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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1章


    康熙肯低头, 曹玥自然也没有再揪着不放的道理,更何况这低头还是?她有意为之?。


    只一次疑心就让康熙低头,待下次, 康熙再想疑心她时, 也?得好好儿斟酌斟酌, 轻易不会再怀疑她的心思?。


    景仁宫又复宠了,只从翻过年这段日子里康熙一日不落的往景仁宫去,还有那流水般的赏赐便可?得知。


    这年正月二十二,康熙从京师出发, 开始了第六次南巡。


    随行阿哥康熙倒是?带了不少, 可?随驾嫔妃,却?只带了曹玥一个。


    南巡途中经过江宁, 康熙便带着曹玥故地重游,在江宁足足停留半月之?久才?继续下一行程。


    直至五月底,圣驾才?返回京城。


    转眼又是?十五,三年一届的秀女?大选拉开?了帷幕。


    众嫔妃齐聚景仁宫请安, 话题免不得就绕着选秀说了起来。


    而此次选秀的秀女?中,旁人倒是?不说, 她们也?不在乎, 不论是?进了后宫,还是?给哪些个阿哥做侧福晋格格, 都和她们无关, 唯有曹玥的嫡亲侄女?, 曹佳氏,她的去处格外让人关注。


    这不, 还没到殿选的时候,有心思?的人就直接开?始试探了。


    宜妃摇着团扇, 轻笑道:“听说贵妃娘娘的娘家侄女?也?在此次选秀之?列,曹家能养出像贵妃娘娘这般钟灵毓秀的女?儿,想来您的嫡亲侄女?儿也?不遑多让,所以臣妾们很是?好奇,只是?碍于规矩不得私下传召,不知贵妃娘娘可?愿让臣妾等一观曹佳秀女?的风姿?”


    她没亲眼见过,但也?从一些宫女?的口中听到过这曹佳氏的样貌和性情,知道曹佳氏不差,才?敢当着众妃的面儿提起恭维。


    曹玥微微一笑,对这样的事应对自?如:“宜妃过誉了,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哪里当得起你这般夸赞。”


    一笔写不出两个曹字,曹佳氏出色,曹玥自?然是?与有荣焉,她虽然口中自?谦,但心里却?是?高?兴的,同时也?庆幸曹佳氏从一出生开?始就是?养在她母亲膝下,而不是?被曹李氏养着,不然就凭曹李氏那个性子,曹佳氏非得被养废了不可?。


    惠妃闻言,捂着嘴笑道:“也?是?,像贵妃娘娘这样容貌的,天下少有,想来曹佳秀女?是?比不上的,只是?再比不上,也?要比臣妾们这些凡夫俗子要好的多。”


    她的话暗含深意,隐隐还带着些许嫉妒,曹玥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惠妃这话,明褒暗贬,明着夸她们容貌,暗地里却?是?在说她们曹家女?子除了容貌以外,一无是?处。


    敏嫔许是?看出了些苗头,没等曹玥开?口,就佯装不满的冲惠妃道:“惠妃姐姐,您自?个儿是?凡夫俗子也?就罢了,可?别带上臣妾,毕竟臣妾虽自?觉比不得贵妃娘娘,却?也?胜出旁人许多。”


    敏嫔这话倒是?不假,若是?她没几分样貌,也?不会被康熙宠幸,还给了位份,这么多年来生了三位皇嗣。


    早知道乾清宫里没名没分却?伺候过康熙的宫女?多了去了。


    被敏嫔这么一打岔,惠妃方才?的挑衅已?然是?变了味儿。


    听着敏嫔紧咬的旁人二字,惠妃的脸色变了又变。


    她是?这宫中资历最老的,年纪自?然也?是?最大的,敏嫔这般说,无异于是?在暗指她。


    自?太子被废后,惠妃自?觉直亲王身为长?子,有极大的可?能荣登储君之?位,故而这一年多来,气焰很是?嚣张,有底下的一些小嫔妃捧着,奴才?哄着,早就以未来储君的额娘自?居,猛然被敏嫔下了面子,惠妃又岂能咽的下这口气?


    只不过眼下身在景仁宫,惠妃心里即便再恼火儿,也?不能发作敏嫔,可?这并不代表她拿敏嫔没办法?,于是?众人只听惠妃阴阳怪气的说了句:“敏嫔的口齿何时这般伶俐了?莫不是?觉得十四贝勒得皇上重用,被分去了兵部做事,腰杆子就硬了起来?”


    直亲王从一入朝开?始,入的就是?兵部,近些年来更是?凭着军功在兵部站稳了脚跟,直亲王在兵部树大根深,不是?一个才?入兵部没两年的十四贝勒能比的。


    敏嫔一梗,听出惠妃话中威胁,求助的目光立时看向曹玥。


    曹玥漫不经心的抚摸着手边微凉的玉如意,连眼皮子都没抬,轻笑道:“惠妃,前朝之?事,后宫嫔妃不可?多加妄言。”


    若是?十四贝勒有个什么不顺,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就是?惠妃母子,哪怕是?直亲王动的手,那也?是?惠妃在背后挑唆的缘故。


    只这一句话,惠妃有再多心思?都使不出来了。


    没见那后宫不得干政的石碑还在前朝后宫的分界线上竖着呢嘛。


    惠妃捏着帕子的手指不觉一紧,面上讪讪一笑:“臣妾受教。”


    有了这个插曲,方才?宜妃提起的话题自?然而然的被掠过。


    众妃相继从景仁宫出去,敏嫔特意落后众妃几步,待众妃离去,自?个儿脚下一转,又重新回了殿里。


    彼时曹玥早已?换到了寻常呆惯了的暖阁。


    暖阁里放着一座半人高?的冰山,清清凉凉的,不觉就抚平了人心中的燥意。


    “怎么又回来了?”


    曹玥翻着秀女?名册的手指微顿,微微颔首,示意敏嫔坐下。


    敏嫔坐在身后宫女?才?搬过来的绣凳上,抿唇道:“臣妾知晓贵妃娘娘近日忙碌,本?不该来打扰,只是?有一事,臣妾不得不来叨扰……”


    敏嫔犹豫为难的样子落在曹玥眼中,倒是?让曹玥倍感稀奇,毕竟自?打敏嫔投靠了她,她还从未在她面前有过这样为难的时候,只除了……十四贝勒除外。


    十四贝勒?


    曹玥有了猜测,眸色暗了下来,也?不开?口主动询问,只看着敏嫔,等着她的下文。


    敏嫔不断的搅着手中的帕子,手心溢出点?点?虚汗,想到自?己接下来即将要说的话,一颗心砰砰跳的快极了,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心口跳出来一般。


    她不出声,曹玥也?不去催促,刚要继续翻着册子,敏嫔倏地起身跪下:“贵妃娘娘,臣妾斗胆,想求贵妃娘娘一份恩典。”


    曹玥垂眸看着紧张的敏嫔:“说说看。”


    想求她,也?得看是?求她什么事儿了。


    越过了心里的那道坎儿,敏嫔要求的事似乎也?没那么难说出口。


    她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将自?己所求之?事娓娓道来:“此事说来倒也?简单,左不过是?十四少年慕艾罢了,只是?十四看上的女?子却?是?贵妃娘娘的嫡亲侄女?儿。”


    康熙南巡回来后,选秀如火如荼的开?展,曹佳氏在初选前得了孙老夫人的允准,出门?透气,谁知就那么巧,被十四贝勒碰上了,十四贝勒一见倾心,查明曹佳氏的身份后,在入宫给敏嫔请安时,便求敏嫔成全。


    若是?那女?子只是?个寻常秀女?,敏嫔自?然能打包票,成全自?己儿子,可?惜是?曹佳氏,敏嫔还真没把握,甚至就连今日来见曹玥,把这事儿说出口,都是?做了很多心里建设的。


    敏嫔说完,整个人连头都不敢抬,更别提去观察曹玥的神色。


    曹玥微微拧眉,看着还在跪着的敏嫔,不由得道:“你先起来。”


    竹影闻言,赶紧去扶敏嫔起身。


    敏嫔重新站起,却?是?不敢再坐回去。


    对于她这位侄女?儿的去处,她心里尚且没个定论,更遑论敏嫔和十四贝勒又来插上一脚?


    不过有一点?她心里是?很确定的,那就是?曹佳氏若是?不进十三的后院,她就不会让曹佳氏自?降身份为人妾室,哪怕是?别的阿哥,也?不行。


    只是?这话她却?是?不好直接和敏嫔说的。


    故而曹玥只能先敷衍:“这事儿本?宫知道了,不过本?宫眼下也?不能给你答复,待复选结束,本?宫同皇上商议后再论。”


    敏嫔也?没这会儿就要答案,温顺的应了是?。


    正当敏嫔准备告退时,曹玥又忍不住提醒了句:“本?宫记得十四贝勒才?大婚不久,府中尚且没有侧福晋,此番选秀,敏嫔可?要仔细留意着,给十四贝勒选个侧福晋才?是?。”


    敏嫔告退的身子一顿,苦笑着应了。


    回到宫中,十四贝勒早已?在等着敏嫔了。


    见敏嫔回来,十四贝勒匆匆行了个礼,迫不及待的问:“额娘,怎么样,贵妃娘娘同意了吗?”


    敏嫔叹了口气,望着十四贝勒眼中的期盼,敏嫔有些不忍心,这是?她儿子长?这么大以来,少有的几次求她,她却?不能如了十四贝勒的愿,敏嫔心里也?不痛快。


    但这种事儿,终究是?瞒不住的:“贵妃娘娘同我说,这批秀女?中有不少好的,让我仔细给你挑个满意的侧福晋。”


    十四贝勒一怔:“贵妃娘娘这是?何意?”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肯面对,不肯承认罢了。


    敏嫔抬手拂去十四贝勒肩头不存在的灰尘,亲口将事情给挑明:“十四,曹佳秀女?身份贵重,又有贵妃娘娘在这儿站着,必然会有更好的归宿。”


    若是?十四贝勒还未娶嫡福晋,许是?她再多求求贵妃,十四与曹佳秀女?不是?不无可?能,偏偏十四已?经有了嫡福晋,方才?在景仁宫,贵妃娘娘那话的意思?,分明已?经是?拒绝了她。既如此,她又怎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识趣儿呢。


    敏嫔想的倒是?透彻,可?十四贝勒却?不这样想,好不容易让他碰到一个自?己想要的女?子,他才?不肯轻易放弃:“额娘,可?是?贵妃娘娘有意把曹佳秀女?指给十三哥做侧福晋?”


    “这……贵妃娘娘倒是?不曾提起……”


    敏嫔想了想,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这答案足以让十四贝勒眼睛发亮:“没有就好。”


    说完,十四贝勒连招呼也?不打,急匆匆的走了。


    只要不是?十三哥看上了曹佳秀女?,那他就不觉得还有谁能和他争。


    第192章


    “你?说什么?”


