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1 第 561 章
◎胡巫,鬼火,怪事频发。◎
世上的吉兆与不祥之兆多如繁星, 但是到了人倒霉的特殊时刻,只要你拿眼睛一瞅,到处都是不祥之兆。
“怪了, 怪了。”为着不让后面的军心跟着大乱, 于屠日禅命左右的工匠赶紧补了不能用的车抽和断成两截的撑帐木柱,又令胡巫不许多言, 对后只称风大吹得帐篷一塌,责人拉了背锅的奴隶活活打死。
胡巫畏惧于屠日的亲兵在旁,只得出面安抚骚动的随军臣民, 但还是在军臣的棺旁码了一圈镇邪的石头。
等到一处休息地时, 胡巫禀了于屠日禅去看看军臣的棺材如何, 结果看到棺材的一角被磕出一个深深的凹槽。
“不祥之兆啊!”胡巫不知第几次地说起这话,但诡异的事情还未结束。
临近匈奴的祭天圣地时, 帐篷的周围竟冒出绿光。
“鬼啊!”
守夜的奴隶连滚带爬地通知胡巫,导致包括于屠日禅在内的匈奴贵人都举了火把过来查看。
结果……
“轰!”
莹莹的绿光随即冲成黄色长焰,烧了上前的胡巫一个措手不及。
“啊……”胡巫疼得原地翻滚, 一旁的奴隶也是上前拍散胡巫的身上之焰,结果不仅没有解救痛苦的胡巫,甚至还从胡巫身上“染”了火焰,疼得在那儿到处翻滚。
“救救我,救救我……”
眼看上前的奴隶也是尽数遭殃, 更没人敢解救胡巫。
“不祥之兆。”
“不祥之兆啊!”
不知是谁叫嚷起来, 跪下祈求上苍谅解。
“一群废物。”众目睽睽下,唯有几个匈奴贵人没有下跪,而是看着忍无可忍的于屠日禅责奴隶挖了沙土泼向翻滚的胡巫, 令其滚向远离野火的湿润浅坑。
胡巫被泥土一泼, 又在坑里滚了一会儿, 果真灭了身上之火。
一旁的奴隶有样学样地灭了大火,但还是在身上留下相当严重的烧伤痕迹。
“这些人也抬回去治治。”于屠日禅见倒下的奴隶还有人能呼气进气,于是派了亲随将其抬出浅坑。
“什么味啊!这么骚。”抬人的亲兵略有不快,但还是在于屠日禅的金钱鼓舞下捏着鼻子把受伤的奴隶抬去治疗。
于屠日禅知道奴隶的气味不好,但没想到对方骚到这种程度:“你是在屎尿堆里翻滚过吗?”
如果他有一定量的化学知识就会明白这么说也没有问题。
大批量的匈奴人在此驻扎,肯定会圈出一个方便的地方。
昼夜的温差让屎尿进行掩埋的沙土、杀菌的草木灰起化学反应,生成少量的白磷而有了夜间的幽幽鬼火。
所以你在田野里看到的鬼火通常就是旱厕的屎尿与沙土、木灰等有机物的化学反应。只是跟植被众多的田野相比,沙漠里没可以促进白磷生成的有机物。
然而此时正值深秋,不少人已开始享用过冬的粮食储备,所以在饮食结构的变化下有了这场惊天闹剧。
当然,匈奴人是不会想到这一点的,他们只会联想到这一路的诡异,从而产生难以言喻的恐惧心理。
“不会真是撑犁发怒吧!”
“先是祭坛的火被多次吹灭,再是单于的白帐突然崩塌,现在又有莫名其妙的鬼火烧到随行的胡巫。”
奴隶们的言语多少会对忐忑的贵人产生影响,以至于再回到帐里就开始找自己的胡巫做些法事。
“屠贤,您是否要……“于屠日禅的亲随刚想劝他做些法事,就听对方很不屑道:“最有名的胡巫都被鬼火烧成那副德行,剩下的废物又有何用?”
自打军臣决定传位伊稚斜的儿子后,于屠日禅的脾性越发地乖张,说话冲得几乎没法正常交流,并且开始嘲讽匈奴的很多旧俗:“沿路都有乌鸦送葬,说明此去龙城一定顺风顺水。”
匈奴人把乌鸦视作吉祥之鸟,但是跟葬礼并行的乌鸦,反倒是像汉人信奉的不祥之兆。
于屠日禅的亲随也是没法反驳一二,只得恳求撑犁别让接下来的行程出现较大问题。
或许是今夜祈祷的匈奴人过多,撑犁居然真的保佑他们平安抵达龙城。
老上在时,匈奴人靠征战所得将冒顿时如泥巴夯的龙城修得终于有了城池模样,但是因为缺乏系统的城市规划,加之军臣也是有着自己想法,所以龙城来回重建了好几次,近期又因左部势力的衰退与匈奴国力的下降而缺乏维护,渐渐变得不再壮阔,甚至有向废墟化的趋势。
龙城里的留守人员没有逃离,也没有被别的部落掠走为奴,而是穿着灰暗衣裳向前行礼:“屠贤。”
他们瞧着军臣的马车,也是明白伟大的撑犁孤涂已经去世,所以对着狼居胥山的方向祈祷了下,随即挥着特制的法器向白帐的马车旋舞而去,围着马车念念有词了好一会儿才搬下棺材。
于屠日禅跟随众人为军臣祈祷,言行间与之前不信任何胡巫的样子判若两人。
“敢问屠贤,军臣单于是否已经选好他的继任者。”龙城里的大胡巫让属下搬走军臣的棺材。
不仅是军臣的棺材跟随部队抵达龙城,与之相伴的还有已随军臣而去的阏氏当户。不过他们显然是没军臣的待遇,但也沾了从死的光而得到一副精美棺木。
“这也是我带着王庭回到龙城的重要原因。”于屠日禅轻描淡写地扔下重磅:“大大生前定了我的堂弟乌维做新任单于。”
大胡巫的脸颊微微一抽,面上的纹路显得有些纠缠狰狞:“您确定是乌维继承单于之位。”
“我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说些怪话。”于屠日禅冷冷回道:“您可以找随行的贵人打听一二。”
末了,还不忘提醒道:“大大生前定了我去迎接匈奴的未来单于。”
大胡巫虽对军臣的行为感到不解,但也认同于屠日禅前去迎接新单于的安排:“左右贤王与左谷蠡王不再,理应由您亲迎单于。”
提到叛逃的伊稚斜,大胡巫也是忍不住对当下的发展感到唏嘘。
谁能聊到伊稚斜与军臣斗了大半辈子,到头来竟看着儿子成为单于。
于屠日禅斜眼瞧着大胡巫的表情,知道他没想过自己能当单于,心下不禁微微一冷,握着佩刀的右手更是青筋暴起。
好在陷入感叹中的大胡巫没注意到这不妙之气,甚至有心继续问道:“郝宿王也一并去迎新单于吗?”
