第51章 “这是喜事啊。”
给予舒眠一直以来“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公主人设, 所以江窈一路上开车时都在胆战心惊,越想越觉得害怕,后背汗涔涔的。
小时候一个人呆着的时候看过的百八十个偶像剧不受控地从脑子里闪过, 又臭又长的剧集里包含了女主角得癌症为了让男主放弃自己然后谎称自己出轨最后两个人不欢而散结果男主又遭遇车祸的狗血画面,一旦将女主角的脸替换成舒眠那张哭起来梨花带雨的脸蛋, 江窈顿时被自己的幻想无语的汗如雨下,顺便对舒眠那张脸微微一硬以表尊敬。
回过神来之后,江窈赶紧晃了晃脑袋,将那副诡异的画面从自己的脑海里甩走,随即集中精神开车,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管怎么样, 就算舒眠真的得了癌症要和自己分手, 他也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抱着这样坚定的想法, 江窈在工作室楼下停完车,拎着兔笼子乘电梯的时候,那表情不像是要去见心上人, 反而像是拎着炸药包去炸敌人的碉堡。
——眼底带着视死如归的坚定和清澈的愚蠢。
而此时, 舒眠并不知道江窈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他被自己身体的变化折磨的难受不已, 整个人像是弓起的虾米, 将自己的整个身体埋进被子里, 随即用指尖用力攥紧江窈的衣服, 然后将脸凑过去,像是瘾\\君子般, 鼻尖抵着江窈散发着信息素的衣服领口,小心翼翼地闻了一下。
白檀的香气温柔地散发起来, 如同袅袅的白烟, 缓缓笼罩住了Omega娇小的身形, 又像是温暖又可靠的怀抱,让舒眠感觉安心又舒服,似乎连疼痛也缓解了。
舒眠脸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耻的,红扑扑的,像极了熟透多汁的水蜜桃,隐隐露在被子外面皮肤吹弹可破。他像个小蜗牛似的,将脸埋进江窈的衣服里,越来越深,像做贼似的再闻一闻江窈的衣服,但下一秒,急促且凌乱的脚步声从十几米处传来,几秒后,休息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惊得舒眠脊背一僵,险些炸毛,而与之同一时间响起的,还有江窈急吼吼的声音——
“舒眠,你没事吧!”
舒眠:“”
他本来神经就有些敏感,差点没被江窈关心则乱搞出的巨大动静吓出眼泪来,下一秒,整个人就连同被子一通被江窈抱了起来。
面前的alpha俊秀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江窈捧着舒眠的脸,轻轻摸了摸,盛满了焦虑和紧张的瞳仁里倒映出舒眠睡的有些懵的脸蛋:
“怎么了,哪里难受?”
话音刚落,舒眠刚才还茫然的眼睛,陡然就红了。
江窈不回来还好,在电话里,舒眠听着江窈的声音,还能聊以慰藉;但江窈一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关心了,舒眠那颗本来就委屈难耐的心陡然被戳中,他整个人眼尾下垂,委屈地伸出双臂,揽住了江窈的肩膀,缩进他怀里,带着绵软的哭腔道:
“江窈,疼。”
“哪里疼?”江窈怔了一下,急的忍不住伸出手探入被中,在可能发生疼痛的部位简单地检查了一遍:
“腿疼?是不是今天走太多路了?还是饿的胃疼?要吃饭吗?”
面对江窈如同连珠炮般的问题,舒眠红着脸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要告诉我哪里疼,宝宝。”看着舒眠抿唇低头,一副什么话都不肯说的模样,江窈急的眉毛都要起火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哄自己的Omega:
“告诉我好不好?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无论你生了什么病,或者是有哪里需要我,我都会离开你的。”
他顿了顿,开始搜肠刮肚地想着安慰的话,来给舒眠足够的安全感:“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照顾你的。”
“真的?”
许是江窈的话真的起了些许作用,舒眠耳朵悄然动了动。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贝齿咬了咬唇,随即缓缓抬起头,像是个蜗牛探出了自己的壳,小心翼翼地确认道: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离开我?”
“当然。”江窈毫不犹豫道。
他想了想,捧起了舒眠柔软的脸蛋,郑重其事地在舒眠的唇上落下一吻:
“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Omega,我不能没有你的。”
“”
看着面前这个alpha认真坚定的神情,舒眠心中的某一根柔软的神经忽然一下被触动了。他眼神一动,瞳仁深处似乎闪过了一丝光彩,随即他再度低下头,小拇指指尖磨磨蹭蹭地勾住了江窈的尾指,轻声道:
“那说好了哦。”
“说好了。”江窈纵容着舒眠骨子里的那点小任性和幼稚,和舒眠拉了勾,勾起唇角,轻声道:
“不反悔。”
“”
得到了江窈的保证,舒眠这才缓缓冷静下来。
他看了一眼江窈,随即磨磨蹭蹭地将自己身上的被子和衣服都踢开,露出全身只着一件白衬衫的身体。
看着浑身白的好似发光的身躯,江窈:“”
脱衣服?什么意思?
江窈有些迷惑。
他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你想再来一次?”
舒眠:“”
见舒眠没有第一时间反驳,江窈便愈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神情里透出些许无奈的纵容:“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想要多少次,直接和我说就行了。”
舒眠愈发:“”
他看着在某方面总是如此自信的alpha,撅了噘嘴,表示无语,随即无视江窈傻笑的脸,素白的指尖落到衬衫的扣子上,一颗一颗地解开了扣子。
白皙精致的锁骨逐渐出现在江窈的视线里,上面还带着斑驳的红痕,接下来就是微微鼓胀的胸脯,和那好似白雪落梅的地方——
等等,鼓胀???
江窈从那莫名的兴奋里回过神来,微微一愣,双目圆睁,视线再度不可置信地落在了那处地方,耳边陡然传来一声断线般的嗡鸣,整个人当场就傻了眼。
舒眠那里怎么回事?!
而舒眠显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快速打开衬衫衣服给江窈看过后,随即又合上了,但合上衬衫的过程中显然动作过大,掌心不小心按到了哪里,痛的他轻轻喘息一声。
伴随着这声如同猫挠似的轻吟,淡淡的湿润浸透了白色的衬衫,空气中的蜜桃香逐渐被萦绕的淡淡的奶香取代。
“你这是”
江窈就算没吃过猪也见过猪跑,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整个人傻的像个雕塑,张了张嘴,许久,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舒眠自己也疼,隐隐的胀痛让他有些受不了,眼泪从眼眶里忍不住掉下来,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
“胀的我好疼。”
“”江窈整个人再度呆住了,如同被雷劈一般僵在原地,许久没有回神。
江窈是见过怀孕期间的Omega的,一般孕中后期的Omega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涨奶,但问题是舒眠没有怀孕啊,之前都是骗舒启添的——
我靠,不会是真怀上了吧!
这样一个念头闪电般地划过江窈的大脑,将他的大脑炸的一片空白,所到之处一片虚无。
他浑浑噩噩地坐在床边,盯着舒眠的胸口一个劲儿地看着,像是要透过那薄薄的一层布料将里面看穿似的。
他不知道,他现在手足无措又六神无主的模样,像极了被丢弃在外还被路人踢了一脚的傻狗。
此时的舒眠被他看的有些害羞,胸口又涨得疼,一时间难受极了。
他本能地去寻求自己alpha的安慰,哭唧唧地伸出手,揽住江窈的脖颈,像个无助的小猫崽般,茫然道:
“江窈,我这是病了吗?”
“”
被舒眠一问,沉浸在恍惚中的舒眠才陡然回过神来。
他盯着趴在他胸口的舒眠,omega圆圆的发旋和柔软的头发就近在眼前,而鼻尖的奶香愈发浓重,让他喉间陡然一渴,心中升腾出一股一样的冲动,忍不住掩饰性地动了动喉结。
片刻后,他动了动僵硬的指尖,只觉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属于自己,连灵魂都好似飘在半空,只能机械地安慰道:
“没事的。”
他摸了摸舒眠的头,字句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这个大嫂有经验,我去问问他吧。”
“”
舒眠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正想问些什么,江窈就如同失去高光的游魂一般站起了身,随即魂不守舍地晃出了休息室。
走到无人的角落,察觉到身后的迷茫的视线消失了,江窈才浑身一松,悄然摔坐在沙发上。
他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看见的——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到底啥时候怀上的啊?!
江窈满脑子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大脑飞速闪过无数的画面和猜测,纷乱的记忆如同雪片般朝他飞来——
是在山区的那几次吗?不可能啊,他那几次都只是在外面
还是在舒宅的那次?他做了吗?他没做吗?做了几次来着?
由于不断在现实和未来之间穿越,江窈的记忆出现了严重错乱,他捂着头仔细回忆的,但最终却连他自己也不记得最一开始和舒眠做艾是什么时候不过他记得很清楚,他虽然标记了舒眠,但从来没有进入过生\\殖\\腔啊?
难道腔外设矜也可能中招?!
他有那么强吗?
江窈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了好一会儿,才强打起精神来,给楚成宛打电话确认自己的猜想。
电话嘟了几声,片刻后被楚成宛接了起来,对方似乎没有想到江窈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声音里带着意外的口气:
“江窈?”
“嗯,大嫂,是我。”江窈自己的衣角都快被他揉烂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在楚成宛疑惑的“怎么不说话”的问句中开了口:
“就是,那个,大嫂啊,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你问。”楚成宛的声音依旧温柔。
掌心里渗出了细汗,江窈闭了闭眼,片刻后,面上显出了视死如归的模样:
“就是大嫂,我想问问你Omega在什么时候会出现涨奶的情况啊?”
“”
话音刚落,两边同时熄了声。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滋啦的电流声中被无限放大,等反应过来自己一点儿也没有委婉、就这样直接将想说的话说出口的江窈尴尬的脚趾抠地,正想挂断电话落荒而逃,电话那头便再度传来了楚成宛的声音:
“Omega涨奶一般都是出现在两种情形之下,一种比较例外特殊我就不说了,结合之前我听到的消息,舒眠应该是因为孕期出现激素波动,所以才出现涨奶的。”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江窈还是被“孕期”两个字劈的两眼一黑,差点没过去。
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被这样一个消息砸的整个人话都不会说了。
电话那头的楚成宛见江窈许久没有说话,呼吸语气却愈法急促,显然还有些哆嗦,有些奇怪地问道:
“你这什么反应?舒家不是早就放出消息说舒眠怀孕,你要有孩子了吗?”
他纳闷道:“这是喜事啊。”
喜事
江窈苦笑地心想:关键是之前的消息,都是假的啊
现在的他,完全没有做好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准备
江窈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片刻后,为了不露馅,他只循着本能,麻木地问道:
“舒眠说他疼我该怎么办”
“疼的话,你给他吸出来不就好了。”楚成宛顺嘴说:“这个不难的。”
“啊?”江窈完全还处于没有反应过来的状态,整个人魂游天外道:
“用什么吸奶啊?”
“”电话那头陡然沉默片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楚成宛竟然久久没有说话。
片刻后,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问的并不合适的江窈听到电话那头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一个男人接过了电话,对着江窈轻飘飘地吐出了几个字,声音是江荨特有的清冷慵懒:
“你猜啊?”
江窈:“”!!!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 “取个名字吧。”(本章内含副cp戏份,请斟酌后再购买)
听到自家大哥用慵懒中透露着隐隐威胁沙哑的语调, 江窈麻木地将电话挂了。
回想起大嫂孕期时被大哥“金屋藏娇”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足不出户的模样,江窈就知道大哥是怎么解决大嫂的涨奶问题了。
那段时间,怕是连大嫂家政的阿姨和保姆都鲜少见到自己的大嫂, 那副落满了alpha痕迹和浓郁信息素的身体,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江荨对楚成宛做了什么。
不过, 说来很奇怪,其实没有人知道,楚成宛和江荨的恋爱故事开始并不像所有人想象的那般甜蜜。
江荨在很早以前就对飒然清逸、年轻轻轻就当上上校的楚成宛一见钟情,但他性子冷,嘴巴也不甜,不太会表达自己的爱意, 在楚成宛的一种追求者中显得如此木讷, 所以江荨一直选择默默地跟随在楚成宛的身后, 在暗中保护他,照顾他。
但一开始O装A进入军营的楚成宛桀骜不驯惯了,对江荨这种看上去像个行走的大冰块的人不来电, 甚至本能地抵触被alpha标记、被控制这件事, 所以一开始对江荨的敌意很大, 认为对方是个浑身充满铜臭味无耻的商人, 也不想因为一个alpha断送自己的事业生涯, 甚至对江荨对自己的关心也认为是江荨想要讨好自己的父亲, 所以一直无视江荨笨拙的示好和追求,甚至坏心眼的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丢掉江荨送给他的花。
凡此种种, 不一而足。
但江荨从未对楚成宛的行为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或者失落,甚至在楚成宛受伤住院的时候, 依旧推了所有的事情, 第一时间赶到场, 照顾他、安慰他。
因为受伤所以很可能无法继续执行前线任务的时候,是楚成宛一生中最灰暗的时刻,他经常莫名其妙地情绪失控,无缘无故地冲着江荨发火,朝他摔东西,或者穿着病号服跑出去喝酒,和别的alpha贴身热舞,或者当着江荨的面喝掉别的alpha递过来的酒,挑衅地朝江荨挑眉。
但是每一次,江荨都会站在角落里等他疯够了醉倒了,然后任劳任怨地将喝醉的他带回医院,随即喂他喝下解酒汤,再换掉他满是酒渍的衣服。
那样的温柔在每一次午夜梦回的时候,都能萦绕于周身,alpha轻柔又带着安抚性的忍冬花香似乎宛如上好的安神药,驱散了久久不散的噩梦和阴影。
在江荨的日复一日的精心照顾和陪伴下,逐渐的,楚成宛也不再那么的暴躁了,情绪逐渐变的稳定下来,不会再跑出去和别的alpha喝酒了。许是接受了自己以后也许再也不能执行前线任务的事实,楚成宛虽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但整个人也开始变的沉稳温柔,不需要再众人面前伪装成一个alpha的他逐渐有了一个omega的影子和模样,连楚成宛的父亲都说楚成宛变了,变的他都快不认识了。
但本以为两个人的感情就会因此稳定下来的众人却惊讶的发现,江荨在这个时候却忽然选择了放手让楚成宛离开。
也许是忽然想明白了自己这样的性格不会是讨楚成宛喜欢的类型,江荨深思熟虑之下,将身体重新恢复正常的楚成宛送回部队,然后一个人站在门口看了楚成宛许久,随即离开了。
许久之后,楚成宛便收到了来自江荨的短信。
一向沉默寡言的男人这次话忽然多了起来,对话框里长长的一段,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笨拙和诚恳。
江荨说,自己在这段时间也想明白了,爱的价值,由被爱的方式决定。一直以来,他都固执地单方面对楚成宛好,却忽视了一个事实——爱不是给予而是被接受,如果爱没有被接受,那就不是爱,不管他付出了多少。他一直单方面、片面地认为,只要真心付出,毫无保留地付出,就能证明自己的爱——但这是错的。真正的爱,一定需要被接受,他之前的付出,实则是假借爱之名但却行逼迫威胁的道德绑架行为。
说完这些之后,江荨还祝楚成宛能找到真正喜欢的人,并表示不会再打扰他了,之后便没有再和楚成宛联系。
楚成宛当时还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稍微失落了一段时间,然后便安慰自己可以找到比江荨更好的alpha,但这样的想法在看到江荨和别的Omega站在一起时被全然打碎。
他想要去找江荨问个清楚,却因为部队纪律森严而不得外出,等他好不容易请了假跑出来的时候,去发现江荨看到他的时候,眼底再也没有当初的柔情,只是像对待一个朋友一般,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楚成宛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江荨,想要了解他,但江荨始终退在朋友的位置上,丝毫不越界,甚至在楚成宛装醉靠过去想吻他的时候,也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
alpha一旦心硬起来是很难挽回的,尤其是在重新认识、了解江荨的日子里,楚成宛逐渐发现,自己当初对待江荨的方式有多折辱人的自尊——当着面扔掉送的花、生病住院的时候冲着人家的脸砸玻璃杯子发泄,愿意和别的陌生alpha喝一晚上酒、但在江荨处理工作一晚上没睡第二天赶到医院给他喂药时,即使伤口不小心碰疼一下,他都要扇对方一耳光表示愤怒。
可恨的是楚成宛这时候才醒悟,惊觉在一次次的任性之中,alpha看他的眼神也逐渐变的心灰意冷起来,然而尽管是这样,江荨还是将他照顾的健康出院时,才选择体面地离开。
楚成宛一直觉得他会遇到更好的alpha,但直到那时候,他才意识到,再也不会遇到比江荨对他更好、更绅士、骨子里更温柔的alpha了。
尽管他在重新想要追回江荨的过程中,依旧因为放不下面子而屡屡对江荨口出恶言,但江荨一次都没有对楚成宛生过气,他好像总是这样,无声地包容着、保护着周围的所有人,直到因为身体和精神都承受不了的时候,才倒下。
而在江荨住院的过程中,全程陪伴在侧的只有他尚在国内读高中的弟弟江窈——甚至江荨住院这件事,还是楚成宛从江窈的口中无意中知道的。
看着躺在病床上打点滴、面色苍白的男人,楚成宛第一次知道了原来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男人实际上也会受伤和难过,只不过他从来不肯说,所以他也当做不知道罢了。
他享受了江荨的爱,本以为能爽快放下,但最终却受不了男人不再注视着他的视线。
之后,楚成宛便变了,他开始变的不再任性,学着怎么做一个温柔的omega,怎么去照顾、去爱自己的alpha,但江荨却对他说不必麻烦、不必对自己费心,依旧是自己一个人抗下江家的一切、照顾两个尚在读书的弟弟和年迈生病的爷爷、具有精神病的爸爸,接受因为经营出现的失误而遭到的母亲的训斥。
或许是连江荨也不再认为自己可以得到幸福,虽然对楚成宛依旧态度温和,但楚成宛知道,alpha的心冷了,他想要挽回,但alpha却说,成宛,你很优秀你说的没错,你值得更好的,我这样只会算计的商人,没有资格和你在一起。
他记得楚成宛说过的每一句话,包括这句所以到最后,甚至都不再唤他阿宛了。
温柔的外表下藏着的是千疮百孔的心,楚成宛也哭过,也摸着江荨额角被玻璃杯子碎片划出的伤口问疼不疼,但道歉来的太迟,江荨看着楚成宛,只是说——
不疼。
他道:“成宛,那些事都过去了,不重要我们都向前看吧。”
江窈不知道楚成宛之后是花了多大的劲儿才和江荨重修旧好的,但他知道,照顾楚成宛那段时间,江荨在暗地里准备的和母亲爸爸进行抗争开设的分公司正在准备上市,那段时间哥哥一个人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江窈想都不敢想。
想要架空爸爸和母亲的权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甚至可以说难如登天,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
一向坚强清冷的哥哥甚至在酒后抱着他哭过,但宿醉醒来后依旧要顶着头痛上班、然后再抽空赶去医院照顾受伤的楚成宛,甚至还要因为身上有酒味被嫌弃。
后来楚成宛和江荨重新在一起的时候,江窈曾经问过,如果大嫂后悔了,要离开他怎么办,江荨沉默片刻后,道:
“我尊重他的一切选择。”
他说:“我不知道该怎么爱他也许我根本不会爱人,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回心转意,应该是可怜我或者是同情我但无论如何,他既然要我和他在一起,我就会照顾好他。”
所以在楚成宛怀孕涨奶、出现强烈孕期反应的那段日子里,江荨几乎是衣不解带地贴心照顾着,无论楚成宛说什么提什么要求都说好,而涨奶自然也由他上嘴亲自缓解,没有劳烦什么“取奶器”。
舒眠和楚成宛相比,说不上谁更幸运,但如果要楚成宛自己说,他一定会选择像舒眠那样,始终如一地都深爱自己的alpha,然后好好和自己的alpha谈一次恋爱,而不是在伤害别人之后才后悔莫及,差点失去了心爱之人。
“好好照顾舒眠。”
不一会儿,楚成宛的消息就发到了江窈的手机上,这样的语气不像是几年前尚且骄傲自矜的他,多了几分柔和温雅,细细叮嘱道:
“如果要使用取奶器,用之前一定要记得要消毒,选择材质好一些的,不然很容易弄疼自己的omega。”
江窈拿着小本本将这些叮嘱记了下来,记完之后给自家大嫂发去了“谢谢”的表情包,之后便回到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舒眠已经等了他许久了。
omega一见他推门进来,就张开双臂,委委屈屈地要江窈抱:
“江窈,抱抱。”
“嗯,抱抱。”江窈笑了一声,张开双臂将自己的Omega拥入怀中,顺带虚虚亲了一下怀中人的发旋,掌心慢慢在舒眠娇小柔软的身体拍了拍:
“怎么了,还难受是不是?”
