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弟弟
啪——
燃尽凌辰心中怒火的这一巴掌, 足以将贺琳琳打得坐倒在地,顿感两眼昏花,险些晕过去, 右脸像被火烧一样灼痛。
凌辰半蹲在她面前, 揪起她的领口, 一字一顿:“他再蠢也是我弟弟,你没资格打他, 懂吗?”
“他……”贺琳琳傻了,“他是你……弟弟?”
最近凌辰的手机里多了一张照片。
那是凌遇站在《逐梦少年志》舞台上跳舞的照片,绝美盛世的容颜, 肆意灵动的舞姿, 还有那双勾人的桃花眼, 怎么看怎么像个狐狸精。
而这段时间, 凌辰每天睡觉前都要拿这张照片看很久。
贺琳琳一直以为,照片上的这个少年是凌辰的新欢。
凌辰虽然公开的是喜欢女人,但他同时也喜欢男人, 他是个双性恋,这是凌辰跟贺琳琳在一起之前就坦明过的。
即便如此,贺琳琳也爱这个男人爱得如痴如狂。
凌辰手机里的那张照片让贺琳琳感觉到危机感, 得知凌辰要来《逐梦少年志》探班,她便急忙忙的跟过来, 准备来一场捉奸。
可她根本就没听凌辰讲过,他还有个弟弟。
凌辰不打算解释什么,朝门口喊了声:“刘策准, 进来。”
刘策准闻言推门进来:“凌总, 有何吩咐?”
“你发条声明,即刻取消我同贺小姐的婚姻。”凌辰说着把手机扔给刘策准, 旋即转身走向凌遇的方向,“理由,性格不合。”
“是。”刘策准默契地接住手机,顺便同情地看了眼贺琳琳,没说什么,默默拿手机出去发声明。
贺琳琳慢了几拍才反应过来,急出了眼泪:“辰哥,你要跟我取消婚约?可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啊,而且我们两家也有合作的,辰哥、”
“滚。”凌辰回头送她一个字。
贺琳琳不甘心,还想跟过去:“辰哥,我错了,我不知道他是你弟弟,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凌辰不耐烦打断:“我说了,滚。”
“辰哥……”贺琳琳泪眼模糊地看着这个无情的男人,面如死灰。
她知道凌辰是个性情冷淡的人,所以她一直努力用自己的深情去捂热他的心,但没想到这个男人的心如此的冷,根本就捂不热。
凌辰不再看她一眼,提步走向凌遇的方向。
快走到凌遇面前时,他突然回过头,对贺琳琳道:“我会给你赔偿,以后别来烦我,你走吧。”
贺琳琳没说什么,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凌辰走回凌遇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触凌遇发肿的右脸,沉声道:“贺琳琳我已经收拾过了,以后有人打你就还手,打不过再告诉我,你是凌家的人,别老是让外人欺负,也别让家里丢脸。”
凌遇呆呆地看了他一眼,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我要赶飞机,得走了。”凌辰说完揉了一下凌遇的头发,接着起身走了,走到门口时似乎还说了什么,可惜凌遇还是听不见。
休息室里只剩下凌遇一个人,他无聊看了看地上的几个袋子和大纸箱。
虽然刚才他拒绝大哥拒绝得很干脆,但他还是有一点好奇大哥给他送了什么东西,还真有一点期待。
凌遇把这几个纸袋子和纸箱逐个打开。
一盒阿弟喜欢的奶油小饼干,一顶阿弟喜欢的黑色棒球帽,一件阿弟喜欢的棕色小马甲,还有一艘阿弟喜欢的航母乐高。
凌遇才想起来,小时候阿弟经常跟大哥一起拼乐高。
不由得苦笑一声,他到底不是阿弟啊。
想不通,大哥为什么突然要给他送这些东西?
离开家的这八年里,凌遇只和大哥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是在外婆八十大寿的寿宴上。
那天中午凌遇回外婆家吃完午宴,下午马上坐高铁赶回学校上课,忘记把表摘下来,结果刚放学就被警察带走问话,由于证据不足,警察并没有为难他。
但室友不信,觉得警察被收买了,于是到处发帖讨伐,说学校包庇他,警察不敢动他,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
凌遇走到哪里都被人指点,他觉得戴块名表在身上不安全,也用不到,于是第二天他叫了同城跑腿,把手表给给大哥寄了回去。
也不知大哥从哪里听说了他被室友污蔑盗窃的事,当天下午亲自赶到学校,找校长谈了半个小时。
后来大哥匆匆接了个电话就走了,临走前什么话也没有跟他说,只留下一个厌恶的眼神让凌遇自行领会。
说也奇怪,刚刚大哥看他的眼神好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说话的表情也不像在骂他,也没像小时候那样,对他一不耐烦就动手。
可惜凌遇听觉没恢复,不知道大哥都对自己说了什么,不过估计也是不好听的话。
至于这堆礼物,大概是为了撑住凌家人的面子吧。
“遇遇!”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凌遇怔了下,他的右耳终于又听见声音了。
只见贺初棠脚步匆匆地跑进来,他的气息喘得厉害,身上也没穿正装,而是一套随意的休闲服,估计是临时出门。
虽然凌遇的右耳恢复了听觉,但并未完全恢复,贺初棠进门后对他说了什么,他没听清楚。
直到贺初棠坐到他面前,凌遇才清晰地听到他的话:“脸怎么了?谁打的?”
凌遇摇了摇头,伸手抱住了贺初棠的腰。
此刻他什么也不想说,只想要一个拥抱。
贺初棠有点受宠若惊,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对不起,我来晚了。”
凌遇还是不说话,但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贺初棠的腰。
贺初棠轻轻皱眉,抽出一只手把手机拿出来,登上微信,给葛姐发了条语音消息:“葛姐,马上拿药箱到一楼VIP休息室来。”
发完信息他把手机放在桌上,接着将凌遇推开,垂眸看向他红肿的脸:“遇遇,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凌遇看了他一眼,良久,开口问:“我大哥走了吗?”
贺初棠点头:“我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他的车离开。”
凌遇闻言长长地舒了口气,被禁锢的灵魂仿佛瞬间被释放出来,身体软绵绵的靠在了贺初棠的怀里。
好累啊,每次跟大哥见面,都仿佛从鬼门关回来。
贺初棠不由自主的将凌遇重新搂进怀里,低头亲吻他的头发,看到他这副恹恹的模样,终是没说什么。
没过多久,休息室外匆匆走来一位穿白大褂的男人,肩上背着个药箱。
田贤从葛姐那里听闻凌辰过来,且还听说有人受了伤,吓得脸都青了,急忙背了药箱赶过来,进门马上问:“谁受伤了?是不是凌遇?”
贺初棠抬眸迎接田贤的目光,沉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凌家来了人,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田贤把药箱放在小桌上,眼睛扫向凌遇脸上的掌印,顿时火冒三丈:“操,不会是凌家人又对你下手了吧?”
凌遇看了看田贤,又看了看贺初棠,心知自己逃不过这个问题,只好回答:“我大嫂打的。”
“你大嫂?”田贤稍微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凌辰有个未婚妻,“她为什么打你?”
凌遇摇摇头。
他被扇了一耳光之后就听不见声音了,根本不知道大嫂为什么要打自己,也完全没有防备。
他对待家人,从来都设不起防备。
贺初棠没有说话,默默掏出手机,想吩咐小陶去办点事,微信里突然收到备注名为“三叔母”的消息。
三叔母:初棠啊,凌家那边突然单方面公开终止了跟我家琳琳的婚事,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问琳琳发生了什么事,这丫头就知道哭,你跟凌辰不是挺熟的吗?能不能帮问问啊?
凌辰终止了跟贺琳琳的联姻?
贺初棠有些意外,他没有回复三叔母的提问,登上微博扫了一圈。
十分钟前,凌辰的个人微博上贴出了一条简单粗暴的声明:因性格不合,本人今日同贺琳琳小姐和平分手,婚事取消。
也因这条微博,热搜榜又爆了——#凌辰贺琳琳婚事取消#
【what?贺琳琳跟我男神在一起了?】
【婚事取消的意思是订了婚没结婚的意思吧?】
【我村网通了,凌辰跟贺琳琳居然有一腿??】
【噗,这大概是内娱发展最快的一对了吧,刚官宣就分手。】
【贺琳琳人挺好的呀,家世也不错,为什么分手?】
【男方先发的声明,那估计是女方那边的问题,反正内娱的定律是谁先分手谁有理。】
贺琳琳自出道以来,头一次获得这么大的关注度,在自己的微博上写了一句“我很好”作为回应,别的什么也没说,主要是不敢乱说。
而另一位当事人发完声明之后,很淡定的转发了一条凌氏集团的全新宣传微博,仿佛无事发生。
贺初棠看了眼安安静静让田贤帮上药的凌遇,隐约猜到一个可能。
贺琳琳打凌遇的这一巴掌,难道是凌辰终止这场商业联姻的导火线?
贺初棠将手机放下,对凌遇说:“你哥刚刚和你大嫂分手了,微博上官宣的。”
“什么?”凌遇惊呆了,“为什么啊?”
田贤的手也震了一下,差点把棉签塞进凌遇的嘴里。
贺初棠道:“这得问你哥。”
凌遇想不通,也不敢问:“那算了,我不想知道。”
大哥做事从来都只看利益,突然跟贺琳琳分手,估计是在利益上谈崩了吧,反正跟他没关系。
很快田贤处理好了凌遇脸上的红肿,但还是放不下心:“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
“没有了。”凌遇说,“谢谢田医生。”
田贤留了一支消肿药在桌上,边收拾药箱边说:“你的皮肤很细嫩,这块红肿可能要一两天才能消,记得每天擦药,不然会影响你下一场表演。”
“我知道了。”凌遇乖巧地点点头。
田贤背起药箱,欲要离去,突然想起什么,又说:“对了,你姑姑看到你参赛的消息联系我了,有空的话你还是联系一下她吧,她很担心你。”
凌遇“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田贤看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多说无益,转身离去,还体贴地为二人关上了门。
贺初棠坐回凌遇身侧,视线始终无法无视他脸上的掌印,刚想说话,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条视频请求。
贺初棠将手机掏出看了眼,起身对凌遇道:“我出去接个视频。”
凌遇点了下头,眼睛也没抬一下。
贺初棠走到外面,接通视频,手机屏幕中出现贺初夏的脸:“二哥,你听说堂姐被退婚的事了没?三叔母刚给我打电话,让我请你帮忙找凌家求情。”
贺初棠面露不悦:“你少掺和凌家的事。”
贺初夏嘟嘟嘴:“你以为我愿意啊,堂姐刚给我打电话哭诉完,三叔母就马上给我打了电话,我要是不理,她肯定要去烦爸妈和大哥还有爷爷,他们家可烦人了。”
贺初棠思忖片刻,问:“贺琳琳有没有跟你说为什么突然被凌辰退婚?”
“说了说了!”贺初夏左右看了看,小声说,“我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哦。”
贺初棠:“。”
贺初夏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堂姐刚刚跟我哭诉,说凌辰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盯着一个男生的照片看好久,堂姐就以为凌辰喜欢那个男生。”
顿了下,贺初夏故作神秘:“而且你绝对想不到,照片上的那个男生,竟然就是上次用你手机接我视频的那个练习生凌遇!”
贺初棠蹙眉,并未接话。
贺初夏有点着急:“二哥,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贺初棠:“废话少说,我在听。”
“咳咳!”贺初夏干咳两声,“好吧,就算天塌下来二哥你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吐槽完,贺初夏继续说正题:“堂姐一听说凌辰要去你们节目组探班,哪里还坐得住,就赶紧跟着过去,准备来一场捉奸,结果堂姐一看到凌遇长得比自己还好看,就忍不住打了他一巴掌。”
贺初棠倏地眯起眼,如果贺初夏就在他面前,势必会被他身周的凌人寒气吓到。
“后来你猜怎么着?”贺初夏一脸惊奇,“凌辰掐着堂姐的脖子问是不是她打了凌遇,还把堂姐摔在地上打了一巴掌,差点把堂姐的鼻梁打歪掉。”
贺初棠:“……”
看来凌家的人都很喜欢掐人脖子。
贺初夏继续:“后面重头戏来了,凌辰打完堂姐还警告了堂姐,说凌遇是他弟弟,谁敢碰这个弟弟谁就死,你说是不是很狗血?”
贺初棠神情严肃的盯着手机屏幕,他想起了凌辰曾经对他说的一句话:凌遇?我家没有这个人。
那时凌辰的语气说的轻佻戏谑又带了一点薄怒,仿佛凌遇真做了对不起凌家的坏事。
以至于那时的贺初棠以为,凌辰是厌恶凌遇的。
但如果凌辰对凌遇是厌恶,为什么在贺琳琳打了凌遇一巴掌之后,当场终止一场已经谈妥的商业联姻?
这不像凌辰杀伐果断的性格,也不是凌辰会做的事。
除非,凌遇在凌辰的心目中,比贺家这桩婚事还重要。
如果说凌遇不是凌家的亲生孩子,而仅仅是个寄养的小孩,那么凌辰对凌遇……难道是那种禁断的伪骨科感情?
危机感油然而生,贺初棠不由得眯了眯眼。
“二哥,二哥?”贺初夏喊了几声,“你怎么不说话呀?这事儿怎么办?要帮堂姐他们家吗?”
贺初棠沉声道:“不用理他们。”
“我就知道。”贺初夏松了口气,“那二哥,剩下的事我不掺和了哦。”
贺初棠应了一声嗯,将视频电话挂掉。
他走回休息室内,看到凌遇盯着桌上拆封好的一堆玩意儿发呆。
事实上,贺初棠从刚才第一次走进这间休息室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堆价值不菲的东西,尤其是那盒航母乐高,价格至少六位数。
只不过刚才他看到凌遇的神情不对劲,他才没有问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贺初棠坐回凌遇身侧,轻声问:“这些是……?”
“大哥给我带的礼物。”凌遇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他的嘴角是弯着的,“我长这么大,这是大哥第一次给我送礼物。”
虽然这些东西都不是他喜欢的。
贺初棠看着他那不自知的笑容,不由得紧了紧拳头,心中失控地冒出一股酸涩,“你喜欢这些东西?”
凌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将航母乐高抱起来,似自言自语般:“我大哥以前很喜欢拼乐高,但我不会,我没拼过。”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他的眼里有光,似乎比刚刚更开心了一些。
凌遇喜欢这盒乐高,贺初棠看得出来,心底的危机感还没解除,又徒增了几分焦虑。
贺初棠垂下眼帘,尽量让自己稳住不安的情绪:“要不要我和你一起拼?”
凌遇摇头:“不了吧,拼出来也没地方放。”
他连家都回不去,把乐高拼出来又有什么用?
“你可以暂时放在我家。”贺初棠提议,“跟你的奖杯放在一起。”
凌遇缓缓抬头,问:“我的奖杯你拿回来了吗?”
贺初棠想要点头,又怕他开口拿回去,于是昧着良心说:“我妹过来的时候忘记把奖杯带过来了,有空我亲自过去给你拿回来。”
凌遇:“……”
贺初棠又说了句:“抱歉。”
“没关系。”凌遇将乐高盒子放下,接着把棒球帽拿起来,戴在头上,转头看向贺初棠的脸,弯着眼尾,眼睛里一片雪亮,“好看吗?”
那是贺初棠第一次,在凌遇忧郁的脸上看到如此灿烂的笑容。
贺初棠有一瞬的失神,点头:“好看。”
凌遇用手指轻轻地摸了摸棒球帽的帽檐,像在轻抚一件心爱的宝贝,唇角微勾:“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帽子。”
他舍不得把帽子摘下来,就这么戴着,又拿起了那件棕色的小马甲,脸上有些遗憾:“可惜我没有搭配这件马甲的衣服。”
贺初棠强压着内心的酸意,脱口而出:“既然没有就别穿了,看着也不像你的风格。”
“也是。”凌遇眼底有些失落,将小马甲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回袋子里,最后拿起了那盒奶油小饼干。
他把小饼干拿起来,看了眼盒子上的厂家,居然还是小时候阿弟最喜欢去的那家蛋糕店做的。
凌遇拿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口感还是跟以前一样,又酥又脆。
以前阿弟特别喜欢吃这个,凌遇却不太喜欢吃,觉得太甜了。
如今他已尝不出甜味,只尝出了苦和咸,而他鼻子突然酸得厉害。
他三两下将小饼干咽了下去,接着又拿了一块大的,继续嚼。
就这么干巴巴的嚼着,他想找回儿时的味道,但怎么也尝不出甜味。
贺初棠见凌遇一下吃了这么多,刚想问他好不好吃,低头一看,才发现凌遇在哭,泪水顺着脸颊,滑进了他的嘴里,伴着饼干一起吃。
“遇遇!”贺初棠急忙握住他还在拿小饼干吃的手,“你怎么了?”
凌遇突然推开他的手,猛地起身蹲在垃圾桶边上,双手抱住垃圾桶,低着头一阵干呕,呕了几下之后,肚子里的东西全都呕了出来。
贺初棠受不了这种味道,但心中的担忧盖过了他的洁癖,捂住鼻子,抽了几张纸递给凌遇:“好点了没?”
凌遇接过纸巾,刚想擦嘴,忍不住又呕了几下,直到胃里的东西都吐得干干净净,那股恶心的劲儿才过去。
他用纸巾擦了擦嘴,浑身乏力的坐回沙发上,脸色早已惨白。
贺初棠心疼道:“要不要喝点水?”
凌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贺初棠突然俯下身,将凌遇打横抱起,“回我休息室再喝。”他实在受不了这个房间里的气味。
“我的礼物!”凌遇挣扎着想拿回桌上那堆东西。
贺初棠搂紧他的腰,沉声道:“我让人带过去。”
凌遇怔了怔,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他把脸埋进贺初棠怀里,耳朵往他心口上蹭了蹭,有气无力地说:“饼干不用拿了,扔掉吧。”
“好。”贺初棠应了声,即便凌遇不说,他也不会再把这盒饼干带走。
葛姐在门外候着,贺初棠交代了葛姐几句,就把凌遇带回了自己的休息室。
凌遇已经很久没有反胃得那么严重,呕完整个人都恹恹的,喝了水脸色也没好转,眼睛里没什么精气神。
贺初棠越看越心疼,握住他的双手问:“去医院看看?”
“不去医院!”凌遇昂起头,眼中挂着哀求,“我不想去医院,不去医院好不好?”
“好,不去医院。”贺初棠只觉得心口上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住,他用力将凌遇拥进怀里,“我们不去医院,你别怕。”
凌遇轻轻地松了口气。
他不想去医院,怕去了医院,医生又要往他的胃里插管子,那种酸爽滋味,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可他这副样子,贺初棠终究是不放心,试着商量:“不然我叫田贤回来给你看看?”
“不用麻烦田医生的。”凌遇从他怀里出来,昂头迎向贺初棠投来的关切视线,“我,我……”
他一咬牙,干脆说了出来:“其实我有厌食症,刚刚是吃太急了,慢慢吃就没事。”
“你……”贺初棠瞳孔微张,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家伙每次去食堂都只吃白粥,而从不吃油腻的食物。
原来是厌食症啊?
“我厌食是心理上的原因……”凌遇又说,“去医院也没用,慢点吃东西就行了,饿不死我的。”
贺初棠捧住他的脸颊,千言万语,此刻却是一句也说不上来。
就这样静静地凝望着他那张苍白无色的脸,望着他楚楚动人的桃花眼,望着他微微张开却一语不发的唇。
他就这么望着,将怜惜都压在了心底。
“我该拿你怎么办?”贺初棠开了口,声音竟有些发颤。
凌遇堪堪勾出一抹牵强的笑:“只要你不再喜欢我,就好了。”
贺初棠的手失控一震,没说什么,低头咬住了他的唇。
凌遇挣扎几下无果,又一次被贺初棠的柔情驯服。
如果什么都不用想,就能跟他长长远远就好了,如果……他不是废物,他也不姓凌,身体没有病,心理也健康的话……就好了。
事后,凌遇趴在贺初棠怀里沉沉睡去,疲惫得不省人事,好在他的气色恢复了正常,两晕透着粉白,甚是可爱。
贺初棠在他的眉心亲了一口,侧身拿起床头桌上的手机,给田贤发微信:遇遇的厌食症是怎么回事?
田贤:应该是小时候遭到长期虐待而留下来的心理障碍,具体怎么形成的厌食症,还得去问他的心理医生,我不清楚。
贺初棠:怎么联系他的心理医生?