作为单于的亲兵之长,郝宿王在新单于的选拔与继任上有重要意义。
于屠日禅略略思考了会了,还是否了这个提议:“我们现在人手不足,还是需要郝宿王在龙城坐镇,以免我的堂叔怀有不臣之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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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2 第 562 章
◎准备去那伊稚斜的老巢。◎
大胡巫也没有多想, 留下一句“我与郝宿王在单于来前安排好先单于的葬礼”便不理此事,留下一个神色如常的于屠日禅在启程前照旧练兵,跟着大众为先单于祈福。
夏日图对这种氛围始终有种说不清, 道不明的不安之情, 于是卡在迎接的队伍出发前问于屠日禅是否可以多加几人:“仅你迎接新单于也不太合理,不如从我和其他贵人的亲兵里再挑几人。”
于屠日禅还没回话, 大胡巫便想起那句“以免我的堂叔有不臣之心”,自动脑补了八百字的阴谋论去阻止一场本该避免的规矩:“右大将请留在龙城。”
夏日图也想过会被堂侄拒绝,但没料到大胡巫会率先发难, 于是用诧异的眼神看向决定不开口的于屠日禅。
好家伙, 这厮儿是何时搭上大胡巫的。
郝宿王也不知着了什么道, 开口站在大胡巫那儿:“龙城也需挛鞮氏的子嗣坐镇,况且咱们派得多了, 也会与对方产生军事冲突。”
夏日图想争辩一二,但是他的亲随上前制止了他:“此行危险,贵人们都不愿派出亲兵相随, 您要是在这事上有不依不饶,恐怕会与王庭的贵人结了仇怨。”
到底还是亲随了解如何说服夏日图。其实不仅夏日图对此行抱有不详的预感,亲随亦然。只是他的身份让处于不同的立场思考——夏日图有亲随替他试探危险,不巧的是,他正是被夏日图丢去试探的人选之一。
郝宿王可不管这对主仆的想法, 他只知道军臣去前防的就唯一可能夺取大位的夏日图:“我会派个王庭的人随右谷蠡王前去迎接新任单于, 还请您在龙城主持先单于的葬礼。”
夏日图对郝宿王的态度感到不满,但是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也只好勉强笑道:“既然如此, 我也没有别的话说。”
话题的中心人物只是看着他们在那儿唇枪舌战。
呼扶罗的行为让军臣扒出刘瑞安在王庭内的大汉细作, 但是一些更深的钉子……如当年跟随于屠日禅的生母前往匈奴王庭的奴隶没有受到牵连,而是将匈奴的动向一五一十地传给边境的上线聂壹。
收到消息的聂壹不敢耽误一秒,遣了心腹去关中面圣。
“哦?军臣死了?”聂壹的心腹风尘仆仆地赶到宣室殿时,刘瑞正在查看南越的军事报告。
卫青不仅治军打仗很有一套,内政的本领也很不错。至少在他一贯的谨慎小心下,南越的局势渐渐变得平稳起来,各部的君长也是同意跟随叛乱的赵氏子孙进京面圣,估计是要与那东瓯的贵族作伴。
刘瑞虽然防着这群各部君长,但也保证他们生前一定过得舒舒服服。
洛阳作为汉唐的副都再次有了用武之地。
万国学宫的建设让洛阳的地价犹如当年的阳陵学区,上升的速度甚至能让刘瑞有钱去修新的河西六县,也就是与祁连之南隔山相望的原版走廊。
果然,房地产是世界上最绝的暴利行业……没有之一。
不过这份暴利怕是没法转为基建资金,因为随着军臣的死讯与王庭内部的消息传至刘瑞耳里,他对这笔资金有了新的规划,那就是把王庭的水搅得更浑。
“没想到啊!没想到。军臣死前居然还以大局为重。”刘瑞见过亲缘间的关系胜似仇人的极端例子,同时也对“相亲相爱”的大唐宗室小有研究,所以听闻军臣不仅没有轻判下毒的恶孙,甚至还把伊稚斜的儿子立为自己的继承人后,他居然对军臣产生一丝敬意:“临终前以大局为重,无愧为一草原枭雄。”
“只可惜……”
军臣的苦心势必会被他的儿子,他的部下白白浪费。
“他视自己为挛鞮氏之长,但于屠日禅不一定能有这觉悟。”
一旁的郑谨很奇怪道:“您的意思是……于屠日禅会夺取大位?”
“有可能,但也不一定是夺取大位。”刘瑞不懂匈奴内部的迷惑操作,但他明白压力的反弹十分可怕:“你还记得朕写过的一部小说吗?就是和《念男泉下的超雄国度》合订成册的……《女鬼的复仇》?”
如果不是要给陛下一丝薄面,郑谨的脸庞一定抽得好似上了迷你电动:“陛下大作,奴婢自然多次拜读,不敢怠慢。”
“那你觉得男人的报复心较女人如何?”
还能如何?肯定是有过之而无及。
别看史上动不动就最毒妇人心,可是碍于权力尊卑,女人能造成的伤害远比男人小了许多。除非是像欧洲那样女人也有王位继承权,也有发动一场战争的能力,否则跟男人的报复心相比,毒如高后都能称作十分善良。
“陈胜吴广,楚人伍员(伍子胥)。”得亏是没天街踏尽公卿骨的黄巢在此,不然谁敢称之最狠,“不都是把天下搅得动荡不安的……真实男人?”
“……”
“他们能为自己遭受的种种不公掀起反旗,报复导致他们遭受此等待遇的君王、体系。于屠日禅不过是在同一天地下,另一时空里的凡夫俗子,又何尝不会做出些举世皆惊的违命之举?”
郑谨是从底层爬到御前的人,所以对人性的理解比刘瑞更深,只是因为他长伴于伟大的君王,所以在耳熏目染下对天皇贵胄没有祛魅。
“这么一看,于屠日禅确实处于死局之中。”
因为是聊匈奴国事,郑谨也没太多顾虑:“伊稚斜的势力一旦回归,占了高位的于屠日禅就是他要清理的目标。即使未来的单于不想阿父干涉自身统治,也不会在自己有了亲骨肉后留着占了右谷蠡部的亲叔叔。”
“毕竟……”
“罗姑比的例子就在眼前。”
一个右贤王让匈奴王庭的两代单于没法睡个安稳觉。
以史为镜,伊稚斜的儿子势必不会留着这个碍眼的堂兄。
只是……
“大家族里,都是从里头开始烂了。”刘瑞想起大汉前期的一堆破事,也是揉着眉心叹道:“要是没有齐王、赵王、淮南王与吴王搞出那么一遭,估计早在先皇时就给了匈奴一个教训,何需等到朕来解决这些烦恼。”
因为涉及刘氏宗亲,郑谨也是不敢多言。
不过就史学家的记载来看,汉文帝与汉景帝用以平息宗室之乱的开销倒是可以打场对外战争。
而且还是规模很大的对外战争。
“罢了,现在聊起这些事也没有意义。”刘瑞看着聂壹的密信,沉思后让九卿以及墨者工坊的博士进宫。
“卫穆儿还没有离开辽东郡吧!”
朝鲜半岛的破事可比南越来的更有意思。南越好歹经过赵佗的物理融合,打来打去也没人提过分而治之。与之相比,朝鲜半岛那可真是一二三由卫满上台,二四六由东边的小国入汉哭诉。能文能舞,十分精彩。
卫穆儿对朝鲜半岛的处理可比思虑过多的昌平大长公主要简单粗暴得多——因为这是卫满朝鲜欺负东边的几个小国,而东边的小国只想找个大腿度日的简单局面,所以只要派兵打疼卫满朝鲜就能解决部分问题。
至于为何不把喜欢跳来跳去的卫满朝鲜赶紧灭掉,不还是得留个“剿匪”的合适理由吗?