“有点。”舒眠点了点头,柔软白皙的脸蛋在江窈的衣服上蹭出层叠的褶皱:
“你为什么出去了那么久啊。”
舒眠内心有些不安:
“你是不是”
话音刚落,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变白了,看着江窈,声音低了下去:
“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啊”
江窈:“”
怀孕的omega容易乱想,江窈也是见过的,但他没有想到,舒眠心里的想法,竟然会如此离谱。
他本来慌张的心情在遇到比他更慌的omega时候奇迹般的安定下来,表情也不复刚才的茫然,逐渐冷静,像是试图逐渐成长为一株可以为他人遮风挡雨的树,开始学着肩负起自己的责任。
于是他低头亲了亲舒眠的发旋,轻声道:
“不会的。”
他说:“宝宝,既然怀孕了,就生下来吧。”
江窈捧起舒眠的脸颊,亲了亲omega通红的眼尾,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虽然才25岁也没有当爸爸的经验,但是我会尽力照顾好你和我们的孩子的。”
“江窈”舒眠眼睛更红了,细看还能看见其中泛起的泪花:
“谢谢你”
“谢什么啊,傻瓜。”江窈失笑。
他摸了摸自己的傻Omega的头发,然后托着对方的臀部将其抱了起来,让舒眠揽着自己的脖颈,随后左手穿过对方的臂弯将他打横抱稳,然后右手拎着兔子笼子,踢开门往外走。
“二姐不是在工作室周边送了我们一套房子吗?”
江窈将舒眠放进车里,笑道:
“你怀孕了,休息室地方小,床也太硬,我怕你躺着难受还是带你去新房子里面住着吧。”
“那我的衣服,和,和”那两个字舒眠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他欲言又止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然后被江窈捏起下巴轻了一下:
“别急。”
Alpha的声音带笑,带着些许无奈:
“等到了家,我帮你处理,好么?”
事实证明,前人的经验还是很有用的。
取奶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丢到了角落里,踩在柔软床单上的白皙脚背猛然绷起颤抖的弧度,随即又重重落下。
舒眠仰躺在沙发上,眼神放空,额头和身上都汗津津的,胸口的胀痛有所缓解,却再次被酥麻的感觉取代。
腰被一双大手牢牢揽住,江窈从他身后凑了过来,抱住他,在舒眠的脸侧亲了一下,问:
“还疼么?”
舒眠摇了摇头,随即转过身,看了江窈一眼,然后又钻进江窈的怀里,小声埋怨道:
“挤。”
他问:“为什么不去床上?”
江窈:“不好意思。”
他坦率地承认:“你的味道太香了,我实在没忍住。”
那股奶香味不知道为什么对江窈的诱惑极大,他甚至没能撑到进卧室,两人亲吻发出的水声甚至盖过了笼子里母兔躁动的蹬腿声。
“那个兔子好吵。”
被江窈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对他的吸引力,舒眠有些害羞地侧过脸,假装转移话题:
“你买的么?”
“嗯。”江窈显然也发现了,觉得这个兔子活泼好动的有些不正常,但他此刻心情不错就没有细想,一边揉着缓解舒眠身上的痛楚,一边在他耳边轻声道:
“她叫免免。”
“绵绵?”
舒眠动了动耳朵:“怎么和我一个名字?”
“是免费的免。”江窈笑:“叫起来是不是很可爱?”
听到自己的alpha在夸别的生物可爱,舒眠暗暗吃醋了。
他不开心地鼓起脸,踢了踢江窈的小腿,道:
“讨厌鬼。”
“我哪里又讨厌了?”江窈愿望,动了一下,手臂不小心按到沙发角落的遥控器,面前的电视无声而开:
“我还不是怕你无聊,所以养一个。”
“借口。”舒眠伸出指尖戳了戳江窈的脸颊,直到在上面戳出浅浅的窝:“明明就是你自己想养。”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江窈败下阵来:“小公主,我错了。”
“哼。”舒眠佯装生气要哄,随即背过身,不再看江窈,用眼睛盯着面前的电视机,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随即忽然道:
“新闻里的是二哥?”
“嗯?”江窈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电视上西装革履的男人,于是笑:
“是啊,他最近当上外交官了,随行去了A国,忙的一个电话就得跟着全世界到处跑,二嫂产检还是大嫂和管家轮流陪着去的。”
“哇。”舒眠说:“好忙哦。”
“确实。”江窈想了想,说:“他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学的外语种,他和二嫂的故事啧”
这个“啧”字里包含了很多意味深长,不过舒眠对别的alpha没兴趣,于是又再度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他说:
“你不是也跑到国外去读书了,害我差点找不到你。”
“有吗?”江窈装傻:“我哎哎哎疼——”
舒眠揪他耳朵,皱眉:“孩子的爸爸是个大坏蛋。”
“别生气,宝宝。”
江窈被揪着耳朵,也只是笑:
“怀着孕呢,别生气。”
“等孩子出生了,我就告诉他们的爸爸有多坏,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读书,害得我也跟着到处跑。”
江窈的学历算是很高的,他甚至跳级读了书,早早就修完了所有的课程,开始社会实践。
“25岁就拿了那么多奖,你不知道我在台下给你鼓掌的时候,有多讨厌别人看着你的眼神。”
舒眠越说越不开心,伸出手揽住江窈,自顾自和想象中的情敌们较劲:
“现在,你是我的!”
他啵唧在江窈的唇上亲了一口:
“我的alpha,我孩子的父亲!”
“嗯嗯嗯,是你的,都是你的。”江窈只是看着任性傲娇的Omega笑,半晌叹气道:
“我的天哪,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舒眠脸皮薄,被夸的脸上又是一红,蹭进江窈的怀里,哼哼唧唧地说:
“别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了。”
“那你要我怎样弥补才能不生气?”江窈顺势道:
“我把AQ金奖拿下来送给你好不好?”
“那个很难的。”舒眠仰起头道:
“很多人努力了一辈子才能拿到这个国际设计奖。”
“不难。”
江窈说:“这个奖,是我打算送给你和宝宝的,当作是出生礼物吧。”
“你可别说大话。”舒眠笑:“你才25岁,上一届拿奖的都52岁了,没拿到金奖不丢人。”
“我试试吧。”见舒眠不信,江窈也没说,只是再度将他搂紧怀里,道:
“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比其他人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领域和赛道,你就是我踏上设计之路以来的老师和引路人。”
舒眠笨拙地摸了摸江窈蓬松的头发,轻声道:
“江窈,你在你所在的领域,已经是最顶尖的一批人了。”
只是少了一些资金、一些机会和人脉,又因为真的太过年轻,而缺少经验。
“不过没关系,我会陪你,”舒眠说完,想了想,执起江窈的手臂,在对方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将江窈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腹上:
“我和孩子都会陪着你的,不管成功还是失败。”
他说:“一直。”
“”
江窈已经不知道几次被舒眠感动到了,他搂紧舒眠,轻声道:
“我爱你。”
舒眠动了动脑袋,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忍不住补充道:“还有孩子呢。”
“孩子出生了再爱。”江窈不以为意说:“一个还没成型甚至名字都没有的胚胎而已,哪有你重要。”
“那你给它娶个名字不就好了。”
舒眠训道:
“你是个冷酷的父亲,小心孩子听到,长大就不亲近你了。”
江窈:“”
都说一孕傻三年,他老婆现在这就开始了?
思及此,江窈想笑又不敢笑,片刻后,无奈地正想认错,就听舒眠道:
“江窈,给孩子娶个名字吧。”
舒眠垂下头,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尚平坦的腹部,轻声道:
“江窈给我们的孩子取个名字,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谁的牙印
对于江窈来说, 在遇到舒眠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结婚,更遑论要一个孩子。
如果非要说的话, 那么舒眠就是他人生计划中的意外,而孩子, 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所以舒眠在提出这个要求之前,江窈甚至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给孩子取一个名字吗?
江窈心中这么想着,面上默不作声地垂下眼,骨节分明的指节忍不住顺着怀里Omega柔软的腰肢往下,随即轻而易举地掀起衣角,探入内里。
舒眠忍不住被这酥麻的触感惊得忍不住微颤, 因为潜意识里想要保护肚子的崽而蜷起身体, 而下一秒, 江窈的温热的掌心就落在了他的腹部。
江窈的手并不冰,反而带着让人无比舒服的暖意,舒眠下意识一抖, 随即感受到alpha珍而重之落在他后颈上的吻,
“还是你来取吧?”
江窈说:“生下来, 孩子就姓舒, 好不好?”
舒眠闻言, 耳朵一动, 下意识侧过身,看向江窈。
他圆润的后脑勺压在江窈的手臂上, 抬眸看向自己心爱的alpha,青丝扫落的瞬间, 一双漂亮的杏眼像个星子般轻轻闪着光。舒眠凝视着江窈, 看了很久, 才轻声问道:
“为什么?”
“孩子是你生的,和你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江窈想了想,回忆起舒启添说想要孩子生下来就跟着舒家,于是道:“我不在意这个的。”
“”
孩子姓舒还是姓江都没有什么关系,一切以舒眠的想法为准绳。
舒眠蹙了蹙眉,思考片刻后,随即斩钉截铁道:
“不要。”
舒眠像个兔子似的哼哼唧唧地钻进江窈的怀里,随即伸出白皙柔软的双臂揽住了江窈的脖子,
“我不要。”
江窈早就看透了舒眠的黏人本性,从善如流地将他揽进怀里,两个人一时间靠的极近,不留一丝缝隙,顺便在舒眠的发旋上轻轻亲了一下,声音低沉充满磁性:
“为什么?”
“我想要一个江窈的孩子,”舒眠乖乖抬起头,看向江窈,眼睛亮亮的,干净的好像水晶珠子:
“要江窈的。”
江窈没懂舒眠的思维,于是奇怪地问:
“就算和你姓,也是我的孩子啊。”
“那不一样。”舒眠抠了抠手指,嘀嘀咕咕道:
“要江窈的。”
从头到脚都得是有江窈的印记才行,这样别人每次看见,都知道江窈和他有不可分割的关系,有爱情的结晶,有血脉的留存,那么那些不长眼的人,就不会再将目光放在江窈身上了。
“”看着舒眠这幅执拗劲儿,江窈虽然没有太理解舒眠的思维,但还是习惯性地迁就他:
“行行行,都听你的,你想怎么样都行。”
舒眠这才开心起来,脸埋在江窈的胸膛上蹭了蹭,然后又噘着嘴要江窈亲他,江窈轻笑着低着头给他留下一吻:
“好黏人啊。”
江窈感叹道:“宝宝你太黏人了。”
像个香香软软又甜的小糖糕,好吃是好吃,就是粘牙。
“就黏你。”舒眠就喜欢和江窈贴贴,闻言还有些不开心道:
“你嫌弃我啦?”
“哪里敢啊。”江窈表示冤枉:“现在万事你最大,好不好?”
“哼。”舒眠踢了踢江窈的小腿,被对方按着又亲了个糊里糊涂,这才消了气,言归正传:
“所以说,孩子取什么名字?”
“嗯”
江窈想了想,挠了挠头道:
“我取名字很没水平的。”
舒眠又轻轻踢他:“那你也得认真取啊。”
江窈无奈只能说“好”:“行行行,我想想啊”
他细思片刻,忽然灵机一动道:“大哥的孩子叫楚星,不如我们也从星字辈,叫槐星,好不好?”
“江槐星?”
舒眠眨巴眨巴眼睛,一念念了几步,片刻后很是开心地点头:
“可以!”
他说:“男生女生都可以用,我喜欢!”
见舒眠开心了,江窈悬在心里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地,他伸出掌心摸了摸舒眠的后脑勺,问:
“饿不饿,我叫外卖上门,或者出去买菜给你做饭吃。”
“叫外卖吧。”
舒眠说:“这里冰箱还是空的,等你搬过来,然后孩子出生了,我们再自己收拾一下,就可以开火了。”
话音刚落,江窈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
舒眠要自己搬过来?!
江窈的面色隐隐有些变了——
理论上来说也不是不行,但是他搬过来后,家里的舒眠要怎么办?
那个也是舒眠,也是他喜欢的宝贝,江窈不想冷落他。
何况那个舒眠本来似乎身体就不太好,所以一直呆在家里,做饭做菜也笨手笨脚的,如果自己不在,谁来照顾他呢?
江窈的心顿时乱了起来,而舒眠久久没有听到江窈的回答,动了动脑袋,疑惑地抬起头:
“江窈?”
江窈瞬间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揽住舒眠,将他抱的紧紧的,随即努力缓下口气道:
“舒眠,我过一段时间再搬过来,好不好?”
“啊?”舒眠说:“为什么?”
