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 追吧 ◇
◎“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
一连几个月, 裴怀清没有再见到西泽尔。
他早给池小六发了消息,大意是自己只是出去了一趟,没有什么事, 不用担心。
这座岛和他第一次来时已经大不相同,有了人气,还连上了星际网, 这里的人也不会限制自己的出行, 研究员与雇佣兵还会热情地和他打招呼、送小礼物,不过裴怀清都礼貌拒绝了。
奥卡西时不时找到他和他汇报研究进度,说西泽尔这个军雌样本的手术大获成功, 之前成功率只有千分之一,现在已经达到了严谨的十三分之一, 也许还会更好……总之是科学的巨大进步。
然而裴怀清并没有什么兴趣, 两百五十岁和死亡对他来说太远了,在他的观念里, 过好现在的一切比什么都重要。
只是有一些事让他仍然有些在意。
“西泽尔的身体, 有好转的可能么?”
他声音弱弱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长长的睫毛沾上几分水汽, 也低垂着, 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理论上来说,前景还不错。”奥卡西这回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兴奋和笃定。
“你知道的啊, 他是虫族, 还是军雌,本来身体构造就不一样, 这么多年没有一个雄子在身边, 身体器官都熬坏了。本来要他融合其他种族的基因进行改造, 偏偏又不让,只能这么耗着。”
说到这里,奥卡西又来了精神气,撑着下巴一脸嫌弃:“而且他身体比我想象的还差!大多数的皮肤都重度烧伤过,全是人造新生的皮,连骨翼都残疾了。话说他是不是脑子还有点毛病,咱们实验室的鱼都是食人食血的,他竟然抓了那么多,海里剩下的几乎都被他抓完了,不愧是军雌,都没缺血休克,抗造啊。”
裴怀清从他第二句起就没反应了,愣愣听着这截话,看着手中的咖啡杯,麻木地「哦」了一声。
奥卡西说完撇撇嘴,显然对西泽尔无可奈何。
“随他吧,反正我能拿到数据就好,”
奥卡西又絮絮讲了些什么,随后觉得裴怀清反应实在呆板无趣,甚至没有表现出惊喜惊讶的样子,有些失望,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裴怀清只是呆呆地应了一声,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冒着咖啡豆香味的水汽氤氲了温柔的眉眼,额间湿漉漉的。
他抿了抿唇,睫毛忽闪着,不安地乱动。
西泽尔,为什么会烧伤……
那些鱼,都是他放血捕来的么……
裴怀清忽而惶恐地拼命摇头,把那些可怕的思绪和猜想一股脑甩出去。
他开始努力去想别的,但是不知不觉老是转到某个人的身上。
西泽尔这几天没有任何动静,自己散步的时候也没看到他。
很有可能是对方故意避开了自己,因为他前不久见到索尔来过一趟,来的时候急匆匆,走的时候怒气冲冲,如果身体病重的话大概不会把一个人气成这样吧。
其实,从西泽尔的视角来看,虽然自己什么也没有做,但是,自己的家族陷害杀死了他一家人,还对他极近侮辱,西泽尔报复自己……
裴怀清几近懦弱地想着,眼神放空,眼尾渐渐染上了红晕,一滴泪珠猝不及防掉入咖啡杯里,惊得他浑身抖了一下。
真糟糕,为什么要去想这些事?明明西泽尔也有错……错在不该伤害了他还来祈求他的原谅。
太讨厌了,太可怕了,怎么会这样……
他胡乱抹掉再次流淌下来的泪水,打开终端想要转移注意力,刚一打开就是一则鲜红的:
“惊!基因改造害死人,全家离奇死亡为那般?”
裴怀清脸都僵了一下,他迅速划开,看下一条。
“基因融合的三大危害……”
划走。
“改造手术的巨大风险……”
啪。
裴怀清直接赌气地关掉了终端。
他喘了两口气,有些气恼,又有点委屈,连大数据都欺负他!