因为不能一口气把卫满除掉,所以我要增加驻军;因为增加此地的驻军,所以我要更多的土地,更多的权力。
卫满的邻居只是过得比较艰苦,并不带他们的脑子不会运转。卫穆儿在朝鲜半岛搞了几年,就是傻子也能看出大汉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又不能对辽东的皇后挑明这个事实。
久而久之,被封禁的卫满过得越来越苦,人民不是向东润去几个小国,就是向西润去大汉。
卫满的邻居就更不提了。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两千年后的驻亚美军是什么地位,驻扎于此的汉军就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美军好歹不能大张旗鼓地插手内政,但是此时卫满的邻居要想获得大汉的支援,就得允许卫穆儿对各国的政治指手画脚,以至于在汉军较多的那几地里,众人只知大汉的皇后而不知其君,足以见得朝鲜半岛到底谁是真正的话事人。
“皇后殿下自然没有离开辽东。”郑谨知道刘瑞这是要对匈奴……不,应该说是要对快与王庭和解的伊稚斜来背后一刀,于是命人赶紧去拿待会儿要用的辽东地图。
“还是你懂朕的心思。”刘瑞其实不需要这粗糙的地图,不过鉴于系统自备的地图不能进行标记,所以他在羊皮制成的大地图上用不同类型的钉子进行各种注释:“关东的各郡加上朝鲜半岛的从军……”
考虑到与匈奴对战不能算上隶臣妾军与农夫组成的简单步卒,所以把关东的骑兵榨干榨尽了也只能凑六万余人。
好在经过这几年的发展与从北引入的大量矿奴,刘瑞在关中造了一批军需,运往辽东也不过要一月左右。
三国时的吕布拥有八百重骑就能成为一方之霸,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更是为人津津乐道,所以刘瑞只要能给关东武装六万……不,三万重骑,别说是把伊稚斜的老家拿下,就是打到王庭腹地也不是没一丝可能。
前提是后续的补给也得跟上,而且还要将士们像历史上霍去病般不要命地进行作战。
“让关中的各级武库、马场、郡库都做好准备,等待朕与九卿的命令。”
“还有……”
刘瑞在脑海里挑选可以出击匈奴的各位将领。
卫穆儿和卫青是一定要的。
李广……
李广容易迷路,但是带上能够训爹的李当户就没有问题,可以作为诱饵分化匈奴主力。
还有在北境与匈奴交手过的李息与郅都。
以及……
想起已经七十多的韩颓当,刘瑞在那儿犹豫了会儿,最终没有将其列入备选名单。
强弩加上近年培养的优秀战马,以及堪比白马义从PLUS版的奢侈装备。
这要是还没法拿下伊稚斜的老巢,刘瑞就该问责领命的各个将领,以及思考自己是否天命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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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3 第 563 章
◎龙城之变,于屠日禅上位。◎
龙城里的于屠日禅不知他的表亲准备拿下他的叔叔老巢, 更不知在刘瑞眼里,他已成了随时化身“匈奴黄巢”的可怕存在。
除了对他表示怀疑的夏日图与见过他是如何练兵的右部亲随,众人都当于屠日禅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单于次子。
没有任何权力, 也没有啥可怕野心。
即使他在启程前往伊稚斜的老巢时带了一支眼神明显有些不同的精锐部队, 龙城的贵人也没有产生一丝怀疑,甚至觉得于屠日禅显得有些过于谄媚, 缺乏属于单于子弟的躁动野心。
“我怀疑他根本不是军臣种。”某个贵人目送着迎接单于的队伍离去,同一旁的好友窃窃私语:“应该是大汉的宗女跟随军的奴隶私通生的,不然没法解释他的懦弱性格。”
“是啊!父亲死了都不争下单于之位, 真是和右贤王没得比。”与之交谈的贵人起了玩味之意思, 歪着头并眼珠乱转:“你说要是大汉的皇帝索要个能证明继任的单于没有不合之心的匈奴人质……新单于会送走这个先单于废物儿子吗?”
“难说。”对方也是挤眉弄眼道:“不过这对军臣可是太残忍。”
大儿子成汉朝的阶下囚, 小儿子又被人送去当作人质。
不过这种无脑的调侃也只是作交谈之乐,他们确信大汉的皇帝不是傻子, 更不会在可以要人的情况下还要了一个无法威胁王庭之主的无用人质。
“可惜了……”
笑过的贵人摇摇头道:“可惜了,用汉人的话讲,他本有个认祖归宗的机会。”
“呵!他的好表亲可是不认匈奴人与汉人的后代是大汉子民, 所以他是哪门子的认祖归宗。”
匈奴的贵人笑过便回龙城等待新的单于过来继位,殊不知带亲兵前去迎接新的撑犁孤涂的于屠日禅并未走远,而是绕了一圈又回龙城附近的埋伏点。
“东西都已埋藏好了?”于屠日禅脱掉用于迎接单于的沉重冠冕,择一牛筋束起长发,向清点人数的亲随问道:“离开前把潜入龙城的洞口都给打点好了?”
“我今早还亲自瞧了那些洞口, 甚至还在龙城留了几个奴隶作为接应。”于屠日禅的亲随可比夏日图的亲随要心惊胆战的多, 因为他是亲眼见证于屠日禅的巨大变化,以及这个透明人似的挛鞮氏子弟是怎么把不服自己的于单部从训练成没任何感情的杀人机器:“如果没法通过洞口去开大门,咱也有些奴隶可以争取一下。”
得益于在军臣丢了河套地与鲜卑、乌桓的旧地、以及大片的西域控制权后无力修葺龙城之地, 所以一些边边角角都有了漏洞, 可以供人钻进钻出。
不过仅是这些东西还不足以保证他能顺利拿下龙城之地。
为了夺下单于之位, 同时也为教训那些眼高于顶的匈奴贵人,于屠日禅还特意为其备了好戏。
一场只要他们看过就不会遗忘的超级好戏。
…………
是夜,龙城里仅守夜的奴隶和贵人的亲兵睁着一双半眯的眼儿,围着篝火有一下没一下地脑袋点地。
巡逻的部队见状摇了对方的肩膀,提醒他别松于值守,结果遭到对方的驳斥:“东边的左谷蠡王又不会来,难道汉人翻山越岭地来找地咱的天大不快。”
“话虽如此,可你也别……”巡逻的部队刚想反驳,就见远处升起一道莹莹的鬼火。