“嗯”
江窈含糊道:“因为有点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只要家里那个舒眠还在家,江窈就不可能抛下他不管。
“啊,那好吧。”舒眠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乖乖听话:
“那你要尽快搬过来哦。”
舒眠摸了摸肚子,道:
“孩子会长大的,不能没有父亲陪着。”
“好好好,我会尽快处理的。”江窈哪能不知道自己捧在心尖上的宝贝在委屈,于是掌心贴着舒眠的后腰用力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轻声道:
“我会尽快回到你身边的。”.
晚上,在舒眠依依不舍的目光里,江窈给躁动的兔子喂完食,然后就驱车离开了。
一路上,江窈都在想,要不要让未来的舒眠先离开家,去舒家住一阵子?
但是未来的舒眠会起疑吗?
他那么敏感,又那么脆弱,江窈实在担心,未来的舒眠会因为他这个举动又开始胡思乱想。
他心不在焉地驱车离开,往常三十分钟能结束的车程,硬是被他拖了快一小时。
等回到家,江窈还没来得及打开客厅的灯,身体就先于意识张开双臂,牢牢地将蹦到他怀里的舒眠接住。
“你回来啦!”
舒眠还是那副黏黏糊糊的模样,整个人攀在江窈的身上,像是个树袋熊:
“你今天又好晚!”
“晚高峰车流多呀,宝宝。”
江窈单手托着舒眠的臀部,另一只手顺便将灯打开,习惯性地问:
“穿鞋了吗?”
“穿啦。”
舒眠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片刻后又不知道想到什么,蹙着眉戳了戳江窈的脖颈,轻声道:
“你说要给我买新棉拖的,买了吗?”
“”江窈揉了揉头发,“最近事情太多,不好意思,忘了。”
“呜”
舒眠有些不开心,但他又舍不得怪江窈,鼓着一张脸,自顾自地生着闷气。
江窈最看不得他这幅委屈模样,于是叹了一口气,火速滑轨认错:
“对不起,别生气了,我明天去给你买,好不好?”
“没事的。”
舒眠将脸埋在江窈的脖颈处,闷闷道:
“我可以用外卖app让跑腿小哥送上来。”
“哎哟,宝宝别委屈了。”
听着舒眠沉沉的哭腔,江窈简直哭笑不得:
“别哭,我明天给你买,这次一定记得!”
听着江窈的再三保证,舒眠红着眼睛,在江窈的安抚下,好不容易忍住不开心,眼泪却还在眼底打转,抿着唇,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像是淋湿的小猫崽。
“别难过啊,这次是我的错。”
江窈将舒眠抱到自己的大腿上,轻轻去抚摸舒眠柔软的脸颊,像哄小孩儿似的,道:
“我错了,下次不会让你伤心了,嗯?”
“嗯!”舒眠用力点点头,看着江窈紧张的神情,忍不住破涕为笑。
他靠在江窈的肩头,用脸蛋紧紧贴着江窈的胸膛,感受着里面沉稳的心跳,一颗不安的心逐渐变的安定下来,黏唧唧道:
“那你明天早点回来给我,好不好?”
他说:“江窈,你最近回家都好晚哦,我特别特别想你。”
言语之间,暗示意味甚浓。
江窈:“”
他心想要不是一年前的你一直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我也想早点回来陪你啊。
他轻轻叹了一口,随即道:
“舒眠,你最近回舒家住两天,好不好?”
“为什么?”
舒眠想哭:“我不要回去!”
“但是我要是工作忙,不能及时回来陪你怎么办?”
江窈问:“怕你一个人待在家里,太无聊,不如回舒家”
“那我也不回去。”
舒眠抱住江窈,打断了江窈的话,像是个黏人的兔子,气的发抖,用力在江窈的脖颈上咬了一口:“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他一连说了三个不要,可想而知是有多抗拒了。
“嘶——”江窈倒吸一口凉气,摸着脖颈处的一圈牙印,苦笑一声,到底还是没舍得再逼他,于是道:
“好好好。”
他心想,宝贝绵绵啊,你实在是太黏人啦。
他真的完全放心不下呀.
江窈心里惦记着事情,所以一晚上没睡好。
天刚刚擦亮,他就爬了起来,看了看被窝里尚还在睡的香甜的舒眠,在那温香柔软的脸蛋上亲了又亲,等舒眠都快朦朦胧胧要醒了,才赶紧像做贼似的溜下床。
他为了防止自己晚上又忘记,于是牢牢记得这事,开车先去超市给舒眠挑了一个兔子形状的绒拖鞋,顺手放在副驾驶,,才开车去舒眠家接他。
舒眠上车时,正想坐上去,却眼尖地发现一个鞋盒,便有些疑惑:
“这是什么?”
“棉绒拖鞋,送你的。”江窈一直把现在的舒眠和未来的舒眠当一个人,有时候大脑一时间短路,也不能马上反应过来:
“你把他丢到后座上去吧。”
“没事啊,”一听到江窈是送自己的,舒眠有些开心地弯了弯眉,抱着那个鞋盒子不肯撒手:
“谢谢江窈!”
“没事”
前方忽然窜出一个大卡车,江窈险而又险地踩了刹车。
车轮胎和地面发出的急促的摩擦声令江窈浑身出了一声冷汗,也将他一夜难眠而恍惚的神志陡然唤醒。
他猛地回过头,看着副驾驶上喜滋滋地抱着鞋盒的舒眠,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蠢事。
江窈将车停在路边,拉了手刹,然后用掌心按了按脑袋,片刻后,才头疼道:
“宝宝,这个棉拖不一定对得上你的尺码,我晚点陪你去买新的好不好?你先把这个放下。”
“啊?”
舒眠说:“可是我想要这个兔子的拖鞋。”
他有些爱不释手地看着盒子里面放的写字,有些依依不舍:“我就要这个。”
“”江窈转过头,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迟疑片刻道:“可是”
“江窈。”舒眠不知道江窈为什么忽然变卦,故而敏感地觉察出些许不对劲来。
他回过头,盯着江窈的脸,敏锐的视线似乎能看穿一切,忽然落到了江窈衣领敞开的某处,神情逐渐变得奇怪,几乎是在瞬间就警觉起来,像是兔子竖起了耳朵:
“你脖子上为什么会有牙印?”
他看着下意识用掌心捂住脖颈的江窈,心中愈发咯噔一下,随即危险地眯起了眼睛,问:
“谁给你留的?”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个预收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麻烦大家看一下,有什么意见可以和我提一提,谢谢大家!
主攻预收《公主病攻怎么也有老婆》文案:
江彻寒,A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帅比alpha,桀骜不驯,我行我素到极点。
而隔壁艺术学院的舞蹈生omega祝千湘却肤白貌美,性格温柔,堪称大众情人,堪称行走的万人迷。
在所有人眼底,江彻寒和祝千湘是因为性格迥异所以互相看不顺眼的死对头,但鲜少有人知道,其实江彻寒其实暗恋祝千湘已久,但因为性格傲娇,迟迟不肯表白,却在心底一直认定祝千湘也对自己情根深种——
“祝千湘的睫毛真长,如果他和我表白,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然后摸一下他的睫毛吧。”
“祝千湘的唇看上去好软好好亲啊,如果他现在强吻我怎么办?我挣扎几秒钟再亲回去?”
江彻寒就这样盯着祝千湘看了半天,正胡思乱想着,下一秒,面前的祝千湘就主动凑过来,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唇上。
果真如愿被强吻的江彻寒:“”
他表面淡定,内心却撒起了花花:“他果然喜欢我!!!”
被一股奇怪的不可抗力操控着、吻过去的祝千湘在亲吻的一瞬间听到了江彻寒内心戏:“”???我什么时候喜欢你了!!!
但怪异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每一次祝千湘遇到江彻寒,都会被一股奇怪的力道吸引过去,而在肌肤相触的瞬间,祝千湘总是能听到江彻寒内心奇奇怪怪的想法:
“老婆唇好软,如果能再给我亲一下就好了。”
于是祝千湘被迫送上了唇:“”
“老婆的腰好细,好想摸。”
祝千湘内心抵抗,却被神秘力量操纵着伸出手让江彻寒揽住自己的腰,麻木地任由对方上下其手:“”
他不情不愿却被迫和江彻寒做尽了情侣之间该做的事情,直到有一次他被江彻寒牵着到聚会之上,有人问江彻寒,他们两个人是谁追的谁,江彻寒勾唇邪笑,洋洋得意道:
“当然是他追的我了,他根本离不开我,特别黏人。”
祝千湘:“你小子又在胡说八道是吧?!”
他这句话尚未说出口,下一秒,江彻寒就凑过来,霸道地揽住了他的腰,而在此刻,祝千湘又再次听到了江彻寒的内心戏:
“呜呜呜老婆真好看,爱死了嘿嘿嘿,我要永远黏着他!你们这些人都没有机会了哼╭(╯^╰)╮!”
祝千湘:“”
行吧。
他无奈地撸了一把江彻寒的狗头,在众人面前主动给自己的alpha送上了亲吻,唇齿交缠间有一声轻笑溢出,几不可闻:
“你说,到底是谁黏人了?”
江彻寒惊恐瞪大眼:“!!”
你怎么听得到我想什么!!!
1. 傲娇自恋公主病攻×只对攻宠溺大美人受
2. 攻有心想事成的能力,受则有听到攻心声的能力。
3. 双处,彼此初吻都在的那种处。
4. 受清冷万人迷,攻前期单箭头受,后期受回箭头。
第54章 触及真相
对于江窈来说, 他这辈子被爸妈关在阁楼里想办法生存的时候,大脑都没有转那么快过,差点连CPU都当场干烧了。
他在几乎0.1秒内就想出了近五种解释的答案, 其中不乏走在路上被丧失啃了一口,但是又在0.01秒内否定了这个方案。
看着江窈一直不说话, 舒眠心中的疑惑已经达到了顶峰,他猛地爬到江窈的驾驶座上,凑过去,低下头在江窈的脖颈处和衣领处细细闻了闻,随即像个小狗似的皱起眉头:
“你”
江窈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我换新香水了!”
“你身上怎么会有我的信息素味?还这么浓?”
两人的话语在狭小的车内空间内同时响了起来。
江窈本以为舒眠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吓的眼睛都闭上了一只, 小心翼翼地觑着舒眠的脸色。
但没想到, 舒眠的一句话直接将他救出生天, 证明了他的清白,他差点被没开心的落下泪来,赶紧打蛇随棍上:
“是啊是啊, 都是你的信息素。”
他昨天被舒眠缠着要到半夜, 从里到外都要被那股蜜桃的信息素味腌入味了。
“不对啊。”舒眠秀气的眉头越蹙越紧, 像是有些不相信, 于是又凑过去, 拽着江窈的衣领闻了又闻, 这才相信这确实是自己的信息素味道,江窈还没有被别的人染指。
思及此, 他于是又将话题转回了那个牙印身上,杏眼微微睁大, 像是猫崽炸起了毛, 伸出粉色的软垫轻轻往江窈的身上拍:
“你这个牙印, 怎么回事!从实交代!”
江窈感觉自己像是警局审询室里被审问的犯人,心里直呼愿望,但在辩解的同时,还不忘伸出手,虚虚护在舒眠的身侧,防止舒眠没坐稳掉下去:
“是你留的啊。”
江窈决定实话实说,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舒眠:
“千真万确是宝贝你留的。”
“我不信,”舒眠眯眼,径直坐起身抱着臂,这个动作让江窈愈发胆战心惊地伸出手想要护着他,生怕他有一点不测:
“昨天我根本没有在你身上留这个痕迹。”
他说:“你身上每一处痕迹留在哪里我都一清二楚,这里”
舒眠伸出白皙的指尖,在江窈的脖颈上用力戳了戳:
“我昨天,根本没有咬在这里,我明明咬的是唔唔唔——”
“祖宗,小公主,我求你别说了行吗?”眼看着话题背景逐渐朝黄色的部分狂奔而去,为了晋江审核盯上,江窈无奈地捂住舒眠喋喋不休的唇,假装没看见自己Omega因为被打断而气红的眼睛:
“真是你留的,宝贝。”
江窈说:“不信你看,这个牙印,上面还留着虎牙戳进去的洞,除了你谁还长这么尖的一颗虎牙啊?”
舒眠的虎牙只有一边,而且长的比较外面,舒眠之前想去矫正,但是江窈床上的时候一直夸他好看,他就一直没有去磨平。
舒眠愣了一下,果然凑过去看了一下,果真发现那颗牙印上有一个被戳出淡淡紫红的小血洞,不难想象咬的人使了多大的力气。
也就是舒眠咬的江窈才没反抗,还担心自己肉太硬会硌着舒眠而纵容对方发泄咬到咬出血的程度,如果换一个人,江窈早就削他了。
舒眠看着江窈真诚的脸庞,鼓起脸颊,还是有些不信。
看着舒眠依旧对他发射死亡射线的神情,江窈无奈了。
但自家老婆生气了,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主攻乐园]
“那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舒眠抱着臂,很认真地想了想,片刻后,很严肃、很凝重道:
“再让我咬一口。”
舒眠说:“如果牙印的角度对得上,我就相信你。”
江窈:“啊???”.
几分钟后,舒眠从江窈的怀里探出头来。
他的表情还是那么严肃认真,但此时已经多了一些疑惑,一颗尖尖的小虎牙在他说话时若隐若现:
“居然真的一样啊。”
他的指尖在那严丝合缝重合的牙印上摸了摸,喃喃道:
“一点出入也没有。”
“这下你信了吧,祖宗。”
江窈都不敢去看自己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锁骨,知道那边肯定又光荣新添了一个小血洞,他都不知道是该怪自己那里的皮薄,还是应该顺势夸夸舒眠牙口真好。
“好吧,这次就勉强相信你了。”
铁证确凿,舒眠也不得不打消江窈背着自己出去鬼混的想法。
见舒眠不闹了,江窈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低下头,亲了亲舒眠的额头:
“好了小公主。”
江窈说:“我这辈子,从身到心都是你的,绝对做不出背叛你的事。”
“哼╭(╯^╰)╮,谅你也不敢。”
舒眠被勉强哄好了,两个人一路各怀鬼胎,往公司而去。
吃过早饭,舒眠就把工作室近期接到的订单都揽过去做了,他知道,江窈现在既要考试又要准备冲击国际奖,这些小事,都由他来做可以。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人各自做着自己手头的事发出的窸窣声。
舒眠坐在沙发上,一边用数位板画着草图,一边偷偷瞄老板椅上江窈垂下头落笔的专注模样,心中莫名生出些许心满意足。
其实舒眠本来到高考填志愿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未来要做些什么,是通过江窈,他才真的喜欢上了设计。
人的一生有几乎一半的时间都待在家里,家是遮风避雨的港湾和在钢筋泥土浇筑的冰冷的城市里唯一喘息的空间,能设计一个让人满意的地方,相当于搭建了一个足以温暖慰藉他人的地方,在看到客人笑脸的一瞬间,这会让设计师有一种意外的满足感。
也正是这样,舒眠才逐渐明白了设计的意义。
不过,他没有江窈那么大的野心,他跟着他的脚步走太久了,到最后甚至心甘情愿地站在他身Hela后,做他的追随着。
江窈在为别人创造遮风避雨的港湾,那他舒眠就成为江窈的依靠。
设计是他舒眠的一个事业,但江窈则是舒眠一生的所有。
在舒眠的人生里,没有什么比江窈更重要。
过去的舒眠在那场车祸中或许已经死去了,现在的舒眠是因为江窈才获得新生的。
所以舒眠在此刻,前所未有地意识到,他不能失去江窈。
他和孩子,都不能。
意想之外的偏执在他的眸中氤氲开来,像是一滴墨化进了清冷的池水。
笔在数位板上一划,划出一道扭曲的痕迹,舒眠陡然如梦初醒,对上了江窈疑惑的眼神。
“宝宝,你在做什么呢?”江窈问:“看你一直在发呆啊?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舒眠垂下头,指尖轻轻发着抖,尽量不要让江窈看到自己此刻因为奇怪的念头翻涌而逐渐变的狰狞的表情:
“你做的你的,别管我。”
本以为这么说以后,江窈会低下头自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但下一秒,江窈就一个闪现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高大挺拔的alpha此刻不管不顾地半蹲下身,与舒眠的视线平齐,随即执起舒眠的指尖,眼睛里溢满了担忧:
“我怎么能不管你啊!”
江窈说:“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看着江窈紧张的视线,舒眠怔了怔,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那个诡异出现的牙印和自昨天起心中就愈发郁结的违和感,片刻后,径直将自己的手从江窈的掌心里抽了出来,避重就轻道:
“我没事。”
舒眠说:“真的。”
“”江窈眨巴眨巴眼,抬头看着舒眠面无表情的脸,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一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不是心里特别憋得住事的人,之前和父母决裂也是直接说了从不拖延,如今张了张嘴,就想问舒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瞒着自己,但下一刻,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思绪——
“叮铃铃——”
江窈:“”
他烦躁地想要挂掉电话,但余光飘到手机屏幕上来电人显示的一瞬间,移到挂断键的动作却一顿,片刻后,接起了电话:
“喂?”
