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好像不太高兴。”白毡帽少年语气缓慢,似乎在诉说着自己认定的事实。
“所以你这是在变相的承认,你一直在监视我吗?”我走到防护栏的边缘,与他面对着面。
“只是看出你的不虞而已,毕竟你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他说。
我轻笑了一声:“说的好像是你很了解我一样。”
“看来我在你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少年也笑了一下,随后在我的目光中踩着脚下浅绿色的山地逐步向前,直到我们之间的间距快要超出正常的社交距离他才停下。
“你很有自知之明嘛。”我莞尔:“话说这位白毡帽君,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缘由,值得你来关注我这个无辜的少女啊。”
我抬头看向他,与他对视着,我们间的距离仅有一个并不高的防护栏相隔,稍微伸出手臂便可以触碰到对方,我从未与一个陌生的活人挨得这么近过,e砍人的时候除外
“怎么不说话,是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默默打量着这位少年,上回由于他在楼顶,所以我并没有好好端详过他,只是隐约记得他长得不错。
“也许你可以猜猜看,说不定我们认识。”费奥多尔此刻正对着逐渐西移的艳阳,橙黄的光线掺揉进绛紫色的双眸,他眼波微微流转,如同醇香的葡萄果酒,似是在引人品尝。
“你确实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我弯了弯眼角,心中有了定论:“以及,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有种感觉,你是在勾.引我吗?”
“呵呵,为什么要这么说?”费奥多尔勾起了唇角,这让他看起来充满了隐秘的不可捉摸。
“唔,大概是因为你总在不经意地对我散发着魅力,我敢打赌你平常不是这样的,毕竟...”我顿了顿:“我所认识的乐子人可是一个相当嘴毒的家伙啊,每次都在挑我的刺,才不会对我笑呢。”而且笑得好挺好看的。
眼前的这位白毡帽少年,从最初的见面便给我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他看我的眼神,熟稔又充满期待?这让我有些搞不懂。
自那天之后,我便在暗中调查着这位突然出现在横滨的白帽子。
微凹的眼窝带着不属于亚洲人的深邃,皮肤是病态的白,看起来常年不见阳光,宅在家里么...亦或是他做的事几乎从不需要亲自出面?一个藏在背后的提线木偶师...
白绒绒的帽子,毛乎乎的领口,穿的比兰波还要厚实一些,不过兰波他是因为心结解开了大半所以不再畏寒了。
但横滨早就进入了暖春,那么这副打扮应该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并且自落地横滨后也没再随意变动过,所以可以推断出他的栖身之地是一个维度偏高的地区,或许常年冰雪覆盖。
再加上他对我实在是太过感兴趣了,毒液般的视线令人不快,我并不认为自己会凭空招惹到这样一位,光是盯着你看,就能让人感觉十分居心叵测的可怕存在。
所以就像他说的,我们也许认识,那么从未走出过日本,甚至很少离开横滨的我要怎样才能认识一位一眼看去就是来自北纬极寒地带的人呢?
大概也就只有通过网络了吧。
而在辽阔的网络世界,我所认识的国际友人,我曾推断来自极北地区的人只有——那位一直以来让我恨不得给他寄上两大箱刀片的乐子人了。
虽然我并不觉得他会为了见我来到横滨,但事实证明,他真的这么做了。
不过应该也不只是单纯的为了与我相见吧,按照他的性格,也许跟我打个招呼只是顺路。
所以这次的龙头战争,有关你的手笔又在哪里呢?
