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会吧?”
山坡上,林浔回答的声音很清晰,她从兜里掏出糖,温吞地剥掉糖衣放到嘴里,在兜帽的阴影下思索着继续说:“一次比一次更早倒不至于,但时候到了,我会死。”
“…什么时候?”空有些滞塞地继续问。
“该做的事做完了,该履的约践行了,继续存在的意义不大的时候吧?”林浔也知道这个问题答不答估计都会涨不少黑化值,但她还是答了,话语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散漫,也带着前所未有的真诚。
她看向旅者仙人,“…唔,抱歉,但我觉得…死亡对生命来说同等重要,…对吧?”
无人能回答她。
之后林浔跟空回返,与仙人错身而过的时候,一直沉寂不语的仙人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他拉住林浔,又不说话,金眸低垂。
林浔看向心绪晦涩的空,旅者顿了顿,先带着派蒙离开了,林浔才回头问仙人怎么了。
今夜的云层遮住了星空,山坡上不休不止的风带着轻薄的冷意,魈沉默许久,才低低道林浔的事…他全然不知……
不知道也没关系啊,林浔告诉他这没有什么,不必觉得她好像受了莫大又难言的苦楚。她其实过得很好,玩游戏就开开心心地玩,玩得无聊了就开下一轮,她要权利时无人能撼动她的统治,寂寞时也有流水般的人陪伴过她。
何必为她觉得难过。
但仙人不说话,山坡上也一下子安静下来,悲伤像晨雾一样蔓延。
林浔又花了一点时间去哄魈,所幸纯情仙师也很好哄,没太久就被林浔安抚下来。只是仙人走前又想起什么,忽然开口问林浔可否记得曾经约好一起看雪。
林浔记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仙人眉目微敛,似乎感到些微安心,叫她莫要忘记,这才离开。
林浔也离开了山坡,只是刚下山道,她就看见空和派蒙还在山脚的树影下等她。空看到她便像平常一样笑了笑,只是演技比较一般,眼角眉梢还是藏不住沉重的情绪,派蒙大概也知晓了事情原委,用一种不知所措又欲言又止的目光看她。
林浔盯着这两个家伙。
啊不是,就非要她一个个哄是吧?
“派蒙。”林浔伸手,“想抱一下吗?”
小家伙愣了愣,似乎有什么想说,但还是干脆带着满腔的困惑担忧一股脑冲进了林浔怀里,干巴巴地、又沉甸甸地说:“…林浔,我不知道……,但是、但是我们会陪着你……”
行行行。
林浔哄好小家伙,又看向不说话的旅者。
她伸手又做了个要不要抱一下的姿势。
清夜无声,提瓦特的夜色温柔地拥住所有人。
次日,林浔大清早就爬起来,和柔弱不能自理所以留守营地的吟游诗人一起送大家进入雾区。芙尼娅不打算再去,自觉泄露了林浔隐秘的她自请返回坎瑞亚,林浔打着哈欠让她去见见坎瑞亚驻璃月的外交部,也可以顺便带着杜林去注册一个公民身份。
“嗯嗯,大家都去忙了呢。”眼见芙尼娅也离开,温迪快乐又有活力地凑到林浔身边,“虽然这个时候好像不太好,但闲着也是闲着,林浔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晒晒太阳啊?”
“不要。”林浔打着哈欠无情秒拒。
斗篷怪人自顾自地钻回自己的棺材里,吟游诗人又眨巴着眼睛趴过来,“那我也可以陪林浔休息哦!”
林浔淡定地把温迪的手挪开,合上棺材板补觉。
昨夜休息得太晚,林浔一觉睡到正午才从自己的棺材里醒过来。营地意外的无人,一觉睡得十分安稳的林浔感觉哪里不对,扫视了一眼自己的豪华单人间,随后从枕头边上拎起一只呼呼大睡的小边角料。
小边角料还没完全醒转,发出细小的梦呓。
林浔啃着苹果先打开系统面板处理了一下政务,又打开信号仪和端脑刷了一会儿社交平台。这段时间里,趴在她肩膀上的小边角料也从打盹的状态,逐渐变成盯着端脑屏幕聚精会神的清醒状态。
林浔的手指划过无数人的时讯、生活吐槽、风景照、心境感言,肩膀忽然一重,有人将他的下巴搁在林浔肩膀上,惬意地跟林浔一起刷起社交平台打发时间来,直到林浔面不改色地点赞并保存了一张不知道哪位男菩萨的腹肌自拍照,像是被太阳晒得过于舒服所以散发出散漫气质的诗人这才睁圆眼睛,却一时不知道该指责网上的男菩萨还是随手存图的林浔,脑子卡壳的欸了几声,才发出一声:“…过分!”
然后顺过林浔的端脑,摸进林浔的相册,就删掉了刚刚保存的照片。
想了想似乎还有点不甘心,又摸回社交平台取消了点赞。
“唉,成熟冷酷的独立女性,总是会让人吃尽爱情的苦。”林浔从容且做作地感叹,随后诚恳建议:“不然还是尽早放弃吧。”
温迪瞪大眼睛,一副深受伤害的可怜样子,“成熟冷酷的独立女性诱导无辜的诗人跨过朋友界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浔十分镇定,“当时也说了想逃跑也可以啊!”
“…啊,所以…利用完可怜的诗人,就想把他甩掉了吗?”温迪一副后知后觉自己被渣了的神情,“诶…不行不行!说这种话就算是我也是要生气的!这次就算林浔给我买酒喝也会很生气哦!!”
林浔没有接他的话,与他玩闹着的少女似乎想到什么,短暂思考了一下,“…可以生气。”
“温迪,你可以……”林浔的声音被一阵大呼小叫的声音打断。
她转头,看见两个眼熟的青年正被一只幼岩龙蜥追得上蹿下跳,春日正午的阳光撒进两人的瞳仁,映出清晰的星星纹路。
互相搭着手爬上山坡甩掉幼年龙蜥的两名异国青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见坐在坡上晒太阳的斗篷怪人,斗篷怪人伸手朝他们哟了一声。
“啊——!”两人发出堪比女高音的高昂尖叫。
这两位是昨天被盗宝团抓走的坎瑞亚人,在被林浔收拾后本来已经准备回璃月港了,没想到昨日天色晚了无法分辨来路,迷着路反而越来越靠近无妄坡。
“嗯嗯,璃月有些地方的地形确实会让人很难分辨!”温迪十分理解的样子点头。
两个坎瑞亚青年已经冷静下来,虽然对斗篷怪人产生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但迫于形势,还是只有拜托两人送他们到附近商道。
从蒙德来的吟游诗人风趣善谈,很快就和他们嘻嘻哈哈聊在一处,听诗人说起一直很想去游览一番传说中的古国,两个青年更是热情介绍起来,一个说那肯定要去看看因提瓦特花海,另一个人就说现在哪还有因提瓦特花海,还是要去看圣斯蒂安大广场。
“那是我们坎瑞亚的首都,以后你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哪怕是我们坎瑞亚人,也都想去一次圣斯蒂安大广场。”青年无不真挚,“在坎瑞亚,斯蒂安是星辰的意思,而圣斯蒂安大广场上树立着数千年来对坎瑞亚文明作出不可磨灭的无数伟人雕像,他们就是坎瑞亚的星星,这也是圣斯蒂安大广场的名字由来。”
“原来如此!”诗人连连点头。
林浔听着他们兴致勃勃地说了一会儿电影和音乐厅,青年拿出端脑似乎想搜索图片,但乍一点开,桌面背景就让温迪微愣,“咦…这是…?”
因昨日横遭不幸所以特意将女王照片换出来转运的坎瑞亚青年虔诚道:“神!她是我唯一的神!!”
林浔,“…啥玩意?”
“别在外面乱说。”另一个青年连忙解释:“那是我们女王陛下。”
“陛下呜呜呜,太美了,我永远感谢端脑的大数据备份呜呜……”但青年已经语无伦次地进入了沉浸模式,温迪看着青年打开的私密论坛,青绿的眼眸映过一张张或官方或偷摄的林浔照片。
她在人潮中低头轻嗅纯白的塞西莉娅花、她在影影绰绰的光影中于窗台上懒散地后仰、她在众人的围绕中漫不经心地盯着高脚杯里摇晃的酒液出神……
那都是温迪从未见过的样子
评论区里都在发疯,点赞最高的评论是【写诗本是逆天而行:实在很难直面陛下,即便在陛下少女时代时就对她日后的美丽有所预感,也准备了满腹的诗歌来称颂我的王。可每当我看见她…抱歉这实在难以言表,我明明能看见陛下的脸,也能听见陛下的声音,可但我还是感觉自己的五感在渐渐消失,胃里好像长出了鲜花,花朵顺着食道生长,与想说的话一起溃烂在了喉边,最后张张嘴,飞出一群蝴蝶。】
“啊。”温迪听见自己说:“真的很美。”
然后他就被掐住一边脸转过头去,林浔地铁老人看手机,“你清醒点。”
她成年之后的【天人之姿】可不是闹着玩的。
传播非官方发布的女王照片是会被拘留三天的,林浔琢磨着要不要管一下这个事,口袋里的端脑就响起来,她打开一看,是卡维的来电。
这边林浔接起了电话,那边芙尼娅已经带着杜林到了坎瑞亚驻璃月的外交部。身份注册很顺利,负责人是个芙尼娅没见过的璃月少女,听闻对方是因为一盘大闸蟹被林浔拐来。
少女做事利索毫不拖泥带水,只是用着端脑还不太顺手,芙尼娅帮对方熟悉了一下,少女忽然问她:“芙尼娅小姐,我对坎瑞亚其实了解不多,不过最近在璃月港听说因坎瑞亚人有两套常识而兴起不少学术研究,为什么坎瑞亚会有两套完全不同的通识呢?”
杜林在旁边乖乖看读写视频,闻言也抬了抬头。
“公开所有知识,是议政团的决定。”芙尼娅思忖片刻,如此回答。
“…没事,空去处理了,我在外面等他,什么时候回去还不确定。”林浔和买到便携端脑后迅速给她致电的卡维通电话,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很方便吗?我也觉得,总之去找卡卡罗特也方便很多呢。”林浔继续说着,温迪在旁边无不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林浔聊完挂电话,温迪在旁边问她谁是卡卡罗特。
“现居地在须弥的卡卡罗特先生,我这辈子的真爱。”林浔立刻严肃表示,随后又有些轻微迷惑,“不过有点忘记卡卡罗特是不是从那美克星上来的了。”
因为对她存在心理阴影而一直不敢搭她话的坎瑞亚青年小声道:“卡卡罗特不是从赛亚人星来的吗?!”
林浔轻微的恍然,“啊,这样啊…”
离开坎瑞亚外交部后,寡言的小少年抬起头,“姐姐,两套通识是什么?”
芙尼娅摸摸杜林的头,“你以后会理解的。”
为了让坎瑞亚更像小鸟的家,她曾经奔走游说议政官们反对女王的决定,造成了数代坎瑞亚人常识上的混乱。
但不用担心会忘记了,陛下。
坎瑞亚就是你的记忆。
春日午后的阳光依旧温暖烂漫,而林浔与温迪的身后,那遮天蔽日的雾区忽然散去,重归旧日的清明。
林浔的任务栏同步跳出。
树枝——【存天理,灭人欲:向高天而去,步往神明应许之地。】
海浪——【我自深渊向您哭喊:斩断伦理,赴往殉道者献祭之所。】
第122章
那是一扇半掩的纯银门扉。
枯枝攀附,却光泽如新,数百年的时光仿佛没有磨损分毫门扉的光辉纯洁。门上应属开启机关的五处凹槽只剩三处还存有百年前留存的圣遗物,门扉却已然呈半开的姿态,流转着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的神秘辉光。
眼前的景象分明是第一次见,空的头脑却出现了片刻的恍惚。他忽然看见金发白裙的少女、他的血亲,拔出金剑自他身边跑过。
“…就是这里吗?”
而温迪的声音打断了空一闪而过的幻视。
旅行者转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林浔和温迪已经来了,正站在他身边一同注视着纯银门扉。
“旅者。”刻晴也看着大雾散尽后的秘境入口,不由皱眉询问:“这究竟是…?”