他说:“二哥,什么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凑过去抱住舒眠,舒眠越是挣扎,他就抱对方抱的越紧:
“你说。”
“江窈。”
电话里原本沉稳清亮的声音此刻变的无比焦躁急促起来,甚至带着沉沉的喘息和跑步声:
“你听我说。”
他说:“我这两天出了国,你二嫂的产检一直是由大嫂和管家陪着去的,但今天管家带着你二嫂去了医院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连保镖也找不到他的踪影,你能不能帮我去找一下?”
“!”
江瑰的话音刚落,江窈的动作就好似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忽然回忆起之前去江家时爸爸看着二嫂肚子时那个疯狂又偏执的火热神情的,他当时光顾着说自己想说的话差点忽略了这个细节,但现在想来,真是处处透着可疑。
之前他们忽然想要回国也是听说了二嫂怀孕的事情,来找自己求和也是传出舒眠有了自己的孩子,难道说——
难道说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大人,而是腹中的孩子?!
一想到这层关系,江窈像是个弹簧般跳了起来,一边安抚着电话那头的二哥,一边拿起衣服往门外跑,跑出去一段路后又想到了什么,折返回来,在舒眠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轻声道:
“宝宝,你在这里乖乖的,等我回来。”
舒眠刚刚离江窈那么近,自然听到了电话里在说什么,也知道话里的严重性,于是点了点头,乖巧仰脸道:
“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去吧。”
见舒眠如此保证,江窈也放下了心,火急火燎地担负着二哥的“重托”,出门去了。
等江窈一走,舒眠独自一个人在留有江窈气息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直到味道散去,他才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门。
办公室里很安静,江窈走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周围空无一人,甚至连电脑运行的声音也如同被一层薄膜隔离在真实世界之外,只剩无尽的真空。
舒眠忽然这寂静静的他有些心慌,心脏如同鼓点般跳了起来,顿时有些口干舌燥。
他于是走到饮水机前,心事重重地接了一杯水,随即捧起热水,让冰凉的指尖被逐渐烫起来的杯子捂暖。
但就在他接完水,心不在焉地回过头时,面前忽然闪过一张病态如鬼魅的脸。
那张脸皮肤白的像纸,但唇如沾了血般红,眼底有着深深的黑眼圈,尤其是一布满红血丝的双瞳,更给他扭曲的脸增添的一层刺骨的阴森和恐怖。
舒眠甫一回身便看见如此惊悚的场景,心脏吓得陡然慢了一拍,手中的杯子情不自禁地脱手,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在舒眠逐渐往后退的动作里,那个妖艳病态如魅鬼的人忽然开了口,赫然是一声清朗的男音:
“怕什么?”
蓝竹烟笑道:
“你是我儿子的老婆,害怕我对你做出什么不测不成?”
舒眠双手都还被吓的发颤,强装镇定道:“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就行。”蓝竹烟意味深长地看着警惕的舒眠,缓声道:
“我儿子护你护的和宝贝似的,宁愿和我决裂,也不让我来见你”
他说:“既然他不愿意带我来见你,那我就只好亲、自、来、见你了。”
“你凭什么觉得,我也会见你?”
舒眠不动声色地将手机藏在背后,试图拨通求助电话。
但下一秒,他的动作就被蓝竹烟的一句话顿在原处: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江窈和你在一起了,却好像一直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一样?为什么他的一言一行处处透着不对劲?所以你一直想了解江窈的一切,但却发现无从入手,感到很痛苦?”
这一句话,直接戳中了舒眠今天心不在焉的原因,并且成功地吸引了舒眠的注意力。
面前单纯的omega抿了抿唇,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否认。
见此,蓝竹烟的脸上愈发得意。他看着舒眠愣怔的脸,笑起时眼角带着淡淡的细纹,道:
“你要是想知道答案,那就和我走。”
他的语气里还是那样轻飘飘的,像是将所有的一切全部掌控在内,但最后一句话却几不可闻,让舒眠听的一头雾水:
“毕竟,要是没有我,你怎么可能成功走到江窈的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美人爸爸,在线发疯
蓝竹烟最后一句话声音很轻, 落在舒眠的耳朵里,却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字句,几不可闻。
舒眠并不在乎蓝竹烟来这里的目的什么, 他也并不是怕事的性格,本想直接掉头离开, 但却蓝竹烟所开出的条件牢牢抓住了心。
告诉他有关江窈的事情吗?
舒眠想,若是和蓝竹烟走了,他是不是就能从江窈的亲生爸爸口中得知,那些江窈并不愿意诉诸于口的回忆和过去,是不是就能足够了解他的alpha,然后牢牢抓住江窈的心了?
思及此, 舒眠脸上的犹豫愈发明显。
而他这幅纠结的神情, 全然倒影在了蓝竹烟的眼底。蓝竹烟此刻面上的笑意愈深。
他本来生的极其美艳, 标准的巴掌大的鹅蛋脸,秀眉朱唇,皮肤白皙, 就算是上了年纪, 脸上也绝对没有一丝岁月的留影, 时间仿佛在他脸上定格了, 不仅看不出医美的痕迹, 甚至一丝松弛和衰老也没有。
也就只有他这样的omega, 才能生出三个极其出挑又俊秀非凡的儿子。
但他似乎从来未曾意识到自己究竟拥有些什么让人羡慕的东西,而与他丝毫未曾改变的容貌一般, 一生似乎都沉溺坠落在了被绑架在车上封住口鼻、动弹不得的灰暗地狱里,再也看不到任何光彩——直到他那个柔软中带着婴儿馨香的小女儿出生的那一天, 他听到那声啼哭, 才如同得到了救赎般, 走出了那被枪声包围的恐惧与阴影里。
时至今日,蓝竹烟还记得,他紧紧抱着襁褓中啼哭不住的女儿的那天,他是如何痛痛快快释放出挤压在心里的恐惧,一同痛哭出声的。
从此之后,只有抱着女儿的那一刻,听到女儿嫩草尖上露珠般幼嫩的声音,他才不再害怕噩梦中数度萦绕耳侧的枪声再次响起。
女儿死后,有时候他看着面无表情的江窈,偶尔会想起自己永远如同太阳般灿烂带笑的女儿,而江窈逐渐棱角分明的五官,让他本作为江峣镜像双生子另一方的局面,得到了改变。
他的容貌愈发成熟、超然。
他不像她了,一点也不。
一旦意识到江窈并非江峣,意识到他的宝贝女儿再也不会回来了,蓝竹烟便克制不住地狠狠发疯,再厉害的心理咨询师和精神病药物也无法克制他心中的执念。
他的女儿死了,再也不回来了。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蓝竹烟便忍不住握住了轮椅的把手。
在轮椅之下,是他因为自残划伤的大腿,稍一动作,便会钻心的疼。
“和我走吧。”
蓝竹烟无视了腿部的疼痛,像是已经麻木了,再也感受不到这个世界上的其他痛苦,只直直地看向舒眠:
“你会得到你想知道的一切的。”
“如果我说不呢?”舒眠问。
蓝竹烟闻言,轻轻笑了一下。
他笑时眼睛微微弯起,但嘴角勾起的弧度却诡异地扭曲了一阵,衬的他弯眉的动作愈发渗人:
“没有人能违抗我。”
蓝竹烟道:“我的三个儿子是,你也是。”
他看着舒眠仍旧后退的动作,轻轻动了动指尖,示意身后的保镖上前,鲜红如血的唇中吐出轻飘飘的几个字,如给舒眠判了死刑一般,轻飘飘将他钉在原地:
“既然我有办法支开江窈,就有办法收拾你。”
他冷酷道:“给我带走。”.
他要带自己去哪?
舒眠在蓝竹烟强制带上车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这样一个念头。
他想问,又不敢问,只能看着车流从自己的身边迅速划过,一切人脸和树影都变的模糊起来,清晰的他几乎能听见时间滴答溜走的声音。
江窈会发现他消失了吗?
舒眠默默地垂下眼。
他的指尖动了动,随即趁着所有人不注意,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将一个黑色长条的物体塞进了自己的腰侧。
舒眠甫一做完这个动作,一直在前面闭目养神的蓝竹烟似乎是听到了舒眠发出的窸窣动静,猛然睁开眼,转过头,阴鸷中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盯着舒眠看了一会儿,随即对舒眠周围的保镖低声吩咐道:
“掀开他的衣服。”
蓝竹烟说:“他身上藏了东西。”
“录音笔丢了,手机给我,马上。”
一分钟后,腰侧的录音笔全部从车窗口丢了出去,摔落在沥青路上,在路边缘的草丛里散落成无数的碎片。
舒眠本来还无比镇定的心,此刻如同被丢出去的录音笔一样,摔成了无数稀烂的碎片。
他整个人如坠冰窟,连血液都变冷了。
他此刻心脏快的几乎要跳出心脏,整个人不自觉地发慌,掌心也出了一层冷汗,满心满眼都在想——蓝竹烟到底想干什么?又想带他去哪里?!
通讯工具的离身让舒眠在接下来一段路中都变的魂不守舍起来,在被保镖推下车的时候,他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了什么样的一个地方。
等到蓝竹烟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陡然回过神来。
理智甫一回笼,一阵阴冷的风就从舒眠的身上窜过,连血液里似乎都搀上了冰渣,凉的他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
他急忙抬起头,入目就被面前这幅几乎要看不到尽头的墓地震的汗毛倒竖。
这里埋葬的,全是死人。
舒眠见过死人,但并不代表他看到这么多密密麻麻的坟墓的时候,不会感到害怕。
蓝竹烟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是想在这里把自己暗杀了吗?
一想到面前这个患有精神病的疯子也许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舒眠整个人心脏都快骤停了,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却被几个保镖挡住了离开的步伐。
“往前走走吧。”
蓝竹烟被人推着,一边说,一边还有心情回过头,对胆战心惊的舒眠笑,像是没看出舒眠眼底的害怕之情:
“陪我去看看一个人。”
舒眠抬起头,看了几乎比他高处一个头的保镖们,半晌,默默放弃了从他们的手下逃出去的想法。
往常身为alpha的江窈即使使了五分力,都能轻轻松松将自己整个人扛到肩膀上,这些保镖各个都是训练有素的alpha,舒眠毫不怀疑,要是自己敢逃跑,他会被这些人一拳抡死在这里。
到时候正好,连殡仪馆的电话都不用打,也不用让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来拉人,直接就地掩埋好了。
直到这个时候,舒眠都还有心情苦中作乐地和自己开玩笑。
他拖着腿,迈着沉重的步伐,和蓝竹烟来到了一处墓地。
蓝竹烟转动轮椅,在一个墓碑上停下了。
墓地上放着几束向日葵,再往上,是一个小女孩笑颜如花的模样。
“这是我的女儿。”
舒眠没有主动开口,从始至终,都是蓝竹烟在自说自话:
“她很漂亮吧。”
舒眠抬起头,仔细盯着墓碑上方放着的照片看了一会儿,看着那和江窈有些相似的五官,随即肯定地点了点头:
“嗯,很好看。”
听到舒眠在夸自己的女儿,蓝竹烟惊讶地回过头,此刻的面容平和,丝毫看不出疯批和发病时的歇斯底里,面上唯有淡淡的怀念:
“我以为你会怪我,甚至恨上我的女儿。”
“一码归一码。”舒眠说:“孩子是无辜的。”
他顿了顿,又道:
“尤其是这个女孩子她真的很可爱。”
蓝竹烟听到这句话,很开心,“是的。”
他道:“女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蓝竹烟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些许温柔,此刻的他,真的像一个无私奉献的母亲,浑身充满着柔情:
“你知道吗,我女儿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那么瘦弱,就像个营养不良的小猫似的,但是我却越看越喜欢。”
舒眠抿了抿唇,没说话。
“你不知道,生下他,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多大的快乐。”
蓝竹烟说:
“我喜欢看她笑的样子,喜欢她穿着粉色小裙子拿着风车朝我跑过来的样子,喜欢她被我抱起来的时候咯咯笑的样子,她真的太可爱了,像个天使一样。”
蓝竹烟完完全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想象之中,还想继续说下去,但下一秒,就被舒眠打断了:
“或许,你的女儿真的很可爱。”
他道:“但是江窈呢,他不是你的儿子吗?”
一提到江窈,蓝竹烟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恼怒和烦躁,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舒眠:
“是,但那又怎么样?”
他的面容逐渐扭曲起来,隐隐有了发病的前兆,声音也逐渐高了起来:
“他本来不应该出生的!”
蓝竹烟死死地抓着轮椅的把手,苍白消瘦的指尖攥紧,甚至能看见手背的青筋凸起,皮肤上面带着针孔的痕迹:
“是他的出生,分走了我女儿的生命,他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舒眠:“”
他几乎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疯子,不敢相信,真的会有人偏心偏到如此疯魔的程度,甚至直接将女儿的死亡,归因到了自己儿子的出生这件事上。
“我看你是真的发疯了。”此刻,舒眠的心中再也没有恐惧,只剩下越烧越旺的愤怒,冷冷地看着蓝竹烟:
“我对你女儿的去世感到十分抱歉,但我要声明,这件事,和江窈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娇小的身体此刻仿佛蕴藏了某种深不见底的能量,令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传进蓝竹烟的耳朵里,在他的神经处引起了强烈的震颤:
“江窈,他也是你的儿子,同样也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人。我不允许你将他看做罪恶的源泉,不幸的开端,因为对我来说,在遇到的那一刻,我曾经很感谢上天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蓝竹烟,所有发生的一切,真正的罪人是你。”
舒眠握紧拳头,看着蓝竹烟风雨欲来的神情,咬紧了后槽牙,忍着恐惧和害怕,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我有女儿,我为有你这样是非不分、冷血无情的爸爸感到耻辱和恶心。”
“你住口!”
舒眠的话音刚落,蓝竹烟忽然失控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当场抬手给了舒眠一耳光。
耳光扇在脸上时,引起火辣绵密的痛意。舒眠被他打的偏过头去,捂着脸,眼睫轻轻颤了颤。
蓝竹烟本以为这下舒眠会闭嘴,但没想到,片刻后,舒眠依旧毫不示弱地回过头,即便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稍微动了动睫毛就能掉下来,但他依旧坚持地说了下去:
“蓝竹烟,你不爱江窈,但我爱他,我和他马上就会有一个孩子,我们一家三口,会过的很幸福。”
“是你这辈子再也不会得到的幸福。”
“是吗?”
蓝竹烟此刻真的被倔强勇敢的舒眠惹恼了,他阴森森地看向面前这个Omega,对方清澈的眼睛里,倒映出了他的恼羞成怒和彻底疯狂:
“很快,你的孩子,就会变成我的孩子了。”
“你的肚子,不过是她再生的温床而已。”
“”舒眠被蓝竹烟这句不明所以的话惊到了,他下意识捂着腹部,后退几步,正想问蓝竹烟想要做什么,然而下一秒,后颈忽然猝不及防地挨了重重的一下。
舒眠整个人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情不自禁地倒了下去。
在意识完全消失的那一刻,舒眠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白胡子老头,他的眼睛像睁不开那般,微微眯起,如同狡诈的狐狸,轻轻启唇道: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我们加快了他们见面的时机,小姐重生的母体已经找到了,现在,就是要将她的灵魂,引入这个人的身体里了。”
不
舒眠想:疯了,这群人都疯了。
他和江窈,为什么会这个倒霉,遇到这样一群疯子?
明明他才刚刚怀孕,也只是想过好自己的生活而已,而什么这样简单的事情,也不能够做到?
在不受控地完全闭上眼的那一瞬间,舒眠满脑子的念头都是,这个为了失去的女儿走火入魔、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子,和一个满嘴胡言乱语的诈骗犯
他们联合在一起,到底想借助自己,做些什么?
江窈会及时发现自己的失踪吗?
舒眠的意识重重沉入了漆黑之中,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如果他这次可以平安地回到江窈身边
那他以后,都不要和江窈闹别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失踪了?!
等江窈赶到的时候, 江瑰派出去的保镖和私家侦探已经先他一步,来到医院了。
据他们在医院地毯式搜查的调查结果显示,百分之八十的目击者都说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性beta带着一个金发的omega去产科产检完之后, 两人就一同从后门出去了。
“后门?一同?”
江窈抓了抓头发,看了看手中的地图, 有些疑惑:
“他们去后门做什么?难道是把车停那里了?”