    十三贝勒府书房, 十三贝勒骤然听清十四贝勒得请求,不由得眉头紧皱,连声音也大了起来。


    十四?贝勒却以为十三贝勒没有听清他的话, 便又重?复了一遍:“十三哥, 我是真的喜欢表妹的, 劳烦你同贵额娘说说,就成全我吧。”


    从关系上来说,曹佳静禾是十三贝勒正儿八经的表妹,可却不是十四?贝勒的, 十四?贝勒如?此?称呼, 心思可想而知。


    十三贝勒心头一梗,又仔细的观察了十四贝勒脸上眼中的神情, 见他不似作假,不免头疼不已:“十四?弟,表妹是待选秀女,她的去处, 自有皇阿玛做主,即便是额娘, 也不能私自做决定。”


    “况且……”


    况且额娘已经同他说过, 不会让表妹入皇室,十四?贝勒, 自然也就不在额娘的考虑范围之内。


    只是十四?贝勒心急, 没等十三贝勒把话说完, 便道:“十三哥,贵额娘身为贵妃, 掌管六宫,在皇阿玛面前又一向得脸, 只要?贵额娘在皇阿玛跟前提上一句,皇阿玛定是不会驳了贵额娘的脸面的。”


    话音刚落,十三贝勒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十四?弟,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和额娘愿意?帮十四?贝勒,那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更?何况另一个涉事之人还是他额娘的嫡亲侄女。


    所以无论他们帮或是不帮,都得是自己心甘情愿,而不是被人要?求胁迫。


    十四?贝勒也是宫里长?大的阿哥,一见十三贝勒神色不对,立即就反应过来是自己是说的话不恰当?。


    他声音低了些许:“十三哥,对不住,弟弟我也是一时心急。”


    说罢,他突然上前走了两步,靠近十三贝勒道:“可是十三哥,你?是知道的,因为我额娘不受皇阿玛宠爱,连带着我和两位妹妹小时候也不受皇阿玛看重?。所以在宫里的那些日子,我处处小心谨慎,从来不敢有过多的要?求,只盼着能够平平安安便好。”


    十四?贝勒所说,十三贝勒清楚,但却不能够感同身受,因为他们二人完全是不同的处境。


    故而十三贝勒并未打断十四?贝勒的话,由着他说下?去。


    “长?大后,无论是娶嫡福晋也好,还是入朝办差也罢,事事都是不遂我愿的,我也从未主动求过什么,唯有这件事,也只有这件事,是我内心盼着的。”


    “十三哥,你?帮帮我吧。”


    十四?贝勒低低的哀求,十三贝勒只觉得头痛不已,从亲疏来说,十四?贝勒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又因为敏嫔投靠额娘的缘故,自小追随他,而曹佳静禾他见的次数虽不多,却是他母族唯一的嫡女,曹佳静禾未来的去处,也关系着他,额娘,以及曹佳氏一族的颜面。


    无论他怎么纠结,都是做不出决定的。


    十三贝勒一时不知怎么抉择,十四?贝勒又在旁用那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使?得十三贝勒焦躁不已。


    就在这时,李卓在外敲了敲门,轻声禀报:“爷,福晋来了。”


    一句话,顿时解救十三贝勒于水火。


    十三贝勒委婉的说了几?句他会帮衬的话,又先让十四?贝勒回去等消息,便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叫了兆佳氏进来。


    兆佳氏与十四?贝勒正?好碰见,相互行了礼后擦身而过,兆佳氏正?好看到十三贝勒松弛下?来的神情。


    她抿了抿唇,不着痕迹的回头看了眼十四?贝勒,一手拖着硕大的肚子上前屈膝行了个礼:“给爷请安。”


    没等兆佳氏把膝盖弯下?去,十三贝勒就扶住了她:“不必多礼,福晋怎么来了?”


    兆佳氏柔顺的随着十三贝勒的动作起身,又坐到一旁的圈椅上,温婉道:“妾身在正?院儿听闻十四?弟来了,便想着来问问爷可要?留十四?弟用膳,谁知十四?弟却走了。”


    说完,她想着自己院儿里的奴才打听来的事儿,微微拧眉试探道:“爷,妾身方才进来时,见您脸色不大好,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十三贝勒心里正?烦躁着呢,兆佳氏一问,加之这件事儿也不是兆佳氏不能知道的,便一股脑儿把十四?贝勒的请求说了出来。


    兆佳氏闻言,垂下?眼帘,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轻声道:“爷,依妾身看,这是好事儿啊,十四?弟喜欢表妹,日后定然会待表妹好的。”


    这次大选一开始,她就在提防着这个所谓的表妹,生怕额娘的侄女儿以侧福晋的身份进了十三贝勒府邸。


    若真如?此?,那她以后的日子会如?何,她几?乎可以预见。


    如?今十四?贝勒对曹佳静禾有意?,对她而言,可谓是喜从天降。


    只要?曹佳静禾不进他们府邸,影响不到她的地位和利益,就一切都好说,所以她不介意?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十四?贝勒说两句好话。


    十三贝勒的心眼儿多的跟蚂蚁洞似的,兆佳氏的话一说出口,他在转念略微一想,就知道兆佳氏的小心思。


    故而他轻哼了一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兆佳氏心里一阵警醒,忙描补道:“妾身虽然不曾见过表妹,但也知道表妹出身曹佳氏,品行样貌自然是样样出色。况且妾身听闻,表妹的名字还是当?初额娘亲自取的。”


    一通夸赞下?来,十三贝勒也不好再摆着脸,只道:“的确是额娘亲自取的,所以也可见额娘对表妹的看重?。”


    因为看重?,所以曹佳静禾的婚事,也不是你?可以置喙的。


    兆佳氏听出了话中深意?,唇角的笑意?微僵:“那十四?弟所求,爷准备如?何?”


    十三贝勒盯着不远处博古架上的红珊瑚摆件,一时没有说话。


    十四?贝勒刚出宫往十三贝勒府去,曹玥就收到了消息,故而她第一时间就去了乾清宫。


    康熙拉着她坐下?:“大忙人这会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这几?日秀女大选,事情繁杂,哪怕是他晚上驾临景仁宫,也没怎么得到曹玥的注意?。


    曹玥听着这打趣的话,嗔了康熙一眼:“妾再忙,哪有皇上您忙,您日理?万机的,妾和您可比不得。”


    说着话,安凝把带来的几?碟子点?心和饮子摆了出来,然后跟着梁九功退了出去。


    康熙挑了下?眉,拿帕子擦了擦手,随手捏起一块儿冰糕咬了一口:“来寻朕是有事要?与朕说?”


    曹玥点?点?头,刚要?说话,康熙就一脸不赞同:“这个时候日头正?毒着呢,有事派奴才来说一声,朕得空自会过去,你?还巴巴的跑一趟做什么,万一中了暑气,朕可是会心疼的。”


    自打两人之间的矛盾解开之后,又几?乎是形影不离的经历了南巡,康熙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以往不曾说出口的甜言蜜语,现如?今是一句也不肯少说了。


    曹玥颇有些不大习惯,脸颊微微一热,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掩饰自己的心情,低低道:“妾记得这冰糕是用薄荷做的,不曾放过糖的。”


    康熙把剩下?的一口冰糕扔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嗓音低沉的笑道:“是么,朕吃着却是觉得甜丝丝的,味道极好。”


    曹玥瞪了康熙一眼,不肯继续让他调侃,便道:“妾来乾清宫,是有事要?与您商议,您正?经点?儿。”


    康熙见状,也不愿意?把人给逗过头了:“好好好,那玥儿就说说,何事要?朕拿主意??”


    他是了解曹玥的,若不是真的让她为难,她是决计不会来乾清宫打扰他的。


    冰鉴上的茉莉花散发着幽幽的香气,曹玥叹了口气:“皇上应该知道,这次选秀,妾的侄女儿也在参选之列。大选之前,母亲曾进宫同妾说,想让妾给静禾指一门好婚事,妾也应了。原本妾打算在殿选结束后求您给静禾赐婚的,只是妾却没想到今儿个敏嫔突然求妾,说是十四?贝勒对静禾有意?。”


    话说到这儿,康熙已然明白?了曹玥的意?思:“玥儿不愿?”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曹玥点?点?头:“静禾是大哥的女儿,也是妾娘家唯一的嫡女,妾与母亲本想着给静禾寻个一般人家,最起码是做个正?室,也不必去看人脸色过活……”


    康熙捏着手上缠绕的佛珠,心中难免惊诧,他本以为玥儿会把曹佳氏指给十三做个侧福晋的,谁知玥儿和曹家都没有指着府上的嫡女嫁入皇家的意?思。


    “其实朕觉得,把你?侄女儿指给十三做侧福晋,也是一桩好事,有你?在,兆佳氏又是个贤惠的,日后定然不会出现像你?说的看人脸色过活的情况。”


    康熙说的,也是他一开始的想法。


    曹玥隐晦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狐疑,这到底是皇上的真实想法,还是皇上的试探?


    毕竟凭着十三贝勒的爵位,按照规矩是只能有一位侧福晋的,曹佳氏一族因为有她,本就是全力支持十三的,故而十三的侧福晋人选,很是不必去选曹佳氏的女儿,另选朝中家世适当?的格格才是上佳。若是选了曹佳氏的女儿,那十三将来是会少一助力的。


    此?种弯弯绕绕,曹玥不信康熙不明白?,他既明白?,还这般说,那便是有意?。


    似乎曹玥沉默的有些久了,康熙只需稍稍一想就知她的心思,无奈道:“想什么呢,朕可没旁的意?思,只是觉得比起把曹佳氏指婚给旁人,想来玥儿会更?愿意?指给十三。”


    并非是他多想,而是宫里不成文的规定向来如?此?,就像他当?年迎了佟佳氏一族的两位表妹入宫一样,姻亲关系,向来是涉及利益牵扯的,无人可以例外。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曹佳氏一族竟然没这个心思,倒是让他侧目了。


    第193章


    出于谨慎, 曹玥对康熙的话半信半疑,不过她却不曾表露出来:“妾之前也想过把静禾指给十三,只是后来妾又想了想, 凡是女子, 就?没?有人不盼着十里?红妆, 凤冠霞帔的,所以妾还是想给静禾选个良人。”


    为了转移康熙的心思,曹玥在说这话时故意在语气中带了些遗憾。


    康熙听罢,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曹玥。


    宫中嫔妃甚多, 也唯有当年的赫舍里皇后嫁给他?时?, 才有十里?红妆,凤冠霞帔的场景, 而其余的嫔妃,哪怕是后来他封了皇后的钮祜禄氏和表妹佟佳氏,也不曾有这样的待遇,更别提是被他从江宁带回来的曹玥。


    她所羡慕的, 如?今想来,他?竟一样也不曾给她。


    思及此, 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油然而生, 是愧疚吗?康熙自?己也不知?道。


    他?握住曹玥微凉的手?,加以安抚:“既然玥儿都这么说了, 朕自?然是要给玥儿这个面子的。那玥儿可有人选?”


    哪怕最近康熙对她的态度有所不同, 可未免康熙疑心, 即便是有人选,曹玥也不会主动开口的, 更别提她目前也着实是没?有人选。


    “妾久居后宫,对于前边的那些青年才俊也不如?皇上了解的透彻, 若是皇上愿意,妾是想请皇上赐下恩典,亲自?为静禾赐婚的。”


    闻言,康熙的脑子转动片刻,筛选着宗室那些年龄合适,尚未婚配的子弟。


    早在选秀之前,为了更好的给宗室子弟赐婚,康熙的御案上就?出现了一本适龄男子的名?册。


    这会儿康熙也不需想多久,立马就?有了合适的人选:“平郡王如?何?”


    “平郡王?”