毕竟与坎瑞亚人民的诅咒相关,空犹豫着如何解释,林浔已经上前。她拨开枯枝,伸手向半开的门,这个动作似乎被门扉感应,半掩的门扉瞬间大开,一股强风浩浩荡荡地涌出,吹开数米烟尘。
林浔后退,门扉复又关闭,气静风止。
“林浔,你知道门后是什么吗?”胡桃见状询问。
林浔琢磨着,回答:“硬要说的话,陷阱吧?”
林浔不再多解释什么了,糊弄学大师又开始发挥她神一般的糊弄技巧,不管是谁问她什么问题,她总能给出一堆好似信息量很大但实则叫人毫无头绪的回答。
“林浔那家伙……”派蒙一脸屑地看着林浔糊弄大家,凑在空耳边悄悄说话,“不过…既然找到那个秘境了,希望坎瑞亚人民的诅咒可以快点解除,这样林浔应该也会轻松很多吧?…唔,不过我其实觉得林浔好像一直都挺轻松的。”
空没有搭话,目光温和安定。
关于那个秘境林浔打算如何处理,他本来是打算晚点再问问林浔。只是林浔小姐是真的很忙,回到营地后,她一会儿全神贯注地用端脑抢丘丘人手办,一会儿又和行秋凑在一起看起了小说。
落日融金,暮云合璧,黄昏中的少年少女一边看书一边因书中的情节斗嘴吐槽。
空只好耐心等到落日后,却没想到林浔吃完晚饭和杜林开了会儿视讯就早早休息了。
“她是不是故意的!”派蒙严重怀疑,“这家伙,难不成又打算背着我们干什么坏事吗?!”
这次没有。
因为当天深夜,空就被戳着脑门戳醒了,蹲在他面前的少女无声地托着腮眉眼弯弯,而不知何时到来的荧淡定地站在帐篷口望风。
次日,一起解开无妄坡大雾之谜的众人发现林浔与旅行者已不在营地,他们重回那扇银白门扉,只见双子在门前,不见林浔身影。
此时的璃月当权,一边要处理带来群体瘟疫的邪异修女像给这座贸易之都带来的后续影响,一边还不得不考虑古国的君王一旦出事该如何处理相应外交危机,以至于那扇神秘莫测的银白门扉后究竟有什么秘密都变得次要起来。
所幸天权星没有头疼多久,担心林浔和旅者能不能处理好奇异植物的雨林巡林官来打破了僵局。
“她一个人进了秘境?”提纳里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将和狗打架都胜率五五开的林浔放进危险难知的秘境。
不是质疑旅行者,提纳里深知旅行者的正直与善良,这其中一定有所隐情,但林浔已经进去两天,他实在放心不下。
“空,其、其实我也有点担心…”派蒙期期艾艾。
“对对对!”一直在观察事态没有离开的胡桃也像模像样地开口:“不管是要做什么非她不可的事,两天时间也够了吧?再拖下去,可就真的要用到她在我这儿定的衣冠冢啦!”
空没有吭声,他本来也不同意林浔独自下本。但那天晚上,在林浔笑眯眯地戳着他的脑门把他戳醒前,他正好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雷霆、闪电和狂乱的暴雨,梦见暴风雨中灯火辉煌的城市,梦见自己在噼里啪啦地打在身上的暴雨中带着几乎要淹没世界的悲伤狂奔,就像在奔向一种无解的命运。
那种情绪灌满了他的胸腔,让他在对上荧通透平静的金眸时,终于明白荧是带着怎么样的决心,在理解与信任着林浔的所有决定。
“…你即便进了那扇门,也帮不了她。”见空缄默不语,荧便开了口。她一一扫过在场仍在观望的众人,语气淡然平和:“阿浔让我守在这里,是为了避免无知之人误入,如果有人坚持要进去,我不会阻拦。”
“但如果没有做好再也出不来的觉悟,我奉劝你不要进门。”
荧转过身,露出不愿多谈的神情。
提纳里神情平静,看不出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他走到那扇散发着不凡光辉的纯银门扉前,看着门扉上的圣遗物沉思。
半晌,他侧过头来,“…总之,她现在其实也并不安全对吗?”
狐耳少年在众目睽睽中退后两步,拿出他的巡林手记,从上面撕下两页纸写了封短信。他的动作不快,写好后便交给旅行者,转身时脚步一顿,似乎又进行了片刻的思考,最后还是选择推开门。
纯白的辉光流泄而出,盈满了他的视野。
那辉光过于温暖了,像是雨林正午时的阳光,提纳里不自觉地感到放松和疲乏,但几乎是立刻他便意识到自己的松懈,甩甩头用力睁开了眼睛。
趴在床边轻颦浅笑的少女便映入他的眼帘。
树屋、窗外伸进的阔叶植物、熟悉的草药香气……,床前的少女浸没在金子般的午后阳光中,笑得狡黠又动人:“醒啦?”
提纳里一时没反应过来,从床上坐起来,才感觉自己脑袋有点疼。
床前的少女仔细观察着他稍显迟钝懵懂的反应,不由微微倒吸一口冷气,演技极为浮夸地露出凝重而严肃的神色,沉重道:“…失忆了?”
提纳里面无表情,“林浔。”
“看来没有。”林浔秒下结论。
“师父醒了吗?”从门外进来的绿色小卷毛高兴地小跑过来,一番关切,提纳里才知道自己是在巡林时脚滑撞到了头。
巡林官小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虽然是巡林时遭遇暴雨,可视度不佳又泥泞路滑,但一个经验丰富的巡林官在巡林时脚滑撞到脑袋,还要被巡林员们背回来实在是……太—好—笑—了!
柯莱顾及着师父的自尊心表现得一副这不算什么师父你不必在意的样子,但林浔已经在旁边笑出了眼泪,还不忘跟提纳里描述当时的场面:“…哈哈哈哈,就…当时还在下雨哈哈,法伯德、法伯德不知道你伤得怎么样,背着你哈哈…一直在化城郭里跑来跑去地大喊医生哈哈哈哈……”
当时的场面十分震撼,好像提纳里伤重得要当场去世一样,搞得大家都提心吊胆的。
结果巡林官大人只是被磕出一个包。
“很好笑是不是?”提纳里黑风阵阵。
见势不对,柯莱立刻丢下一句师父师娘我先出去了就离开了房间,林浔当即也要溜,却被提纳里牢牢握住手腕。
黑发少女立即端正态度,“也还好,一般好笑。”
见提纳里不说话,她又露出一种大概是从赛诺那里学来的,一副我违背了自己的良心的直男沉重脸,道:“不好笑。”
提纳里被她气笑。
但说到底巡林官先生还是很好哄的,见林浔认了错还是放过了她。揭过这一茬,提纳里才摸了摸自己后脑勺,若有所思,“…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
林浔:“嗯?”
“唔,好像是梦见你进了什么门,我进去找你。”门外大概是有化城郭的居民询问巡林官的身体情况,隔着门窗能隐隐听见柯莱与其的交谈,混杂着几声暝彩鸟的鸣叫。提纳里下了床,在轻闲的时光继续说:“纯银材质的门,总感觉…嗯,该说特别吗?”
“空庭之门?”林浔冷不丁冒出一个词。
她还坐在床边,盘着腿从床头柜上摸了一个墩墩桃,“怎么突然梦见那么久之前的事?”
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吗?
衣柜边的长镜中映出青年清瘦有力的身形,提纳里下意识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随后想起什么,看向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
他回头去看林浔。
林浔还坐在床边啃桃子,腮帮子在阳光中一鼓一鼓。见提纳里看着她不说话,林浔瞬间警醒,“该不会…是某只狐狸怀念起了婚前自由快乐的单身生活,所以故意说自己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想搞点道德沦丧的暗示吧?!”
“…会做这种事的只有你吧?”提纳里扶额。
林浔顿时便笑了。
她快快乐乐地放下桃,赤足朝提纳里扑过去。巡林官先生接住她,看着黑发如缎的少女眸光闪烁地抬头望他,轻声细语地说:“但是你也知道的,我最喜欢提纳里了……”
巡林官先生老脸一红,一时没接住这记直球。
两个人耳鬓厮磨了一会儿,眼看气氛逐渐温存起来,林浔眨巴眨巴眼睛,美丽而无辜,“那…之前的事,提纳里也不生气了吧?”
被哄得脑子一时不清醒的巡林官,“什么事?”
“就…我在沙漠玩的时候,不小心认了你妈妈当姐姐意外成为了你小姨的事………”
提纳里,面无表情。
“…你说呢?”
第123章
提纳里先生和林浔小姐,结婚多年,但每天还是在搞一些很新的恋爱喜剧。
因为林浔的身份缘故,他们的关系没有公开,只表现在两枚低调的婚戒。所以老婆变小姨也只是他们那令人生草的婚姻日常中的一环,更带劲的还有爱慕我的教令院学妹被我老婆攻略了,每当提到下一代的话题老婆就大惊失色大吼一声、不知何时被她驯服的巡林犬们破窗而入集中掩护她逃跑,以及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和禅那园的卡卡塔混熟了,经常盘在机械螃蟹上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被卡卡塔载着跑来跑去地迷惑路人,因此还引发了一些赛博螃蟹仙人之类的离谱流言。
提纳里无奈地吐槽过这些事情,但像鹌鹑一样闷着头检查标本板的柯莱小心觑他,显然忍不住想戳穿他一样委婉表达:“…可是,师父也觉得林浔很可爱吧?”
……对。
……不知道是不是和化城郭的大家一起被螃蟹仙人洗脑了,即便那家伙尽干些让人无语又头大、很想教训她一顿的事,但细想又总觉得她有趣又可爱。
而且她事后还会哄人。
她会写很多直白或含蓄、华丽或简短的情诗;她会半夜跳上窗台说你的小坏蛋到账啦;她还会在下着细雨的时候土里土气地叼着须弥蔷薇,一个壁咚问他:美女,一个人吗?
细雨朦胧,浸湿了她的黑发,她在浸润春日的细雨中投来水光潋滟的一瞥,简直美得惊人。
巡林官先生只能被哄得明明白白。
“…真是败给她了。”哄好了巡林官的林浔被孩子们拉去他们的秘密基地了,只能一个人先回家的提纳里放下了手里的须弥蔷薇。闲来无事,他便翻开这段时间积累的植物资料,打算开一篇新论文。
不过翻阅资料的时候,他注意到一个陌生的文件夹,将其打开,发现里面是他这些年发表的论文。提纳里习惯按大分类小分类来放置资料,但手上的文件夹却是以时间排序,整理得干净利落,想来是林浔整理的。
但有些说不清的违和感。
明明是他自己发表的论文,但他看着看着居然感到有些陌生,有种细微的混沌感挡在他和面前这堆论文之间,一时竟然分不清是否真的是他自己所写。
……啊,学术造假可是会被赛诺抓起来的。
提纳里无意识地冒出这样的想法,一篇一篇看起了过往的论文。
天黑的时候,柯莱来送巡林日志,林浔也溜溜达达地回来了,还顺手拿来了赛诺和提纳里父母的信。等提纳里检查完日志,给朋友双亲写完回信,林浔已经趴在窗台边盯着路上萤火一般的玻璃灯看了好一会儿了。
她趴在那里盯着窗外出神,气息轻得像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提纳里不由出声:“林浔。”
林浔眨眼回神:“弄完了吗,大侄子?”
提纳里,“……你是不是想被收拾一顿?”
第二天林浔又吃完早饭就从化城郭消失了,留了张条子说是要去追求自由。见提纳里满头黑线,柯莱帮腔说林浔应该是又去禅那园找卡卡塔了,近来林浔有空总是骑着卡卡塔在雨林四周转悠。
“…这家伙看起来倒是很闲啊。”提纳里琢磨着要不要给某人找点事做。
柯莱机警地闭嘴,不掺和进师傅师娘的play。
又随机检查了一下柯莱最近的功课,提纳里看着小卷毛的论文看得脑门直跳,又深呼吸冷静下来继续看,看完之后沉默良久。这篇论文不会在学术界对他产生什么威胁,但会在教育界让他名声扫地。
于是他将眼观鼻鼻观心的柯莱拎过来,盯着她全部重写。
花了两个多小时,这对师生才结束互相折磨的过程,看着柯莱抱着写完的论文一副灵魂离体的样子就要飘走,提纳里微微叹气,叫住对方。
“……虽然离我的标准还有一段距离。”他抱臂认可道:“但进步很大,柯莱,你做的很好。”
柯莱一愣,顿时满血复活充满干劲,“是,提纳里师父!”