“不是……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出于对未知事务的恐惧,巡逻的部队亮出武器,转头就给哈欠连天的看火人一记耳光:“醒醒,有特殊情况。”
莫名挨了一巴掌的看火人睡意去了三分有余,怒起冲着巡逻的队伍破口大骂:“我看你是……”
他还没把粗□□出,就见远处同样升起莹莹的鬼火:“不是……那到底是什么玩意……”
就好像是听到某种无声的命令般,龙城内的各地都有鬼火升起,恍若是有成千上万的萤火虫在这里飞舞。
部队的什长赶紧派人去请胡巫,同时举着火把想要看清那些鬼火的背后是不是有小人在那儿装神弄鬼。
结果……
“啊!”自燃起的黄色火焰将靠近的什长尽数吞噬,然后向着四方蔓延。
“鬼啊!”被吓到的匈奴人哪里会管向其求助的可悲什长,沉着火焰未及自身便连滚带爬地逃亡别处。然而他们惊慌失措地踩到燃烧的各处篝火,溅起了让空中飘散的白磷燃烧而的零星烟灰。
“啊……”不一会儿便又有人被火焰吞噬,痛苦地在地上翻滚,试图扑灭越烧越旺的黄色火焰。
“起火了,起火了……“
这样的动静自然不能避过熟睡的匈奴贵人,不等他们撩起帐把闹事的蠢货一顿痛骂,就有皮革被火吞噬的蛋白质味让他们无暇问责于人,而是想着赶紧保命。
“看火的人呢?灭火的奴隶呢?”夏日图在兵荒马乱中挺身而出:“这多人连最简单的篝火都看管不好,我看真是有人急着要上龙城祭坛赎罪。”
他指挥着奴隶扑灭最近的火焰,终于看到此次大火的真正元凶——一群飘在半空中的绿色鬼火,不知何时就会燃成黄色火焰。
“怎么又是这种东西?”想起来时的种种遭遇,夏日图的眉心一皱,随即想到于屠日禅。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他就是觉得此事与于屠日禅有关。
事实证明,夏日图的猜想非常正确。
伴随着龙城内的兵荒马乱,无人在意边角有人秘密潜入,偷偷打开龙城的大门。
“咻……”
羽箭划破空气的声音让夏日图的猜想彻底落实。
于屠日禅到底念着他与堂叔的塑料联盟,没有对其痛下杀手,但还是在清理龙城的贵人时将夏日图的亲兵了结一半,以免他在日后可能对付自己。
早上调侃于屠日禅的匈奴贵人没有等到正主上门就死于对方的亲兵之手。
郝宿王和大胡巫是扛到最后的匈奴贵人,因为看在军臣以及挛鞮氏的先祖份上,于屠日禅将其留到最后处理,也给他们效忠于他的最后机会。
“你看,我就说我绝对可以笑到最后。”为了庆祝自己的“胜利”,于屠日禅让亲兵请了难以置信的夏日图来见证沦为阶下囚的郝宿王与大胡巫的彻底臣服。
当然,要是不论于屠日禅和夏日图的塑料联盟,后者也是于屠日禅的阶下囚。
564 第 564 章
◎我赌大汉会先对付伊稚斜。◎
夏日图很确定于屠日禅已经疯了, 因为只有疯子才会不管不顾地在自己的祖地做出这事儿。
大胡巫是幸存者里吓得最狠的,几乎丧失了语言能力。
郝宿王的愤怒溢于言表,但很快便咆哮而出:“右谷蠡王,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知道啊!”亢奋中的于屠日禅笑嘻嘻道:“我在效仿我的祖先, 用绝对的武力夺取大位。”
他指着将历任的单于,无数的孪鞮氏子弟拥入怀中的狼居胥山, 一字一顿道:“由祖先见证我的成功,也算是种不伦不类的传承。”
“你【哔】【哔】的算什么传承?你这是把先单于的意愿抛之脑后。”郝宿王的额上暴起青筋,上半|身被绑紧的绳子箍出血痕。
于屠日禅也是怒了, 上前抓着郝宿王的头发让其与之对视:“我看你是年纪到了, 脑子昏了。”
他把对方的五官抓出上提的趋势, 光是看着就能令人头皮一痛:“冒顿有把头曼的意愿当回事?冒顿有按王庭的规矩继任为王?”
于屠日禅喘着气从牙缝里蹦出这话,呼吸打在郝宿王的脸上, 使其有种面部灼烧的不适感:“我忘了,冒顿为了当上单于,把王庭上下清洗了遍。”
“我比冒顿仁慈, 因为我的大大没有把我丢到大汉为质,更没有拿我当仇人,我充诱饵。”于屠日禅松手的那刻抓下一堆油腻的头发,他很嫌弃地命人拿来麻布拭手,知道这个郝宿王是油盐不进的愚昧之辈:“算了, 也不值得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郝宿部的精锐忠于下任单于, 也是随着郝宿王的陨落被尽数处决。
夏日图未见过冒顿处决不能为其所用的头曼心腹,但是瞧着于屠日禅的狠辣样,他也可以想象出在鸣镝弑父后的血腥恐怖。
“好了, 我的堂叔与剩下的贵人可有异议?”处理完那不听话的郝宿王后, 于屠日禅让人带了战战兢兢的贵人过来。
早上还敢嘲笑军臣生了两个匈奴之耻的贵人此刻乖得犹如待宰的鹌鹑——因为上了于屠日禅黑名单的贵人已被尽数处死。
于屠日禅也不浪费这些血肉, 直接拿去祭了龙城的祖先之灵。
“看来各位对我成匈奴的新任单于没有异议。”于屠日禅对当下的沉默十分满意,转头安排大胡巫去准备他的继任典礼。
“对了,也要通知我的叔叔王庭已经换了主人。”于屠日禅终于想起呆在一旁的夏日图,冲其露出令人不安的虚假笑容:“堂叔可否为我请来远在东方的叔叔一家?”
“……你”夏日图在此刻变得无比小心,生怕自己说错一句就惹得对方大动肝火:“你只想请伊稚斜吗?”
夏日图的脑子堪称一团乱麻,恍惚间有灵光闪过,使得冒出个大胆想法:“右贤王部呢?您不想让右贤王承认您是匈奴人的撑犁孤涂?”
他收回对将师的满满恶意。因为将师好歹是有行为逻辑,而眼前这个已经疯得没有理智:“我可以为单于请来右贤王部的各个贵人。”
能屈能伸的夏日图直接称呼以往轻视的于屠日禅为匈奴单于,结果遭到毫不留情的一声嗤笑:“果然,堂叔的嘴里没有实话。”
“也不拿我当成知己。”
夏日图想询问对方你有什么值得我去掏心掏肺。
还是他的亲随靠谱,抢在屠贤爆粗口前制止了他。
“您放心,右贤王那儿我自有安排。”于屠日禅欣赏够了夏日图的困兽之斗,摆出一副哥俩好的姿态将浑身紧绷的夏日图揽到身边:“堂叔祖是举足轻重的三朝元老,所以我愿亲自前往右贤王。”
“……”
“……!”夏日图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声音更是不由自主地带了颤音:“你,你说你要亲自前往匈奴右部?”