“不。”私家侦探是一个三十多岁左右的女性Beta,容貌普通但却很难看,尤其是气质,浑身上下透着严谨和认真:
“根据医院的监控调查显示,他们把车停在了医院前面的停车位上,不存在特地去后门绕一个弯浪费时间的可能性。”
“那他们到底去哪了?”江窈看了一眼那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和冷静理智的私家侦探, 问:
“二哥请你们来, 就是让你们站在这里看监控的?”
“不。”其中一个保镖头头开了口, 晒黑的皮肤像是镀了一层古铜色的皮,半张脸藏在墨镜底下,显得有些深藏不露, 高深莫测:
“贸贸然出动, 我们生怕管家被逼急了, 会对二夫人不利。”
毕竟江瑰刚才打电话告诉他, 如果他夫人少了一根头发, 他都得提头来见。
“”江窈闻言, 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藏了太多的情绪,有疑惑、茫然、不可置信和一丝无语?
等等无语?
保镖还没有从层类似于无语的情绪中品出一点“言外之意”, 下一秒,他就看见江窈转身, 往门外跑去了。
江窈像是根本没有顾及保镖们所说的话, 直接朝医院的后门跑去。
Alpha敏锐的感知力让他迅速通过地图和管家、宁枳离开的路线判断出了他们可能会去的地方官, 等江窈急匆匆地赶到一处偏僻无人的小巷子时,正好看到宁枳挥舞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铁棒,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直接将管家敲倒在地。
江窈:“”
宁枳虽然怀着孕,肚子很笨重,但身手仍然保持着怀孕之前的熟练度和反应度,还没等管家对他做出什么不测的举动,他就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等将管家撂倒之后,宁枳还伸出脚踢了踢管家惨白昏迷的侧脸,等确认这个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之后,这才潇洒地将铁管子丢掉。
他甫一做完这个动作,刚抬起头,就看见江窈正目瞪口呆地站在自己面前,而他生活,则站着齐刷刷保持着张大嘴、满脸写着不可思议的保镖们。
“看什么看,”宁枳撑着八个月末的大肚子,潇洒地甩了甩马尾,满脸写着骄矜:
“我不过是看他将我引到这里来到底是想耍什么把戏罢了,看把你们吓的。”
他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在江窈的身上停留住了,顿了顿,又道:
“你二哥呢?”
“机场赶回来的路上。”江窈又看了宁枳的肚子,胆战心惊地问道:
“二嫂,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管家带你来这里到底想干嘛?他有说吗?”
“没有。”宁枳闻言,表情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我跟着他来到这里,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他似乎好像只是想要引开我,并没有别的目的。”
他话音还未落,视线不知又飘到何处,眼睛忽的一亮,用力朝江窈的身后招了招手:
“老公,我在这!”
江瑰赶到的时候整个人头发都乱了,但他也来不及顾上这些,下车后就跑到宁枳的身边,将对方浑身上下四处检查了个遍才放下心来:
“你还好?”
“肚子疼。”宁枳一到江瑰面前整个人就变成了脆弱无辜的小白兔,将脸埋进江瑰的怀里,小声道:
“难受。”
“你别装了。”江瑰说:“我问你,你把人打死了没有?”
他说:“你要是把他打死了,你老公的仕途就完蛋了知道吗?”
“我没有。”宁枳被训了,有些委委屈屈,波浪长的金色长发将他巴掌大的小脸衬的愈发具有异国风情:
“我都听你的,嫁到这里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杀过人了。”
江瑰闻言,这才“嗯”了一声,道:“这才乖。”
宁枳蹙了蹙眉,觉得江瑰夸得有些敷衍,但又很是受用,于是一头扎进江瑰的怀里,再也不想出来了。
这个时候江窈才明白,江瑰让自己来,一半是担心宁枳,一半是怕宁枳下手太重,对别人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二哥,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趁着江瑰报警的功夫,江窈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心中忽然间冒出一种声音,催着他回去找舒眠:
“你要是不放心,就带着二嫂出去再检查一遍,舒眠还在工作室等我。”
“行。”
虽然江瑰也很好奇为什么管家会忽然将宁枳带走,但是他一时间也没想明白,于是便点头答应:
“等管家醒了以后,我会再问问他具体情况的。”
“好,那随时联系。”
江窈冲着江瑰挥了挥手,随便打了一辆车,报了地址后,便回到了工作室。
回工作室的路上,坐在出租车上随意朝窗外望去的江窈无意间看到了一辆车和自己迎面擦肩而过,车的车牌号是连号的六,开到外侧车道的时候,后排的车窗缓缓降下,一只手伸了出来,将一个长条的黑色的东西丢了出去。
像是录音笔。
江窈直觉觉得这辆车的车主有些古怪,但他现在着急回工作室见舒眠,于是便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等他急匆匆回到工作室,想找舒眠的时候,却遍寻不得。
“舒眠,舒眠?”
江窈刚进公司门,就开始找舒眠,但无论他如何叫舒眠的名字,都无人回应。
江窈此刻本来就有些七上八下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心中的疑惑和不安此刻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没过头顶,右眼皮也突突地跳了起来。
他整个人的表情马上变的凝重起来,立刻对整个工作室展开了地毯式搜索的时候。
十分钟后,他终于在茶水间外面的地面上发现了一摊破碎的玻璃杯子
这不是舒眠最宝贝的那个兔子形状的玻璃杯子吗?
在看到那些破碎的杯子碎片的时候,江窈的心骤然咯噔一下。
他赶紧蹲下身,仔细查看了那些玻璃碎片,发现上面的水痕差不多已经干掉了,也就是说,舒眠在打碎杯子到离开的这一时间段内,都没有将残渣和碎片收拾好
这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江窈的指尖在那些碎瓷片上划过,似乎是想从这些碎瓷片上找到些许线索和真相的痕迹。
忽然间,他敏锐地动了动鼻尖,陡然闻到了一阵所有若无的熟悉的香气。
但因为携带这个香气的主人已经离开很久,香气在空气中不断被带走稀释,淡到无法准确分辨的程度,尤其是它还混杂在一些隐隐约约的alpha信息素里,让江窈无法立刻判断出它来自于谁。
江窈头疼万分,理智上他可以大概判断舒眠已经走了,但情感上他又不太相信舒眠会不和他打一声招呼就离开。
他于是又掏出手机给舒眠发了一条消息,试探着问对方是不是出去买东西了,一会儿就会回来。
本以为舒眠要好一会儿才回消息,但奇怪的是,舒眠几乎是秒回:
“我有事。”
对话框那头的舒眠语气有些淡淡:
“这几天不用找我,我先回吾伽城了,等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再回去找你。”
“”
江窈盯着这看似天衣无缝的回答,眉头却皱的愈发紧了,心中的疑惑更甚。
他不明白,舒眠要处理什么家里的事情?
他们前几天才和舒启添见过,舒启添也一直因为订婚的事情和他保持着联系,他就根本没有听说舒家出了什么事情啊?
而且对方跟着自己出来创业,所以早就不再吾伽城住了,而是搬到了舒家二姐送给他的离工作室很近的那套房子,他没事又回吾伽城做什么?
心中的疑云不断在心头盘旋,思绪如同乱糟糟的毛线球一般达成了死结,想不出个所以然。
舒眠为什么要骗自己?
难道,和他离开之前闷闷不乐的状态有关吗?
还是说,对方是因为自己送礼却临时变卦的事情生气了,所以和自己闹别扭,所以离开了?
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性,江窈再也坐不住,唰一下站起身来,快步朝门口走去。
他先是将舒眠的聊天记录转发给了舒家二姐,然后问清楚了舒眠之前的单元号和门牌号之后,几乎是开车直奔吾伽城。
舒家二姐看到那段聊天记录之后,立刻对“舒眠”的说辞表示了否认,同样具有危机感和敏感度的舒歆隐隐约约察觉到舒眠好像出事了,于是直接推了公司的事情在吾伽城楼下等着江窈。
等江窈将平时需要半小时的车程压缩到十五分钟,他刚停好车来到舒眠楼下,两个人就从保安处拿着备用钥匙,直接上了楼。
两个人一路上几乎是一句废话也没有说,电梯里的气氛沉闷的几乎让人窒息,江窈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大的心跳声,几乎要撞破他的肋骨。
等舒歆拿着钥匙打开门,江窈连鞋也没换,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然而,等他将舒眠的卧室和书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舒眠有生活和回来的痕迹。
“舒眠真的不见了。”舒歆整张脸已经吓的毫无血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纸,身形也摇摇欲坠:
“他几乎不撒谎的,根本不可能丢下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就这样凭空消失。”
“舒歆姐,你别担心。”
江窈整个人也心急如焚,眉毛都要起火了,但在舒歆面前,还需要勉强维持镇定。他知道,一旦他也慌了,没了分寸,那大家是真的要没了主意了。
他站在客厅里转了一圈,随即按了按眉心,打通了江荨的电话。
电话被接通之前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江窈的整颗心都飞到舒眠身上了,甚至在江荨叫了他好几下,他才回过神来:
“哥。”
“怎么了?”江荨在电话那头似乎也遇到了什么事情,有些嘈杂,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宁枳怎么样了?”
“二嫂一切好,二哥也从机场赶到了。”江窈说:
“可是我的舒眠不见了。”
“什么?!”
江荨握着手机,瞬间瞪大了瞳孔:
“怎么会这样?!”
“我现在怀疑,是有人故意让怀孕即将临盆的宁枳吸引我们的注意,好趁机带走舒眠,”江窈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手都在抖,要不是他掌心撑着墙面,他随时会像舒歆一样瘫坐在地上:
“哥,帮我查一下,我需要马上知道那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通话界面忽然跳出了新的通话请求,江窈看了一眼是江瑰,匆匆对电话那头的江荨说了一声稍等,随即将江瑰的电话接了起来:
“喂,二哥,之前的事有头绪了吗?”
“管家招了。”
细密的电流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明明碰不到摸不着,却如同一盆冷水般,陡然从江窈的头顶泼了下去,让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开始战栗发抖:
“管家告诉我,他是听从爸爸的命令,故意利用宁枳支开你,然后将舒眠带走。”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又接着道:
“管家说,爸爸他从精神病院出来之后,又联系上了那个骗子道士,那个道士告诉爸爸,他可以通过招魂的方式让妹妹的魂魄回到世间,但需要寻找合适的母体和未完全成型的胎儿身体但寄存的胎儿需要和江家有血缘关系,越是和妹妹亲近的关系越好。现大嫂的两个孩子已经出生,不符合条件,他们一开始本来选中了宁枳,但宁枳已经怀孕八月,胎儿成型,不符合要求,他们于是又将目标放在了舒眠的身上,极力促成你和他的联姻,等到舒眠一怀孕,就伺机将他带走。”
“现在他们说不定已经开始在舒眠的身体上动手脚,想办法招魂了。”
“”江窈气的脸色铁青,牙齿不受控制地打起颤来,眼中浓雾翻滚,充斥着极度的暴戾和愤怒。
片刻后,江瑰才听到江窈那一字一句,几乎咬牙启齿的声音:
“我要回江家不,我现在就回去,我要去找他。”
他声音很冷,像是凝结着万年不化的冰块,声声令人胆寒:
“要是我找不到我的舒眠,要是他真的受了一点伤,我怕我会忍不住弄死蓝竹烟。”
作者有话要说:
第57章 “收手吧,蓝竹烟。”
如果时间倒流回两个小时之前, 江窈一定会在江瑰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就自欺欺人地当做没有听见。
他在极度情绪失控的一瞬间,甚至自私地在想, 就算宁枳真的被人带走了又怎么样,他的身手那么好, 手下那么多,一定会没事而且就算他赶过去了,又能做什么?
反正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可舒眠不是宁枳。
舒眠是这个世界上最依赖也是最喜欢他的Omega,那么脆弱,又那么乖巧, 也最最离不开他。
他当初为什么不能再犹豫几秒钟, 为什么不能为了舒眠留下来, 为什么就要这样头也不回地走掉呢?
如果他留下来了,今天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舒眠不会被带走, 不会被伤害, 也不会就这样消失在他面前, 让他想念的快要发疯。
江窈想,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是他没有照顾好他。
如果不是他, 舒眠就不会认识蓝竹烟, 也不会被他带走。
是他害了舒眠。
这个莫名其妙又显得疯狂的念头像是一颗种子般在江窈的心中扎根下来,被愧疚和悔恨灌溉着, 迅速长成了参天大树。
心中的阴影迅速将残余的理智遮盖住,等江窈反应过来自己完全沉浸在满是消极和阴郁的念头里时, 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陡然惊醒了过来。
他的指尖此时死死地掐着掌心, 力道大的将那长着薄茧的皮肤都刺破了,伤口外翻血肉模糊,滴滴答答的鲜血顺着指尖淌了下来。
这样鲜红血腥的场面将舒歆吓了一大跳,她瘫坐在地上,捂着嘴巴,不可置信地看向江窈:
“你”
“我没事,舒歆姐。”江窈像是没有感到疼似的,在看到伤口的那一瞬间才迟钝地眨了眨眼睛,如梦初醒地放开手,喃喃道:
“我要去找舒眠。”
“对,我要去找舒眠。”
话音刚落,他的双腿便不受控制地向外走去,如游魂般跌跌撞撞地扶着墙,大脑眩晕,周遭的一切都仿佛扭曲的时空般发生了变化。
但他的后背落在舒歆的瞳仁中时,却依旧挺拔没有变化,像是再大的打击和变故都不能完全将他打到在地。
因为他已经从一个吊儿郎当的alpha成长为了一个有责任心、懂担当、学会为他人遮风避雨的人。
他先是舒眠的爱人,一名设计师,最后是他自己。
在这一刻,江窈忽然明白了,自己此后的一生将会为了舒眠而活,就像舒眠对他一样。
“江,江窈”
看着江窈反常的动作和神情,舒歆死死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去看江窈身上的伤口和低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绵延刺眼的鲜血,脸色发白地叫住了他:
“你去哪?”
“”
江窈听到声音,动作一顿,像是被按下了慢键,一格一格缓缓回过了身。
他的神情此刻是出乎意料的冷静,让人看不透那层冷静外皮下的汹涌情绪和想法:
“我去找舒眠。”
他道:“舒歆姐,我会找到他的。”
他一字一句,像是某种誓言:“我会找到他的。”
“”舒歆看着江窈坚定的神情,在那一瞬间,几乎要失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她恍惚了片刻,不知道是在想江窈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或许,江窈本身就是这样的人,或许舒眠说的没有错,他的心上人,他的alpha,本身就是那样冷静果敢的人。
“好。”
不知过了多久,舒歆听见自己开了口,尽管那语气里按着艰涩和颤抖,但却不乏信任和笃定:
“我等你带绵绵一起回舒家。”
她说:“江窈,别让我失望。”
江窈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看了舒歆一眼。
片刻后,他动了动唇,声音极轻,却暗含力量,在那一瞬间,几乎像是给舒歆打了一阵强心剂一般,让对方在那一瞬间,有了无穷的力量和勇气:
“放心吧,舒眠会好好的。”
“谁要是敢伤了舒眠,我都会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
“哥,我现在出发去江家,你现在找一批人来,跟着我。”
江窈一边开车往江家赶,无视耳边呼呼的风声和轮胎的摩擦地面的声音,一边继续给江荨打电话,继续马不停蹄地吩咐道:
“另外,你再找几个心腹,将爸爸和母亲名下所有的房产、马场、会所甚至是茶馆的负责人都召集起来,全部暂停营业一小时,直到找到舒眠为止。”
他顿了顿,又沉声道:“全部损失,由我江窈负责。”
“你打电话给我之前,舒老家主已经打电话过来给江家施压了,我认为现在的局势,如果我们能借助他的力量翻盘的话,爸爸之后想操纵江家,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哥,我这一次,不止是要削弱蓝竹烟的势力。”江窈冷笑一声:“我这一次,是要他再也不能随意控制我的人生。”
江荨被江窈的雄心壮志惊的一怔,紧接着,才听到了对方继续往下说的声音:
“上次工作室开张的时候,你来我这里告诉爷爷生病的事情,我就觉得奇怪,所以特意留了一个心眼。”
江窈说:
“所以我上次打电话给大嫂,暗地里拜托他拍下蓝竹烟吩咐管家在爷爷的饮食里放东西下毒的视频,大嫂最后甚至将蓝竹烟想要绑架舒眠的关键性录音证据弄到了手所以这一次,我是要借助这些东西,彻底将蓝竹烟清除出江家,再也无法翻身。”
“你怎么能让阿宛做这件事?!”