    曹玥对平郡王不够了解,但也是听过这个名?号的。


    康熙解释道:“平郡王纳尔苏,是太祖皇帝努尔哈赤的第七世孙,其父讷尔福,于四十年病故,此后便是由其嫡长子承袭爵位。虽是世袭罔替的爵位,纳尔苏受先祖庇佑,但也是个有本事才华的,配子清的嫡女,也算是天作之合。”


    本朝的爵位有时?候高低并不是衡量君恩的唯一标准,还要看这爵位能?够承袭几代。


    有些府邸的爵位并未世袭罔替,若是在几代过后,子孙后代中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人,立不了功绩,那爵位就?会相应的被收回,成为京城中再普通不过的人家。


    世袭罔替的人家便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要子孙后辈不犯下大错,以至于被皇上剥夺爵位,就?可以一直庇护子孙,也正因为如?此,这样的人家中才更容易出现纨绔子弟。


    康熙此番话中,不仅点出了平郡王纳尔苏的爵位是世袭罔替,更是说了他?非纨绔,也算是间接的安了曹玥的心。


    曹玥不觉得康熙有骗她的必要,可若真如?康熙所说,仅凭借曹佳氏一族的底蕴,去做这位平郡王的嫡福晋,怕是还差一点火候。


    自?然,有她在宫里?镇着,十三在前朝看着,平郡王应该是非常乐意这门婚事的。


    不过这话却是不能?说的,曹玥把冰过的饮子往康熙那边推了推:“皇上选的人,自?然是极好的,只不过那也得平郡王和静禾愿意才行,妾可不愿意凑了一对怨偶,到头来惹得人埋怨。”


    康熙登基以来,办过不少次选秀,每次选秀结束,他?都没?少指婚,在指婚之前,男女双方也都是未曾见过面的,他?更是不会去问他?们愿不愿意。


    对他?来说,他?的指婚往往涉及朝政利益,即便是不愿意,也得忍着。


    所以他?倒是头一次听到人说,他?给人指婚,还得人愿意的说法。


    要是旁人这么说,他?早就?把人给撵出去了,偏偏这人是曹玥,他?舍不得把人撵出去,只好顺着她的意思道:“你若是担忧,便寻个恰当?的时?机让他?们相互看上一眼便也罢了。”


    曹玥颔首:“那也得等选秀到了尾声才好。”


    康熙是没?什么意见的:“你安排好了,就?命人来同朕说一声,朕自?会召平郡王入宫。”


    话说到这个地步,只肖双方当?事人点头,这桩婚姻便可成。


    只是曹玥来乾清宫,可不止这一件事:“这事儿您给解决了,还有另外一桩事儿要您给出出主意呢。”


    康熙了然:“关于十四的?”


    曹玥也是惆怅:“敏嫔都求到妾跟前了,听说大半个时?辰前,十四贝勒去了十三府上,想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妾不愿因为静禾,以至他?们兄弟反目,所以妾还是要劳烦皇上替妾思虑一二了。”


    眼下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刻,太子被废,八贝勒被圈禁,剩下的阿哥里?,五,七,十二三人毫无?一争之力,九,十,十四三位贝勒如?今又与十三走的近,颇有支持十三的意思。


    余下的便只有直亲王,诚贝勒,和四贝勒了。


    直亲王入朝最久,且在兵部权柄极重,又是长子,希望最大,不怪惠妃如?此嚣张。


    而十三虽是去了吏部,但于兵权上尚未涉猎,难得有个十四贝勒在兵部办差,稍稍有些权柄,曹玥可不愿因为这事儿给弄得兄弟失和,到头来得不偿失。


    康熙端起饮子喝了两?口,并未答应下来:“玥儿多虑了,老十四是个明理的,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如?何的。”


    他?愿意给曹玥体面,同意她一切不过分的请求,可一旦涉及到前朝,他?就?有自?己的考量。


    胤礽被废,禁于咸安宫后,前朝那些大臣早就?开始陆陆续续的给他?上折子,让他?重新选定太子人选,以安定江山社稷。


    故而这段日子以来,他?也一直在考察自?己的那些儿子,除了早已经出局的,剩下的各有优劣。


    只是若作为储君人选来看,皆是各有不足。


    即便是他?最宠爱的十三亦是如?此。


    他?不同意曹玥的请求,也是想借此机会考察十三贝勒,看他?究竟会如?何安抚十四贝勒的不满。


    曹玥并不知?康熙的帝王心思,只是在听到康熙的拒绝后,故作矫情的哼了一声,便没?再开口。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梁九功突然推门而入,脸色虽有些慌张,但眼底情绪平稳:“启禀皇上,寿康宫传来消息,说是太后娘娘病重,怕是……怕是不好了。”


    打从那年太后与废太子合作,康熙心里?就?扎了一根刺,所以太后就?被荣养在寿康宫,这么多年来除了年节之外,不曾踏出寿康宫一步,就?连后宫嫔妃与阿哥格格都不曾去给太后请安过,存在感低的就?像是宫里?没?了这个人一样。


    骤然一听到太后不好,康熙和曹玥皆是一愣。


    好在康熙反应快,当?即起身吩咐:“摆驾寿康宫,另外,命太医院所有当?值太医去寿康宫为太后请脉。”


    康熙此举,不是看重太后,而是为了不让人抓住一点儿小?事就?指责他?不孝罢了。毕竟不管怎么说,太后也是他?名?正言顺的嫡母。


    寿康宫中浓厚的药味儿漂浮不散,甫一踏进?寿康宫,康熙便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曹玥也不自?觉的用帕子稍稍遮掩口鼻,随即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妥,连忙又放了下来。


    康熙一到寿康宫,只进?寝殿看了太后一眼就?出来了,又见到寿康宫里?神情散漫,伺候不精心的奴才们,当?即就?发?了一通火气,表面功夫做的足足的。


    不一会儿,太医院的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挨个儿给太后诊脉,小?半个时?辰后,却都纷纷摇头:“皇上,奴才等无?能?。”


    话音刚落,太后微弱的呼吸就?断了。


    伺候太后的贴身宫女哈娜头一个发?觉,当?即哭喊出声:“太后娘娘……薨了。”


    选秀期间太后薨逝,选秀不得已暂停。


    康熙以国库空虚为由,简单的办了太后的丧仪,棺椁在寿康宫停灵七日后,送往先帝陵寝,与先帝合葬。


    棺椁送出京城,主持太后丧仪的曹玥顿时?松了口气,由着竹影跪在地上给她揉捏膝盖。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吩咐一旁给她打扇的安凝:“这几日出了太后这档子事儿,静禾的事情本宫也没?来的及往宫外递消息。你晚些时?候去找静禾,告诉她,就?说是本宫说的,十四贝勒的侧福晋与平郡王嫡福晋,让她从中选一个。叫安顺明日出宫一趟,也把这消息告诉母亲。”


    安凝应下,笑?着道:“娘娘为了格格如?此费心,格格若是知?道,想必也会感激娘娘的。”


    曹玥轻笑?:“本宫要她的感激作甚,同样都是曹佳氏,她好了,本宫才能?更好。”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她没?有利用自?己这个侄女儿为十三谋得利益,她自?认是对得起她了。


    快日落的时?候,安凝去了一趟秀女苑,在一众秀女艳羡的目光中,曹佳静禾跟着安凝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把曹玥的话一字不落的讲给她听。


    曹佳静禾听罢,静默了一盏茶的时?候,咬着下唇小?声道:“姑姑的意思呢?”


    安凝面色不变:“娘娘说了,无?论您选谁,她都不会反对。”


    但也仅仅是不反对,支持不支持的,得另说。


    又是一阵犹豫沉默,曹佳静禾说了第二句话:“十三爷……”


    平心而论,她还是想入表哥府上的。


    若是日后表哥有幸成为天下最尊贵的人,她也不是不能?效仿姑姑……


    只是这样的想法,曹佳静禾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而安凝听到曹佳静禾提起十三贝勒,瞳孔一缩,连忙出声打断:“格格,娘娘给了您选择。”


    所以,莫要去选不在选择之内的人。


    曹佳静禾眸光一暗:“那……那便平郡王吧。”


    若不是表哥,总得是嫡妻。


    第194章


    在曹佳静禾做出选择后, 曹玥就找个了合适的时?机,让曹佳静禾和平郡王在宫里?的御花园里远远的见上了一面。


    绛雪轩中因为曹玥的到来而摆上了冰盆,屋里?飘着凉气?, 不似外面?那般炎热, 直让人烦躁不堪。


    被曹佳静禾扶着坐下, 曹玥觑了她一眼道:“觉得如何?”


    问的自然是她对平郡王的态度。


    曹佳静禾亲自给曹玥奉了一盏茶,闻言咬了咬粉唇,低声道:“姑姑选的,自然是极好的。”


    仔细听去, 话?里?依稀带着一分不甘。


    曹玥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儿因为曹佳氏一族得势的缘故, 颇有几?分心气?儿,然而这心气?儿也得使?对了地方。


    那日?曹佳静禾的表现?, 安凝回去后都告诉她了。


    曹佳静禾对十三起了心思,无可厚非,但她却得为整个曹佳氏考虑。


    日?后若是不出意外,十三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的, 那曹佳氏就会?成为外戚,而外戚若是权势过大, 哪怕中间有些血缘亲情, 当权者也不会?不去防备,只看如今的佟佳氏一族就是了。


    皇上为了朝堂稳定, 也为了防止外戚专权, 佟佳氏送了两?位格格入宫, 不都是没什么好下场,连怀孕都要被算计。


    水满则溢, 月满则亏,有些事?情曹佳氏得识趣儿, 皇恩才能长久。


    曹玥拨了拨茶碗盖子,看着茶碗中漂浮着舒展开来的嫩绿色茶叶,眉眼平静至极:“静禾可是说错了,平郡王是皇上选的。”


    这个时?候抬出康熙,也是想敲打曹佳静禾,让她把自己那些不够看的小?心思收起来。


    曹佳静禾显然没料到,她的婚事?竟然是皇上亲指,她立即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跪地行了个大礼:“多谢皇上隆恩。”


    “行了,起来吧。”


    曹玥把茶盏放回手边的小?几?上:“过两?日?皇上便会?下旨赐婚,只是太?后新丧,皇上有旨,停喜宴嫁娶一年。待选秀结束,这一年里?,你若是没什么大事?,还是少出府的好。”


    太?后的丧仪简单的有些寒酸,可明面?儿上为了所谓的孝道,还是得守孝,至于私底下康熙对太?后有几?分孝心,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十四?贝勒虽然暂时?被十三给安抚住了,但谁也不清楚十四?贝勒内心真正的想法?,所以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便只好委屈曹佳静禾。


    曹佳静禾眼皮微颤:“是,静禾明白了。”


    秀女大选结束,宫里?一反常态的,一位妃嫔都不曾留下,那些在选秀中出色的秀女,都被康熙指给了宗室子弟或是自己的儿子们。


    就连十三贝勒和十四?贝勒两?人也都各自得了一位侧福晋和两?位格格,美其?名曰开枝散叶。


    为了不让前朝那些有心思的大臣心生不满,康熙对于自己不留秀女给出的缘由是,太?后新丧,他要为太?后守丧,以尽孝道,所以后宫在此时?不便进人。


    至于那些被赐婚的,也得在一年孝期过后才能办喜事?,这一点倒是和曹玥想的一模一样。


    “玥儿,这次后宫不曾进新人,心中可欢喜?”


    是夜,康熙搂着曹玥躺在床榻之上,一双凤眸中含着缕缕情谊,说出的话?隐隐有求人夸赞的意思。


    曹玥窝在康熙温热的怀中,垂着的眼帘遮住眸子里?无语的情绪。


    不愧是皇帝,就是会?利用好每一件事?给自己谋求好处。


    没有新人入宫,先是拿开应付朝臣,给自己留了个孝子的美名,这会?儿又拿来在自己面?前说,想表明他对自己的心意。


    曹玥心中哼哼,如今到了她这个年纪,孙子都快有了,后宫进不进新人,她还真不在意了。


    只是她不在意归不在意,说两?句好话?能让这男人舒心,她还是不会?吝啬的,毕竟对她也有好处不是?