田贤:人没在国内,两年前跟凌淼一起出国了,他就是凌淼现在的老公,凌遇的姑丈。
贺初棠:给我他的联系方式。
田贤:也行,不过他会不会理你我就不敢保证了。
随后田贤给贺初棠发了一个微信号过来。
贺初棠试着添加好友,却遭到对方无情拒绝。
贺初棠皱了下眉,给田贤说:他没同意。
田贤:正常,两年前江良川亲眼目睹自己的女朋友被凌家保镖逼得差点跳楼,他最讨厌你们这个阶层的人。
贺初棠:……
田贤:我说句实在的,凌遇的心理问题很严重,如果你对他同情多过爱情,劝你趁早松手,他那样的人,经不起你们这些有钱人的折腾。
贺初棠盯着田贤发来的这句忠告,顿时陷入了沉思。
也许田贤说的不错,凌遇于他,目前只是一个很合拍、且相互有好感的伴侣,还没到要和对方长相厮守的程度,而凌遇虽然没有拒绝和他接吻,甚至是上床做更亲密的事,但也一直没有接受他的感情。
他们之间,连男男朋友都算不上。
贺初棠垂眸看了眼睡姿乖巧的小家伙,到底是自己操之过急,可他也深知,如果错过了,他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让他更心动的人。
凌遇醒来时,贺初棠还在睡觉。
他扶着又酸又痛的腰爬起来,拿起桌上的手机按亮,看到时间是18点02分,外面天已经暗了。
凌遇赶紧把手机放回去,就想下床,不经意间看到贺初棠在蹙眉,他怔了下,缓缓凑近贺初棠面前,用手指轻抚那片拧成川字的眉心。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噩梦。
等贺初棠的眉心抚平下来,凌遇盯着他的俊脸,发了一会儿呆,倏忽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唇,快要碰到时,他又把手缩了回来。
他翻身下床,把东一件西一件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三两下套回身上。
回头看了眼床上的男人,越是和贺初棠感情升温,他却是良心不安。
总觉得,贺初棠对自己越好,他就越发心虚。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到时候想要全身而退,会很难很难。
凌遇拍了拍自己的脸,一时间忘了右脸还是肿的,一巴掌下去,痛得他直皱眉,差点发出声音,幸好他及时忍住,才没有吵醒贺初棠。
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远远看到休息室的桌子上摆着大哥给他送的那堆礼物,顿了下,提步走过去。
桌上有便签纸,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然后离开。
贺初棠看到纸条时,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
纸条上写着——贺先生,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们结束吧。
贺初棠眯起阴鸷的黑眸,将纸条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贺初棠环视一圈偌大的休息室,那些东西都不见了……凌辰送给凌遇的那些礼物,一件也没有留下。
他想起了凌遇在戴上那顶棒球帽时,问他好不好看的天真笑容。
想起了凌遇明知自己有厌食症,也要品尝那盒奶油饼干的痛苦表情。
再结合凌辰为了凌遇,突然官宣取消同贺琳琳的婚事。
以及贺初夏开视频时提到的那件事——凌辰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盯着一个男生的照片看好久……
贺初棠捂住脸,身体失控地颤抖起来。
难怪小家伙三番两次拒绝他。
原来如此……
原来在他的心里,早就有了别人。
*
凌遇的肌肤又薄又细嫩,脸上挨的那一巴掌到了晚上也没消多少,不得已他只好先回一趟宿舍,把大哥送的礼物锁进柜子里,最后戴了个口罩去舞蹈室。
这会儿其他队员都没在,舞蹈室里只有连诗厚一个人。
见他回来,连诗厚急忙迎过来:“遇遇,你这一整天都去哪儿了?到处找你都找不到,我还以为你又跑了呢。”
凌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扯了句:“贺老师找我谈心。”
“又谈心?”连诗厚挑眉,不过想想他也没有多问什么,“算了不聊这个,你脸怎么了?怎么戴着口罩?”
凌遇下意识地隔着口罩摸摸自己的脸,摇摇头:“没事,等会儿还练吗?”
“练啥呀,吃晚餐去,我都快要饿死了!”连诗厚勾住凌遇的手臂,将他拉出舞蹈室。
二人去到餐厅时有些晚了,取餐区没剩下什么菜,不过凌遇对吃的要求很低,一贯只打了一碗白粥。
连诗厚把最后两个肉菜都拿走了,坐下来马上说:“遇遇,你要不要吃点肉肉?很好吃的。”
凌遇摇头:“不了。”
连诗厚不解:“你也不是素食主义者啊,为什么总不吃肉?”
凌遇顿了顿,反正已经跟贺初棠说了,跟连哥说也无妨:“我有厌食症。”
准确来说,他对肉类食材的反胃尤其严重。
连诗厚整个人都怔住:“厌食症???”
凌遇笑了笑,不打算再解释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阿弟刚去世的那段时间,他完全丧失了求生欲,吃不下也喝不下,大哥就天天捏他的嘴给他灌冷饭菜,且大都是肉食多。
他根本就吃不下去,每次都会吐出来,而大哥每次见他吐,都要很生气的对他拳打脚踢一顿。
当然也会骂,不过凌遇当时已经听不见声音了,不知道大哥骂了他什么。
大哥只坚持了一段时间,估计是觉得打累了,或是骂腻了,后来就再也没有理过他。
反正凌遇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厌食的,不止是在心理上,他的肠胃在那时候也损伤得很严重。
这些烂毛病一直延续到今天,凌遇也没怎么重视,觉得这是他罪有应得。
阿弟为他丢了性命,他就该遭受一辈子的病痛折磨才过得安心一点。
连诗厚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连哥,你就别问了,我不想让人知道这个事。”凌遇说着要开始吃粥了,于是将口罩摘了下来。
连诗厚余光扫见他红肿的右脸,登时怒了:“你的脸怎么回事?”
“别激动呀。”凌遇一脸淡定,“先吃饭。”
连诗厚哪里还有胃口,正色道:“遇遇,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如果有人欺负你,我带你去找导演,让他给你做主!”
凌遇无奈解释:“是家事,导演做不了主。”
“什么家事?”连诗厚顿了下反应过来,“凌辰打的?”
凌遇失笑:“好了,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其他人,是我大嫂打的。”
“你大嫂?”连诗厚思索一番,“贺琳琳?”
凌遇点头:“你连这个都知道啊?”
“微博上都爆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连诗厚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大哥该不会是因为你大嫂打了你,所以才取消婚事的吧?”
凌遇笑:“不可能,估计是利益没谈妥,我和我大哥关系不太好。”
“那更不可能。”连诗厚给他分析,“贺凌两家的合作半年前就定下来,现在是即将验收的时期,凌家突然终止合作,至少要损失几十个亿。”
凌遇张了张唇:“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连诗厚道:“谁还不是个富二代了,我家跟凌家贺家都有合作。”
凌遇:“……”
吃过晚饭,二人回到舞蹈室,跟另外三位队友集合,把二公曲目练了十几次,直到五个人都没有出现失误才停止训练。
结束后连诗厚就拉着其他人去了健身房,仿佛有用不完的体力似的。
凌遇没跟着去健身,白天他被贺初棠榨干了精力,刚才练舞都够呛,实在没精力再去折腾自己这副被摧残过的身体。
他是最后一个离开舞蹈室的,关了灯就想走出去,门外突然闯进一道黑影,将他推回舞蹈室,并且关门反锁。
凌遇闻出了那人身上熟悉的香气,开口喊:“贺先、唔……”
贺初棠带着酒气的吻急躁又粗暴地落下来,咬得凌遇的唇有些疼,呼吸也被对方疯狂地吮吸着,仿佛整个胸腔都被抽光。
他有些招架不住,抬手去推对方的胸膛,殊不知这个小动作反而更加让贺初棠惹火,贺初棠更加用力地拥紧他。
“嘶……”唇上一痛,贺初棠不得不松开小家伙的唇,但双手依然禁锢住凌遇纤细的细腰,昏暗的光线将他的黑眸映出了一层狠戾。
凌遇缩了缩脖子,掌心保持着抵在贺初棠胸口上的姿势,微喘着气息:“放开我。”
“你喜欢凌辰?”贺初棠倏忽出声。
凌遇愣了下,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的亲大哥?!
贺初棠怎么会这么想他?
凌遇就想开口否认,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
贺初棠误会了也好,如此一来,他就不会再痴缠自己。
凌遇一直以为自己和贺初棠不是同个世界的人,他跨不过心里那个砍,不想带着一副残缺的躯体和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去拖累贺初棠。
像他这种心里阴暗的人,只有活在地狱里才不会去祸害别人。
“是。”凌遇点头,“我喜欢他,从小就喜欢。”
贺初棠身体明显地颤了一下,仿佛灵魂被人敲了一棍,不甘心的松开了凌遇的身子,往后退开一步。
光线太暗,凌遇看不见贺初棠黑眸里的伤神,更看不出来他眼底冒出的水气。
“抱歉。”贺初棠只说了两个字,别的什么也没说,拉开门走了。
凌遇浑身乏力的滑坐在地上,一只手捂着生疼的心口,另一只手懊恼的抓住头发。
好奇怪啊,为什么他的心会突然痛得这么厉害?
这种痛快要赶上失去阿弟时的痛了,好难受。
不过,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以后贺初棠应该不会再缠着他了吧?
他这样身心不健全的人,真的承受不起贺初棠的爱。
第42章 别凶
那晚把话说开之后, 贺初棠果然就没再来找过凌遇,连着几天凌遇都没在节目组里见过他。
凌遇倒没觉得有多难受,大概是因为习惯了, 他活了20年, 大部分时间都在各种难过和委屈里度过, 以至于他很少开心过。
只不过,如今他已不会觉得委屈, 但难过是有的。
转眼到了第二次公演彩排的时间,凌遇小组抽到的出场顺序是第二个,早上10点就要进场彩排。
让凌遇意外的是, 贺初棠来了, 就站在舞台下, 在他身边还站着他的好友舒离。
凌遇看过去时, 舒离刚好给贺初棠递去一个保温杯。
“你刚退烧,多喝点热水。”
“谢谢。”贺初棠接过保温杯,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余光瞥见凌遇站在舞台対面的台阶处, 贺初棠视若无睹的将视线收了回来,转头対舒离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舒离微笑:“我这不是稀奇从小没生过几次病的贺小少爷突然发烧了嘛,作为你的好兄弟, 怎么也得过来看看你生病是什么样。”
贺初棠瞅了他一眼,没接话, 不过他的唇角不可查地勾了一下。
此间,《Beautiful Mistakes》小组登上了舞台,C位是连诗厚, 凌遇这次选了4号位, 站在倒数第二的位置。
站在贺初棠的角度,只能看到凌遇的半边身影, 连正脸都看不到。
凌遇在这首歌里分到的歌词不算复杂,且这首歌并不是快歌,舞蹈在于美感而非体现爆发力,需要全情投入,表情管理实际是这支舞最难的地方。
上台前凌遇觉得自己没问题,但看到贺初棠站在舞台下看着,不知怎么的,他有些心不在焉,中间轮到他唱时,差点进错拍子。
好在第一次彩排其他人也出现了失误,凌遇的表现反而及格了,导演给几个人提了意见,接着要求再来一次。
结果第二次还是效果不佳,导演盯着回放,脸色肃穆。
《Beautiful Mistakes》小组全员站在一旁耐心等待着,他们看得出来导演并不满意,却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不过凌遇并没有想这些,心思早飘到了九霄云外。
这时贺初棠走了过来,目光只是从凌遇脸上一扫而光,并未作停留,対众人道:“你们这个作品最大的问题是没有把这首歌的感情演绎出来,舞蹈动作和表情并不一致,好好想想一対情侣分手之后那种煎熬的感觉。”
顿了下,他看了眼凌遇:“五个人里面只有凌遇的感觉找対了,你们可以请教他。”
突然被点名的凌遇懵了一下,额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天地良心,刚刚他并没有认真在唱歌,怎么就把感觉找対了?
连诗厚一把勾住凌遇的肩膀:“遇遇,你跟我们说说呗,你唱这首歌是什么感觉?”
其他人也像好奇宝宝一样盯着凌遇。
察觉到贺初棠的视线也在看自己,凌遇脸上有些发热,别开脸说:“我,我就是,想到了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因某些不可抗拒的原因不得不放手,就是这种感觉。”
贺初棠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爱而不得的人,说的是凌辰?
连诗厚轻轻拍了下凌遇的后背,坏笑:“遇遇,你爱而不得的是谁呀?不会是你暗恋的対象吧?”
凌遇急忙解释:“没有,我没有暗恋谁。”
常诺打趣:“既然你没有暗恋谁,那你是怎么找対这首歌的感觉的?”
凌遇动了动唇,不知怎么回答。
贺初棠突然出声:“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再上去试一次,要是还找不到感觉,赶紧回去再找。”
提到正事,几个练习生都不敢开玩笑了,重新走上舞台。
好在这一次彩排几个人的表现都不错,比前两次好多了,为了让他们稳住状态,导演又让他们练了两次,这才放他们回去。
下台时,凌遇忍不住朝贺初棠的方向看了眼,刚好看到舒离抬起手,盖在了贺初棠的额头上。
凌遇怔住,看到那两个人亲昵的动作,他的心里竟有些莫名的闷意。
他突然抬起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逼自己甩开多余的头绪。
贺初棠跟谁在一起,都和他这种废物没有半毛钱关系,别再犯贱了。
回去后,几个人又回舞蹈室排练了一个小时,终于到午餐时间。
在去食堂的路上,凌遇突然被工作人员拦下来,把他带去了一间休息室。
工作人员把他带到后,说了句“里面有人找你”就走了。
凌遇推门进去,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脖子上挂了几串项链,手上还戴着金手镯和银戒指,看着像个富婆。
富婆粉?还是金主妈妈?但看表情不太像。
凌遇站在门口问:“你好,是你找我吗?”
贵妇人抿了一口咖啡,一脸傲慢道:“过来坐吧。”
凌遇站着没动:“我不认识你。”
贵妇人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但很快又变成了蔑视:“我找人打听过了,你就是从小寄养在凌家的小孩吧?”
凌遇:“……?”
贵妇人嗤了声:“既然你喜欢站着,那就站着吧,我是琳琳的母亲。”
琳琳……贺琳琳?
如此说来,这位应该就是贺三夫人,贺初棠的三叔母。
凌遇虽然12岁之后就被赶出了家门,但他対与凌家有关联的豪门长辈还是了解过的,只是如今年代已久,有些人他已记不住模样。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时的凌遇必须要认得所有跟凌家有关的豪门长辈,否则他一旦叫错客人的名字,就会遭到父母亲的打骂。
凌遇问:“贺三夫人,您找我有什么事?”
贺三夫人两根手指捏着咖啡杯,眼睛没看凌遇一眼,语气依然傲慢:“我听说,凌辰跟我家琳琳退婚的原因是因为你。”
凌遇有些不耐烦:“你还是直接说主题吧,我赶时间,没空听你讲故事。”
“你!”贺三夫人气急,想到自己的身份尊贵,便没有计较,冷声道,“那我就直说了,我不管你対凌辰抱着什么龌龊的心思,立刻停止纠缠他,否则我会让你在这个节目里待不下去。”
凌遇被她的威胁逗笑:“贺三夫人,婚是我大哥退的,你有问题找他去,跟我说没用,就算你让我从世界上消失,也改不了我大哥做的任何决定。”
说完,他转过身,准备走人:“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站住!”贺三夫人叫住他。
凌遇回头看了眼,笑了笑,推门离去。
“好啊,好啊!”贺三夫人气得一口闷完了杯中的咖啡,将咖啡杯放下,还是觉得气不过,拿起手机,翻出凌夫人的手机号码。
拨号,响了十几声対方才接通。
贺三夫人立即阴阳怪气道:“凌夫人,你真是养出了两个好儿子啊,大的那个骗婚骗色,把我女儿耍得团团转最后一脚踢开,小的那个仗着自己长了张狐狸精的脸,就勾引自己的大哥,破坏大哥大嫂的感情,你们家可真是了不得啊!”-
“什么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嘁~”贺三夫人嗤笑,“你还不知道吧?你大儿子跟我家琳琳退婚的原因,是因为你收养的那个小狐狸精把你大儿子勾引了,哈哈哈……”
“这个孽障,岂有此理!”电话那头的凌夫人气得浑身打颤,“三夫人,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们家一个交代!”
対方说完便挂了电话。
贺三夫人想象出凌夫人气抖冷的模样,心情总算是舒坦多了。
午饭吃完,凌遇回宿舍躺下了,结果两个小时过去都没睡着。
事实上,自从那晚跟贺初棠说开之后,他这几天晚上的睡眠质量都不太好,经常一晚上做几个噩梦,早上醒来都浑浑噩噩的。
午休结束,凌遇和队友们回教室练了两个小时,终于轮到他们队的化妆,才移步到化妆间。
凌遇的脸妆原本是最容易画的,但由于他右脸上的掌印还没有完全消退,化妆师费了不少心思才找到适合他肤色的底妆,终于把掌印遮了起来。
画完脸妆,凌遇换上了本场演出的演出服,是一套黑色的西装。
只是他的身子板太过纤瘦,根本就撑不起这套宽松的西装,穿出来气质全无,最后他只能忍热,在里边多穿一套打底的衣服。
晚上七点,来自五湖四海的1000位大众评委有序入场。
凌遇随队友一起进入后台休息室,耐心等待第二场公演开幕。
除了连诗厚之外,另外三位队友都紧张得不行,不是跺脚就是戳手,还有一个一直冒冷汗,连诗厚担当起了贴心小棉袄,不停给他们开导。
凌遇反倒成了最淡定的一个。
七点过了十分,休息室门口突然来了一位工作人员,手里拿着台手机,大声道:“凌遇,有电话找你!”
凌遇怔了下,不明白这个时间点谁会给他打电话,而且还是打到了工作人员的手机上。
难道是姑姑?
凌遇顿时期待了起来,快步走出去,接过手机走到走廊的尽头。
他迫不及待的把手机贴到右耳畔,开口刚说了一个“喂”字,手机那端立即传来一阵泼辣的咒骂:“死废物,你好样的啊,连自己的亲大哥都敢勾引,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凌遇愣住,没想到会是母亲的电话。
他想解释,可惜手机那头的人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仍在不停责骂。
–“你已经害死了我的可可,现在还想害你大哥身败名裂是不是?啊?”
–“你这个不成器的死废物,连自己的亲大哥都敢勾引,我们凌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我还以为你参加个选秀能有点出息,没想到还是给家里丢脸!”-
“还敢勾引亲大哥,你这孽障,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凌夫人连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顺过气来,继续道:“你马上退赛给我回家一趟,听见没有!”
凌遇垂着头,本来憋了一堆解释的话,但现在说出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母亲在意的不是他到底有没有勾引过大哥,而是他已经给凌家丢了人。
凌遇低声说:“妈妈,我没有勾引大哥,也不想退赛。”
“死废物你还敢跟我嘴硬!”凌夫人的声音变得尖锐,“人家贺家已经打电话到我这里告状来了,丢人现眼的狗东西,马上退赛滚回来,听见没有!”
“我说了,不退赛。”凌遇脸色坚决,眼睛里却是暗的,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在心底燃起的那一小簇希望,已然熄灭。
“你不退赛是吧!”凌夫人怒极反笑,“好,你不退赛,那我就跟你爸一起过去,亲自把你接回来,你敢再跑试试,看我和你爸不打断你的狗腿!”
嘟——
电话被挂掉了。
凌遇揣紧手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往回走,把手机还给了那位工作人员。
见他脸色不太好,工作人员问:“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没什么。”凌遇摇了摇头,他想笑的,只是如何都笑不出来,干脆就不笑了,“谢谢你。”
道完谢,他也没有马上回休息室,而是进了洗手间。
拧开水龙头,刚想把水扑到脸上,才想起来自己刚化完妆,要是洗掉的话,估计化妆师会杀了他。
算了。
凌遇关上水龙头,双手撑在洗手台上,低着头,努力把内心的躁郁压下去。
可躁郁这种东西,不是说想压就能压得住的,他很难受,明明心口堵得慌,心底却是空荡荡的,好像什么也没有。
他果然是,做什么都没有用。
洗手间里突然走进来一个人,见他在发呆,那人走到凌遇身侧,拍了下他的肩膀:“嗨,小美人。”
凌遇扭头看了他一眼,皱了下眉,绕过他走了出去。
“喂……”项耀宇愣在原地,脑海中挥之不去凌遇离去时,那双充满血丝的眸子,“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跟某人吵架的缘故?
项耀宇匆匆上完洗手间,疾步赶去贺初棠的休息室,推门进去,开口便问:“姓贺的,你是不是欺负小美人了?”
正坐在化妆镜前做造型的贺初棠看了眼突然闯入镜中的花衬衫,没理会。
项耀宇停在他身侧,愤愤然道:“我刚刚去洗手间,看到小美人眼睛是红的,好像哭过了,是不是你欺负了他?”
哭过了?
