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式饮食,味噌汤和蛋包饭,但我却在心中感叹。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是我来这个世界之后,吃到的唯一一顿热食。
先不说前几日天天啃便利店的饭团和三明治的情况了,就连昨晚在羊的基地,分配到的晚餐都只是硬巴巴的面包和有些干瘪的果子。
好吧,虽然我知道眼下这种情况其实有的吃就不错了,但作为曾经的种花人,一顿热乎乎的饭菜约等于心灵上的慰藉嘛。
况且我的肠胃一直不算太好,虽说来了这个世界后,那些曾一直缠绕于我身体上的老毛病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但经久的小心呵护早已让我养成了保温杯里泡枸杞的习惯。
要是以后能洗上热水澡那就更好了,我盯着森医生的脸想到,希望诊所的预算足够我买一个小型热水器。
森鸥外:为什么吃饭的时候绘音酱要一直盯着他的脸看呢?
爱丽丝:或许是林太郎长得比较下饭?
森鸥外:呜呜呜,爱丽丝酱~
吃完午饭后,我瘫在诊所的沙发上不想动弹,外观普通的浅棕色沙发比想象中的柔软,往沙发中间一坐便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啊,葛优躺,想摆烂~
我仰着脑袋,目光略带涣散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一边感叹着世事无常,一边脑补着我那摸不清、看不到的未来。
打断我思绪的是蹭到脸边的纯金色发丝,一下一下的就跟挑逗一般,很痒诶。
我下意识地抓住飘忽到眼前的几缕金发并微微扯了扯,这般举动使得头发的主人向我看来。
爱丽丝笑盈盈地凑到我脸边,歪着脑袋似乎在询问我想干嘛。
考究又典雅的暗色洋裙配上纯色到没有一丝杂质的金发,一双泛着水光的湛蓝色双眸如同两颗价值昂贵的帕拉伊巴,那是我前世曾在新闻报道上见过的宝石,据说是每一代巴伐利亚王冠上必嵌的明珠。
像只大号的金色洋娃娃,而且还是我买不起的名贵款,我呆呆地想,如果能够拥有一只的话,那我一定会揣在怀里随身携带的。
“怎么啦,绘音酱?”爱丽丝问道。
也许是发呆发的太专注了,以至于脑子有点不听使唤,我如同大脑短路般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像个洋娃娃。”我说。
“诶?”爱丽丝有些不明所以。
“我说爱丽丝像个洋娃娃,要是能变小揣在兜里的话…”
反应过来在说什么的我及时住了嘴。
我:……
感觉有些失礼,我回避了一下爱丽丝看向我的目光,话说她不会感到冒犯吧,唔,在我印象里日本人可是一个说话很委婉的种族。
然而我错了,我面对的并不是什么正常人,甚至连人都不是。
“是可爱的意思对吧?绘音酱在夸我呢,嘻嘻~”
爱丽丝的声音从很靠近耳根的位置传来,我慢悠悠地转头望向她,金发少女好像笑的很开心。
“如果绘音酱觉得我跟洋娃娃一样可爱,那么想要把我一直抱在怀里也不是不可以。”
嘿嘿,那样的话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吃绘音酱的豆腐啦,咳咳,是贴贴。
爱丽丝扑向绘音,双手抱住绘音的腰,小脑袋一蹭一蹭的。
自知躲不过女孩贴贴的我没有避开她的动作,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个家伙,跟谁都这么自来熟嘛,以及——
她刚刚痴笑的模样跟森医生好像哦,我在心里感叹,不愧是其一手教养出来的孩子。
后来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屁,就是一个人。
吃完了午饭当然要午休啦,找到了合适避风港的我决定重拾上一世的小习惯。
哈欠~
我伸了个懒腰,然后左瞅瞅右瞧瞧,好吧,比起躺在帘子后面硬邦邦的病床上,我更愿意窝在还算软和的双人沙发上。
呜哇,超可爱哒,看着如同一只小黑猫一般伸懒腰的绘音酱,森鸥外感动的泪水情不自禁地从嘴角流出,手上却仍是一丝不苟地收拾着碗筷。
咚咚咚——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打破了正午后安静的氛围,也打断了即将陷入半梦半醒状态的我。
蹙着眉睁开眼后,我靠在爱丽丝身上懒洋洋地撇了撇嘴,半眯着眼睛看向门口的方向。
“这就来。”森鸥外从后厅赶来,拉开了诊所的大门。
来者是三个少年,其中两个较高的大概有十六七岁,另一个被他们夹在中间的家伙看起来年岁较小,不过应该也有十四五,或者更大,长期的营养不良使人无法从外表来判断这个男孩的年龄。
看起来重度营养不良的少年虚弱地捂着自己的胳膊,苍白的脸庞上一双略带恐惧的眸子向森鸥外望来。
森鸥外挑眉,这个受伤的孩子他没见过,倒是另外的两个嘛...