没想到,一直以来都想和父母抗衡的江荨此刻却关注错了重点,他原本克制理性的声音顿时变的急促起来,几乎想也没想,就暴怒道:
“他身体还”
“是那天我们俩单独聊天,他和舒眠一起在休息室时,就偷偷将这个计划告诉了舒眠,然后舒眠又转告了我。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
江窈径直打断了江荨的话,顿了顿,听着耳边沉重的呼吸声,又继续道:
“大嫂知道你一直都在为爸爸的事情伤神,一直在想怎么能真正夺取江\\氏的权利,他这么做,目的就是为了帮你。”
“你们简直,简直是胡闹!”
一想到楚成宛和两个孩子此刻还呆在江家,江荨整个人都要疯了,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再也没有和江窈说一句话。
看着重新黑屏的手机屏幕,江窈对着它发了几秒钟的呆,忽然发现,屏幕上的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利用了大嫂,也利用了大哥,甚至还顺水推舟利用了二哥和二嫂,但他没有想到,蓝竹烟这个疯子竟然会直接跳过宁枳,对舒眠下手。
当初他和江瑰宁枳私下里秘密策划商量的时候,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认为,蓝竹烟的第一目标是宁枳,但江窈根本没有想到,蓝竹烟却比他们任何人都要狡猾,竟然用了调虎离山的计策。
他真正的目标——从始至终是舒眠。
而此时此刻,被江家三兄弟同时记挂在心中的蓝竹烟,此刻却正坐在客厅里。
他手上抱着江荨的小儿子江惜星,而江楚星则被楚成宛紧紧地抱在怀里。
楚成宛抬起头,看着蓝竹烟摸襁褓中江惜星熟睡脸庞的动作,总觉得对方看似温柔的动作却令自己毛骨悚然。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许是楚成宛的眼神太过于显眼,蓝竹烟几乎头也没有台,一边摸着江惜星的眼睛,一边笑道:
“我好看吗?”
楚成宛:“”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在那样渗人的微笑里,抱紧了自己的大儿子。
那些关键性的证据他已经提前打包了好几分发给了江窈的邮箱和自己的父亲,楚成宛很清楚现在他自己在做什么——
他在帮江窈,也在帮江荨。
他不想让江荨再那么辛苦了,不想他一直苦苦受着父母的压制。
江荨是展翅高飞的鹰,而不是父母的木偶和傀儡。
“不说话?”
看着楚成宛沉默的表情,蓝竹烟微微一笑,随即闲闲道:
“不用那么紧张。”
他说: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蓝竹烟一边说着,指尖一边在襁褓中的江惜星幼嫩而无所觉的睡颜上点了点:
“叫你下来,主要是想让你帮忙拖延一下时间罢了。”
话音刚落,蓝竹烟还想在说些什么,门口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这声响似乎引起了两人的注意,等他们齐齐看过去时,以江窈为首的江家三兄弟已经赶到了。
几个人脸上都是不约而同的风尘仆仆和凌乱,江窈和江荨脸上是不约而同的焦急和沉郁,而江瑰则下意识看向了楚成宛,那一眼极其复杂,似乎是带着后怕和庆幸。
好在好在宁枳已经被他送到秘密的地方保护起来了,除了他自己和宁枳的娘家人,没有任何人能进入到那个地方。
“阿宛!”
看到楚成宛和蓝竹烟并肩坐在一起时,江荨整个人急的要疯掉了,他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和风雨欲来的森寒:
“爸,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们都那么紧张干什么。”
看着自家三个儿子如临大敌的模样,蓝竹烟脸上是一片闲适,甚至还有空笑出声来:
“我倒是想问问你们,今天那么整齐地回到家,是想做什么?”
“舒眠呢?”
不同于江荨的委婉,江窈直接无视了蓝竹烟的装模作样,沉声开门见山道:
“告诉我他在哪。”
他的话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舒眠?”但蓝竹烟却像是很诧异江窈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句话,苦恼地皱了皱眉:
“我没见过他。”
“我再问最后一次,舒眠在、哪。”面对蓝竹烟的时候,江窈惯性的面无表情。
之前,他是用面无表情来掩饰自己对亲情的渴望,但现在,他只是想尽力压制自己来自内心对蓝竹烟的愤怒和憎恨,尽管那些情绪和他血液里的亲缘关系背道而驰:
“告诉我,立刻、马上。”
“舒眠不在我这里。”蓝竹烟最不喜欢别人威胁他,闻言也收了笑脸,冷漠道:
“你们要找,就去别处找。”
“好啊。”江窈扬起眉,平静道:“江家,每一个角落,我都要搜。”
从各个负责人反馈来的结果来看,到处都没有舒眠的身影,而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这个时候,江窈几乎要痛恨“知母莫若子”:
“让我进去找找,如果没有,我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但对于这么简单就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要求,蓝竹烟却没有答应,反而冷笑道:
“这是我家,房产证上写的也是我和你母亲江云岫的名字,法律上来说,没有我们的允许,你没有进入这里的权利。”
他摸了摸江惜星的脸,那一个动作,几乎让江荨和楚成宛的心同时提了起来:
“如果没有我的允许,你们擅闯,我可以告你们私闯民宅。”
“”似乎是没想到蓝竹烟竟然会疯魔至此,连自己都亲生儿子都要告上法庭,江荨和江瑰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不可思议,但此时此刻,唯有江窈的表情依然冷静,继续和蓝竹烟交涉:
“如果你告我,我要反诉你投毒、故意伤害、非法囚禁他人。”
江窈说:“蓝竹烟,你从前怎么对我都没关系,但是你不能动舒眠。”
他的声音到最后几乎都在发抖:
“你到底知不知道,在我心里,他的命比我的命更重要。”
“”
话音刚落,蓝竹烟的眼睛里忽然出现了一阵诡异的波动,像是动容,但很快又被自己狠心压下:
“我没想要他的命。”
蓝竹烟尽量缓下语气,对自己的三个儿子解释道:“我只是想借一借他的身体而已,到时候自会归还。”
本以为这样一番话会让江窈冷静下来,但没想到话音刚落,江窈悲伤的表情倏然一收,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对身边的江荨和江瑰道:
“他果然在骗人,舒眠就在里面。”
蓝竹烟:“”
活了大半辈子却被自己的小儿子套了话,蓝竹烟顿时恼羞成怒起来,眼看着江窈和江荨已经带人走了上来,他沉着脸,喊了一声“拦住他们”!
紧接着,无数的保镖从他身后鱼贯而出,江窈和江荨尽管有所准备,但还是因此挂了彩。
江瑰更惨,因为工作原因,他本来就是很重视外在形象的外交官,处理冲突时靠的都是笔杆子,打架时候难免束手手脚,一场强闯很快就变成了混战。
尤其当看到江荨被人从身后偷袭打了一拳时,刚生完孩子没多久的楚成宛也看不下去了,蹭的一下站起来,丢下哇哇哭的江楚星就直奔江荨身边,谁敢碰江荨一下,都被他揍得牙齿混着眼泪血水糊满脸。
江窈在混战的间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似心有灵犀似的,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怔了怔。
他一个愣神,差点挨了一拳头,眼冒金星,但在那视线的尽头,却站着一个不再亭亭玉立的女人——
江云岫。
“够了。”
看着这样一场在外人看来啼笑皆非的闹剧,江云岫却笑不出来。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毛衣和棕色裙子,即使化着淡妆,整个人显得疲惫又憔悴,视线一一扫过她的爱人、儿子,和围观的佣人保姆,保镖:
“都给我住手。”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任何人听清。
似乎是被女人身上犹存且强烈的alpha信息素感染到了,在场的半数人都不约而同地收了动作,静静地抬起头,看先她。
而蓝竹烟听到她的声音,却并不太在意,甚至没有抬起头,而是随口问道,
“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让你呆在房间里别出来吗?”
“收手吧,蓝竹烟。”江云岫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你还没有闹够吗?”
“闹,你以为我是在闹?”蓝竹烟不知道被什么刺激到了,动作顿时变的癫狂起来: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阿峣”
“阿峣已经死了。”江云岫似乎是在逼自己,也是在逼着蓝竹烟接受这个事实,扶着楼梯扶手的指尖用力到泛白,身形摇摇欲坠:
“但我们的阿窈还活着。”
“蓝竹烟,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的执念到底是因为亏钱了阿峣,还是我们的阿窈?”
这只有江家人能听懂的话让蓝竹烟一时间愣怔下来。
他呆呆回过头,看着脸上挂彩、眼角因为挨了一拳肿胀、身上甚至带了不知道谁的血的江窈,愣愣道:
“我们的阿窈?”
“这么多年,我纵容着你闹,但你也该有个度”
江云岫一边说着,一边咳了几下,整个人显得愈发消瘦,脸色白的像纸:
“让孩子们进去吧,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生活,江家也会有新的下一代,我们不要沉浸在自己的执念中了。”
看着蓝竹烟依旧默不作声的模样,江云岫顿了顿,走上楼,片刻后又下来,拿了一堆房产证,往楼下一仍,神情平静的像是在扔一堆废纸:
“我是江宅的主人。”
她一字一句道:
“现在,让开,让我的孩子们进去找人。”
在场的保镖们闻言,面面相觑,片刻后,不情不愿地让开了一条路。
江窈和江荨、江瑰对视一眼,抬起脚,就想往里走。
“不,不!”
看着江窈的动作,刚才还兀自陷入沉默的蓝竹烟不知为何又忽然被刺激到了,他整个人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踉跄着朝江窈跑过去,但还没有跑到江窈身边,他便因为吃药导致肌肉抽搐而摔倒在地。
在江窈听到动静,顿住脚步,回过身看他的间隙,蓝竹烟挣扎着伸出手,眼底满是祈求,沙哑道:
“我的宝贝,我的阿窈,再给爸爸半小时,只要半小时就好了,好不好?”
“”
而面对蓝竹烟此时的狼狈,江窈的面上没有任何动容和同情。
他的眼神中甚至带着一缕讽刺,居高临下地看着蓝竹烟,轻声道:
“蓝竹烟,要不是因为舒眠,我甚至不想再回到这里,再看到你假惺惺的面孔。”
“所以,别和我讨价还价。你最好祈祷他没事不然我保证,你下半辈子,会在牢里,呆、到、死。”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 “我带你出去,乖。”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在前去寻找舒眠的路上, 江窈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是他和舒眠答应和舒眠结婚是错的,还是从两个人一开始遇见的时候,就错了呢?
在联想到蓝竹烟疯狂而偏执的脸庞时, 江窈又不自觉地想到舒眠趴在自己怀里、眉眼弯弯说相信自己的模样,心忍不住一痛。
是他没有保护好舒眠
江窈垂下眼睫, 纤长漆黑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衬的他的神色愈发的晦暗不明。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他的指尖死死掐入掌心,原本本就受了伤的手此刻越发鲜血淋漓。
此时的他,不仅被愧疚和悔意淹没了理智,更是被心中的焦灼和急躁冲昏了头脑。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 要冷静, 可是不管在心中对自己说多少次, 江窈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想到舒眠。
他的宝贝现在一定很害怕吧?
他明明答应过他,会保护好他的,最终还是没有做到。
看到江窈脸上的神情变的越来越不对劲, 江荨站在江窈的身边, 忍不住担忧地开口道:
“江窈, 你还好吗?”
江窈却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 兀自地向前走着, 直到江荨快步跟上去, 再度开口问了第二遍:
“江窈?”
“”在江荨提高声音说第二遍的时候,江窈似乎才终于听到了江荨喊他, 迟钝地转过头,如梦初醒地问道:
“怎么了?找到舒眠了?”
“”江荨蹙眉道:“江窈, 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江窈闻言, 满血丝的眼球转了转, 看了江荨一眼,干涩黏连的吐出低哑的字句,
“从来没有那么冷静过。”
江荨不信:“可是你现在”
“大哥,”江窈一边向前走,一边漫无目的地向前找着,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此刻处于一种即将暴走的状态,理智就在神经的边缘摇摇欲坠,稍有不慎,就可能坠入万丈深渊:
“如果今天是宛嫂嫂失踪了,你还能这么冷静地和我说话吗?”
“”江荨终于不说话了。
而在另一边,随着楚成宛的父亲一声令下,蓝竹烟终于被大批赶来的警察控制了起来,但让人糟心的是,蓝竹烟并不愿意交代舒眠的下落,江宅又太大,即使出动了所有人,也无法立刻找回舒眠。
眼看着江窈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江荨看了一眼正处于狂躁期间的蓝竹烟,知道对方现在已经处于发病期间无法交流,眉宇间的刻痕更深。
楚成宛抱着尚还不能走路的小儿子江惜星,看着丈夫担忧的神情,抿了抿唇。
他招了招手,示意江楚星过来,随即蹲下身附耳在江楚星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江楚星抱着妈妈的腿,仔细地听着楚成宛的吩咐,片刻后点了点头,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远了。
这母子俩的动作很小心也很谨慎,因此没有就在大家都漫无目的地寻找,一头雾水的时候,江荨的大儿子忽然抱着一个水杯走了过来,直奔江窈身边。
“小叔叔。”
一声怯生生的童声引起了江窈的注意。他愣了片刻,随即顺着声音的来源低下头,在看到江楚星的那一刻,下意识缓和了脸上的表情:
“楚星,怎么了?”
“喝,喝水!”江楚星费劲地踮起脚尖,努力伸长小胳膊,将摇晃着要溢出的水杯递到江窈面前:
“妈妈让我给你送水。”
“”
看着孩子天真可爱的脸颊,和因为跑动出了细汗的头,江窈动作忍不住一顿,没有立刻动作。
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而在两人的身后,楚成宛正挽着江荨的胳膊,与他并肩而立。
“阿宛,辛苦你了,”江荨心里清楚,江楚星之所以会做出这个看似意外的举动,其实暗地里有楚成宛在推动:
“一直以来,都谢谢你帮我。”
“夫夫之间不必说这个。”
楚成宛抱着儿子,转身靠在江荨的怀里,闭上眼轻声道:
“过去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如今我也应该为你分担一些的。”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个。”
江荨抱紧了楚成宛和怀中的小儿子,嗓音低沉而又清冷:
“一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他说:“我保证,阿宛,以后不会让你和儿子再经历这些了。”.
“小叔叔,你和警察叔叔在找什么呢?”
眼看着江窈喝过水之后,江楚星就像个小跟屁虫似的,一直跟在江窈身后,赶也赶不走:
“楚星长大了,是小男子汉了,楚星帮小叔叔找好不好?”
看着小屁孩跌跌撞撞地走路,但面上又一脸执着倔强的模样,江窈最终还是不忍心。
他叹了一口气,将江楚星抱了起来,捏了捏他的脸蛋,轻声道:
“楚星,叔叔现在有重要的事情,你现在和爸爸妈妈他们去玩好不好?”
“不好。”江楚星喜欢这个小叔叔,和爸爸长的像,却不像爸爸那么凶,一板起脸好像要吃人似的,
“妈妈才不会陪我玩。”
他抠抠手指,委屈道:
“爸爸也只会批评我又闹妈妈了,妈妈也只听爸爸的话,爸爸说什么他都觉得对楚星就是多余的,他们都不爱我的。”
江窈没想到此刻都火烧眉毛了他要解决自家大哥的家事,一口气憋在心里无处发泄,最后只能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可是叔叔现在很忙,没有时间陪楚星玩。”
“噢噢,那叔叔什么时候能陪楚星玩?”
江楚星趴在江窈的肩膀上,像个软叽叽的糖果:
“楚星一直想去后花园的小阁楼上玩,但是我总是记不住去那边的路,而且那里也没有人在,楚星害怕。”
“那里有什么好去的,”江窈随口道:
“那个小地方早就被废弃了,又隐蔽又鲜少有人去,你去了小心别人找不到你——”
等等!
电光火石间,江窈仿佛受到暗示和召唤一般,脑海中陡然闪过一丝电光火石般的想法。
小阁楼!
那个小时候关过他几天几夜的阁楼!