提纳里又和柯莱聊了些闲话,见气氛回暖,柯莱临走前想起什么,又小声说:“师娘也不是一直在玩,师父你上次摔到脑袋之后,你养在水植皿里的那株蓝色并蒂月莲一直是师娘在记录照顾,还有河谷的那条新开辟的巡林路线也是师娘在巡查……”
“…什么?”提纳里一怔。
…蓝色并蒂莲?…河谷的巡林路线?
柯莱理解错了提纳里的迷惘,解释道:“师娘说,师父你就是太累了才会磕到脑袋,所以你忙忘了的事就让我们不用提醒你了,师娘……”
路边有人经过,她又改口,“林浔说她顺手做一下就行了。”
柯莱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却见自家师父的神态忽然越发清醒冷静,她下意识闭上嘴,却见提纳里忽然发问:“从我醒来之后就一直是这样吗?”
柯莱局促地点头。
“柯莱。”提纳里继续说:“我醒来之后,你觉得我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吗?”
小卷毛摇摇头,但见自家师父如此认真的发问,她又连忙仔细去想了想,随后迟疑道:“…要说不一样的话,现在的师父好像没有之前稳重,…啊!我不是说师父现在不稳重的意思!师父一直都稳重又充满智慧!我、我的意思是…师父之前对林浔很有办法,现在…现在……”
“我知道了。”提纳里点头,“柯莱,我要去找林浔,你帮我照看一下巡林队的事务。”
提纳里不知道林浔在哪里,但机械生命的移动痕迹在雨林中是很明显的。他很快找到卡卡塔的痕迹,用四叶印一路来到阿弥河谷。
这里果真有一条新开辟的小路,路经几处珍稀植物的所在地,上面还有他巡林时习惯留下的路标。
提纳里在阿弥河谷的至高点找到了林浔,那家伙正在教卡卡塔打牌,一人一螃蟹打得十分欢乐。转头看到提纳里,她也不惊讶,眉眼弯弯地就朝他笑起来。
“让我来猜猜巡林官先生是来干什么的!”她快快乐乐又煞有其事地猜着:“你是来抓我回去干活的!”
毕竟又凶又严格还爱随机抓取无辜少女给他打工巡林官先生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提纳里没说话。
“哼哼,那就是来查岗的了!”林浔一个响指。
提纳里还是没说话。
阿弥河谷已经算是雨林的最高峰了,天空在这个地方似乎触手可及,风声也清晰可闻。林浔脸上的笑容轻缓几分,变得和风一般飘渺温柔,“…那就是来问我空庭之门的了,对吗?”
脑袋里那些混沌蒙昧的东西随着林浔变相的承认统统淡去,小狐狸微微抿唇,棕绿半色的眼眸看向林浔,“…我是来救你的。”
“林浔,可以告诉我空庭之门的通过方式吗?”
林浔掏了掏兜,没掏出东西来,于是朝提纳里伸出手去。
提纳里一顿,还是从身上掏出枣椰蜜糖放到她手心。林浔含着糖,轻松地说道:“杀了我……”
小狐狸的瞳孔微缩,而林浔继续说:“杀了柯莱,杀掉每个你看见的人、毁掉所有你珍视的东西。”
“…不拿出你的弓吗?”
“不做出觉悟的话你可就永远也出不去了?”林浔循循善诱,“你想永远留在这个被圈定好的雨林吗?你不是还要去救我吗?”
他摇头,“林浔,一定还有别的……”
“没有别的解法。”林浔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河谷上的风又吹起来,吹得林浔裙袂纷飞。卡卡塔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似乎很微妙的察觉到气氛不好,于是把夹了半天的牌盖下,安静地把自己缩成一个正方体。
“林浔,我知道你一定找过其他出路。”提纳里仍旧保持理智,“但既然范围只有雨林,我们不妨再仔细搜索一下?”
林浔眯着眼睛笑起来,她看起来既快乐又难过,唇角上扬着,眼睛里又清棱棱地盛满了细碎的水光,“笨。”
她学着提纳里训人的话语,却温柔平静,“你被最想要的东西迷惑了,舍不得下手除掉它,但你很快就会发现这里的时间不会往前,你也被困死在被圈定被那么一片区域。”
“你想要的东西会逐渐崩溃,你也会慢慢下定决心破除这个幻境。可等你放下武器,你又会发现你杀死的并不是迷惑你的幻境,而是在千百万个时间线中你最想要的未来,一旦你杀了它,你就再也走不到那个未来了。”
“你进门之前有好好看过门上那些东西吗?提纳里,那些时之沙理之冠…那些圣遗物……你进的那道门叫空庭之门,但你知道这个五星副本叫什么名字吗?”
林浔不笑了,她的眼睛睁开,提纳里看清藏在她黑眸里无底的深渊,那好像是一种绝望,一种独属于她自己的绝望。
但她还是继续问:
“你没有别的路,提纳里。”
“你要出去吗?你要放弃这个未来吗?”
第124章
林浔怀疑自己遭遇了新型诈骗。
事情是这样的,作为地下王国坎瑞亚英明神武深受爱戴的女王陛下,林浔目前正出于想给自己找个王夫搞个继承人的理由绝赞翘家中,而刚溜到璃月边境,她就看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漂亮数值。
电光火石之间,林浔叼着玫瑰一个滑跪就是一个求婚的动作。
而那位漂亮青年略一沉吟,答应了。
还保持着微笑的林浔刷一下就被带着向众位仙人宣布了婚讯,又刷一下被头生双角的夜叉量了身形,再刷一下正执笔写婚书的女仙人恭谨请问夫人的名讳。
一直牵着她的手的青年也温和儒雅地看向她。
夫什么…?
…啊不是,你们璃月人效率这么高的吗?!闪婚这种事还是要仔细考虑一下吧!而且为什么他们叫你帝君?璃月人都这么潮还玩Cosplay的是吗?!
千般吐槽涌上林浔的心头,但仙气飘飘的绝云间和诸位恭敬有礼的仙人还是给到了林浔压力,她木着脸,“…林浔。”
盘着浅绿长发、眉眼如画的仙人温婉点头,继续落笔。
“…有没有一种可能,进度有一点点快了?”林浔委婉地比了个亿的手势。
“…快吗?”青年沉敛温润:“三书四礼、三媒六聘,璃月的嫁娶习俗与他国不同,即便从现在开始筹备,也需三两月的时间,…应当不算快。”
需要两三个月吗?
林浔眨巴眼睛想了想,那不慌,先看看情况,毕竟……
她又看了看身边青年的数值。
呜…真的太香了!
被迷得走不动道的林浔留在了绝云间,不过这位并未隐瞒自己真实身份的钟离先生实在太稳了,他能陪林浔从这个仙人的山头翻到那个仙人的山头,随手拈来地讲述此方天地的由来过往,也能陪林浔在人声鼎沸的璃月港走街串巷,上到古玩珍宝的赏玩下到路边小吃的品鉴,仿佛无一不通无一不懂。
林浔玩得兴起时,有诸多离经叛道之举,他亦不诧异,一切情绪表达得理性而克制。
他是天底下无太多新鲜事,以至于万缘皆淡的稳。
“…一不小心就会显得很无趣的设定呢。”林浔品着漂亮数值的人设。
“?”正在百宝格边鉴赏一套琉璃瓷器的钟离看向她。
“在夸你。”林浔表情诚恳。
钟离:“………”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萦绕着缕缕白烟的香炉上。钟离并未与她计较,只是在鉴赏完瓷器后,取出了一支映光生晕的白玉圆簪。沉香缭缭,他说之前相遇太过仓促,收下了林浔的花却无以回赠,如今堪堪打磨好一支白玉簪以作回礼。
“砥厄之石,金玉之器,可为你消灾解厄。”
青年说话时仍旧沉稳有度,屋里檀香怡人。林浔看看玉簪,又看看青年的金瞳,氤氲着檀香的明晰光线映在她洁净的眼瞳,少女笑得眉眼弯弯,“这算是定情信物吗,先生?”
钟离单手抵着下颌,像是思忖了片刻,“…若以人间的说法,那便应当是。”
“应当吗?”林浔又装出心事重重的模样,“若以人间的说法,在回答感情问题的时候用上这种应该、可能之类的词……”
她用很微妙的眼神打量钟离。
屋里很静,随后响起一声无奈又纵容地轻叹,紧接着道:
“……是。”
林浔在璃月混了小半个月,有的吃有的玩十分快乐,正当她盘算着什么时候可以带上小被子去漂亮数值被窝里探险的时候,她那么大一个漂亮数值,啪一下就不见了。
就,很懵逼。
突然找不到人的林浔在静待两天没什么反应后,倒腾着自己的小短腿从璃月港返回了绝云间。
但没找到漂亮数值。
仙人们虽然不知道帝君有何安排,但感觉到契约未断,便也没有向林浔吐露任何事情,只宽慰她耐心等待。
没有得到帮助的林浔蹲在琥牢山的大琥珀下沉思三秒,决定攻略下漂亮数值的整个班底。
她搞定了留云借风真君,真君说帝君乃契约之神,你与帝君既有契约,他便绝无可能置你不顾,你若无去处,便在我的洞府安心等待便是!
她搞定了削月筑阳真君,真君静默几秒,说帝君行事不可揣测,你也莫要担心,帝君定会在婚期前归来。
她搞定了理水叠山真君,真君说林浔你别转移话题,我的山门是不是你炸的?你解不开封印就直接炸门是吧?!
她搞定了夜叉仙众,仙众们你一言我一语,岩夜叉弥怒老气横秋地说帝君应该有所安排;火夜叉应达虽是帝君厨但也耿直地指出帝君婚前失踪确实不对;铜雀不满应达对帝君的态度;老大哥浮舍打着哈哈调停。
但攻略了一圈,林浔也看出来仙人们确实不知道漂亮数值的行踪,只是抱着迷一样的厨力坚信帝君一定有重要的事去办了否则不会放下未婚妻子,还企图说服林浔一起进行一个盲信的动作。
林浔只好又回了凡间。
她去听了一场说书,然后从伏龙树下薅出一个若陀。若陀说你是谁?…什么?…谁逃婚了?……嗯???
等摩拉克斯终于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浔被众仙审判的场面。因为她带着若陀用假身份去参加七星竞选还他仙鹤的选上了,他们俩一个打算公器私用地把写满小作文的寻夫启示贴满璃月的大街小巷,一个为了看摩拉克斯的乐子全力支持。
如果不是甘雨发现不对劲,让留云叼走了林浔。摩拉克斯不会有事,但钟离注定全璃月社死。
摩拉克斯:“……………”
“此事,帝君您亦有责任。”留云借风真君直言不讳,“婚期在前,帝君突然失踪,无人管束,才叫她胡闹至此。”
被下属训了的摩拉克斯看了一眼林浔,林浔坐在石桌边朝他眨巴眼睛,山间的薄雾朦朦胧胧地半簇着她。留云一回头,她又立马装出一副我知道错了的伤心样子,美人双眸潮红,如同昆山玉碎、芙蓉泣露。
即便知道她是装的,仙鹤的语气仍明显软了几分,“…所幸,也未对人间产生影响。”
看教导主任的口风变了,旁边的和事佬们也顺着开口,理山叠水真君说那家伙也知道错了,留云你就别生气了,你还得给甘雨带个话,叫他们重新选七星对吧?
水夜叉伐难也悄悄戳戳林浔,叫她快些认错。
因林浔对魔神怨念的天然克制,饱受业障折磨的夜叉们与她的关系最好,此时帮腔的帮腔,打圆场的打圆场。弥怒说林浔那篇时策确实写得极好被选上也不能怪她,老大哥浮舍不假思索地接话道那篇寻人启事写得也蛮好的情真意切他都要看哭了。
现场谜一般的冷场了几秒,若陀在旁边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
摩拉克斯:…略感疲惫。
庆云顶,群峦叠翠,云渺万里。
“先生,在生气吗?”浔浔子的批评大会开完后,贵金之神带她上了庆云顶便一直沉默不语,斜坐在坐垫上的少女凑近了些,眼波流转地打量神明如琥珀般的金瞳。
摩拉克斯这才回神,“…并无。”
“我混进七星选拔,险些影响到人间事你不生气吗?”林浔托腮。
摩拉克斯不急不缓,“七星选拔确有其弊端,让你混入也只是其中之一,并非你的过错。”
林浔:“那我把若陀挖出来你也不生气吗?”