拧巴了一会,决定出去走走。
裴怀清一路经过无数研究员,还有不少冲他抛媚眼的守卫,来到沙滩边。
这里被重新启用后,雨林被砍伐了个干净,沙滩也有了些人气,时不时能见到有人在里面游泳,或者在岸边散步,晒太阳。
海上吹来的咸风撩动衣角,把略略有些长的发丝往后轻拨,岸边的黑发青年像一只干净的飞鸟,睁着明澈的双眼往天空中望去,一身纯澈超脱的气质不经意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裴怀清看了天中的云一会儿,很快忘了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漫无目的地找到一块礁石,轻盈地跳了上去。
他向海平线以外望,水天一色,好像和其他地方的海,同其他时候的云,并没有什么不同,没有让他落笔画下的冲动。
在躲避逃亡的这些年,他很多时候并没有提笔的兴趣,就连梅格星那么美丽的晚霞,因为那条要和恋人去看的惯例,他都没好意思去看过。
明明自己在最初做任务的时候,想的就是尘埃落定后,自由自在地,一个人周游世界,画遍世界的美景。
可是做完任务之后,他一直提心吊胆自己被发现,不敢旅游,不敢离开太远,不敢关注太多从前的消息,从来没有真正像自己期望的那样活过,没有太多闲情逸致去刻画自己喜欢的事物。
其实,相较于那些美丽的景色,裴怀清笔下很少出现人物,不是因为画的不好,而是他觉得,美人太多,能美进心坎的,太少。
而西泽尔元帅是裴怀清自认为,见过的,最好看的那一个。
但事实证明,喜欢上西泽尔是个错误。
是裴怀清这一辈子犯过的最大的错误。
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不然现在的眼泪,为什么会流得那么多。
“我讨厌西泽尔。”
海风迎面吹来,裴怀清眼睛红了,鼻尖红了,就连嘴唇也被咬得殷红一片,泪水一滴滴碎在眼眶中,像跃出海面被照耀的鱼鳞般闪烁。
礁石遮掩下,有人的身形僵了僵,随即深深地低下了头。
“为什么你要来招惹我呢?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我害怕你。我……我明明,那么胆小。我连鱼都不敢杀,我怕我拒绝了你,你要砍死我。”
裴怀清对着海面鼓起脸,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落下。
“但是为什么要答应呢?为什么呢?因为你曾经为了救我出火场器官衰竭,拿血帮我补充能量,开玩笑一样躺上手术台,来帮我、帮我延长寿命?”
他喉头干涩,唇瓣也在颤抖,连自言自语也说不下去,低下头把呜咽藏进尾音:
“我、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告诉我……”
“怎么办才好……”
躲在礁石后的人沉默得像一尊雕像,从眼尾缓缓渗出的一滴眼泪也在海风中逝去。良久,他放缓步调,悄无声息要离开。
却忽然听到一声充斥着委屈的唤声。
“站住……”
“你走什么……”
裴怀清啜泣着,但他咽下一丝哽咽,从礁石上跳了下去,望着面前人的背影,抓住旁边的石头,说出的语气近乎虚脱: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语气轻得霎时在风中被撕碎。
“你这些天,都有偷偷在看我。”
西泽尔的背影僵硬极了,他甚至都不敢转过身来。
这个人好像瘦了很多。
他微微侧过半张脸,白色发丝遮住瞳色,他轻声说道:“没有。”
裴怀清抿着嘴:“狡辩。”
西泽尔转过身:“我刚刚,没有。”
刚刚的确是他先来的,他没有跟踪裴怀清。
所以:“不要生气。”
“那之前呢?在实验室经过的时候,你没有看我?你没有故意躲着我?”裴怀清恶从胆边生,越说哭得越凶,大声控诉:“你偷看我,还不承认!讨厌鬼……”
他就是有感觉到!一定有什么人躲在阴影里,在经过的时候偷偷看他!他有一次都看到那片白色衣角了……
西泽尔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疯狂掉眼泪,抬起手,却又放下,在衣角上擦了擦自己的手指,但最终没有伸过去。
“不要哭了,是我的错,我不该看你,我再也不看了。”
他说起这种话,总是显得无比笨拙。
裴怀清唇瓣翕动着,但一时间什么也没说出来。
沉默了三分钟。
裴怀清慢慢恢复了啜泣,表情平息下来。忽而抬起头,眼底还是湿漉漉的,黑得像熟透的葡萄。
“最后一次手术在什么时候?”
他看着对方手边的引流管,语气尚且带着哭音。
西泽尔淡到没有颜色的唇吐出两个字。
“明天。”
裴怀清擦了擦眼睛:“如果你能成功的话,我后天就能做完手术。”
如果西泽尔的样本采取好,有足够的把握,他的手术流程其实很快,也不会什么生命危险。
“我订了术后第二天的机票。”裴怀清把飞扬的发丝撩了一缕在耳后,眼泪干涸后,余下一片涩意。
“那个时候,你应该还在昏迷中。”
西泽尔雪白的睫毛飞快地眨了一下,像一只惊慌的蝴蝶,他抬眸与裴怀清对视了一秒,随后慌张地瞥过眼去。
“一帆风顺。”
他表情很快恢复了平静,除了微微发颤的尾音,什么破绽都没有。
裴怀清低头去揪扯衣角。
“这一次出去,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
海洋传来轻微的白噪音,周遭的人交谈声隐隐通过风传到身边,却都像裹上一层劣质的塑料薄膜,远去了。
西泽尔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很快,他再次睁开眼,克制地点头:“好。”
裴怀清这是拒绝他了。
而且一辈子也不愿意再见到他。
西泽尔心脏被各种情绪捏得痛极了,但仍然选择尊重他的决定。
“我不会再去打扰你。”
他埋下头,让人看不清他整张脸的表情。
忽然很想掰过西泽尔的脸,去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子。
但裴怀清终究什么也没做,他转过脸,重新把视线放在海平面上。
周围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
“快看!”
