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十一章
宋澄走神了几秒钟, 苏瑜也没发现,说到底还是不那么熟,对着熟人, 苏瑜早就苦口婆心的劝起来了,但对着宋澄,他想劝, 又觉得自己没那个资格。
于是, 他只是默默的吃东西, 吃了大概十分钟以后,他还是觉得自己没资格,但是他实在忍不住了。
作为一个把学习当爱好的人, 他真心看不下去宋澄这种明明有天赋,还非要糟蹋的情况。
“既然你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那你就先把没学完的东西都学完了,也许等到都学完了, 你就知道自己究竟适合哪个行业了。”
宋澄:“那我可能要重新高考。”
苏瑜:“不至于吧, 如果情况特殊, 跟学校说明, 基本都是能恢复学籍的。”
宋澄摇摇头:“不是学籍的问题,是我不想再学原来那个专业了。”
没恢复这些记忆的时候, 宋澄只是对法学不感兴趣, 现在恢复了, 宋澄对法学这两个字都产生了抵触心理。
一想起来,就皱眉。
苏瑜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只觉得他现在的表情不太愉快, 默了默, 他说道:“可以转专业啊。”
宋澄的动作顿了一下。
嗯, 他也知道可以转专业,但他转去哪呢?
没有想做的事,没有想学的知识,连吃饭都变成了没意思的事,拿着筷子,宋澄有些心灰意懒。
苏瑜坐在他对面,就这么看着他的表情越来越淡,越来越淡,仿佛一下子换了个人似的,之前的腼腆礼貌小可爱已经消失了,现在坐他对面的是冷心冷情版本的宋澄。
苏瑜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心里正虚着,突然,宋澄的手机响了起来。
宋澄看了一眼屏幕,然后放下筷子,朝苏瑜打了个招呼,就跑到榻榻米的角落上接电话去了。
这个包间就这么大,哪怕宋澄躲远了,苏瑜也听得到他说什么。
“没有,我在外面跟苏瑜吃饭呢。”
“你不要想那么多好不好,嗯……吃完我就回去。”
“知道啦,小李就在外面等我呢,等你回来以后,你真应该给他涨工资,好好的助理都变成我的司机了。”
“哈哈哈哈哈哈。”
苏瑜:“……”
默然无语的看着挂了电话的宋澄又蹭回来,重新拿起筷子,他还对苏瑜笑了笑:“秦雾年打来的,查岗呢,不管他,咱们俩接着吃。”
苏瑜:“……”
过了半晌,他也笑了一声,笑着摇摇头,他低头吃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宋澄眨眨眼,却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吃饱喝足以后,临走的时候,苏瑜还给他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告诉他如果改主意了,或者想找他聊聊天,就打这个电话。
目送苏瑜离开,宋澄还在心里想,苏瑜真的是个好人啊。
……
从班云芳那把乘风接回来,因为这次分开的时间不是很长,乘风没上回那么激动,也可能它是习惯这种留守儿童的生活了。
宋澄愧疚的又给乘风买了一杯酸奶,带着乘风在小区里溜达的时候,乘风在草坪里嗅来嗅去,宋澄看向小区正门的方向。
秦雾年说,遛狗不能出去,今天也没下雨,宋澄不敢就这么大喇喇走出小区。他看向那边,是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上一次带着乘风出小区的时候,他在附近的车站边上,看到了一个人。
当时他没在意,甚至觉得自己看过就忘了,但事实是,他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他是谁来着。
只要刻意的想,宋澄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但今天他像是要跟自己较劲一样,皱着眉,手里还牵着乘风的绳子,宋澄一个劲的想,想到脑袋都开始感觉疼了,突然,他想起来了一个名字。
——季行渊。
宋澄愣了愣。
原来是他啊。
*
宋澄一落地,季行渊那边就得到消息了,对下属挥挥手,他继续处理手中的工作。
本觉得宋澄去参加那个什么分手综艺,是个挺不着调的事情,但没想到,正是因为他参加了综艺,才给他留出了时间,清理公司里的牛鬼蛇神。
宋澄不出门,别人就是想找他,也见不到他,不然的话,宋澄现在早就被某些人包围了。
他们会一边对宋澄笑靥如花,一边引诱着他走进圈套,更别提他还失忆了,到时候就是被卖了,宋澄还要替他们数钱。
笃笃笃,门板被人敲响,季行渊皱了皱眉,面露不快。
“进来。”
另一个得力下属走进来,季行渊撩起眼皮,一看就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下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又触了季总的霉头,咽了咽口水,他说道:“季总,沈宅有异动。”
季行渊一顿,他放下笔,“怎么回事。”
他以为是沈寒疏出了什么状况,但下属说的跟沈寒疏一点关系都没有:“有人故意接近沈宅的佣人,跟她们打听沈先生的事情,佣人胆小,怕惹事,就把这事上报了。”
季行渊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这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总有人想把手伸到那边去,以前下属都不会告诉他,今天既然说了,那肯定还有别的。
“他想打听先生的什么事?”
下属表情有点古怪:“所有事,爱好,经历,家庭关系……”
季行渊微微出神,过了两秒,他问道:“那个人是找哪个佣人打听的?”
下属回答:“章妈。”
章妈是沈宅最资深的员工,如今已经六十有九了,其实她早就该退休了,不过回家以后还要自己照顾自己,而留在沈宅的话,有人帮着养老。看在她跟沈寒疏母亲关系不错,而且照顾了沈寒疏姐弟那么多年的份上,大家就把这个老太太当自己的长辈一样伺候。
章妈老胳膊老腿,说是佣人,其实每天不干什么活,就在后院的佣人楼里住着,没事出去逛逛公园、打打牌。
沉默了好一会儿,季行渊又开口:“有没有打草惊蛇。”
下属连忙摇头:“没有,我让章妈什么都别说。”
季行渊点点头:“很好,告诉章妈,人家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下属:“没问题!我这就——”
下属瞪大眼溏淉篜里睛:“您说什么?!”
*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许文横也不会铤而走险,派自己的人跑到沈家老宅去当特务。
许文横看着得来的沈家资料,都有点怀疑,沈家是不是以前当过地下党,怎么就这么能藏呢!
……
老一辈还好,随便打听打听就什么都清楚了,宋澄的妈妈沈敷丽也好说,人已经作古,大致的事情找熟人问问也就知道了,就是沈寒疏,还有宋澄,还有他们家的那个养子季行渊,跟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除了年龄和父母,其他的基本什么都查不到。
要不然秦雾年也不会找上他,四年前他自己调查的时候,就只能找到宋澄的舅舅,多的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过那时候秦雾年也不关心他们家的事,他只想找到宋澄在哪,到了沈宅,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钉子,回来以后,秦雾年就不提找宋澄的事了。
连带着沈寒疏等人也被他遗忘,直到现在才重新重视起来。
一点信息都查不出来,恰恰也是一种信息的代表,沈家人非常注重隐私,丁点不愿意透露给外人。而这通常代表着两种情况,一,沈寒疏特别多疑,防着所有人;二,沈寒疏有秘密不想让外人知道。
坐在自己的办公室,许文横快要把沈寒疏那张照片盯出一个窟窿了,终于,派出去的特务带来了好消息。
他全都打听清楚了。?
? 第六十二章
许文横给秦雾年打了个电话, 隔着信号,秦雾年都能听出来他的情绪有多复杂。
“那个……我查到了一点东西,但我觉得, 电话说不太合适,你能不能回来一趟?”
秦雾年皱了皱眉,却没问什么, 而是隔了一会儿, 嗯了一声。
*
班云芳之前给秦雾年接过一个古装剧的反派角色, 那个角色在后期才出场比较多,和拍电影的档期有重合,这是早就跟导演说过的事。当时商量的结果是, 这边拍五天,然后那边拍两天。
到了该出发的日子, 秦雾年订了最早的那班机票,早上七点, 他就已经出了机场。
挥手让助理先走, 秦雾年自己开着车去找许文横了, 彼时宋澄正哼着歌, 给自己做早饭。
十分钟前秦雾年对他说了早安,他也没察觉到秦雾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关掉煤气灶, 一手端着菜, 另一手摸了摸腿边的狗头,宋澄去餐厅吃饭了。
另一边,秦雾年已经开到了许文横的公司, 快速上楼, 来到许文横的办公室, 里面除了许文横,还坐着一个头发花白、但穿的特别精神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见秦雾年,眼神动了动,随后,她对秦雾年笑起来,因为头发和皱纹的加成,她这一笑,竟然还挺慈祥的。
许文横站起来,跟秦雾年打了个招呼,他朝里面扬手:“去里面坐着聊吧,里面宽敞。”
三人换了房间。
其实里面并不宽敞,但是里面更私密,不会有员工突然闯进来,而且里面阳光更好,大片的阳光洒在沙发上,能稍微驱逐一点人身上的寒气。
而许文横觉得,这点特别重要。
老太太自然就是章妈,她今天收了两份的钱,来负责给秦雾年讲故事,虽说人活到一定岁数,物欲就会降低,但章妈不一样,她老人家一辈子活着就是为了钱,哪怕九十岁了,只要别人给她钱,她还是会精神抖擞的站起来,表示这钱她能挣。
……
秦雾年坐在章妈对面,盯着她不说话。
章妈一看见他就想起他是谁了,但秦雾年没那么好的记性,他当时去沈家,满脑子想的都是宋澄,有沈寒疏坐在对面,他自然不会关心沈家还有多少个佣人。
此时他这样盯着章妈,纯粹是因为太紧张了,有的人紧张的时候,就会防备的盯着对方,做出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
章妈被他盯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不由迟疑下来,还是许文横等了一会儿,发现谁也没说话,他才不得不率先开口:“章阿姨,你把你跟我说的,再跟他说一遍就行了。”
章妈眨了眨浑浊的眼睛,连连点头,“我晓得。”
“咳咳,我在沈家干了快四十年啦,沈家老太太怀孕的时候,家里忙得很,又招了两个保姆,我因为力气大,很能干活,就被留下了。”
“我刚进来两个月,老太太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足足七斤多,快八斤,沈家老太太那个瘦呦,风一吹就能刮倒的人,啷个生的下那么胖的孩子嘛,当时我就觉得不对,果然哦,出了月子,那孩子头疼脑热没个完,要我说噻,老太太后来身体也不好了,就是被他折腾的。”
章妈说话一半普通话,一半奇奇怪怪的普通话,许文横听的怪难受的,秦雾年倒是还好,他还问章妈:“你说的是沈寒疏?”
章妈用力点头,“就是他呀,以前我们叫他小少爷,现在叫他先生。不过我也好几年没见过他啦,他那个脾气,怪得很,不喜欢见外人,你说我算啥子外人嘛,老太太可是最喜欢我了,倚老卖老说一句,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但老太太和大小姐都没了以后,他就连主宅都不让我进了。你说说,咱们都新中国了,他居然还搞流放那一套!”
许文横:“……您老说重点,别总说你们俩之间的恩怨。”
章妈哦了一声,摸摸自己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她寻思了一会儿什么是重点,“你们是想知道宋澄少爷的事情哦?宋澄少爷的满月酒我还吃过呢,大小姐远嫁,老太太带我一起去伺候月子,主要是我伺候,老太太就是跟大小姐说话。其实吧,一开始大小姐跟姑爷关系就不好,他们两个,联姻,你们晓得吧,大小姐从小就聪明,老先生是准备让她继承家业的呀,她自己也懂事,结婚的时候,就找了一个能力强的、在她看来能帮她的人。”
“但结婚哪能只看这些呢,没得感情,哪个过得下去,所以呀,就算孩子都生了,大小姐还是跟姑爷离婚了。那个姑爷也是冷血的,离了婚就再也不跟大小姐联系了。”
许文横:“……”
他忍不住扶额:“章阿姨,让您说宋澄的事。”
章妈:“我这不是正在说。离婚以后,大小姐就把宋澄少爷带回来啦,小孩子乖得很,从不调皮捣乱,最听妈妈的话,小少爷……就是先生,沈寒疏,他其实不怎么往家里来,那时候他在国外上学嘛,爱玩,一年也就回家三四次,后来哦,他找了一个国内的男朋友,大小姐看不上那个人,觉得他人品不行,他们俩就吵了一架,然后先生就不愿意再回家了。”
这些许文横已经听过了,秦雾年没听过,所以,他又问了一句:“为什么宋澄的妈妈觉得那个人不行?”
听到这个问题,章妈的脸皮抖了抖,看起来十分激动的样子。
她举起自己布满老年斑的手,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就是不行呀!大小姐的眼光,那是真准!那个人花言巧语骗的先生团团转,其实他就是想从先生这里骗钱,先生不信呀,觉得大小姐是错的,那个人是对的,结果被骗的那个惨呦,好几千万都没了,而且那个人还在外面养了个小的,先生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出国了,先生受了刺激,也要出国,说不找到他们就不回来。”
听到目前,秦雾年都没多大的反应,因为同样的套路每天都在上演,富人家被骗多一点,普通人家就被骗少一点,其实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心里很难受,却不会对人生有太大的影响,毕竟几千万对沈家人来说,远远到不了伤筋动骨的程度。
许文横却没他那么坦然,他之前已经听过了,他知道这件事的结局是什么。
章妈继续说着:“唉,年轻人啊,总是这么冲动。先生没把这些事告诉大小姐,是大小姐自己发现的,她打电话找先生的时候,先生已经准备要去机场了,大小姐着急,让他回来,他不肯,她就自己开车出去,想把他劝回来。”
说到这,章妈八卦的语气淡了一点,想起十多年前的往事,她的情绪也低落了下来:“去机场的路上,大小姐超速了,旁边路口来了一辆大货车,她来不及刹车……”
秦雾年一愣,“宋澄也在车上?”