摩拉克斯轻轻叹气,“封印未破,也不知你是如何引出他的意识化成人形,但仅仅只是意识…便罢了……”
林浔:“先生好像总是叹气,是因为我吗?”
摩拉克斯一顿,林浔那些故作乖巧的闲聊后问出的这一句总显得有几分图穷见匕,但他短暂思量后,还是认真地回答:“…我只是,有些时候…还不知该拿你怎么办……”
林浔托着腮,看不出有没有听进去,只是语气轻松许多,又问道:“那先生,你还会再突然消失吗?”
摩拉克斯一时走神。
林浔这句话出来,诸多散乱的念头毫无头绪地从他脑海闪过。他一会儿想林浔为何不问他去了何处,转瞬又想起若陀已经如此问过了他,紧接着又想起和若陀聊完回来后看见抱着琵琶的林浔在山边险些失足,一只突然闪现抓住她的手腕稳住她后又触电般急忙松开的手。
但这些画面都只是一闪而过,乱麻般的记忆碎片中,摩拉克斯忽然想起自己从庆云顶醒来,墨迹未干的笔还在手中,而身前摆放着一张写着……
什么呢?
摩拉克斯下意识地往身前矮桌上看了看,卷轴案牍皆在一旁,并不见什么异样。
“先生?”关注着他细微神态的林浔轻轻叫他。
摩拉克斯回过神来,“…无事。”
“抱歉,许是有些累了,近来总是容易走神。”此时的林浔正毫无形象的斜坐在软垫上,黑发柔软地铺垂在地面,裙摆下半露的足胫甚白,但轻声解释着的神明却不知为何,沉静平和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这个举动对讲规矩的老派神明来说已经是逾矩,但他却注视着少女纤细的手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婚期将至,我不会再离开……”
还在揣摩神明细微违和之举的林浔闻言乖巧微笑,随后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猛然失去表情。
对哦!婚期要到了!!
还揣摩个头啊!她本来是打算月前睡了漂亮数值就连夜跑路的,没想到漂亮数值突然失踪,她舍不得那么高的数值才又花了个把月把人挖出来。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
林浔当即找借口把摩拉克斯拐下界,并在当晚就抱着自己的被子爬进了钟离的房间。但万万没想到钟离大半夜的还没睡,静静坐在桌前对着纸墨凝神沉思,林浔一翻窗进来两人刚好对上视线,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钟离熟练地叹气,耐心问:“怎么还不睡?”
林浔随口一扯,“我一个人睡害怕,我要和先生一起睡!”
钟离顿了顿,同意……才有鬼了!
骨子里是有些认真在的老古板起初以为林浔是真的有些不安,再三试图安慰她,看林浔态度坚定,又纵容地退一步答应林浔今夜可以留宿,他守着她便是。
但林浔拉着他的衣袖贴过来,哪怕老古板再怎么正经也看得出她意欲何为了。
烛火摇曳,灯光下眉眼极美的少女纠缠过来,她一会儿楚楚可怜地问先生你难道不喜欢我吗;一会儿又土匪一般气势汹汹地说不要挣扎了先生你就再挣扎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钟·坐在床边应付不来·离:“…………”
从来没处理过这种场面的老派人还生涩地企图安抚林浔,说以璃月的传统而言不合礼制,说婚期已经在前不必急于一时,说到最后他又是耳根发红又是很想叹气,林浔却在此时又凑了过来。
少女身姿纤细、黑发如瀑,她跟钟离小声确认:
“…先生,你是不是不行?”
第125章
天衡山,月朗星稀。
林浔爬上半山坡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把失去信号的端脑塞进仓库,呼哧呼哧地顺着山道一路摸索到亮着灯的院落。
山路陡峭,林浔爬山爬得脑瓜子嗡嗡响,也没注意到屋里隐约传来的水声。
她推门而入,和浴桶里的少年对上视线。
正在屋里沐浴的重云缓缓睁大眼睛,条件反射想起身,随后又意识到什么,脸一下涨红地急忙往水里沉,伴随着被他扑腾出的水花语无伦次道:“林、林浔?!你怎么突然…唔,怎么突然回来了?…”
林浔没吭声,她脑瓜子还在嗡,什么都没听清楚,只注意到刚刚重云浅蓝短发上滴落下的水珠。
水珠落在少年单薄却有力的肩胛,滑下平时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锁骨,最后顺着覆着一层薄薄肌肉的胸膛逶迤出一道湿淋淋的水痕……
林浔思考了一下,补了声口哨。
独钟自我
林浔只是单纯的对刚刚看到的画面表达了一下她稳重而含蓄的赞赏,重云却脸红得快要冒出烟来,如果不是衣物还挂在一边,他看起来几乎下一秒就要落荒而逃。
重云羞耻得无地自容,“…我、我还没穿衣服,林浔你…先回避片刻……好吗?”
“不好。”林浔严词拒绝,她看着重云湿漉漉的蓝眼睛,理直气壮:“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现在看到的都是我应得的!”
“但是!但是!……”纯情小方士完全不知道怎么反驳。正手足无措,又看见她迈开步子朝自己走来,顿时忙贴到桶壁上,面红耳赤地试图制止,“不、不行!等一下,林浔……!”
“欸,还没等够吗?”林浔停下脚步,“重云到现在为止应该等了我有……唔,好像有两个多月了吧?”
重云快要炸开的CPU在林浔的话里短暂冷却下来,等待这个词在他这里总是牵扯出过量的寂寥与思念,他几次开口想说点别的什么,最后却只是认命一般看向别处:“两个月…零九天。”
林浔趴在浴桶边上,眉眼弯弯地托腮:“那重云有想我吗?”
距离太近了,重云方才淡去不少的羞赧又开始复涌,少年耳尖泛红,又有些闷地说:“…嗯,想你。”
林浔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水面,在轻微的涟漪声中凑近心跳如擂的少年,她眼底带着分明的狡黠:“…那,要不要把成亲那天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什么事?
重云跟着想了一下,随后脑子啪一下,完全死机。
林浔是在年前和重云成婚的,婚事的起因十分草率,是因为她在和重云做藏宝图任务的时候被暗算,发生了一些她其实觉得没什么,但对作风端正老实的小方士来说无法原谅自己的事。
林浔转头就把副本里的事抛之脑后了,连被家人扣住没和他们一起下本的行秋之后来问,她也只是开开玩笑并不在意。
但没想到过不去自己那关的小方士把这件事告诉了家人,他们方士一脉持身端正,立刻就把重云带来向她致歉。依重云这些叔伯长辈们的说法,自家孩子轻薄了别人姑娘,如果林浔愿意他们就做主为两人成婚,如果林浔不愿意…哼!那一定是做出不耻行径的小辈不值得原谅,他们势必要动用家规好好惩戒!
惩戒就算了,还当着林浔的面惩戒,林浔整个人都要看麻了。
为了救救孩子,她假意答应了成婚。
本想着先敷衍过去,没想到那群天衡山的方士当场就给他们举行了一个草率但快的婚礼,最后交换完婚书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重云的肩膀扬长而去。
林浔只能露出一个你变了的沉重神情问:“重云,你是不是在套路我?”
被毫不留手的叔伯们收拾得遍体鳞伤并且完全没料到事情走向的重云,弱小无辜且不知所措。
明月高悬,山间的小屋却还灯火通明。惨遭新婚妻子调戏的小方士在院子里虎虎生风地舞着大剑。他挥了几个回合,似乎冷静许多,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门槛上的林浔。
林浔托着腮坐在那里,见重云终于调整好心态,便弯了弯眉眼说她饿了。
大半夜的,重云又得去给她弄吃的。
“面可以吗?”重云轻声问。
“好!”林浔毫不犹豫。
重云处理好面粉等待发酵,又将两份兽肉剁碎作臊子,他的厨艺没有香菱那么厉害,但做面还算擅长。他不着痕迹地回头看了看,只见林浔十分专注地盯着还在烧水的大锅,她乖乖坐在凳子上,不时打个哈欠,像只晃着尾巴等待投喂的猫。
她不坏心眼地戏弄人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重云忙活了半天,才将做好的热卤面放在林浔面前,又坐到对面等着自己那份放凉。
林浔一边嗦面,一边和重云说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她说她突然结婚把家里人都吓了一跳,大家的反应也很有趣,重云听她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恍惚间想起好友知晓他的婚讯后,沉默几息,最后轻松地调侃居然是他抓住了林浔时露出的微笑。
林浔:“…有个孩子,说既然我在异国成婚,那或许无法兼理政务,问我何时卸任。”
“!”重云回过神来愣了愣,随后想起林浔在坎瑞亚的身份并不简单,他没想过会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对林浔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一时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反复握紧,“那……”
“唔啊啊我太欣慰啦!”林浔十分兴奋,还不忘擦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一副感动至深的样子,“崽子们终于长大了,质询我的时候满脸冷酷无情的样子实在是太酷了,我好开心呜呜呜!”
重云:“………”
重云:“…吃完了吗?我把碗收了吧。”
“重云好冷漠!就算转移话题也掩饰不了你不想搭话的冷漠!”林浔痛心控诉。
重云接不住她的戏,沉默半晌,小狗叹气。
两个人嗦完面,林浔难得主动地去把碗洗了,她伸了个懒腰打算回去睡觉,却看见重云不知何时坐在了屋门口的门槛上,静悄悄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也坐过去,戳戳对方手臂。
“…林浔。”重云眼中似乎闪过动摇,却又归于平静,他安静地看了她半晌,而后缓缓说:“我还在那个秘境里,对吗?”
轻薄的月光柔柔的拢住了眸色纯然的少年,夜风小心翼翼地涌来,卷着斑驳的树影如海浪般搁浅在他白净的脸颊。林浔有些疑惑,但世界温柔平静,她也继续听重云说。
“…前两日,我醒来后发现自己不在家中,看见枕下的婚书,才想起与你成婚后已经从家中搬出。”重云轻轻浅浅地说着,“我翻了时历,找到了你很喜爱的那把八卦遮阳伞,还去了一趟璃月港。”
“香菱又出门去找新食材了,行秋祝福了我们,辛焱才知道我们成婚的事,很是惊讶,又叫我不要欺负你…唔,明明我才是经常被你欺负的那个……”
他温吞而轻缓地抱怨了一句,然后看向林浔,“明明一切都没有什么问题,大家都很好,你也回来了,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可是…我还是觉得…林浔,我还是觉得我们怎么会在一起呢?”
“我好像在做梦一样。”
林浔支着脑袋看他,“为什么觉得像做梦呢?”
“…因为你不会选我。”重云的眼神通透而明悟,像阳光下快融化的一块薄冰,“…只有这件事,我明白。”
他太真诚了,真诚得像是在月光下剖开了他少年的胸膛,让想开个玩笑揶揄他的林浔都无法忽视那颗冰清般的心,她想认真告诉重云他们不在秘境中。她会选择重云的原因很简单,不过是她坠落的时候刚好落进他张开的手,何况一个藏宝图秘境怎么可能构成如此庞大而清晰的幻………
林浔顿住。
她拿出自己失去信号的端脑,盯着信号仪发了会儿呆。她觉得自己可以再取证一下,但身体忽然便塞满了心灰意懒的情绪。
林浔:“重云,如果你真的在秘境里,接下来你又打算怎么做呢?”
仅凭着清醒的心便勘破了虚妄的少年起身,看向她:“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林浔托着脑袋,忽然笑了笑。
“好了好了,这个睡前故事讲得不错!不过都这么晚了,我们早点睡吧,我今天爬山爬得好累!”林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拉住重云往屋里走。
重云没反应过来,被林浔拉着走了两步,“等等,林浔,我不是在……”
“不听不听!”林浔推着重云往里走,“在那里自顾自地说什么我不会选你,找藏宝图的时候发生的事全忘了是吧?弄了我一手还说这种话!”