“天啊!”
“是白鲸!”
刚刚好,裴怀清的眼睛落在了海上,他看见了远方的远方,恒星升起的地方,一条巨大的、足足有几百米长的白鲸,骤然跃出水面,带出无数折射着七彩光芒的水珠,像珠帘一样,啪嗒啪嗒,层层密密地被卷起,滚落在海天一色的远方。
裴怀清屏住呼吸,忽然有了种强烈的作画的冲动。但这一幕太过短暂,只是那么一瞬,就在眼瞳中瞬间消逝不见。
而在巨大的水珠平息后,远方竟然升起了一道彩虹。
他不知怎么,转头看向自己身前的人。
西泽尔也抬起了眼睛,但没有看向那震撼人心的景色,金色眼瞳中,充斥温柔而忧伤的底色,其中满满当当的,映着一个彩虹色的他。
作者有话说:
清清觉得西泽尔像月亮一样高冷,他又何尝不是西泽尔眼底的月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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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 约定与承诺 ◇
◎「只要能见一面」◎
这是西泽尔最后一次躺上手术台, 也是危险系数最大的一次。
索尔和卡米拉穿着防护服,在一旁焦急地看护等待着。
奥卡西提前给他们做了预警:“这次是研究大脑,所以可能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幻觉。当然, 以元帅的毅力,我认为您绝对可以撑过去的。”
西泽尔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冰凉的仪器贴上太阳穴,他缓缓闭上眼, 即刻陷入沉睡。
……
西泽尔睁开了眼睛, 眼前赫然是一张秀气白皙的面容,正好奇地看着他。
是裴怀清。
见到他醒来,歪了歪头, 笑起来露出一个梨涡。
“你醒了?这一次睡了好久呢。”
西泽尔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仿佛忘记了言语。
“咦, 怎么了?傻啦?”裴怀清微微睁大眼睛凑近, 身上的暖香也传入鼻端,洋溢着阳光花朵的气息。
他先是格外大胆地戳了戳西泽尔的唇角, 随后手臂狡黠又迅速地弹回去, 背在身后,眼睛笑成了两道月牙。
“好看么?喜欢我么?”
西泽尔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他认真地望进裴怀清深黑的眼瞳, 像凝视宇宙中的巨大漩涡。
“喜欢。”他补充, “很喜欢。”
“诶?”裴怀清的表情又是惊讶,又是为难, 他撇撇嘴, 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这么坦率可不好玩了呀。”
有些苦恼的模样,眼睛滴溜溜转动, 像只灵气四溢的小狐狸。
西泽尔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轻勾起一边嘴角笑了笑。
裴怀清见到他嘴角似有若无的弧度, 眨了眨眼,忽而俯身凑上去,一时之间两人呼吸交融,气息相闻。
“为什么喜欢我呢?”
他脸上还带着以往那番羞涩惶然,牙齿轻咬下唇,手臂游蛇般凑了上来,搂住西泽尔的脖颈。
这一切,实在是太真实了。
西泽尔顿了顿。
他微微推开对方。
“我从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西泽尔任由「裴怀清」眼底染上雾气,望进他视线里,却好像望进另一个场景,另一个人。“喜欢你是自然而然的事。”
没有什么理由,喜欢就是喜欢了。
如果可以找到缘由,如果可以控制,他也不会沉湎于这段感情这么深。
“哦,是嘛……”
“裴怀清”露出一副苦情的模样,身后的手却忽然急速探出,手中握着什么,在西泽尔腹部狠狠一捅!
“那这样呢?”
“裴怀清”很是无辜地笑了,他捏紧刀柄,又将刀身更深地刺进去一些,轻声细语。
“这样,你还喜欢我么?”
西泽尔眸光一缩,微微垂眸,去看腹部的伤口,他甚至连睫毛也没抖一下,反而在「裴怀清」诧异的目光中伸出手,覆盖在伤口上。
“不够,”他轻叹一口气,语气称得上温柔,“你得这样。”
他拔出那把小刀,一个翻转,朝自己的心口刺去。
刀身偏过肋骨,精准无误扎入应该是心脏的位置,深入胸膛,西泽尔摸了摸胸口。
没有痛觉,甚至没有血。
他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和失望,心口浮掠上一种奇怪的感觉,抿起唇看向「裴怀清」。
面前的人惊讶地瞪着眼睛,诧异又难解。
“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听着他的疑问,西泽尔缓缓闭上了眼睛,近乎喃喃道。
“如果他真的能像你这样狠,就好了。”
「裴怀清」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奇怪,他歪着头,像见到什么无比新奇的东西,饶有兴致地盯着西泽尔。
“小清!”