贺初棠脑补出了那小家伙哭泣的眼睛,心口顿时有股揪揪的闷意。
这几天他都在刻意回避,也就今天早上彩排见过凌遇一面,但早上看到他时,他的脸色看着并无异常。
如今他即将要上台演出,怎么突然哭了?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贺初棠多么想出去找他问问,但终究是没有动作。
既然分了手……也不能算是分手,他们根本就没有在一起过,凌遇不希望他去痴缠,他便还他一片净土。
“诶!”项耀宇推了下贺初棠的肩膀,“我说你怎么回事?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说小美人哭了。”
贺初棠倏地抬眸,面上没什么情绪:“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得,你不理是吧,那就别怪我把小美人抢走!”项耀宇气冲冲的走了。
贺初棠拿起桌上的手机,犹豫了一下,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算了。
快到八点时,凌遇才从大楼外跑步回来,他实在无处发泄,只能靠流一身汗来让自己舒服一些。
连诗厚见他脸上的妆都化了,急道:“遇遇,你怎么回事?怎么满头大汗的?”
“连哥,你会化妆吗?”凌遇反问,“会的话帮我补一下妆。”
“啧、”时间很赶,连诗厚没再多问,赶紧把凌遇按坐下来帮补妆,“坐着别动。”
凌遇垂下眼帘,从而掩过了眼底那层阴郁,不想被人看出来自己状态不佳。
有时候他很讨厌自己,总是动不动就掉链子,搞得好像自己是悲剧主角一样,一方面他又很矛盾,想挣扎却又无能为力。
这种随时要爆炸的状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这时休息室的电视机里传来了舞台上的实时画面。
贺初棠登上舞台,脱稿念完开场白,接着直入今晚的主题:“下面第二场公演正式开始,有请第一组练习生登场!”
与此同时,工作人员出现在休息室门口喊:“你们组的赶紧过去,准备上台了,动作快点!”
好在连诗厚的手速够快,凌遇的妆补好,急忙忙跟着大队伍走去后台做准备。
鉴于上次他的耳返出问题,这次凌遇坚持不戴耳返,只听现场伴奏。
连诗厚劝不住他,只好随他去了,另外三位队友见连诗厚没意见,也没敢说什么。
第一组在舞台上表演完,后面有跟四位导师互动了几分钟,凌遇在台下有些神游太虚,几乎什么也听不进去。
直到连诗厚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他才回过神来。
“遇遇,你干嘛呢?魂不守舍的。”连诗厚没敢太大声,只在凌遇的右耳边说,“等会儿上台了你可别掉链子!”
凌遇强颜欢笑:“放心吧,我不会的。”
只要进入音乐的世界,他就不会再受到外界的影响,这点自信他是有的,他也就只剩下这点自信了。
这时工作人员过来了,提示让他们准备上台。
贺初棠回到了舞台上,看了眼题词卡,沉声道:“下面有请第二组练习生上台。”
《Beautiful Mistakes》组按照排位顺序走上舞台,凌遇是第四个上场的,登台后他没站在贺初棠的身边,而是站在了队伍的边缘。
贺初棠的左边是连诗厚,右边是常诺。
不同一公时,这次贺初棠的表情很冷漠:“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Beautiful Mistakes》全员:“大家好,我们是《Beautiful Mistakes》组。”
连诗厚:“我是队长连诗厚,请记住我的名字哦。”
常诺:“我是常诺,这次是rap担当。”
刘穆:“我是刘穆,队内vocal担当。”
轮到凌遇,他的脸色异常平静:“我是凌遇。”
连诗厚挑眉,弟弟又来了!
不等连诗厚提醒,最后一位队员马赛鹰迫不及待地开了口:“我是马赛鹰,什么担当也不是,负责给弟弟们打杂的。”
连诗厚只好求助地看向贺初棠,以为贺初棠还会像上次那样,为凌遇争取镜头。
然而,这次贺初棠什么也没做,只是规规矩矩的走流程:“很好,下面舞台交给你们,加油。”
连诗厚:“……”
他算是看出来了,弟弟肯定是跟贺哥吵架了!
可惜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等贺初棠离开舞台,几个练习生开始走到各自的位置站好。
凌遇的站位是后排,LED大直播屏上没拍到他的脸,台下有些粉丝坐不住了。
“遇遇这次怎么在后面啊?”
“贺PD也没跟他交流了,我刚刚还很期待他们再次发糖呢。”
“CP粉能不能别恶心人,好好一场比赛搞得跟□□似的。”
“谁是□□,你才是□□吧,有病!”
“好了好了,看比赛吧,开始了。”
音乐响起,凌遇几乎在同一时间把自己锁进了音乐的世界。
他不想再去想那个已经爱上了却不能继续爱的人,也不想再去想那些叫他去死的人,只想沉浸在音乐里,他才有一点点安全感。
很快凌遇从后排走到了前排,当他两耳空空的出现在大屏幕里时,台下立即响起了一阵疯狂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
“遇美人!遇美人!遇美人!”
“哇,凌遇居然不戴耳返,胆儿这么肥的吗?”
“好厉害啊,这么吵都不戴耳返,不怕翻车?”
此时的凌遇已经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根本听不进这些质疑的声音。
他的舞蹈动作一个也没忘,歌词一句都没唱错,拍子也都抓対了,他的表现相当完美,而且是在不戴耳返的情况下。
音乐结束那一刻,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没了音乐作陪,凌遇的思绪被迫回到现实,心里那股空虚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等工作人员统计票数的工夫,贺初棠坐回到导师席。
这次贺初棠没有等其他人开口,率先作出评价:“这支作品很棒,比彩排时进步很大,尤其是连诗厚,常诺和刘穆,你们三个表现得很完美,马赛鹰你有个地方唱错词了,其他地方都不错。”
点评完另外四个人,贺初棠的目光最后才落在凌遇的身上。
贺初棠面无表情道:“凌遇,你很大胆,不戴耳返就上场。”
连诗厚急忙打断:“贺PD,遇遇他是因为左耳聋了,右耳听力不好才不戴耳返的,他是怕耳返再出问题会听不见声音,您别凶他。”
此话一出,台下观众安静了数秒,很快热议起来。
“什么情况?凌遇的左耳是聋的?”
“啊,完全看不出来啊!”
“真的假的?看起来不像啊,不会是装的吧?”
“连连说的,那肯定是真的,我相信连连的话!”
与此同时,在后台候场的练习生听到这个消息也都惊呆了。
凌遇上次在练习室的镜头里自爆左耳失聪,只有少数后台工作人员知道,其他练习生并不知情。
“不是吧?太子殿下居然聋了一只耳朵?”
“太子殿下戏那么多,会不会是在故意卖惨啊?”
“害,卖惨就卖惨呗,现在网络那么发达,等这期正片播出去,大把万能的网友去扒这件事,我还巴不得太子殿下是演的呢,到时候被人扒出来多好玩啊哈哈……”
“说的也是,敢在镜头前装身体残疾,那他得做好崩人设的心理准备。”
突然有个人撞了一下祝之楠的肩膀,问:“祝之楠,你不是跟凌遇一个组合的吗?他左耳聋的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祝之楠整晚都心不在焉的,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不知道啊,他以前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什么嘛~”那个练习生好笑,“太子殿下果然是演的。”
祝之楠干笑:“可能吧,我不清楚。”
他和凌遇合作了两年,从来没有听说凌遇在身体上有什么缺陷,如果凌遇不是演的,那就是掩饰得太好,把他都骗过去了。
舞台上,贺初棠看了眼着急为凌遇辩护的连诗厚,眸色沉下来:“我不会无缘无故去凶一个人,而且他的耳朵聋不聋跟他表现一团糟没有半点关系。”
他转而看向凌遇的脸:“凌遇,你刚才表演时全程没有跟你的队友互动,完全把舞台当成是你自己的个人秀,这点我有没有说错?”
凌遇动了动唇,无话可说。
他确实忘了要跟队友们互动,这点贺初棠说的没错。
一旁连诗厚则被怼得哑口无言。
贺哥这么说的话,他救不了遇遇了。
后台的练习生见贺初棠突然翻脸,好几个幸灾乐祸了起来。
“哈哈哈……贺PD毒舌的属性回来了!”
“太子殿下想在镜头前卖惨矫情,结果贺PD这次并没有配合他演出,笑死我了。”
“太子殿下他活该,就知道给自己加戏!”
“凌遇!”贺初棠突然喊了声,语气有点重,“你刚刚在舞台上想的是什么?”
幸好舞台和导师席距离够远,凌遇才敢看过去,但没敢直视贺初棠的脸,只盯着他的手说:“这次可能是我……”
最后一次站在舞台上表演。
这句话,他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说了会有更多人対自己失望。
他只好改了口:“対不起,我不该把个人情绪带上舞台。”
贺初棠厉声道:“你没有対不起我,你対不起的是你的队友,还有支持你的粉丝。”
凌遇看着他的脸,点头,虚心不再说话。
贺初棠亦不再开口,将麦克风放了下来。
Talia接上话:“凌遇,你别被贺老师的话吓到了,其实没他说的那么糟糕,如果把这场秀单独拆开来看,你的表现是吸引我的,也是最完美的,我看到你全程沉浸的表情,非常具有感染力。”
凌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Talia接着又点评了另外几个人,之后轮到凌弧之做点评。
凌弧之一如既往的无视了凌遇,甚至只字不提凌遇的表现,只点评了另外的四个人,显然是不想给凌遇镜头。
最后轮到尹茉儿点评,尹茉儿这次倒是直接点了凌遇的名字:“凌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谈过恋爱吗?”
凌遇怔了怔,无意识地看了眼贺初棠,摇头:“没有。”
贺初棠的视线隔空与他交错了不足一秒,便自行移开,没有多余的停留。
尹茉儿対凌遇竖起了拇指:“那你很厉害,没谈过恋爱也能唱出这种状态,我刚刚有被你的歌声打动。”
这是尹茉儿第一次夸自己,凌遇有些受宠若惊。
点评环节结束,《Beautiful Mistakes》全员走下舞台。
不同于第一次公演时的规则,二公每个小组表演结束后,会有一个简短的采访环节。
凌遇全程心不在焉,対工作人员的提问丝毫不上心,好不容易结束这个环节,他马上找个理由走开了。
说是去上厕所,他没去洗手间,而是躲在了一个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楼道里,坐在台阶上拥抱自己,重新给自己筑上一层新的保护壳。
父母即将要过来了,他要跟他们回去么?
回去的话,会被关起来吧?
不,他才不要回去!
凌遇下意识想逃,可这么晚了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他自嘲地笑笑,累了,都毁灭吧。
他不会退赛的,他想留在舞台上,不想走,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这一次,他想反抗一下。
対了,有个人也许能帮到他。
凌遇站了起来,准备去找那个人,他刚转身,楼道里突然走进来一个人,伴随着一身烟味,同时感应灯亮了起来。
凌遇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开,一时间忘了脚下是下行的楼梯。
贺初棠比他还慌,条件反射的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他的手背,与此同时,他手里的烟也扔到了地上。
凌遇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个带着烟味的怀抱里,怔了片刻,急忙退出来。
贺初棠默契地松开手,沉声道:“小心点。”
“谢谢你。”凌遇低头道完谢,绕过他走人。
眼看他就要走出安全出口,贺初棠叫住他:“凌遇。”
凌遇的身体仿佛被打了定身咒,脚抬不起来,只好定在原地。
他没说话,贺初棠便自己开口:“没事,回去吧。”
凌遇几乎是落荒而逃。
贺初棠背靠在墙上,直到感应灯暗下来,他才转身往回走。
凌遇问了几个工作人员,总算是问到了项耀宇的行踪。
项耀宇并非是来看表演,单纯只是来节目组玩,所以凌遇在后台的一间休息室里找到了正在沙发上开黑的项耀宇。
凌遇的到来,让项耀宇一下子蹦了起来:“我去,小美人儿,你怎么来了?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凌遇点头,直入主题:“你能联系到凌辰吗?”
“啥?”项耀宇愣了愣,“凌辰?”
凌遇道:“我有事情找他,你有办法帮我联系他吗?”
“当然。”项耀宇得意地晃了晃手机,心说小美人儿果然是跟那姓贺的吵架了,否则不会找到他这边来,“凌家人的号码我全都有。”
“那……”凌遇迟疑地开口,“你可以现在给他打个电话吗?”
“可以啊!”项耀宇翻出凌辰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响了接近一分钟,対方没有接听。
项耀宇咳了声:“他可能在忙。”
凌遇提议:“你要不先给他发条短信,就说是我找他。”虽说不一定有用。
“也行。”项耀宇编辑了一条短信,给凌辰发了过去。
半响,凌辰回拨了过来。
项耀宇惊讶地把手机递给凌遇:“他打过来了。”
凌遇接过手机,贴在右耳边,喊了声:“大哥……”-
“什么事?”
“你给我送的礼物,我全都给你寄回去,你能不能帮我跟妈妈解释一下啊?我没有勾引你,你跟贺家退婚也不是因为我,我跟妈妈解释,但是她不听我的,还叫我退赛,我,我不想退赛……”
刚开始凌遇的语气听着很平静,说到后面,他像在自言自语。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不语,不知是没听见他的话,还是不想理他。
一旁项耀宇听到“礼物”“妈妈”“勾引”“退赛”等字眼,惊愕得瞳孔频频地震。
凌遇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対方说话,他咬了咬唇,垂下头:“不帮也没关系,我退赛,我会退赛的,我不会再给家里丢人了。”
想想也是,大哥那么讨厌他,怎么可能会帮他?
是他自作多情了,以为大哥给自己送了一次礼物,就以为大哥不讨厌自己了,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改变。
凌遇把手机放下,直接按下挂断键,接着把手机还给项耀宇:“谢谢你,我的事情谈完了。”
项耀宇马上问:“你要退赛?”
凌遇很轻的应了一声“嗯”,却没解释什么。
项耀宇追问:“为什么啊?还有你刚刚说的勾引是什么意思?是说你勾引凌辰?你跟我说说呗,也许我能帮你。”
凌遇没有情绪地笑了笑:“不用了,没有人可以帮我。”
他这种人本该活在阴暗里,早就该退赛的,而他却不自量力的沉迷于舞台上的掌声,梦也该醒了。
“凌遇!”项耀宇不由地喊出他的名字,“我真的可以帮你!”
凌遇摇头:“谢谢你。”
“诶!”项耀宇走到他面前,拦住他去路,“我认真的,你可以跟我说说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反正你也不想退赛,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希望说不定会有转机,你不想试试吗?”
凌遇没说什么,绕过他就走人。
项耀宇就想追出去,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不得不先接通家人的来电。
几分钟聊完,他挂了电话,还想出去追人,这时手机又来了一个新来电:凌辰。
他马上朝门口喊了声:“小美人儿,凌辰又打电话过来了!”
可惜,凌遇早就走远了。
项耀宇只好先接通电话,手机那头很快传来凌辰低沉的声音:“你安心比赛,妈那边我跟她说。”
“咳咳!”项耀宇咳了声,“小美、凌遇回去了。”
远在另一座城市出差的凌辰眯了眯眼:“你跟那个蠢货说,爸妈不会去找他。”
“行啊!”项耀宇欣然答应下来,“不过你们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听见他说他勾引你?你该不会也喜欢凌遇吧?”
“少胡说八道!”凌辰低声喝斥,“你让那蠢货别把东西寄回来,自己留着。”
项耀宇:“行。”
下一秒,対方挂了电话。
项耀宇看了看手机屏幕,抓抓头发:“这俩真是兄弟?搞不懂……”
“管他的,找小美人玩儿去~”项耀宇将手机塞口袋,兴致勃勃地走了出去。
凌遇回到了小组休息室,连诗厚见他回来,忙把他带去角落质问:“遇遇,你今晚到底怎么回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凌遇看了看他的脸,故作淡定:“没事,我就是随便走走。”
连诗厚想起凌遇在舞台上被贺初棠嘴到不敢吭声的画面,猜这两个人估计是吵得很凶,导致遇遇心情不好。
他便没再多问什么,只是说:“你也不用太难过,贺哥他本来就是那性格,回头你去哄哄他,他不会対你一直凶的。”
听到连诗厚这么说,凌遇就知道他误会了自己跟贺初棠的关系,不得不解释:“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吗?”连诗厚抓抓头,“可是贺哥対你很好啊,我认识他十几年,从来没见他対谁好过。”
“他対我好是因为、”缠上了我的身子,这种话凌遇说不出口,“反正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啊?”连诗厚怔住,还以为是吵架,原来是分手???
凌遇牵强一笑:“我没事,你不用安慰我,回去坐吧。”
“好吧,你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跟我说,可不能憋在心里,我怕你憋坏。”连诗厚说着把凌遇带回了座位区。
舞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可惜凌遇根本看不下去。
没过多久,项耀宇出现在了休息室门口,朝凌遇的方向喊暗号:“噼嘶噼嘶~~”
几个练习生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
凌遇挑眉,怕被人误会他和项耀宇有什么私情,赶紧走过去,把项耀宇拉去无人的走廊。
项耀宇不满道:“小美人儿你刚刚走太快了,你哥又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让你安心比赛,你妈那边他会搞定,还有礼物也不用寄回去,让你留着用。”
凌遇唇角抽了抽,大哥居然给他回了电话,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也难以置信:“他真的这么说?”
“我还能骗你不成!”项耀宇顿了顿,又道,“早知道我就录音了。”
凌遇安静了片刻:“我知道了,谢谢你。”
“只有一句谢谢么?”项耀宇盯着凌遇漂亮的脸蛋,丝毫不掩饰眼中的痴恋,“我帮你了这么大一个忙,你怎么也得请我吃顿饭什么的吧?”
凌遇道:“这里没有餐馆,只有食堂,你能接受食堂自助餐吗?”
“能啊!”项耀宇爽快道,只要能跟小美人拉近距离,别说是食堂自助餐,就算是路边烧烤摊他都没问题。
凌遇点头:“那你明天再过来吧,这么晚了食堂不开伙。”
“哈哈……”项耀宇兴奋地笑出声来,“明天我绝対会在午餐时间之前过来,你可别耍赖哦!”
“我不会。”凌遇说,“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项耀宇叫住他,有件事他一定要说,等凌遇停下脚步,他才说,“就是第一次顺位排名,我帮你拉了70万票,这事儿吧,它也不能算是好人好事,而是我为你做的一点小事儿,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対你是真心的。”
凌遇:“……”
70万票???
难怪他人气那么低却以132万票挤进了前20名,敢情是项耀宇一个人给他刷的票?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项耀宇解释:“不是刷的,而是我用真金白银帮你拉的票,每一票都是真实的,你知道吧?我公司有12000名员工,他们给你拉票,我给他们奖金,也没花多少钱,也就100万多一点点而已,小意思。”
凌遇:“…………”
“咳!”项耀宇反而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也不用感动,这点钱対我来说不算什么,后续的比赛我也会一如既往的帮你拉票,绝対是真实有效的票哦!”
凌遇道:“你不用这样做,不值得。”
“为了你绝対值得啊!”项耀宇不由得往前走近他一步,情绪激动,“遇遇,遇美人,我愿意当你的项羽守护你,你要不要给我个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打个预防针,伤害过受的家人全部不洗白,会有他们的火葬场。
第43章 毁了
凌遇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吓得不轻, 连忙往后退开,不露声色的拒绝:“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啊?”项耀宇不屈不挠, “是我长得不好看, 还是我不够有钱?还是说你对前任念念不忘?”
“我没有前任。”凌遇正色道, “但我也不会喜欢你,不是你不好, 是我自己的原因,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追一个人怎么能是浪费时间呢?”项耀宇笑,“放心吧, 我不会对你造成困扰, 你也不用觉得有压力, 我追你追不到是我没本事, 但如果我还没追就放弃了,那就是我无能,我可不当懦夫。”
凌遇:“……”
算了。
凌遇说:“你高兴就好, 我回去了。”
怕凌遇烦自己,项耀宇这次没有追上去,他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
凌遇回到休息室, 脸色不再阴沉沉的。
大哥说了会帮他搞定爸妈,那就信大哥一回吧。
他没有更好的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不是吗?
晚上十点整,《逐梦少年志》第二次公演圆满结束,所有练习生回到各自休息室集合, 等待节目组公布今晚的最终排名。
凌遇顿时紧张了起来。
今晚他的表现不好, 虽说他没有出现明显失误,但并未跟队友配合好, 他很担心自己又拖累队友。
等了几分钟,电视屏幕里终于弹出了所有组别的排名和票数。
第1名:《Look What You Made Me Do》,972票,褚楚456票(MVP)……
第2名:《Beautiful Mistakes》,971票,连诗厚360票(MVP),凌遇360票(MVP),常诺122票,刘穆89票,马赛鹰69票。
第3名:《Home》,969票,岑逍遥430票(MVP)……
第4名:《模特》,820票,姜亦臣350票(MVP)……
……
第12名,《该死的温柔》,448票,王齐齐320票(MVP)……祝之楠14票。
凌遇愣住,居然又得了第二名。
常诺激动道:“哇,我们队里有两个MVP耶,这样的话MVP奖励票应该给谁?”