章妈赶紧摇头:“他不在,大小姐把他留家里了,但是后来警察打电话过来,第一个接的人是他。”
父母离婚了,爸爸跟不存在一样,最爱他的妈妈却又在一通冷冰冰的电话中被判了死刑。
那时候宋澄才多大。
章妈是爱钱,但这不代表她只爱钱,想起爽朗温柔的沈敷丽,想起呆呆拿着对他来说还很巨大的电话,好像已经不会说话的宋澄,章妈的语气忍不住加了几分厌恶。
“要不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沈家没人了,大小姐的尸体在太平间待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先生回来,才能领走!我带着宋澄少爷,我不敢让他进去看,也不能带他回家,我们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我那个心哦,就跟刀绞似的,当时就该让宋家来人,把宋澄少爷领走,但是先生说什么都不让,他说他来养,你们看看他是怎么养的!”
“他把宋澄少爷跟自己一起关起来,谁都不让进去,我们这些老人,都被他解雇了,或者赶走到后面的小楼,但我就是进不去,我也知道,他对宋澄少爷一点都不好。出来进去都被人盯着,有人想跟宋澄少爷说话,说完就被赶出去了。可怜哦,我看到过好几次,宋澄少爷连笑都不敢跟别人笑,先生领着他,他就只看着地面,从来不敢抬头。”
章妈说到兴头上了,她继续言辞激烈的抨击沈寒疏:“先生以前是身体不好,现在连脑子都不好了,他就是、就是那个,神经病,你们晓得吧,这些话我也就是跟你们说说,在沈家,我是一句都不会跟人说的。你们知道吗?宋澄少爷小时候跑出去过一次,那回先生发了好大的疯,没错,就是发疯,看着跟个疯子似的,吓死个人了,宋澄少爷回来的时候,他跑过去,拽着宋澄少爷的一只胳膊,直接把他拽到半空,然后抡到了自己面前,看得我心脏差点停跳。”
这点许文横还没听过,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后来呢?”
章妈看向许文横:“后来,先生就把宋澄少爷带进主宅了。”
许文横:“……”
这还不如告诉他,宋澄在外面挨了一顿打。
在外面挨打至少别人看得见,可到了里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章妈摸着自己的胸口,还在说自己有多后怕,沈寒疏这个人有多可恶,说完她总要强调一句,这都是沈寒疏的错,是他太坏了。
秦雾年:“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报警?”
章妈一愣,她看向秦雾年,嘴唇颤了颤:“报警干啥子啊。”
秦雾年:“你知道宋澄过得不好,那你报警啊,再不然,你找宋澄的爸爸,告诉他这些事。”
章妈:“那、那先生会生气的呀……”
秦雾年看着她,半晌,他突然笑了一下。
一言不发的站起身,秦雾年转身走了出去,章妈被他弄得一头雾水,许文横还坐在原来的位子上,抿着唇,他看向一旁的沙发扶手。
章妈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完成了任务,她小心翼翼的问:“许总,我已经讲完了,那钱……”
许文横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对着章妈,他微微一笑:“放心,一分都不会少您的,您还得拿回去当棺材本呢。”
章妈:“哎,你这人怎么讲话的,我——”
没听她说完,许文横也走了,他站在外面,却没看见秦雾年的人影,过了几秒,他叹了口气,烦躁的弄了弄头发,他甩上门,出去散心了。?
? 第六十三章
早上九点, 早高峰刚刚过去,一辆商务车刷的开过,在路人的视网膜上留下一点残影。
秦雾年开着车, 他紧抿着唇,一只手抵着下巴,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
这里限速七十, 但秦雾年已经把油门踩到了底。
心里好像有一座火山, 它没有喷发, 只是在不断的加热里面的岩浆,胸中有那么多的东西,都发泄不出来, 好像下一秒,就要把秦雾年这个人撑爆, 让他的血肉都炸裂开来。
为什么宋澄从不提自己的家人。
为什么宋澄不敢开车。
为什么宋澄只在上学的日子见他,反而放了假就不会再出现了。
为什么宋澄会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 跑到部队里吃苦受累。
以前的疑惑, 还有察觉到了但从不放在心上的问题, 现在通通有了答案。
只除了一个。
为什么他注意到这些……但他从来没重视过。
油门已经不可能再往下踩了, 望着前方的红灯,秦雾年猛地踩下刹车, 随着嘎吱一声, 车停下了, 他也被惯性带着往前撞了一下。
红灯一秒一秒的倒数,秦雾年的呼吸也一下一下,起伏的剧烈。
红灯变成了绿灯, 秦雾年却还是没动, 后面的车按喇叭催他, 秦雾年定了定神,他把车开到旁边的某个停车位上,然后拔出钥匙,靠着座椅,他把手背搭在额头上,疲惫的闭上眼。
在心里,他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他要冷静,他要冷静……
临近中午的时候,秦雾年才回到家里。
宋澄正在看电脑,听到门开的声音,宋澄站起来,表情十分惊喜,“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把电脑放下,穿着拖鞋,快速的奔向秦雾年,用力的抱住他,宋澄习惯性地闻了一下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还是那个能让他安心的感觉。
他松开秦雾年,问道:“你吃饭了吗?”
秦雾年看着他,没有说话。
宋澄脸上还挂着笑,见状,他不禁又问了一句:“怎么傻了,我说的话你听到没?”
秦雾年还是没说话,他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又把宋澄按回了他的怀里。
宋澄的用力,对秦雾年来说不痛不痒,但秦雾年的用力,能让宋澄感觉到自己肺部的空气都要被挤压出去了。
忍了一会儿,发现秦雾年还是没有要把自己松开的意思,他才挣了挣。
等秦雾年松开他以后,他皱着眉,眉眼里有真切的担忧:“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秦雾年摇了摇头,嗓子沙哑的开口:“没出事,就是太想你了。”
宋澄眨眨眼,然后笑了一下:“独守空房不容易,好啦,你这不是回来了么。”
“我看你应该没吃饭,情绪这么敏感,一看就是低血糖,正好,我也没吃呢,我来做。”
宋澄说着就要往厨房走,但他刚走出去两步,就见到秦雾年也跟着自己走了两步。
宋澄一愣,却也没说什么,任由他跟在自己后面。
做饭他要跟着,吃饭他要跟着,就连出去遛狗,他都要一起,以前的秦雾年也黏人,却没到这种寸步不离的程度,宋澄又不忍心赶他,毕竟他看起来怪可怜的。
?
宋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反正他觉得,要是让秦雾年一个人回家,他会委屈的坐在沙发上一整天。
坐在小区公园的长椅上,宋澄把牵引绳拴在椅子的扶手上,然后把绳子放到最长,乘风顿时撒欢的跑出去,开始在草坪里到处寻宝。
下午小区里人不多,宋澄看着全副武装、整张脸都被遮住的秦雾年,忍不住说道:“你要是不打扮成这样,别人也许还认不出来你,但你非要这么打扮,还坐在我旁边,那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秦雾年啊。”
秦雾年默了默,摘下口罩。
宋澄无言的看了看他,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时候,秦雾年突然问了一句:“你有没有讨厌过我。”
宋澄一愣:“怎么这么问我。”
秦雾年:“你就说有没有。”
宋澄:“我又不记得……”
秦雾年:“不是还有感觉吗?”
宋澄眨了眨眼睛,他看向前面的人工湖,“要是说感觉,那肯定没有啊,就是第一次见面,我也没有讨厌你,真要说的话,我是羡慕你。”
秦雾年戴着墨镜,他转过头,可以清晰的看到宋澄的表情,但宋澄看不到他的。
宋澄也没看他,他正在回忆那天的情形。
他忍不住笑了笑:“我第一回看到你这样的人,虽然不怎么懂礼貌,说话也没遮没拦,但……好羡慕啊,可以活的那么真实、那么自由。”
宋澄只是纯粹的有感而发,他就是这么想的,秦雾年长得那么好看,像一张迎风烈烈的旗帜,他从来都不讨厌他,只是一开始的时候,不太适应而已。
因为不适应,所以抗拒,因为抗拒,所以总是态度不好,他想告诉秦雾年的,就是这一点。
但秦雾年听了他的话,他把头转到了另一边,墨镜后面,他垂着眸,眼睛有些发红。
宋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还在说着:“我身边的人,要么循规蹈矩,要么离经叛道,两种人都很多,但都给我感觉很假,循规蹈矩是因为要听大人的话,离经叛道是因为不想听大人的话,反正都是为了别人才这么做的。不像你,完全是做自己。”
他扭过头,看着秦雾年:“这就是你一开始吸引我的地方呀,感觉如果跟你走的近一些,我也能体会到做自己是什么感觉,一定会很开心,事实证明,我是对的,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
秦雾年闭上眼,一滴眼泪突然滑了下来,在宋澄看不见的角度,他抬起手,把它擦掉,然后若无其事的把头转了回来。
他问宋澄:“你的记忆恢复的怎么样了?”
宋澄:“又想起来一些,但是不多,都是上学时候的事。”
秦雾年:“顺其自然就好,如果想不起来,也不要勉强。”
宋澄笑:“但还是能想起来比较好吧。”
秦雾年抓住他的肩膀,让他的身子也对着自己,“未来不明朗的人,才会特别想知道自己的过去,但你不是那样的人,以后的每一天,我会让你变得更开心,所以你只要记住以后的日子就可以了。”
宋澄怔了怔,秦雾年离他比较近,他已经能看到被墨镜遮挡住的那双眼睛,他那么认真的看着自己,好像这对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
停顿了一会儿,宋澄慢慢点头,“好,我答应你。”
闻言,秦雾年笑了一下,他让宋澄靠着自己的肩膀,宋澄照做了,秦雾年看着人工湖平复自己的心情,而宋澄,他垂下眼,看着秦雾年染了一小块深色的袖口。
看了大约两秒,宋澄蹭了蹭秦雾年的身体,给自己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秦雾年也把他抱的更紧了。
*
章妈拿到钱就回来了,她腿脚不快,往佣人楼走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都没看见前面有人。
季行渊叫了她一声,她才抬起头。
看见是他,章妈顿时笑起来:“季总,您回来啦。”
当家人是谁,章妈就对谁笑,别看她现在把沈寒疏批的一无是处,几年前,她可不是这样的。
季行渊也对章妈笑了一下:“都跟他们说清楚了?”
章妈点头:“都说清楚了,看见那个小伙子的时候吓了我一跳,几年前,就是他过来惹先生生气的吧,这几年他都没怎么变呢。”
季行渊:“您记性真好。”
章妈得意道:“是呀,要不然老太太也不会最喜欢我了,就是因为我记性好嘛。”
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想当年”,季行渊又应付了章妈几句,然后才把她打发走,看着她走向那幢已经给她用来养老好多年的佣人楼,季行渊慢慢垂下嘴角。
留着她,就是想当个人证,毕竟她活的最久,说的话比他可信度高太多了。
但每次看见她,季行渊都感觉很窝火。
其实沈宅以前的佣人都被他打发的差不多了,也就剩下三四个,还是从沈寒疏时期就干到现在的。这三四个人里,有的是真老实,有的就是,季行渊觉得以后可能会有用。
要不要把她也赶走呢,这老太太手里有的是钱,赶出去了照样能活蹦乱跳。
可要是赶出去了,先生会不高兴吧,虽然他比自己更烦这个章妈,但此一时,彼一时,他的动作太多,先生就要生气了。
那么多年,沈寒疏还是那个脾气,他一丁点变化都没有,变的人是季行渊。
他长大了,强壮了,翅膀也硬了,曾经让他感觉怕得要死的怒火,现在,他看到了甚至有种想笑的冲动。
还不是时候啊。
可惜的收回目光,季行渊转过身,往前边走去。
作者有话说:
距离月底就剩四天了,完结危?
? 第六十四章
秦雾年回来只待了两天, 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的时候,他又坐飞机回片场了。
睡眠不足、再加上昼夜颠倒,宋澄总算是知道秦雾年的脸色为什么这么臭了, 还真不是性格使然,实在是生活所迫。
直观的体会到他有多忙以后,宋澄就尽量的不让自己去打扰他, 但他不打扰秦雾年, 秦雾年却经常打扰宋澄。
一天三问, 吃了吗?吃了吗?吃了吗?
还有想起来了吗?想起来了吗?想起来了吗?
