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百合耽美 > [红楼]我家太子幼崽为何这样 > 139. 第一百三十九章 梦中的阿珠。
    康煦帝醒来时,天光大亮,他昨夜熬得很晚,连精神头都有些不大爽利,起身时,动作都带着凝滞和僵硬。他步出营地,立在帐门前,听着士兵喝哈的声音,久违地感觉到一些激/情。


    梁九功站在康煦帝的身后,谨慎地说道:“万岁爷,太子殿下应当快到了。”


    康煦帝稍显不满地说道:“都与他说了是无关紧要的事,怎还是不听话?”


    梁九功欠身说道:“万岁爷,殿下这也是担心记挂您的身体。”


    康煦帝这几次御驾亲征可谓是好,也可谓是不好。


    战绩赫赫,都是好结果。


    可皇帝不是受伤便是身体发热,怎么瞧着,都似乎带着一点逆势的运气。


    康煦帝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康煦帝在外头并未久待,就利索带人回去。


    如今战况在即,康煦帝虽记挂太子,能在言辞上惦记几句,已经算是不错。等回到了营帐内,便又开始召人商讨。


    啪嗒,啪嗒——


    据此数十里外,一行人马正急速赶往这里。


    为首者,瞧着是个俊美的郎君,只见他眼神凶戾,手中握着一柄刀,正单手操控着马匹。他们行进的速度就好像穿插过去的箭矢,无人可挡。


    只不过,从他们血迹斑斑的现状来看,这一路上,却也不是平安无事。


    …


    蝉鸣,燥热。


    贾珠皱眉看着这天,叹了口气。


    得亏前些时日下了一场暴雨,不然就依着这燥热,如何能撑得住?这田地里的秧苗,都要干涸了。


    贾珠召来了县丞等下属,令他们派人出外,排查各处的情况。


    顶着这大热天出门,自然是累的。


    不过给知县做事,这府衙内的衙役总是愿意的,毕竟贾珠从来不小气,要是让他感觉亏待了,总会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衙门内的衙役四散出去,贾珠揉着额角,忽而想到:“许畅怎还未回来?”


    郎秋闻言,也想起那个据说过几天就要回来的许畅,怎到今日还是不见人影。贾珠心中隐有担忧,看向沉九,“怕是要劳烦你派个人回去看看,以许畅的性格,眼下应当回来了才是。”


    沉九颔首,立刻着人去办,然后忍不住笑道:“大人,您直接吩咐便是。”


    贾珠摇了摇头,毕竟沉九是太子的人,贾珠也不希望自己习以为常。


    ……虽然,这些年下来,也的确是习以为常了。


    又过了几日,就在贾珠接到一个偷鸡案的下午,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与此同时,还带回来了受重伤的许畅。


    许畅的双眼受伤,四肢也有不同程度的伤痕,被包扎起来的模样,瞧着有几分滑稽。


    贾珠看着他被人搀扶进来时,脸色骤变,快步走到他的跟前。


    许畅侧耳,笑了笑,“是大人吗?”


    人的身体受限,其他的部位就会变得更加灵敏,许畅也是如此。


    贾珠:“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许畅:“只是受了点伤,大夫说,只要好好换药,还是可以好起来的。大人,你不必担心……”


    贾珠的声音变得冰冷起来,“你被发现了?”


    许畅苦笑起来,“这么说,也是不错。我的确是被人发现了所以才被抓了,是小的不小心,打草惊蛇了。”


    “不,是我的错。”贾珠叹了口气,“我那日就不该去城门。”


    现下,贾珠已经能肯定,这伙人来势汹汹,肯定不是为了这偷窃之事,他们在县内踩点这么久,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贾珠?