刘穆:“我猜要么两个人都有20万票,要么两个人平分20万票。”
马赛鹰:“诶,我只得了69票啊,差距好大。”
连诗厚拍了拍马赛鹰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等正片播出去,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上你的。”
马赛鹰笑了笑,余光瞥见凌遇一个人安静的坐着,忍不住道:“队长,你还是去安慰遇遇吧,他看起来比我还难过。”
连诗厚闻声看了眼凌遇,提步走过去,问:“遇遇,你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凌遇是真的累了,比赛前他出去跑了几圈,消耗了不少体力。
再加上赛前母亲给他打的那通电话,给他徒增了心理负担,这会儿他只想快点回宿舍去休息。
可惜事与愿违,凌遇还没走出休息室就被节目组叫进了采访室。
负责采访凌遇的人是甜妞,这次采访的问题和过去的大不相同:“凌遇,明天早上就要公布第二次顺位排名了,你觉得这次你会是第几名?”
凌遇反问:“猜对有奖吗?”
“噗嗤……”甜妞被他的话逗笑,“这我说不准,不过你可以猜猜看。”
凌遇想起了项耀宇先前跟他说的那件事,回答:“20名以外吧。”
如今场上只剩下60名练习生,按照他正常的水平,肯定是进不了前二十的,而他也并不希望项耀宇再花冤枉钱为他拉票。
甜妞道:“为什么会觉得自己退步了而不是进步?”
凌遇没有多想便答:“我本来就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
甜妞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回答,愣了下:“怎么会呢?很多粉丝喜欢你的,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
“我……”凌遇缓缓垂下头,“在我来这个节目之前,除了我姑姑和阿弟,从来没有人喜欢我。”
“这不可能吧!”甜妞觉得他要么是在说反话,要么就是故意说来博关注的,“你长得那么帅,学习成绩又那么好,都考进F大了,F大在全国可是排名前十的大学。”
凌遇没有情绪地笑了笑:“现在是采访还是在跟我谈心啊?”
甜妞脸上一热:“抱歉抱歉,跑题了,第二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次顺位排名不理想,晋级不了怎么办?”
凌遇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甜妞姐这么问,难道是他的排名很靠后?
也是,第一次顺位排名他能进15名,全靠项耀宇花钱给他拉的那70万票。
没了那70万票,他连屁都不是。
凌遇想开了,释然道:“那我可能会像贺老师说的那样,拿个破碗回到街上去乞讨,只要饿不死就行。”
甜妞笑道:“你不回家啊?”
“家啊……”凌遇想起母亲给他打的那通电话,又想到过去的点点滴滴,不自觉地弯起了唇角,“我哪有什么家。”
“啊?”甜妞愣住,“你没有家?”
凌遇抽了口气:“这是采访问题吗?”
“不是。”甜妞叹了声,“好吧,第三个问题,下一轮公演你最期待跟谁一组?”
凌遇想了下:“如果能晋级的话,我想试试rap,岑逍遥吧,我还没跟他合作过,想试试。”
甜妞微笑:“好的,第四个问题,相信很多粉丝和网友都想知道你左耳的情况,可以跟大家聊聊吗?”
凌遇沉默。
他不太想提这个问题,只是刚刚在舞台上连诗厚把这件事说了出去,到时等正片播出,势必也会有人去深挖这件事。
罢了,凌遇避重就轻地回答:“聋了有七八年了吧,小时候贪玩,不小心掉进江里,导致耳朵发炎,那时年纪小没重视,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就聋了。”
“啊?”甜妞一脸遗憾,“那左耳聋了之后对你的生活有影响吗?”
凌遇一脸轻松:“影响不大。”
甜妞松了口气:“那就好。”
采访环节结束,凌遇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拖着沉沉的身体走出大楼。
途经一片黑漆漆的林子,突然有人喊他:“小鱼儿。”
凌遇顿了下,整个节目组除了祝之楠,不会有人这样喊他。
祝之楠从一棵大树下走出来,站在他对面两米外,冷讽道:“恭喜你啊,就算表现得一团糟也还是拿了第二名。”
凌遇皱眉:“你想说什么?”
祝之楠笑道阴阳怪气:“也没想说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明天我就要走了,你一定很开心吧?”
凌遇道:“你走了对我毫无影响,我为什么要开心?”
却不知这句话踩到了祝之楠的哪个点,祝之楠的眼神顿时凶恶起来。
“别老是装出一副岁月安好的模样来恶心我,我最讨厌你摆出这种惺惺作态的表情,就好像全世界你独美,其他人都是恶人一样!”
凌遇逗笑:“难道你不是吗?”
“……”祝之楠语噎。
良久,他突然笑了:“是,我承认我妒忌你,但我不觉得我比你差,我们明明是一个组合出来的,明明实力相当,但宇龙娱乐一开始找的就只有你,我不明白我输在了哪里,后来我想明白了,你只是运气比我好而已。”
祝之楠越说越激动:“你一来到这个节目就跟top3勾搭上了关系,他们三个人的镜头是最多的,而你就像癞皮狗一样粘着他们,想没镜头都难,要是top3没理你,你还不是跟我一样,只能靠一些小手段来博出位?”
凌遇:“……”
他是真没想到,在祝之楠的心里,他竟是这种不堪之人。
还真是叫人无话可说。
不等凌遇开口,祝之楠又说:“不过我顶多只是耍点小手段而已,可没你这么不要脸,竟然私下把屁股卖给贺PD,你可真是不要脸啊,哈哈!”
凌遇拧起眉,双手悄然握成拳头,已然动了怒。
祝之楠不怕死的继续说:“你以为你卖屁股的事没人知道?哈哈,还真有人看到了,你经常出入贺PD的休息室,甚至进去半天才出来,进去那么久,傻子才看不出来你们在里面做了什么!”
“闭嘴。”凌遇面无表情道。
“嘁……”祝之楠对凌遇的威胁嗤之以鼻,“怎么着?你敢卖屁股,不敢让人知道?贺PD对其他人怎么样,对你又怎么样,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凌遇松开拳头,哑声道:“我说了,闭嘴。”
“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嘴啊?”祝之楠就喜欢看凌遇发怒的样子,“我偏要说,贺PD床上功夫一定很了得吧?不知道他那样禁欲的男人在床上会不会有什么癖好,跟我说说呗,正好贺PD也是我喜欢的类型、呃!”
凌遇突然掐住了祝之楠的脖子,将羞辱的话掐断。
他逼近祝之楠耳边,冷声警告:“贺老师也是你这种垃圾能够YY的,你再亵渎亵渎他一句,我阉了你。”
祝之楠已然喘不上气来,双手不停拍打凌遇的手,却不知凌遇瘦瘦小小的胳膊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如何都挣不开。
就在祝之楠快要翻白眼时,凌遇伺机松开了手,旋即起身,离开前,他抬起左脚,往祝之楠的裆部踹了一脚。
“嗷呜……”祝之楠哀嚎一声,只想晕死过去。
凌遇若无其事地走回宿舍区。
当他推开宿舍门,看到褚楚和连诗厚并排站在他的衣柜前,不知在看什么。
凌遇好奇地走过去,刚要开口,赫然看到他的衣柜前躺着一堆破布,及一堆被烧融化成一团的乐高零件。
凌遇心口一窒,疾步上前,将被剪烂的棒球帽和小马甲捡起来。
全烂了,连缝都缝不了!
还有那堆被烧毁的乐高零件,也救不了了。
“谁做的!”凌遇回头看向那两个人。
褚楚和连诗厚有被凌遇眼中的杀气吓到,褚楚急道:“不知道啊,我们进来就看到了,刚想去找你来着。”
凌遇咬了咬唇,冲动是一时的,他很清楚褚楚和连诗厚不可能会做这种卑劣的事,他们不是这种人。
会不会是祝之楠?
凌遇霍地起身,准备去找祝之楠问个清楚。
褚楚拦住他:“遇遇,你去哪儿?”
“我找祝之楠问问。”凌遇说,“你让开。”
褚楚没让开,连诗厚也加入拦截的行列,制止道:“没有证据证明是祝之楠做的,你这样去找他,万一不是他做的怎么办?到时候事情他就有把柄威胁你,抹黑你,你的粉丝会怎么看你?”
“这是我大哥送我的礼物!”凌遇从小到大很少较真,这次他是真的急了,急得满脸通红,“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我哥的礼物,现在全没了!”
“我知道你很宝贝这些东西!”看到凌遇这样,褚楚也有点急了,“不然你也不会舍不得不给我们碰一下,但你冷静点,与其找祝之楠,不如直接去找节目组调监控。”
凌遇闻言终于冷静下来:“也对,我要去找节目组调监控。”
尽管他如是说,褚楚和连诗厚还是不放心,凌遇的状态不太对,怕他做出冲动的事,于是坚持跟他一起去找节目组要监控。
让凌遇意想不到的是,闯入这间宿舍的人不是祝之楠,也不是其他练习生,而是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也是他非常熟悉的一个人。
凌遇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光明正大的走进201宿舍,随后进入宿舍里的固定摄像机的镜头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
那人走到他的衣柜前,把小马甲和棒球棒剪了个稀烂,接着把航母乐高拆了,走进了洗手间里。
几分钟后,他用脚把一堆被火烧过的乐高零件踢了回来。
做完这些事后,那人朝摄像头看了眼,露出一副价值不菲的金丝眼镜,挑衅似的勾了勾唇。
看到这一幕,褚楚气得浑身发抖:“太嚣张了,节目组怎么会让这种人进宿舍来?保安没在吗?”
连诗厚分析:“宿舍区的保安工作本来就没那么严谨,我猜这个人要么是翻墙进来的,要么是趁保安不注意混进来的。”
凌遇双手捏着拳头,一语不发。
褚楚还想说点什么,连诗厚突然撞了一下他的手臂,用下巴比了比凌遇。
褚楚才发现凌遇的脸色白得吓人,急道:“遇遇,你没事吧?”
“我没事,回去吧。”凌遇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哪里还有来时的怒气冲冲。
褚楚和连诗厚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他们都看得出来,凌遇的状态非常不对劲。
二人急忙跟上去,连诗厚问:“遇遇,现在凶手已经找到了,我们去找导演,让导演给你做主!”
褚楚也劝道:“那艘航母乐高的价格不低,只要节目组追究,准能把这个人告到坐穿牢底!”
凌遇谁也没看,两眼空洞地望着前方,脸色异常平静:“算了,我不追究,你们帮我跟我节目组说一声,把这段监控删了,就这样吧。”
“为什么啊?”褚楚不理解。
连诗厚也问:“这都是证据确凿的事实,为什么不追究?”
“是我认识的人。”凌遇只说了这句,加快脚步走回宿舍。
那晚凌遇洗完澡就躺下来,还用被子蒙住了头,谁也没理会。
褚楚和连诗厚几次经过他的床沿,几次想问他那个人是谁,却见凌遇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他到底睡了没有,无从开口。
不知不觉到了三更半夜,褚楚和连诗厚怎么也睡不着,两个人不停翻来覆去。
事实上凌遇也一直没睡着,他知道褚楚和连诗厚在为自己的事烦忧,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于是从被窝里钻出来。
“那个人是我妈、”凌遇顿住,妈妈肯定不希望他在外面喊她妈妈,于是改口,“不是,是凌夫人派来的,他是凌家老管家的儿子,现在是凌家的新管家,听令于凌夫人。”
“不是吧?”褚楚听呆了,“凌夫人不远万里的把自家管家派过来,只是为了把她大儿子送你的礼物弄坏,这算什么?”
连诗厚也不能理解:“太扯了,那几件礼物又算不上什么贵重物品,没必要追到宿舍里搞破坏吧!”
因为有人说他勾引了大哥,丢了凌家的脸面,所以妈妈才这么做。
小时候妈妈每次一觉得他做了丢人的事,就会对他拳打脚踢,这次只是搞坏了他的一点东西,算对他客气的了。
想想都觉得可笑,凌遇没忍心把这个荒唐的理由说出来,确实挺丢人的。
凌遇随便扯了个理由:“可能是想让我记住自己的身份吧,我不是凌家的人,不能拿凌家大少爷送的东西。”
褚楚:“太离谱了,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连诗厚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不会是跟你大哥退婚那件事有关系吧?”
凌遇沉默良久:“别瞎猜了,睡觉吧。”
“诶……”连诗厚叹了声。
把谜题解开之后,这俩冤家总算是睡过去了。
凌遇心烦意燥,根本无法入睡,光荣失眠。
第二天早上要录制公布第二次顺位排名的环节,这次要淘汰掉25位练习生。
不少练习生早就安耐不住,偷偷打听了网上的投票情况,有些人已经知道自己要被淘汰,整体士气不高。
这次的录制节目组没有限定谁坐哪个位置,凌遇选了个角落的位置,没和top3坐在一起。
一来不想离贺初棠太近,怕对视上;二来他直觉这次的排名不会太高,不想再跟top3坐在一起,以免被人说他是靠蹭top3的热度。
坐在他周围的练习生大多数是排名很低的,网络人气普遍不高,气氛也是最低迷的,一个个垂头丧气,谁也没开口说话。
坐在前面的练习生倒是活跃得很,不是讨论排名情况,就是讨论下一轮比赛节目组会不会请来特别嘉宾助演,还有的练习生在讨论哪个女团的妹子是理想型。
凌遇昨晚没睡好,精神状态不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等他再睁开眼,看到贺初棠拿着麦克风从门口进来,开口道:“好了,各位练习生请安静,录制开始。”
演播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贺初棠今天穿的是一套浅灰色简约风衣,头发也烫了微卷,整个人看起来随和多了,不像以往那么生人勿近。
贺初棠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凌遇的身影,目光却没有多做停留。
凌遇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很默契地避开,这两个人仿佛从未认识过一般。
虽然贺初棠的外形看起来温润了些,但声音依然是冷冰冰的:“在公布第二次顺位排名之前,我先说一件喜事,周五晚上第二期正片的播放量全网第一,刷新了国内综艺节目连续四年内最高记录。”
“哇!好厉害!”
“真的吗?我们节目这么火的吗?”
“贺PD,第二期正片什么时候给我们看啊?”
贺初棠看向喊话的练习生:“很抱歉,恐怕这个只能等你们有空再找时间自己看,后续节目组不会再组织集体看正片。”
“啊?”练习生们一片哀嚎,“为什么啊?”
“好想看啊,大家一起看才有氛围嘛!”
贺初棠没打算解释,把话题带回来:“大家再努力些,争取超过四年前那档现象级节目《街舞巅峰》。”
“《街舞巅峰》啊,我知道,我每期都追!”
“说到《街舞巅峰》我就想到街舞大神Karson。”
“我也是,Karson是我心目中永远的神!”
“他也是我爸我妈我爷爷我奶奶的神。”
很多人一听到《街舞巅峰》,就会立马联想到那档节目造出来的顶流街舞大神Karson,却没有人知道贺初棠为什么要突然提到这个节目。
贺初棠道:“在下一轮的公演中,节目组请来了几位特别导师来助阵,不过现在谈这个还为时过早,我先来公布成绩。”
贺初棠看了看卡片,接着又说:“本轮顺位排名一共有35名练习生可以晋级,下面我先从35名开始点名……”
贺初棠从35名开始倒数点名,一直念到第10名,都没有出现凌遇的名字,倒是第一次顺位排名进了出道位的个别练习生掉出了前九。
凌遇没在第10–35名之间,而他基本不可能进得了前九,看来这回真要淘汰了,他的内心毫无波澜,开始想离别词。
想来想去,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到时候就随便说几句吧。
他能走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幸运的,像他这样浑身都充满负能量的人,本来就不属于舞台。
不过,就这么离开的话,他多少有些不舍,但也仅仅是舍不得在这里认识的几个朋友而已,他没什么遗憾。
分神之际,贺初棠开始念起了36名以后的练习生。
从36名念到60名,依然没有凌遇的名字,倒是祝之楠出局了,第59名,排在倒数第二。
祝之楠临走前有一分钟秒钟发言时间,他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麦克风,抬眼看向坐在角落里的凌遇。
凌遇还在怀疑贺初棠是不是念漏了自己的名字,突然听见祝之楠点到自己的名字:“我被淘汰也是意料中的事,离开之前,我想对凌遇说几句话。”
凌遇循声看过去。
祝之楠斜嘴一笑:“小鱼儿,怎么说我们俩也一起合作过两年,现在我要走了,要是我不爆点你的黑料,还真对不起我俩的交情,你说对吧?”
“哇呜~”马上有人起哄,“玩这么大的吗?”
“快爆快爆,好期待啊!”
“啧啧,这个祝之楠好可怕啊,走之前还想捅前队友一刀。”
“虽然祝之楠这么做很不厚道,但是我好期待啊,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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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孤儿
凌遇皱起眉, 他并不惧怕祝之楠所谓报复性的爆料。
他12岁之前的资料早就被凌家抹掉了,能让外人查到的过去清清白白,他不认为祝之楠能爆什么黑料, 而且现在也不是现场直播, 如果祝之楠说的东西是禁忌, 到时候可以让节目组剪掉。
他只是有点不爽祝之楠这种小人行径。
祝之楠不再看凌遇的脸,只盯着前方扫来的镜头:“小鱼儿这个人吧, 大家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给欺骗了,他真不是什么太子殿下。”
顿了下,祝之楠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天桥上, 当时他戴了个口罩, 抱着一把破吉他坐在栏杆上卖唱, 脚下摆着一顶破帽子, 帽子里只有几块钱。”
闻言,贺初棠惊愕地看向凌遇的方向,瞳孔微震。
他在街头卖过唱?
贺初棠又想起了初舞台那天, 他对凌遇说过一句话:你的梦想写的是活着,其实你可以到街边随便摆个碗,以你的条件, 肯定饿不死。
原来凌遇曾经过得那么艰苦啊?
难怪那天凌遇在唱完《海阔天空》之后,突然蹲在地上崩溃大哭, 原来是他那句无情的嘲讽,触动了凌遇的心。
这一刻,贺初棠心口堵得厉害。
祝之楠:“我看他唱歌挺好听的, 就找他合作搞个网红组合, 那会儿他很缺钱,要挣大学学费, 就答应了跟我合作。”
贺初棠漠然地听着祝之楠讲述凌遇的过去,内心已是五味杂坛。
他蓦然发现,原来自己对凌遇的过去一点也不了解,也难怪凌遇三番两次拒绝自己。
“……刚开始我们只是唱唱歌,但人气太低了,大半个月都没收入,穷得我俩一个面包都要分着吃,后来小鱼儿提议直播时加入街舞,并且定期发表原创街舞的视频,我们组合才渐渐有了人气。”
说到这里 ,祝之楠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凌遇,继续道:
“如果小鱼儿是太子殿下,为什么他连学费都要自己挣?而且过年他从来不回家,直到来了这个节目,我才知道他是凌家的养子。”
凌遇手上没有麦克风,且现在也不是他发言的时间,他只能静静地看着祝之楠像只猴子一样演戏。
祝之楠丝毫不觉得自己丢人似的,目光锁定凌遇的脸,皮笑肉不笑地问:“小鱼儿,之前你一挣到多余的钱就买奢侈品给同一个地址寄过去,其实不是给女朋友买的,而是寄给凌家的,对吧?”
不等凌遇回话,祝之楠自行抢答:“你想跟凌家搞好关系,所以不停给他们寄礼物,但很可惜,凌家早就不要你了,你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
祝之楠越说越激动:“至于你比TOP3还要多的镜头是怎么来的,肯定不是凌家给你的,我猜给你镜头的这个人,权势肯定比凌家还要大,至少在节目组里,他手握所有练习生的生死大权!”
凌遇好一阵无语,可惜他手上没有麦克风,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故事会听到这里,周围的练习生纷纷讨论:
“这叫黑料吗?”
“当然算啊,祝之楠就差把包养凌遇的金主爸爸名字说出来了好吧!”
“啧,祝之楠一定修过说话的艺术,虽然他嘴上说凌遇不是太子殿下,但他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表达凌遇被人包养了嘛~”
祝之楠心满意足地扫了一圈所有人,刚想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贺初棠突然出声:“一派胡言,麻烦后期把刚刚的镜头全部剪掉!”
后期:“……”
众人:“……”
祝之楠:“…………”
相比之下,凌遇最为淡定,仿佛事不关己。
这种镜头节目组会放出去才怪。
贺初棠捏紧手中的卡纸,面冷如寒霜:“被淘汰的那位练习生,请马上离开。”
祝之楠仿佛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不甘心大喊:“贺PD你肯定知道吧?凌遇靠卖屁股上位这件事!”
此话一出,现场陡然陷入一片死寂。
祝之楠竟敢说出这种话,疯了吧?