……
宋澄不堪其扰,委婉的提醒了好几回,但秦雾年就跟没听出来他的暗示一样, 还是一天三遍的问。
问的那么频繁,宋澄一开始还以为他很希望自己能快点恢复记忆, 但要是真的得知宋澄想起了什么,秦雾年又会紧张起来, 连隔着信号的声音都遮掩不了他的情绪。
也不知道是宋澄的潜意识被烦的不行了, 还是他锲而不舍的询问真的起了作用, 陆陆续续的, 宋澄又想起来了好多事。
都是碎片式的,而且都是高中以后的事情。
有上高中时期, 有大学时期, 也有零星的服役时期。
想起来的越多, 宋澄就越知道,自己那本日记,真的跟自己本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日记的主角出身贫寒, 连学都没怎么上, 而他上的是私立高中, 每个周末都有司机来接。
日记的主角走街串巷,对人生的态度是有一天混一天,而他上完学校的课还要上家里的课,音乐、艺术、历史、思维,他的监护人不需要他精通这些,但要求他必须能够做到一知半解,他的时间被这些课程占据,别说出去走街串巷了,他就是想离开家门一步,都难于登天。
日记的主角对喜欢的人是一见钟情,一眼看中,就再也变不了了。而在想起更多的细节以后,宋澄才隐隐约约发现,他对秦雾年的感觉,一开始是被吸引,觉得这个人跟别人都不一样,后来发现他的性格只是表面恶劣,内心还是很好的,他就更想跟秦雾年亲近了。
至于什么时候这份亲近转变成了喜欢,宋澄还没想起来。
再一次翻开那本莫名其妙的日记,把寥寥几页的内容又重新看了一遍,宋澄默默的想。
非要说的话,他跟主角之间唯一相似的地方……应该就是他们都很胆小了。
主角怕男人发现他不堪的过去,最终嫌弃他,所以装出了一个乖巧的形象,虽然他装的不错,但其实他的心从没安定下来过,每天都很害怕会被戳穿。
在宋澄想起来的那些记忆里,他的心情也是类似的。
但他害怕的不是被戳穿,他害怕的,是被发现。
每周固定跟秦雾年出去玩一次,每次他都要提前想好理由,把手机关掉,手表摘下来,再换上他自己买的衣服,避过所有认识他的人,然后偷偷的跑出去,站在他跟秦雾年第一次见面的那个街角,等着秦雾年来找他。
他们去过很多地方,新开的餐厅,快要闭馆的海洋馆,还有私密性超强的独立影院。他只花现金,从不靠近离自己家近的地方,也不去那些出名的奢华级商业中心,因为在那碰到认识的人概率太高了。
而不管去哪,秦雾年都很迁就他,好在宋澄在经过最初的刺激以后,就不去这些人特别多的地方了,多数时候,他们还是在秦雾年的那间公寓里待着。
但就算再小心,这个城市就这么大,怎么可能每一次都风平浪静呢,某一天的时候,宋澄就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对方是跟他们家有生意往来的世交,只见过他一次,但因为他在他们的生活圈里比较“有名”,所以只见一次,他就把他记下来了。
被认出来的时候,宋澄心脏差点停跳,那种恐慌的感觉,好像对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一指头就能碾死他的怪兽。
因为实在是太害怕,怕的都要死了,以至于到了现在,宋澄想起那一天的时候,还是能感受到那种残留的心情。
胆小有个近义词,叫懦弱,宋澄很不想承认那个记忆中的人是自己,但他承认不承认的,好像也没有区别。
往常想起什么,宋澄会直接告诉秦雾年,但今天,他犹豫了一会儿,毕竟这段记忆实在是不光彩。
他觉得这段记忆挺丢人的,但是秦雾年听完以后,言辞十分激动。
“那时候你才十几岁,你能懂什么?十几岁的孩子遇到事情以后害怕不是很正常的吗?没人生下来就勇武过人,不知道害怕的,都是脑里缺根线的笨蛋!”
说完以后,他又突兀的沉默下来,宋澄听着手机里浅浅的呼吸声,他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粉橘色的晚霞染红了半边的天空。
眨了眨眼,他说道:“其实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已经不那样了。”
过了好一会儿,秦雾年才闷闷的嗯了一声。
他没问宋澄到底害怕什么,宋澄也没问他是不是知道一些情况,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说出口。
挂了电话,宋澄轻轻摩挲着手机的侧面,他感觉,比起他来说,秦雾年好像更受这些过去记忆的影响。
正出神着,手机的屏幕又亮了,是个不认识的号码,宋澄接起来,还没说话,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宋司岳:“……是我。”
宋澄顿了顿,他开口道:“嗯,有事吗?”
宋司岳有些踯躅,他早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宋澄相处了。
“这边的生意谈完了,我该回去了。”
等了等,没听到宋澄说话,宋司岳抿了抿唇,继续说道:“今天晚上的飞机。”
宋澄:“一路平安。”
宋司岳知道宋澄应该不会再想见他,也不可能来给他送行,但真的听到以后,他还是有些失望,但他也不敢沉默太长时间,他怕宋澄会挂断电话。
“我给你寄了一个东西,你……记得收好。”
宋澄皱起眉,他想说自己什么都不要,但还没等他开口,宋司岳问他:“你跟秦雾年,你们两个是认真的吗?”
宋澄一顿,他点点头:“是。”
感觉这个字不够充分,宋澄还补充了一句:“我们以后会结婚的。”
宋澄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又那么笃定,仿佛这不是还没发生的事,而是一定的未来,宋司岳作为活了五十多年的人,他当然不会像宋澄这样如此的笃定,对于他们两人,他了解的太少了。
但不管未来到底能不能成,宋澄既然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至少,这说明他跟秦雾年的感情很好,在这一刻,他们是相爱且幸福的。
宋司岳低声说:“那就好。”
“那就好。”
一遍比一遍低的重复语,听起来好像很卑微,但此刻并没有第三个人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宋司岳不觉得自己可怜,宋澄也不觉得他有什么值得人心疼的地方。
不是弱者就必须遭到同情,但做错的人,一定会遭到报应。
……
第二天早上,宋澄就收到了宋司岳说的东西,是一份公证过的遗嘱,上面写了,以后宋司岳的所有资产,都百分百由宋澄继承。
宋司岳奋斗了那么多年,他的财产虽说比不上秦家,也比不上沈家,但对几个月前存款还只有二十来万的宋澄来说,也是一笔天文数字了。要是换了别人,这会儿怕是能乐疯了,然而宋澄看了一会儿下面的公证时间,然后就把这份遗嘱收起来了。
有些人的行为真的很奇怪。
在他需要关心的时候,他看不到人影,而在他不需要关心的时候,他又开始竭力的证明自己了。
可就算付出了一切,把能给的全都给他又怎么样。
他早就不需要了啊。
*
宋澄根本没把遗嘱放在心上,惆怅的离开的宋司岳,也很快就被他毫不在乎的忘掉了。
此时的他,还在为了学会开车而奋斗。
有个好脑子,宋澄学什么都快,但开车是个例外,宋澄只要坐在驾驶位上,手脚就忍不住的僵硬,别人都是把车开起来以后才手忙脚乱,而他是还坐着的时候,就已经冷汗连连。
韩琮洲看他这副模样,都忍不住的替他担心,这样真的能开车吗?就算侥幸的把驾驶证拿到手,上了路,也是马路杀手之一吧。
韩琮洲:“要不你先歇一歇……”
车都没发动,也不知道他说的歇一歇到底是歇什么。
宋澄握着方向盘,深呼吸了两遍,然后坚定的摇头:“不用,我能行。”
韩琮洲:“……你确定?”
宋澄突然大喊:“我肯定能行!”
韩琮洲:“……”
你这看起来真的不像行的样子。
其实韩琮洲说的没错,宋澄就是不行,如果说回忆里的害怕,是掺了水、经过稀释的,那他现在感受到的这种心跳加速、脸白心慌的感觉,就是原汁原味的。
极度的恐惧会引发人体的各种问题,哪怕没引发问题,无法冷静的大脑也会做出错误的判定。如果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宋澄最好还是别开车了,不然他会给自己和别人都带来危险。
宋澄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不想认输。
因为害怕,就一直龟缩,因为不敢,就永远待在安全线内,用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的偷跑出去来粉饰太平,寻求刺激,好像是能让自己感受好一些,可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一到十二点,那个大胆又恣意的人,又会变回那个可怜的胆小鬼。
他痛恨被害怕这种情绪牵着鼻子走的自己,别的事情他都能退让,但只有这件事,他绝对不要认输。
他绝不要再被恐惧打败了,绝不。
手指微微颤,宋澄咬着下唇,按照韩琮洲教他的步骤,一步步的、缓慢的动作,终于,引擎开始工作,感受到汽车开始轻微的震动,宋澄还呆了呆。
韩琮洲一直默默的看着他,没敢出声打扰,到了这时候,他才笑了一下:“不错,现在踩油门试试?”
宋澄看着前方,他的手还紧紧握着方向盘,闻言,他也不敢置信的笑了笑,闭上嘴,他扭过头,看向韩琮洲:“等等,我先歇一歇,有点累。”
韩琮洲:“……”
能克服第一步,后面就好操作很多了,虽然宋澄心里还是很慌,但最起码他不会再冒冷汗了。
宋澄的车技,一半是韩琮洲教的,另一半就是秦雾年教的。
自从得知韩琮洲在教宋澄开车,秦雾年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非要两头跑,哪怕他忙的连睡觉时间都没有了,也要定时带着宋澄去练习。
又一次把会考的那些项目练完,宋澄已经能做到丝毫不出错了,只要他考试的时候也是这个状态,那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拿到自己的驾驶证了。
照旧,慢慢的把车停下,在轮胎停止转动的那一刻,宋澄的魂儿好像也回来了,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过头,秦雾年迎着他的视线,立刻比起一个大拇指。
“非常棒!”
宋澄笑起来:“还是有点紧张。”
秦雾年不以为意:“新手哪有不紧张的,以后多开开就好了。”
宋澄点了点头:“嗯,等有证了,我每天都开。”
秦雾年:“那我就等着你来带我兜风了。”
再有半个月,秦雾年这种两头跑的吃苦受累生涯就能结束了,他已经跟班云芳说过了半退休的事情,班云芳接受的不太好,因为秦雾年是她的摇钱树,现在摇钱树准备老树开花去了,她以后赚的钱不就少了么。
虽说心里郁卒,班云芳也没说让他再考虑考虑的问题,而是火速的开始给自己想对策。孟识月则比她淡定多了,公司是她的,秦雾年是公司里最赚钱的艺人之一,却不是唯一。
她跟班云芳一起拟定新的计划,决定跟苏瑜一样,开始扶持新人。反正秦雾年是半退休,又不是真的退休了,有好本子的话,他还是想演的。以后把秦雾年当成吉祥物就行,只要他不淡出大众的视野,那公司就能借用他的名气,吸引来更多的有志青年。
公司那边同意了,秦雾年也开始兴致勃勃的做自己的打算,他准备跟他哥取取经,投资一些项目,这些年他一直是花的赶不上赚的,也是时候建立属于自己的娱乐帝国了。
……这个时候说帝国,有点夸张,但秦雾年不在乎,他怀揣着一堆想法,但他不能跟班云芳和孟识月说,因为那俩人有自己的公司,所以,他的想法,基本都说给宋澄听了。
宋澄看着他眉飞色舞,钱还没花出去,他就已经开始梦想收回来好几倍的生活,在他的畅享当中,秦易年要反过来叫他大哥,而秦易年的前妻,要反过来叫宋澄大嫂。
宋澄:“…………”
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想的太美了,轻咳一声,秦雾年摸摸鼻子,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宋澄:“你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
宋澄:“挺好的。”
停顿一秒,他又说道:“我……我想回学校了。”
秦雾年愣了一会儿:“回去,继续学法学?”
宋澄连忙摇头,法学很好,学习的那一年,他也体会过熟知法律的魅力,还有法律在人们生活当中的重要性,但他真的不想再学这个了。
跟专业无关,他只是不想再碰被别人制定的人生。
明明没开车,但宋澄又紧张了起来,因为他怕自己过于异想天开,怕秦雾年会不支持他。
垂着头,他说道:“韩琮洲帮我回学校问了,只要十月份以前我能回去,那我的学籍就还能恢复,只要我在大二考试能考专业的前三名,那我就能转专业了。”
连这些都打听完了,看来宋澄是认真的,秦雾年不禁也坐直了身子,他问:“你想转成什么专业?”
宋澄看他一眼,小声说:“心理学。”
秦雾年:“……”
他有点吃惊。
毕竟法学和心理学……这俩差的确实不是一星半点的远。
发现宋澄正盯着自己,秦雾年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能有想做的事情,对宋澄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让宋澄打了退堂鼓。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下来:“为什么你想学这个?”
宋澄微妙的看着他:“为什么你要用夹子音说话?”
秦雾年:“……”
默了默,他恢复了自己本来的音色:“你想当心理医生?”
宋澄摇摇头:“不想……不一定,我也不知道。”
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他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在这个专业上有没有天赋,说不定我很不擅长这个,说不定被我治疗的病人都恶化了,这……谁也说不准的啊,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然后——”
抿了抿唇,他慎重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开一家心理诊所,或者心理医院。”
秦雾年眨了眨眼睛:“好像没有心理医院这种叫法,都是叫神经病医院。”
宋澄:“……是精神病医院!”
瞥了一眼秦雾年,他继续说道:“总之,比起医生,我觉得我更适合当院长,找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护士,制定医患都能接受的规则,而且我比一般人更懂法律,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用法律的武器,保护好医院里的其他人。”
秦雾年听了,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宋澄穿上白大褂的模样,稍微心猿意马了一下,然后他就迅速的清醒过来,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歪着头问宋澄:“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了?”
宋澄看看他,一时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又小了下来,听着好像不太好意思。
“在大街上见义勇为,一辈子就只能碰上一次,如果能开一家医院,那我就天天都是英雄了。”
他说的很功利,但秦雾年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望着宋澄,他轻轻的笑起来。
“没有医院,你也是我心里永远的英雄。”
秦雾年靠过去,宋澄见状,也伸出了自己的胳膊,在逼仄的空间里,两个人相拥片刻,然后,宋澄垂下了眼。
英雄不英雄的,他并不在意。
他只是不想把真正的理由告诉秦雾年。
开一家医院,与他的功利心无关,他只是不想再让别人跟他一样,感到害怕,感到无助,明知道这样子是不对的、不正常的,但还是只能独自对抗。
恐惧……真的是很糟糕的感受,他没有想过用这种方式去救人,说实话,他也不觉得他能救什么人,阴影是一辈子的,外人只能帮着调节,却不能像切掉肿瘤一样,彻底的把它挖出去。
他只是希望,能让别人的辛苦少一点,就可以了。?