    许畅不怎么在外跑动,跟着贾珠的大部分是郎秋。


    这才是贾珠安排许畅去追这条线,而不是让郎秋去的缘故……然他那天去城门口时,怕是已经让他们心生了警惕。


    贾珠让许畅坐下好好说话,这让他有点不自在,双手下意识抓着扶手,这才定下心来,嗫嚅说道:“大人,那两人在京城的落脚点,除开他们外,还有不少人。他们看起来好像是早就相识,伪装功夫一流。”


    他在那里盯了好些天,除了这些来往的人之外,他们似乎还跟其他人有接应,不过许畅的人手不够,再往别处查去,生怕那几个家丁出事,他也没让继续盯着。


    不过就从这些人脉来看他们应该是藏于百姓之中。


    如果不是因为县城中闹出了盗窃案,都未必会引起人的注意。


    “你是何时被他们发现的?”


    “三天前,我本来已经打算撤了。”许畅懊恼地说道,“只可惜有人露了马脚,被他们惊觉,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他们抓了。”


    那时,许畅都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毕竟眼睛被他们弄伤了后,许畅都看不清楚周围,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被关押了好几日,只在某天夜间听到了一场争执,可断断续续,许畅也没听得很清楚。


    只知道,他们聚集在这,似乎是为了某种目的。


    可凡做事,谁又没目的?


    许畅觉得自己这一回可真是一点都没得用。


    贾珠却不这么想。


    许畅被抓,却没被杀,反而是被关押了好几天,这个事,让贾珠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想。


    “……我被关的这几天,因为最近我时常在外跑,有时也不回去,所以府上也不知道这回事,被这个兄弟救出来后,他带我去医馆,后来又回去了一趟,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许畅说完话之后,就有些不安地坐在那里等着。


    贾珠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做的很好,这让我有了一个猜想,好了,别想这出师不利,要想想你带给我的消息,快些下去休息吧。”


    贾珠这安慰的话,许畅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很寻常普通,也看不出来有哪里特殊,可大人却好像得到了提示般背着手,在屋内踱步来踱步去。


    郎秋早就看着他这模样很不得劲儿,一听到大人这话就把他扶了起来,半是拖着半是抱着给带了出去。


    贾珠的心情不太好。


    沉九看了一眼,“大人,许畅并未出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没有出事,看起来自然是好事,可为何他没出事呢?”


    贾珠的话让侍卫有些困惑,不过他困惑一会儿之后就反应过来,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正常人虽然不至于穷凶极恶,可是如果把许畅抓了,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他,因为谁也无法保证许畅到底看到了多少东西,知道了多少内情,心狠手辣,斩草除根也是必要的。


    可他们却只是伤了许畅的眼睛,确保他不能再看到任何隐秘的东西之后,还将他束缚起来,好吃好喝供着,这怎么瞧都有些不太相符。


    “然这些人在县内闹出来的动静,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的盗窃案,如果不曾杀过人,不敢动手,也是正常。”


    沉九理智地说道。


    “你觉得他们是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许畅的跟踪,还是……引诱他深入,让他看了后,才故意抓了他?”


    贾珠这话,让沉九愣住。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大人为何这么想?”


    一个想法冒出来,总不会是无缘无故。


    “他们的行踪非常隐秘,就算是京城内出没,可若不是因为这盗窃案,根本就不会让人知道。”贾珠敛眉,“不觉得这种方式有些类似吗?”


    沉九:“……这!”


    他看了眼贾珠,心中惊悚。


    若是如他所想,那的确是件了不得的事。


    然而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一个问题上,为什么,他们要闹出盗窃案?


    前些时候贾珠还会去审问他们,最近半个月却是理也不理,只是吩咐狱卒要加强戒备,不让任何一人逃出去。


    贾珠冲着沉九招了招手,吩咐了他片刻,侍卫欠身去办。


    贾珠踱步,心中的火气并没有随着时间平息。


    他是个有点护短的人。


    伤了他的人想要这么全身而退,那可不能够。


    之前他是对这件事儿不那么上心,只打算调查个首尾,就将事情移交给顺天府,可现在他却生气了。


    …


    许峰坐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胳膊,眼睛就藏在下头往外瞧,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专注休息。