“对啊!唯有这样,才能彰显我对右部的郑重其事。”于屠日禅拍着堂叔的肩膀笑道:“我要是被右贤王的亲兵扣下,你就能从我的手里继承匈奴的单于之位。”
夏日图想询问对方是不是把单于之位当成可以抛来抛去的小儿玩具,结果对方神色一变,继续抛出轰|炸三观的惊世之言:“没准我会死在你的兄弟手里。”
“没准匈奴最后是由你和将师争夺王位。”
于屠日禅放开揽住夏日图的手,给了他一不算警告的随意提醒:“不必去找我的好叔叔。”
军臣排查王庭里的细作时,有一半是藏得太深而没彻底露馅,有一半是于屠日禅知道他们会把王庭的一举一动传给关中,所以想为自己求个退路而把他们的痕迹清扫干净。
刘瑞的信用还算不错,加之军臣生前与其定了一个和平协议,所以刘瑞暂时不对王庭出手。
但是不在王庭治下的伊稚斜就另当别论。
还有不算真正臣服的右贤王部。
如果刘瑞真要细抠协议的字眼,那么就有两个地方会成大汉的攻击目标。
好巧不巧的是这两地方都是大汉必须拿下的战略之地——一个包括原时空里的河西走廊,一个包括东北之地。
于屠日禅让夏日图去伊稚斜的老巢也是在赌大汉会从东方蚕食匈奴之地。
河套地有腾格里沙漠、蜿蜒的黄河,以及分化大漠南北的阴山山脉形成天险。同理,山海关后的东北平原被大兴安岭、小兴安岭,以及撑起吉林旅游的长白山所团团围住,变成一处易守难攻的天然迷宫。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辽西走廊的入口在河北境内,为的就是避免可以决定进出的东北成了四川第二,忠心度以跳水的速度飞速下降。
而要是把目光放大,东北平原也不过是大天险里的套娃天险——因为还有外兴安岭与其它的山脉形成二道天然保护。
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匈奴签订马邑之战后的第一次停战协议时,虽未丢完小兴安岭以南的全部土地,但是缺乏可靠的部落盯着大汉(原居于此的兰氏部被伊稚斜给坑跑了),加之左部丢了一个左贤王又跑了一个左谷蠡王,陷入了让残党抓麻的群龙无首,所以刘瑞慢慢吞了小兴安岭以南的全部土地,并且学着赵佗的样子建了卡住匈奴骑兵的多道关卡。
失去了最宜居的东北平原,持续北上的伊稚斜有且只有一个选择。
而这选择让他较之右贤王部更好吞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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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5 第 565 章
◎和历史上的出征路线一模一样。◎
于屠日禅在赌刘瑞不会放过北上蚕食更多土地的绝妙机会, 他很清楚自己能靠阴谋诡计谋取一个出其不意,但是这点小聪明在汉朝的生产力下无疑是对壮汉搔痒,只会逗得对方在那儿哈哈大笑——之前的汉匈大战就已经通过弹簧+强弩+小型炸药的模式把匈奴骑兵的机动优势消耗得所剩无几。
眼下的大汉到处寻常发财的机会, 更是将南来北往的人才都一网打尽。
于屠日禅在右谷蠡部做掮客生意时就听过汉使到处寻求新的宝驹, 到处购买新的种子,新的材料。
他不知道这些年里, 大汉的工艺发展到何种地步,大汉的宝驹是否可以上阵奔跑,但是他能确定的是此一时非彼一时, 如果还以几年前的眼光看待大汉的军事实力, 估计会被对方碾得不剩残渣。
更别提在大汉扩张的这几年里, 大汉的人口也是有了显著增长,扩军的速度几乎赶上巅峰时匈奴帝国。
反观他们并不团结, 且不上进的挛鞮氏……
于屠日禅对两边都没多少好感,所以能以较为中立的角度看待大汉的进步……
以及匈奴的不进反退。
是的,你没看错, 匈奴的实力肉眼可见地退了不少。毕竟军队需要持续的蛋白摄入,武器供养,以及定期的冲突练手。
以往的匈奴把大汉和西域当成练手之地,然而随着攻守双方的交战变多,汉人不仅加固了城墙还研发出了针对骑兵的防御武器。
一场只有二三人的冲突下来, 对面的汉军伤亡不大, 突袭的匈奴骑兵倒被暗箭灭了不少,甚至赔进不少好马。
而等喜欢奇技淫巧的刘瑞上台,突袭汉地的危险性直线上升——炸药的成本固然较高, 但是白磷完美弥补了这一缺点。
现代人把白磷视作违禁武器, 但是古代显然没有这个意识, 同时也没更好的工艺制作堪称“地狱火焰”的反人类武器,所以在防守的汉军用白磷给了匈奴骑兵惨烈的教训,致使其在灼皮蚀骨的痛苦下化为灰烬,或是吸入有毒气体而引发器官的快速衰竭,成了一个目不能视,肩不能扛的活死人后,南下的匈奴小队越来越少,直至消失。
至于向西打家劫舍的右部骑兵……
怎么说呢!
确实是比“没有对手”的王庭左部强上许多,但也只是白银局对青铜局的差别。真正算是有战力的还得与丁零交手的须卜氏。
穷山恶水养刁民。
也难怪在匈奴没走下坡路时,母阏氏有那么强的说法底气。
由此可见,汉匈要是再来一次硬碰硬的世纪大战,汉朝打赢匈奴人的概率绝对高于后者的爆冷。估计在开战之初,西域乃至乌孙都会押宝大汉,帮着大汉去打匈奴。
所以为了自己的将来,于屠日禅准备来次借刀杀人,用大汉除掉对他产生极大威胁的伊稚斜,然后带着王庭以及左部、右谷蠡部的兵力吞下右贤王部。
只要这一计谋得逞,王庭内便没有人能威胁自己,同时他的好堂叔也不可能与将师和解,只能留在王庭辅佐他这子侄。
于屠日禅想得很美,也确实把刘瑞的意图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他忘了刘瑞不是武德充沛的军事帝王。相反,大汉的军事很少是由刘瑞做主,顶多是由刘瑞定下最终结果,然后招来九卿商议如何达成这一目标。
“陛下,当年俘获左贤王的战役是在东边的马邑,而且是在咱们夺回河套地后才有了被匈奴视作反击之战的马邑之围。”回来没有歇几天的卫青指着祁连山北的预设走廊:“马邑的失败让王庭损失上万人马,不得不把驻扎祁连的折兰部与若侯部召回王庭,补充单于的兵力不足。如此一来,右贤王部的压力明显降低,也更容易放松大意。”
当着一众老将高官的面,卫青显得十分紧张,但还是把内心的所想清晰道来:“我估摸着右谷蠡王也是打着大汉从辽西郡北上解决伊稚斜和兰氏部落,好替他把最大的威胁赶紧除掉的美妙主意。”
末了,他还不忘补充道:“伊稚斜也不是傻子,哪怕不知军臣已去,但是要瞧王庭派往大汉的使者频次,就能猜出双方是要继续维持当下的平静,所以大汉肯定会把矛头调向家门口的另一敌人。”
不巧的是,伊稚斜的部落占了小兴安岭至大兴安岭的最佳底盘,所以碍了想给边境再上一层牢固保险的刘瑞的眼。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仅要从辽西出兵拿下伊稚斜的老家,还要把祁连山东的右贤王部也一并拿下。”在场的将军还未说话,管钱的卜式与内史许昌,以及负责运输辎重的太仆刘舍就感到有热血冲天,整个人要扶着桌子才不至于昏倒在地。
双线作战。
而且还是动辄万人,两主线在出了边境就会列成四六份的双线作战……
你知道对管后勤的大臣而言,这件事有多么可怕吗?
玩游戏都不敢将己一分为二,更何况是同时供应两个军队,两场战役的全部物资。
“不是去打伊稚斜的老巢,而是去打伊稚斜。”如果不是卫青提醒,刘瑞差点忘了他的敌人不是木头桩子,而是可以权衡利弊的职业军人。
至少跟从未上过战场的刘瑞相比,伊稚斜的作战经验十分丰富,趋利避害的本事更是登峰造极:“伊稚斜才不会等着我们上门把他干掉,估计会在我们动身前往他在外兴安岭下的老巢前就抢先离开。”
这一说法得到在场的老将认可。
韩颓当因年事已高而没有得到接下来的出征机会,但也作为熟悉匈奴的老将而被请来参谋:“以我对伊稚斜的了解,他估计会向东争夺单于之位。”
“也就是说……”
“伊稚斜的目标是祭天龙城……单于们的安葬之处。”
韩颓当指着一个大红点道:“如果军臣没有指定继任单于,那么包括挛鞮氏的子弟在内的匈奴贵人会前往龙城,开会决出新任单于。”
“而要是有先单于所指定的继任单于,那也会在龙城见证新单于的继任与贵人的效忠。”
在场的人都知道军臣临终指了伊稚斜的儿子继位,但…………
“遣一队去狼居胥山看叔侄大战,还有一队……“
刘瑞在右贤王部的方向摁下一颗钉子:“拿下匈奴的右贤王部,不要把难事留给后人去做。”
“诺。”
得令的将军开始商量谁出辽西袭击匈奴的祭天圣地,谁出朔方问候没有祁连压力的右贤王部。
不懂军事的刘瑞在一旁喝茶,看着满是红线钉标的地图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随机打开系统的地图,以及关于卫氏舅甥的出征记录。
果然是老天爷的恶作剧吗?