从外面突然走进来一个人,西泽尔眉尖霎时蹙起。
是「封澜」。
为什么这人也会出现。
真是令人恶心的幻境。
“裴怀清”若有所思地抬起头,走向对方,在西泽尔黑沉沉的目光中,自然而然地伸出手 同「封澜」十指相握。
西泽尔握紧了手心。
即使知道这很有可能不是真的,但他……还是接受不了。
完全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刺眼极了,很想就这么杀了封澜。
“封澜”冲他挑眉一笑。
即使在幻境里,他依然如此欠揍又嚣张。
“他现在归我了哦。”
得意洋洋的模样,和真正的封澜如出一辙。
西泽尔冷冷看过去,没有说话。
他盯着两者相握的手,愣了一会神。
忽然意识到,裴怀清和他不一样。
裴怀清有着众多的选择,总有人会前仆后继地追求他,而后爱上他,可以逗他开心,也可以陪他去做所有有趣的事。
但他自己呢,如果不是这张脸,裴怀清也许根本不会喜欢他。
他不是无可替代的。
西泽尔猛然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个问题。
心脏开始抽痛起来,似乎是那把刀发挥了余热,在心房胡乱搅动。
他抓紧被单,冷漠地回答:“他不喜欢我,也永远不会喜欢你。”
他和封澜认识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的秉性,强势又擅长掠夺,某些方面来说,他们两人是复刻出来的也不为过。
裴怀清也许会喜欢上另一个人,但绝对不会是他和封澜,而是更好的、更能配得上的人,不会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这种可能让西泽尔窒息,却又感到一种难以言明的解脱。
他意识到,裴怀清身边如果没有自己,会好过得多。
他沉默下来。
「裴怀清」没有再说话,「封澜」的表情也渐渐由清晰变得模糊。
这场该死的幻境也该结束了。
然而直到身形最后隐去消失的那一刻,“裴怀清”都在疑惑地看着西泽尔的脸,似乎想从上面找出什么鲜明的情绪出来。
但他失败了。
……
西泽尔在真正的现实中,睁开了眼睛。
众人欢呼声中,他面无波澜,朝身侧望了望。
……他不在。
没有来看他。
西泽尔此时竟然无比希望裴怀清能够来见自己一面,哪怕是像幻觉里那样,恶意地捅他一刀就好。
“长官!”卡米拉惊喜地冲到他身边,略显严肃的脸完全展开,激动之色溢于言表:“终于,您以后终于可以……”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不知道怎么表达,只是一直在笑。
西泽尔与防护镜后的他对视:“辛苦你了。”
他不在的这些天,一直是他们代劳军务。
他这么多年,一直活得无知无感,亏欠了周围人许多。
但他真的有些累了。
“小舅舅,别急着闭上眼睛啊。”索尔含笑的声音传来,“快看,是谁来了?”
西泽尔骤然睁眼,撑起身形往外望去。
“啊!元帅!”
“诶诶诶!别乱动啊!”
周围的研究员手忙脚乱地收拾起还没完全弄好的手术台。
四周很嘈杂,但西泽尔仍然听见了自己心脏的躁动声。
如此具有活力地,为一个人持续跳动着。
手术室的滑动门后,一张脸怯生生地探出来,犹豫地往里张望。
索尔干脆走过去,把鬼鬼祟祟的裴怀清拉了进来。
“别光站外面,进来进来!”
他热情地要把裴怀清带过去,被西泽尔一个冷眼阻止,才停止动作耸了耸肩。
“那个,我……”
裴怀清在那么多人注视下,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局促地低下脑袋,尽量把自己红透的脸颊藏在头发下。
西泽尔往周围扫视了一圈,周围的视线自动消退,所有人着急忙慌地往外赶。
“我想起来还有事!”
“对对对,有个实验还没做完!”
“我的小白鼠还在那里……”
等到人一个一个走光了,裴怀清才抬起通红一片的脸,与西泽尔对视。
沉寂一会后,他开口。
“我,我明天做手术,奥卡西说风险很小,后天就可以走了。”
西泽尔露出一个浅笑:“恭喜。”
裴怀清看见他的表情,松了一口气。
还好,西泽尔还是比较……通情达理?这让他接下来要说的事,也不那么难以说出口了。
但还没等他说完,西泽尔就先开口了。
“在做出决定之前,能不能,先听我说两句话?”
“嗯?当、当然可以!”
裴怀清将手背到身后,有些忸怩。
说到底,西泽尔也为他做了很多,这点要求还是可以答应的。
没有多余的废话,西泽尔骤然说道:
“我很喜欢你,在你面前,我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了么?”
如果裴怀清回答「是」的话,西泽尔会尊重他的意见,永远不会再去打扰他。
他想给裴怀清足够的自由与选择,即使会……很难接受,但……
他的眼神直白无比,还含着些不明的深沉情绪,裴怀清怔愣一下,呼了一口气:“这,我……”
他咬了咬牙,忽的鼓起勇气:“其实……也没有,特别……”
一句话在嘴里忽然就破碎开来,西泽尔眼神却突然一亮,像是阳光照进了阴暗的角落。
裴怀清就突然捋不直舌头,磕磕巴巴问道:
“你,我想问一下,你能够等我十年么?”