    他是牢房这么多人里头最安静的。


    从来不大喊大叫。


    每天都安分得很,这样的人自然不怎么被牢房的狱卒盯着。


    这些牢房狱卒更加关心的是那些身强力壮的囚犯,尤其是每天大喊大叫的,自然会得到更多的戒备。


    他们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得到外界的消息。


    不过今天却有些不同。


    那些每天只给他们送饭才会出现的牢头突然带了钥匙来,把他们中其中一个给叫走了。


    牢头一共带来了几个衙役,守在犯人的左右就生怕他逃跑。


    等到他们离开后,原本安静的牢房,突然有了窃窃私语,这些被关押开来,没有放在同一个地方的犯人们用着自己才知道的方式交谈。


    他们原本已经适应了牢房里的生活,反正被审问的时候翻来覆去问的都是那些问题,而他们早就知道该怎么回答,就算再问其他的,也能装聋作哑。


    只不过人被带走之后,想要知道他被问了什么,就比较麻烦。


    “是不是打算放我们出去了?”


    有人悄悄问道,然后所有人都下意识看了许峰一眼,又自然转开头。


    就连每天守着他们的牢头,都以为他们这一群人,都是听那个大个子的话。然而属于他们真正的统领,不是那两个逃出去的人,也不是大个子,其实是瘦小的许峰。


    “不可能。”


    许峰冷静开口。


    在他看来,这个征兆或许意味着外头的事态变得紧张了一些,有可能是出了什么差错,打草惊蛇了。


    “为何?”


    又有人问道。


    “动动你们的脑子想一想,之前审问都直接在牢房,说明大人并不觉得我们多值得看中,不过是小偷小摸的毛贼。如果不是,那该死的两人动手又逃了出去,这一切本不该这么明显。”


    许峰说的话,让附近的犯人点了点头。


    这正是他们这一次行动的困境。


    正如贾珠所怀疑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盗窃案,也没有因为伤了贾珠而罪加一等,更没有那两个逃出去的人的话,以他们的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会被关押一段时间处以劳役也就罢了,并不会备受关注。


    然而偏偏是这几个差错惹得贾珠对他们穷追不舍,甚至直接查到了京城去。


    如今许峰藏在了这群犯人被关在了牢房里,虽然身份应该不会被揭露,也算是安全,可实际上他也失去了对外界的掌控。


    只能从这些变化揣测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大人直接派人来牢房提走犯人,而不是来牢房审问,便意味着贾珠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就说明京城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是谁搅浑了这一场变故?


    “堂主……”


    “不要在这里这么称呼。”许峰恼怒发出嘶嘶的声音,那个人受了惊吓,立刻闭了嘴。


    这盗窃案自然是有原因的,只是这原因耐人寻味,说出来也未必会让人相信。


    而他们选择被关入牢狱里,本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如果外头再这样下去,那保不准,就该动上一动了。


    许峰心里这么想,将自己伪装得更加怯懦,不着痕迹。他瑟瑟缩缩地躲在别人的身后,注视着刚才被审问的人又回来。


    从那人纳闷的脸上,怕也摸不着头脑,那知县想做什么?


    很快,整个牢房的人都被提审了一遍,就连许峰也不例外,被提溜出去再提溜回来,简直就像是儿戏,因为贾珠问他们的问题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大部分都和盗窃案没有关系,而这一回也没有质问他们逃跑的那两个人的行踪。


    等回来他们对了一对之后,更加觉得奇怪。


    这贾珠,想做什么?