贺初棠眯起眼,肃穆清冷的俊脸鲜少露出不耐烦:“工作人员在做什么?赶紧把这个疯子拉出去。”
就这样,祝之楠被工作人员拉出去了。
贺初棠不打算放任演播厅冷场,也不给众人回想祝之楠那些废话的时间,把话题拉了回来:“下面我先宣读凌遇的排名情况,凌遇,第4名,请上台领取你的成绩卡。”
凌遇整个人都愣住了。
第四名,不会是他听错了吧?
坐在他周围的练习生立即热议:“卧槽,第四名?逆天了这是!”
“我记得上次他是排第15名吧,一下子冲进高位,怎么做到的?”
“不会又是刷的吧?不然一下子进步这么大,听起来就很假啊!”
贺初棠见凌遇不为所动,又道:“凌遇,请你上来领走你的成绩卡。”
看到旁人或诧异或质疑的反应,凌遇就知道自己没有听错,犹豫着站起来,走向贺初棠的方向。
途经褚楚、连诗厚和岑逍遥面前,三个人先后给他送出了祝福。
“遇遇,恭喜你!”
“恭喜遇遇!”
“进步很大,恭喜你。”
凌遇只对这三人颔首示意,不敢停步,怕舞台上的人等太久。
他来到舞台中间,低着头从贺初棠手里接过成绩卡,没敢和对方对视。
将成绩卡打开,他看到了自己的成绩——
排名:4
总票数:8443529票(含第二场公演MVP奖励20万票),
凌遇难以置信,他抬头看向贺初棠的脸,问:“会不会是搞错人了?我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票?”
自那晚分手后,这是凌遇第一次主动跟贺初棠说话。
贺初棠沉寂了几天的心脏,仿佛瞬间恢复了跳动。
这几天贺初棠过得十分煎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无论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干劲,像具行尸走肉。
直到凌遇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才明白这几日来的空虚感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还没有放下眼前这个小家伙,根本就放不下。
终是于心不忍,贺初棠柔声解释:“第二期正片播出去之后你就上了热搜,加上那晚你做的直播,圈了很多粉,这八百万票是粉丝对你的肯定。”
凌遇还是觉得不真实:“可是800万票实在太多了……”
贺初棠习惯性地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个问题你可以回去之后再纠结,现在你该想想怎么让刚才的事情翻篇,过去吧。”
凌遇只注意到了贺初棠的言外之意,并未注意到自己被贺初棠摸头时,身体的本能是顺从。
贺初棠是在提醒他,要想好晋级感言,以便把祝之楠的疯言疯语推翻。
可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为什么贺初棠还要帮他?
凌遇想不通,也懒得想了,点头:“好。”
他走到晋级座位区,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麦克风,来到4号座坐下,接着举起麦克风。
“首先我要跟贺老师说声对不起,祝之楠说的那些话冒犯了您,作为他的前队友,我深感羞愧。”
贺初棠皱了下眉,没有接话。
凌遇转而看向其他人。
“我不想评价祝之楠的为人,那没意义,只说他爆料的那些事,我的确在街头卖过艺,也曾经为了学费饿一顿饱一顿,后来有钱了我给凌家寄礼物,也确实是想跟凌家搞好关系,但有件事他说错了。”
顿了顿,他加重语气:“我不是孤儿,我的家人都健在,我只是……回不了家而已。”
他眯了眯眼,眼神变得锐利。
“至于他说我卖身求荣,如果我背后真有这样一位神通广大的金主爸爸,我发誓祝之楠他连初舞台的镜头都不会有。”
现场安静了良久。
“诶~我也在街头卖过唱,也是为了挣大学学费,冲着凌遇跟我有一样的遭遇,他在我这里洗白了!”
“祝之楠那种小人,一看就知道他心术不正,这次我相信凌遇。”
“没错,要是我也有个金主爸爸,我肯定会先把得罪过自己的人干掉,省得碍眼。”
“还是先别这么快就站队吧!”姜亦臣突然开口,“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太子殿下是故意把祝之楠留到现在才撕破脸皮,这不热度上来了嘛。”
坐在他周围的几个练习生闻言朝他看了过去。
其中一个练习生附在另一个练习生的耳边小声说:“你不觉得姜亦臣说话的语气很像祝之楠吗?”
那练习生点头:“咱们还是别理他了,这种人满脑子都是阴谋论,忒可怕!”
姜亦臣似是察觉到旁人异样的眼神,故作从容的摸了摸鼻梁,不再说话。
凌遇把话题带回来:“这次我能拿到第四名的成绩,我感觉像做梦一样不真实,但不管怎么样,非常感谢每一位给我投过票的粉丝和朋友,谢谢你们!”
说完,他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说完了,谢谢。”麦克风还掉,凌遇坐下来。
贺初棠做出总结:“我希望在座的所有练习生都能看到别人的长处,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是每一个艺人最基本要懂的廉耻,不要听风是雨,更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并未针对任何人,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注视,仿佛这些话是针对自己说的一样。
“也许在你乱嚼舌根的时候,被你诋毁的那个人,正在以千百倍的努力做好一件你永远都做不好的事,这就是你和强者之间的差距。”
他稍微停顿片刻,最后说了句:“强者会让自己不停变强,弱者只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怨天尤人,做强者还是当弱者,你们自己选择。”
说罢,他拿起下一张卡片看了眼,话题带回:“前三名跟第一次顺位排名时一样没有改变,你们三个人谁先上来?”
没有多余的交流,褚楚、连诗厚和岑逍遥默契地站起身,一同走上舞台。
三个人先后拿到自己的成绩卡,接着迫不及待地走去晋级区域。
褚楚作为人气榜首,第一个发言,他只盯着凌遇说:“我的粉丝先等一下,我现在很迫切想跟遇遇说几句话。”
“我和遇遇住在一起二十几天,快有一个月了吧,遇遇的为人我看得很清楚,他是个脚踏实地又极度缺乏安全感、明明很优秀却又很自卑的人,我希望遇遇你能够自信一点,无论前途有多么坎坷,我作为你的兄弟,永远支持你!”
他刚说完,就被连诗厚夺走了麦克风。
连诗厚接上话:“遇遇,你总是否认自己的实力,觉得自己不行,可你的实力和努力我每天都看在眼里,我敢说,你是这里除了褚楚之外,实力最强的练习生,这次你能拿到第四名,是名至实归,请你接受如此优秀的自己,不要再妄自菲薄好吗?”
岑逍遥等他说完也接过了麦克风,沉声道:“凌遇,你已经跟褚楚和连诗厚合作过,下一个舞台,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跟我合作一次,是兄弟就选我,记住了!”
凌遇什么话不想说,只是默默地走过去,将这三个人抱住。
他来到这个节目,最大的收获莫过于这三个人给他的鼓励和支持,如果没有这三个人,恐怕他早就被挤到世界的边缘,受尽世人冷眼相待。
“谢谢你们。”他很轻地说了一声,由衷的。
贺初棠远远地看着那几个热情相拥的少年,黑沉的眸底难得浮出几许柔色。
这次顺位排名一共淘汰了25位练习生,只留下35位继续前行。
贺初棠宣读完全体练习生的排名,最后说:“恭喜各位晋级到下一轮比赛,为了给大家庆祝这场晋级,节目组今晚将为各位举办一场座谈会,而我个人也会为大家准备座谈会的场地,及丰盛的食物和美酒。”
“哇,好期待!”
“本来我刚刚还有点难过,现在又开心了哈哈……”
“贺PD,都有什么酒啊?”
贺初棠道:“不会是茅台和82年的拉菲。”
“噗……”不知是谁笑出声来,“原来贺PD也会开玩笑,有点可爱。”
“哈哈哈,还茅台和82年的拉菲,这是要把贺PD喝破产啊!”
凌遇忍不住偷偷地看了眼舞台上不苟言笑的男人,正好贺初棠也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两双眼睛隔空交汇,这回却谁也没有避开谁。
凌遇的心,没来由的痛了一下。
贺初棠再次举起麦克风:“在此之前,我先给各位发布一项任务,这个任务需要你们自行组队,5人一个小组到外面采风。”
听到“采风”二字,所有人都兴奋了。
“可以外出了吗?我还以为会封闭到成团夜呢!”
“哈哈……果然晋级到35强之后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终于可以出去了,我都快闷坏了!”
“请先安静。”贺初棠轻喝一声,“外出的期限是三天,届时会有一个摄像团队跟着你们,至于拍摄什么素材,需要你们各个小组自行商议,这些素材用来制作一个作品,可以是歌曲,舞蹈,微电影,纪录片,或是其他形式的原创作品。”
“作品做好后,由节目组统一放在官网上,并由网友进行投票,得票数最高的作品,将可以在第三次顺位排名中额外获得100万票,请注意,是同组五个人都可以可以活得100万票,第二名的作品每人可获得50万票,第三名的作品是20万票,其他名次没有奖励。”
规则念完,贺初棠最后宣布:“接下来你们可以自行组队了,组好队之后只要跟工作人员报备即可解散。”
等贺初棠放下麦克风,练习生们立即迫不及待地去找队友。
凌遇呆坐着没有动作,他的人缘不算好,除了TOP3,几乎没什么人愿意和自己走近,这次的组队,他不敢找其他人,怕被拒绝。
褚楚、连诗厚和岑逍遥不约而同地转了过来,三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凌遇的脸,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羔羊。
凌遇:“……”
最后凌遇还是进了TOP3的队伍,距离满员还差一个人。
褚楚扭头问凌遇:“遇遇,你没有特别想跟他组队的人?有的话我去邀请。”
凌遇挑眉:“没有。”
褚楚旋即看向连诗厚的脸,“姓连的,你有没有想邀请的人?”
连诗厚:“没有。”
褚楚最后看向岑逍遥:“岑逍遥,你呢?”
岑逍遥摇头:“我也没有。”
褚楚叹了声:“那我们先等着吧,看看谁落单,咱们就把他收了。”
话音刚落,姜亦臣顶着一头红发走过来,礼貌地问:“嘿,你们队还缺人吗?加我一个呗!”
TOP3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向了凌遇的脸色。
凌遇没看姜亦臣一眼,他不喜欢姜亦臣,但也不会把讨厌表现在脸上,直接无视了就好。
只不过,褚楚和连诗厚一眼就看出了凌遇的想法。
二人默契对望一眼,由褚楚来拒绝:“抱歉,我们组满员了,你去找其他人吧。”
姜亦臣在心里默默骂了声操,脸上装出遗憾:“好吧,那我去找其他人。”
等姜亦臣走远,岑逍遥立即对另外三个人说:“还是赶紧拉一个人进来吧,省得这红毛故意不去其他组最后只能进我们组。”
“也对。”褚楚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呆坐在角落,他站起身来说,“我想到了一个人,你们等着。”
片刻后,褚楚把韩辛厉拉了过来。
褚楚其实对韩辛厉这个人不太了解,只记得当初选首C的时候,韩辛厉帮凌遇说过几句好话。
面对TOP4的邀请,韩辛厉有些受宠若惊:“你们,真的要跟我组队?”
褚楚笑道:“还能跟你开玩笑不成?”
韩辛厉脸上发热:“那就,请你们多多关照。”
连诗厚道:“那我们现在来想想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作品吧。”
“你们先商量,我找工作人员报备一下。”在这方面褚楚习惯了亲力亲为,说完便找工作人员去了。
韩辛厉道:“只有三天时间,做微电影太赶了,我提议排除微电影。”
连诗厚赞同:“确实三天拍一个微电影难度很大,更何况咱们都不是专业的,我也建议排除微电影。”
岑逍遥道:“要不我们做一首歌吧,我家有录音棚。”
连诗厚问:“三天做一首歌,会不会太赶了?”
“我自己写了挺多歌的,”岑逍遥挠了挠头发,“也许有一两首可以用。”
韩辛厉:“这个可以先保留,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idea,如果没有,那就做一首歌。”
接着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连诗厚突然扭过头,问凌遇:“遇遇,你有什么想法?”
这时褚楚回来了,刚好听见凌遇回答:“要不要做一个街舞作品?我其实会一点都市编舞,音乐方面,也可以用我们自己原创的,不需要唱歌,只要纯音乐就行。”
“可以啊!”韩辛厉惊喜道,“L&Z过去发布的那些街舞作品我全都看过,我觉得挺好的。”
褚楚插了句:“三天时间五个人一场齐舞秀,我觉得可行。”
连诗厚道:“我都可以。”
最后几个人一齐看向队里唯一的rapper岑逍遥,连诗厚问:“岑逍遥,你觉得呢?”
岑逍遥哈了口气:“老实说跳街舞不是我的强项,不过我想试试,那就搞个齐舞秀吧!”
TOP4组的作品类型就这样定了下来,几个人决定做一支街舞作品,至于具体的作品主题,还有待商榷。
集体解散后,大部分练习生都去营地门口给淘汰的练习生送行去了。
这批淘汰的练习生里面,凌遇只认识一个祝之楠,他可不打算去送行,自己一个人直奔食堂。
早上出门的时候项耀宇来找过凌遇,说他跟节目组打过招呼,自助餐厅提前一个小时开放,为的就是不被其他练习生打扰二人用餐。
宿舍大楼前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鼻梁上挂着的订制金丝眼镜是他身份的象征。
钟讨,只比凌遇大六岁,凌家现任管家,也是凌家史上最年轻、最全能的管家。
在凌遇的印象里,钟讨就是凌家养出来的一条狗,对凌家人唯命是从,仿佛没有自己的思想,阿弟从小就很讨厌钟讨这个人。
凌遇也是。
凌遇不喜欢钟讨,甚至到了不想把厌恶掩饰起来的程度。
“二少爷,”钟讨客气地喊了声,“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凌遇没办法给这个人好脸色:“别喊我二少爷。”
钟讨似笑非笑:“二少爷说笑了,您身上流着凌家的血,我自然不能越距。”
凌遇黑着脸:“你找我有什么事?”
“并非我想来找您,而是夫人派我过来的。”钟讨脸上挂着职业微笑,“夫人让我转告您,她可以让您继续参赛,但大少爷因您而终止了凌贺两家的婚事,使凌家损失的67亿将算在您的头上。”
凌遇:“……”
钟讨还在笑着,说话的语气却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还请二少爷谨记,如今您不仅欠了凌家一条命,还欠了凌家67亿,夫人说了,等您什么时候还清这笔钱,您才能回凌家。”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凌遇愣在原地,无形的压抑像一只只看不见的触手,勒得他呼吸困难,手脚渐渐冰凉,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
“诶,贺少,你真要进去啊?”
突如其来的人声打断了凌遇的思绪。
凌遇循声望去,见贺初棠和舒离肩并着肩正往这边走来。
第45章 醉酒
贺初棠身高189cm, 肩宽腰窄的标准身材,而舒离比他矮了大半个头,身形虽瘦, 却也匀称有致。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 不似朋友, 更像是郎才男貌的一对儿。
凌遇狠心将目光收回,假装没看到这两个人, 加快脚步进了宿舍楼。
贺初棠陡然停下脚步。
舒离也跟着停下来,拖着下巴道:“刚刚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我记得好像是凌家的人, 凌家的人来找凌遇做什么?”
贺初棠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提步走向宿舍楼餐厅:“走吧。”
“诶!”舒离跟上去, “我说, 你真要跟一群孩子抢肉吃啊?”
凌遇没有第一时间进餐厅,先回宿舍上了个厕所才下楼。
当他走进餐厅时,看到贺初棠和舒离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起用餐。
他愣了一下, 这两个人怎么也在这儿?
幸好那两个人没看过来,凌遇照旧给自己打了一碗白粥和一个叉烧包,最后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来。
刚拿起勺子, 餐厅里突然走进来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
“遇美人,抱歉, 我来迟了!”
凌遇:“……”
贺初棠看了眼步伐轻佻的项耀宇,眼中难掩不满。
舒离疑惑:“这只花孔雀来这种地方做什么?找你前男友约会?”
项耀宇突然看过来,冲这二人得意地笑笑:“你俩也在啊?小美人请我吃午餐呢!”
舒离:“……”
他后知后觉, 原来贺初棠是因为项耀宇这只花孔雀约了凌遇到这里约会, 才临时改变主意过来吃午餐的。
贺初棠没有说话,淡然自若地夹了块糖醋排骨, 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却怎么也尝不出甜味,只尝到了一股浓浓的醋味。
此刻他心里非常不爽。
项耀宇看到凌遇碗里清淡到让人毫无胃口的东西,心疼写在眼睛里,默默拿了四五个菜回来,把餐桌铺满了。
等他坐下来,凌遇马上问:“你拿这么多东西,吃得完吗?”
项耀宇:“哦,这是给你拿的,两个大男人一起吃,还怕吃不完啊?”
凌遇淡淡道:“恐怕你要自己一个人吃完,我有厌食症,吃这些油腻的东西会吐。”
“什么?”项耀宇惊呼,“你有厌食症?”
凌遇点头,没说什么。
这顿饭基本都是项耀宇边吃边提问,凌遇能回答的就回答,不能回答的保持沉默。
他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会忍不住偷瞄一眼坐在另一个角落的贺初棠和舒离。
相比他们这一桌不温不热的气氛,贺初棠那桌有说有笑的,虽说大部分都是舒离一个人在笑,但贺初棠会很配合的接话。
项耀宇察觉到他的的视线,抬手往他眼前晃了晃:“遇遇大宝贝,你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啊,现在跟你约会的人是我。”
凌遇拧眉:“别这样叫我,还有我们现在不是约会。”
“好好好,不是约会!”项耀宇也怕把小美人惹恼,不得不妥协,“这些好吃的你真的不尝一下吗?味道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吃一点。”
“真吃不下。”凌遇轻轻摇头,“你点的你要吃完,不要浪费食物。”
项耀宇:“……”
为了不给凌遇留下不好的印象,项耀宇只好硬着头皮把桌上的食物干掉,暗暗发誓,这辈子他绝对不会再踏入自助餐厅半步。
绝对!
送走项耀宇后,凌遇就想上楼回宿舍休息,身后有人叫他:“凌遇,你等一下。”
凌遇顿住脚步,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跑来找他。
他转过身,看了眼站在一米外的舒离,问:“你有什么事?”
刚刚在餐厅里,贺初棠和舒离吃完就离开了,凌遇和项耀宇慢了几分钟,没想到舒离会在外面等他。
舒离瞄了眼正在往这边赶来的大群练习生,提议:“要不换个地方谈?”
凌遇心想,贺初棠的好友不至于伤害自己,于是答应了下来。
二人移步到宿舍楼后方的林子里,坐在一张长椅上。
舒离直入主题:“贺少发烧了三天,昨天才勉强退烧,他那样健康的人,很少生病的,这次病得很突然。”
凌遇张了张嘴,想问一句“他还好吗”,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既然分开了,就不该藕断丝连。
这几天他有意回避,没怎么细看贺初棠的脸色,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生病了,而且还烧了三天,难道跟他提分手有关?
“可以跟我说说吗?”舒离问,“你和贺少分手的原因。”
凌遇静默片刻:“是他让你来问的?”
舒离被他的话逗笑:“你也太不了解贺少了吧,他那样高傲的人,一旦失败了只会从自己身上下死手找失败的原因,否则他也不会把自己憋出病来。”
凌遇沉默,他果然一点也不了解贺初棠。
舒离又问:“能说吗?为什么分手?”
凌遇反问:“似乎跟你没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啦。”舒离坦然一笑,“以前贺少虽然待人冷漠,但至少他对待自己是热情的,可自从跟你分手之后,他开始也对自己冷漠了,我没有办法看他漠视自己的身体,也不想再错过这么好的一个人,我想正式追求他。”
凌遇:“……”
舒离:“至少让我知道怎么开导他,我真不愿看他把自己封闭起来,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人,再憋着一股心事,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憋坏。”
凌遇终于动容,他知道一个人内心充满压抑时的那种状态,贺初棠的心灵是干净的,不该被压抑污染。
而导致贺初棠压抑的罪魁祸首,正是他这个浑身充满负能量的废物啊!