他们定好的出击路线和历史上的汉匈漠北之战的出击路线一模一样,只是缺了鲜衣怒马的冠军侯去狼居胥山给匈奴一个大大的惊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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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6 第 566 章
◎饥肠辘辘的野兽会选择谁做下个目标?◎
伊稚斜获取王庭消息的速度堪比军情六处获得北约的消息——永远慢了克林姆林宫不止一步。
“所以谁是新任单于?是于屠日禅, 还是我的好叔叔。”伊稚斜对军臣的死讯也不算是无动于衷。随着长辈的一一离去,军臣的存在让同辈的伊稚斜觉得有人挡在他与死神之间,让他还有充沛的精力去实现自己的种种野心。
然而现在军臣走了, 伊稚斜的年轻假象也随之离去, 让他竟在一夜间有苍老之感,头上的白丝也肉眼可见的多了不少:“于屠日禅没那野心, 我的叔叔也没有精力承担匈奴的延续之任。”
说罢他还开玩笑道:“他不会在前往撑犁的前一日立了我作继承人吧!”
这话距离事情的真相十分近了,奈何现实就是这么没有逻辑,以至于让伊稚斜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笑容从脸上慢慢消失。
“你确定是于屠日禅率先发难, 而不是夏日图或别的人选?”伊稚斜又问了两遍才接受了他透明人似的侄子发动军事政变, 效仿冒顿处死了会妨碍他的匈奴贵人。
“这么看他倒也真是挛鞮氏的种。”伊稚斜是见过暴起的老实人将马上的骑兵生生扯下, 不等对方准备白刃就咬断骑兵的脆弱喉管。
也正因为见过人在绝境下的种种潜力,伊稚斜没沉浸在他老实本分的侄子居然谋夺大位的反差感里, 而是想起一开始的问题:“军臣到底立了谁继单于之位?”
他很清楚作为敌人的兄长有着相当顽固的一面,所以根据当下的情况可以推断于屠日禅和夏日图都不是军臣的最终选择,千里之外的将师就更不提了, 因为他的继承可能介于夏日图和于屠日禅之间。
“应该是从您的儿子里选了一位做撑犁孤涂。”打听消息的斥候也是不懂军臣的临终操作。
你说它合理吧!
确实符合挛鞮氏的继承规则。
你说它不合理吧!
防了弟弟大半辈子的单于居然传位侄子,而且还放心大胆地把王庭的军权交给亲子。
就很离谱。
难道军臣生前没有想过他的小儿子会因此不满?
还有跟着于屠日禅为军臣送葬的贵人胡巫居然没有一人察觉对方的行径十分可疑。
看来王庭……真的是以滚的方式“走”下坡路。
“既然是由乌维继位,我这大大好歹得去龙城看看他们是给我的儿子准备符合单于身份的黄金冠冕,还是用于盛放骨器的银色盘子。”伊稚斜再次变得阴阳怪气起来:“好极了,我是匈奴唯一一个没有当过单于, 但是看着亲生的儿子成为单于的挛鞮氏子弟。”
伊稚斜把东西南北的国家部落想了个遍也没有找到第二案例。
乌孙的末腻与猎骄靡勉强算是一个例子, 但是前者是用政变推翻了其大大的统治,并且大大连同亲生的兄弟,无数子侄一并囚于乌孙王宫。
这个例子对父亲的那方太不友好, 所以伊稚斜选择性地忽略了它。
“大汉那儿有儿子左皇帝, 父亲却存活于世的特殊例子。”斥候到底见多识广, 很快便找了个一个伊稚斜能接受的例子:“好像是跟冒顿单于交手过的大汉皇帝叫……叫高祖。他夺天下时,他的大大还只是个老农夫,但是碍于汉人的长幼有序,他把还在老家耕地的大大封了太上皇。”
“太上皇?”
“就是比皇帝还高的大皇帝。”斥候的文化水平让他无法准确解释“太上皇”的名词意义,于是在那儿比了个“很大”的动作:“不过这个太上皇只能在某个地方训斥皇帝,不能到规定以外的地方对皇帝大喊大叫。”
“哦!那他肯定没兵没权,能训皇帝全靠儿子给他脸面。”伊稚斜对无权的东西没有兴趣。
说句不合适的话,乌维除了十几人的亲兵就只剩下“伊稚斜的儿子”这一个招牌,他要是去王庭继位,少不得把大大拉上为自己壮胆。可要是让伊稚斜对亲生的儿子卑躬屈膝,像对当年的军臣一般行臣子之礼,伊稚斜的自尊又忍受不了。
思来想去,果然还是自己当那撑犁孤涂才不会有郁气堵心。
“罢了,于屠日禅那汉人养的都不把那先单于的遗命放在心上,我又何必纠结这些没头没尾的破烂事儿。”想开了的伊稚斜舒口气道:“走吧!咱们去龙城找于屠日禅问个明白,同时也让不顶事的夏日图看看谁是挛鞮氏的正统子孙。”
伊稚斜让部里的人把家伙事儿都清理干净,明早启程前往王庭。
伊稚斜的阏氏瞧了,觉得丈夫不该这么没准备地前往龙城:“夏日图这堂兄是否能顶帐篷,想必您比女人家我要清楚不少。”
“于屠日禅在有亲兵保护的夏日图的眼皮子底下发起政变,把郝宿王等匈奴贵人一并杀尽,就能看出他在龙城是有一番周密准备。”伊稚斜的阏氏扶着丈夫的手臂耐心劝导:“日夜兼程的传信都要七日以上,谁知咱们得到消息时,王庭又是何种模样,于屠日禅那阴险狡诈的羔子又有什么陷阱。”
“你所说的,我都有默默考量。”伊稚斜虽嘴上骂着夏日图是不顶事的空架子,内心却不相信这个南征北讨数十年的右部大将会轻易倒在透明人似的晚辈所掀起的宫廷政变里。
或许是对南方的皇帝有了一层阴险狡诈的聪明滤镜,伊稚斜对性情大变的侄子也有一番防备。
然而知道龙城有坑是一回事。
必须得去龙城避险兼讨个说法又是另一回事儿。
“军臣去前去大汉签了和平协议,后者保证军臣去后的三年不会入侵匈奴。”伊稚斜把深层的担忧吐露出来,表情更是没了调侃军臣选谁继任单于的轻松自在:“大汉的皇帝需要战争安抚躁动的士兵,贪婪的商人。”
“匈奴的年轻贵种需要战功获取一官半职,大汉的勋贵、商人、以及我所看不见又看不懂的利益团体亦是如此。”
“他们尝到河套之战与马邑之战的丰美果实,所以在与匈奴停战的这几年里南扩东渡至吞并了过一掌之数的国家与部落。”
“……“
“如今他们已经吞完南部的土地与东边的小岛。”
“你猜一个饥肠辘辘又苛求血肉的野兽会选择谁做下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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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7 第 567 章
◎匈奴人和美洲的土著谁强谁弱?◎
如果只是无脑地扩张土地, 导致其在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下拿全国的税收打水漂,不断重复吞并、失去;吞并、失去的恶性循环。
伊稚斜在小兴安岭至外兴安岭的地方瞧着北方的汉人如何在此建立城市——先是有各式各样的工人、画师带着奇怪的工具像量身裁衣般给当地勾出大致模样,然后在大致的地图上修修改改, 确定最初的城市草图并根据后续的迁徙人员, 诸子百家的实地考擦对初稿进行多次修改。
这一过程原本需要数年乃至十年之久,因为要在当地试出适合种植的作物不是简单之事, 然而刘瑞坐拥外挂,借着后世的东北资料给考察的百家疯狂减负,只在当地考察一年便开始进行沧海郡和黑水郡的城市建设。
当然, 为了避免有人占据东北做大, 无论是从辽西辽东进沧海郡的入口, 还是从沧海郡进黑水郡,扩大版的右北平郡进沧海郡的入口都不在三省的控制之下。
与此同时, 想为后人提前打下海军基础的刘瑞还想在朝鲜半岛建立一个海军基地,同负责监视南方沿海的夷州岛般监视包括关东在内的北方沿海。
得亏是有近几年的人口红利与引进的作物增加国民的抗风险能力,否则刘瑞即使想把东北平原尽数拿下, 也得考虑拿下后的治理问题,以及是否有人愿意前往此地。
别说是在古代,就是在现代,留在北方的人也逐渐减少,这一点在全世界都没有例外。
无论是中国还是俄罗斯, 北欧等地, 为了把北方的人口留住可谓是煞费苦心——当年定都北京也有这方面的考量,而北欧与加拿大也没少用补贴和减税吸引重点学校和大厂移去北方之地。
刘瑞以前不懂北方为何会有如此严重的人口流失,以为是全是工业衰落的长期阵痛。然而当她真的去了东北, 在人烟稀少的度假村里过了几日, 便理解了什么叫作让人陷入抓狂的寒冷寂静——你能想象天黑之后, 方圆数里没有人烟,只有落雪的漱漱声与北风咆哮声,而你因为天气寒冷而不想出门的孤寂感吗?