? 第六十五章
从刚开始学开车的时候, 宋澄就朦朦胧胧的有了这种想法,现在终于跟秦雾年通过气了,宋澄也轻松了下来。
说完以后, 宋澄就继续跟他的驾驶证死磕,倒是秦雾年,十分殷勤, 拉着他, 想要跟他商量以后在哪开医院, 开个多大的医院。
宋澄:“……”
他都没想过那么远,他还是准备先从学校毕业再说。
秦雾年却觉得,既然有想法了, 那就可以现在实施,反正宋澄想当的是院长, 又不是医生,有没有毕业证, 对他影响不大。
被他影响的, 宋澄也隐隐的有点兴奋, 秦雾年回去继续拍戏, 宋澄就在家查资料,拿出当年高考的架势, 学习怎样开办一家医院。
秦雾年打了鸡血, 本来要半个月才拍完, 他这一着急,就压缩到了十天,等他再度回来的时候, 正好, 综艺的最后一集也播完了。
前面十七集, 每一集都只有四十分钟,最后一集直接一个半小时,知道这是大结局,好多观众都在电视机前蹲守,收视率一下子就破了今年的记录,乐的导演睡觉都睡不好了。
睡不好的不止导演,还有广大观众。
网上一片哀鸿遍野,只有秦雾年和宋澄的CP粉在过年,喜悦总是会被悲鸣覆盖,现在网上几乎看不见CP粉的身影,只有愤怒的各家粉丝在哭泣。
唯粉要哭他们的偶像多么不容易,CP粉要哭他们的CP最后还是be了,由此还引发了一连串的社交讨论、伦理讨论,大家越激动,就越说明这档综艺做的很成功,就是苦了几个嘉宾,被骂的都快体无完肤了。
而且无一幸免,每个人都在挨骂,包括秦雾年和宋澄。
骂他俩的稍微轻一点,主要是说他们明明已经复合了,还非要上节目来演戏,宋澄有时候也是佩服这些网友,怎么不管他俩做什么,在他们眼里都是演戏。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最初的目标都成功了。
参加这个综艺,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用宋澄代替周清歌,让人们再也想不起秦雾年和周清歌的谣言。现在人们不仅想不起来谣言,他们连周清歌都想不起来了。
十几万条评论,没有一个提到周清歌的,都在用咆哮体或表达激动、或表达愤怒。
宋澄坐在沙发上,秦雾年坐在他身边,他手里拿着手机,手机还正在通话中,他们俩一起盯着电脑的屏幕,上面有三个分屏,一个是秦雾年的账号,一个是工作室的账号,还有一个是公司的账号。
手机里传来班云芳的声音,秦雾年听完,嗯了一声:“发吧。”
他说完以后,过了两秒,三个账号同时发布了一条最新视频。
宋澄精神一振,立刻把电脑放到自己腿上,他还没看过呢。
秦雾年其实也没看,不过他只要知道这个视频能帮自己翻盘就行了,至于里面是什么内容,他才不关心。
说是这么说,发现宋澄点开以后,他还是悄悄的瞥了过去。
视频角度有点刁钻,不像是正大光明的拍,而是藏在某个地方拍,混乱的酒店走廊里,人很多,一个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背对镜头,周围有人经过,跟她打招呼。
“周老师!今天辛苦您了,您怎么回去,用不用送?”
周清歌对那人笑了一下,摇摇头,态度很是客气。
等把那人应付走以后,她看了一眼后面的镜头,然后镜头晃了晃,就像是对方正在对她点头。
只看到这,宋澄就知道稳了。
周清歌显然跟这个拍摄者认识,这是她故意拍下来的,不管后面秦雾年做了什么,她都不能再打无辜受害的牌了。
又过了几秒钟,迎面,穿着活动服装的秦雾年走了过来,他的脸色阴沉沉的,有人跟他说话,他也不搭理,不过那些人都是很快就走了,没有继续纠缠。
而周清歌不一样,她快步走到秦雾年面前,说了什么镜头也没录进去,秦雾年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他想要离开,周清歌却突然拽住他的胳膊,要把他拽到一旁的房间里去,秦雾年彻底没了耐心,一把把她推到墙上。
这点跟之前的视频一模一样,不过前面的拉扯变多了,宋澄镇定的想,是周清歌先招惹过来的,不算是秦雾年的错。
而到了这,视频也依然没结束,不可置信的看着秦雾年离开的背影,周清歌从地上站起来,周围还有人想问她有没有事,周清歌露出一个脆弱的笑,然后快步朝镜头走过来。
这时候,她的声音就变得很清晰了。
“都拍到了?”
拍摄者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胆怯:“拍到了……周姐,现在怎么办啊,秦雾年没……我就是发出去,也没法帮你们炒作。”
周清歌:“我知道,算了,以后我再想别的办法,你先把视频发我,你那里的回去以后记得销毁。”
拍摄者疑惑:“啊?不是没用了吗?”
周清歌:“现在没用,以后不一定也没用。”
然后镜头黑了,八成是拍摄者把视频发给周清歌了。
最后一句,周清歌语气里的算计和意味深长哪怕傻子都听得出来,视频一结束,就开始倒数,准备重新播放。看着黑掉的屏幕,宋澄目瞪口呆。
“娱乐圈真可怕。”
宋澄激动的看向秦雾年:“她拿着这个视频四年,这四年她一直都在想怎么坑你啊!”
秦雾年:“……”
宋澄的反射弧到底是有多长,视频爆出来的第一天,他就意识到这件事了。
“但现在,她坑的是她自己,”哼笑一声,秦雾年露出得意的神色:“就说不能干亏心事,看看,遭报应了吧。”
宋澄闻言,连忙退出视频,他刷新了一下,顿时刷出来几千条评论。
这才过去一分钟。
宋澄精神一振,正要看看大家是怎么说的,秦雾年却把电脑从他腿上拿走,“你先去看手机,我要用一下。”
宋澄问:“你想干什么?”
秦雾年一边划动触控板,一边回答:“编辑一条声明,向全国宣布咱俩已经复合了,让周清歌去死吧。”
宋澄:“…………”
他赶紧把电脑重新夺走,“不行!”
秦雾年惊愕的问:“为什么?”
宋澄:“……你说为什么,前脚发视频,后脚说复合,人家会说你是故意报复!”
秦雾年不解:“我本来就是故意报复啊,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报复!”
宋澄默然无语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想到一个秦雾年不会拒绝的理由:“但我不想让咱们两人的事情,变成报复周清歌的工具,她不值。”
秦雾年眯着眼,三秒过去,他被说服了,“好吧。”
宋澄:“……”
其实,秦雾年挺好哄的,真的。
*
有宋澄拦着,秦雾年没有当天就把复合的消息抖出去,而是等到第二天早上,宋澄还在楼下喂狗的时候,秦雾年悄悄的编辑了一篇声明,然后发到了网上。
昨晚微博瘫痪一次,今天早上,又瘫痪一次。
等宋澄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还是韩琮洲给他发了恭喜的信息,他才发现秦雾年干了什么。
事已至此,他除了哭笑不得,也没别的办法。
秦雾年的家人也打来了电话,还让秦雾年找个时间,把宋澄带回去,让大家都见见,他妈比较激动,说不想让一大家子见也没关系,她去见一下就好了。
秦雾年有多能让别人无语,那他妈妈就有多能让他无语,头疼的捏了捏眉心,秦雾年拿着手机走远了,宋澄看着他吃瘪,嘴角忍不住的翘了翘。
这就是妈妈啊,让你觉得丢人,让你觉得无奈,但也让你觉得离不开。
如果他的妈妈还在,可能跟秦雾年的妈妈也没什么两样,毕竟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妈妈就喜欢逗弄他。
直到现在,宋澄能想起来的跟妈妈有关的事情,还是只有那个梦,至于妈妈不在了这件事,他是自己推断出来的。
毕竟要是妈妈还在,他不可能跟着舅舅生活。
秦雾年和宋澄官宣在一起的消息登上了娱乐榜的第一,自然,也登上了季行渊的手机。
他本来就特别关注了秦雾年的账号,看见这条声明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惊讶,看起来早有意料。
不过,他一动不动看着的时间有点长了。
将近一分钟的时间,他连眼睛都没怎么眨,稍稍一顿,他把手机放到了桌面上。
即使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他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现在的宋司岳不觉得秦雾年和宋澄一定能走到最后,过去的季行渊则是觉得,他们俩一定走不到最后。
差别太大了,不论是性格、还是成长经历、还是对未来的规划,季行渊一直以为,秦雾年是宋澄寻找刺激的工具,当然,一开始也确实是这样。
宋澄瞒的那么好,家里从上到下谁也不知道他居然交了一个“叛逆又反骨”的明星朋友,季行渊从沈家世交的嘴里得知这件事,那时候他年纪不大,还不能很好的控制情绪,惊讶的表情,连那位世交看了都觉得奇怪。
季行渊和宋澄并不亲近。
他们俩,一个是父母不在、生活被严密监控的外甥,一个是随时可替换、完全当工具代理人培养的孤儿,沈家对他们俩来说,就像是一个斗兽场,而他俩被关在不同的笼子里,靠着伪装、厮杀、拼命而活下去。
宋澄基本见不到季行渊,因为他俩都有很多很多、完全不一样的课,宋澄要学习各种知识,以及怎么保护自己手中的财产,而季行渊要学习怎么管理一个家族集团,以及牢记沈家的恩情,怎样付出自己的一生。
有时候一周他们俩都见不到一面,这也是安排好的,沈寒疏不希望宋澄真的把季行渊当成哥哥,也不希望季行渊太靠近宋澄,产生一些不该产生的感情。
但这不是安排了,就一定能成功的事情,即使见的再少,他们也还是在同一屋檐下慢慢长大,那些教他怎么感恩戴德的课,终于还是起了一些作用,所以,他没把宋澄多了一个朋友的事告诉任何人。
本以为这个朋友,会随着时间而淡去,又或者,在某一天,再也承受不了这段看起来正常、却怎么都觉得很怪异的关系,总之,他给他们做了很多种设想,就是没有现在这一种。
季行渊听说,沈寒疏以前被人背地里笑话是个废物。
现在看来,那些人笑话的没错。
他培养自己,想培养一个听话的傀儡,结果他反噬了自己的主人;他培养宋澄,想培养一个不知世故、一辈子安逸的富家子,结果在他身边的日子,才是宋澄最不安逸的日子。
他想要宋澄听话,想要宋澄远离那些在他看来有危险的男人,想要宋澄走他设置好的道路。
最后宋澄一个都没照做。
对着手机,季行渊说道:“干得漂亮。”
垂着眼,他笑了一下,然后用那个完全空白的账号,在底下评论了两个字。
——恭喜。?
? 第六十六章
当初一个视频, 把秦雾年拉上风口浪尖,顶级流量就这么变成了臭名昭著的家暴犯,网络上诅咒他、仇恨他、迁怒他的人不计其数, 要不是公司严格的把控着他的隐私,愤怒的网民说不定还会做出更加过激的行为。
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周清歌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她把手机关机, 又把窗帘拉上, 楼下有狗仔蹲着, 连送外卖的外卖员进来,都要被狗仔们追着问,是不是跟周清歌有关系。
这些还不算什么, 当了这么多年的明星,周清歌早就习惯了一言一行都被狗仔监视的生活, 但她不能习惯,这样一面倒的局面。
她的微博已经被屏蔽了, 经纪公司紧急召开会议, 商量怎么把这次的损失降到最低, 无数的品牌在排着队的跟她解约, 按照经纪公司的过往,他们肯定会让周清歌自己来赔这么大的一笔钱。
经纪人打电话劝她掏钱, 家人心急如焚, 让她赶紧解释那些都不是她做的, 她的好友、老师,连助理都在装死,她想让助理给自己引开楼下的狗仔, 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
被人抛弃的感觉太难受, 周清歌索性关了机, 现在她抱着脑袋坐在沙发上,头发凌乱,双眼通红。
是哭的,也是被气的。
你们又算是什么好东西!
在这个圈子里混,谁没做过类似的事,只不过她倒霉,被爆出来了,要不是她的前助理背后留了一手,要不是秦雾年的公司把他挖出来了,要不是秦雾年找了宋澄来力挽狂澜,她……她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她随波逐流,她是为了自保,她一个女人,在娱乐圈混不容易,所以必须使点特殊手段。
典型的我弱我有理。周清歌之前用视频给自己收敛了多少同情分在身上,现在,她被反噬的就有多严重。
大家痛恨家暴女人的罪犯,但更痛恨这种利用家暴、利用性别的小人,因为就是她的这种行为,让那些真正受苦的人被奚落嘲讽,甚至还被打为周清歌的一丘之貉,多少年的努力,都倒退了。
民众愤怒到了极点,可捂住耳朵的周清歌比他们还愤怒,她气到发抖,还觉得这件事不是自己的错,都是别人,都是别人害了她。
另一边,孟识月的公司里,秦雾年和宋澄一起坐在班云芳的办公室,整理好合同,她对这两人笑了笑:“什么时候开始,你们就等我通知吧。”
宋澄:“谢谢班姐。”
班云芳:“谢什么,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不过,你们怎么突然改主意了呢,之前我死说活说的,秦雾年都不答应。”
宋澄看向秦雾年,秦雾年看着一旁的落地绿植,装没听见。
宋澄:“……”
默了默,他没有拆秦雾年的台,“主要是我改主意了。等毕业以后我需要很多钱,代言费这么高,确实是我现在最需要的。”
班云芳笑:“我就说么,哪有人送钱都不要的,其实要我说,你们可以签长期的合同,签他三年五年——”
秦雾年听不下去了:“一年就够了。”
宋澄也连连点头,“一年就够了。”
之前的存款,再加上今天签下的代言费,拿到手以后,宋澄再拿去炒一炒,然后启动资金就有了!