“我……”凌遇徐徐开口,“我希望贺先生能拥有一个身心健全的爱人,而这个人永远不会是我。”
这个答案,出乎舒离的意料。
凌遇低头看向自己脚上的新鞋子,沉默了许久:“我身体不好,耳朵聋了一只,另一只耳朵有时候也会听不见声音,经常失眠,还有厌食症……”
他用鞋底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板,脸上没什么情绪。
“我不想他跟我在一起之后,只能陪我一起吃粗茶淡饭,也不想他每天看着我吃那点东西而着急,晚上还要陪我一起失眠,却又无能为力。”
他突然把脚定住,又说:“他值得更好的爱人,至少像你这样,家世好,相貌也好,身心都健康,还跟他志同道合,我会祝福你们的。”
“你……”舒离竟无言以对。
他有想过,凌遇和贺初棠分手的原因可能是年龄差,亦或者是因为凌遇心里有了别人,比如说凌辰,因为这两个人分手的那天,正好凌辰出现过。
舒离完全没有想过,凌遇是因为自身的缺陷,才选择放手。
凌遇仰头看向灰沉沉的天际,喃喃道:“好像快下雨了。”
舒离道:“你有没有想过,贺少不在乎你身体上的缺陷?他是真心喜欢你。”
“想过啊。”凌遇笑,“正是因为认真想过,才不想拖累他。”
舒离叹了声,这个话题没必要再聊下去了,他随口一提:“对了,我刚才看到凌家的人来找你,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不想麻烦贺少的话,大可以跟我求助,跟项少说也行,这里不是凌家的地盘,容不得他们撒野。”
凌遇道:“没什么麻烦,谢谢你。”
舒离站了起来:“行吧,那就聊到这儿,你回去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凌遇说了声再见便走了。
舒离坐回长椅上,拿起手机,点出贺初棠的微信窗口,想说点什么,由于半天也没敲出一个字来。
“舒总?”突然有人喊,舒离抬头看去。
只见小刘扛着一块凌遇的人形立牌走过来,将立牌往地上一放,抹了把汗说:“舒总,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舒离微笑:“刚吃完饭,随便走走。”
顿了下,他盯着凌遇的的人形立牌问:“你这是……”
小刘解释:“哦,这是刚到的立牌,导演让我拿到宿舍楼大厅摆放,说是项总安排的。”
舒离无语:“这只花孔雀,也不怕凌遇被其他练习生喷死。”
小刘道:“可不是嘛,现在凌遇有好多人盯着,昨晚他们宿舍遭了贼,只有凌遇的东西都被人烧坏了,据说凶手是凌遇认识的人,最后他没打算追究,还让节目组把那段监控给删掉了呢。”
舒离皱眉:“还有这种事?他什么东西被烧坏了?”
小刘:“听说是一盒航母乐高,还是限量版的,价值不菲呢。”
“那得多大的仇啊……”舒离吐槽,“谁做的?”
小刘摇头:“这我就不懂了,这事儿估计得问导演。”
舒离也不勉强:“这块立牌你拿到贺少的休息室去放,可别让人瞧见了,项总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安排的。”
“好咧!”小刘扛起立牌离去。
午休过后,TOP4小队五个人聚集在201宿舍,商量明天的采风去处。
经过一番讨论,五个人最终决定一同飞往岑逍遥家所在的城市南城去拍摄。
一来岑逍遥家里有专业录音棚和舞蹈室;二来褚楚、连诗厚两家也在南城有房子;三来那里也是凌遇长大的地方,不过这件事凌遇并没有跟谁说;四来韩辛厉也是在这座城市上的大学。
几个人对南城都很熟悉,且离羊城也不远,乘坐飞机只要两个小时不到。
商量完拍摄地,几个人又讨论了舞蹈的主题。
这部分是凌遇的主场,凌遇讲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把嗓子都讲哑了,幸好最终另外四个人都认可了他的主题方案。
晚上六点,《逐梦少年志》35强练习生一同徒步上山,走了几分钟,来到一栋复古式大别墅外。
凌遇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不像其他练习生如刘姥姥进大观园那么稀奇。
他站在人群后神游太虚,对所谓的座谈会提起半点兴趣。
管家在别墅里将大门打开,走出来十几位穿着统一服饰的佣人,排成两排立在两边。
管家走过来,微微侧过身,对众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各位,二少爷已经为你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请进去吧。”
姜亦臣迫不及待走上前,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城堡,也是他穷极一生都在追求的神圣之地。
“我的天哪,这个地方太奢华了!”
“这种地方只存在电视剧里,没想到有一天我能走进去参加座谈会。”
“别感慨了,赶紧进去吧!”
练习生们陆陆续续地走进去,反而TOP4的四个人不慌不忙的走在最后面,一个也没急。
褚楚勾住凌遇的肩膀,扭头问:“遇遇,你怎么看起来兴致一点也不高?”
凌遇道:“吃顿饭而已,有什么好期待的。”
褚楚耸肩:“说的也是。”
今晚来的客人太多,贺初棠没有准备拖鞋,可直接进去。
凌遇进门后,习惯性的在玄关处停了下来。
连诗厚问:“遇遇,你怎么了?”
“没事。”凌遇提步走进去,又习惯性地看了圈偌大的客厅,却没看到贺初棠的身影。
这时管家经过凌遇的身侧,特地停下来为他解惑:“凌先生,二少爷在楼上,您找他?”
“我没找他!”凌遇着急否认。
管家笑了笑:“那凌先生,若您有什么吩咐,尽管找我,我先忙。”
凌遇:“……”
褚楚和连诗厚一人搂住他一个肩膀,褚楚坏笑:“可以啊遇遇,鹤先山庄的管家都认识你了。”
连诗厚:“你以前是不是经常过来啊?”
岑逍遥也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凌遇脸上发热:“没有,别乱说!”
话音刚落,一位穿女仆装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对凌遇道:“凌先生,您的衣服已经干洗好了,二少爷说您可以随时拿回去。”
褚楚、连诗厚和岑逍遥闻言,齐刷刷地朝凌遇看了过去。
凌遇:“…………”
凌遇捂了下额头:“那你先帮我拿下来吧,我怕待会儿忘记了。”
“好的。”女佣礼貌地笑笑,转身上楼去了。
凌遇这才对三位友人解释:“就我偷偷退赛那次,我跑进后山迷了路,贺先生带了好多人进去找我,然后把我带来了这里。”
褚楚惊愕:“什么?你进了后山?”
连诗厚:“贺哥还亲自带人进后山找你?”
岑逍遥倒没说什么,但表情也是惊讶。
凌遇无奈地哈了口气:“你们别这样,我和贺PD真没什么。”
此间,座谈会开始了,几个人落座。
桌上中西餐俱全,且全国特色菜也都有,可见贺初棠为了准备这场座谈会下了不少功夫。
凌遇在这桌满汉全席里看到了与其他菜色格格不入的红豆甜粥和叉烧包,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闷意。
褚楚看了眼桌上的酒品,兴奋地问:“遇遇,喝酒吗?”
凌遇回过神:“我不太能喝酒。”
“喝一点没事,反正今晚没拍摄任务。”褚楚站起身,目光游走在高脚杯和平底杯之间,“你要喝红酒还是威士忌?”
凌遇道:“我没喝过威士忌,好喝吗?”
其实红酒他也没怎么喝过,小时候阿弟好奇酒是什么味道,拉着他一起偷偷喝了父亲的红酒。
结果阿弟醉得不省人事,而他好歹保持了清醒,被父亲揍了一顿,痛骂他带坏阿弟。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碰过红酒。
后来上了大学步入社会,他倒是跟祝之南喝过几次啤酒,但他很不喜欢啤酒的味道。
褚楚说不上来威士忌是什么味道,直接拿平底杯装了三分之一,给凌遇递过去。
凌遇浅尝一口,味道比啤酒好喝多了,于是又喝了一口。
褚楚提醒他:“你别喝这么急,先吃点东西垫肚子,不然很容易醉。”
连诗厚默契地给凌遇拿了一个叉烧包,“弟弟吃这个,平时见你就爱吃这个。”
“谢谢。”凌遇接过叉烧包,咬了一口。
岑逍遥继而给凌遇盛了一碗红米甜粥,“也喝点粥吧。”
凌遇有点不好意思:“你们别光顾着我呀。”
褚楚给连诗厚和岑逍遥也都倒了一杯威士忌,三个人默契的举起了酒杯。
“来,这一杯敬缘分让我们相识,干杯!”岑逍遥平日里话不多,没想到在酒桌上这么上道。
凌遇几乎没有经历过酒桌文化,不知道要喝多少,但儿时父亲教育他不能浪费食物,所以他会习惯性的把手里的东西吃完或喝完。
这次也不例外。
见凌遇一口喝完了半杯威士忌,连诗厚着急提醒:“遇遇,你这样喝太急了,很容易醉。”
“不会啊。”凌遇觉得自己挺清醒的,头不晕,也没有想吐的感觉,“我还想喝。”
褚楚犹豫了下,又给凌遇斟了小半杯。
这时客厅里突然有人惊呼一声:“贺PD下来了!”
凌遇寻声望去,贺初棠似乎洗了澡,身上穿的不是白天那套风衣,换成了一套白色的休闲装,连发型都变得随意。
贺初棠一眼在人群中找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凌遇,二人的视线隔着七八米的距离交汇,恍若隔着一条谁也跨不过去的暗河。
凌遇失落地垂下眼帘,默默喝了一口酒。
姜亦臣最先动身,拿了两杯酒跑到贺初棠面前敬酒:“贺PD,谢谢您为我们准备了如此丰盛的晚餐,我敬您一杯!”
贺初棠勉强接过酒杯,等姜亦臣碰了这杯酒,他便绕道走开了,喝都没喝一口,连姜亦臣想套近乎的机会也没给。
姜亦臣尴尬地愣在原地,最后只得一口闷完杯中酒以缓解尴尬。
其他练习生见状,纷纷上前跟贺初棠敬酒。
贺初棠不可能每位练习生敬酒他都要喝上一口,基本上都是碰了杯就走开,偶尔会跟练习生们聊上一两句。
最后他来到了凌遇这一桌,看了眼两晕潮红的凌遇。
凌遇头垂得很低,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身体一动不动的。
褚楚用手肘撞了下凌遇,率先举起酒杯:“贺哥,我们也敬你一杯!”
闻言,连诗厚和岑逍遥都举了杯,唯有凌遇无动于衷。
褚楚心里着急,还想再撞一次凌遇的手臂,不料凌遇突然站了起来。
“你们有见过他吗?”凌遇脸色慌忙地问,“我找不到他了。”
“哈?”褚楚被问懵了,“谁?”
凌遇用力揪住褚楚的手臂:“我阿弟,他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我找不到他了。”
褚楚愣住,连诗厚和岑逍遥听到凌遇的话,也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贺初棠微微蹙眉,盯着凌遇的脸没有说话。
他想起了凌遇的朋友圈,八年时间只发了三条一样的内容:我找不到你了。
原来是在找弟弟啊?
“你们没见过吗?”凌遇看着他们的表情,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去别处。
随手拉住一个练习生问:“你见过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他是我阿弟,我找不到他了。”
那练习生懵了一下:“没有啊!”
凌遇没再问下去,转身又拉了一个人:“你有见过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他是我阿弟,我找不到他了……”
“遇遇这是喝醉了吧,我去把他拉回来。”褚楚就想走过去拦人。
连诗厚拉住他:“姓褚的,上一场公演,我和遇遇一组,他在练习室里跟我们说过,他弟弟在他12岁那年就死了。”
“什么?”褚楚怔住。
贺初棠亦惊愕地看了眼连诗厚。
连诗厚道:“他说他阿弟跟他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是双胞胎弟弟?”
褚楚:“有可能。”
岑逍遥看着凌遇一连问了四五个人同一个问题,心中隐隐有些不忍:“他该不会打算把所有人都问一遍吧?”
话落,一直默不作声的贺初棠突然提步,走到了凌遇的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肩膀,从而制止了他去找下一个人问话。
“凌遇,你喝醉了。”
凌遇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双手抓住贺初棠的手臂,急问:“你有见过我阿弟吗?他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他死了。”贺初棠冷声打断,尽管他有些于心不忍,“这是你说的,他已经死了,在你12岁的时候。”
“死了……”凌遇的脸色倏地变得惨白,双手抱住头,“是啊,我阿弟死了,他不要我了……”
他的双手突然失去力气,慢慢垂落,身体也跟着滑下来。
“我也……好想死啊……”
那是凌遇醉晕过去之前说的一句话。
贺初棠心口一窒,及时伸手托住凌遇的腰,只是凌遇早已醉得失去意识,站都站不住。
无奈,贺初棠只好将他打横抱起。
他怔怔地看着怀里醉死的少年,从来没有想过,凌遇的内心竟是如此的压抑。
第46章 表白
贺初棠不由得想起了那天, 凌遇上门求他帮忙保管那座奖杯时,那小心翼翼又万分自豪的表情。
——“这是我阿弟12岁参加少儿街舞比赛赢的冠军奖杯。”
原来他弟弟在拿到冠军的那一年就死了。
难怪他如此珍惜那个奖杯。
贺初棠此刻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或许比压抑还要再沉重些, 又或许比难过还要再悲伤些。
从开始听说凌遇的左耳是聋的, 他感到震撼;后来又听见凌遇说自己有厌食症, 他再次感到震撼。
如今他又听见凌遇说,自己的双胞胎弟弟死了, 他发而震撼不起来,只有止不住的心疼,以及不知所措。
众目睽睽之下, 贺初棠把凌遇抱上了二楼。
褚楚推了下连诗厚的肩膀, 小声道:“姓连的, 你说贺哥把遇遇带上楼要干嘛?”
连诗厚白眼:“我怎么知道。”
岑逍遥也插了句:“凌遇醉成那样, 贺PD能做什么。”
褚楚下意识地看了眼连诗厚:“那可不一定,某些人喝醉了可软可好欺负了。”
连诗厚凶巴巴道:“你干嘛看着我说这种话!”
褚楚心虚地摸了摸鼻梁:“少自作多情,我看的又不是你。”
另一边, 姜亦臣看着消失在楼梯口的那双脚,脑海中挥之不去贺初棠因凌遇醉酒而紧张的神情,双手紧紧握拳, 眼底妒火中烧。
边上一个练习生说:“贺PD対凌遇真好,喝醉了还亲自照顾。”
“贺PD把凌遇带上楼, 该不会要対凌遇做点什么吧?”
“两个大男人能做什么……”
“现在同性结婚都合法了,你说他们两个人孤男寡男能做什么?”
姜亦臣听着旁人的猜测,心底陡然有股强烈的冲动, 他要上楼去看看!
“我上去看看凌遇怎么样了。”姜亦臣说完踏上了一节楼梯。
管家突然走过来阻拦:“这位先生, 不好意思,楼上是我家二少爷私人场所, 暂时不対外人开放。”
姜亦臣尴尬地解释:“我朋友喝醉了,我就想上去看看。”
管家皮笑肉不笑:“抱歉。”
周围不少目光投过来,姜亦臣觉得丢人,便灰溜溜地走开了。
这是凌遇生平第一次喝醉酒,仿佛脑浆时刻在翻滚,头痛欲裂。
贺初棠先把凌遇放在床上,怕他吐没让他躺着,让他靠坐在床头。
“坐好,我给你拿醒酒药过来。”
“贺,贺初棠……”凌遇拉住他的手,“我没有醉,我很清醒。”
贺初棠坐在床沿,没有挣开凌遇的手,就这么放任対方紧紧抓牢。
凌遇抬起他的大手,贴在自己脸上,眼中浮出痴傻的笑意:“我喝醉了才不会发酒疯,我很乖的。”
贺初棠:“……”
看起来确实很乖,如果小家伙没有突然咬住他的手指的话。
说是咬住,凌遇并没有用力,更像是在舔他的手指,犹如一只小猫咪在舔主人。
“你在做什么?”贺初棠问,指尖连心,被小家伙弄得又麻又痒。
凌遇轻轻地含住他的手指头,眼睛里没有光,倒是笼着一层不明的雾气,啃完了又往他湿润的手指上呼气。
他连连呵了好多口气,忽而傻笑起来:“你受伤了,舔舔伤口可以好得快一点。”
贺初棠想把手缩回来,小家伙却不允许,他甚是无奈:“我没有受伤。”
“你受伤了!”凌遇非常笃定,“是我……我伤害了你,害你心里难受,害你生病,都是我害的。”
贺初棠的手失控一震,“遇遇,这不是因为你……”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凌遇突然握紧他的手腕,快语地说了句:“我才不喜欢我大哥,一点也不喜欢!”
贺初棠微愣:“……真的?”
“嗯。”凌遇点点头。
贺初棠试探着问:“那你喜欢谁?”
“你呀!”凌遇凝视着他的黑眸,又痴痴地傻笑起来,“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可是,我不能喜欢你。”
贺初棠强压住被小家伙搅乱的心跳,哑声问:“为什么?”
凌遇摇摇头:“我不好,身体不好,一到冬天就一身毛病,还聋了一只耳朵,还有厌食症,哪哪儿都配不上你,我太糟糕了。”
“不是这样、”贺初棠话没说完,凌遇突然抬起一只手,用力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贺初棠没挣扎,就这么顺从地让他捂住嘴。
见他乖了,凌遇才把手掌拿开,小声说:“我,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贺初棠反握住他的手指,颔首:“好,我谁也不说。”
凌遇爬了起来,双手搭在贺初棠的肩头,附在他耳边低声轻语:“其实……其实那天,阿弟是不小心把我推进江里的,然后他为了救我,也跟着跳了进去。”
“他把我推到岸上,叫我活下去,可是……”他的声音突然颤抖得厉害,“可是他没有再爬上来,我怎么也找不到他,我找不到他了……”
说完这句,凌遇把脑袋靠在了贺初棠的肩上,身体微微颤抖着,鼻子突然酸得厉害,但他并没有哭。
不知道他在隐忍着什么,把两只眼睛憋得充满了血丝,愣是没有哭出来。
贺初棠愣怔地盯着前方,小家伙忽轻忽重的呼吸扫在他的心口上,如针一般扎得他心痛不已。
“是我害死了阿弟,是我这个废物害死了阿弟……”凌遇突然用力揪着贺初棠的衣服,语气充满了愧疚和痛苦,“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啊?”
贺初棠轻轻地抽了口气,想说点安慰的话,可他并不了解凌遇所说的这件事的全貌,怕说错话便没说什么。
他就这么压抑着自己生疼的心,抬起手,用力搂住凌遇单薄颤抖的身子。
“我……好想阿弟啊……好想他……”
凌遇最后说完这句,便沉沉睡去。
贺初棠温柔地搂着怀里的人儿,久久都舍不得放下来,一如他被扎乱的心,迟迟不肯静下来一样。
直到怀里传来一个平稳的呼吸声,贺初棠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平在床上。
方才发觉,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哭湿了脸,眼睫毛都湿透了,几根几根的黏在一起。
贺初棠心口疼得厉害,俯下头,将小家伙眼角边的泪舔掉。
所有的柔情渐渐化成了吻,从眼角亲到鼻梁,再从鼻梁亲到那两片微张的唇,最后用大拇指轻轻摩挲。
他贴到小家伙的右耳边,柔声细语:“遇遇,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忍心再放手?”
可惜,小家伙没听见。
贺初棠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等心情平复下来,他掏出了手机。
登上微信,给备注名为“大金”的人发了条消息:帮我查凌遇的身世,越详细越好。
大金:二少爷,您查这个做什么?
贺初棠:你不用知道。
大金:哦,那看来不是很急。
贺初棠:别告诉我哥。
大金:他不问我就不说。
贺初棠:你敢说我就敢回去跟他争家产。
大金:……
贺初棠没再说什么,将手机放下,接着又亲了一口不省人事的小家伙,掌心一遍又一遍地擦过那柔软的刘海。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小家伙左眉上方的疤痕,声音温柔:“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楼下宴会还没结束,贺初棠不能在房间里逗留太久,依依不舍地下楼去。
客厅里依旧热闹,最先发现贺初棠下楼的是姜亦臣,事实上自贺初棠上楼后,姜亦臣几乎隔几秒钟就往楼梯口看一眼。
见贺初棠上楼没多久便下来了,姜亦臣心底的妒火才消退了些。
算算时间,贺初棠不过上楼十分钟而已,应该做不了什么。
姜亦臣欲要走过去找贺初棠搭话,却见褚楚先他一步过去拦住了贺初棠。
“贺哥,遇遇怎么没跟你下来?他没事吧?”
“只是喝醉了,醒了会自己下来。”
“那我可以上去看看他么?”这个要求褚楚问得很小心。
贺初棠一记冷眼扫过去:“你还是去看看你发小吧。”
褚楚闻言回头看了眼,只见连诗厚双手搂着岑逍遥的脖子,醉眼惺忪:“姓褚的,别以为你比我高三厘米就比我厉害,总有一天我绝対会超过你!”
岑逍遥面无表情地推着他的脸:“我说了我不是褚楚,你喝醉了。”
褚楚:“……”
后宫起火了,这还了得。
褚楚赶紧走过去把连诗厚从岑逍遥身上拉开:“姓连的,你褚哥哥在这里!”
岑逍遥如获新生,拿了两杯威士忌走到贺初棠面前。
“贺PD,喝一个?”
贺初棠接过酒杯,转身走去吧台,算是默许了。
岑逍遥默契地跟了过去,二人坐在高脚凳上。
“凌遇还好吗?”岑逍遥坐下来马上问。
贺初棠喝下一口威士忌,沉声道:“醉得不轻,睡过去了。”
岑逍遥也喝了一口,感慨道:“凌遇是我见过的最简单同时又最难懂的人,他好像一张白纸,但背面又写满了故事。”
贺初棠没接这个话题,问了句:“你们组要去南城拍素材?”
“嗯。”岑逍遥点头,“您怎么知道?”