    于是曹玥伸出纤纤玉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康熙裸*露着的胸膛,娇哼道:“有什么欢喜不欢喜的,妾都这般大年纪了,在旁人看来,恐怕是人老珠黄了,早就不会?和一群小?姑娘争风吃醋了。”


    虽是这么说,但康熙听着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粗粝的手背轻抚着曹玥保养得当,细嫩如初的肌肤,眼神却止不住的在曹玥的脸上,身上流连:“玥儿说的这是什么话?,在朕看来,玥儿一如当年,哪里?就人老珠黄了,反倒是朕,比你大了那么多,若说老,也该是朕老了才是。”


    说完自己老了的话?,康熙心里?一直耿耿于怀的年纪,好像松了一口气?,看开了似的。


    即便他再不服老,可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老了,比起自己那一众正当年轻的儿子,他却已经到了迟暮之年。


    康熙微微阖上眼眸,浑身充斥着低落的情绪。


    曹玥心神一震,她知道凡帝王者,是最忌讳老这个字眼儿的,因为老,就代表风烛残年,代表死亡,她更是知道,康熙是极其?在意的,否则他也不会?在太?子被废后,将所有朝臣上的立储折子压中不发。


    因为他过不了自己心中这个坎儿,更不愿意认清现?实。


    可现?在,她竟然听到了康熙主动?承认自己老了?


    曹玥很是惊讶,然而她并?未外露,只是又往康熙怀里?钻了钻,柔声道:“没关系,妾也在陪着您一同变老,能与您一起白头,是妾这辈子的心愿。”


    她没有说什么皇上您不老的假话?,也没有安慰他,但这样的话?,却让康熙格外受用,心里?的空洞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一般,胀胀的,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情绪。


    过了许久,康熙才哑着声音开口:“朕也盼着与玥儿白头偕老。”


    翌日?,曹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临近辰时?了,康熙早已收拾妥当去上朝,她拉了拉帐子旁边的铃铛,安凝立时?进来:“娘娘醒了。”


    曹玥拥着锦被坐起身子,眼前的视线渐渐由模糊变得清明,她瞧着安凝脸上不同以往的凝重,心里?咯噔一声:“发生了何事??怎么这副表情?”


    安凝沉着眉眼,跪坐在脚踏上,低声道:“今日?早朝,皇上提及立储一事?。”


    若只是如此,还不值当安凝做出此等表情,让她这般模样的,是因为:“前朝七成大臣向皇上进言,以大阿哥直亲王为储君之选。”


    立储一事?非同小?可,前朝后宫都在关注,所以这消息才传的这样快,还未下朝,估摸着后宫就都收到了消息。


    曹玥的脸色看不出喜怒,听了安凝的话?,只道:“立嫡立长,二阿哥被废,便是轮也轮得到直亲王了,意料之中的事?儿罢了。”


    安凝却不这么想:“可是娘娘,除了立嫡立长之外,还有立贤。”


    曹玥凝眸看了她一眼:“你也说了,是除了立嫡立长之外。”


    嫡长之外才是贤。


    除非这长子,也和嫡子一样。


    这念头一起,曹玥就被自己给吓了一跳,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难不成上辈子血的教训,还不够让她记住么?


    曹玥头上不由得溢出了些许细汗,安凝举着帕子轻轻擦去:“娘娘,奴婢伺候您起身吧,再过会?儿下了朝,十三爷要来陪您用膳的。”


    “好。”


    只是今日?这早膳,曹玥延迟了许久才吃到嘴里?,无他,只因下了朝后,康熙又把自己的儿子都叫去了乾清宫议事?。


    曹玥挥手让殿里?伺候的宫女都下去,只留了安凝一人在里?面?伺候。


    她用公筷给十三贝勒夹了一块儿豌豆黄:“耽搁了这么久,怕是早就饿了,快吃吧。”


    十三贝勒心下一暖,也给曹玥盛了一碗粥:“额娘身子弱,禁不得饿,儿子被皇阿玛留在乾清宫,您先用膳便是,何苦要等着儿子。”


    曹玥觑了十三贝勒一眼:“你不来,本宫可没胃口。”


    这话?说的颇有几?分深意,十三贝勒瞬间明了。


    他低笑了声,夹起那块儿豌豆黄放入口中慢慢嚼了:“额娘安心就是,前朝的事?儿,儿子应付的来。”


    这般说着,十三贝勒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刚刚在乾清宫时?。


    下了朝,康熙把他们一众兄弟都叫去了乾清宫,除了在软禁的二阿哥和八阿哥,就连一向被忽视的五阿哥和七阿哥都在。


    康熙坐于龙椅之上,高高在上的注视着他们的神情,那双犀利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一切,连他们的那些小?心思,也都无处遁形。


    良久,康熙才道:“方才那是在朝堂之上,朕听过了朝臣们的意见,如今私底下,只有咱们父子,朕也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许是这话?题太?过敏感,一时?间都未曾开口。


    康熙等了许久,没等到人主动?开口,径自指了直亲王:“老大。”


    直亲王浑身一僵,他是个大老粗,但他不傻,知道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当那个出头鸟的,所以讪笑着道:“禀皇阿玛,您让儿臣带兵打仗,儿臣绝无二话?,可这事?关大清国祚的事?,儿臣不敢妄言。”


    康熙似不在意道:“无妨,大多数大臣们都属意你为储君,朕也是想问问你的想法?,无论你说了什么,朕都不会?怪罪你的。”


    直亲王冷汗流的愈发厉害了:“皇阿玛严重了,大臣们也是按照立嫡立长的规矩来的,儿臣作为长子,自然在那些人的选择之中,只是儿臣方才也说了,儿臣只懂得带兵,其?余的,却是一窍不通……”


    一番谦虚至极的话?下来,倒是叫众人侧目了。


    凭着直亲王的脑子,君前奏对是绝不会?说的如此谦虚的,他只会?以大臣们都举荐他做储君为荣,不得意就是好的了,更遑论是自贬。


    听说直亲王府新来了个幕僚……


    第195章


    对于直亲王的话, 康熙并?未表示出喜怒,将自己那些儿子的变化看在眼底,不知出于何种目的, 康熙竟是还不曾放过他, 追问道:“那你以为, 你的这些弟弟,哪个能够堪当大任?”


    话落,众人的呼吸声都轻了许多,眼睛连眨也不眨的直勾勾盯着直亲王看。


    所?有的视线落在直亲王身上, 直亲王只觉得自己肩上如同压了一座大山, 直叫他连喘气都困难。


    好在这个问题,他提前有演练过, 故而直亲王起身朝着康熙拱手,恭敬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相信您的选择,无论您选谁, 必然都有您的道理,儿臣自当遵从。”


    这个答案也是无懈可击, 康熙微微颔首, 唇边有了一丝笑意,抬手往下压了压:“坐吧, 保清。”


    直亲王难得?的没有忽略康熙的情绪, 更没有忽略康熙对他的称呼。


    自从他成婚以来?, 康熙就再也不曾叫过他的乳名?,偶尔即便是叫, 也是出于目的,像今日这般在众兄弟面前叫了他的乳名?, 便是说?明他的答案,很令康熙满意。


    直亲王心里忽然就有些恐慌,皇阿玛如此,是不是就表明,他其实心里没有考虑过让他继位?


    康熙没有死?盯着直亲王一人,本以为该到?诚贝勒,谁知康熙却指了四贝勒:“老四,你觉得?呢?”


    四贝勒紧抿着唇,一板一眼道:“回皇阿玛,自古以来?皆是立嫡立长?立贤,嫡子当为首位。”


    他却是说?了一句是个人都知道的废话。


    这两年随着十三贝勒入朝,四贝勒这个所?谓的忠君孤臣,便显得?愈发形单影只,身后除了孝懿仁皇后佟佳氏一族的部?分势力外,就只有自己门下的奴才还算支持他,至于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一族,不说?也罢。


    反观十三贝勒,身后不仅有曹佳氏一族,兆佳氏一族,更有九贝勒,十贝勒与其交好。至于十四贝勒,因为没有得?偿所?愿,不知怎的就疏远了十三贝勒。


    嫡子一出,康熙犀利的眸子闪过一抹阴鸷,谁让他的嫡子太过不争气,太过荒唐。


    或许是因为想起了不舒心的事儿,康熙也没再继续问下去,直接让他们跪安了,就连自己早就想好的话也没说?出口。


    思绪回笼,十三贝勒笑了笑:“额娘,如今还早,且看着就是。”


    出头?鸟哪里是那么?好当的,况且皇阿玛也不是受制于人,偏听?偏信的帝王,否则在朝臣们都举荐大哥时,皇阿玛就会顺应臣意了。


    曹玥不大通政事,所?以还是不放心:“十三,听?说?大臣们都支持直亲王,你……”


    到?底长?子的身份是占优势的。


    十三贝勒耐心十足的解释:“那些大臣中,有些也是受了儿子的命去提大哥的。”


    他得?先试探出皇阿玛的真实心意,所?以不能过早的将自己给?暴露出来?。


    这下,曹玥终于放心了。


    乾清宫,康熙独自一人用?完了早膳,吩咐梁九功把今早收的折子给?拿过来?看了起来?。


    十份折子里,有五六份是提及直亲王的,余下的才是提及诚贝勒,四贝勒,还有十三贝勒以及十四贝勒的。


    不过比起推举直亲王的人数,他们的就不算什么?了。


    想起今日乾清宫奏对,直亲王的回答样样合他心意,康熙不由得?心存疑虑,故而交代梁九功:“命人去查,近来?直亲王都和谁接触频繁。”


    不然就凭直亲王那个脑子,哪里能想的这般周全。


    “嗻。”


    梁九功应了一声,先弯腰给?康熙磨好墨汁,然后出去了一会儿,将康熙的吩咐交代出去,就又回来?伺候。


    康熙批了几份折子,待看到?曹寅递上来?的折子,毫无意外的是推举十三贝勒的。


    康熙搁下御笔,按了按眉心,对这份折子不置可否,并?未批示就放到?了一旁:“朕突然想起一件事,最近十四是不是不怎么?去十三府上了?”


    梁九功赔笑道:“皇上睿智,的确如此。听?说?是您给?曹佳格格赐婚之后,十四爷就与十三爷疏远了,这便也罢了,奴才还听?说?,十四爷偶有遇见十三爷,也总是冷嘲热讽的,好在十三爷宽厚,并?未与十四爷计较。”


    身为贴身伺候皇上的他,自认还是对皇上了解的,虽然他不知皇上心中的太子人选是不是十三爷,但他清楚一点,那便是十三爷是皇上宠着长?大的,只要不像废太子一般犯了皇上的忌讳,再加上还有昭贵妃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皇上是一定会向着十三爷的。


    果不其然,康熙喟叹道:“十四还是太年轻,不如十三稳重。”


    得?,一句不够稳重,就间接的给?十四爷判了死?刑,怕是与太子之位无缘了。


    梁九功浑身紧绷,恨不得?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康熙说?完这话,拿眼角斜了梁九功一眼,见他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心下满意,又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来?。


    只是这一看,却叫康熙骤然发怒,顺手抄起手边的茶盏砸了出去:“岂有此理?,简直是胆大妄为。”


    康熙只觉得?心头?那股子火气止不住的往外冒,怎么?也压不下去。


    梁九功吓的一哆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以头?抢地:“皇上息怒。”


    “哼。”


    康熙起的心口剧烈起伏:“息怒?朕要如何息怒?”


    左副都御史祖允图疏参户部?收购草豆舞弊,事关重大,尤其涉及户部?,一国根本。


    “将众位阿哥传至乾清宫议事。”


    恼怒过后,康熙很快压下心头?怒火,想着如何查清解决这件事,更是可以利用?这件事来?考察阿哥们,作为太子之选的考题。


    于是十三贝勒正准备出宫时,就又被叫至乾清宫。


    这一议事,就议至申时。


    完了康熙也没心情留自己这些儿子用?膳,直接挥手让他们退下:“查案之事自有刑部?与大理?寺,你们只需在结果出来?后,给?朕上道折子,如何妥善处理?这件事即可。行了,都跪安吧。”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是要出宫的,索性也就一道儿了。


    路上,九贝勒讽然一笑道:“四哥掌管户部?,怎么?却不知道户部?出了这样的贪污,还得?御史弹劾才知道。都说?四哥于差事上尽心尽力,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可今日一看,弟弟我倒是不敢苟同了。”


    九贝勒和四贝勒不对付,那是小时候就结下的梁子,他看不惯四贝勒,没人觉得?不对。


    四贝勒闻言,难得?的虚了底气,这件事他委实是不知,虽然他掌管户部?,但户部?也不全是他的人,底下的奴才沆瀣一气,欺上瞒下,是常有的事。只是对于九贝勒所?言,他却不能苟同,毕竟他是真的不知情:“九弟说?的是,是我疏忽,回头?自会向皇阿玛上折子请罪,就不劳烦九弟替我担心了。”


    “谁替你担心了?”