想起来自己曾经学过的一些知识以后,宋澄立刻就把存款都提了出来,分了几份,投到他觉得有利可图的产品里。
才两天,就已经能看到红利了,秦雾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问宋澄怎么做的,结果宋澄给他说了一堆的术语,还把自己算了十来张的草稿拿给他看。
秦雾年:“……”
他爸也教过他这些,但他天生对数字不感兴趣,红红绿绿的版面更是无聊的要命,每回跟他哥一起上课的时候,他都在走神。
就像现在这样。
宋澄看出来他走神以后,就叹了口气,“算了,跟你说也说不通。”
秦雾年:“……”
又来了,每回谈到自己不感兴趣的事,宋澄就会露出这种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搞得他不禁怀疑起来,难道他真的这么差劲么。
可是让他重新学这些,他也不愿意,在他看来,一个技能家里有一个人会就行,小时候他哥会,他就觉得稳了。现在宋澄会,他也觉得稳了。
……
秦雾年把自己资产的一部分转给宋澄,美其名曰让他试试手,宋澄瞥他一眼,就当没看出他的小心思,然后也投到了自己看好的那些地方。
今天宋澄本来还应该在家里跟数字打交道,是因为要签双人代言合同,他们才一起出来了。
秦雾年说的半退休,今年无法实现,但是他们可以从今年开始造势,班云芳还要留下他,跟他商量细节上的问题,估计到了晚上他才能回去,宋澄不想等,就找他要车钥匙。
秦雾年还有些不想给:“你这就回去了?”
宋澄伸着掌心:“我留在这也没用啊。”
秦雾年只好把车钥匙给他。
宋澄跟他们两个说了再见,才转身出去,班云芳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表情还有点愣:“宋澄不是不会开车吗?”
秦雾年淡着脸色:“现在会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我教的,一个人。”
班云芳:“……”
这还需要强调一下?
……
宋澄到了地下停车场,找到秦雾年的那辆车,他坐进驾驶室,还像之前学开车的时候一样,一步一停,慢吞吞的启动车子,然后,慢吞吞的开出去。
幸亏,这个地下停车场都是公司内部人员,也幸亏,这是工作时间,没人在这里,要不然,非得被他小心翼翼的动作急死。
这也没办法,宋澄就是这种毛病,他开车起步特别特别慢,上了路,也快不起来,限速六十的公路,他只开三十,这还是被秦雾年强行提上来的,要不然他可以一路二十。
开车就是靠练,所以只要是这种低峰区,宋澄都会让自己多练练,今天路上的车尤其少,因为是周六,很多人都休假了。
慢慢的,宋澄的大脑放松下来。
真的开车以后,他发现开车居然能让人脑袋放空,虽然眼睛和手都是忙着的,但脑子不需要动,就感觉很安逸。
宋澄心想,说不定,以后他还会爱上开车。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下一秒,他踩了一下刹车,然后车速完全没下降。
宋澄慢慢瞪大眼睛,脸色都白了。
这下他的脑子是真的空了,一下子,他都想不起来应该怎么办,终于醒过神来,他赶紧又试了几下,还是不管用,他一只手控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有些颤的点向手机。
他没打给秦雾年,而是直接打给汽车运营商,同时,他不停的打双闪,示意其他的车都离他远点。
运营商的客服得知这辆车刹车失灵,也赶紧远程控制,想把车停下来,但不知道是哪出了毛病,远程控制也不管用。
前面几百米的地方,是个十字路口,导航上显示着那边是红灯,连倒计时的数字都实时显示在屏幕上。
宋澄的数学一直是最好的,他只心算了一下,就知道等自己开过去,那边的绿灯已经走过了五秒。
运营商的客服还在呼唤他的名字,宋澄脑袋上渗出冷汗,他说:“来不及了。”
客服一愣,还不等她说什么,宋澄打左方向盘,用车身剐蹭隔离带,给自己减速。
听着刺耳的金属声,宋澄咬紧牙关,十字路口的人们听到动静,已经被吓得跑了回去,他们惊愕的看着一辆黑色的汽车蹭着隔离带开过来,然后到了路口的时候,里面的年轻司机用力转动方向盘,直直的撞到十字路口的水泥墩子上。
巨大的撞击声震得所有人都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好在,车停下来了。
开过车的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八成是汽车故障了,几个人从路边跑过来,其中一个把脸怼在玻璃上,瞪大眼睛看里面的情况,发现宋澄还睁着眼,他松了口气:“没事没事,还活着,赶紧把他拉出来!”
气囊都弹出来了,撞水泥墩子他没什么事,但气囊弹出来的时候,他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出去了,宋澄整个人天旋地转的,车门有点变形,外面的人用力拽,里面的宋澄也帮着使劲,总算是把门打开了。
好几个人一起伸胳膊,把宋澄生生的拽出来,他们还七嘴八舌的问:“你没事吧?”
除了头特别晕以外,宋澄觉得还行。
他条件反射的笑了笑,想让这些人放心,但他的嘴角刚牵起来一半,一个大娘突然指着他大叫:“哎呦,怎么这么多血啊!”
宋澄被她吓着了,赶紧低下头,这个低头的动作,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天旋地转终于变成了眼前一黑,腿一软,宋澄猝不及防的晕了过去。?
? 第六十七章
本来还算平静的人群, 顿时就炸开了锅。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有人认出了宋澄的长相, 随着一声尖叫,围观人群以三倍速疯狂增长……
*
编剧李向南今天在医院挂号,看他的腕管综合征。
等着医生叫号的时候, 他也没闲着, 正在跟自己工作室的人打电话。
李向南:“只要能让我见到秦雾年, 把最新版的剧本给他看,他绝对会动心的!”
李向南:“这我还不知道么,问题就是我见不着他啊, 上回我好不容易把剧本送到他经纪人手里,结果人家不满意, 当然,也是那一版不够好……但我保证, 这一版绝对没问题了!”
李向南:“唉, 想自己拍个电影怎么就这么难, 我再想想办法吧, 最近秦雾年风头太盛了,周清歌算是彻底完蛋了, 不知道秦雾年对象是不是也打算出道……”
这一通电话打了个寂寞, 李向南还是没想出来怎么去见秦雾年的办法, 离他还有十来个人,李向南不耐烦的低下头,看了看最新新闻。
《影帝秦雾年新任男友宋澄突发车祸, 现场直击——》
李向南咦了一声, 点开一看, 发现这报道就是一分钟前的,而底下说宋澄被送来的医院,就是他在的这家医院。
李向南顿时激动了,机会来了啊!
*
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宋澄就已经醒了,他想要坐起来,却被护士温柔又有力的按了下去,然后,他就痛的叫出了声。
他的腰被撞下来的塑料碎片戳出了一个口子,一点五厘米深,好在没扎到内脏上,只是皮肉伤,缝合就好。
那个塑料碎片,还是他遛乘风的时候,看见一个挺好看的汽车摆件,买回去挂了起来,谁知道这东西还有这么强的杀伤力,以后他再也不在车里放任何硬质装饰了。
由于被人发现了身份,现在全网都知道宋澄出车祸的事了,他的手机被落在了车里,宋澄想给秦雾年报个平安,护士说医院已经联系过了。
在急诊室的时候,缝合就已经完成了,然后护士把他放在轮椅上,跟做贼一样的把他推到了高级病房,时隔两个多月,又回到医院里,宋澄心情这叫一个复杂。
发现刹车失灵的时候,他害怕的要死,孤注一掷的去撞水泥墩子的时候,他又怕自己真的会死。
强烈的不甘和不舍从心脏里爆发出来,要不是没时间,宋澄真的很想说一句。
不公平!
他做了这么多,鼓起勇气,马上就可以开开心心的享受人生了,怎么可以让他死在这里啊!
垂着眼,宋澄回味意外发生的那几秒自己的心情,突然,他的病房门被人打开了,宋澄抬起头,发现是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对方看见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还愣了愣。
过了一会儿,他说道:“秦雾年……不是,你的男朋友还没来?”
宋澄狐疑的看着他,“还没,你是谁?”
李向南笑了笑:“我是秦雾年的朋友,以前我们合作过,听说你出车祸了,我就过来看看。”
他没说谎,秦雾年客串过一个电影的角色,在那个电影里,他是三位联合编剧之一……的徒弟。
四舍五入,也算是合作过了。
既然秦雾年还没来,跟宋澄拉关系也是一样的,他觉得自己这还是做好事呢,出了车祸,一个人在病房里待着,多孤单啊,正好能陪宋澄说说话。
一直是他说,宋澄根本没给过回应,他刚出了意外,还流了很多血,他没力气了,还是等秦雾年来了再赶人吧。
李向南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关于他的剧本有多好,他们工作室有多认真,他的好友是个多么有天分的导演,宋澄听了很久,突然,他抬起头:“你的工作室叫什么?”
李向南一顿:“北雁南飞。”
宋澄微微睁大双眼,这个熟悉的名字令他有些惊讶,“你就是South.李?”
李向南:“……”
他不禁也惊悚了,“你认识我吗?”
他担心宋澄是他以前的哪个同学,而他上学时期……黑历史挺多的,听见他的问题,宋澄摇了摇头:“不认识。”
他哪知道那个人是李向南啊。
李向南刚松了口气,就听宋澄慢慢的说:“是我以前给你的工作室投过简历,人事让我加微信,但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微信。”
李向南:“…………”
他反应了好几秒,“……你是放我鸽子的那个宋澄?”
宋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不是故意的,其实我都写一半了,谁知道后来我又住院了。”
李向南一脸空白。
他年轻,所以记性特别好,再加上工作室的面试一直是同一套流程,先由助理编辑在平台上看简历,编剧嘛,不需要多好的履历,只要能写剧本就行。
助理编辑收到三分钟的小剧本,先筛一遍,把写的烂的筛出去,剩下的比较好的,和一般的,就都交给李向南自己处理。他加了这些人的微信以后,都会统一给出一道题。
神秘的主角A和普通的主角B是一对同性恋人,他们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四年前他们结婚了,但只一年的时间,他们就分道扬镳,开端时间是“现在”。写一份完整的人物小传,主角A或主角B只写一个就行。
这其实是他手里那份剧本《梨》的最初构想,李向南用这种方式考验新人的剧情架构能力,还有跟角色的共情能力,毕竟编剧跟演员差不多,也是需要入戏的。
说实话,招了好几个月,一个能让李向南满意的都没有,他只能勉强找几个还算凑合的收到工作室里,而宋澄这个名字,李向南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要不是他提起来,李向南绝对不会想到他们是同一个人……
李向南呆呆的看着宋澄,宋澄被他看得不太舒服,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病房门又开了。
秦雾年一阵风一样的冲进来,看到宋澄好好的坐在这,他紧绷的身体这才稍微好了一点,注意到这里还有别人,秦雾年顿时凌厉的看过去,“你是谁?”
李向南一个激灵,赶紧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李向南——”
秦雾年:“不是医院的人?你怎么进来的!赶紧走,不然我就报警了!”
小赵和班云芳都在他身后,见状,两人一起发力,把李向南直接推出了病房。
病房安静下来了,秦雾年眉眼里却还有戾气,他缓了缓,转过头,却发现宋澄正乐不可支的看着自己。
秦雾年呼吸一窒:“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吓成了什么样,你还笑?”
宋澄眨眨眼,他说道:“秦雾年,我想起来了。”
秦雾年没明白。
过了两秒,他睁大双眼:“想起什么了?”
宋澄:“全想起来了。”
秦雾年盯着他,半晌,他谨慎的走到宋澄身边,再一次确认:“真的?”
宋澄:“不信你可以提问。”
秦雾年还真问了。
“咱俩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穿的什么衣服?”
宋澄:“骚包的月蓝色礼服,因为你穿那个没法出去,我只能在你车里待着,我还怀疑过你是不是想把我骗到车里做坏事,后来想想,你好歹是个明星,应该不至于。”
秦雾年:“……慕容野是谁?”
宋澄:“是你姓林的那个对家演的垃圾烂片主角,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居然强迫我看那种浪费人生的电影。”
秦雾年轻咳一声,继续问:“高三时候,你们班的蒋老师是教什么的?”
宋澄瞥他一眼:“我这辈子,就没碰到过姓蒋的老师。”
这都想的起来,看来是真恢复了。
秦雾年抿了抿唇,却没动弹,而是又问了一个问题:“四年前,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宋澄一顿。
他抬起眼,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过了一会儿,宋澄慢慢开口:“没有,我不是开玩笑,对不起啊。”
话音落下,病房瞬间安静下来。
大约一分钟之后,他们两个同时开口。
秦雾年:“其实我已经不在乎……”/宋澄:“对不起。”
同时闭上嘴,宋澄抿了抿唇,“你先说。”
秦雾年安静了几秒,“对不起什么?”