现代的互联网与暖气,人工照明在一定程度上减缓寒地的孤寂氛围,使得大家不至于在缺少阳光、缺少活动与人际交流的情况下陷入抑郁,但是古代就没有这工业便利。亦或是说,古人光是活着就已很艰难了,更别提去追求的高级的精神满足。
最重要的是……
“北方的生活成本不是一般的高啊!”
现代的气温上升让人们戏谑你在北方还可以用加衣应对极寒天气,但是到了南方不能脱下人皮用于散热。
不过到了物资紧缺的古代,热死人的概率远远小于冻死人的概率,哪怕是有毛织品来抵御寒冷的鲜卑匈奴,也无法在此事上的谋个例外。
汉人缺少可以御寒的毛织品,到了北方肯定会被恶劣的天气彻底劝退。
伊稚斜在大汉建设沧海郡时如此想到,然而不出两年就被啪啪打脸。
事实证明,钱能解决世界上的大部分问题。
从身毒引进的棉花不仅弥补了在羊毛织物上的供应不足,还给刘瑞赚了一笔外汇——因为在填有棉花的保暖衣下,传统的羊毛织品不仅厚重,而且还有不够亲肤,不够提供稳定货源的种种缺陷。
更让刘瑞感到高兴的是,气候决定北方无法大规模地种植棉花,所以成了朝廷用于控制北方的秘密武器。
而比棉花的大规模推广更令伊稚斜心惊胆战的是大汉内的技术革新——这个能造精巧弩箭的国家研发出了提供女工纺织效率的手摇纺纱机,也就是重写大英手工业的珍妮纺纱机。
好消息是珍妮纺纱机……现在该叫大汉纺纱机的成本不是普通的家庭可以承担的,所以在乡镇地区,一般都是同姓的一村凑钱去买,然后排个使用表格让女人减轻负担。
坏消息是刘瑞为了吸引移民,承诺会送每个前往沧海郡和黑水郡的人家一台手摇纺纱机。
要知道,珍妮纺纱机不仅能纺名字里的“纱”,还能纺羊毛、棉线等常见原料。
历史上的英国工人为了反对珍妮纺纱机的存在开始多次闯入纺纱机的工厂把机器砸烂,可即便是做到这步,也无法将珍妮纺纱机的扩散脚步遏在它的发明地里,足以见得后者的魅力有多可怕。
而在大汉给田给地又给钱,还愿赠送手摇纺纱机的大福利下,原本会对北方的天气拒绝三连的人民觉得不能为了一点寒冷而不要这个移民礼包。
尤其是对各地的寡妇与有女儿的家庭而言,北方的分田之策与偏向女户的法律法规本就很有吸引力,现在又有免费赠送的手摇纺纱机,无疑是把北方的妇女地位推向高|潮——因为欧美争取平权,中世纪至工业化后涌现出了许多女王的原因就是妇女有了经济来源并承担了能争取谈判的工业运转。
黑死病的爆发让逐渐参与社会劳动的女人有了继承权。
基于纺织的工业革命让难以就业的女性有了出走的底气。
而在源源不断的女人愿意移民东北,在此建立自己的家庭,自己的未来后,不少男人也被这个趋势吸引而来。
还有些在同姓村里备受打压的外姓人也愿意北上。
久而久之,这群人在沧海郡建立城,垦了地,为汉军提供北上的据点的物资供应。
当时的伊稚斜就已感到一丝不对,招呼着在小兴安岭的族人继续北上避开沧海郡的汉人汉军。
果然,伊稚斜的预料不出一年就已成真。
刘瑞可不满足在沧海郡有立足之地,很快便把国境线往伊稚斜的旧地——小兴安岭慢慢推进,在此建了新的郡县——黑水郡。
当然,此时的黑水郡只是挨着沧海郡的边境建了几个小镇,不过随着中原乃至南方的移民渐渐过来,黑水郡成沧海第二也只是时间问题,同时也让不想北上的伊稚斜怒了又怒。
你们大汉是没完没了是吧!
把他“赶”到外兴安岭不够还准备把他赶到更远的西伯利亚。
刘瑞要是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一定会用好奇的语气询问他是受了什么无妄之灾,以至于把他这个汉皇想得如此善解人意——还给你留西伯利亚?刘瑞的目标是经白令海峡去美洲,看能不能搞点促进人口增长的土豆回来。
至于沿路的土著是否欢迎他们,刘瑞表示那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二十世纪末也就只有三十八万的雅库特人,其中住在萨哈共和国的有且仅有五万余人。而且根据基因分子学的当下猜测,雅库特人是匈奴人的后裔,于10世纪从蒙古高原迁徙于此,巅峰时有且仅有八十部落,在唐朝时随薛延陀给唐太宗贡马。
更北边的楚科奇就更不提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有且仅有1.4万人,是古夜叉国的原住民,现在要么留在原籍,要么移民环境更好,工业更强的萨哈共和国。
以伊稚斜的现有兵力,北上占据未来子孙的雅库特区和更北边的楚科奇是易如反掌——前提是他们可以忍受当地的极端天气。
尤其是楚科奇。
在老毛子的工业化下尤其仅有一两万人,足以见得这个地方是真不宜居。
但……
楚科奇半岛挨着白令海峡,是通往美洲的陆地入口——没有之一。
得亏是有气候劝退不想北上的伊稚斜,否则按刘瑞的执念,以及各种穿越小说里对美洲作物的高频提及,估计日后会有人从的印第安原住民的DNA里测出匈奴血统。而且按印第安的前身——玛雅人与阿兹特克人的生活习性,擅长制作人骨器具的匈奴与喜欢开展花之战争,举行各种活人祭祀的美洲土著一定会有很多话题……或是打成物理意义上的一片。
有一说一,刘瑞还是蛮想看看匈奴人和美洲的土著谁强谁弱。考虑到在大汉已有足够多的外来人口,而且他也不想埋下五胡乱华的危险种子,所以在拿下匈奴的大地盘后,把俘虏到的匈奴人都赶去美洲吧!