“想知道自然能知道。”贺初棠又喝了一口酒,“过去之后,帮我照顾好他。”
“放心,他现在是我们队里的团宠,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岑逍遥顿了下,忍不住问:“我可以问您和凌遇的关系吗?”
贺初棠将杯中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我会成为陪伴他一生的伴侣。”
岑逍遥了然,也跟着喝完了杯里的酒。
贺初棠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便匆匆出门去了。
岑逍遥放下酒杯,欲要走回褚楚那一桌。
姜亦臣突然过来,把他拦住:“岑逍遥,你和贺PD聊了什么?他居然跟你单独喝酒?”
岑逍遥面无表情:“关你什么事?”
姜亦臣有被岑逍遥冰冷的气场冻到,缩了缩脖子:“我就是好奇而已。”
岑逍遥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绕道走开了。
姜亦臣不由得捏紧了手里的酒杯,暗暗发誓:贺初棠迟早是我的!
*
凌遇醉得快,醒得也快,没到两个小时就醒了。
他猛地坐起身,又因起得太猛脑袋胀得厉害,看了看周围,是他熟悉的房间。
偷跑进后山那天,贺初棠就是让他在这个房间里休息了一晚上。
他怎么会又躺在了这儿?
凌遇不得不面対一个事实,他断片了,喝醉后发生的事情完全想不起来。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赶紧起床走进浴室,上完厕所后又洗了几丨把脸,大脑里的混沌才散了些。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是想不起来。
应该……没发酒疯吧?
这是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凌遇拍拍脸,转身走出去。
他还以为外面是佣人在走动,结果开门便看到了穿着丝质睡袍的贺初棠。
凌遇快速反应过来,贺初棠穿着睡袍,那就意味着,楼下的座谈会肯定已经结束了!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凌遇还是垂死挣扎地问一句:“贺老师,其他人都回去了吗?”
贺初棠应了一声嗯:“我跟节目组打了招呼,今晚你可以在这里休息,正好你还有几套衣服在这里,已经洗干净了。”
“还是不了吧!”凌遇拒绝,“这里离宿舍也不远,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了”字尚未说出口,贺初棠突然欺身逼近,将凌遇按在了墙上,低头咬住他的唇。
明明只是分手了几天而已,贺初棠却觉得他和怀里这个小家伙分开了几个世纪。
单单一个热吻,已然无法满足他这几天来対凌遇堆积到溢出来的思念。
凌遇刚醒酒,脑袋还是沉的,突然面対贺初棠的猛攻,瞬间沦陷。
不是不想挣扎,而是挣不开。
贺初棠的吻就像致命的毒药,一种只対他的身心生效的毒药,碰一下即上瘾,咽一口全身会麻痹。
不管了,就算下一秒要他下地狱,他也不想把这个温柔又痴狂的男人推开。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许是酒精麻痹了凌遇的大脑,这一夜的荒唐程度,比他们阴差阳错的第一次还要疯狂。
哪怕到了后半夜凌遇彻底清醒了,他也逃不出贺初棠的柔情。
虽说二人一整晚都没有说过一句情话,但哭着求饶的人是凌遇,求着不要停下来的人也是凌遇……搞得贺初棠崩溃了好几次。
早上凌遇睡过了头,他看了眼床头桌上的闹钟,10点了,而他们小组约定出行的时间是上午9点。
糟糕,迟到了!
凌遇掀开被子下床,一时间忘了自己昨晚经历了什么酷刑,双腿一软,整个人累趴在了地上,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条不合身的宽松睡裤。
身上应该是清理过了,但还是疼得慌。
凌遇涨红脸,气恼的把脑袋往地上重重磕了几下,以示対自己冲动的惩罚。
昨晚他明明酒醒了啊,怎么就没推开贺初棠呢?怎么就跟贺初棠疯狂了一整夜呢?
“嘶……”凌遇扶着腰,想站起来,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只能勉强坐着。
腰好酸,腿也使不上力气,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一样。
房门突然被推开,凌遇紧张地蜷缩成一团,想尽可能地把身体遮住。
贺初棠在门口愣了片刻,心脏猛地缩紧,快步走进去,把凌遇抱了起来。
“怎么坐在地上?”
“我……”凌遇别开脸,“没力气,站不起来。”
“是我的错。”贺初棠挺直腰身,“再睡会儿?还是下去吃早餐?”
凌遇抬手抵在他的胸前,脸红蔓延到了耳后根,小声道:“贺先生,我们已经分手了。”
贺初棠低头看他一眼,提步走进浴室:“昨晚你不是这样说的。”
如果昨晚没有听见凌遇酒后吐的那番真言,贺初棠或许还会默认他们分手的事实。
如今他明白了凌遇的真心,不管凌遇怎么抗拒,他绝対不会再放手,哪怕只能用凌遇能接受的方式来相处。
凌遇猛地抬头:“我,昨晚我发酒疯了?”
“是。”贺初棠大方拆穿,“你和我表白了,否则我也不敢和你做。”
凌遇:“!!!”
他想抽死自己!
“昨晚我喝醉了,说的话当不了真的,你别放在心上。”凌遇着急辩解,“我们就当跟第一次一样,约了一场炮吧!”
贺初棠沉默良久,没有异议地点了下头,接着把话题带回来:“要再睡会儿吗?”
“不睡了,队友们还在等我。”凌遇想起正事,挣扎着要落地,“你放开我,我可以自己走。”
贺初棠试着把凌遇放在地上,可惜凌遇身体不争气,没能站稳。
最后只能任由贺初棠抱他进浴室,之后换穿衣服都是贺初棠帮他动的手,在此之前贺初棠拿来药箱给他擦了药。
好在吃过早餐后,凌遇的体力恢复了一些,可以正常走路了,只不过走路时那处疼得厉害,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也没见消退。
贺初棠看出来小家伙身体不舒服,心中有些悔意:“抱歉,怪我昨晚过于得意忘形,忽略了你的身体状况。”
“你别说了!”
凌遇不想听他说昨晚的事,除了后半场的酒事,其他的他根本没印象,也不想去回想起来。
分手不彻底,折磨的是双方,他不能让这段不対等的感情藕断丝连。
贺初棠生怕把小家伙惹毛了,及时转移话题:“你的队友已经准时出发了,我今天也要飞南城,顺便送你过去。”
“不用、”
凌遇拒绝的话,被贺初棠无情打断。
“你现在去机场已经赶不上你们预定的航班,下一班航班下午才有,你坐我的飞机,下午2点前能到南城。”
凌遇动了动唇,终究是无话可说。
他不能让队友等自己太久,那就放纵自己,再接受一次贺初棠的好,以后绝対不能再这样了。
出行之前,贺初棠从楼上背了个鼓鼓的双肩包下来,凌遇见状忍不住问:“你要去旅游吗?”
“这里装的是你的衣服,还有些生活用品,到了那边你能用到。”
贺初棠就像个即将和妻子分别的丈夫,而这个背包是他昨晚就帮凌遇准备好的,怕小家伙去了南城照顾不好自己。
凌遇自然不知道贺初棠在想什么,红着脸:“谢谢。”
“你在南城,有地方住吗?”贺初棠随口问。
凌遇下意识摇摇头,很快又点点头:“岑逍遥家应该有住的地方。”
“我在南城有几套房产,一直空着,如果你不介意、”
“我介意!”凌遇打断,“我住岑逍遥家就好了。”
贺初棠无奈:“好,我不勉强你。”
这时门铃响了,贺初棠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葛姐,给贺初棠送来了一台手机,那是凌遇的手机。
为了方便练习生们出行,节目组把手机发了回来,但前提是不能在公开社交平台发布与比赛相关的内容。
贺初棠把手机还给凌遇,并转述了节目组的要求。
凌遇接过手机,点亮屏幕看了眼,也没什么好看的,于是又锁了屏。
贺初棠问:“不给家人打个电话?”
凌遇不由得拽紧了手机,眼神闪躲地看向别处:“他们,没空接我电话。”
这次回南城,他可不敢让凌家人知道。
以前他每天都盼着回家,如今他只想远离那个没有温度的地方。
贺初棠知道了凌遇的小秘密,没有多问下去,而他也基本可以断定,小家伙如今无家可归。
这一趟南城之行,他会以另一种方式陪伴在小家伙身边。
两个半小时后,贺初棠将凌遇平安的送到了南城机场。
凌遇昨晚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在飞机上几乎是睡了一路,直到专车开出机场高速,他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注意到小家伙在动,贺初棠不由得搂紧了他的身子,“还有半个小时才到,再睡会儿。”
凌遇怔了怔,倏地抬头,正好対上了贺初棠垂下来的视线。
贺初棠低头亲吻了他的唇:“昨晚把你累坏了,睡吧。”
凌遇像只缩头乌龟一样闭上眼,心脏扑通扑通乱了节奏。
明明什么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不明白这个乱糟糟的心动是怎么回事。
车开半个小时,最终开进了一个低调奢华的别墅区。
凌遇以为这里是岑逍遥家,却见贺初棠用指纹开了门锁,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贺初棠带回了家。
“过来。”贺初棠勾了勾手指头。
凌遇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贺初棠二话不说,拉住他的食指,将他的指纹录了进去。
凌遇:“……”
“这套房我不常住,以后你要是没有落脚处,可以随时过来。”贺初棠给他录完指纹,如是说。
凌遇一阵无语:“贺先生,我们已经分手了。”
贺初棠拉他进屋,关门后立即把小家伙按在墙上,低头一个吻。
凌遇挣扎了几下,又败下阵来。
直到把小家伙的唇吻得肿了起来,贺初棠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微喘着气息:“遇遇,以后你直接喊我的名字吧。”
凌遇摇头,这样太亲密了。
“只在我面前喊,我想听你喊我的名字。”贺初棠捧住他的半边脸,“试试,好不好?”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身上有什么魔力,凌遇的抗拒融化在他的温柔里。
最后细细地喊了声:“……初棠。”
贺初棠顿时高兴得像个讨到糖吃的小孩。
凌遇内心充满了挣扎,同时又溢满了甜蜜,他怕自己又伤害贺初棠,但又拒绝不了贺初棠给自己的柔情。
怎么办啊?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贺初棠,喜欢得都快要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
他伸手抱住贺初棠的腰,脸贴在対方的颈怀,小声说:“只要不谈感情,跟你在一起也可以,你能接受这样的关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写着写着就虐了,本来想写个甜文来着,标签里想把甜文换掉,但是目前改不了,诶,看到大家都受不了不看了我心里也是很过意不去。感谢在2022-10-16 00:00:40~2022-10-19 23:5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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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团宠
贺初棠皱了下眉, 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想要劝服小家伙的话,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小家伙自卑,甚至把这种自卑当成是自身的一种罪恶。
而他也明白, 小家伙还把这种自卑当成了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想要让小家伙彻底对自己敞开心扉, 并且自信起来, 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他需要更多时间和耐心来开解小家伙的心。
“我能接受。”贺初棠点头。
不管怎么说, 小家伙重新接受了自己,也算是一场小小的胜利。
贺初棠并没有强迫凌遇在自己家里住下来,给他录了指纹之后, 就让自己的司机送他去了岑家。
凌遇刚开始不明白贺初棠的用意, 车开了几分钟, 他才后知后觉, 贺初棠大概是想告诉他,那栋房子今后也是他的安身之处。
车停在岑家别墅院前,凌遇迫不及待下了车。
凌遇刚进门,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贺初棠发来了微信消息:结束了跟我说,我来接你。
凌遇还没来得及回复, 贺初棠又发来一句:拒绝无效。
凌遇:……
他开心就好。
岑逍遥几个已经在家等候多时了。
开门的是连诗厚,连诗厚第一时间把凌遇拉到角落, 盯着他脖子上的痕迹问:“遇遇,昨晚你和贺哥干嘛去了?”
凌遇下意识地捂住脖子,红着脸:“没什么。”
连诗厚看破不说破:“你和贺哥算是和好了吧?”
凌遇点点头, 应了一声很轻的嗯。
“和好了就好, 这几天看你都死气沉沉的,看着都让人着急。”连诗厚勾住他的手臂, 将他往屋里拉,“赶紧进来吧,大家都在等你了。”
凌遇进到客厅时,褚楚和岑逍遥两颗脑袋凑一起,盯着一份曲谱在商量,韩辛厉也拿着一份曲谱在边上自行哼哼。
连诗厚道:“逍遥贡献了几首原创曲子,我们现在商议要用哪一首歌。”
凌遇会意,将桌上的一叠曲谱拿起来,一边看一边低哼。
半个小时过去,凌遇看中了一首曲子——《怪物》。
他拿起铅笔,在曲谱下写下一段歌词:
最近有些迷幻无常的声音
在午夜侵扰我的意识
我撕开黑暗没有发现异物
却看见月色遭到腐蚀
……
“我卖力微笑仍被孤立/距离再远依遭受恶毒的狙击/诅咒谩骂日复一日堆积/他们是想让我孤独老死……”
连诗厚在他身侧,默默念出了凌遇写出来的最后那几句词。
“妈呀!”连诗厚惶恐又震撼,“遇遇,你这些歌词好压抑,但是听着好带感啊!”
褚楚闻言将曲谱抢过去,快速看完,旋即感慨:“遇遇,原来你还有这种才华啊,好厉害!”
岑逍遥瞄了眼歌词,难得露齿笑:“这词不错,要唱吗?”
凌遇被他们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就随便写写,大家不用在意。”
岑逍遥盯着这份歌词,若有所思。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午,最后曲子定了凌遇填词的那首《怪物》,原本这首曲子岑逍遥早就做出来了,但看到凌遇写的词之后,他决定做些修改。
晚餐时间,岑逍遥没留队友们在家里吃饭,倒不是不想,而是嫌自己做饭太麻烦,打算到外面下馆子吃。
岑逍遥订的那家馆子在南城是个老字号,小时候凌遇的父母亲经常带阿弟来这家店吃,凌遇则蹭了阿弟的光。
没想到时隔八年,这家店不止没有倒闭,还重新装修扩张了门面,里里外外都显得非常高档。
让凌遇措手不及的是,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一个熟悉又任性的童音。
“我就要坐那一桌嘛,你快点把他们赶走,我就要坐那一桌!”
“喆喆乖哈,这一桌别人已经订了、”
“我就不!”凌喆噘着嘴,“我就要坐这一桌!就要坐这一桌嘛!”
几个人循声看过去,只见一八岁小孩屁股粘在餐桌上,鞋子都没脱,直接踩在椅子上跺来跺去,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
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贵妇人在一旁细声细语的哄着:“喆喆乖,妈妈给你订的那桌比这桌还要大,椅子也很舒服、”
“我说了就要这一桌,就要这一桌——”凌喆扯开嗓子狂叫起来,瞬间把大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凌夫人一脸无可奈何,扭头对还在打电话的老管家道:“老钟,你别打电话了,快去跟大堂经理说说,看看能不能给咱们换一桌。”
“好的,夫人。”老管家挂了电话,转身走去找大堂经理。
岑逍遥盯着那熊孩子在椅子上留下N个脚印,火气上头:“妈的,那一桌是老子订的。”
说完就想过去理论,凌遇拉住他:“岑逍遥,我们换个地方吧。”
岑逍遥不解:“为什么?”
褚楚、连诗厚和韩辛厉也好奇地看着凌遇。
凌遇倒吸了口气:“他们是凌家的人,我不想跟凌家人见面。”
褚楚恍然大悟:“我就说那女人看起来有点眼熟,没化妆还真认不出来。”
连诗厚也瞧那女人眼熟:“那是……凌夫人?”
褚楚道:“是吧,凌夫人生二胎的时候都四十好几了,现在快五十岁了吧,所以看起来像那孩子的奶奶,平时化妆没这么显老。”
岑逍遥还想说点什么,却见凌遇脸色不对,只好作罢:“走吧,咱们换一家。”
转身那一刻,凌喆正好往这边看过来,不由得惊呼一声:“妈妈,是凌遇那个废物!”
凌遇身体一颤,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想要逃离,却被凌夫人那声尖锐的“死废物,你给我站住!”给定住了脚步。
那是一种从出生就刻在身体里的恐惧,凌遇硬着头皮转过身,低低地喊了声:“妈妈。”
而这声呼喊,让岑逍遥几个人都怔住了。
凌夫人没打算主动走向凌遇,就这么隔着空气喊:“你怎么会在这儿?”
凌遇自觉往前走了几步,停在距离凌夫人和凌喆一米之外,没敢靠得太近:“朋友约我出来吃饭。”
“你不是参加选秀吗?”凌夫人先是怀疑,但很快便落井下石,“不会是被淘汰了吧?我就知道,你这废物从小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尽给凌家丢脸!”
“我没有、”凌遇刚要解释,岑逍遥几个看不过去走过来帮忙。
褚楚第一个拉下口罩:“阿姨,你这么骂遇遇做什么?遇遇又没被淘汰!”
连诗厚第二个:“就是,遇遇在我们厂里可厉害了,一直是尖子生,还有他的微博粉丝现在已经有20几万了,您一口一个废物的喊他不合适吧!”
岑逍遥则冷冷地瞪了眼仍坐在桌上撒泼的熊孩子,没有说话。
韩辛厉并非豪门出身,不敢参与他们的话题,但也很义气的凶了熊孩子凌喆一眼。
凌夫人不认识岑逍遥和韩辛厉,但见过褚楚和连诗厚。
褚楚和连诗厚这对冤家在上流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形影不离,凌夫人认出这二人的身份后,讶异得完全听不见这些人夸凌遇的话。
她直接忽视了不认识的岑逍遥和韩辛厉,看着褚楚和连诗厚,态度变得恭敬起来:“原来是楚连两家的小公子啊,你们是……凌遇的朋友?”
褚楚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心说这老女人变脸可真快,要不是看着凌遇的面子上,他绝对要再骂上几句。
为了凌遇,褚楚只好忍了,勉强客气:“是啊,遇遇是我们厂里的大宝贝,我们可喜欢他了!”
连诗厚接上:“何止是大宝贝,他是我们所有人都抢着要的团宠!”
“什么……”凌夫人一副见鬼的表情,大概是接受不了从小不成器的废物儿子突然这么受人欢迎。
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眼凌遇,正想开口,凌喆突然盯着凌遇脚上穿着新鞋子兴奋大喊:“妈妈,我喜欢凌遇的鞋子,你快让他脱下来送给我!”
凌夫人一颗心都放在宝贝儿子身上,哪里还管凌遇受不受欢迎,当即对凌遇黑了脸:“听见没有?喆喆喜欢你的鞋子,还不快脱下来给他看看?”
凌遇:“……”
凌喆才8岁大,且不说凌遇脚上这双鞋合不合自己穿,就算合适,凌喆也不可能会看上别人的鞋子。
他所谓的“喜欢”,无非是想欺负凌遇,并且以此为乐,熊孩子不都这点恶趣味。
不止凌遇看出来了,他的几个队友也看得出来。
岑逍遥双手握拳,实在忍无可忍:“老太婆有没有搞错,凌遇没欠你和你家熊儿子什么,你凭什么叫他把鞋子脱下来!”
褚楚附和:“没错,就算你不把遇遇当成自家人,也没必要在外人面前这么欺负他吧!”
连诗厚则阴阳怪气道:“啧啧,几岁小孩公然抢劫父母不严加管教就算了,居然还选择纵容,我仿佛看到了一个潜在的社会隐患。”
“你们!”凌夫人气得不轻,瞪着凌遇道,“好啊,你这个废物,居然联合外人来挤兑我,我看你是翅膀长硬了啊!”
说完扬起巴掌,朝凌遇的脸挥了过去。
凌遇自然不能对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手,却也不想在自己的朋友面前丢人,于是选择闪躲。
不料岑逍遥先他一步,抓住了凌夫人的手腕,厉声警告:“老太婆,我不管你过去是怎么对待凌遇的,现在他是我兄弟,你敢对他动手试试!”
“你、你谁啊,放手!”凌夫人被抓疼了,脸扭成了一团。
岑逍遥本身就是个冷冰冰的人,如今凶起来更甚,如凶神恶煞般,气场全开。
凌喆看到母亲被人制服,顿时吓哭了,哇哇地从桌上跳了下来,躲在老管家的身后,只道放声大哭。
老管家在凌家从事数十年,向来是只老狐狸,如今他一把年纪,心知自己打不过几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于是他看向一语不发的凌遇,好声好气地提醒:“二少爷,您朋友未免对夫人过于失礼了,这件事要是传到老爷和大少爷那边,怕您不好交代。”
“逍遥,放手。”凌遇本来也没打算在这种地方跟母亲纠缠不清,何况周围那么多人看着,“我们赶紧换个地方吧,饿了。”
岑逍遥皱了下眉,碍于对方是凌遇的“养母”,他才松了手。
临走前,凌遇看了眼除了哭鼻子其他什么也不会的弟弟,又看了眼气急败坏却不敢吭声的凌夫人,脸上没什么情绪:“妈妈,既然弟弟喜欢这一桌,我们让给他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不等凌夫人发话,凌遇转身走了。
褚楚和连诗厚急忙忙跟上去,头也没回。
韩辛厉则忍不住看了眼凌夫人才离去。
岑逍遥是最后一个走的,临走前,他回答了凌夫人的问题:“我爸叫岑开泰。”
“什、什么?”凌夫人整个人都惊呆了。
待几个少年走出餐馆,凌夫人迫不及待地问老管家:“老钟,岑开泰是开银行的那个岑开泰吗?”