“…唔啊!我…不是……!”
“不要一副才想起发生了什么的表情,新婚当夜离开这件事是我不对,但你一个人在这里瞎想难道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林浔……”
“睡觉吧,早点休息,做梦的时候就不要那么清醒了,否则梦还有什么意义呢?…时候到了我会叫醒你,不用担心,梦始终会醒的,你想抱着我睡吗?说不也没用,我要和你一起睡!…婚契允许的!!”
第126章
“好过分呐…难不成就我一个人这么倒霉吗…”
晦暗阴郁的地下空间,被横陈的铁链捆缚倒悬的风之神奄奄一息却还在坚强吐槽,铁链紧锁住他洁白的四肢与羽翼,紫黑色的晶体不详的弥散开来。
“你活该。”林浔一边试图用杠杆撬动铁链,一边淡定吐槽,“明知道危险还要进来凑热闹,好奇心害死风精灵就是这样的。”
这是个正在崩坏的本。
自由之神内心所怀抱的愿望同样自由不羁,却无法在门中完全展开。于是才踏入空庭之门,他便代替曾经被偷走的七天神像被困在了黑暗的地下空间,这个被截取出的时间线也立即坍塌,进入了崩坏的状态。
温迪委委屈屈,“…欸,可是…那道门明明看起来很稳定的样子……”
“它最多给你加载一个蒙德地图,你非要它把整个提瓦特加载出来……”林浔撬累了,停下来休息了一下,“一进来就直接干掉了一条时间线,汗流浃背了吧?”
温迪:“…………”
林浔看着安静下来的神明,轻轻笑笑,“别想太多。这只是一条被拟造的时间线,是倒映在水里的月亮,比起在意你造成的影响,还不如考虑一下你接下来要怎么在这个崩坏的世界里坚持到有人通关的时候。”
毕竟这种崩坏可不在空庭之门承认的通关范畴。
“又到了我们熟悉的逃生环节了。”林浔不怀好意地一掏,“要来个苹果吗?”
神明如玛瑙般的绿眼睛静静看着少女手里的红苹果,眉眼微松,还是回到平常的状态,孩子气地拉长声音叹了口气。
林浔半天时间都没搞定比她手臂还粗的铁链,只能祭出她的轻小型定时炸弹。她跟温迪说可能有点痛你先忍一忍,温迪看到炸弹就眼神呆滞,转移话题说也许还有别的办法,林浔一脸严肃说现在情况很急迫已经没时间了,温迪满头问号地看了看林浔悠闲地撬了半个多小时的铁杆,又难以置信地看看林浔。
“我知道你可能有点慌,但你先别慌!相信我,把自己交给我就好。”林浔装上炸弹就一溜烟躲到了外面,直到山洞里剧烈的闷响和山石炸裂滚动的声音平息,她才窜头窜脑地踏进被爆炸激起的巨大烟尘中。
林浔确实计算得很好,高高祭台上被捆缚的风神已经掉下来了,被爆破开的巨石都砸在他身边没有伤到他,除了爆破的巨响造成的耳鸣、飞溅的碎石打在身上的红痕、摔落在地上造成的擦伤和一些小意外造成的轻微骨折外,可以说是没有受伤!
林浔蹲在一步外用树枝戳戳他,“…温迪,还活着吗?”
温迪被灰尘呛得咳了咳,十分狼狈,“你真的没有在报复我吗,林浔?”
“没有!”林浔正色,“虽然我很不爽之前还在和你快乐的环游提瓦特你却突然消失,既没能一起去约好的极光音乐会,还要辛辛苦苦地到处找失踪的你。但我知道现在这个你也是无辜的,不会随便迁怒的!”
温迪可怜巴巴地指控她,“过分,你明明就是在迁怒!”
完成治疗,林浔和恢复一些力气的温迪离开了地下。展露在他二人眼前的是已然崩坏的天象,天空呈现一种粉与黄之间的诡异反色,不见日月星辰。暴风、地裂、洪水…世界的元素在疯狂躁动,像是世界诞生前的狂欢,又像是末日前最后的悲鸣。
温迪眉宇凝重。
“唔。”林浔看向他:“拍照留念一下?”
诗人一愣,“欸?…这种时候,可以吗?”
林浔觉得可以。
坏掉的时间线救不回来,也没有救的必要,何苦为此忧心忡忡。她大大方方告诉温迪沿海区域已经被淹完了,问温迪是打算找个地方苟着,还是和她去找个地方观沧海。
温迪自然和林浔一起。
他们一起登上奥藏山的侧峰,温迪才知道之前林浔说时间紧迫不是随口一说。狂风卷起大地的碎片,遮蔽天空的巨浪奔腾怒号,不要说温迪之前被囚禁的地下空间了,哪怕是山峰奇崛的绝云间,恐怕在这摧枯拉朽的自然伟力中都撑不了太久。
他看了看蒙德的方向。
什么都感应不到。
“温迪,不要认真,在这里认真是无意义的事情。”林浔拉住温迪的手,带他抽离残酷的末日之景,“或许你想听听这个未来线的事?”
诡谲的天象压迫在头顶,林浔的语气笑颜却仍旧轻松肆意。
她跟温迪说起她将坎瑞亚人民的诅咒解决后,就和旅行者一起游历了剩下的两个国家。之后她退位,将坎瑞亚交给双子和尚且年幼的杜林,便和温迪组成了吟游诗人二人组在各国流浪。
“说起来有点无聊,但其实还是蛮有意思的。”渺小人类在嘶哑的天地间仍如以往轻快。
“…我知道。”温迪不由也被她感染得笑了笑,却不乏细微的认真,“和林浔在一起的话,一定每天都有有趣的事情发生吧?”
地面开始隐隐震动了,淹没世界的海啸正在迅速接近,林浔和温迪停下交谈并肩看过去,只见铺天盖地的巨浪如史前巨兽般自云来海咆哮而来,潮头那高高举起的银白浪花,若不细看还以为是天边漂浮的白云。
“…啊呀,真可怕啊……”海啸声太大了,催折了世间所有声音。
温迪微微抿唇,握住了身边林浔的手腕,青绿的风元素在他被狂风吹起的两辫发出荧荧微光,但在他带着林浔飞起来前,林浔轻轻拽住了他的手。
林浔常套在身上的斗篷已经被狂风卷走了,她静静站在末日的风暴中,却好似一只将要迎风飞翔的雏鸟,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从认识起,他们就很少聊严肃的东西。
他们插科打诨、闲聊弹琴,轻松惬意地共享短暂的快乐,很少交换心事与灵魂,但很奇妙,他们又总对彼此心知肚明。
温迪仍握着林浔的手,林浔也仍没有动摇。
他们只是在无声的对视,萦绕在诗人周身的风却逐渐散去。海啸已经裹挟着吨计的巨轮迎面而来,林浔的笑容仍旧轻快——
“一起嘲笑死亡吧?”
*
“…又开始了吗?”
人与人的命运不能说完全一致,只能说丝毫不同。有人的心系着诸多生灵的命运,即便已经退休不干,偶尔也会想到在那个关键的时间节点如果他更为坦诚,是否于公于私都能走向更无愧于心的未来;
有的人心里装满了全世界的风与诗,即便导致地图加载不出来世界进入崩坏状态,最后却还能搞点浪漫至死不渝的情节;
但也有的人,即便意外进门后极快地识破了空庭之门的陷阱,也头脑敏锐地猜测到了通关的条件,但还是只有一天天的对海炸鱼无能狂怒。
“对,又开始了。”林浔在踏鞴砂的海岸边,冲丹羽点点头。
踏鞴砂蔚蓝的近海上,身着蓝色修验服的人偶少年正亮着神纹冲辽阔包容的大海开大,林浔和丹羽平和地在旁围观,还短暂的聊了会儿晚上吃啥和明天吃啥,无能狂怒完的流浪者才回来。
只不过他此时可能不太想见到他们,一见这两个假货,被困许久的流浪者又开始飙起了杀气。
“阿流,好可怕!”林浔顿时露出泪眼汪汪的做作表情,说着说着险些唱起来,“你难道又想杀了我、还有我们最好的朋友史蒂夫…啊不是,丹羽吗?!”
流浪者:“………”
流浪者已经过了天天被她惹炸毛的时期了,此时只是阴恻恻地瞪了她一眼,颇有一种晚上睡觉别闭眼的恐吓感,便带着满身的肃杀之气消失。
见流浪者离开,丹羽有些忧虑地抱臂,“已经这么长时间了,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林浔笃定,“外面的我会来捞他的。”
这里是林浔特意为想改变过去的流浪者倒转时间后的未来线,所以他们这群不在一个时代的人才凑在了一起。
但刚进本的流浪者并不知情,他认为自己被愚弄了,因愤怒而生的杀意险些在当时就直接让他们团灭。
只是这家伙始终无法对丹羽那张脸下手。
自己把自己气得咬牙切齿之后还是跑掉了。
自那以后,他们就一直维持着这种尴尬又搞笑的距离。
在海边踩了会儿水,由于踏鞴砂上的娱乐项目太少,林浔又看了会儿丹羽打铁。晚饭还是吃鱼,但在丹羽家蹭吃蹭喝的林浔没有挑食的资格,她蹭完饭回去发现屋里不出意外的仍旧没人,只好又出来找流浪者。
这个本的地图小得可怜,仅包含踏鞴砂沿海区域。
于是林浔四处寻摸了一下,也很快找到在崖边看海的流浪者。
他没有白日那般厌戾,但还是冷飕飕的,注意到林浔走过来,他不客气地开口:“…来送死吗?”
林浔:“来送温暖。”
林浔扒拉扒拉,把包在叶子里的烤鱼递给他。
流浪者:“…不需要。”
林浔又扒拉扒拉,把烤熟的堇瓜递给他。
流浪者:“我说了不需要。”
“那今天的社区服务就结束了,我回去睡觉了。”林浔也毫不拖泥带水地收拾好东西,但又想起什么,回头嘱咐道:“晚上早点回家睡觉哦!”
流浪者:“……啧。”
第127章
空也进入了「门」。
但不属此世之人没有进入任何一条时间线,而是如他的血亲一般,以旁观者的身份踏入了空庭之门为林浔准备的试炼场。
林浔正在经历的本与五百年前经历过的本反复交织,暴雨中的霓虹、城市的倒影,意味不明的画面如旋转的万花筒,空头晕目眩,撑额避开,却忽感一阵清风拂面。
耳边海鸥鸣叫,他回过头去,看见一片蔚蓝大海。
空:“…………”
…但这里怎么会有一片海?
被辽阔感击中的旅者不由冒出如此疑问,可轻缓的潮声已经安抚了他变得迟钝的神经,空感到些微放松,又恍惚记起一些往事。
那时他和林浔还在蒙德,林浔半夜三更突发奇想要去海边看日出,他们在日出前从苍风高地赶到了海边,但破晓的金光洒在他们身上时,林浔和派蒙却都困得在他肩头睡着了。
那时的海浪声也如此刻一般轻缓沉静,他甚至还能记起少女靠在他肩上时的重量和温度,那只是他们寻常的旅途里寻常的风景,没想到会在分开许久后埋下令他恍惚的伏笔。
“…为什么…”少女的喃喃声忽然响起。
空惊醒,转过身去,只见金发白裙的少女站在他身后,猛然又将他拉回了陌生城市的街道。
雨太大了,电闪雷鸣,暴雨如瀑。
“…荧?”空出声,却发现眼前的荧并非真实。
林浔常说这里是她和荧相爱的地方,但其实不对,这里其实是荧真正爱上她的地方。荧之前就在爱她了,这位年轻而伟大的君王,她是如此的狡黠有趣、威严赫赫,荧被她吸引,被她邀请,沉浸地思考她身上每个矛盾的谜。
这种爱深挚而纯洁。
直到荧进入这扇门,得到世界真相的她看到林浔在莫大的欢乐后举起枪,没有后悔也没有不甘心,她表情漠然地在暴风雨中扣响扳机,一声又一声的枪响伴随着闪电与雷霆,如同击中一个又一个自己的眉心。
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命运却说她杀死的未来永远不会再到达。
在这个被大雨溺毙的城市,荧亲眼目睹了要在诞生前亲手扼杀自己的叛逆神明和她无解的命运。
五百年前的荧挣脱旁观者的身份选择入局,空跟随她,奔向始终都在这个世界上流浪的灵魂。
他们爬上电视塔,看到随风坠落的少女。
“林浔!”