    …


    纵然夏日再是燥热,可是到了晚上还是有点凉意。贾珠沐浴完之后出门来,一阵凉风吹过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湫。


    郎秋的动作不可谓不快,以迅雷之势就将衣服又给贾珠盖上了。


    贾珠:“……”


    他幽幽说道:“这头发还没擦呢。”


    本来就热,虽然他不爱出汗,可是再加一件,也着实太热得慌。


    “大人就是因为不擦好再出来,才容易着凉。”郎秋追在他的身后,絮絮叨叨说着。


    他的手中还拎着一块巾子,时时刻刻预备着动手。


    贾珠把他手里头那块宽大的巾子给扯了过来,挂在自己的胳膊上,“我自己来。”


    郎秋可怜巴巴地说道:“我跟在大人的身边,可真是没有用武之地,这贴身伺候用不上,这保护大人,我这身手怕是不够看……”他这碎碎念,让贾珠忍不住想笑。


    “你其实这心里头,怕也是不高兴的。”


    “……大人,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很不高兴。”贾珠笑眯眯擦着自己的头发,只是光看他动手那个力道,郎秋都害怕大人要将自己的头发给弄秃了。


    他连忙几步上前,从大人的手中抢过那毛巾,然后站在大人的身后。


    “还是让我来吧,大人。”


    郎秋动作贼快,在贾珠抢回来之前就已经开始擦拭。那动作平稳,力气适中,总比他自己动手要好很多。


    贾珠:“……这不就做的比我好?”


    郎秋:“要不是大人总是爱和小的抢,小的可以做得更好。”


    贾珠喜欢亲力亲为。


    郎秋的抱怨,他就当做没听到。


    “许畅怎么样了?”


    “晚上换药的时候我去看过一回,眼睛的伤,虽然看着严重,不过没有伤到里面,再敷药几次就好了,倒是他的外伤,因为这天气太热了,所以耽搁的那几天有些化脓。”这也是为什么侍卫在救出他之后没有立刻送他回来,而是把他送去医馆那边,把腐肉挖掉,在重新上药之后才又送回来。


    贾珠闭眼听着,只不过刚才沐浴完之后,那愉悦的气息已经消失不在。


    郎秋顿时有些后悔,他可不希望大人因为这样而坏了心情,他绞尽脑汁想要再找到些别的话题来聊,却见大人睁开眼,“为什么要伤了许畅的眼睛?”


    “可能是不想……让他看见不该看到的东西?”


    “那为了让他不逃跑,不应该打断他的手脚吗?”贾珠沉声,“既然为了阻止他看到东西,不采取蒙眼的方式,而是划伤他的眼睛;那防止他逃跑,最好的办法当然也是打断手脚,而不是将他捆起来……”


    “大人的意思是……”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许畅。”贾珠道,“当初京城的落脚点是走街串巷之后,从街坊邻居里面断断续续拼凑起来的,而后来的盯梢,也是花了一段时间才找到,可如果从一开始这些都是算计呢?”


    “大人?”


    “侍卫花了三天的时间把许畅带回来,除去来回赶路的时间,他在医馆休息了一天就被带回来,也即使说,侍卫刚到京城,就找到了人?”


    郎秋被大人这一番自言自语给惊吓到,这的确不太可能。


    简直就像是把证据摆在了眼前。


    “去把那个侍卫叫来。”


    贾珠开口时,门外的沉九就已经听到了。


    他悄无声息的走出了院子,很快带回来那个侍卫。


    那个侍卫看着皮肤黝黑黝黑,有些粗糙,不过人很爽朗,贾珠也认得他。


    “大人,您有何吩咐?”


    “今日许畅只说是你将他救出来的,还不曾问过你当时是如何发现他的踪迹,又是怎么将他救出来的?”贾珠淡笑着说道,“且你将许畅救回,可得好好奖赏一番。”


    侍卫的脸色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大人,这本就是卑职分内该做的事,而且这一回也很是简单,并没有太难寻。”侍卫说道,“卑职按照大人给予的地址,在回去那天晚上就先潜入宅院里搜查,然后就在一处柴房发现了受伤的许畅。”


    以他的身手,想要将人带出来并不麻烦,麻烦的是要怎么避开宅子内巡视的人,最终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逃了出来。


    侍卫所讲述的内容和许畅的话能够对得上。


    等到贾珠奖励了这个侍卫,又让他退下去之后,他方才看向还守在身边的两人。


    “如果你们发现有人跟踪,在只抓住一人的前提下,不立刻离开吗?”