是对不起我曾经喜欢过别人,还是……
宋澄:“对不起,我用有喜欢的人这种理由骗了你。”
秦雾年顿了顿,他垂着眼睛,没有自己以前想象当中的狂喜。
大概是因为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了,而且,也像他说的那样,他是真的不在乎了,所以,是真是假,已经不能再勾起他特别激烈的情绪,当然,淡淡的感慨,还是有的。
再抬起头的时候,秦雾年的脸上挂了难得的笑,他看着宋澄,非常温柔:“没关系,都过去了。”
宋澄:“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骗你吗?”
秦雾年摇头:“不问,我的人生原则是,不问会让自己和别人不愉快的事。”
宋澄疑惑:“你什么时候还有人生原则了?”
秦雾年:“今天刚有的。”
宋澄抿了抿嘴,最后还是笑了出来,他自己主动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以前瞒着的那些事,你应该已经都知道了,以前我就是年纪小,很多事都不懂,我觉得丢人的是我,觉得必须死死的遮好了,你才愿意跟我玩。现在想真是幼稚啊,有什么好怕的呢,他们又能把我怎么样……”
秦雾年坐到宋澄身边,把他揽到自己怀里,避着他身上的伤口,秦雾年心疼的说:“不要想了,以后谁也控制不了你,没人能对你不好。”
宋澄:“其实还好啦,小时候我害怕,现在想想根本没什么,不就是上很多课么,只要照着做,就没人找我麻烦。”
秦雾年突然感觉到不对劲。
他疑惑的低下头,“上课?”
宋澄点点头。
秦雾年:“只是上课?”
宋澄:“是啊。”
愣了一会儿,秦雾年问他:“你说的上课是什么时候?”
宋澄想了想,“初一、初二……”
秦雾年:“小学的时候呢?”
宋澄:“记不清了,谁还记得小学的事情。”
宋澄一脸的理所当然,可秦雾年不这么想,很多人都记得小学的事,不记得,才是一反常态的。
……
医生来给宋澄做检查,身体的,还有记忆的,全都做了一遍,医生也认可秦雾年的猜测,宋澄觉得自己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其实他只记得初中以后,小学,还有更早的那些,他一概用很模糊囊括过去,可明明不是这样的,他以前碎片式恢复记忆的时候,还想起过五六岁的事。
秦雾年很担心这样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毕竟以前宋澄虽然没能恢复记忆,但他自己知道,可现在,他自己就认为,他的记忆就这么多。
医生也有些棘手,拿着拍的片子,看到上面的淤血已经自然化干净了,按理说,宋澄的记忆就不该有什么问题了。
还是请了这家医院的脑科专家来看,人家才看出点门道来:“他是不是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
秦雾年点头:“他妈妈在他小时候出车祸去世了,后来他也过得不太好。”
专家点点头:“这就是了,忘掉这些痛苦的过去,能让他生活更轻松,所以大脑启动了保护机制,让他选择性的遗忘了小时候的事,只留下那些可以接受的。以前大脑做不到,是因为身体运转的很好,就像是前面有个膜,不打破这个膜,就没法做这些,但失忆是个机会,这层膜自己破了,然后大脑趁机做出了这种选择。人体是很奇妙的,脑部更是如此,不用担心太多,对身体最好的,一向都是身体自己。”
作者有话说:
就差一点点了!明天一定完结!
顺便,豪门少妇重金求子……不,求文名,这个凑合的名字我决定还是改掉,征集一个你们觉得适合的,被选中的人全文免费阅读哦(发个只多不少的红包)
来吧来吧,集思广益,如果让我取的话,那就只剩下辣眼睛了?
? 第六十八章
宋澄等了好一会儿, 秦雾年才推开门走出来。
他还坐在做检查的那张床上,见状,他站起身, “怎么样?”
秦雾年对他笑了一下:“看来没什么事情,是我想多了。”
闻言,宋澄也笑了起来:“就说我没问题, 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秦雾年把检查的那些单子卷了卷, 攥在手心里, 他点点头:“我让班姐准备一下。”
此时的医院已经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狗仔只占一小部分,大部分还是闲着没事干跑过来围观的吃瓜群众, 宋澄他们早点离开也好,这样医院就能尽快恢复秩序了。
回到家里, 秦雾年非要扶着宋澄进电梯,宋澄颇为无奈, 他是受伤了, 但他还没变成七老八十的老太君。
……
伤口打了局部的麻药, 这时候效果已经减退了不少, 宋澄感觉到疼了,自然也就老实了下来, 他乖乖的躺在床上, 乘风跟着跑上来, 把狗头搁在宋澄的手边,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委屈的看着他,鼻子里发出呜呜的难过声。
宋澄揉了揉它的头:“爸爸没事。”
秦雾年转头看见他这个动作, 顿时呵斥一声:“伤没好之前不准碰狗!”
宋澄顿了顿, 抬眼看向他:“这么说, 我也不能碰你了?”
秦雾年:“…………”
人啊,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这才多久,他已经开始怀念失忆的宋澄了。
忙前忙后,任劳任怨,总算是把宋澄伺候睡着了,秦雾年这才坐到他身边,缓缓的吐了口气。
乘风比宋澄乖,宋澄还会偷摸的摸它一把,但知道主人受伤以后,乘风就再也不上床了,也不会咋咋呼呼的在房间里跑酷。
安静的房间里,一人一狗默默对视,秦雾年伸出自己的手,乘风看了他一会儿,把头递了过去。
秦雾年:“……”
慢慢摸着毛茸茸的脑袋,秦雾年眼睛里的温度一点一点降低。
他的车上星期才保养检修完毕,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定要查清楚!
*
晚上的时候,秦雾年的工作室发了一条微博报平安,得知宋澄没什么事,事故原因也还在调查当中,大家基本也就消停了。
这条微博发出后一小时左右,季行渊回到了沈家,这是他的习惯,每个周末只要没出差,他就会回来,陪沈寒疏一起吃饭,沈寒疏不说话,他也不说,整个宅子的气氛压抑的能让人吐出来,要不是给的工资高,这些人早就跑了。
初秋,夜里有点凉,走进大门,季行渊把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一旁的佣人。今天他回来的已经晚了,但是没看到沈寒疏的影子,他皱了皱眉,问了一句:“先生呢?”
佣人连忙回答:“先生在自己的房间里。”
季行渊:“他不下来?”
佣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对于这个年轻人,他有点怕,“先生说头疼,让您上去见他。”
季行渊顿了顿,看着楼上,思考了几秒,他向前大步的走去,后面的人要跟上,他挥挥手,他们只好待在了楼下。
沈寒疏住在二楼侧面,一个直角梯形形状的房间,这个房间不大,但是视野特别好,能最大幅度的看清窗外的风景,这里以前是宋澄的房间,现在归沈寒疏了。
曾经那些装饰早就消失,现在这个房间变得雅致、厚重、且窒息,一进来,就能闻见那股浸到了墙壁里的中药味儿,沈寒疏是真的身体不好,年轻的时候就总有头疼脑热,现在他四十岁,每天吃的药比六十岁的人都多。但并不是每一种药他都必须要吃,有时候,多吃药也是一种治疗手段。
季行渊走进来的时候,沈寒疏坐在贵妃榻上,双腿盖着厚厚的毯子,他怕冷,对别人来说算是凉爽的秋天,对他来说就是冰冷刺骨的寒冬。
季行渊只走进来两三步,然后他就不动了,他不过去,沈寒疏也不需要他靠近,苍白的唇张开,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宋澄怎么样了。”
季行渊停顿一秒,换了一个站姿。
沈寒疏在这养病,他作为养子自然是好吃好喝的伺候他,他从没限制过沈寒疏的娱乐自由,他能看电视,能用手机,能上网,只不过季行渊会筛选一些信息,让他看见自己想让他看的。
这种筛选也不是万无一失的,被他发现宋澄已经回来是早晚的事,季行渊也没瞒着他,直接回答:“没事了,秦雾年已经给他办了出院手续。”
沈寒疏这才抬起脸。
他跟宋澄有五分像,外甥像舅,这个基因遗传的规律在他们两人身上也适用。但跟宋澄的朝气蓬勃不一样,沈寒疏已经是死气沉沉的了,公司里有人猜是季行渊干的,他把沈寒疏折磨成了这样,还真不是。
是宋澄干的。
望着季行渊,沈寒疏说道:“我想见他。”
季行渊神情微动,过了两秒,他突然笑了起来。
“你觉得他还想见你吗?”
沈寒疏:“他想。”
看着他淡然的说出这两个字,季行渊的表情突然扭曲了一下,他想发火,想怒斥沈寒疏有多虚伪和不要脸,但很可惜,虽然沈寒疏只教导了他十年,这十年也已经把他影响的面目全非了。现在的他做不出发火这种只能显示自己有多无能的行为,也没法一意孤行的替宋澄做出这样的决定。
沈寒疏是废物,没有错。
但他不是所有事情都失败了,最起码,他真的把季行渊培养成了一个优秀的代理人,让他面对宋澄的时候,永远都会退让三分。
晾了沈寒疏半个月,连当初的事故原因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季行渊才犹豫着,拨通了宋澄的新号码。
在部队的时候,宋澄不太好找,毕竟在另一个系统里。商人就是再只手遮天,也没法把手伸到那边,不过,这也只是一开始。
如果真的有恒心,多用上几年,别说是自己国家的部队,就是外国的部队,也该找出来了。
秦雾年没这个本事,所以他找不到宋澄在哪,沈寒疏有这个本事,但是他已经心灰意懒了,所以他也找不到宋澄在哪,从头到尾,知道宋澄在哪里服役的人,只有季行渊一个。
只是他以为宋澄会一直留在那里,就算退役了,也是去往另一个城市,开启全新的人生,他没想过他还会回来。
宋澄,麻烦和懦弱的代名词,离家出走以后,季行渊把懦弱两个字去掉了,但是麻烦这个词,可能永远都不会去掉。
对季行渊来说,宋澄就是麻烦,而且是特别大的麻烦,从刚见面的时候就是这样,每次看见宋澄,他心里都烦的要命,想要骂他,想要暴力的发泄。
为什么就总是这么听话啊?为什么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难道你没有脑子吗?你跟我又不一样,你是他亲外甥,反抗啊!打回去!让他知道你不会永远逆来顺受!
当然,这都是他刚来沈家时候的想法了,看得多了,想法就变了,唯一不变的,是对宋澄的感觉。
还是那么暴躁,即使到了今天,一想到要跟宋澄说话,他的表情无懈可击,可心里,已经隐隐的翻腾了起来。
不用读心理学,季行渊也知道,他是用怒火遮掩自己真正的情绪,把暴躁的那层皮撕掉以后,躲在下面瑟瑟发抖的东西,叫做愧疚。
拿着手机,季行渊突然自嘲的笑了笑。
沈寒疏是废物,那被废物影响的留下一辈子惭愧阴影的他,好像也没厉害到哪里去啊。
按了那串早就记在心里的数字,听到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季行渊抿了抿唇。
……
季行渊已经被训练的不会发脾气了,秦雾年却还会。
越是幸福家庭长大的人,越能明确的描述自己想要的东西,宋澄对着秦雾年,可能还会犹豫几秒再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秦雾年连犹豫都不用,一口就堵死了他的回答。
“不可能!”
“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去,不然你休想去见他!”
宋澄:“……”
他不吭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秦雾年,秦雾年气的站在地上,看见宋澄这个表情,他心里一个咯噔:“你不会真想去见他吧,他对你那么不好!比你那个不闻不问的爸爸还缺德!你……你是恢复记忆了对不对,该不会你是骗我的,其实你什么都没想起来,那样的话我更能接受一点。”
宋澄:“……”
他默了默,说道:“他可能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秦雾年呵呵的冷笑:“不要告诉我你觉得他会对你道歉,我看上的人可不能是这种蠢蛋。”
宋澄额角砰砰的跳,“我也有话想跟他说。”
秦雾年:“等他死了,你写在纸上烧给他,他照样能知道,用不着现在还特地跑一趟!”
宋澄:“…………”
深吸一口气,宋澄忍住生气的情绪,秦雾年太犟,平时跟他对着犟,是因为他会让着自己,但这件事显然已经超出他底线了,真要跟他对着干,一时半会儿的宋澄根本讨不到好。
而他也有更管用的办法。
垂下眼睛,宋澄的语气有些低落:“难道你也要告诉我这个可以做,这个不能做吗?”
秦雾年脸色一僵。
宋澄抬起头,认真的问他:“我不能自己做决定吗?”
秦雾年:“…………”
*
季行渊晾了沈寒疏半个月,秦雾年也晾了沈寒疏半个月。
他已经同意让宋澄去了,但条件是,不能现在去,等伤彻底好全了,再去。反正沈寒疏还能喘气,不用着急。
宋澄的伤好全的时候,周清歌也被关起来了,最初事故调查就已经发现,是有人在秦雾年的车上动了手脚,但当时抓到的是一个男人,他还挺嘴硬,就说是看不惯秦雾年,才这么干的。秦雾年遭人恨了那么多年,他太清楚网友能做到哪种程度,扔臭鸡蛋,有可能,专门跑来动他的车,绝不可能。
又是一番下大力气的调查,他们才发现,这个人是周清歌的高中同学,两人还谈过恋爱,他欠了一大笔赌债,周清歌承诺会帮他还钱,只要他给自己办点事。
一般情况下,明星被捕是不会把逮捕画面传上网络的,但秦易年帮了点忙,季行渊也帮了点忙,再加上秦雾年一口气砸了不少钱,营销号们纷纷转发,周清歌跟个疯婆子一样大喊大叫,诅咒秦雾年的画面就传遍了全国。
秦雾年至今也不知道周清歌为什么这么恨他,不过没关系,他现在也是极其的恨周清歌,蹲监狱的时候他会想办法照顾她,等她出来了,他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就是这么记仇。
……
坐在车里,又看了一遍跟周清歌有关的新闻,把手机收起来,宋澄转过头,“我下去了。”
秦雾年盯着他,眉头紧皱。
宋澄:“……我很快就出来。”
秦雾年:“三十分钟,三十分钟你没出来,我就报警。”
宋澄:“…………”
走进熟悉的大门,看着几乎没怎么变化的前庭花园,宋澄停了两秒。
季行渊站在门廊下等他,看他走近了,他才说道:“故地重游的感觉怎么样?”