“林浔!”
两只手同时伸出,时隔五百年的双子一同抓住了少女的手腕。
大雨倾盆,空紧紧抓住林浔的手腕,却见早已被大雨淋透的少女有些讶异地抬头看他,黝黑的瞳仁里倒映出的是神情悲惶的金发少女。
但她什么都没问,也没什么都没说,注视了他片刻后还轻轻笑了笑,对他、也是对曾经的荧说:“…放我走吧。”
空狠狠怔住,却仍是不肯放手。
“不行!抓住我!!”荧在风雨中咬牙拒绝。
可林浔被大雨湿透的手已经从她手中滑落了,荧什么都来不及想,孤注一掷地随她往下跳。
她们从高塔坠落,却掉进海中,荧狼狈地从水里爬起来,将不会水的林浔一起拖到浅水区。
就是在这里,她们狼狈地互相许诺,荧说够了,林浔!你认为这是重新开局就能解决的事吗?!她说你不是在玩游戏,这个世界也并不虚假!她说…我会带你走,我会拼命带你离开这个世界……
林浔轻微的出了会儿神,意识到该说话时金发少女已经用力地把她抱住了,她漫无目的地想了想,最后应了声:“…好。”
空站在浅滩上看着她们,金瞳沉沉,却听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空?”
他回头,看见站在海边的林浔。
衣裙上溅了少许血迹的少女本来神情淡漠,但此刻看到浅滩里的空,又看到旁边投射着五百年前的她和荧的记忆碎片,林浔的表情逐渐震惊。
“你居然!”她一个健步冲过去,“你居然在这里偷看美少女的心酸往事!太变态了,空!!”
“林浔,唔…!”旅者被动接住她。
“说好的不会偷窥少女隐秘的内心呢!”林浔一边堵他视野,一边试图啃他脑子,“曾经那些山盟海誓果然都是说说而已吗!太过分了!”
空的脑袋被她闷在怀里,却没有挣扎,只是缓缓将她抱紧。
林浔通关了空庭之门。
暴雨中的城市如画片般剥落消散,显露出一片纯白的空间,站在空身边静待事情发展的林浔散漫转枪,却发现了同时浮现在纯白空间里的其他几人。
“林浔!”重云率先地叫住她,明明看起来很高兴,回过神后却又露出些许患得患失的神态。
还有提纳里、钟离、温迪、小圆帽……大家神情各异,只有温迪快快乐乐地顺着重云的话尾也跟林浔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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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流在这里我能理解,你们几个是……”林浔认真地思考一下,“来聚餐的?”
“抱歉,林浔。”重云强打精神解释:“我原本是见你入秘境后久久未出,想来助你一臂之力,却…却在幻境中迷失……反要累你帮我破除迷障……”
温迪也沉痛接嘴,“完全没有帮上忙呢!”
钟离平静开口:“…我是见此方秘境有些不同,心生好奇,才擅自入内,未曾想也被幻境所迷。嗯…是我大意了……”
“诶诶?钟离先生也陷在幻境里了吗?”温迪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追问:“以钟离先生的心性居然也会被幻境迷惑?唔,一下子都叫我有些好奇起来了啊!”
“在下不过一介凡人,自然也有弱点。”钟离不急不缓地摇头,“不值一提。”
“林浔。”逐渐轻松下来的气氛里,一直沉默不语的提纳里突然开口:“你是怎么通过这个秘境的?”
他的目光缓缓滑过林浔手中的枪,晦涩地对上她的眼睛。
林浔正在一本正经跟流浪者说骚话,听到提纳里的提问,她顺嘴便道:“当然是带着一定要救出小圆帽的决心和毅力,一把枪、一个夜晚、一个奇迹!”
“你那张嘴要是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说!”流浪者恼羞成怒地压着自己的帽檐瞪她。
“好了,林浔。”空出来打圆场,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提纳里,把话题扳回正轨,“…你不是还有事要去做吗?”
对哦。
还要去天空岛交任务呢。
虽然这个后续比起逗小圆帽毫无吸引力,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去做的。温迪好奇地追问还有什么事,林浔拍拍空的手臂交给他解释,启动了浮现在半空的银蓝色传送符文。
无妄坡,紧闭的大门轰然打开,将未受选者送出,而一道磅礴的光束自逐渐虚幻的银白门扉直冲天际,连接上毫无声息的天空岛。
而在林浔与天理维系者一战后完全破败的天空岛似乎在光束中汲取到了生机,残毁的颓垣断壁瞬间修复,神明的厅堂回归圣洁,散落在提瓦特各地的天空之柱更是缓缓浮空,在渺小人类或惊惧或诧异的呼喊跪拜中如同逆飞的流星重回天空,回到属于它们的位置。
“哇哦哦!!”胡桃惊奇地睁圆眼睛发出声音。
巨大光束与天空之柱回归的过程稍纵即逝,胡桃马上凑近自家客卿想问问什么情况,却在见到出来的人们时一顿,“咦,怎么多了一个人?不对不对!林浔和旅行者呢?”
林浔不知道。
她现在踏上了天空岛的浮空甬道,光泽温润的白砖在她脚下成型,尽头是一位身形虚幻而模糊的人形幻影。
“你来了,我的朋友。”那个面目不清的人冲她招手,他的声音有些奇怪,既慈祥得像是一个生活在林浔从未去过的地方的老人家,又精神得像是一个充满活力的青年。
他就这么头也不抬地招呼林浔,“快来,看看我的「世界」!”
林浔走过去,不作声地看他手里同样虚幻的晶球。
那透明晶球里是一片星空,林浔只看了一眼,一股贯彻提瓦特天地的规则之力便猛然击中她的神经,这个世界最本质的知识灌入她的脑海,她瞬间明悟了那是书写了提瓦特上所有人命运的命星,而老人手中的星空还有一片空白,那命运特意留下的位置。
这个人…难不成就是…
编剧老贼?!
“你看看这个规则,我的朋友。”幻影并未在意她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人类的愿望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力量,我收集这些愿望,将它们化作隔绝宇宙的「壳」,又取下其中的一小部分,将它们发放给愿望最最为强烈的生灵,反哺「壳」的运转。”
“你觉得这个规则如何?”
“还行?”林浔尴尬而不失礼貌,“你叫我来就是为了来看看你的唔…手工作品?”
人形幻影顿了一下,看起来像年头过长的旧电脑处理不了太快的指令,静了两三秒,他才轻轻叹气:“我一直在等待你,我的朋友,在这缕意识忽梦忽醒的时间里,我见你堕落已逾千百回。”
“我的身躯已然崩毁,维系者业已死去。”他的声音忽然苍老下来,托起那颗蕴含着无上知识与权能的晶球,“然而我始终相信,你就是世界等待的创造者。”
林浔:“…………”
她没吭声,手只是微微抬起,眼前的晶球便豁然展开道道秩序光轮因果之链,它拉扯着星空与大地之间极尽的命运与因果,光华之璀璨令人无法移开双目。
林浔安静检视那一条条因果链,伸手触摸其中一条,“老头,你说错了。我不是创造者,我的灵魂被束缚,只是一个提供生与死之间爆发的能量供给世界树的可循环养料。”
“我与这个世界,并没什么好说,之所以愿意和你站在这里,也只是因为我曾经在海边堆了一个沙堡。”林浔握住那条因果链,“那个沙堡我堆得很认真,我能接受它始终有一天会被大海冲走,但不能接受有人来将它踢翻。”
“因为那是我在这个讨厌的世界里还算喜欢的东西。”
“所以,编剧老贼吃我一记波力海苔!”方才还在平静说话的林浔刷一下抽出她的大宝剑,一剑劈断她紧抓的那条暗色因果链,因果链断开的位置瞬间开始腐蚀。
世界的规则飞速封锁她手中裹带量子之海气息的永恒誓约之剑,林浔看到系统迅速提示你解除了坎瑞亚人民的诅咒,便毫不犹豫弃剑而逃。
铭刻着圣洁符文的光轮锁住海的气息后紧随着她的背影而去,而指引林浔过来的浮空小径已然消失,失去退路的林浔不慌不忙地回头看了一眼朝她扑来的因果权能,毫不犹豫地跳下连风都无法触及的天空岛。
她在世界的追逐中疯狂下坠,就像她的选择从不妥协。
第128章
璃月港外,行秋和重云碰面后相伴回城。
“…早知那秘境如此不同,不管钟离先生如何劝诫我也该进去探索一二,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无妄坡事件至今已有小半个月,但亲历者们到现在对这件事仍旧一知半解。
听行秋提起,重云摸摸脑袋,“我进去也没弄明白,但不管怎样,大家都平安无事就好。”
行秋摇摇头,径自托着下巴喃喃:“旅行者在枫丹现身,林浔也不知道有没有与他一同,下次再见到那家伙,绝不能再轻易放过她……”
重云自海灯节后还是第一次回璃月港,隐约察觉街边的景致变了一些,他刚想问问身边的友人,便听行秋身上突然嘀嘀响了两声。
重云看过去,只见行秋掏出一个和林浔的端脑十分相似的器物,他有些膛目结舌,“咦?这…这是…?”
行秋见他傻乎乎的样子想笑,又忍下去,装模作样地唉了一声,“重云啊重云,都叫你不要太沉浸在山野中寻访妖邪,偶尔也要入世一番。你瞧,被时代的洪流抛下了吧?”
坎瑞亚的端脑全面发售,先席卷起信息风暴的却不是对端脑已有认知度并已经网络覆盖的须弥,而是作为商业大国的璃月和对新鲜事物接受极快的枫丹。
须弥的端脑发售情况虽然也很好,可沙漠与雨林的贫富差距太大,还无法全面普及。但作为财富流通之地的璃月就不同了,端脑一流出,璃月就用一个星期做完了须弥花了半个多月完成的基站网络覆盖。而枫丹更有趣,听说是蒸汽鸟日报的记者见识到了先进的电子媒体,通过各种渠道买到了采访设备,回去便通过纸媒开始发力,今天悲叹枫丹的电子科技竟不如五百年前的古国,明天又哀嚎枫丹人民何时才能走进新时代,枫丹的乐子人子民也配合的跟着一起长吁短叹,生生让官方主动和坎瑞亚外交部接洽,给这群崽子们通上了网。
现在端脑上基本就是坎瑞亚、璃月与枫丹三国的子民占多。
重云入城时并未太注意,此时已经站在市井中才察觉街上的变化。
低着头的人变多了,路边有位千岩军大概是值完了班,坐在树下和远隔千里的亲人开了视讯,笑声隐约传来。街对面正好开了家电影院,影院还未开张,但门口已经装上液晶屏放起了电影预告,精彩的视听效果吸引了相当多的人驻足观看。
重云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等回过神来,才轻轻点头,“确实是一番新气象呢。”
两人谈论了一番眼下最时兴的坎瑞亚新鲜事物,但谈到坎瑞亚不免又提起林浔,“下次见面也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了。”
行秋尚在感叹,一只挎着一篮子传单的大恐龙带着一只小恐龙正好路过发给他一张传单。
行秋被动接下:“啊…谢谢。”
大恐龙又发给重云。
“我?谢…谢谢?”重云拘谨接过。
大恐龙牵着小恐龙走向下一个路人,只是不知为何,抱着自己尾巴的小恐龙频频抬头看向他们。
行秋和重云迷之沉默了一下。
“行秋,你有没有觉得……?”重云语气犹疑。
行秋沉吟片刻,随后开口试探:“杜林?”
小恐龙停步,半抬起头套,淡薄的声音从头套里传出来,“行秋哥哥。”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行秋看向大恐龙,脸上的神情从你到底在想什么,又到不愧是你啊,见大恐龙一手挎着菜篮一手牵着杜林没吭声,行秋死鱼眼走过去帮对方抬起恐龙头套。
下面露出一个更贴合的绿鱼头套。
行秋、重云:“……………”
行秋忍住强烈的吐槽欲,又伸手把胶质的绿鱼头套一起揭掉,终于露出少女过于漂亮的脸。林浔一见他便笑,眼眸晶亮,“哟,行秋!”