我继续直视着他紫红色的眼睛,想从其中捕捉一个答案,然而那里却犹如深渊,
只有不断旋转的涡流,与正在发酵的醇烈酣淋,在诱人沉浸其中。
我眨了眨眼回过神,在心中思考他是精神系异能者的可能,这家伙的眼睛也太摄人心魂了吧,如果不是精神系,那就必定是狐狸精转世了。
“你真可怕。”我退后了几步,侧过头不再与他对视。
“相反,三木很可爱。”费奥多尔眯了眯眼,并不反驳少女对他的定义。
虽然并没有在三木心里留下一个还算不错的印象,但眼下这样也不错不是么,她身边环绕的人不少,想要从其中脱颖而出,自然是要特殊一点才对。
就比如给少女留下一个,足以让她将这份恐惧深深镌刻在心里,无法忘却的存在,那样他就足够特别了。
“谢谢夸奖。”我微笑着接受了他的赞扬,同时将双手背到身后交握,这看起来是个相对放松的姿势,但其实我是在为我异能的发动做准备,小小的花苞在掌心悄悄绽放。
“三木不必这么紧张。”看出女孩动作的费奥多尔低头,这显得他的下颚纤细而骨感,更像位病美人了。
“我不会在这里对你做什么,只是想跟你聊聊天罢了。”
“是嘛——”
我拉长语气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吃了吗,吃了,今日天气不错了,海边风景的确很好,近来任务完美完成,你的气色看起来不怎么样呀,少年人不能这么虚,以及你嘴角粘了一粒米饭粒(俄语)”
我的语调与对方的眉头一样,都在逐渐上扬。
刚刚确实吃了一个饭团的费奥多尔:......
在少女的注视下,费奥多尔默默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然而两边都空无一物,并没有她所说的饭粒。
狡猾的小狐狸,费奥多尔心想。
我双手合十拍了一下手掌:“好啦,能聊的都聊完了,如果你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三木这是完全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费奥多尔将手撑到面前的防护栏上,“你知道的,我想聊的可不只是这些。”
“可是我不想跟一个藏头露尾的家伙聊天诶。”我看着他鼓了一下两腮:“明明你都知道我是谁。”
说起这,我就不由想到了折原临也,想当初他也是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的,甚至还找了个假甘乐来忽悠我,哼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休想披着马甲在我面前乱窜。
要么都给你们扒开着,要么眼不见心不烦。
听懂了少女话中含义的费奥多尔略表歉意的一笑:
“真是抱歉,要是在这里暴露了身份,我会感到困扰的,所以就先不告诉三木啦。”反正聪明的三木老师总会自己查出来,虽然不是现在。
我:“哇,你的意思是说你很值钱咯。”
费奥多尔:“?”
“不然的话为什么会怕暴露身份嘛,说吧,你是哪国的通缉犯?”我抱着手臂笑眯眯地扫视他,嘴里念念有词:
“让我猜猜,是欧洲那边的吗,北欧?可你应该是个俄罗斯人,那么是东欧吗,哦不,或者说你同时被两边通缉着,唔,好像欧洲那边确实喜欢紧咬着人不放来着,尤其是某个神秘的塔楼...”
随着口中的话语,我的眼睛逐渐带上暗色,如果说眼前这位白毡帽君真的在上述我所说的那些机构的黑名单里的话,那可就大有来头了。
那都是国际罪犯呀,悬赏金超高的,足够我的小金库翻一番。
虽然乐子人是跟我一起在聊天室里水了好几年的国际友人,但出卖起他来,我可是会毫不犹豫的。
毕竟他跟甘乐与天才少女不同,一个能带给我实际上的利益,一个是我精神上的小姐妹,而且他们从不会有事没事刺挠我两句。
所以啊
,实在不好意思,今晚我就要到欧洲异能局的悬赏名单里去畅游一番了。
特别是那些现在尚未暴露过样貌的悬赏人员,或者筛查范围可以再小一点,年龄再小一点,行事风格再诡异一点。
话说要不要叫上甘乐酱一起呢,那样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得知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了,又或者说,其实折原临他也已经知晓了?
这点暂时先待定一下,毕竟折原君也是个极其富有神秘色彩的人。
这么想着,我突然发现,好像会对我感兴趣的人都不是很正常的亚子。
如果说一个两个还好,但三个、四个因我本人缘由而被吸引过来的家伙们,似乎都看起来像是有那啥大病,那也许真正不正常的人是我本人?
我:...有种自己在cpu自己的感觉
然而听了少女的话,费奥多尔紫眸里的笑意却逐渐加深,他甚至再次笑出了声:“呵呵,三木酱这么想倒也没错,啊,你可真是...”