    四贝勒硬是把九贝勒嘲讽他的话说?成了担心,九贝勒立马就炸了毛。


    十三贝勒见状,一只手用?了些力气按住九贝勒的肩头?:“九哥,大家?都是兄弟,谁还不了解你啊,素来?嘴硬,口是心非,担忧四哥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儿。”


    听?着十三贝勒替九贝勒周全描补的话,四贝勒眸光轻闪,他与十三弟的情谊,到?底是回不到?小时候了:“十三弟说?的是。”


    这便是不再计较的意思了。


    而九贝勒也只是气哼哼的冲着四贝勒哼了一声,很给?十三贝勒面子的没再说?什么?。


    五贝勒这个老实人挑了挑眉,他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向来?桀骜不驯,随性极了,不然堂堂皇子阿哥,也不会去行商,与民争利,是以他倒是从未见过他这般听?过谁的话,尤其这人还是年纪比他小的十三弟。


    能让九弟如此信服,可见他这个年纪不大的十三弟,定是有过人之处。


    五贝勒的视线未曾加以掩饰,十三贝勒感受到?后,回了五贝勒一个浅笑。


    十四贝勒眼珠子轱辘了两下,突然上前走到?四贝勒身侧,阴阳怪气道:“四哥,这有些人呐,就是不讲理?的,咱们和他们说?不到?一起去,弟弟最近得?了两壶好酒,想请四哥到?府上吃个便饭,不知四哥可愿赏脸?”


    这回轮到?四贝勒惊讶了,不过想起近来?十四贝勒因为曹佳格格与十三贝勒疏离一事,倒也不是那么?难理?解。


    四贝勒沉默了会儿,才点头?:“好。”


    出了宫门,直亲王直接打马回府,其余人也各自骑马或上了自家?府里的马车,只有九贝勒和十贝勒是同十三贝勒一起上了十三贝勒府的马车。


    马车里,九贝勒重重的哼了一声:“十三弟,刚刚你为什么?要向着四哥说?话?难不成你忘了如今他是你的竞争对手了么??”


    他和老十和十三弟走的近,自然是支持十三弟的。


    十三贝勒哭笑不得?的给?九贝勒倒了杯茶:“九哥消消气,我怎么?会是向着四哥说?话呢,分明是向着你。方才还未出宫,又是在这个关头?,事情不宜闹大,要是传到?皇阿玛耳中,怕是谁都讨不了好。”


    九贝勒脸色这才好看了点儿:“原来?如此。”


    只要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一切就都好说?。


    十贝勒一脸严肃:“九哥,眼下是关键时期,以后可不能再冲动了,私人恩怨可以收一收,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怎么?样都可以,况且你和四哥结的梁子不过是小事而已?,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呢。”


    话落,九贝勒一巴掌拍到?十贝勒光秃秃的脑门儿上:“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教训小爷我了?”


    话虽这么?说?,但十贝勒在短短时间内能进步如斯,不再像从前那样没心眼儿,他心中还是很欣慰的。


    或许跟着十三弟,真的比跟着八哥要好的多。


    第196章


    众位阿哥在自己府邸绞尽脑汁的思量如何处理户部贪污, 浑然不知一场狂风骤雨即将来临。


    三日后,君臣如同?往常一般在乾清宫前殿议政,只是不同?的时, 所有?人都能感受的到康熙阴沉压抑的情绪, 故而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生怕一个不小?心点燃了康熙的怒火。


    康熙嘴角扬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忽然就从御案上拿起那份早就准备好的折子?,用力的掷在地上。


    众人不知所以,但并不妨碍他们利索的跪下齐呼皇上息怒。


    康熙冷笑连连, 也不叫他们起来, 只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有?极少?部分官员心?里有?了猜测,大?部分官员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的, 更别提众位阿哥们这段时间一心?都扑在夺嫡上,许多事情都无暇顾及,自然也是不知的。


    声音落下,殿里一片寂静, 呼吸声随之又轻了许多,无一人敢在这个时候冒头说话。


    可要?是没人说话, 也极少?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说话。


    就在康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时, 曹寅站起身出列,复又在中间跪下:“皇上息怒, 奴才等确实不知。奴才斗胆, 恳请皇上告知。”


    皇上都把话题抛出来了, 却没有?人配合,那怎么成?


    旁人胆子?小?怕被牵连, 他这个时候出来正合适,毕竟若是皇上真的迁怒他了, 看在宫里贵妃和?十三贝勒的面?儿上,皇上顶多骂他两句,训斥一顿,再多的是不会有?了。若是皇上不迁怒他,他成了在皇上暴怒的时候唯一敢说话的人,便印证了他和?皇上关系亲近。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总归是吃不了亏的。


    事实证明,曹寅还是能抓住康熙的几分心?思的,康熙果然没有?训斥他,而是顺着他的话道:“江南巡抚上奏,今年江南官场,发生了极大?的科举舞弊,事情之严重,牵连之广泛,可这样的大?事,若非张伯行上奏,朕竟然一点?儿风声都没收到。”


    由此可见此次科举舞弊案非同?小?可,且根据张伯行所奏,恐怕这次江南大?半官员都牵扯进了这桩舞弊案中,也只有?他们联手,消息才能瞒的滴水不漏。


    要?不是张伯行为官耿直清廉,更是对他忠心?,恐怕这事儿到现在都传不到他的耳朵里。


    一想到这儿,康熙就气不打一处来。


    昨日一收到这封奏折时,更是把自己气的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


    直传了太医来施了针,这才觉得好?多了,也因此,他昨儿个答应玥儿要?去景仁宫也没去。


    为了自个儿的身体着想,康熙硬是压下脾气,朝曹寅道:“把折子?捡起来,逐字逐句的念给朕这些一心?为大?清着想的大?臣们,好?叫他们听一听,江南学子?因不满科举舞弊,都做了些什么。”


    “嗻。”


    曹寅捡起折子?,并未立即念出声,而是自个儿先一目十行,大?致的看了下折子?的内容,心?里有?数后,才缓缓念了起来:“皇上容禀,微臣于江南察觉科举舞弊一案,皆因饱学之士落榜,不学无术之徒榜上有?名而起……为抗议科举不公,士子?游街抗议,改贡院为卖院,并于贡院外提字,是为?左丘明双目无珠,赵子?龙浑身是胆?。……此种情况下,两江总督噶礼不查不报,以暴力镇压之。微臣身为江南巡抚,于此事责无旁贷,故而上奏请旨,调查江南舞弊一案,望皇上恩准……”


    随着曹寅最后一个字音落地,原本还极为安静的殿上霎时间嘈杂无比,那些大?臣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此事。


    康熙也不曾阻止,而是由着他们议论。


    直到他们自己的声音小?了下来,渐渐的消了音后,康熙才扫视了一圈儿:“怎么不说了?商量出什么了?”


    众大?臣们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有?人出列道:“启禀皇上,自我大?清开?国以来,唯有?顺治十四年出现过一次科举舞弊这样的大?案,先帝对于科举舞弊一事深恶痛绝,当?年的处置严厉非常,故而接下来这一甲子?的时间里,再也没有?出现过科举舞弊的现象。直到今年,是第二次,那些蛀虫官员定是见皇上您仁善,因此养大?了他们的胆子?。是以奴才认为,此次科举舞弊的涉案官员,需全部严惩,以正纲纪,如此才能威慑众人,以安天?下学子?之心?。”


    “奴才/臣等附议。”


    不管这些官员们都有?什么小?心?思,此时面?对震怒的康熙,态度都是出奇的一致。


    说话这人是康熙的心?腹,所以这番话正好?说到了康熙的心?坎儿里,康熙当?即便下旨,任命张伯行为钦差大?臣,于江南彻查科举舞弊一案,并传旨到安徽,命安徽巡抚梁世勋与张伯行共同?审理。


    在科举舞弊面?前,户部贪污案倒是显得不值一提,不过在众位阿哥把折子?递上去后,康熙还是将此事给处理了,只是之前想要?用此事考察自己这些儿子?的心?思早已荡然无存。


    下了朝,十三贝勒先去景仁宫给曹玥请安,在宫里耽搁了一会儿,回府时便听奴才禀报,说曹寅大?人正在书房等候。


    原还想先去正院儿的十三贝勒脚下一转,直接回了书房。


    “舅舅不必多礼。”


    十三贝勒一踏进书房,曹寅立即起身行礼,十三贝勒很?是敬重自己这位嫡亲舅舅,忙伸手阻拦:“舅舅这个时候过来,是为了江南科举舞弊的事儿?”


    曹寅顺势直起身子?点?了点?头,李卓见自己的主子?要?议事,极为有?眼力劲儿的让人上了茶,然后带着人退下,再把书房们给关上。


    十三贝勒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舅舅坐。”


    曹寅的脸上的神情看着有?些不对劲,不似往常一般沉着冷静。


    十三贝勒眸光轻闪,未曾等曹寅开?口,心?中便有?了两分计较。


    说的是江南科举舞弊,可他心?里清楚的很?,曹家虽然早已入京,但势力的根基大?半都在江南,此次江南动荡,曹家怕是会受些影响。


    曹家是他的母族,是自他出生起就和?他绑在同?一条船上的人,曹家势力受损,他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所以不为别的,只为了共同?的利益,十三贝勒也不会不插手这件事。


    正想着,曹寅就开?口了:“今日早朝皇上的态度,想必贝勒爷也看得出来,江南科举舞弊,皇上对此深恶痛绝,更是有?彻底清查之心?,否则也不会舍近求远,不让京城官员插手,而是不远千里往安徽传旨,命安徽巡抚和?江南巡抚联手彻查。”


    这安徽巡抚和?江南巡抚,不同?于大?部分的京官早已有?了选择压了宝,他们背后可没什么人,一心?只为皇上效忠。


    “这我自然是知晓的,科举乃是国之重事,江南官场胆敢在此事上做手脚,就活该被皇阿玛清算。”十三贝勒说着,还看了曹寅一眼,想起曹寅的不对劲儿,突然皱眉道:“舅舅,莫不是……”


    话未说出口,但曹寅却明白?十三贝勒的意思,尴尬又为难的点?头,口中却难以启齿,久久不曾发出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曹寅才道:“贝勒爷可知苏州织造?”


    十三贝勒垂眸想了下,脑子?里很?快浮现出一个人名:“李煦?”


    他身为天?潢贵胄,不是什么人都能让他记住的,相反,能让他记住,并且有?些印象的,也就是那人和?他有?些关系,并且还算有?用。


    曹寅苦笑:“贝勒爷还记得,那想必贝勒爷也知晓,李煦是奴才夫人的娘家兄弟,更是曹顒的嫡亲娘舅。”


    话说到这儿,十三贝勒算是彻底明白?了:“科举舞弊一事,他也有?参与?”