他低下头搅着衣角。
等……十年?
等?
“什么,意思?”西泽尔的尾音有点抖。
裴怀清胸膛起伏两下,他闭了闭眼: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虽然感观实在不太好,但没法否认。”
“我想试试,花十年的时间周游宇宙之后,我会不会再想起你。”裴怀清抿了抿唇,有些为难。
“到那个时候,如果我还想回来见到你的话。”
“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说出这话裴怀清也是十分难受的,但他又无比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和西泽尔拉拉扯扯这么久,心情极其复杂,他是强势的,但也是温柔的,裴怀清说服不了自己就这么原谅他,但牵连的那一点情愫却又无法忽视。
十年的时间足矣抹平许多,也许到时候,他能够彻底忘掉过去,忘掉西泽尔。
不过至少现在,他愿意和对方许下一个约定。虽然这听上去对西泽尔很不公平,但裴怀清偶尔也想要自私一次,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话说出口后,他也有些忐忑。
他想过西泽尔很多种回答,但唯独没想到他沙哑地说了声:
“谢谢你。”
诶?
裴怀清惊讶地抬起头,西泽尔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面前。
两相对视,竟然是对方先忍不住移开视线,殷红眼尾可见一道湿痕。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西泽尔喉结滚动,目光完全失去往常的分寸与清冷,湿漉漉一片,语调低哑,险些失声。
嘴唇颤抖着,最后拉成一条细薄的直线,才没有失态,堪堪出声。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他完全不敢想,裴怀清竟然还愿意给他一次机会,值得用十年,去期待下一次见面。
这让他觉得,就算要经历无数次离别,承受无数种痛苦,在苦痛交加中度过余生。
只要能见裴怀清一次,他也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一直在医院做检查,不好意思啊大家更新晚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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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 正文完结—he结局 ◇
◎“你愿意娶我么”◎
裴怀清的手术很成功。
在一个清朗的早晨, 他悄无声息,带着自己蒙灰的画板,踏上了出发的旅程。
登上飞船前他眯起眼回头望了一下, 阳光透过建筑物透到脸上,将面部表情分割开,身后似乎无人经过。
远处翻涌的海水卷来潮湿的气息, 旁经的风, 暗无声息地带过一缕冷杉的气味,浸润过湿沉的水汽,在最后一刻, 孤独地将裴怀清包裹。
他转而目视前方,突然轻轻笑了一下。
……
裴怀清开这些年攒下来一些积蓄, 旅游途中, 偶尔也会接单,星网账号慢慢积累起了不少的粉丝。
他跨越千山万水, 来到古地球的遗迹, 将从前见过的繁华景色重新用双眼丈量了一遍遍。月亮已经进入了暮年,天文学家介绍说, 可能再过几千年, 就会消失。裴怀清听不懂那些专业名词, 但他听得很认真。
虫星上有周期相近的「月亮」「太阳」,但它们始终不是裴怀清从前所见过的。
因为回不去, 所以格外珍贵。
在布满防辐射屏障的古地球生活了几个月, 裴怀清就告别那些新交到的朋友,重新踏上旅程。
他发现, 一个人去到另一个地方, 总是在适应当地的环境。有的时候适应得很自然, 但大多数时候都会水土不服。裴怀清不算什么很开朗随和的人,古地球已经变了样子,就连月亮在屏障下也模糊成了透明的颜色,并没有上一世看到的那种感觉,不免有些失望,对面目大变的街道与小镇也没有了任何熟悉感。
只有某些地方还保留了一些古迹,他特意换了好几辆飞行器,去看过往观览遍的崇山峻岭,飞檐楼榭。高山之上,朱红寺庙后,掩映在层山底下攒尖的塔顶让他恍惚一瞬,内心许久隐藏着,甚至自己都未发觉到的遗憾,忽然就这么平静而自然地抹去了。
他释怀地笑了起来,周围人群像浪花带起的泡沫涌过,一个个都是浪花下模糊的影子,他想到,自己真的已经回不去了啊。
不过就这样去看看更新奇的景色,在更广阔的宇宙去肆意遨游,好像也挺棒的。
他最后再去看了眼从前读过书的地方,西伯利亚的风也没有那么冷了,四季常温偏低。他在街巷拐角的咖啡馆点了一杯冰美式,穿着往常习惯性穿着的卡其色风衣,把脸埋在氤氲的水汽中,双目观察着透明玻璃外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群。