    “定然要立刻离开,不然鸡飞蛋打,等着被抓?”沉九皱眉。


    “大人,这么看来,果然处处都透着矛盾。”


    不该出现的盗窃案。


    不该留下的破绽。


    就像是掉下来的碎屑在引诱着麻雀,主动跳入陷阱一般。


    沉九感觉到一股黏糊糊的不喜。


    “大人,牢房中的那些人可要……”郎秋压着声音,“他们如果真的有联系……”


    “不急不急,就让他们继续在牢房里呆着,他们未必是铁板一块。”贾珠摇了摇头,“说不定借着他们狗咬狗,更能一探究竟。”


    …


    或许是因为睡前的谈话,也或许是因为最近贾珠的确心思重,在上床歇息会周公时,他做了一场奇怪的梦。


    他很确定是自己在做梦,因为没有入太子梦境那种怪异的感觉。


    仿佛才刚闭上眼,又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他躺在床上,看着月光如流水倾泻在地面上,清清冷冷的色调,让他急促的呼吸,在这黑夜中显得有些突兀。


    他梦到了太子受伤。


    前两天太子的回信刚刚落到他的手里。


    在这厚厚的一叠书信里,贾珠总算找到了皇帝,为何会突然隔空派人去贾府的原因。


    这自然也是有太子的缘故。


    早在当年南巡时,于太子痴缠之下,皇帝就已经许下承诺,说是将来贾珠的婚事必定会为他赐婚。


    只不过这个承诺是当着太子的面说出来的,贾珠这个当事人却半点都不知道。


    如今皇帝在外,可和太子殿下的书信却是时常有之。


    别看康煦帝瞧着威严深重,要是太子哪一天忘记给他回信,这皇帝可老大不愿意了。


    就在这样密切的书信来往之中,当太子重提这桩旧事的时候,可别提皇帝的脑门有多疼了。


    可皇帝还能怎么样?


    还不是只能把太子原谅?


    更别说当初这话还是他自己说的。


    故而皇帝大老远的,就把这事儿给办了。


    太子还在书信里面抱怨,其实太子殿下原本是打算自己来的,只不过是顺带和皇帝通一声气,免得阿玛日后知道给气得半死。


    瞧,这显得太子殿下可多孝顺!


    然而皇帝知道太子的想法之后,感觉自己的脑壳比之前还疼了。


    那自然是不能够的!


    反正这长长的书信里面,可起码有三分之一都是在抱怨康煦帝。


    太子殿下那个怨气哟!


    贾珠:“……”


    得亏皇帝殿下阻止了这件事儿,他宁愿是皇帝出面,都不想太子贸然行事。


    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所幸除开这些之外,太子也隐晦提到了自己,为何要赶去见皇帝的原因。


    一来是这位皇帝陛下又有些身体不适,二来也是因为太子想要印证心中的想法。


    而那件事与太子的梦境有关。


    虽然总会在梦中看到形形色色的问题,可太子自然不会将那些都当做常态。只要这该死的梦境,不影响到他的情绪,那这些梦也不过是一个渠道,能让太子知道那些或许会发生之事。


    有些事情虽然在梦中曾经出现过,可如今却不曾发生。


    这或许算不得一桩坏事,可太子却更想知道它的影响有多大。


    哪些事会发生?哪些事不会发生?


    若是能提前知道,岂不就是做好应对?


    这位太子殿下可真能想常人所不敢想的。


    然而这总比以前要好上许多,贾珠自然不会不赞成。


    只是这一次,连太子透露出来的语句都有些含含糊糊,这无疑让贾珠有些担心。


    如果太子连离开京城前都没能把实话说出来,那无疑这件事事关重大。


    而有什么事是和皇帝有关,又让太子殿下过分在乎的呢?