    话里隐隐带着怒气,但这事儿是事实,曹寅也是昨日晚上才收到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做出对策,今日早朝皇上就下令严查,以至于他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只好?下了朝就过来,想着商讨出个对策来。


    曹寅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来回捻着:“是,不过贝勒爷别太担心?,他参与的并不多,贪污的数额也少?,只是奴才想着,在这种风口上,哪怕贪污的再少?,总归他的手也是不干净的,到底对奴才,对您有?影响,万一再被直亲王他们抓到了把柄,借此来弹劾您,那奴才的罪过就大?了。”


    他们曹佳氏一族,早就把宝压在了十三贝勒身上,与他一荣俱荣,自然不希望十三贝勒因为他的关系,影响到十三贝勒。


    十三贝勒深吸一口气,也没安慰曹寅,只道:“听舅舅的意思,是想保下李煦?”


    曹寅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此事:“奴才知道这件事让贝勒爷为难,可李煦犯了再大?的错,他也是曹顒的外家,在旁人看来,李煦与曹佳氏是一体的,所以保全李煦,也是保全曹佳氏。”


    单单只李煦一人,并不足以让曹佳氏一族伤筋动骨,顶多安静一段时间,可这种夺嫡的紧要?关头,还是不要?出这种事为好?。


    十三贝勒没有?接话,指尖轻点?着手边的小?几,轻微的碰撞声在安静的屋里显得异常清晰。


    他得脑子?飞快的转动:“舅舅,你同?我说实话,科举舞弊案,李煦的手伸的长不长?”


    若是长的厉害,那么保他还不如不保,趁早自己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曹寅一听这话,忙道:“贝勒爷放心?,李煦胆子?不够大?,并未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儿来,就是收了一个族亲的孝敬,找人把他族亲的名次往前提了提,其余的,李煦是一点?儿也没沾手。”


    十三贝勒忍不住讥讽道:“舅舅这话说的,胆子?不够大?还敢在科举里头插一手,若是胆子?够大?,这科举岂非是他得一言堂了?”


    十三贝勒语气不好?,曹寅也不敢在替李煦说话,好?在十三贝勒不高兴归不高兴,曹寅的面?子?还是给的:“趁着如今事情刚闹开?,赶紧给李煦传信,让他自己上一封请罪折子?递到御前。”


    曹寅听罢,眉头直皱:“此时皇上正在气头上,若是这个时候上请罪折子?,奴才怕皇上会杀鸡儆猴,拿李煦开?刀。”


    李煦的命要?是保不住,对他得一双嫡出儿女,影响可是极大?的。


    十三贝勒忍住翻白?眼儿的不雅举动,解释道:“这个时候让他递折子?,只是要?他一个态度。等他折子?递上去,我会想法子?让他的折子?暂时不会出现在皇阿玛跟前,等事情快结束了,皇阿玛自然会看到,届时有?了旁人当?挡箭牌,皇阿玛对李煦的处罚也就不会太严重。”


    说罢,十三贝勒的眸色渐深。


    他御下极严,就这都有?人在科举舞弊上插了一手,他那几个兄弟的手未必就干净到哪儿去。


    第197章


    正如十三贝勒所想, 江南科举舞弊案,牵扯的势力甚广。


    因为江南是大清最为繁华富庶的地方,又远离京城, 稍有些?势力的阿哥们, 哪个在江南没些?人手?


    而这些?人手中, 又有谁能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自己一尘不染,干干净净?


    没有人能保证!!!


    所?以在这件事上,从前斗的恨不得抓着对方一个小把柄就上折子弹劾的阿哥们,出奇一致的沉默了下来。


    不过也只是明面儿上的沉默, 暗地里, 仍旧是波涛汹涌,恨不能下黑手多折了对手几个得用的官员才好?。


    有了他们暗自?插手, 这个案子的进展就慢了下来,一个多月过去了,康熙派去的两巡抚依旧无甚进展,甚至被噶礼命人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三天两头的不是去酒楼就是去秦楼楚馆听曲儿。


    张伯行不去还不行,他不去就是不给噶礼面子, 暗戳戳的给他下绊子, 不是今儿出行的马车出了毛病,就是明儿需要?噶礼配合的时候噶礼这儿不舒服哪儿不舒服。


    张伯行恨不得再上一封折子去弹劾噶礼, 可他心里清楚, 便是他上了折子, 这些?事情?也不能令噶礼如何,皇上顶多下旨申饬噶礼一顿, 再多的是不会有了。而他,则是会真?真?正正得罪了这个地头蛇。


    所?以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下, 张伯行有心无力,只得顺着噶礼的心思,在旁的地方抽出更多时间?查案。


    谁知张伯行自?认倒霉了,噶礼却不肯放过他和安徽巡抚,恶人先告状,先他们二人一步写了弹劾折子命人四百里加急送呈御前,状告张伯行与安徽巡抚尸位素餐,无视谕旨,成日只知吃喝*嫖*赌,案情?没有丝毫进展。


    康熙看完折子,面色阴沉如曹玥刚磨好?的墨汁一般。


    见他脸色不对,曹玥停下磨墨的动作?,轻声细语的问:“皇上,您怎么了?”


    入了冬,天儿也渐渐冷了,哪怕乾清宫里铺了地龙,康熙上了年纪,也很是畏寒,头上还戴了一顶明黄色的鼠皮帽子,就这还是挡不住风寒。


    康熙咳嗽了两声,脸色愈发的难看了:“科举舞弊一案已有月余,张伯行两人在江南竟毫无寸进,如今噶礼更是弹劾他们二人尸位素餐,目无谕旨。”


    对于噶礼在折子上写的内容,康熙是只信三分,就这三分,都是因为帝王的疑心,而剩下的七分,他更愿意?相信张伯行他们是被人绊住了手脚。


    毕竟江南水深,他们二人势单力薄,确实不大好?查证。


    曹玥递了杯温水给康熙,眸光一闪而过,轻笑道:“妾不懂这些?,妾只知道,奴才不得用了,再换就是了。”


    康熙抿了两口?茶水,喟叹道:“要?是真?有你说的这般简单,朕也不必头疼了。”


    换?换谁?


    朝中可用的人不是没有,可每个人背后有牵扯到千丝万缕的关系,轻易动不得,更别说是去查探能令江南官场震动的案子了。


    曹玥低头笑了笑,没再说话,她是真?的不怎么懂朝政,但这并不妨碍她把在乾清宫听到的消息告诉十三贝勒。


    景仁宫,十三贝勒听完曹玥的话,微微一笑道:“儿子知道了,不过比起皇阿玛知道的,或许儿子知道的会更仔细一点。”


    曹玥顿了下,想?起曹家?,恍然大悟:“你舅舅把他手中的势力都给你了?”


    曹家?祖祖辈辈都在江南,哪怕举家?迁来了京城,江南的根基也不曾丢掉,曹寅借着天子心腹的便利,更是明里暗里举荐了不少人在江南一些?看似不重要?,实则又不可或缺的位置上,以此来保证曹家?在江南的地位,更能做曹家?的眼睛。


    十三贝勒只笑不语。


    虽然曹寅是他嫡亲的舅舅,但只要?是人,就有私心的,曹寅也不例外。


    若是他真?的就这么把自?己?手中的势力都给了他,那将来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了,他了解他这个舅舅,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让曹家?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至于说这世上,谁对他是真?正的真?心实意?,恐怕也就只有他额娘了。


    想?到这儿,十三贝勒眼底的笑有了温度,看着曹玥眼中的好?奇,十三贝勒温声道:“额娘不必操心这些?,儿子心里自?有成算,您平日只用喝喝茶,赏赏花,若是无聊了,待弘旻再大一些?,儿子就让兆佳氏把弘旻送到您这儿来,有弘旻陪着您,您也能得些?趣儿。”


    弘旻是一个多月前科举舞弊案刚发生时出生的,因为时候不大对,洗三和满月都没办,为了弥补十三贝勒,康熙特意?在前两日弘旻满月时赐下名?字,好?给自?己?儿子做脸。


    曹玥捂着手炉,手指无趣的摸索着手炉套子上的花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可别,真?要?是把弘旻送到本宫这儿来,兆佳氏可不愿意?,本宫也无意?把别人的儿子夺来养。”


    哪怕这个别人的儿子是她嫡亲的长孙。


    要?是她孙子的额娘是个拎得清的,她自?然不会有意?见,然而兆佳氏很显然不是个聪明的。


    弘旻是她大婚三年才得来的儿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兆佳氏出月子的第二日来给她请安,她只不过是多关心了弘旻两句,就被兆佳氏给防着,搁谁谁心里能好?受?


    十三贝勒笑容微敛,想?起兆佳氏做的蠢事,心里难得对兆佳氏有了不满:“额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弘旻是您的孙子,儿子也是您亲生的,哪里就是别人的儿子了。兆佳氏不懂事,惹了您不高兴,儿子自?会罚她,至于弘旻……最近儿子府中也不大安稳,还是送来您这儿,儿子才放心,您就当是心疼儿子了。”


    弘旻是他膝下的嫡长子,虽然眼下府里也有个格格,还有个侍妾也怀了身孕,但到底不如弘旻重要?。


    听说前两日四哥府上已经养到了两岁的小阿哥夭折了,三哥府上那位田侧福晋生的儿子也无故落水,被救上来后却被太医诊断落下了病根儿……


    曹玥只是对于朝政不大懂,但对于后院儿这一亩三分地上的事儿,那她可是专业的,一听到十三贝勒说自?己?后院儿不安稳,曹玥就明白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疼,曹玥松口?道:“既如此,何时你得空了,亲自?把弘旻送来便是,至于兆佳氏,本宫不大想?见她。”


    对于自?己?的儿媳妇,曹玥是不需要?顾虑太多的,只要?不是影响到她儿子的事儿,其他的,曹玥也不愿意?多管。


    “至于皇上那儿,本宫会亲自?去说。”


    “那就辛苦额娘了。”


    十三贝勒的速度很快,说把自?己?儿子送来,隔天就把自?己?儿子打包送来了,随行的还有弘旻的乳母,以及几个兆佳氏安排的伺候弘旻的奴才。


    当晚,弘旻因为白日里睡多了,晚上反而很是精神?,而有了弘旻作?伴的曹玥也没有半分睡意?,索性让人把弘旻抱到她的寝殿,搁在摇篮里,她好?拿了拨浪鼓逗弄着,嘴里浅浅的哼唱着歌谣。


    康熙进来看到这一幕,脚步突然一顿,曹玥脸上的笑容柔美和婉,在柔和的烛光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不由?自?主?的,意?识回到了二十年前。


    他记得刚有小十三的时候,玥儿也是这般……


    康熙进来的动静不算小,可他却久没有动作?,曹玥不免疑惑的抬头,望向不远处正在出神?的康熙:“皇上?”


    弘旻看拨浪鼓的声音停了下来,啊呀呀了两声,好?像是在附和着曹玥一样提醒康熙。


    康熙回过神?,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抬脚走到摇篮旁,低头看了看满眼好?奇的弘旻:“这是弘旻?”


    名?字虽然是他赐的,但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本人。


    曹玥甩了下拨浪鼓,斜了康熙一眼:“不是弘旻难不成还是弘易?”


    弘易是诚郡王家?的,和弘旻是前后脚出生,只不过弘易是庶子,又是侍妾所?出,名?字自?然不是康熙取的,故而康熙猛地一听到弘易这个名?字,便愣住了,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弘易是谁?”


    站在帘子旁的魏珠忙道:“回皇上,弘易阿哥是诚郡王家?的七阿哥,只大了弘旻阿哥三日。”


    康熙恍然的点点头。


    他就说这名?字听着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一样。


    对上曹玥打趣的眼神?,康熙只觉得脸上挂不住,扭头呵斥魏珠:“要?你多嘴,还不退下?”


    魏珠无辜被斥,弯着的腰又低了低:“是奴才多嘴,奴才告退。”


    叫皇上面子上挂不住了,可不就是他的错么。


    魏珠心里长叹一口?气,准备去角房里找点儿点心填填肚子。


    康熙则是若无其事的拿过曹玥手里的拨浪鼓,坐在摇篮的令一侧,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小十三怎么想?起把他的嫡子送到你这儿来?”