一想到那个地方因为被废弃和地处主宅中心的极外围而被后花园的荒草掩埋,行迹罕至,江窈的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他猛地将江楚星放在地上,甚至因为激动亲了几口宝贝侄子的小脸蛋,一句话也没说,拔腿就往后花园跑去。
而站在一旁的江荨和江瑰见此,互相对视一眼,随即走到一名警察的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一行人跟着江窈,径直往后花园里去。
此时,据舒眠失踪,已经过去了快六个小时了。
烈日逐渐西斜,江窈甚至没有吃午饭,因为体力的下降而面前出现了阵阵眩晕,甚至连喘气时,肺部都带着一阵一阵紧缩性的刺痛。
但他的脑神经从未有过的活跃,此刻依然没有选择休息,而是继续迈动酸痛的腿,朝后花园深处走去。
后花园其实是蓝竹烟以前种过的一片葡萄园,远离主宅,因为太久没有人打理,所以都荒废了。
半人高的杂草丛生,江窈拨开杂草,慢慢朝里面走着。
周围熟悉的景色裹挟着熟悉的记忆慢慢汹涌而至,占据了大脑和浑身的每一处细胞,令他开始浑身不舒服起来。
江窈深吸一口气,好半晌才按捺下潜意识里的恐惧和害怕,慢慢抬起头,看向那个废弃的小阁楼顶部。
他曾经在这里被关过近三天三夜,差点死在这里。
如今故地重游,江窈的心中除了恐惧,竟然渐生出些许勇气起来。
因为——或许他的爱人在里面。
阁楼的地板是木质的,踩在上面发出咯吱的响声,落灰的蜘蛛网和废弃的书画随意地挂在栏杆或者是地面上,一些陈旧的古董和和珠宝也被胡乱地丢弃角落里,像是那个被人残忍地关在在记忆深处的小男孩一样,潦草又可怜。
江窈垂头,捡起地上被虫蛀的字画,随即拾起,仔细地看了看。
他看着上面的脚印,深处指尖比了比大小,眉头紧锁。
片刻后,江窈拿着那副字画,顺着凌乱的鞋印,慢慢朝阁楼深处走去。
但是越往里走,除了出现越来越多的符纸和血迹之外,并无他物。
地面上用朱笔化作的符纸和鲜血原本只是散乱的,但越接近阁楼深处,越是聚集起来,像是小水滴逐渐汇聚成了汪洋大海,扭曲形成一个旋涡,又像是个蛇一般嘶吼着,晃动着,令江窈的视线都逐渐变的模糊起来。
越往里走,踩在那个像是遵循着和某种规律摆放的符纸和书画,江窈的头就越是晕,他踉踉跄跄地扶着墙,捂着额头,几乎是摸索着往里走。
然而,就在他看着地面上越来越多触目惊心的血,不知联想到什么,整个人都有些犯晕干呕时,阁楼的深处却忽然传来了细小的声音,像是有什么蜘蛛或者多足生物在墙面上爬行的声音。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多,江窈甚至还看到了有一些蜘蛛从阁楼顶上的房间里爬出来,顺着那些血迹坐着诡异机械的爬行动作。
江窈被面前恐怖的一步惊得大脑一片空白,后背陡然出了一声冷汗。
他死死地咬住唇,许久才忍住了向后退的冲动。
然而,就在他打算继续向前进时,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小小的呼唤声,而那呼唤声越来越虚弱,甚至到了无法听清的一步——
“江窈”
“江窈”
“江窈!”
砰——
在最后一声呼唤消失之前,江窈终于迈着酸软的腿,一脚,狠狠踹开了阁楼深处的木门。
那木门脱离门框,应声而倒,而当江窈定睛看去时,却发现原本以为关着舒眠的阁楼里却空空的,无一长物。
夕阳终于没过太阳线,唯一的光线也消失了,眼前瞬间暗了下来,除了眼前几乎要淹没急促心跳的死寂,和那像是随时能跳出择人而噬怪物的黑暗,江窈看不见任何东西。
一阵冷风吹过,江窈的心如坠冰窟。
他不可置信地捂住脑袋,感觉头痛欲裂,怎么也想不到——
舒眠难道也不在这?!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绝望地想要和蓝竹烟同归于尽时,阁楼的深处,忽然传来了细细小小的动静。
这个动静,不是蜘蛛趴在地面的声音,而是有人用力地用头顶着对面,发出砰砰的声音,似乎是在引起谁的注意——
“唔唔唔”
那个人似乎被绑住了嘴,因此只能发出沉闷的呼唤声,还带着些许急切,但这个语气——
江窈眼神一凛。
他再也没有犹豫一秒,再次纵身走入了那个曾经将他打入地狱的阁楼内部,而在这一次,他却不是被迫来到这里的,而是
为了寻找他失踪的爱人。
阁楼里很黑,但江窈的眼睛却很亮,心也很热,他想要拿出手机去照一照这四周,却害怕手机引起的强光会让许久没有见到太阳的舒眠感受到刺痛。
他就这样伸出手,摸索着往前走着,知道那个沉闷的呼唤声越来越近,几乎近在耳侧——
“呜——”
直到江窈的手臂触碰到一个温热软暖的身体时,那个声音才彻底停了下来。
江窈在那一刻心脏几乎要停跳了,他不可置信地摸着话里的人,甚至伸出指尖,慢慢地描摹着怀中人的眉眼和鼻尖——
没错,是舒眠的眼睛,舒眠的鼻子,和舒眠的耳朵。
在这一刻,江窈几乎要喜极而泣,但片刻后,他却敏感地察觉到——怀中人的气息似乎越来越微弱。
他猛地将舒眠抱进怀里,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从自己的身上撕下一块长长的布条,随即轻轻地蒙在了舒眠的眼睛上。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江窈才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模式。
直到这个时候,江窈才发现,舒眠的嘴巴已经被绑起来了,手腕也被束在身后,整个人坐在一个造型奇异的阵法中间,动弹不得。
而那个施法的诈骗“大师”,早就拿着钱,不见踪影。
江窈的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愤怒,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就听面前面色苍白的omega抬起头,因为隔着一层布,看不清,所以颤声问道:
“你是江窈吗?”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像是想相信,又不敢相信似的,眼泪爬了满脸,又可怜又脆弱:
“是我的江窈吗?”
“是。”看着舒眠被折磨至此,江窈整个人的眼眶都发起烫来,用力将舒眠抱在怀里,“是我。”
“对不起我来晚了。”
“真的是,是我的江窈。”
直到听到江窈回答他的那一刻,舒眠苍白干涩的唇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笑,但滚烫的眼泪却浸湿了那薄薄一层的布料:
“江窈。”
他说:
“以后,不要因为他,再做噩梦了。”
舒眠费劲地伸出手,想要挣脱束缚住他手腕的绳子,抱住江窈:
“现在,阁楼里不只有你,也有我了。”
“我们其实一直都在一起,对吗?”
听着耳边气若游丝的声音,江窈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他忍着哽咽的嗓音,努力装作一副轻松的模样,但慌乱的动作却暴露了内心真实的情绪:
“宝宝,别说话了。”
江窈打横将舒眠抱了起来,轻声道:
“我带你出去,乖。”
但这回,舒眠却没有应声,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悄无声息,像是睡着了。
在江窈走出阁楼的那一刻,江荨和江瑰也带着警察赶到了。
无数的手电好像探照灯似的照在了江窈的身上,他身姿挺立,一个踉跄也没有,一步一步地,将自己的Omega牢牢护在怀里。
但当江窈抱着舒眠走到江荨面前的时候,江荨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陡然发现,江窈的身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只是不知这血,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第59章 “抱抱我,好不好?”
舒眠最后被紧急送进了医院。
江窈将他抱上了医用推车, 一路跑着将他送进了急诊室,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从舒眠身上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医用推车下的床单, 看上去有些狰狞可怖。
江窈的身上和手上也染上了不同程度的血迹,但他无暇顾及, 只顾得上将视线死死落在舒眠苍白的脸上,直到被急诊室的门隔开,才徒劳地瘫坐在地。
江荨和江瑰一直跟着江窈跑进了医院,见江窈的身形摇晃,似乎有摔倒的趋势,才赶紧上前, 一左一右地扶着江窈坐到医院走廊的座椅上。
“没事吧, 江窈。”
江荨捧起弟弟的脸, 轻轻捏了捏,深邃的黑眸看着江窈惨白惨白的脸颊,轻轻捏了捏, 轻声道:
“他会没事的。”
“哥”
听着江荨的低语, 江窈的眼眶情不自禁地发红发烫, 像小时候那样抓住江荨的手腕, 差点哽咽:
“我”
“没事的, 哥在呢。”
江荨抱着江窈, 轻轻拍着他的背:
“没事没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说:“你已经长大了, 很多事情,已经不用哥哥们替在前面你铺路了。”
他按着江窈的肩膀, 看着江窈亮晶晶泛着光的眼睛,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安慰道:
“今天是你救了舒眠,知道吗?”
“可是要不是我,舒眠也不会认识蓝竹烟,更不会受伤。”
江窈垂下头:
“都是我的错。”
“这世上太多阴差阳错了,如果事事都必须有一个因,才有果的话,那便有太多不可原谅之处。”
“江窈,”江荨拍了拍江窈的肩膀,语气严肃:
“振作起来,舒眠和他的孩子还需要你。”
他说:“如果你也倒下了,那舒眠就真的受伤了,明白吗?”
“”江窈看着江荨认真的眼神,片刻后,垂下头,用力点了点,不着痕迹地用指尖擦了擦眼睛,片刻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抬起头:
谢谢哥。”
他说:“我知道了。”
“这才有一个alpha的样子。”
趁医生还在里面检查舒眠的身体情况,江荨看了一眼急诊室的门,又看了一眼江窈,想了想,从大衣的兜里掏出一盒烟,问江窈:
“抽吗?”
江窈下意识想接,片刻后又不知道想到什么,抬起的指尖缓缓收进掌心里,随即慢慢放下,
“不了。”
江窈轻轻摇头:
“舒眠闻不惯烟味的。”
他顿了顿,看了江荨一眼,小声且快速地说了一句:“哥你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江荨闻言,下意识地一愣。
在回过味来弟弟在关心自己的那一瞬间,江荨的心中陡然掀起了一阵很异样的感受——像是遇见了从小由自己养大却始终待自己冷淡的猫,本以为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可能再更近一步了,直到有一天,冷淡的猫咪突然伸出手,将爪子放到了他的掌心里。
怎么说呢,这感觉有些怪,但是却不讨厌。
这个诡异的想法只出现了一瞬,江荨一边想着,一边慢半拍地将烟盒放进自己的大衣兜里。片刻后,他在江窈疑惑的眼神里,笑道:
“我也很早不抽了。”
他说:“你宛嫂嫂也不喜欢。”
楚成宛站在江荨的身边,听到江荨提到自己,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像是在嗔怪。
经过这个插曲,江窈的心情也稳定了一些。
虽然心里还是很乱,但是他好歹能和江荨顺利沟通了。
片刻后,舒启添和舒家两个姐姐也赶到了医院。
因为怕舒家人会对江窈发难,所以在舒家人刚赶到医院的那一刻,江荨就将舒启添叫到一边,和他单独讨论蓝竹烟的去留问题了。
因为蓝竹烟构成多项罪名,尤其是非法囚禁,且证据确凿,之后会被提起公诉,但作为从犯的那个算命大师、江湖骗子却逃了。
江荨和舒启添商量了一会儿,决定不放弃对江湖骗子的追查,至于蓝竹烟,江荨也不会为他提供律师。
“但现在我很头疼的就是想妈妈那边,我担心她会在法庭上提供爸爸是精神病人的证据,”江荨蹙眉道:
“因为根据法律,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自己行为时犯罪的,是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的。所以爸爸虽然现在暂时被警方控制起来了,但我仍然很担心爸爸会在妈妈的帮助下,顺利这个逃脱刑事责任。”
“”很显然舒启添也在担心这个问题,他眉头紧蹙,半晌没有说话,在他思考期间,江荨发现他脸上的皱纹都深如沟壑,白发也平添几许,像是苍老了很多。
但还没等舒启添对江荨的担忧做出回答,急诊室的大门忽然开了,出来两个医生和护士。
顿时,在场所有的人都无暇再顾及这个问题,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看了过去。
尤其是江窈,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个箭步来到了医生的面前,焦急地问道:
“医生,我太太怎么样了?”
“你是病人的alpha?”
医生上下打量了江窈一眼,似乎是在判断江窈的话是真是假,片刻后,他道:
“既然是病人家属,你跟我来吧。”
舒拂和舒歆也想跟过去,却被舒启添一拐杖拦住了。
他看着两个孙女,半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让他去吧。”
舒启添像是棵晚年仍旧经历了风雪摧残的树,日复一日地老态下去:
“我们先去看看舒眠吧。”.
“你就是病人的alpha对吧。”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有一头卷发,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左右,一边说话,一边往电脑上上啪啪打字:
“你怎么把自己的Omega搞成现在这幅样子的?”
“出了一些意外。”
江窈想要解释,但他现在只关心舒眠的身体怎么样,于是直接脱口而出一句道:
“医生,我老婆的身体怎么样了?”
江窈的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担忧,整个人提心吊胆的,不知道想到什么,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他出了好多血”
江窈哽了哽,好半晌才继续说下去:“是不是”
听到江窈磕磕绊绊吐出的字句,医生打字看病历的动作一顿,片刻后,才回过头,凌厉的单眼皮下藏着淡淡的黑眼圈。
半晌,他才在江窈近乎哽咽的声音里,淡淡吐出几个字:
“病人没有性命之危。”
“”
在那一瞬间,江窈几乎听到了自己心中的大石头重重落地的声音。
他慢慢松了一口气,片刻后,理智慢慢回笼。
看着医生冷峻的侧脸,江窈又想起了舒眠大出血的那副画面,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再次问道:
“那我老婆肚子里的孩子呢,她怎么样了?”
出了那么多血,舒眠肚子里的孩子多半是会没有了
江窈心里这么想着,但到底还是不放弃,还是想再问问医生,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后,再死心。
“?”
但江窈的话音刚落,却轮到医生愣住了。
他推了推眼镜,脸上恰到好处的出现了一丝疑惑的表情,
“什么孩子?”
“就是我老婆,他怀孕了,我想知道他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好。”
江窈的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没了,情绪就有些收不住,话也说的有些打磕巴,最后只能连比带画的:
“他怀孕了,现在出了那么多血,我怕是流产,孩子她”
“可是根据我的检查,令夫人没有怀孕啊。”
医生一语惊人,直接将江窈的话堵了回去。此时,他的话如同对江窈施了定身术,直接将这个高大挺拔的alpha面色一怔,当场僵硬在地。
什么,舒眠没有怀孕?!
“不,不会吧。”片刻后,江窈才恍惚间听到了自己开口说话的声音,他此时不仅没有恢复正常,整个人更混乱了,傻眼道:
“可是他之前明明出现了怀孕的症状,医生,是不是你检查错了?”
医生闻言,直接不高兴了,当着江窈的面,将报告单和检查单都放到了江窈的面前,一板一眼道:
“令夫人除了孕激素偏高之外,各项身体扫描都没有发现胚胎,而且”
医生顿了顿,又道:
“我根据他之前的病历单发现,你的Omega之前有遭受过车祸,生、殖腔在挤压的过程中出现过破裂的情况,生殖腔曾经受过损。”
“之后,原本受损的生殖腔在受到惊吓或者情绪紊乱的时候就会急剧收缩出血,你的Omega的情况应该只是受到惊吓后的出血,而不是你所想的流产。”
“那他之前确实会出现涨奶和依恋性增强的情况啊,这也不算是怀孕吗?”
江窈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道。
“不知道江先生你知不知道,自然界有一种神奇的现象,就是兔子假孕。”
医生很耐心地对这个焦急且对自己的Omega过分上心的alpha解释:
“这个现象类比到人类身上时,也同样适用。比如,当alpha和Omega的感情好或者信息素适配度高的时候,在荷尔蒙和信息素的作用下,Omega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强烈的想要为自己的alpha诞下子嗣的愿望,具体特征主要反应在反复地询问自己的alpha是否想要孩子,或者表现出想要生子的愿望,之后甚至会出现和孕期相似的呕吐、涨奶或者腹部胀大等和孕期一样的反应,但这些只是假象,等alpha给焦虑的Omega足够的安全感和安抚后,这些症状就逐渐会消失。”
医生的话很低,又很清晰,一字一句地落在江窈的耳朵里,却让他像是完全无法听懂似的,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艰难地用理智理清楚那些混乱的思绪。
也就是说,舒眠出的那些血,并不是因为流产,而是假孕期间的Omega的生殖腔受到惊吓时,自动收缩产生的出血假象?