她这么一笑,行秋满心的无语便如潮水退去,只能无奈地问:“你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啊?”
“看不出来吗?”林浔看看杜林,又看看自己,“一位坚强的单亲妈妈正为了生活而辛苦的带崽打工,真是令人感动,对吧!”
行秋扶额,叹气。
现在端脑流通,林浔作为坎瑞亚女王的那张脸已经不是秘密,所以她又带回了她的头套,才跟行秋重云在路边茶摊坐下来。
“所以,你这段时间一直在璃月?”二少爷抱臂询问。
也没有。
掉下天空岛的林浔被风之神接到了蒙德,是带着杜林在蒙德玩了几天才来的璃月,可惜今季的水位涨得厉害,她最想带杜林去玩的荻花洲水泽不复往昔平静,只能提前到璃月港了。
“说起来,璃月港是不是也涨水了?”林浔看了看码头的方向。
“嗯?几位是在说水位上涨的事情吗?”林浔的话音刚落,旁边便有一桌人搭了话。他们看起来像是来往的行商,都有些发愁,“唉,往年虽说也会涨水,但今年涨得也实在太过了。前几天璃月往蒙德去的那条商道就漫了不少水,昨天夜里更是完全淹了。”
“唉,自从岩王爷他老人家仙去之后,这日子真是一日不如一日……”
水位上涨之事行秋作为飞云商会的二少爷也是知道的,不过飞云商会家大业大,走不了陆路便走水路,自然不受其影响。
见隔壁一桌行商都愁云惨淡,他便问:“涨水之事没有上报七星吗?”
“昨日夜里就报了,可那潮涨潮落的事,天权星大人又能有什么办法?”行商叹气,“而且现在正是多事之…呃夏,涨水的事根本没人关注,影响的也只有我们这些四处跑的行脚商。”
他说的也没什么问题。
这段时间先是散落各国的天空之柱不明缘由地飞回高天,再是因端脑发布而掩盖不住的日月前事相关舆论彻底爆发,中间还零零碎碎的穿插着坎瑞亚zf公示其人民诅咒解除,以及享誉四国的金发旅行者空降枫丹一路砸坏建筑物若干的消息,与这些大新闻相较比,水位较往年涨了一些的事倒不引人注意了。
“今年的水…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一个低沉内敛的声音响起,大家回过头,只见往生堂的客卿先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一旁。
见众人都看过来,他谦逊致歉,“抱歉,只是听见诸位在聊水位上涨之事,忍不住多嘴了,打扰诸位了。”
大恐龙冲旁边的小恐龙招招手,独占一根板凳的小恐龙便乖乖凑到了大恐龙身边坐下。
钟离心领神会地坐下,对着一大一小两只恐龙仍旧温润从容,“对于水位上涨之事,诸位有什么头绪吗?”
完全没有。
水位的涨幅还没到令人重视的程度,不说行秋与重云,就连对此怨声连天的几位行商也只是觉得涨水影响了他们做生意,并不觉得涨水本身有什么问题。
“这样吗…”钟离点头,又看向林浔。
还挎着篮子的大恐龙摇头,“人类的事情,我们小怪兽是不明白的。”
“不过应该也不用太担心吧。”林浔的声音在头套里显得瓮声瓮气,“异乡的工具人不会放着不管的,顺其自然就好。”
行秋挑眉:“异乡的…?”
重云困惑:“…工具人?”
“顺其自然吗?”钟离端起桌上的茶杯,像品茶般品了一遍这个词,最后点头,“那或许…是我多虑了……”
茶桌上安静了一会儿,大家放下了水位的话题,又聊了聊之前的无妄坡事件。直到时候不早,钟离适时起身,但他没有提出告辞,而是说他早些时候在新月轩订了一桌雅间,既然现在与诸位小友谈兴正浓,不若邀请几人一同去新月轩再叙。
“等等,我还剩一些传单。”林浔抱着装传单的菜篮,“等我先找个地方偷偷丢掉!”
“不可。”钟离不急不缓地打断了正欲开口的重云,“你既与他人约定发完传单换取酬金,即便现在选择放弃酬金也不可擅自丢弃传单,这是违反契约的行径。”
林浔一副学到了的样子点点头,“可是我没有打算放弃酬金。我都发了好多了,所以打算偷偷丢掉之后装作我已经全部发完,把酬金骗过来就跑!”
钟离不说话,定定地看着她。
有点压力。
林浔被他盯得毛毛的,“那…那你帮我发?”
钟离沉默片刻,微微叹气,“……也罢。”
“还是我们来吧。”在旁观望半晌的行秋忽然按住林浔篮子里的传单,止住了客卿先生伸过来的手。青衣白袖的少年谦逊微笑,自然地站在两人之间,“这种小事怎么能劳烦钟离先生,我和重云来帮忙就够了。”
他取出林浔篮子里的传单,还不忘笑吟吟地教训林浔,“平日里爱偷懒也就算了,钟离先生可是长辈,你怎能让先生帮你干活?”
钟离刚想开口,朗朗如月的少年郎已然回头,温润有礼地表示先生在新月轩等他们就是。
“那我们先走一步。”行秋叫上抱着传单的重云,拉着林浔和杜林离开。
钟离:“嗯………”
第129章
没想到吧!
虽然某位二少爷出招总被克制、开团必遭闪现,难得逮到机会贴脸开个大又被林浔一个平A破了防,但却意外地在焊死赛道大门上很有一套。
晚上新月轩一聚,二少爷便在谈话之余尊重又得体地将客卿先生完全架死,以至于一席饭毕,杜林都有些搞不清是否该按辈分叫钟离一声爷爷。
钟离:“…叫先生便可。”
“行秋他是不是哪里怪怪的?”行秋一通操作猛如虎后,重云才后知后觉地凑到林浔身边询问。
“可能是没吃饱吧。”林浔跟他窃窃私语。
夜晚的璃月街道亮起排排灯笼,林浔也换回了斗篷怪人的经典套装,牵着杜林走在灯火阑珊中。钟离临走前送了杜林一套鲁班锁做礼物,小家伙很喜欢,此刻还拿在手上把玩。
夜色渐深了,作息规律的小方士提出该会回去休息了,杜林也睡眼惺忪地跟着打了个哈欠。
林浔表面温顺又安静地跟着大家一起到飞云商会所属的旅舍下榻,实际上刚哄睡自家崽,她就鬼鬼祟祟地摸到后院企图翻墙出去玩。
睡觉是不可能老实睡觉的!
成年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只是林浔才嘿咻嘿咻地爬上墙头,就迎面撞见了逆风站在墙上的行秋。青衣白袖在夜风中飘扬的少年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游刃有余地问:“嗯,看来今晚你还有别的安排,不妨加我一个?”
“……我只是想出来喝酒而已。”
云来海附近的滩涂,漆黑的海面仍在涨潮,波澜不止地一层层推向岸边,林浔抱着自己的吉他感受着包裹着她的晦暗不明的磅礴氛围,轻击琴箱四下,弹了一首如沉深海般激烈又绝望的曲子。
太够劲了!
林浔感觉自己的艺术修养又得到了升华,弹完就打开酒壶,仰头灌了一口。
行秋坐在她身边的礁石上托腮看着她,不远处璃月港的灯火温暖明亮,那些光晕便在林浔眼中明明灭灭。
“大晚上跑出来还真的只是为了喝酒吗?…还是在这种涨潮的时候。你啊你,你就没考虑过,要是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醉了该怎么办吗?”
“那个时候果酒湖和蒲公英都在我的肚子里啦!就让大海带我走吧,我要离开这个世界啦!”林浔快乐地放飞自我,转头看见行秋似乎微微皱起了眉,她噗嗤一笑,“开玩笑的。”
她将酒壶随手一递,“要来一点吗?”
行秋还没到璃月法定的喝酒年纪,对酒也不感兴趣,但林浔还巧笑嫣然地看着他,眼眸被汹涌的海潮映出流转的波光,行秋便接过酒壶浅酌了一口。
蒲公英酒口感轻盈甘醇,和行秋预想的不太一样。但一口热意下肚,行秋倒是轻松许多,爽利直言:“那句话不好笑,林浔。”
林浔又眯着眼睛笑起来。
她和行秋一边分着这壶本就不多的蒲公英酒一边闲聊,她说可惜这海边没有锅,她身上还带了些须弥的蘑菇,这种氛围熬点小人跳舞汤来喝也是很合适的!
行秋不客气地直问那位须弥的巡林官先生知道吗?
林浔连说这可不兴告诉提纳里,小狐狸铁定要生气的!
他们说了半天玩笑话,海潮也漫到了他们脚边,喝得眉眼泛红的行秋低头看了会儿洇湿鞋袜的海水,站起身来,腰间的神之眼一亮,一柄长剑便执于手中。
林浔眨眨眼睛,似有所感地将怀里的吉他换成了琵琶。
一声铮鸣,行秋踏进水中挽了一个流畅的剑花,他后仰出剑,合着乐声拨起裁断的水流,衣裳款摆,剑势之间写不尽的潇洒义气。
一人弄弦,一人舞剑,道不尽弦震剑鸣之间的江湖侠气。
林浔和行秋玩得十分尽兴,但次日凌晨,两人一回去便撞见了领着杜林等待他们俩许久的重云。
小方士坐在门口,静静地等待两个不回家的人。
衣裳潮湿夜不归宿的行秋和林浔没有吭声,就像出去寻欢作乐了整晚的中年男人一进门就撞见带着孩子在玄关等他回家的妻子,一时不由心虚又气短,只能听对方闷闷地问:“你们昨晚去哪里了?”
林浔:“寻欢作乐。”
行秋:“?”
“咳咳,等等…不是这样的……”
林浔熬了个通宵,这会儿困得不行,搭着行秋的肩膀才勉强站稳。见二少爷尚有精力解释,她便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回去睡觉了。
等她一觉醒来,时间已经推移到下午。
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杜林给她留了纸条,字迹稚拙地写着跟行秋和重云出门去了。
林浔收拾收拾上街,趴在街边的朱红栏杆上眺望了一会儿水天,发现海水已经漫上码头了。
行秋给她发了个简讯,告诉她他们去观察水位了,林浔不想跟着去跑腿,回了声哦。海平面上涨的事终于在一堆至高神明和史前文明的报道中挤上了热搜,网民们正从天象地理、温室效应、民俗神学、昨晚吃了什么各个方面分析为什么海水会突然上涨。
其中热度最高的是一位枫丹人民,说出了枫丹一直有着国家最终会被海水淹没的可怕预言。下面一个璃月ID的人跟帖问说好的淹枫丹为什么要把提瓦特大陆一起淹了?后面又有一个须弥ID的人凑热闹说凭枫丹那异军突起的海平面,淹枫丹和淹提瓦特也没什么区别。
真好,网还没通几天,各国网民已经可以这么亲密无间的互相吐槽起来了。
林浔刷了会儿端脑,趴在栏杆上吹风。
海平面持续上升不是小事,但系统到现在还没给她刷新任务,想来是因为没影响到建国保护期中的坎瑞亚。
林浔咂摸着七国在被淹完前应该会有人去解决,于是心安理得地继续摸鱼,还去路边看了会儿老大爷下棋,才转去万民堂吃晚饭。
逢魔时刻,林浔钻进万民堂的大堂,就看见在外面帮千岩军义务劳动了一天的行秋和重云,杜林正生疏地用筷子嗦着小面,两个少年和香菱说着什么话,旁边还站着个袖染红枫的老朋友。
枫原万叶从林浔像匹小鹿一样跃进门时便注意到了她,不过正想开口,香菱已经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地先一声叫道:“林浔,好久不见!”
等林浔与香菱打完招呼,他才有机会轻轻呼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林浔。”
像是泊船入港,又像是池鱼归渊。
林浔掀开斗篷一角,朝万叶粲然一笑。
大家坐下来,林浔才知道万叶是下午的时候随南十字船队返航的,恰好遇见了在孤云阁阁附近帮忙测量水位的重云,晚饭又很巧地撞在了一起。
杜林已经嗦完面了,用纸巾擦了擦嘴。
林浔顺手揉了揉自家崽的小脑瓜。
林浔是没打算在璃月呆多久的,就自然地带着杜林四处转转,一路转回坎瑞亚就行。
但在外面摸鱼真的太爽了!