也算是让后者提前加入美国,丰富美洲的人类基因。
【作者有话说】
你们番外想看匈奴人大战玛雅人吗?我发现我跟我死党出去就变得特别勤于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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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8 第 568 章
◎兄弟,时代变了。◎
老天的有趣之处在于当你想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改变历史, 同时避免与之而来的蝴蝶效应时,看着人类犹如困在火线圈里的蚂蚁般奋力拼搏的老天会以玩味的方式提醒人们——真正的历史是难消除的,不管你用何种方式修改历史, 都会遭到老天的警告。
然而就像硬币的两面般, 有的警告只是敲醒沉睡的心灵,有的警告是给人一响亮的耳光。
就比如说现在。
以为自己预判了汉军的预判的伊稚斜在前去问候二侄子的路上遇见了全副武装的大汉铁骑。
“你好。”领兵的年轻人的上嘴唇处蓄着一排薄薄的胡须, 喉结被上爬的领子微微挡住,应该是个刚及冠的年轻小子。
嗯!
刚及冠的年轻小子带着两千骑兵来围堵他们,这可真是……
看不起谁呢!
卫青也知自己的存在就是对伊稚斜的贴脸开大, 所以事先贴了胡须以照顾对方的脆弱心灵。
也是因为自幼放马且主家宽和, 所以卫青并不缺少肉蛋奶的射入与促进生长的运动量, 所以靠外形真的难以辨别真实年纪。不过与他四目相对的也不是个愣头青,而是在王庭见过形形色色之人的伊稚斜——他几乎是瞬间看穿卫青的年纪, 甚至靠以往的经验下猜几岁,结果与卫青的真实年纪不谋而合:“大汉是没人了吗?居然派小羊羔子来挑战我。”
卫青对此也不生气,因为他也明白如何戳人肺管:“可能对陛下而言, 解决你并不需要老练的将领。”
“……”
“更不需拿出应对匈奴王庭或右贤王部的谨慎态度。”
卫青的挑衅简单有效,让明知前头是大坑的伊稚斜怒极反笑:“这话比那opium果膏更能令我感到冷静。”
“那可真是不胜荣幸。”卫青的部队摆出一个三头朝上的“W”号,排在前头的骑兵没有佩戴弓弩,但是他们手握一种造型奇特的□□,胯|下的战马也全副武装, 喘着粗气将脚下的泥土刨来刨去。
伊稚斜想嘲笑大汉果然不是马背上的民族, 居然让机动性极差的重骑兵与匈奴硬刚,而且除了最基本的当胸(马儿的护心具),靠前的重骑坐骑还配了一堆零碎玩意。不过那跨|下的战马倒是不错, 体积比匈奴马大了一圈, 但又不似挽马般高大沉重。
然而他的笑容没有持续多久, 就被两翼的骠骑军给劝退三分。
之前的汉匈大战里,这群配了臂弩的骠骑军把没有准备的白羊部和娄烦部折腾得死去活来,愣是依靠装备优势将大汉战马的劣势彻底补上,而且还反超许多。
印象里的骠骑兵和现代的士兵一般,身上挂着装满弩箭的弹夹带,而且在马匹的两侧也挂了不少备用之资。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伊稚斜没参加上次的汉匈大战,更不清楚阵型里两个“V ”里给他备了何种“好货”。
也许是杀敌一千,自损六百的白/磷/箭。
或是在弩箭上藏迷你炸药的特殊火箭。
未知的恐惧让伊稚斜不敢上前,连带着兰氏部与左谷蠡王部的剩余部将都不敢妄动。
双方就那么尬在原地,最后还是卫青率先打破了的平静:“你不动手?那我的同僚可就不客气了。”
“同僚?”不知于单曾被汉军包了饺子的伊稚斜太自信于自己占了地利之便,可以靠对地形的熟悉甩开汉军。直到对方冷不丁地爆了一声,他才发先自己一行被架在一个想逃就得四散而开的分叉谷里。无论是向前与卫青的军队硬碰硬的,还是……
“轰!”像是要验证那丝不详的预感般,后面的队伍传了了与匈奴人毫不相符的剧烈爆炸。
中后的马匹或是没有习惯爆炸的特殊响声,或是被惊慌的人们影响着有躁动之心,开始朝四面八方的空隙钻去。
前面说过,匈奴的军队也不全是身经百战的骑兵,里头混有作势的牧民与年纪未到的骑羊者,而这正是中后段的队伍,和汉朝里经简单训练就上阵杀敌的农夫兵没太大区别,能在杀气冲天,喧嚣四起的战场上撑过一波就算不错。
绕后突袭的军队显然深知这点,所以朝那里打去的炸药都是声音唬人,火星够猛的架子祸,杀伤力在汉军的弹药里难排前五。
前面的正规军被慌乱的中段挤着向前,还没回头整理乱套的中后段便迎来卫青的正面攻击。
古代虽有打仗的时间长达数日的极端情况,但都是在步兵为主的守城战里,而且士兵们都会轮换,否则就算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这不吃不喝地战斗到死。
而要是像卫青这般骑兵为主,出境奇袭的特殊情况,战斗的持续时间就更短暂了。
伊稚斜被亲兵包裹着想突袭出去。
也就是在这个当口,他看清了“W”的两个深底到底留了什么好物——只见向外四散成线的骑兵拿着有弹性的铁棘篱将想突袭的匈奴兵困在难以集合逃散的小关卡里。
两侧的重骑兵落后一步,守在困住突袭兵的铁棘篱后将漏网之鱼斩于马下,而前头的重骑则一路杀到保护贵人的核心地带。
“注意前头的匈奴贵人,剩下的奴隶牧民都不要理会。”
“注意前头的匈奴贵人,剩下的奴隶牧民都不要理会。”
绕后的李当户也是个秒人,抄起墨家的特制喇叭大声吼道。
和当年逃跑的刘濞的士兵般,伊稚斜的臣民听说汉军的目标只是贵人,并不会费功夫去抓普通牧民后便抢了马向北方逃去。
有良心的会抄起妻儿一起逃走,没良心的会趁乱架着姿色不错的女奴逃走,顺带还用鞭子打伤牲口以拖延汉军的追击时间。
伊稚斜也想到他的牲口众多,奴隶与不太重要的什长佰长能为他拖出逃跑时间。然而他的反应也在卫青的计划中,并且随着前后包抄的圈子缩小,他能逃走的小道也是直至为零。
左不过是一时的功夫,这个被后世冠以“匈奴跑男”的左谷蠡王便成了卫青北伐匈奴的最大成绩,连带着与卫青同行的将领也是一脸喜气,知道自己封侯的愿景彻底稳了。
伊稚斜的脸色和普通的败者没有差别,只是在卫青上前审视他时抬眼问道:“你们的目标只有我,还是包括王庭右部?”
卫青不会透露大汉的行军动向,惹得以为自己可以获得答案的伊稚斜自嘲一笑。
“此次出征,陛下让我给挛鞮氏的子弟带句话。”伊稚斜被捆上马上,卫青终于开了金口:“左谷蠡王,时代变了。”
“……”
“匈奴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现在是靠脑子而非武力统治世界。”
【作者有话说】
刘瑞:已经结束了(竖起食指)。还有一两章把右部搞完就开始写番外。感谢在2024-07-24 22:22:13~2024-07-29 08:3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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