    皇位……或者,性命。


    贾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侧过身去。


    或许他的猜测其实是错的呢?


    无论是哪一种,无论是真是假,贾珠只希望太子平安无事。


    只是或许是因为做了噩梦的缘故,他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折腾了很久才勉勉强强又入睡了。


    只是这一回倒霉催的,他梦到了……噢,应当说他又一次入了太子殿下的梦。


    他在意识到这一点时,绝望叹息了一声。


    看来他明日可有麻烦了。


    这不就相当于没睡,白熬了一夜。


    他打量着四周,这看起来和前几日梦到的地方,有些相似。只不过比起之前,仿佛都染上了岁月的痕迹,看起来有些……不如从前明亮。


    有了之前的经验,贾珠熟门熟路地往里面走。


    他穿过那些来来往往的宫女,很快来到了先前去往的地方,却扑了个空,发现那里没人。


    贾珠在原地兜了个圈儿。


    以往他做梦的时候,都是入了梦境,就被直接送到了事情发生的地方,怎么这一回,却是主动来找,都没找到?


    贾珠虽是有些茫然,不过转身观察着其余梦中人,只见他们的神态奇怪,下意识朝着某个方向走。


    贾珠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会,也跟着他们一同走。


    不多时,他停了停,又回头看。


    他来时的路已经坍塌成白光。


    贾珠奇怪地挑眉,正打算再回头时,却看到从那白光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如果只是这样,贾珠也不会觉得奇怪,可偏偏那个人,居然是允礽。


    允礽!


    贾珠眨了眨眼,下意识捏了捏手指。


    是允礽。而不是梦中的太子。


    对于他们的区分,贾珠几乎得心应手,根本不可能错认。


    允礽为何会出现在梦中……难道是和他一样的方式……可是之前允礽从来都不曾发现过贾珠的踪迹,除了一次,他险些发现了贾珠……


    等下,那一回是因为允礽遇到了……


    “阿珠?”


    还未等贾珠思考完,那一道身影已然停在他的跟前。


    贾珠寒毛耸立。


    允礽知道,还是不知道?


    他眼睁睁看着允礽抬手抓住他的肩膀,却径直穿透了过去,无法直接触碰到。允礽撇了撇嘴,“好吧,的确是梦。”


    他还以为,是真的贾珠一起入梦了。


    贾珠用力掐了掐手指,生怕自己流露出任何的破绽,却见允礽在断定了他是假的后,根本没打算离开,而是立在他的跟前用视线仔细描绘着贾珠的模样,一边看还一边评价,“看起来和真的别无二致,这真的是梦吗?”


    贾珠:“……”


    他们现在不就在梦中吗!


    允礽的手指尝试了两次都没办法触碰贾珠后,俊美的脸上浮现出少许不满,“这还不如见不到阿珠。”


    他闭上眼,过了一会,又重新睁开。


    贾珠显然看到了允礽脸上的狐疑。


    那双漆黑的眼珠子猛地又落在贾珠的身上,令他浮现出一种被盯住的可怖感。


    允礽绕着贾珠走了两圈,喃喃地说道:“孤对这梦魇的掌控还不够?”


    为何眼前的阿珠没消失?


    掌控。


    贾珠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这是何意?


    允礽已经能够操控梦魇?他这几年的平静,是因为他已经不再梦到,还是因为……如他所说,他已经能够控制这梦魇,所以,才会这么风平浪静?


    贾珠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而允礽已经重新走到贾珠的跟前。


    “不论是哪种,都显得你很独特。”允礽的手指和贾珠的侧脸重叠,如果能够触碰到的话,以现在允礽抚弄的模样,那会非常、非常暧/昧,“果然阿珠总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个谜题没叫允礽为难,反倒是叫他快活了起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贾珠。


    贾珠福灵心至,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装作一副迟缓僵硬的模样,跟着允礽走动起来。


    允礽眼底的兴趣大亮。


    贾珠:“……”


    这肯定是他的太子殿下不会有错!