宋澄仰起头,“故地没有变化,倒是你,变化很大。”
季行渊扯了扯嘴角,“年纪大了,自然就变成熟了。”
宋澄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变得,很像以前的舅舅。”
季行渊:“……”
沉默了好半天,他都没再搭理宋澄,进了主宅,宋澄条件反射的要往二楼主卧走,季行渊拦着他,指了指侧面,“他现在住在你的房间里。”
宋澄有些疑惑,季行渊解释:“我觉得,这个房间更适合他养病。”
宋澄默默看着他。
从他不声不响的站在自己对面,宋澄就能看出来,这个曾经低眉顺眼的“哥哥”,已经完全不是过去那个模样了。但他也说不好究竟过去是他的本性,还是他的伪装。
宋澄今天是回来做个了断的,他没精力,也没时间跟季行渊叙旧,点点头,他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但是还没走出两步,季行渊又叫住了他。
宋澄转过头,季行渊动了动嘴唇,本想过几年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他一些事,可现在,他突兀的说了出来:“最多三年。”
“沈家就没有了。”
“以后只有季家和宋家。”
宋澄表情微怔,消化了好一会儿,他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季行渊已经转过了身,他带着其他人离开,宋澄站在安静的走廊里,默了默,他朝自己原来的房间走去。
推开厚重的木门,因为地上有地毯,他走路几乎没有声音,但沈寒疏还是听到了他进来的动静,抬起头,两人对视,皆是一停。
沈寒疏在想什么,宋澄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很惊讶。
曾经高大的舅舅,如今看起来好像也不怎么高,他那么瘦弱,宋澄一只手就能把他按在地上,让他爬不起来。
苍白的面孔一点血色都没有,恐怕都不需要他做什么,只要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了。
这就是他怕了这么多年的人。
这么弱的一个人。
四年对孩子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可对大人来说,四年不足以让人变化太多,宋澄一时之间无法分辨,到底是沈寒疏真的变化太大,还是他终于跳出了原来的视角,可以看清沈寒疏真正的模样了。
抿了抿唇,宋澄继续往前走,坐在沈寒疏的对面,宋澄静静看着他。
“你走的时候没带钱。”
宋澄垂下眼,他回答:“不敢带。”
“那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宋澄:“没钱日子也能过,我没有少爷命,穷一点,我过得更安心。”
沈寒疏五指微微一紧,“你怨我。”
宋澄:“不怨。”
沈寒疏:“你恨我?”
宋澄:“不恨。”
沈寒疏看着他,下一秒,他突然激动起来:“你就是恨我!不然你不会离家出走!”
宋澄抬起头,他平静的说道:“我真的不恨你。人生那么长,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出现比较多的过客。无论如何,你都把我养大了,我妈妈给你的任务,你已经完成了,她的要求就这么多,我只要平平安安长大就可以,而你做到了。”
沈寒疏突然呼吸急促起来,连苍白的脸都变得红润了几分,他看起来呼吸的很困难,但他还要指着宋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你恨我,你就是恨我……”
宋澄知道他为什么强调这一句。
宋澄恨他,说明他在宋澄心里还有分量,在感激、敬重、和孺慕全都不可能的情况下,仇恨也是一种感情存续的证明。
沈寒疏这辈子活的太悲哀,二十岁之前仗着身体不好和家里人的宠爱,恣意的享受人生,二十岁以后接二连三的遭遇打击,全家最后只剩下他,还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甥,一个撑不起来的人突然被强迫着撑起一片天,脊梁都要被压弯了,他还不能放弃。因为做错事的人是他,活着就是赎罪的人也是他。
宋澄对他来说,代表了太多,唯一的家人,姐姐的遗孤,赎罪的根本,悲剧的提醒,不管他用什么方式去对待宋澄,可他最初的出发点,的的确确,全是为了宋澄。
有点搞笑,但让人笑不出来。
以爱为名,可做出的行为全是伤害,甚至有时候都不是背负着爱的外壳,不管外层,还是内部,全都是伤害。
病态到了极点。
沈寒疏看着越来越激动,宋澄却没有叫人的意思,他知道,沈寒疏没那么容易就死掉,他能挺过来的,以前的每一次,他都挺过来了。
宋澄就这么坐着,等他自己恢复,期间他一直看着他,看他那么孱弱,看的越多,他心里的淤泥就越少。
他真的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去怕沈寒疏了。
心情越来越轻松,而沈寒疏也恢复了五六分,在他呼吸不再那么急促的时候,宋澄开口:“舅舅。”
沈寒疏身体一颤。
宋澄站起身,对他真心实意的笑了一下:“以后我不会再来看你了。”
转过身,不再理会身后的沈寒疏,无论他怎么叫自己的名字,宋澄都没有回头。
秦雾年给了宋澄三十分钟,但宋澄只用了十分钟,看他回来的这么快,秦雾年一愣:“你没见到人?”
“见到了,”宋澄对他笑,“就说两句话而已。”
秦雾年观察着他的脸色,“那你现在心情怎么样,脑袋没事吧,没有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吧?”
按照秦雾年去打听的结果,如果是大脑自己不想想起来,那基本,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来了,但秦雾年也不能百分百的保证,万一见了沈寒疏,宋澄被刺激到,又把小时候的事想起来了可怎么办。
他由衷的希望宋澄能忘记一辈子,所以他才这么激烈的反对宋澄来这里。
宋澄困惑的看着他,一脸不知道他究竟在说什么的表情,“没有啊,不是都说了吗?我的脑袋已经好了,没有后遗症了。”
秦雾年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回家吧,接上乘风,我请你们两个吃烧烤。”
宋澄:“乘风不能吃烧烤。”
秦雾年:“不放佐料就行了,系上安全带,咱们出发。”
宋澄立刻照做,咔的一声,他把安全带系好了,秦雾年也把车开了出去。
宋澄脸上挂着笑,最后看向背后的沈宅,宋澄的目光往上移,他没有看向自己的房间,而是看向了不远处,那个如今已经空了下来的房间。
沈寒疏在那里住了十多年,宋澄都数不清有多少次,他被沈寒疏粗暴的拎起胳膊,关进那个装潢极其豪华的衣帽间里。
他会故意的关上灯,但门缝不是特别严,就会有一道光传进来,打在巨大的落地镜上,让他能看清自己恐惧和担忧的表情,也看到了更多的黑暗,陪伴在镜中的自己身边。
“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呜呜呜……”
“舅舅我知道错了……”
“你放我出去好不好,舅舅,我害怕……”
回忆就像身后的沈宅,迅速的从宋澄的世界掠过,只留下一道剪影,它们都成为了过去式,而在他身边的,才是他的未来。
秦雾年开着车,突然发现宋澄在看着他笑,秦雾年一头雾水,而宋澄笑的更大声了。
秦雾年:“……”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写完了
番外还会更一段时间,回忆杀、if线(是宋澄如果没出车祸会怎么样,不是特种兵王)、还有真正的婚后生活
你们想看的特种兵王,写成番外也是难为我,我最多能把它弄成个段子,一两千字这种,看情况吧,如果我写了,就放到大眼仔上去,还有一些我觉得不适合当番外收钱的(比如缺德舅舅视角),也一样
最后宣传一下我的新文,十二月一号开文(大概)
是养崽治愈系!从这篇文受的伤,可以去下一篇文治愈!
文名:《我养的崽崽都是晋江男主》
十八线糊咖齐缄有个不为人知的身份,他其实是五个崽崽的奶爸
一号崽崽来自穿书爽文,成年人的灵魂穿进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身体,他低调蛰伏,等待长大后啪啪打脸,但还没长大,他就被齐缄捡走了
二号崽崽来自重生虐文,上辈子的他被所有人辜负,这辈子所有人都重生了,除了他,面对突然改变态度的父母、兄姐、竹马,他汪的一声哭了出来,转脸投进了齐缄的怀抱
三号崽崽来自狗血抱错文,身为真少爷的他回到家里,却发现自己的亲人只在乎假少爷,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从此齐缄家里又多了一个奶粉消化怪
四号崽崽来自学神励志文,天才宝宝一岁能认字,三岁能背诗,六岁捧着《傅立叶分析导论》不可自拔,每天都要强调一遍,以后他要上清华
五号崽崽来自满级大佬退休文,上辈子驾驶机甲轰了帝国建立联邦的执政官阁下一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童年时期,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好好休息,但架不住家里没一个省心的人
*
五个崽崽有各自的烦恼,一号崽崽认为自己是个成年人,需要肩负成年人的责任,但当务之急,是控制好自己的身体,不能再梦到半夜上厕所了
二号崽崽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来到他面前,哭着求他原谅,一脸冷漠的他只想让这些人快点滚蛋,他只想快点回家,不然的话,他就只能在电视里看齐缄了
三号崽崽跟假少爷是同班同学,所有人都拿他俩当对照组,在家看了一暑假齐缄演的青春偶像剧,无师自通绿茶技能,成功把老师同学全都策反到自己的阵营,每天气哭假少爷,已经成了他的日常乐趣
四号崽崽身为天才却被迫成为一个小学生,学习一加一等于二完全不能发泄他身为校园文男主的实力,于是,他上网自学黑客技能,从此,成为了一个坐拥两万僵尸账号的水军之王
五号崽崽最为轻松,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直到有一天,齐缄被人指责捆绑炒作,刚有所起色的事业急转直下,代言吹了,说好要买的小蛋糕也没了。前执政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那么大胆,竟然想要降低他退休后的生活质量,呵,看来这个世界也需要一场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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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淮宸是娱乐圈最年轻的大佬,他有不亚于顶流男星的俊美面孔,几辈子都花不完的万贯家财,还有一双开了挂的、欣赏谁谁就火的不科学眼睛,如此完美的他本应成为圈内最吃香的黄金单身汉,但因为他信奉不婚不育保平安,最后愿意接近他的,都是想跟他求资源的
遇见齐缄后,孟淮宸心想,其实结结婚也行
认识齐缄一段时间后,孟淮宸又想,其实养养孩子也行
*崽崽从三岁到十岁不等,都是领养的?
? 第六十九章
记忆是人脑对经验过事物的识记、保持、再现、或者再认, 是进行思维、想象等高级心理活动的基础(1)。
科学研究表明,当胚胎还在母体当中时,就已经存有了记忆, 只是那时候的胚胎尚不完整,大脑发育迟缓,这些记忆无法长久的保存下来。
人类行为学家做过大量的实验, 最终得出人类的记忆多数从两岁半开始, 少数从三岁半开始, 当然,这些数据去掉了最大值和最小值,六岁才记事的小笨蛋和能记得自己出生场景的超级天才都不在此列。
宋澄不是小笨蛋, 也不是超级天才,但他的记忆, 还真是从六岁开始的。
从有印象的时候起,他就跟自己的舅舅住在一起。
但家里不是只有他和舅舅两个人, 还有很多来来去去的面孔, 只是宋澄记不住, 因为每一次他开始记得那些人是谁的时候, 过不了两天,那些人就离开了。
小时候要上钢琴课, 教钢琴的老师三十多岁, 她有一张令人很安心的脸, 宋澄最喜欢的就是这位老师,但他从没表现出来过,即使年纪小, 他也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了, 最好不要和自己有好感的人靠的太近, 不然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老师只教课,宋澄也只乖乖的听话,某个午后,把老师给的谱子完完整整的弹下来,老师看着宋澄扬起的小脸,看见了他亮晶晶的眼睛,实在是没有忍住,她抱了一下宋澄,其实她还想说两句话,比如宝宝真棒,小朋友真厉害这种话,但她的嘴唇只是动了动,连唇缝,都没张开。
这个拥抱也就持续了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宋澄却晕晕乎乎的,他心情特别好,钢琴课结束了,他也没立刻离开,而这不是他平时的风格,平时只要课程结束了,他就会跟着佣人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他觉得多留一会儿,就一小会儿,舅舅是不会发现的,可他没想到,才过去半分钟,大门就被人拉开,他的舅舅缓步走进来,先看了一眼露出惊慌脸色的他,然后才对钢琴老师笑了一下:“王老师,麻烦跟我到书房来。”
王老师是个非常优秀的钢琴教师,不然沈寒疏也不会找她。来之前,她已经听过这位雇主的传言,所以看见他笑,她一点高兴的心情都没有,反而非常紧张,她知道自己可能要被解雇了。
紧张之余,她下意识的也看了一眼宋澄,然后她惊愕的发现,宋澄脸色煞白,僵硬的站在地上,两只小手紧紧的攥在一起,他看起来马上就要哭了,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哭,他竭力的忍着,因为人小,也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的忍,其实就是憋着一口气,憋的身子都发颤了。
佣人对此熟视无睹,沈寒疏倒是又多看了他一眼,但那一眼怒火中烧,充满了对宋澄的失望和不快。
对王老师来说,被解雇就是没工作了,离开以后,她还能再找第二份工作。
她可以去她任何想去的地方,而宋澄,只能继续待在这里。
其实对宋澄展露过一点疼惜的人不止王老师一个,但宋澄单独对她有印象,为什么呢?因为王老师离开的动静特别大,她是被家里的保镖架出去的,那些保镖推搡着她,却堵不住她的嘴,一个好好的钢琴教师,被这群人弄成了疯婆子,都这样了,她还要继续喊。
“你这是虐待!!!你根本不应该当家长,我要报警!那么小的孩子你凭什么这样对待他,你们全都是帮凶!!!”