是上午赶跑的那些孩子其中之二,森鸥外眼底快速地闪过了什么,除了爱丽丝意识到了外无人察觉。
很快,森鸥外便换上了他面对患者们看似一派祥和,实际却半分温度都没有的笑容。
这幅面孔倒是蛮符合森医生身为贫民窟黑医的外在,所以上午的一系列怪蜀黍行为都是些什么啊,我在心里小声嘀咕。
“你,你好。”领头的高个子少年先开的口,“他,他的胳膊受伤了。”
这么说着,少年推了一下中间的男孩,然而这番举动好像牵扯到了他的伤势,只见男孩紧抿着下唇,面上划过隐忍,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森鸥外。
“当然,”森鸥外颔首,“不过你们应该知道规矩吧。”
黑街医生慢条斯理地拿出了一包一次性医用胶质手套,然后将脑袋转向面前站着的三个少年。
其中的一个年长的少年点头,掏了掏口袋将事先准备好的零钱递给了森鸥外,钱数不多不少,正好是一次看诊的费用。
提前打听过他的诊费呢,森鸥外视线扫过手中的钱币,看来关注这间小破诊所的人还不少。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即使是黑街医生也不会违背某些原则,收了钱后,森鸥外便拆开了一次性医用手套将其套在手上。
“外面没有什么地方可坐,要去里面的诊室吗?”
森鸥外一边说着,一边向我和爱丽丝的方向瞥了一眼,示意大厅唯一可落座的沙发正被我们霸占着。
顺着医生的视线,三个少年也看向了我们的方向,或许是镭钵街鲜少有我和爱丽丝这样穿戴整洁,甚至说身着华丽的少女,少年们的视线有些飘飘忽忽,年龄最小的那个更是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再也不敢向那个方向看去。
他们这般反应我倒是也能理解,毕竟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特别是收拾干净后穿上洋裙的自己,总之——
我,绘音,可爱。
至于我身边的另一位,好吧,她,爱丽丝酱,更卡哇伊,打钱(不是)。
男孩犹犹豫豫地准备点头。
“不用了,在这里就可以。”高个子少年打断了受伤男孩的动作,并用不赞同的眼神向他看去。
我看到被注视着的男孩肩膀并不明显地瑟缩了一下,仿佛除了疼痛还在忍耐些什么。
所以是恐惧嘛,我用余光瞥了他几眼,漫不经心地想到。
那样的眼神我可是很熟悉哦,那些曾在孤儿院里被其他人欺负的小孩,在护工过来时就会露出这么一副神情,磨磨唧唧的,想说又不敢说,哎呀呀,毕竟告状之后,会是另一顿毒打呢。
“就这样站着看诊嘛?”森鸥外虽然这么说着,语气却无半分意外,仿佛早就料到了他们会这样安排一样。
“好吧,来让我看看你的手臂。”
医生说完话后,受伤的男孩颤颤巍巍地伸出了他的胳膊,那歪曲到不似常人能做出动作的手臂,很难不去想胳膊的主人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虐打。
看着这明显被人用棍子打断了的手臂,森鸥外上手快而准,在大致摸了几下后,他很快给出了判断。
“情况比较严重,肱骨多处骨折,小臂到手骨都伴随着严重骨裂,里面的碎掉的骨头不及时处理的话,后期会造成炎症,很麻烦需要手术治疗。”
虽然医生给出的诊断很专业,但这对于受伤的男孩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效用,镭钵街历来实行弱肉强食准则,此般情况意味着男孩即将被同伴抛弃。
果不其然,男孩眼中的惶恐逐渐加剧,他不安地看向身旁的同伴,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他们就把他落下。
然而,并没有。
即使他的两个同伴的眉头紧皱,神情也是十分不耐,但他们好像并没有丢弃他的打算。
矛盾至极,我半阖着双眼看向他们三人,脑袋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哦,或许我想到了以前那些令人讨厌的事,刚进孤儿院不久时,我也曾是被人欺负的一员,但是后来,我学“乖”了,总之我的心情开始莫名不爽起来。
于是我就发现,其实爱丽丝是个很会观察他人情绪的孩子,因为我刚有点不高兴的小情绪,她就注意到了。
“怎嘛啦绘音酱?”爱丽丝拽了拽我的衣摆,无声地询问。
“没什么。”我摇摇头,将分散到那三个少年身上的注意力又重新聚拢到眼前小巧可爱的少女身上。
我以为有过一次人生的我看人超准的,结果半天相处下来,这个金发的小姑娘却一次次推翻我对她的界定。
看着仍旧盯着我企图从我嘴里套话的爱丽丝,我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话说,感觉森医生和爱丽丝都很聪明的样子,那么以后被忽悠的不会只有我自己吧,唉,人生多不易,保命需谨慎。
现在疑惑给到了爱丽丝这边,咦,为什么绘音酱刚刚还是满脸我要不高兴了的样子,现在又开始惆怅起来了。
我:少女心海底针,我的心思你不要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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