明明在引.诱人的是你才对。
费奥多尔观察少女很久了,或者说他观察三木很久了,从最初的小红,到近日的一篇夏花,从东京的炸弹杀人事件,到如今的龙头战争,他从未将眼神停留在一个人身上这么久过。
而且这种感觉很奇怪,他见证了名为三木的作者是怎样的一点点去创作,去逐渐完善自己书中人物的价值观,去清晰地表述以她的认知为主的故事,是怎样的受到这个世界的影响的。
同样他也看到了名为森绘音的少女这些年来的蜕变过程,这是属于一朵花的成长,不该随意打扰,所以一直以来费奥多尔都只是在暗处窥视着,观摩着这朵美丽但并不柔弱的玫瑰。
他在注视着她。
费奥多尔眼神轻轻扫过少女被海风吹乱了的鬓角,散落的黑色发丝在空中飘荡,他抬起带着白手套的手,似乎是想要伸手替女孩拂去惊扰了忽闪的睫毛的那几根发丝。
但对方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于是再次后退了几步,脸上带着疏离的微笑。
“横滨这座城市窝藏了如此多的罪恶,但三木却依旧只能在这片土地独善其身。”费奥多尔维持着将手伸到半空中的动作,语气平缓却又带有说不出的韵味。
“你的灵魂本是圣洁的,不该被这里的罪所滋扰。”少年伸着手,似乎是在邀请对面的少女将手掌搭于他的手上。
“好意心领了。”我瞥了一眼他伸向我的掌心,那里摆着一朵纸做的小红花,“但也许我本身就是攀附罪孽而生的呢。”
金色的向日葵向阳生长,但我不是向日葵,我只是开在永夜中的一朵玫瑰罢了,夜幕滋养了我的枝脉,使我能向下生扎出足够牢固的根系,所以我并不贪恋白日之光的沐浴,相反那对我来说太过灼眼。
然而站在我正前方的白毡帽少年似乎是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他只是继续低低的笑了一句,声音如同耳语:
“如果你选择成为罪的话,那么我也不是不可以充当罚的角色。”或者说他本就是罚。
“别这样,我们不熟,请不要玷污我的名声。”虽然我没有经历过感情一类的事,但我也不是完全浑然无知的少女,起码我有个清醒的脑袋,我感觉他对我别有所图。
太宰治:呵呵。
“可我们的确认识很久了不是么,四年前,从你第一次进入甘乐屋的时候...”费奥多尔轻声说着。
我:“但那个时候我还是个不到十二岁的萝莉,你是在变相的承认自己是个萝莉控的事实吗?”
女孩说的很委婉,但费奥多尔明白他的意思,他在说自己是炼.铜.癖。
好心的俄罗斯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不过下一秒他就再次笑了出来。
“哈,哈哈——三
木总是这样,一句话就能把人噎得半死。”少年笑得身体微躬,白毡帽两侧的帽檐不断颤动着。
我:“所以说啊,你是什么奇怪的抖哎木吗?”主动找上门体验心塞的?
“可能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三木酱的吧。”
少年的声音很温柔,但听在我耳朵里却犹如惊雷,这,这算什么,聊天室里的那个整天没事找事给我挑刺的乐子人,现在站在我面前对我说,喜欢我?
如果我面对的人是折原临也,那我肯定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毕竟他是一个很喜欢开玩笑的人,虽然他也的确跟我开过要不要谈恋爱的玩笑,但我知道他那只是说着玩的。
因为折原临也看向我的眼睛里仅仅只是对有趣人类探索的兴致,而现在这位白毡帽君则不同,他看我的眼神,带着想要觊觎我的危险。
这让我有种莫名的感觉,也许他说的是真的。
我搞不清他的意图,但我明白一点,那就是对于横滨来说,眼前这个少年是个名副其实的定时炸弹,必要的时候绝不能心软,虽说我对坑乐子人这件事本身也不会有多心软就是了。
“如果这是告白的话,那么很抱歉,我要拒绝你了。”我向脚下的盘山公路瞥了一眼,长谷的轿车正在疾行。
“因为——”我对眼前的少年笑了笑:“拒绝早恋,早恋打咩,在下的监护人不允许早恋哦。”
我一边后退着向他挥手,一边关注着长谷驶来的方向。
“好吧,祝贺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以失败告终,那么就——”费奥多尔左手掀起身后垂立的斗篷,右手抚上自己的胸膛:“期待下次再见,我可爱的三木老师。”
下一秒,上次我所见过的白发小丑出现在他身边,再次眨眼,他们就消失了。
只不过最后一刻我似乎看到他对我比了个口型,他在说,礼物?
我站在原地静静地思考,直到——
“小姐?”长谷上杉下车替自家小姐拉开车门。
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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