怪不得温迪直接把蒙德丢给骑士团管理,这个执政者真是一天都执不下去了!林浔就盼着荧什么时候把海的任务做完,尽快把伊尔明捞出来给她监国,让她好肆无忌惮的快乐摸鱼!
林浔在璃月多留了两天,中间完成了一个来自珠钿舫的委托,帮助一位从事特殊服务业的大姐姐突破了琴技上的瓶颈。
在出发回坎瑞亚前,万叶找了过来。
他是来还书的。
之前林浔收到万叶的来信,担心他在海上想得太多,给他随手寄了些那段时间在看的书。
林浔随手翻了翻,就在第一本书下发现了她看了一半就失踪的小黄文。
林浔:“………”
林浔:“……………”
有时候,林浔也不知道该怎么看待枫原万叶这位敢于直面雷霆威光的勇士。他明明已经勇到敢把林浔寄错的小黄文盖上一本书就当面送回来,但被林浔发现后,还是会耳根泛红地错开目光,像是给人寄小黄文的家伙是他一样。
林浔诚恳解释了一下自己是寄错了还没看完,他就敢赧然又内敛地说他也没看完。
然他们就莫名其妙坐在一起看起了小黄书。
林浔还真的没有过这种奇妙又有趣的小黄文共读体验。两个人坐在一起,没有产生任何出格的发展,万叶安静又温驯地坐在她旁边陪她看书,只是不时会满脸通红地移开视线或挪动一下身体,但即使这样,林浔和他吐槽一些情节时,他还是会诚实地搭着她的话茬一起吐槽。
嗯…还蛮有意思的。
正当林浔决定下次再有什么精彩刺激的好书还要再邀万叶共赏的时候,一阵波涛摇撼的水浪巨响打破了璃月港的平静。
万叶首先反应,起身去开窗远眺。
只见云来海的海域之上浮现数只挣扎的巨大触手,那是曾在两年前袭击过璃月港的魔神奥赛尔。在海边疏散民众的千岩军惊慌失措,但预想中的魔神再袭璃月港的画面并没有发生,在触手短暂的激起滔天巨浪之后,抽搐的触手下落,一片血色瞬间染红半片云来海的海面,庞大的魔神残念也随即爆发。
万叶神情严肃,“那是……”
“奥赛尔。”林浔不紧不慢地收起书,散漫地趴到窗檐边,街上传来行人惊声的喧哗,“他被两种规则挤压至死了。”
果然。
林浔打开系统看了一眼,她的任务栏仍旧没有任何反应,但系统的背景上,自从她抽出永恒誓约之剑以海的力量斩断此世被强加的因果后,那保持着树与海平恒的天平便微微偏向了海的一方。
这个世界已经在那个时候就被什么侵入了。
“真麻烦。”看着仙人们紧急封印海上的魔神怨念,林浔趴在自己的手臂上小声咕哝。
坎瑞亚的经济复苏计划才刚开始来着。
第130章
外面的世界风起云涌,而空还在忙着蹲大牢。
自从他被天空岛定点发射到枫丹后,他就因违反枫丹的航空管制法重着陆相关条例被投进梅洛彼得堡监狱,刚站上枫丹领土就喜提一个月有期徒刑。
如果不是运气好遇到了达达利亚,帮他赔偿了【在市区违法重着陆】时受损的商铺,他可能还在要监狱里深造个两年半。
“但也太倒霉了……”派蒙无精打采。
梅洛彼得堡与其说是监狱,倒不如说是一个自治的流放区,除了基础的监管外,里面流通的也不是摩拉,而是名为特许券的变相货币。
本来蹲大牢就够让人郁闷了,偏偏这两天还涌进大批犯人,挤占了原本饱和的工厂生产位,以至于特许券吃紧不说,还搞得监舍区人满为患许多犯人都不得不打地铺睡觉。
空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最近的枫丹因海露港与柔灯港相继被淹没、歌剧院又紧接着下令禁海的事而人心惶惶,所以有人为了振奋人心,通过端脑的本地论坛组织了一个蹦迪活动,活动举办得非常成功,当晚的枫丹廷可谓是人山人海、红旗招展、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就是太成功了,来的人太多以至于超过了非法集会的规模又没有提前报备,于是在千人蹦迪现场后,这千人又马不停蹄地齐齐下狱,被一起判了梅洛彼得堡半月游。
这些新面孔们倒没什么,他们才发泄完洪水预言下的生存压力,和朋友们一起下狱呆他个把月也算是另一种放松,梅洛彼得堡其他犯人们被挤压的生存空间就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空和派蒙去工厂里拧了一天螺丝,又去打了几场拳,赚到的特许券才勉强喂饱派蒙。筒状设计只强调纵深感的深海监牢本就是十分压抑的环境,更别提还要为了赚取特许券而在发条工坊里日复一日的进行麻木枯燥的工作,坐牢坐得身心疲倦的空和派蒙回到监舍区,原本想直接倒回自己的床位,又发现他们的床上已经睡了人,被褥隆起了一块。
“啊,空!有人占了我们的床位!”在床位不足的情况下,暴力或偷偷占床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嗯,我来处理。”空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打算让床上的家伙体验一下什么是打工人的愤怒。
他冷酷地掀开被褥!
露出一个沉眠的少女,少女黑发缱绻、秾稠昳艳。
他又猛地将被褥盖回去!
“林、林浔!”被美色暴击的派蒙却已经叫出声。
空连忙捂住派蒙的嘴看了看四周,确认没其他人,才看向床上的少女。林浔已经被派蒙吵醒了,迷迷糊糊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吃、吃晚饭了吗?!”
“呜啊,林浔!”派蒙回过神来,老泪纵横地冲进林浔怀里,“你怎么才来啊!”
空也注视着她在床边坐下。
林浔一出现,空和派蒙立刻便明白那场所谓的千人蹦迪是怎么回事了,林浔为了能进来找他们,居然……
“等一下,脑补先停一下!”林浔连忙打断,“你们不会以为我是为了找你们所以刻意违法乱纪被抓下来蹲大牢的吧?”
“哼。”林浔歪嘴一笑,“我可是作为霍格沃茨魔法学院的优秀毕业生,靠着自己的真才实学通过梅洛彼得堡临时扩招考试进来的!顺便提一句,我现在是一名具有长远潜力与投资价值的实习看守,我与罪恶不共戴天!”
派蒙:“………”
空:“…………”
派蒙:“你又在给自己加什么奇怪的设定?”
压不住的闷笑声响起,空和派蒙回头,看见熟悉的浪人朋友走进来。派蒙睁大眼睛,“万叶!你…你怎么也在…?!”
红眸温醇的少年微微一笑,“嗯,和林浔一样,我也是被特招进来的。”
“你们两个…呜啊,搞不懂…!总之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对吧!”派蒙握着小拳头期待地问。
枫原万叶和林浔对视一眼,轻轻点头。
“我就知道!”派蒙再次感动地投进林浔怀中。
“好啦好啦,现在我来说明一下情况!”看着万叶站到门口望风,林浔盘坐在床上说道:“空,你一直呆在这里,可能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
空:“出什么事了吗?”
林浔:“啊也没什么,就是提瓦特可能要毁灭了。”
“欸?”派蒙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才睁圆眼睛,“诶诶诶——!”
“林浔,你又干了什么!”派蒙气势汹汹。
什么都不知道就直接认为她是罪魁祸首也太过分啦!
林浔很想这么说,但这次好像确实是她。
虽然是为了破除坎瑞亚人的诅咒,但林浔在失去了维系者的世界前举起充满海的气息的剑的时候,就如同在黑暗森林里短暂燃起了一束火把,吸引了量子之海的浸入与世界外的视线。
而现在系统将她的立场判定为「海」,不再发布任何可以抢救一下这个世界的任务。
“你的意思是,现在整个提瓦特都在涨水,是因为海底有个地方破了一个洞,被世界外的力量侵入了?”空皱起眉头,“这个洞在枫丹?”
“不,我只知道它在水里。”林浔说:“而这里是万水源流之地。”
空认真地听着,示意林浔继续说。
“枫丹的当政者应该也有所察觉,不然不会突然禁海。现在水里的那股力量仍在积蓄,我……”林浔口袋里的端脑突然响了两声,刚刚还平静通透的说着话的少女便自然地一转口风,“就先下班了。”
“万叶万叶,下班了,我们去食堂!”她掏出端脑关上闹钟。
眼看林浔快快乐乐地爬起来就想跑,派蒙急忙拦住她,“啊啊等一下等一下!现在是吃饭的吗!…呜啊不对吃饭也很重要,但现在、现在不是正说到世界存亡这种要紧事的时候吗…!”
“存亡不存亡的也都好几次了。”林浔坦然自若,“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
林浔招呼了一下万叶并肩往外走去,边走边闲聊——
“…今晚不知道吃什么,如果食堂很难吃的话我们晚上开小灶吧…”
“…你又要偷偷溜出来吗?被抓到…”
“…我还想去那个大片的观赏玻璃那边…”
派蒙看看离开的林浔和万叶,又看看空,发出灵魂质问:“他们两个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空:“………………”
虽然非常无语,但无论如何,林浔还是这副随心所欲的样子不免让空也放松许多。他安抚派蒙说林浔现在是看守,在工作时间外一直呆在监舍区会很可疑。
派蒙接受了这个理由,“那林浔和万叶肯定还会想办法再过来吧?那我们就先耐心等待吧!”
空想起从来不会按套路出牌的林浔,微妙地静了静,“…真的会有这么顺利吗?”
空的预感是对的。
因为还没等到林浔和万叶再来找他,他就先被梅洛彼得堡的管理者——莱欧斯利约谈了。
“7459、7460号犯人,下午好。不知道突然叫两位过来有没有打扰到你们今天的安排,如果有所影响请先允许我致歉,作为补偿,今晚的特许食堂会对二位免费开放。”管理者的办公室内,遣词造句有种枫丹人特有的彬彬有礼,语气却温和随性的莱欧斯利冲他们打了招呼,随后简洁地说明了他的来意。
新入职的实习看守中失踪了两人。
“我稍微做了一些调查,这两位在入职前似乎就和你们关系匪浅,请问你们对这两位实习看守失踪这件事有什么头绪吗?”
空没说话。
只有派蒙坚决道:“没、没有头绪!”
“哦?这就是你们的决定吗?”莱欧斯利自然能听出其中的遮掩,“…嗯,看来你们的关系确实很好。”
莱欧斯利掌管梅洛彼得堡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出现慢半拍的感觉。
梅洛彼得堡的囚犯暴增,为了缓解看守压力不得不进行扩招,他自然清楚这是别有用心者混进来的好时机,但比起录取制度严格的看守,显然藏在鱼龙混杂的罪犯里更容易达成目的。
这是他第一次慢半拍。
林浔和枫原万叶作为外国人,面部特征其实十分明显。莱欧斯利在他们混进来后调阅过他们的档案,发现了两份让他怀疑审核部门是否早已被渗透的档案,他把这两位擅长阿瓦达啃大瓜咒和忘放孜然咒的魔法学院优秀毕业生档案送回去重审,得到的回复居然是资料属实。
那天他盯着那两份档案,喝了三杯茶。
这是他第二次慢半拍。
梅洛彼得堡里混进阴谋家不是第一次了,既然放不下怀疑,没有第一时间控制住他们的莱欧斯利也有耐心等这两人自己露出马脚。结果他刚盯住人,这两人当晚就撕掉身份卡消失了。
莱欧斯利的每个反应,都慢了这两人一步。
他甚至有种全然落入别人计算中的窒闷感。
见问不到情报,莱欧利斯也没有翻脸,只是告知他已经封闭了与外界的通道,提醒空和派蒙转变了想法可以随时来找他。
金发旅者和应急食品离开公爵的办公室,在门口默默对视。
虽然知道接下来不管是梅洛彼得堡这边,还是林浔万叶那边都不可能没有动作,但他和派蒙都不是很担心林浔。
“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有点担心莱欧斯利他们。”派蒙老练地叹气,“我总觉得他会倒霉。”
空想了想,深有同感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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