还没等江窈完全接受这个现实,面前的医生又给了他重重一击:
“而且我需要告诉江先生,你的Omega生殖腔受到二次伤害,已经完全闭合了,之后要是想要怀孕,可能性几乎为零。”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江窈在某一瞬间几乎要失语,努力了好久,才吐出零星几个沙哑的字句。
“有是有,”医生一顿,看着江窈失魂落魄的模样,还是不忍心,于是开口道:“这需要alpha捅开生殖腔的腔口,然后射进津液。”
“这个非常难以操作,因为要么需要alpha的自身条件允许,比如,咳,足够chang且足够米且”
医生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略过了这个话题,又继续道:“要么是Omega能主动张开闭合的生\\殖腔,但无论是那种,都会给Ome□□生极其强烈的痛楚,而且即使是这样,也不一定有怀孕的可能。”
“换句话来说,江先生,出除非出现奇迹,否则你和你太太以后有可能没办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医生冷静地将这句残忍的事实摆在了江窈的面前,在江窈如遭雷击的表情中,轻声道:
“不过,如果您因为这个愿意想要和你太太离婚,请您再慎重考虑些许时日因为以你太太现在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他需要长时间的静养,不仅不能接受高强度的工作,也不能再接受任何刺激了。”
话音刚落,室内陡然落下一片寂静。
呼吸停滞,如堕深海,落针可闻。
从始至终,江窈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甚至连表情也没有变过,浑身像是一座雕塑。
在保持了极长时间的静默后,他才舔了舔干涩黏连的唇,浑浑噩噩地吐出了几个字:
“谢谢医生。”
江窈此时完全依靠本能回答,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不会因为这个离开我太太的。”
“但是我恳求医生,对于我太太假孕以及不能再怀孕这件事,暂时对他保密我不会让他出去工作,会一直一直养着他,直到他在家静养结束,身体完全好起来为止。”
“”
看着江窈诚恳认真的眼神,半晌后,医生轻轻叹了一口气:
“理论上来说,病人对自己的病情享有知情权。”
话音刚落,江窈的心就提了起来,但医生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的心再次放回了原处:
“但结合病人此时的精神和身体状态,我会暂时替你保密的。”
江窈闻言,脸上的表情方好看了些许,对着医生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谢谢医生。”
他站起身,对医生微微鞠躬,道:
“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我去看看我的太太。”
“去吧。”
医生说。
江窈点了点头,保持着那副礼貌性的微笑脸,转过了身。
但在转身的那一刻,他再也绷不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他走出医生的办公室门,穿过人来人往的走廊,听着耳边或哭泣或崩溃的呼喊声,心情从未如此沉重过。
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没蒙住了,面前一阵眩晕扭曲,耳朵被塞住了,周遭的一切都显得如此恍惚,如同和他隔着一层薄膜,令他无法真实地触摸到这个世界,而且纵然他用力呼吸着空气,鼻腔仍旧像是无法自由呼吸一般,浑身连血液都带着窒息凝滞的涩感,五脏六腑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的生疼。
他想要停下来休息,但又想要快点见到舒眠,于是费力地迈着如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双腿,往舒眠的病房走去。
一路上,他都在想要怎么解决面前的事情,要怎么和舒家人解释舒眠的现状,要怎么对付蓝竹烟,甚至都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走到了舒眠的病房门口,直到一阵哭腔将他的神志唤了回来——
“我,我不要你们!”
那哭腔很明显便是舒眠传出来的,他此刻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甚至还混着害怕和恐惧:
“我不要你们!”
他哭着说:
“我要江窈!”
舒眠此刻,满心满眼只想着江窈:“江,江窈在哪里”
“绵绵啊,江窈出去了,姐姐在这里好不好?”
舒拂和舒歆一看到舒眠现在可怜样子就难受,伸出手想要去碰舒眠,却被舒眠下意识地躲开:
“我要江窈!”
舒眠谁也不肯碰,也不肯任何人碰他,双手抱着膝盖,将自己包在被子里像个蚕宝宝,只固执地索求道:
“我只要江窈”
在场唯有门口的江窈听出了舒眠发自心底的恐惧和委屈,他心中一痛,身体先于意识出现在了病房外,快步朝舒眠走了过去:
“绵绵!”
“江窈!”舒眠一看到江窈就瞬间哭了出来,本来还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瞬间往下落,温热的触感几乎要烫伤江窈的心。他像是失落的雏鸟一般,一边哭,一边朝江窈张开双臂,像是要抱:
“江窈,江窈!”
“在呢,在呢。”江窈听到呼唤走过去,俯下身,“宝贝这是怎么了?是哪里难受吗?”
“哪里都难受。”舒眠抽了抽鼻子,鼻尖和眼尾都是红红的,像是个委屈到极致的兔子,喃喃道:
“江窈,我好疼。”
他哽咽地哭道:“我好疼,真的好疼”
“需要我怎么做?”江窈心疼的无以复加:“我去叫医生好不好?”
“不,不要,我不要别人。”舒眠哭着扑进江窈的怀里,“我只要你,只要你,江窈。”
他仰起头看着江窈,整张脸白的近乎透明,脆弱的像是个一触即碎的水晶娃娃:
“只要你抱抱我,我就不疼了。”
“抱抱我好不好,江窈?”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就是你想的那种不分开。”
对于舒眠来说, 此生面对的最大的恐惧不在于被蓝竹烟带走关到小阁楼里的时候,也不在手腕被绑上绳子、被强行圈在一个画满奇怪阵法的地方——
而是睁眼一醒来,江窈就不见了。
他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对着周围的人呼喊着、哭着要找江窈的现在的舒眠甚至什么也不想听, 不想看见——
他只想看见江窈。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内心的祈求,等到舒眠近乎要放弃, 像个自闭的小蜗牛一般将自己全身蜷缩进被子里的时候,熟悉的白檀香却将他从噩梦般的失落感和无助感中拯救了出来。
温暖柔和的香气近在咫尺,舒眠甚至来不及想,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手脚并用地爬进了江窈的怀里,扬起脸、啜泣着要江窈抱他。
他实在是太害怕了, 甚至恨不得能将自己嵌进江窈的怀里, 和他再也不分开。
“好了好了, 不哭了,宝宝。”
江窈看见舒眠小脸煞白煞白的模样,知道他是被吓到了, 于是伸出手, 缓缓收紧双臂, 将舒眠搂紧怀里, 时不时亲一下他的额头, 低声问:
“这样可以吗?”
“”
舒眠也不管旁人是如何想的, 闻言伸出手,更加用力地圈紧了江窈的腰身, 哭着摇头,道:
“还要抱。”
他将脸埋进了江窈的腹部, 直到眼泪将那里的布料打的湿透:“要再抱紧一点。”
江窈:“”
他顿了顿, 伸出手, 缓缓摸了摸舒眠柔软的头发,直到发丝穿过指缝,带来些许温热的触感,随即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舒眠,力道大的像是要将他嵌入骨血之中。
江窈一直没有说话,但站在他身后的江瑰却在他漫长的沉默中,懂了他的意思,于是便开了口:
“舒爷爷。”
他转头看向舒启添,面上的笑容带着温和,轻声劝道:“我们先出去吧。”
舒启添拄着拐杖,看着整个人都缩在江窈的怀里,不肯抬起头来的舒眠,神情晦暗不明。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像是对江瑰的话恍若未闻。
舒歆和舒拂站在他身侧,两个人的眼神中尚余惊恐和担忧,直到江瑰出声说话,她们方同时对视一眼,都在瞬间明白了江瑰的意思。
姐妹俩互相犹豫了一瞬,抬眸看了一眼舒启添略微佝偻的身影,随即一左一右地上前,搀扶着舒启添,温声道:
“爷爷,我们回去吧。”
舒拂凑到舒启添的耳边,声音很小:
“绵绵现在谁也不需要,只需要他的alpha的陪伴。”
舒拂这句话,不知道哪里触到了舒启添敏感的神经,舒启添闻言,复又抬起头看了舒拂一眼,随即重重地垂下了眼皮。
他又何尝不知现在的舒眠需要谁,但每当他下定决心要完全将舒眠交给江窈的时候,又总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事情,来动摇他的决定。
舒启添不止一次地想,将舒眠交给江窈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吗,但每次看到舒眠看着江窈时那依赖的眼神,他又不忍心将两人分开。
绵绵,这个alpha就那么好吗,值得你为他不顾一切,就算是受了伤,也还是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愿意义无反顾地奔向他?
你们之间,又真的会幸福吗?
种种的困惑和不解萦绕在舒启添的心头,让他这个年近七十的老人第一次打心底里产生了无穷的茫然。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心里想了些什么,片刻后,只看见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看了江窈一眼,道:
“照顾好我的绵绵,要是再出事,我就要拆了你们江家的大门。”
说完,他转过身,对江荨丢下一句“明天来我家一趟”,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很快,江荨和江瑰、舒家的两姐妹也离开了,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舒眠和江窈两个人。
病房里的人气一下子少了不少,也空旷了很多,没有那么多信息素和声音的打扰,舒眠这才不害怕了,像个受惊的兔子似的,缓缓从江窈的怀中抬起头来,用水汪汪的眼珠看着江窈。
他的眼睛是淡淡的浅橘棕色,被灯光一照,就像一块漂亮的翡翠碎片,晶莹剔透:
“江窈,”
舒眠像是不敢相信般,语气带着试探问道:“是你在吗?”
江窈索性坐下来,和舒眠面对面的,“嗯”了一声,道:“是我。”
看着舒眠不安又疑惑的神情,江窈忍着心痛,伸出指尖,在舒眠柔软的脸蛋上轻轻摩挲着,故作轻松道:
“连老公都不认识了?”
“认识的。”
闻言,舒眠怕江窈生气,于是赶紧抱住江窈,将下巴搁在江窈的肩膀上,小声道:
“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江窈的。”
“嗯,”江窈摸了摸舒眠的脑袋,闭了闭眼,强忍内心的酸涩,勾起一丝笑:
“我的宝宝最聪明了。”
“嘿嘿。”舒眠傻笑了两声,像个小孩似的,被夸了就会很开心,纵使脸色白的不像话:
“喜欢江窈。”
他像是个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喜欢糖果的孩童,死死地抱住江窈,一遍遍地嘀咕道:
“最喜欢江窈了。”
他还没有完全恢复理智和清醒,声音里本能地透露出些许病态的偏执,整个人都像块黏皮糖,死死地贴在江窈的身上,如同离开江窈就会失去养分的植物,片刻也不像离开他的alpha。
江窈听着耳边的话,闻言也并不觉得害怕,反而从心里生出了些许果然如此的感觉。
其实从前,舒眠并不是没有和江窈说过这些话,只不过当时两个人在热恋之中,江窈对这些话习以为常,直到舒眠假孕的事情出现,他才终于醒悟,舒眠究竟有多喜欢他。
喜欢到,那些“我喜欢你”并不是一个程度词,而是一个既定的事实,每说一次,都是情不自禁,都是喜不自胜,都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爱会让人变的患得患失,舒眠的一切不安全感和焦虑感都来自于他,他不仅没能及时发现,还让对方受了那么重的伤害,甚至连他的Omega生了病,都不知道。
江窈,你要做些什么才能弥补对一个Omega的伤害呢?
想到这里,江窈伸出手,缓缓地抱住了舒眠的身躯。
怀里的omega瘦的让他心惊,抱在怀里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只会颤抖着温热云亭的身体。
片刻后,江窈不知道想到什么,偏头在舒眠的耳朵上亲了一下,声音沉稳温和:
“我也喜欢舒眠。”
“非常非常喜欢。”.
两个人又抱在一起温存了一会儿,等到夜色擦黑,江荨和舒启添送过来的洗漱用品都摆在了床边的柜子上,江窈才想起来洗澡休息的事情。
“乖宝,要洗澡吗?”
江窈看了看舒眠和自己身上的血,习惯性地摸了摸舒眠的脸:
“要不要我带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舒眠有些害羞地将自己的脸藏在被子里,清润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江窈:
“江窈,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照顾好我自己。”
“回去,回哪去?”
江窈一边从包里翻出洗漱的用品,一边回头看舒眠:
“这几天我都得在医院陪你。”
舒眠所在的医院是舒氏名下的私人医院,舒眠住的更是vip病房中的vip,所以这间病房大得很,说是豪华酒店也不为过,住两个人绰绰有余:
“我哪里也不去。”
“”
舒眠因为身体和精神都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整个人接受信息的速度还有些慢,闻言有些懵懵的,像个容易受惊的小动物,探头探脑地问:
“所以你是要留在这里陪我?”
之前江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可是经常找理由非必要不留宿的,所以这次,舒眠也理所当然地以为江窈会丢下他,一走了之。
似乎是听出他语气里的迟疑,江窈回过头去,看了舒眠一眼,随即走过去,像抱小孩子似的,将舒眠抱到他腿上。
他长手长脚的,轻轻松松就将舒眠拢到怀里,两个人一时间贴身相依,源源不断的热量从江窈的身体里涌到舒眠的身上,舒眠一时间甚至感觉自己在温暖的壁炉边烤火,整个人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他之前受过惊吓,加上刚才醒来不见江窈,整个人的神经一直紧绷着,直到此刻贴在江窈的胸膛上,听着alpha沉稳的心跳,这才觉察出些许真实感,肌肉一点一点地松弛下来。
看着舒眠眼皮耷拉下来的困倦模样,江窈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在舒眠的眉心亲了一下,问:
“不想我留下来?”
“不,不是!”舒眠闻言,陡然惊醒,瞪大眼睛抬起头,疯狂摆手道:
“没有的”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江窈:“我没有”
“怎么又委屈上了啊,宝宝。”江窈看着舒眠下垂的眼尾笑,怎么看都觉得舒眠可爱:
“我又没有怪你。”
“”舒眠哼哼唧唧了几下,随即像放弃抵抗似的,趴在了江窈的身上,如同放弃抵抗的鸵鸟,将脸埋进江窈的怀里,轻轻用指尖抠着江窈的衣领:
“没有委屈。”
他垂下眼睑,像是有些难过:
“我就是”
舒眠抬起眼皮,小心翼翼地看了江窈一眼,在江窈低下头欲和他对视的时候又赶紧低下头,道:
“我就是怕你怪我不要我。”
最后三个字,舒眠说的极快,像是怕被江窈听清似的。
但alpha耳聪目明,还是听清了舒眠在说什么,闻言诧异地挑起眉头:
“怪你?”
江窈愣了一下,随即缓缓摇头,低声道:
“我怪你什么?”
舒眠闻言,又哼哼唧唧地在江窈的怀里蹭了蹭,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直到江窈看懂他的暗示,伸出双臂圈紧了他的腰和后背,舒眠才仔细斟酌着用词,慎之又慎地开了口:
“怕你怪我离开,所以惹出今天的事情,给你添麻烦。”
舒眠说这话时,有些垂头丧气,因为心里紧张,所以语气复又磕磕绊绊起来,甚至带上了些许哭腔:
“江窈,对不起。”
晶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稍一眨眼便落了下来,逼的舒眠不得不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小声道:
“我下次一定听你的话,乖乖在公司等你,再也不和你闹脾气,也不惹事了。”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随即抠了抠手指,最终,说出了那句自醒来以后一直藏在心里不敢说的心愿和祈求:
“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
话音刚落,江窈的脸色忽然间变的很奇怪。
他像是听懂了舒眠所说的话,又像是没听懂,表情一时间变的有些茫然,直到舒眠晃了晃他的肩膀,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江窈,你在想什么?”
舒眠带着哭腔问:“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不,怎么会。”
江窈回过神来,立即否认: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执起舒眠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即方看向舒眠,一字一句道:
“我永远不会不要你的。”
“真的?”舒眠的眼睛里还含着泪水,看上去清澈的能倒映出江窈认真的眼神,身体的虚弱让他的神经也变的紧绷,现实稍有风吹草动就会产生出极度的不安和焦虑:
“你真的不会不要我吗?”
“真的。”江窈知道舒眠的身体情况,于是更加不忍心伤他,于是拉住舒眠的手,将他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声道:
“绵绵啊,今天发生的一切不是你的错。”
“如果一定要怪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只会是我。”
舒眠闻言,顿时急了,挣扎着要从江窈的怀里探出头来,却被江窈再次抱紧。
Alpha的力气很大,几乎令他动弹不得,但落在额头和脸侧的吻却轻柔的像是在亲吻珍宝:
“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其实不管怪谁,都是没有意义的。”
江窈说:“往事暗沉不可追,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对你,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爱护你,照顾你一辈子,再也不和你分开。”
“”
舒眠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呆呆地看着江窈,微微张开嘴,许久才开口道:
“江窈,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江窈有时候很好,有时候又特别坏,若无其事地说完一大堆表白,随即又当做无事发生,将舒眠的手搭到自己的肩膀上,带着对方朝浴室走去,故意转移话题:
“小公主,我伺候你洗澡吧?”
“不,我要知道。”舒眠用腿夹紧江窈的腰,防止自己掉下来,随即和江窈面对面地看着彼此,像是不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就要闹了:
“你说,你怎么再也不和我分开?”
舒眠的眼睛瞪的前所未有的大,纤长漆黑的眼睫起落,显得他皮肤更加白的透明,像个唇红齿白的瓷娃娃:
“是怎样的那种不分开?”
“就是你想的那种不分开。”江窈笑。其实如果舒眠听不懂他的暗示,那江窈可以再说一遍,甚至说十遍百遍都可以:
“绵绵,我很喜欢你。”
“今天看到你倒在血泊里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并不是你需要我,而是我离不开你。”
“我不想看到你再满身是血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的,我希望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我能一直宠着你,让你成为我的小公主。”
“绵绵,之后的时间里,我想一直照顾你,”江窈顿了顿,抬眼看向舒眠,在对方欣喜又有些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凑过去,亲昵地吻了一下舒眠的嘴角,道:
“所以出院之后,我们就同居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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