    曹玥缓缓一笑,瞧吧,即便是她与康熙多年的感情?,可帝王的疑心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消的。


    “还不是小十三孝顺,看妾素日在宫里无趣,您又政事繁忙,不能时时陪着妾,故而便把弘旻送到妾身边来,也是想?着给妾解闷儿。”


    “如此也好?。”


    康熙似是信了,伸出一根手指在弘旻的眉眼上轻轻抚过,突然道:“朕瞧着,弘旻这眉眼,与玥儿倒是有几分像。”


    一个才满月没多久的婴儿,眉眼都不曾长开,哪里能看出到底像谁?


    更何况弘旻的眉眼分明是像小十三,而小十三的眉眼才像她。


    不过要?真?这般论下来,弘旻也确实像她。


    曹玥配合的打量了弘旻两眼,惊喜道:“是吗?皇上要?是不说,妾也不觉得呢。”


    因为这两分相似,康熙爱屋及乌般的对弘旻多了分除了他自?身身份外的喜爱。


    而仅这一点,便足以让许多人眼热不已。


    第198章


    有了弘旻在景仁宫, 康熙仿佛又找到了当年的那种感觉,对弘旻也愈发疼爱了起来?。


    因为弘旻住在景仁宫,康熙见弘旻的次数多了, 赏赐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看着老爷子对十三贝勒的嫡子如此疼爱, 众位阿哥嫉妒不已, 但凡见了十三贝勒,总是要出言讥讽两句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又是一年深秋,去岁的江南科举舞弊案足足查了近一年的光景, 终于即将落幕。


    “去岁的科举舞弊一案, 探查过程漫长,其中艰难也不足为外人道, 虽进展缓慢,但也不是一无所获,江南主考官判处斩立决,三族流放千里, 其余涉案人员,则按照情节严重与否, 给?予不同处罚。”


    康熙话落, 犀利威严的眸子盯着底下坐着的一众儿子,似是想把他?们?的一丝一毫的表情都尽收眼底似的。


    “皇阿玛英明。”


    直亲王的天?赋都用?来?打?仗了, 对于朝政的见解, 甚至不如九贝勒, 且经过这一年府中幕僚对他?的洗脑,直亲王很是识趣, 无论康熙说什么,直亲王都跟着附和?。


    也正是因为直亲王的识趣, 以及那次直亲王诚心的表达了自己?对于储君之位的无心,康熙对直亲王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平日有什么东西也会?惦记着给?他?府上赏赐一份。


    而这种种赏赐,落在直亲王眼里,就是康熙满意他?的证明,故而脑中空空的直亲王对于自己?幕僚说的话更是信服,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康熙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视线紧跟着落在了诚郡王身?上。


    诚郡王不知在想什么,怔怔的坐在那里出神,还是五贝勒悄悄的捅了他?一下,他?才猛地?回过神来?:“皇阿玛所言甚是。”


    康熙:……


    他?就不该对这个满脑子只?有诗词歌赋的儿子有什么期待。


    到了四?贝勒时?,康熙明显的看到四?贝勒微微拧着的眉心,他?沉了声音道:“老四?,你觉得如何?”


    四?贝勒内心纠结了又纠结,明知自己?说出来?会?有什么结果,可他?还是无法不说。


    于是四?贝勒起身?拱手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以为,凡是涉案官员,皆是罪大恶极,如皇阿玛所言,涉案官员有情节较轻者,可酌情处罚。然儿臣看过卷宗,私以为那些官员并不值得被饶恕。”


    “哦?”


    康熙深邃的眸光落在四?贝勒身?上,意味不明道:“说说看。”


    “皇阿玛,纵观历朝历代科举,乃是为国选拔人才,更是一个朝代的根基,所以科举向来?是重中之重,不容许出任何差错,这也是为什么自古到今,敢对科举下手舞弊的一众官员,则会?受到最为严苛的惩戒,若非如此,便会?纵容了他?们?的贪婪,一次轻轻放下,或许会?换来?他?们?的变本加厉。”


    四?贝勒虽面无表情,但语气里的咬牙切齿,足以让人能听出他?对于科举舞弊以及那一众贪官污吏的痛恨。


    所以他?在一听到康熙的处置时?,便再也坐不住了。


    康熙又何尝不痛恨那些乱臣贼子,可他?是皇帝,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并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你说的这些,朕不是不知,只?是老四?,你要知道,法不责众,朕可以杀猴镇鸡,却不能把鸡全都给?杀了,这些鸡看似不起眼,胆子也不大,但也有自己?的作用?,你明白么?”


    这便是不采纳四?贝勒意见的意思了。


    四?贝勒猛地?抬头?,不甘道:“可是皇阿玛,鸡杀光了可以再养……”


    “那也非一时?之功,需要时?间去沉淀。”没等四?贝勒说完,康熙骤然打?断四?贝勒的话,见他?嗫嚅着唇还想说什么,康熙却不欲再听他?说下去:“好了老四?,需知刚过易折,你这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性子,也得好好儿改改了。”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十三留下。”


    话落,原本还在心里笑话四?贝勒的人看向十三贝勒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只?是他?们?不好违抗圣意,老老实实退出乾清宫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面对独自被康熙留下的恩宠,十三贝勒一如既往,笑嘻嘻道:“皇阿玛是有事儿要单独交代儿臣?”


    康熙从龙椅上起身?,绕过御案走下台阶:“科举舞弊案接下来?的事情,朕打?算交给?你去办。”


    十三贝勒闻言,当即点头?:“儿臣遵旨,只?是涉案官员不少,处理起来?也得一段时?日,不知皇阿玛打?算派何人协助儿臣?”


    方才康熙说的视情节严重,且秋后算账的处置方法,正是他?提出的,而他?提出的和?康熙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也是为什么康熙会?把后续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来?办的原因。


    康熙眉梢一挑,没了方才的威严,轻松惬意道:“何须要人协助,朕看你心中有成算,若是指了人协助,要是意见与你相左,岂不是会?拖了你后腿?”


    说着,他?用?了几分力,拍了拍十三贝勒的肩膀:“朕相信你的本事,这事儿就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朕不想再被此事困扰了。”


    十三贝勒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耷拉着眉眼,丧气极了:“半个月,儿臣岂不是得不眠不休的,连给?额娘请安,看望弘旻的时?间怕是都没有了。”


    康熙转身?回到御案后端起了茶盏,当做没听到他?这话。


    留了十三贝勒在乾清宫用?膳,又赏了他?一些济南进贡的橙子,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看着十三贝勒意气风发的背影,康熙突然叹息了一声。


    梁九功忙道:“好好儿的,皇上您怎么叹气了呢。”


    康熙拿眼角斜了梁九功一眼,没说话。


    他?只?是感叹岁月匆匆,当年被他?和?玥儿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如今也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儿,能独挡一面了。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十三贝勒把差事办的无可挑剔,康熙很是满意:“说罢,想要什么,看在这回你差事办的不错的份儿上,只?要不过分,朕都可以答应你。”


    康熙都这么说了,十三贝勒自然不客气:“儿臣听闻前?段时?间宜妃娘娘生辰,九哥送了宜妃娘娘一对成色极好的紫玉镯,儿臣惭愧,府中倒是不曾有这样的好物。”


    十三贝勒顿了下,眼神不断的往康熙身?上瞟:“不知皇阿玛您的私库可有这样成色的镯子。”


    康熙脸色一黑:“换一样,你想要什么都成,那对血玉镯你是别想了。”


    那对血玉镯是前?几日才来?的贡品,他?打?算得空了去趟景仁宫,亲自送给?玥儿的。


    虽然小?十三要这对血玉镯也是给?玥儿的,但他?给?的与小?十三用?功劳换来?的,意义和?心意到底是不一样的。


    十三贝勒作势一叹:“那好吧,既然皇阿玛您舍不得,随便赏儿臣点儿什么就是了。”


    他?如此模样,倒是叫康熙不好随意了,索性道:“行了,你直接去朕私库里自己?挑吧。”


    左右日后这些东西……


    一岁左右的孩子已经会?简简单单的说几个字了,只?是玛嬷有些拗口,小?孩子喊不来?,便叫成了嬷嬷。


    景仁宫暖阁铺了好大一块儿羊毛地?毯,弘旻在毯子上利落的爬来?爬去,爬的累了,便爬到曹玥的脚边,示意曹玥把他?抱起来?,然后指着炕桌上的小?点心:“嬷嬷,吃,吃。”


    一旁的宫女极有眼色的递了湿帕子,曹玥接过给?弘旻擦了擦小?手,拿了一块儿小?巧的桂花糕给?他?:“吃吧。”


    出乎意料的,弘旻拿了桂花糕,并未先往自己?嘴里塞,而是第一时?间送到了曹玥唇边,嗓音稚嫩道:“吃。”


    曹玥笑的很是柔和?:“好,玛嬷吃。”


    低头?在桂花糕上浅浅的咬了一口,弘旻这才满意,双手捧着桂花糕往嘴里塞。


    安凝在一旁看着,笑夸道:“咱们?弘旻阿哥很是孝顺,和?十三爷一样。”


    曹玥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轻哼道:“弘旻孝顺,本宫是认可的,只?不过小?十三嘛,可没他?儿子孝顺。”


    语气里隐隐带着火气,弄得安凝有些莫名:“娘娘,奴婢记得十三爷并未得罪过您,您这是哪儿不痛快了?”


    竟然说十三爷不孝顺?


    天?地?良心,十三爷最是孝顺不过了好吧,哪怕再忙,也事无巨细的关心娘娘的衣食住行,要是有哪儿不舒服了,十三爷更是担忧的不行,恨不能住在景仁宫。


    安凝觉得,她得为十三爷抱屈,不能因为十三爷不在,自家娘娘就往十三爷身?上泼脏水。


    曹玥心气儿不顺道:“若是孝顺,又怎会?一连半个月多都不曾踏进本宫的景仁宫,皇上再忙也来?过几回,他?倒好,不给?本宫请安便罢了,连自己?儿子都不看了,要再过些时?日不来?,恐怕弘旻都不记得他?了。”


    正在吃桂花糕的弘旻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抬头?看曹玥,大大的眼睛里透露着小?孩子的纯真澄澈。


    曹玥捏着帕子给?弘旻擦了擦脸蛋儿上的点心渣:“没你的事儿,快吃吧。”


    旁的弘旻没听懂,就只?听到了个吃字,于是又低下头?和?桂花糕做斗争。


    十三贝勒这段日子忙的脚不沾地?,安凝是知道的,她有心想给?十三贝勒辩解几句,可还没等她开?口,暖和?外就响起了康熙心气儿不顺的话:“玥儿说的不错,胤祥就是个混小?子,若是玥儿不高?兴了,朕替你罚他?,如何?”


    “皇上万安。”曹玥抱着弘旻,连起身?动都没动一下,只?嘴上请了安:“皇上少拿妾做借口,小?十三若是惹了您不高?兴,您直接罚了就是,又何必盯着妾的名义。”


    没挑拨离间成功,康熙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朕何时?说十三惹到朕了?”


    曹玥睨了他?一眼:“您可是少有叫小?十三大名的时?候。”


    康熙泄愤似的捏了捏弘旻胖嘟嘟的脸蛋儿,缘由却是没好意思的说出来?。


    毕竟是他?让十三贝勒去他?的私库选的,本以为他?会?有些分寸,谁知他?竟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他?让他?忙了大半个月,他?就在他?的私库里挑走了十几件价值连城的宝贝,其中一半还是他?的心头?好!!!