连人种都变了。
他整理行囊上路,离开了古地球遗迹。
在这几个月里,他只和池小六还有些一些联系,西泽尔其实也会给他发一些消息,话语有些显而易见的笨拙,像不知道怎么说又要硬说的样子,有些像是从书上看来的,裴怀清见到了也还会忍不住笑两下。
但他从不会回复西泽尔,对方却没有受到影响,一直锲而不舍地发着消息,虽然不多,但每天都有,甚至还用私人号关注了他的星网号。
裴怀清一开始是不知道的,是池小六从索尔那里套来了话,转而告诉他的。
有时候还真是觉得,那个没什么表情的元帅有点可爱呢。
第二年,等到下一个星球春天的时候,裴怀清造访了那里独特的双星景观。
那颗星球,天空中有两颗恒星照明。白天和晚上都会有无数流星雨落下,大气层很薄,号称是「最接近宇宙的星球」,生活在这里的人每天出行都带着厚重的防护罩,就是为了每天日升日落,都能在浩瀚流星雨的注视下度过。
裴怀清很喜欢这里,没有哪个拥有艺术细胞的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地方,抬头一望,伸手似乎就能接触到宇宙级别的浪漫,有时候会感觉,似乎要随着地表一起坍塌下陷,连黄昏都高不可问。
在这里待了一年多,裴怀清离开了这里。美景虽好,但他还有很多计划要去实现,这里很美,但对于他来说,始终像是缺了什么。
他忽然想到,如果有选择的话,人能走这么一辈子,就是为了找到一个值得停留的地方吧。这么看来,他比大多数人都要幸福一些呢。
在这中途,出现了一个小插曲。裴怀清的终端在一次游览时不小心掉进了浩渺的宇宙空间,他只能重新去办了一个。因为密码记录在终端备忘录上,恰好当初封澜帮他办的时候走的程序是黑户,裴怀清再也登不上之前的账号了。
但好在钱都存在银行,旅游经费还是够的,只不过和之前的朋友……裴怀清想到池小六和西泽尔。
上次聊的时候,池小六好像要结婚了,和索尔少将,虽说偶尔话露嫌弃,但裴怀清看得出来,他很幸福,自己也没必要非得去找到对方账号,用星际网小号私信联系,告知他自己无碍后,迟迟没收到回复,也就罢了。
至于西泽尔……裴怀清犹豫再三,自己星际网大号有几千万个粉丝,他不知道西泽尔是哪个号,只能作罢。
反正他告诉了池小六,小六也会告诉西泽尔的吧。
想到这里,他就放下这一档子事,重新开了个小号接活,因为心态的变化,画风渐渐也和之前有了区别与不同,变得沉郁而厚重,开始慢慢往另一个方面精进。
他专心致志享受起生活,去了很多地方,整个星球铺天盖地都是蓝色调装饰的艾尔西星球,工作狂云集,居住满政客与成功商人的高现代化的托尼星,污水遍布,荆棘丛生的垃圾星,衣衫褴褛的小孩子破碎又贪婪的眼神……
每到一个地方,他就会感叹智慧生物的伟大,无数的星球像无数个奇迹,生长在宇宙的各个角落,即使不和外界相通,也坚强地拥有自己独特的文明。
在这些景色中,他过往的痛苦与迷惘都随风消散,或者说,根本不值一提。裴怀清真心实意地爱上了旅游,十年间,他脚步不停歇地去寻找自己能够久栖的星球。
直到第十个年头,他在新的星球雾蓝色的清晨中睁开了眼,迷糊地将凌乱发丝抹到脑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打开行李箱,翻箱倒柜之后,找出一瓶标签上写着「crush」的试剂。
大概是被放在箱底太久,标签页有些褪色,但想来功效还是没有问题的。
是短暂的、一时的爱恋,或者是难以抹去的情愫,这杯crush会告诉他答案。如果是前者,他会忘掉有关西泽尔的一切。如果是后者,他会去履行自己的约定。
裴怀清歪着头看了它一会,摸了摸心口,随后不再犹豫地喝下。
……
这是西泽尔受到长久精神折磨的第九个年头。
裴怀清在离开小岛后的第二年就完全失去了踪迹,就连时常发布一些作品的星网账号都销声匿迹,不少人猜测他兴许是得了病,就这么死了。
但西泽尔不信,他始终认为,裴怀清还活着,即使他不会再回来,但他一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活着。
可这样笃定的念头并没有让他多么好过,反而因为多虑,还没有雄子的精神抚慰,他的身体即使恢复了很早之前的水平,可仍然受着精神海的折磨。
原本说好的退居幕后也没有做到,他还在继续为帝国铺路,好像甘愿就这样当地基,当一辈子,似乎离开这些,他已经没有事可以做了。
一开始身边的人都劝他,不要这么执着了,让一两个雄子给他做精神抚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慢慢的,一年一年过去,他们都一个个噤声了。
倒也不是西泽尔威胁了他们,而是他的态度自始至终没有变化,生活作息,就连按时给裴怀清灰掉的账号发消息的时间与语气,都没有任何变化,偶尔还会打视频通讯,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弹出「无人接听」的字样,沉默很久。