    贾珠僵硬地、慢吞吞地跟在允礽的身后,其实很想揍他一顿。


    关乎太子已经能够操控梦魇之事,允礽可是连一丝一毫都没有泄露出来。他背着手,穿着太子服饰,漫不经心地漫步在这里的姿态,有点类似贾珠从前存在于这个梦魇的存在方式。


    他是存在着意识的,清醒的,不容易受到梦境共感操控的。


    贾珠跟着允礽穿梭过了几个场景,都没看到允礽停留下来,有那么一瞬,他们站在一个宽阔的大殿内听着年老的康煦帝训斥允礽自私残暴,但他们并未在这里停留太久,很快又出现在了下一处地方。


    只他们来到的时刻似乎不合时宜。


    贾珠眼前的场景刚刚清晰,就听到各种咿咿啊啊的呻/吟声。


    贾珠:“……”


    这听起来,怎么像是他的声音!!!


    他猛地掐住手指的那一瞬,余光瞄到允礽正悄无声息地看着他。


    那一刻,贾珠毛骨悚然,窜起的寒意叫他险些打颤。


    允礽根本没有相信过!


    贾珠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他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紧张羞涩,当他彻底冷静漠然时,再多的反应,也不过是点缀。


    时间久了,允礽似乎觉得有些无趣,又移开了视线注视着那赤条条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阿珠,你觉不觉得他很蠢?”允礽道,“都死到临头了,还是相信着父子情谊,优柔寡断,退缩不前,这是他自己种下的祸根。”


    贾珠想反驳。贾珠忍住了。


    允礽似乎对另一个自己没什么好看,转身又离开了。


    这一次,仅仅只是一步,就见他们眼前出现了荒凉的平原,一望无际的平地上有无数帐篷支棱,允礽带着他走过几处,最终停留在了一处鲜红的帐篷外。


    说是鲜红,乃是因为它几乎被血给染红了,散发着腥臭的味道。


    然贾珠却能透过那微亮的烛光看得到那里面,其实正坐着一个人。


    贾珠只要一想到要遭受的折磨,就想捂住鼻子。


    那血腥味挥之不去,带着腐朽枯败的气息。


    如同一头困兽,将自我囚禁在这血意不断的处境里。


    过了好一会,允礽忽而转身看向贾珠,勾唇笑了笑,“阿珠,想不想进去看看?”


    ……别白费劲了,不是抓不到他吗?


    就在那一瞬,贾珠眼睁睁地看着允礽大笑着步入血色营帐内,下一刻,他也猛地出现在帐篷内,五感顿时敏锐起来,好似有潮水猛地自天上倾倒,猛然冲刷过贾珠的身体——


    惨叫,痛苦,怨毒,愤恨,嫉妒……


    穷极一切恶意,那一瞬,贾珠意识到允礽做了什么。


    他已然有了能力脱离出梦魇的共感困扰,却不知为何在刚才那一瞬,却自己重新步入其中,连带着贾珠也被牵引过去。


    允礽究竟想做什么?


    他踉跄几步,捂着额头软倒下来。


    呼哧——


    …


    “呼哧——”


    如同野兽低吼的声音,守在太子身边的侍卫立刻掀开帐门。


    “出去。”


    几乎是在同时响起的声音带着尖锐刺骨的寒意。


    侍卫抬起脚猛地收回,“嗻。”


    漆黑的帐篷上倒映着外面的人影,篝火将人的影子变得古怪可怕,烙印在表层如同扭曲的鬼魅晃动。


    允礽独自坐在营帐内,死死地捂住自己的额头。


    那锐利的刺痛仿佛能挖开他的脑子,可摒除掉那些如同在耳边回荡的怨毒,允礽却清晰可见地注视到了他。


    允礽笑了。


    他咧开嘴,那笑意看起来有些恐怖。


    阿珠,阿珠,阿珠……


    他在心里念叨着心上人的名讳,果然,他的乖阿珠,总会是这天下最独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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