    康熙心疼的简直要滴血。


    此时?的康熙全然忘了一开?始让十三贝勒自己?去选东西时?,自己?心里的想法了。


    气了一会?儿,康熙平复好心情,挥手示意梁九功把东西拿来?。


    一个红酸枝木的雕花小?盒子。


    雕花样式别致,曹玥多看了两眼:“这是何物?”


    康熙献宝似的打?开?盒子:“一对血玉镯,成色当属上乘,玥儿瞧瞧,可还喜欢?”


    曹玥拿了一只?镯子仔细的看着,玉镯肉质细腻,颜色纯正,触手温润,果然是难得的好东西:“自是喜欢的。”


    梁九功在旁替康熙说着好话:“娘娘不知,皇上一看到这对镯子,便想着给?您送来?,只?是这几日前?朝事忙,未曾得空,这才拖到了今日。”


    “说起前?朝事忙,皇上您给?小?十三派了什么差事,怎么小?十三连来?景仁宫请安的时?间都没了?”


    康熙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小?十三还小?,自是要磨砺一番的,所以朕就多让他?办了些差事。”


    事到如今,哪怕他?再不愿意,也不得不考虑立储之事。


    而经过他?暗中考察,结合他?这些儿子们?的品性和?手段,能让他?有七分满意的,也只?有小?十三了。


    那些不学无术,或是因为各种原因被他?放弃的儿子自是不必多说。


    其余的,老大耿直莽撞,老三优柔寡断,老四?不懂变通,十四?心性不定,只?有十三,虽文采比不得老三,骑射不如老大,但无论哪样拎出来?,都是拿得出手的。


    更别说有时?他?对朝政的见解和?处理,意外的合了他?的心思……


    第199章


    康熙五十年冬, 康熙突然下旨,晋昭贵妃曹佳氏为皇贵妃,武英殿大学士张英为正史, 大理寺卿曹寅为副史, 于腊月二十六日行册封礼。


    曹玥跪地接了圣旨, 康熙立即弯腰,亲自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地上凉,快起来吧。”


    顺着康熙的力道起身,曹玥把圣旨交给安凝, 眼中半是惊喜半是疑惑的抬眸看向康熙, 口中迟疑道:“皇上…怎么会想起来晋妾为皇贵妃了?”


    康熙笑而不答,拇指轻抚上曹玥眼尾岁月侵蚀留下的痕迹, 语气?温和:“玥儿喜欢吗?”


    皇贵妃与贵妃别看只是一字之差,实则地位天差地别,她是皇贵妃,她的儿子就能?算的上半个嫡子, 地位自然要高?出一众阿哥一头,如?此好?处, 又怎会不高?兴。


    见曹玥唇角溢出的笑意, 康熙搂着她的腰身进了正殿:“既然高?兴,又何必要问那么多呢。”


    这皇贵妃的位份, 因为种种原因, 他?欠了她十几年, 如?今晋位,不过?是因为物归原主?罢了。


    景仁宫昭贵妃一朝变成了皇贵妃, 可以说除了当事人和景仁宫一个派系的人们外,没有几个人是高?兴的。


    翊坤宫, 宜妃涂了大红丹蔻的手指轻轻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手腕儿上的紫玉镯异常显眼。


    她很是无?奈道:“皇上圣旨已下,皇贵妃的位份已经是板上钉钉,除非皇贵妃犯了大错,以至被皇上废除位份,否则此事绝无?更改的余地,二位姐姐与其来本宫这儿抱怨,倒不如?早些回去想?想?,该给皇贵妃准备些什么贺礼才好?。”


    荣妃闻言,连忙看向惠妃。


    惠妃咬着牙,捧着暖炉的双手紧紧用?力?握着,暖炉的套子都被挤出了不少褶皱:“宜妃你倒是看的开,本宫就不信你不知道,昭贵妃若是成了皇贵妃,那十三贝勒就是半个嫡子,地位死死的压了咱们所出的阿哥一头,未来的储君之位,势必也会更有优势,难道你就愿意眼睁睁的看着日后九贝勒要对自己的弟弟卑躬屈膝吗?”


    荣妃也是如?此想?法,惠妃说了出来,荣妃紧跟着附和:“是啊,咱们做额娘的,不得皇上心意,要委屈自己向比自己小的人请安问好?也就罢了,可本宫是万万不愿日后自己的儿子也低人一等的。”


    宜妃冷眼瞧着自己面前这两个蠢货,都要气?笑了:“你们自己心思多,可别带累了本宫,翊坤宫地儿小,容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来人啊,送客。”


    话不投机半句多,荣妃这个被人当枪使的蠢货怎么就不想?想?,即便十三贝勒被他?们给拉下来了,那储君之位就论得上自己的儿子去坐?


    论起长?幼,自然得是惠妃的大阿哥更有优势。惠妃是个记仇且心眼儿小的,这么多年来的恩怨,待有朝一日惠妃母子走到了最后,她们还安有命在??


    她是没什么野心的,就是有,自己也清楚,皇上是不会让一个被太?后养大的阿哥,更不会让一个喜欢经商的阿哥坐上储君之位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是皇贵妃母子,是他?们的话,她和老?五老?九最起码能?一辈子荣华富贵,平平安安的。


    宜妃抚摸着手腕儿上的镯子,眼神更是坚定了些许,既然做了选择,那就不能?动摇。


    惠荣二妃被宜妃赶出翊坤宫,气?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荣妃狠狠的回头瞪了眼翊坤宫的匾额:“自己儿子不争气?,不得皇上看重,连咱们都不如?,也不知道她得意什么。”


    惠妃头痛欲裂,冷声喝止住她:“好?了,荣妃妹妹,隔墙有耳,有什么话,咱们还是回去再说吧。”


    后宫不说全都是曹玥的天下,也有十之八九了。


    惠妃和荣妃去翊坤宫,且出来时面色不好?的消息,在?当天晚上就传到了曹玥耳中。


    曹玥坐在?浴桶里,手撩起水面上浮着的花瓣,仔细欣赏着:“宜妃是个聪明人,早在?九贝勒与小十三关系走的近,也是宜妃默许的,她既早已下了注,就轻易不会改。至于惠妃,她一个人上蹿下跳的有什么意思,只要直亲王不配合,哪怕她有再多的计谋,也使不出来。”


    安凝拿着巾帛在?曹玥肩头擦拭着,轻声笑道:“纵然惠妃有再多算计,殊不知她在?娘娘眼里,只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擒贼先擒王,还是咱们十三爷聪慧睿智,早早儿的就在?直亲王那里下了功夫。”


    身为曹玥的心腹,安凝知道曹玥的所有事情,甚至也知道十三贝勒的一些事情。


    直亲王府中幕僚是十三贝勒安插进去的人一事,十三贝勒与曹玥说起过?,安凝便也知道了。


    曹玥睨了安凝一眼,轻斥道:“有些事情自个儿知道就好?,别说出来。”


    安凝缩了缩脖子,冲着曹玥讨好?一笑:“奴婢知道了。”


    后宫便已是如?此不安稳,更遑论前朝那些人了,此时此刻,估摸着他?们大多数人是睡不着的。


    无?论前朝后宫暗地里如?何暗潮汹涌,腊月二十六这日的册封礼还是如?期来临。


    皇贵妃位同副后,在?没有皇后的情况下,也是当得起宫中皇嗣称呼一声皇贵额娘的。


    曹玥一身朝服端坐在?景仁宫正殿的宝座上,俯瞰着底下阿哥公主?们向她请安,及时的叫了起:“起来吧,都坐。前些日子下了场大雪,这几日冷的厉害,本宫的册封礼繁琐,倒是让你们受累了。”


    话落,她看了安凝一眼,安凝拍了拍手,立即有一队宫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给殿里的主?子们上了一碗热乎乎的羹汤并几碟子点心。


    按照长?幼排序,十三贝勒此时在?景仁宫里的位置算不得靠前,但谁让他?是曹玥的亲生儿子,自然是头一个在?这样好?的日子里叫自己额娘更加开心:“额娘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儿臣身为小辈,又是男子,身强体壮的,怎会累到。况且您又叫人准备了羹汤和点心,可巧儿臣今儿个进宫的早,没空用?早膳,这会儿正好?垫垫肚子。”


    同十三贝勒交好?的九贝勒十贝勒也连连点头:“正事呢,儿臣也有些饿了,早就听?说皇贵额娘宫里的小厨房做吃食乃是宫中一绝,今日可算是能?尝到了。”


    “喜欢就好?,小厨房里还备着不少点心,九贝勒十贝勒若是喜欢,待会儿便带些回去。”


    九贝勒十贝勒之后,五七贝勒等也说了几句讨巧的话来逗曹玥开心,四贝勒面上则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是说了几句吉祥话,也从中瞧不出几分高?兴。


    至于旁人,好?像是一点儿面子都不愿意给曹玥,从坐下之后,就一言不发?的木着一张脸,像是曹玥欠了他?们银钱一般。


    十三贝勒余光扫过?去,眉梢染上了几分阴翳,他?素来是个好?相处的人,对人也和善,可若是谁触碰了他?的底线,他?也绝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老?大老?三如?此不给额娘面子,连个笑脸都无?,凭白在?这个好?日子里添了晦气?。


    这笔账他?暂且给记下,待日后,有的是他?们要还的。


    曹玥却没有不开心的感觉,因为晚些时候自然会有人找借口让他?们长?长?记性的。


    册封她为皇贵妃,是皇上的旨意,如?今竟有人敢当众表示出不喜,那不就是不满意皇上的旨意?


    如?此一来,皇上自然不高?兴,皇上不高?兴了,他?们也不用?高?兴了。


    曹玥不想?看着有些人碍眼,没多留他?们,就借口还要召见福晋命妇,让他?们各自忙去了。


    相比起有些阿哥,福晋命妇们就识趣的多了,看得出来皇贵妃圣眷优渥,有些命妇的嘴皮子就没停过?,一窝蜂的好?话从嘴里说出来,直逗的曹玥唇角就没下来过?。


    好?不容易应付走了一批又一批前来行礼的人,曹玥这才敢松懈下来,放松的躺在?贵妃榻上,让小宫女拿着小锤捶腿。


    曹玥闭着眼睛,感受着腿上的不适在?一点点缓解,脸色好?了许多,只是想?起方?才不经意间看到的一幕,曹玥的心情又跌落了回去:“安凝,方?才你可看到十四贝勒的眼神了?”


    安凝不解,但曹玥问起,必然是有事发?生,于是她挥退了殿里伺候的宫女,亲自接过?小锤跪坐在?贵妃榻下伺候着:“奴婢不曾注意到,可是有什么不妥?”


    曹玥冷笑:“何止是不妥,十四贝勒那眼珠子,都快黏到静禾的身上了。”


    “这……”安凝大惊失色:“难不成十四贝勒对……还是存了心思?”


    “可……可十四贝勒已经娶了福晋,静禾格格也已经是平郡王福晋了……十四贝勒不该这么没分寸才是。”


    早在?出了太?后孝期,平郡王府就以最快的速度和曹家过?了六礼,将人娶进了门,今日请安行礼,也是以宗室福晋的身份来的,若是仅凭大臣嫡女的身份,是没资格出现在?今日的场合的。


    曹玥只觉得自己脑仁子疼的厉害:“十四贝勒存了什么心思,恐怕也只有十四贝勒自己知道了。虽然小十三同本宫说过?,十四贝勒因为静禾与他?离心不过?是做戏,但事关重大,本宫到底不能?安心。眼下正是关键时候,若是十四贝勒闹出个什么来……”


    届时皇上会怎么想??


    十四贝勒再不堪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亲生儿子和一个外臣之女,哪个重要还用?说吗。


    “不行,为了以防万一,本宫必须做出防范。”


    安凝动作顿了下:“那娘娘您想?怎么做?”


    曹玥眸光凌厉:“把今日之事告知十三,十三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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