于一般人而言,坚持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对于西泽尔来说,放弃才是那件难的事。很多人都觉得他这样沉默无息是最可怕的,有人说他疯了。
但西泽尔没有疯,他知道,自己只是在等待一个人罢了。
他和裴怀清约定好了,如果十年过去,他能够接受自己的追求,会在他从前在梅格星居住过的地方等他。
西泽尔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是晴天。
他提前了三天,独自一人来到梅格星。裴怀清之前开过的花店他让人保留了下来,每年都会来打扫一次,而后坐一个下午,看看附近的景色。过往他没有多少风花雪月的心思,但是现在看来,裴怀清喜欢花,喜欢草,喜欢这里的云,不是没有道理。
他希望能够靠近裴怀清的想法,感受对方所感受的,哪怕是一点点。
他三天几乎没怎么睡,也不怎么需要睡。附近有一个长椅,他坐在那里等待对方。手伸进上衣口袋,去摸里面的小盒子,手心微微沁出薄汗,有些紧张。
蔷薇花环绕的戒指被他戴在脖子上,很多年没有取下了。
他坐在那里等待了很久,恒星升起又落下,裴怀清……逾约了。
他没有来。
十年让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或者说……西泽尔不愿意去想那个可能性。靠着雌虫对自己精神交流过的雄子的直觉,他觉得对方没有死。就是没有死,他只是消失了,不想见到自己了。嗯,就是这样。
没关系的。没关系。
西泽尔垂下睫毛,抿紧了唇。不知不觉就在那里,坐了很久。又是新的一天了,第十年就是这样过去了,西泽尔想活动一下身体,他觉得自己都有些麻木了,但他动不了。
他还是坐在那里,可笑地,像是在等什么奇迹发生。直到约定好时间的第二天,黄昏来临。
西泽尔知道,他真的该走了。再这样下去,他自己都要唾弃自己,心怀侥幸,是不好的习惯,会让他越来越……变得不像自己。
垂下的睫毛动了动,这个时候,沉溺在自己世界的耳尖却敏锐地听见了什么动静。
“对不起,我来太晚了!万万没有想到上一个星球和这里有时差!”
清亮的音色含着微微的歉意,有几分急匆匆地靠近。
西泽尔难以置信地掀开睫毛,和拖着行李箱赶到的裴怀清对上视线。
经过了这么久,但裴怀清依旧很难形容出西泽尔这个时候的眼神和表情,好像是空白,又好像高兴,又好像难过,更多的是震惊,还有一份难以言喻的慌张。
他微微张大了嘴巴,扔下行李箱,手足无措走近对方:
“你,你哭什么呀?”
模样丝毫没有变化的黑发青年柔软的手带着温度落在了西泽尔手腕间,那张朝思暮想的脸靠近,带着无奈。
“你是想这么看着我,然后在这坐一个晚上么?”
西泽尔忽然有了反应,他立刻站起身来,以一个卷来微风的力度,紧紧拥抱住了裴怀清,嘴唇颤抖着:
“我,我不知道你今天会过来。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
修炼多少年,西泽尔也不会是情话高手。但这样就够了,因为他从没有在别人面前说过「高兴」「难过」这种情绪色彩鲜明的词语。这些情绪与变化,他只在裴怀清面前表现过。
此时他表达苍白,只能疯狂地克制住拥抱的力度,裴怀清只要一站在他面前,一切等待好像都不存在,让他感觉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冗长的梦。
梦的尽头,是他。
裴怀清窝在西泽尔颈窝处,感受对方与自己胸膛贴合的心脏狂乱地跳动。
“所以你哭什么呀?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来了?我这不是来了么,别伤心啦,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他象征性挣扎了一下,西泽尔沉默着被他推开,手还紧紧抓着他,像是小孩子不放过自己的玩具一样。裴怀清看了一眼:
“说给你机会,可不是让你现在就这样的哦。”
西泽尔垂眸:“抱歉。”
手松了松,最终还是慢慢放开了。
裴怀清带着西泽尔走到了附近的高地上,侧头看了眼对方,西泽尔的眼神直勾勾的,把他看得十分不好意思,耳根也红了红。
“别一直看我呀,你要不抬头看看天空?”
西泽尔不情愿放开对方的,但裴怀清说什么他都会听的,因此真的就抬头看了一眼。
橙粉色的天空异常地灿烂,像是一片倒扣的粉色海洋,席卷着白色的波涛。
西泽尔瞳孔一缩,他再次看向裴怀清,对方盯着梅格星的晚霞,没有回头,也没有看他,自言自语道:
“我呢,其实不太相信看了晚霞,恋人就会一直在一起的传说。来这里的都是祈求恩爱的情侣,长久在一起的,会感谢晚霞。但分手失恋的,也很少有去把原因怪在晚霞不灵验这点上。所以啊,就是来看个热闹,不过我是第一次和人来这里,两个人一起看也没有什么不同嘛……诶,你?”