“沈寒疏,你会遭报应的,宋澄不可能被你控制一辈子!”
老话说,越文静的人撒起泼来越可怕,看来这句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沈寒疏气的脸色发青,他转过头,发现小小的宋澄也站在外面,他呆呆的看着王老师被架走的身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几分慌乱。
他防着别人接近宋澄,原因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他怕有人给宋澄灌输这样的想法,很不幸,他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宋澄已经听见了,他甚至有点恍惚。
家长是可以不当的吗?
控制,又是什么意思?
宋澄不敢问其他老师,更不敢去问沈寒疏,他就从字典上自己查,宋澄是挺聪明的,但六岁的孩子除非是天才,不然再聪明,也理解不了深奥的东西。看着字典上严肃的定义,宋澄还是一知半解的,不过,王老师的那两句话,到底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颗种子,让他再一次的期待起来。
他是不是可以换一个家长呢?
有了期待,却没有行动,因为宋澄不知道可以找谁当自己的家长,妈妈死了,爸爸不要他,他只有一个亲人,就是舅舅,舅舅从不跟他说其他亲人的事情,连妈妈和爸爸,他都不怎么提。
七岁的时候,宋澄在家里翻出来了一张老照片,上面是曾经的沈家一家四口,看着上面的年轻女人,宋澄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她是谁。从不敢接近舅舅的他,第一次主动找到了舅舅,他想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哪知道看见这张照片以后,沈寒疏大发雷霆,捏着他的肩膀问,他是从哪找到的这个照片。
犯了错,会被舅舅惩罚,宋澄看到舅舅生气,就知道自己犯错了,但是当天他并没有受罚,甚至舅舅还生病了,好几天都顾不上管他。宋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两腿很小幅度的晃了晃。
他有些雀跃,他想着,要是舅舅能一直生病,那该多好呀。
照片的事就是一个插曲,没得到照片女人的身份,宋澄自然而然就把这个事情忘了,长大以后,即使偶尔想起来,也不会放在心上。
沈寒疏给宋澄找了一堆老师,分门别类,每个课程都由不同的人教授,有时候一门课还有好几个老师轮番上,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他要求宋澄全都学会,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忘了,他安排了那么多的知识课,却忘了给宋澄安排人生课。
没人告诉宋澄应该如何塑造正确的是非观,沈寒疏严密的控制宋澄的每一天,可他本人跟宋澄并不亲近,两人连普通的对话都没有。他们见面,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一个是无声的坐在一起,另一个就是沈寒疏对着宋澄发火。
做对了,他从来不夸,可一旦做错了,他就会理所当然的发泄他的愤怒,仿佛他一直在等着宋澄犯错,只有宋澄犯错,他才会高兴。
在小的时候,宋澄非常害怕沈寒疏发火,真的是一想起来就会浑身发颤,忍不住的流泪,等他稍微大一点了,他还是很怕很怕,但他不会再哭了,因为他知道,哭没用,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待在漆黑的衣帽间里,等舅舅消气了,再出去乖乖认错。
人的潜能无限大,在这种生活环境下,宋澄居然还能找到适应的生存法则,他按着这个法则生活,其余的时间就看书,看各种各样的书,沈寒疏虽然不愿意他接触大多数的人,可他不在乎书,他觉得书代表的是知识和财富,看书多的人一定是渊博的人,却不会是大胆的人。
而他需要宋澄长成的模样,也就是这样一个渊博又听话的形象,渊博是因为沈家老太太,还有宋澄的妈妈都喜欢高知分子,听话则是因为,他觉得宋澄必须要听话。
人没有什么,才会一个劲的要求孩子有什么。有钱人都希望孩子轻松点,不要那么辛苦的奋斗;而越是学历高的人,越会说,学历没有多大的用处,只要懂得多,有没有那张纸都没关系。
沈寒疏没听过家里人的话,别人一提起他来就要摇头,所以他不想让宋澄变成这个模样,他要宋澄努力,要宋澄乖巧,要他走在自己设定的格子里,一步步的成为他曾经想成为、却再也没机会的那类人。
宋澄到了十一二岁,才意识到这一点,那些书到底还是没白看,他比同龄人早熟很多,只要生气就会惩罚他的舅舅,在他心里还是一座比山都沉重的阴影,可他好像不是过去那样完美了。
他似乎,找到了舅舅身上的弱点。?
? 第七十章
用季行渊的话说, 宋澄十二岁之前,就是个呆瓜。
不会躲,不会求饶, 也不会反抗,跟语文课本里鲁迅写的那些麻木的中国人差不多。
季行渊从冷漠、到恨铁不成钢、再到冷漠,他自身难保, 管不了宋澄, 或者说, 其实他也能管,不过他要是去管了,下场就是宋澄继续被关起来, 而他,当天就被送回孤儿院。
没能力就是这样, 保护不了自己,保护不了别人, 连挺身而出, 都是他支付不起的顶级奢侈品。
季行渊的心态正在缓慢的产生变化, 谁能想到呢, 宋澄居然变得比他快,之前的小呆瓜, 竟然就这么开窍了。
以前犯了错, 他一声都不敢吭, 除了哭,就是麻木的站着,现在, 他会说沈寒疏想听的那些话, 会摆出真诚的态度, 而不是为了认错而认错,以前他也乖,不过那种乖,是出自对沈寒疏的惧怕,连季行渊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沈寒疏肯定也能看出来。
所以他并不高兴,而现在,宋澄表现的对沈寒疏亲近了许多,于是,肉眼可见的,沈寒疏发火的次数少了,对宋澄也好了起来,动手的次数越来越少,关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哪怕生气了,也只是让宋澄回房,不让他出门。
更令季行渊想不到的是,不知道宋澄说了什么,沈寒疏竟然同意宋澄去上寄宿学校。
这比太阳从西边出来都令人惊奇,可沈寒疏真的答应了,他也有要求,宋澄只能待在学校里,绝不可以去别的地方,他会在校内安排两个保镖,既是保护宋澄,也是监视宋澄,每个周末都要回家来,继续上他安排的那些课程,有一点环节出问题,宋澄就要退学。
不是暂时的休学,而是退学,义务教育说是人人都必须参加,但沈寒疏也有办法让宋澄跳过去,在他们这样的人家里,去哪上学已经不是大家关心的问题了,反正无论如何,最后都有证明的那张文凭。
其实如果要季行渊选,他选择上普通的学校,因为在家丢人和在学校里丢人,那是两码事,保镖真的跟到学校里,所有人都会知道宋澄被他舅舅监控的事情。季行渊比宋澄大,初中生活他已经经历过了,这些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刻薄和讥讽就是他们的代名词,最令人难受的是,有时候他们根本就不是故意的,只是不会遮掩自己的情绪,而那些真实的情绪,比故意的嘲讽更令人尴尬。
季行渊想要阻拦,然而宋澄已经答应了这些要求,他对季行渊笑,可能他是想让季行渊安心,也可能他其实没什么意思,而季行渊被他笑的极其火大,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怎么都睡不着。
那时候季行渊小,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那个睡不着的晚上,又为什么会那样的狂躁,好像有什么事情正在改变,而他无力去阻止,也无力去陪伴。
如果换做现在的季行渊,他就能回答出来,因为,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宋澄一辈子活得像个木偶,他不想看到,可宋澄戴上伪装的面孔,悉心学习怎么样讨好沈寒疏,他更不想看到。他还记得自己刚到沈家的时候,宋澄好奇,偷偷的跑过来看他,发现他看向自己,他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特别可爱的笑脸。
可爱的笑脸很快就消失了,变成了委屈的哭脸,可那个瞬间,季行渊永远都不会忘。
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真的有了家人,有了一个不讨厌他的弟弟呢。
想到以后他可能再也看不到那张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了,季行渊神情平静,心里却在刮飓风。
宋澄十二岁,他也不大,才十七岁,都没成年,都是孩子。
一个孩子为了另一个孩子而难过,而痛苦,可这份沉重的心情,只有当他们脱离了孩子的身份以后,才能发挥出真正的作用。
外来者总是比原生者想得多,因为外来者天生带有另一种视角,而原生者,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能跳出自己原有的环境,看清自己的处境。
就像宋澄,他可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可怜,他就是觉得生活很压抑,不舒服,有时候他会不理解,为什么只有他是这样子的,可到底还是年纪小,这样的问题,他不会思考多长时间,然后,他就继续按部就班的生活了。
季行渊觉得他讨好沈寒疏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但宋澄不这么想,生活明显的变好了,在学校里,连空气都是香甜的,而享受了一段时间的寄宿生活以后,宋澄的野心又变大了。
他想出去玩。
人都这样,有了一个愿望,就会想要贪心的再来三个愿望,学校的空气再香甜,拥有以后,也就不算什么了。此时的他,更想离开学校,离开保镖的视线,真正的走到街上,去看看同学们经常说的那些地方,是不是真的这么好玩。
也是在这种时候,虚荣心和羞耻心跟着年龄一起成长起来,宋澄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他好像有那么一点可悲。他都没出去玩过,别人小时候会堆沙堡、跳蹦蹦床、跟其他小孩一起参加夏令营,而他什么都没做过,甚至长这么大,他连电影都没出去看过。
有了愿望,宋澄就想让它实现,他试着跟沈寒疏提,但他刚提起来,沈寒疏的反应就特别大,他开始盘问宋澄是不是认识了什么人,为什么会想要出去,是不是他们班里的人影响了他,还是他宿舍里的人有问题。
宋澄立刻偃旗息鼓,出去玩只是一个愿望,他可不想为了一个愿望,就把自己现在的福利也毁掉。
但沈寒疏已经起疑心了,宋澄用接下来快三年的时间证明自己,这才打消了沈寒疏的戒心,然后,他没有再提出去玩的事情,而是跟沈寒疏提了另一个要求,他希望保镖可以去校外待着,而不是跟他一起在校园里。
宋澄费了好多唇舌,才让沈寒疏答应了这件事,然而不是宋澄的口才真有那么好,是沈寒疏觉得,现在科技就足够让他足不出户的看着宋澄,保镖的存在,确实没多大意义了。
人上了年纪,就容易产生一种误解,好像他们还很了解这个世界。每一辈的人都这么想,每一辈的人都觉得自己是最新潮的,不会落后于这个时代,结果,每一辈的人都落后了。
沈寒疏的科技监控,被宋澄一个个的甩掉,然而真的出了校园,宋澄只在路口站了一会儿,就转身跑了回去。
车水马龙,形形色色,别人眼中最普通不过的晚景,在宋澄眼中突然变成了跟舅舅一样可怖的面孔,他怕了。
第一步总是这么艰难,有人迈的出去,有人就会一辈子龟缩在他已经习惯的环境当中,而宋澄还在纠结,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下午四点钟,他一个人在操场上慢慢的走,经过篮球场的时候,宋澄无意瞥到,篮球架旁边,落了一件不知道是谁的运动服外套。
别人的衣服,宋澄皱着眉头,不太愿意去碰,尤其是这种留在篮球场的,不靠近也知道,那上面肯定一堆汗。
捏着一个角,宋澄把衣服拿起来,眉头皱的紧紧的,他翻找着运动服上面绣着的人名,却发现这名字很陌生。
——秦雾年。
宋澄是学生会的一员,他登记过全校同学的名录,但他不记得有这样一个名字。
宋澄的记忆力特别好,什么东西,看两遍,就能记住了,他无比确定学校里没有这么一号人,正准备拿到宣传室让他们去找这件衣服的主人,突然,衣服震动了。
不对,是衣服里面的手机震动了,宋澄愣了一会儿,然后才把手机掏出来。
他按了接听,还没说话,里面的人已经劈头盖脸的说道:“是不是你偷了我的手机?!我告诉你,偷窃是犯法的,信不信我让你吃一辈子的牢饭啊!”
宋澄本来紧张的表情,顿时消失了,“不信。”
对方气笑了,“你这个小偷还挺嚣张。”
宋澄:“偷一部手机顶格才能判三年,我的一辈子很长,除非你在监狱里把我干掉,不然你的说法就不成立。当然,你也没法在监狱里干掉我,因为我根本就不会进监狱,倒是你,污蔑我,诽谤我,还恐吓我,现在你可以猜猜,你这样的能判几年?”
“……”
秦雾年嘀咕,“小偷要是懂这么多,就不应该去当小偷了。你……叫什么名字?”
宋澄又紧张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认识“外人”,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省得被对面这个智障听出来自己有多生疏。
“宋澄。”
感觉说的有点快,他捏着手机,又说了一遍:“我叫宋澄。”
作者有话说:
要不是宋澄实在找不到别人能带他出去玩了……
狗子怎么可能有机会找到这么优秀的一个媳妇儿!
粉丝们都是有远见的,狗子他真心是凭实力单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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