裴怀清瞪大眼睛看向西泽尔,语气软软的:“你怎么又落泪了……”
西泽尔的表情没有变化,就连流泪也只落下一滴,但就算这样也格外引人注目,好像连这场晚霞,都只成为了这滴泪的一个注脚。
而泪水的主人却低声念着:“小清,我爱你。”
没有那么难以说出口,就是这么自然而然。既然裴怀清不祈求一直在一起,那么换他来也是一样的。西泽尔愿意为了他,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剩下一步留给裴怀清,是给对方后悔的余地与选择。
裴怀清眨了眨眼,脸颊已经红透了,他低下头,小声抱怨了一句。
“真让人脸红……”
……
又是一年后,裴怀清在大床上醒来。
“今天要去参加池小六儿子的百日宴……”他揉了揉眼睛,出门就遇见了已经收拾好了在门口等待着他的西泽尔:“出发吧!”
百日宴其实比较简单,裴怀清倒是没怎么揉揉小孩软软的脸蛋,在西泽尔的注视下,被池小六拎走聊了很久。
他回来的时候池小六陪着索尔在外星球出差,那个星球信号不好,两人终端也没聊上两句。
池小六关上门,双臂抱胸,严阵以待地看着他:
“这么多年不见,一见面你就给我个惊喜——”
他狐疑地眯起眼,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骤然问道:“你和西泽尔到什么地步了?”
裴怀清被他按在椅子上,被问得这么直白,小脸一红,眼神躲闪:“什么呀……仅仅是,精神抚慰而已。”
“……”池小六看上去有点无语,不过他是个面瘫,看上去一直挺无语的,他捶了一下裴怀清的肩膀转移话题:“你终端没有了,连我的消息也不回,前几个月才知道你还活着。”
裴怀清挠挠头:“啊?我后来用小号给你发消息了,是你一直没回我,我还以为你看到了。”
池小六微妙地失语了一下,低下头看他:“刚好那段时间,我那个账号丢了。所以你为什么不打电话?”
裴怀清很无辜地和他对视:“因为我忘了你们的号码。”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离开百日宴后,西泽尔没有带裴怀清回住所,而是带他去了一个地方。
一进去,裴怀清就惊叹了一声。
全部是花束,什么花都有,一行行一列列,井井有条地栽种着,看上去颇有生命力。
“都是你自己栽的?”裴怀清看了看西泽尔。
西泽尔:“嗯。想你的时候就来这里种花,不知不觉,已经满了。”
裴怀清被他这话说得脸热,内心的悸动却平息不下,像花苗一样在风里飘荡着。
他还想说什么,但接下来,一只手在他面前伸了出来,上面托着一枚晃眼的戒指,布偶小熊的纹路显得有些童趣,但看得出来价值绝对不菲。
戒指连带着主人讷讷不安的言语,一起传达到了裴怀清的大脑中枢。
“小清,你——愿意娶我么?”
裴怀清看着那戒指,有些发愣,一时沉默下来。
良久之后,他望了望花海,低下头望进西泽尔金色海洋般的双眸。
那两片海洋,从来只在他面前灵动,闪着温柔的光晕,像恒星一样将他包裹。
很多过眼云烟的事情,他不是放下了,而是被替代了。就像西泽尔现在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代替了从前的冷言冷语,热烈滚烫的爱意,炙热的拥抱与诉说,代替了从前的不安与黑暗。
爱情是让两人变得更好,裴怀清既然喝下了crush还能记得西泽尔,就是给了对方一个为了自己而努力的机会。
这一年时间,西泽尔把他宠得有些无法无天,裴怀清无意中说过的任何一句话,都能引起他的重视,默不作声,但事后给出惊喜。
因此,裴怀清渐渐发现,自己也不能逃避了,这样无孔不入的,让他心生沉溺的偏爱。十年间,他去寻找海,寻找风,在每个黄昏眺望云层,那是自由的远方,可总觉得缺了什么。
他好像找到了自己的理想国,就在这里,此时此刻,好像可以停留下来。
他听见自己回答了对方,语气温和。
——“好的。”
西泽尔眼神一动,喉结滚动,向来稳到不可思议的手,抖着为对方戴上了戒指。
是风落了脚,在黑发青年眼中栖息,落拓出温柔的森林。
有种子,飘摇半生,在死灰的土地发芽。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过不久会有be番外的。就是喝了crush把西泽尔忘记的be番外。因为身体原因,最近在处理休学的事项,如果不出意外,可能要休一年,没想到病情会突然恶化。所以番外的更新时间不是很稳定,但一个月内肯定会全部完结的。
这本书依旧有不少的缺点,但是多了很多人看,我会好好吸取经验,更加努力的!下一本是沙雕文,喜欢的小天使可以去收藏一个!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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