老管家:“是。”
凌夫人惊愕地瞪着眼睛:“那废物怎么会突然认识这么多公子哥?”
“哇哇哇……”凌喆突然嗷嗷大哭起来,恨不得让整个餐厅的人都知道似的,越哭越大声。
凌夫人的思绪被打断,急忙哄:“喆喆不哭,妈妈回去就给你买双新鞋子好不好?”
几分钟后,凌遇一行人换到了另一家口碑不错的中餐厅。
坐下后,褚楚第一个吐槽:“遇遇,你那个养母从小就这样对你吗?太过分了!”
凌遇低着头,没有接话,也不想说话。
连诗厚看了眼凌遇,跟着吐槽:“上次她叫人到我们宿舍弄坏你的东西我觉得够离谱了,没想到真人更离谱!”
岑逍遥问:“上次是什么事?”
连诗厚道:“就二公那晚发生的事,凌辰先前给遇遇送了几件礼物,结果凌夫人居然派了个人潜入我们宿舍,把那些礼物全都搞坏了,你说离不离谱?”
岑逍遥无语。
韩辛厉不理解:“就算是养母,也不能这样对自己的养子吧?搞得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褚楚无心地说了句:“遇遇,你在凌家干什么了?你养母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几个人都沉默地看着凌遇,等待他说点什么。
凌遇轻轻地舒了口气:“别说那些扫兴的事了,说点别的吧。”
当事人不想提,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下去,于是大家都很默契的岔开了话题。
这顿饭凌遇吃得甚是痛苦,也许是因为刚才被母亲骂了的原因,他的厌食症突然变得更严重了,勉强吃了几口饭就开始想吐,以前好歹能吃完小半碗。
他实在吃不下去了,便不再动筷子,干脆喝起了饮料。
连诗厚的心思最为细致,见他如此,关心道:“遇遇,你不再吃多几口吗?”
凌遇摇头:“吃不下了,你们吃吧。”
褚楚道:“你这样下去身体迟早要坏掉,还是去医院看看怎么治疗吧!”
岑逍遥并不知道凌遇厌食的事,好奇问:“你们在说什么?”
凌遇下意识地看了眼连诗厚,对他摇摇头,示意让他别说。
连诗厚叹了声:“没说什么。”
岑逍遥是个明白人,凌遇不想说的事情,他也不好再问下去。
转眼大家都吃得差不多,凌遇突然收到贺初棠发来的微信消息:我这边工作结束了。
凌遇回复:我们在小南国吃饭,快吃完了。
贺初棠:我在附近,等我过去。
凌遇:哦
贺初棠就要过来了,空荡荡的心里终于有了些期许。
褚楚突然凑过来问:“遇遇,你居然笑了,给谁发信息?”
“我有笑吗?”凌遇并不记得自己有笑过。
褚楚十分肯定:“你有,我看到了!”
凌遇:“……”有就有吧,他都快忘记怎么微笑了。
褚楚还想再关心两句,连诗厚突然拉住他:“姓褚的,我妈给我发了信息,他让你等会儿跟我回去一趟。”
褚楚没好气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反正随便你。”连诗厚并不勉强,说完就站了起来,“各位,我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喂!”褚楚急忙跟上去,丢下话,“我也走了,你们玩得开心!”
韩辛厉羡慕道:“他们两个表面上打打闹闹,实际上感情好好啊。”
岑逍遥道:“他们从穿纸尿裤开始就认识了,关系自然好。”
韩辛厉看了眼腕表:“啊,我跟同学们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得走了!”
餐桌上只剩下凌遇和岑逍遥两个人,气氛一下冷了下来。
岑逍遥道:“今晚你打算睡哪儿?”
凌遇:“可能去住酒店吧。”
岑逍遥提议:“要不住我家吧,我家空房间多,要是住不惯,我还有自己的房子,晚上我不去那里。”
“不了,贺老师说等会儿会过来接我。”凌遇婉拒,拿起桌上没喝完的饮料,喝了一口,“谢谢你。”
“不用,你……”岑逍遥犹豫片刻,“和贺PD是真的?”
凌遇沉默半响,点头承认:“我喜欢贺老师,但仅仅是喜欢而已,我和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岑逍遥道:“那也未必,贺PD一看就是那种用情专一的人,我看好你们。”
凌遇挑眉:“你不觉得我和贺老师这样的关系很奇怪吗?”
岑逍遥:“哪儿怪?”
“就是……”凌遇想了想,才找到合适的形容词,“不对等,贺老师是天之骄子,而我只是个不入流的残疾人。”
“别的我不懂,”岑逍遥给自己开了灌啤酒,“但我知道在爱情里面,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那就是平等的关系。”
凌遇没有说话,他反驳不了,岑逍遥的话他是认可的。
只不过,岑逍遥的观点必须建立在一个基础上——这两个真心相爱的人,至少有个共同追求的未来。
而他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贺初棠来得很快,不到五分钟就到店外了。
凌遇起身同岑逍遥道别:“贺老师到了,我先走了,明天见。”
“行。”岑逍遥站起来送别,“估计今晚半夜我会把曲子发到你微信上,明早你醒来就可以听了。”
“好,辛苦了。”凌遇应了声,把口罩戴好,转身走出包厢。
贺初棠的车换了,不是早上那辆,换成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坐在驾驶座上的贺初棠也换了身衣服。
早上还是西装革履,如今换成了一套白色休闲装,头发还扎了个小马尾。
凌遇一直都知道贺初棠长得很帅,但没想到他把头发撩起来之后,帅得那么没边,一下子就被勾住了目光。
贺初棠见了他站在路边发愣,不得已低着头下了车,他没戴口罩,怕被人认出来,快步走到凌遇身侧,将他塞进车里。
回到车上,贺初棠边系安全带边问:“吃饱了没有?”
凌遇下意识点头:“饱了。”
“吃了多少?”贺初棠又问。
凌遇沉默地系上安全带。
贺初棠皱了下眉,又问一遍:“到底吃了多少?”
凌遇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最怕贺初棠担心自己吃不下东西,而他却无从改变自己的厌食症。
见他不说话,贺初棠耐心说:“我还没吃东西,如果你还能吃得下,介不介意再陪我吃一顿?”
“好啊!”凌遇没有多想便点了头。
贺初棠带凌遇进了一家粥店,给凌遇看过菜单后,点了一小锅皮蛋芥菜瘦肉粥。
也许是因为有贺初棠看着,凌遇竟不知不觉地吃下了一碗粥,吃完并没有想吐的感觉,似乎是他这些年来头一回在同一晚上吃下这么多东西,竟有点吃撑了。
“要不要去散散步?”贺初棠提议。
凌遇想了想,点头:“好啊。”
贺初棠问:“想去哪儿散步?”
“要不然……”凌遇略有迟疑,“去江边吧。”
他想去看看阿弟。
这家粥店离江边不远,不过要开车到阿弟出事的路段,也要十几分钟。
到了天桥附近,贺初棠找地方停车,凌遇则提出自己先下车。
凌遇没等贺初棠一起,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走到阿弟出事的位置,盯着暗潮汹涌的江面,喃喃道:“阿弟,我来看你了。”
刚说完,他的手机就响了。
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陌生号码。
凌遇认得这串数字,是大哥的号码,可他却不太想接,怕接通后对方又要说些难听的话来刺激自己。
遇到母亲已经够糟糕了,他真的不想再听见更糟糕的声音。
手机响了一分钟左右,终于消停下来,但很快又收到了这个号码发来的消息:看到信息给我回电。
难道大哥找他有急事?
凌遇犹豫着要不要回电,还是当做没看到。
贺初棠终于停好车找过来,见凌遇盯着手机神情复杂,走过去问:“怎么了?”
第48章 身世
凌遇轻轻摇头:“我大哥给我打电话, 但我不想接。”
“那就不接。”贺初棠道,“不想做的事情没必要强迫自己。”
凌遇眼底浮出担忧:“可是我不接的话,我怕大哥又来找我, 说不定又要……”打我。
这两个字他说不出口, 怕被贺初棠刨根问底, 硬要挖出自己不堪的过去。
贺初棠眯起眼:“又要什么?”
“没,没什么。”凌遇别开脸, “我就是怕他又要去节目组找我,我不想见他。”
贺初棠倏忽扣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硬气道:“我不会再让凌家的人踏入鹤先山庄半步, 走吧。”
凌遇:“……”
二人漫步在江岸, 一路上相对无言。
直到凌遇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凌遇看到来电显示,仍是大哥的号码,这次他不得不接通电话:“大哥。”-
“怎么回南城了不回家?”
回家?
这个词在凌遇的世界里很陌生, 他还有家吗?
那个家又不欢迎他。
凌遇淡淡道:“有事情要忙,没空回去。”-
“明天我有空,一起出去吃顿饭。”
“不了。”凌遇直接拒绝, 又不得不耐心解释,“我明天要排一天舞, 后天结束之前要做出一个作品,外出吃饭的话,会浪费很多时间, 我怕来不及。”-
“你是想要我配合你的时间?”
“不是的!我……”凌遇心虚, 但不再畏惧,只因掌心传来了贺初棠的温度, “我的时间真的很赶,后天就要回节目组了,如果我完不成这个作品,会给家里丢人,吃饭的事下次再说吧,我手机没电了。”
挂了电话,凌遇第一时间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做完这个动作他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连手都在颤抖。
贺初棠被他紧张兮兮的样子逗笑:“怎么紧张成这样?”
凌遇脸上发热:“我每次对我大哥说谎都有点害怕。”
贺初棠怔了下,抬起另一只手,揉揉他的头发:“以后有我罩着你,不用怕,想做什么放手去做。”
凌遇动了动唇,想说自己没什么想做的事,又不想扫兴,只好作罢。
二人沿着江岸走了一段时间,开始往回走。
不知不觉又回到阿弟出事的地方,凌遇停下脚步,冲着江里的某一个位置说:“阿弟,我得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贺初棠静静地看着少年对着江面不动声色道别的侧脸,若有所思。
回到车上,贺初棠才问:“你弟弟……”
他突然顿住,这个问题也许对凌遇来说是敏感的,不该随便问。
不料凌遇回答得很干脆:“嗯,就是刚刚那个位置,我先掉进水里,阿弟为了救我,体力耗尽没能爬上来。”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浮出水面的,只记得他上按之前见到阿弟的最后一面,阿弟的双手还保持着把他顶上去的姿势。
后来他终于爬到了岸上,想把阿弟拉上来,但那时他已经看不到阿弟的身影了。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一定不要拉住阿弟伸过来的手。
只要那时他没有拉阿弟的手,阿弟就不会跳进水里救他,就不会沉入江底……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怎么办啊?
又来了,自责到想要窒息的感觉。
凌遇双手捧住脸,从而掩住自己的痛苦,哑声道:“如果死的人是我就好了。”
吱——
这段路晚上没什么车行走,贺初棠把车停在了应急车道上,扭头看向凌遇失控颤抖的身子。
“遇遇,”贺初棠喊了声,掌心轻轻地贴在凌遇的背上,“你阿弟让你活下来,说明他希望你好好活着,你别把他的牺牲当成是负担,好好活着才是你阿弟救你的初衷。”
“不是这样的……”凌遇摇着头,泪水从指缝中甩了出来,“我这样的废物不配活着,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阿弟活着才有未来。”
“遇遇,遇遇!”贺初棠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急忙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去将凌遇拥进怀里,“放轻松,慢慢放轻松!”
他用力抱紧怀里发颤的小家伙,语气变得急促:“不要这样否认自己,世界上没有谁生来是该死的,你的未来必将是星辰大海,因为你遇见了我,你有我。”
“不,我是废物……”凌遇似乎并未听见他的安慰,手指突然弯曲起来,用力扣进自己的脸,“我就是废物,我该死……”
“遇遇!”贺初棠被凌遇突然把自己的脸抓出几条爪印给吓坏了,急忙握住他的双手,阻止他自残,“你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好吗?”
他的力气很大,一下把凌遇的手腕抓疼了。
凌遇眼前一阵恍惚,渐渐回过神,却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浑身发软,手脚都失去了温度。
“对不起。”他低声道歉,“我……我又犯病了,对不起。”
“遇遇,不用道歉,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贺初棠手指的力道放轻了些,可惜凌遇的手腕还是被他抓红了。
他改成捧住凌遇的脸,柔情抚慰:“你只是病了,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会一直陪着你。”
凌遇抿了下唇,把头靠在他肩上,有气无力地说:“可是我好累啊。”
“累了就睡一会儿,我抱着你。”贺初棠轻抚他的肩膀,“别担心会做噩梦,我会一直抱着你,直到你醒过来为止。”
“我……不想睡。”这种情况凌遇根本睡不着,他缓缓抬起头,对上贺初棠温柔的黑眸,“我想回家。”
“好,我带你回家。”贺初棠又抱了一会儿凌遇,确认他的情绪稳定下来,方才坐回驾驶座上,重新系上安全带。
这一路他把车开到了路段限速内的最高车速,回到下午他让凌遇录过指纹的那套别墅。
怕凌遇又“犯病”,贺初棠不敢离开他半步,一直守在凌遇的身边。
凌遇有自己调整情绪的方式,冷静下来后心里没那么压抑了,他对贺初棠说:“我没事了,你快去休息吧。”
“我还不累,想再陪陪你。”顿了下,贺初棠问,“还是说,你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凌遇看看他的脸,终是抵不过这个男人的温柔:“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吗?”
只要一个晚上就好,他不想再坠入那个反复循环的噩梦,而贺初棠恰恰是能为他驱散黑暗的那盏明灯。
“当然。”贺初棠求之不得。
二人洗过澡才躺下来,贺初棠拥着凌遇凉凉的身体,满心都是凌遇痛哭自残的模样,已然生不起一丝不纯的杂念。
他从未想过凌遇的内心竟然还藏着如此深沉的秘密,无疑这个秘密是一颗不定时炸弹,一旦爆炸,能分分钟摧毁凌遇的一切。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必须得为凌遇做点什么。
在此之前,他得先弄明白这个秘密是什么,而且只能自己私下去查,而不能再刺激到凌遇。
“遇遇,”贺初棠出声,气息如数打在凌遇耳边,“上次你说,改天要给我送份礼物,这句话还作不作数?”
凌遇怔了怔,似乎他是说过这种话,但说完之后就忘了个精光。
没办法,他的健忘症时好时坏,防不胜防。
“作数的。”凌遇说,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想对贺初棠食言。
贺初棠微微勾唇:“那就在网上给我买一份礼物吧,不用太贵重,实用的就行。”
“好啊!”凌遇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又有了点微弱的盼头。
这晚凌遇比平时要容易入睡,贺初棠却罕见的失眠了。
他拿起手机,无声地给大金发信息:我让你查的东西,查得怎么样了?
大金:不是不着急吗?
贺初棠:别跟我贫嘴,不急我也不会找你。
大金:好吧,目前只打听到一个挺悲伤的故事。
贺初棠:废话少说。
大金:耐心点行不行?
贺初棠:要不到拳击馆里咱们面对面谈?
大金:别啊,我说还不行吗?
大金没有再打字了,开始录制语音消息。
片刻后,语音消息传来-
“二十年前凌夫人生了一对双胞胎,哥哥是个普通人,而弟弟智商超群,可以说是和我一个类型的天才,为凌家挣了不少脸面。”-
“哥哥就惨了,因为哥哥样样不如弟弟,那家人从不喊哥哥的名字,都直接喊他废物,就连佣人都欺负哥哥,凌家一直嫌他丢人,从小就开始对他冷眼相待。”
–“具体什么冷待,大抵是长辈们的偏心,以及漠不关心,哥哥生病了多数没人管,所以哥哥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
–“整个凌家除了被辞退的保姆之外,只有弟弟一个人对哥哥好,可惜啊……”
–“十二岁那生日那天,兄弟俩偷偷跑出去庆祝,说是哥哥贪玩掉进江里,弟弟舍命救下了哥哥,自己却再也没能爬上来。”
–“凌家人将弟弟的死归咎在没用的哥哥身上,以此虐待过哥哥一段时间,被辞退的那位保姆看不过去偷偷报了警,只是警方不好处理凌家的家务事,没有立案,而保姆也被辞退了。”
–“后面的事我还在查,不过我已经从多方证实,保姆所说句句属实,至于凌家为什么要抹掉哥哥的存在,我姑且猜测他们是把他当成污点了吧,凌家人不都是这副德行吗?”
贺初棠反复点开那条“十二岁那生日那天……”的语音消息,听了不下二十次。
真相竟然是这样么?
所以凌遇并不是什么养子,而是凌海丰的亲生儿子,只不过——
凌遇曾经躲在餐桌底下对他说过一句话:我做错了事,他们不认我这个儿子。
凌辰也提过一句:凌遇欠了凌家一笔账。
难道说的是弟弟为了救凌遇而丧命这件事?
可是,遇遇那晚说的是,弟弟不小心把他推进江里,而不是自己贪玩掉进去的。
不,这都不重要。
那些混蛋,怎么能对一个12岁的小孩如此的残酷,如此的无情……这家人到底都对小时候的凌遇做了什么?
贺初棠看着怀里熟睡时与常人无异的少年,心里突然压抑得厉害。
“遇遇,”贺初棠开口,声音又干又哑,“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些伤害你的人。”
“你要好好活着,这样才对得起舍命救你的阿弟,你一定要好好的……”他眼底一沉,笼上一层阴鸷,“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贺初棠给大金回复:明天老地方,我们见面谈。
大金:[惊恐]我可以不去吗?
贺初棠:你不来,我明晚就宣布退出娱乐圈,回家继承家产。
大金:……算你狠。
*
到了后半夜,贺初棠总算是睡过去了,而凌遇只睡了三个小时便自然醒来。
他的脑袋有些混沌,感觉有个均匀的呼吸声打在自己头上,他才渐渐清醒。
贺初棠在他身边睡得很香,他偷偷地亲了一口贺初棠的唇,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敢把自己卑微的真情实感表露出来。
亲完了他又用舌头去描绘贺初棠的唇形,想要寻回和贺初棠接吻时的甜味,但失败了,完全找不到感觉。
可他又不想放弃,又怕把人吵醒,他没敢弄出太大动静,一点一点慢慢来,直到对方的喉结突然滑了一下,他才做贼心虚的躺回去。
做完这件惊心动魄的事,凌遇紧张得更加睡不着了,干脆拿起自己的手机,登上某宝逛礼物。
贺初棠让他送一份实用的礼物,他逛了半个多小时才想到要买什么。
下单花了520买了个套餐,收货地址选的是鹤先山庄半山别墅。
这份礼物,贺初棠应该会喜欢吧?
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来贺初棠这样的人还缺什么实用的东西。
想到贺初棠收到这份礼物时可能做出的反应,凌遇的脸倏地红了个通透。
这时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凌遇好奇这么晚了谁会给他发消息,点开一看,原来岑逍遥把改良后的《怪物》发过来了。
反正也睡不着,凌遇悄悄下了床,走下一楼客厅,坐在沙发上,将《怪物》这首曲子播放出来。
听了十几秒后,音乐里出现了岑逍遥的歌声。
凌遇怔了怔,旋即微微勾起唇。
原来岑逍遥要修改的地方,是他把自己写的那段词用rap的方式给唱了出来,效果还不错,把这首曲子变得更饱满有层次了。
时间还剩下不到两天,岑逍遥连夜录歌,而他作为这首曲的主编舞师,自然不能拖慢进度。
凌遇按下单曲循环模式,接着将手机放下,起身走到空地上,随着音乐跳起了舞。
小时候他什么也不懂,只知道阿弟学什么都神速,加上身边所有人都说他是个没用的废物,以至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自己做什么都没有天赋。
直到后来跟了姑姑,姑姑真正把他拉入音乐的世界,他才领略到音乐给自己的能量,不止能驱散那些恶毒的诅咒谩骂,还能让自己静下心来,后来他也就渐渐的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
姑姑曾经说过,他是她见过的最有音乐天赋的孩子,虽然还是比阿弟差了一点点,但跟寻常人比起来,他也能算个天才。
只不过,凌遇从小养成的自卑不是姑姑的几句鼓励就能消退的。
即便他在音乐上再有天赋,凌家人也不会当他是一回事,依然对他冷言冷语,于是他把妄自菲薄当做是自己的保护壳,以抵挡一切来自凌家对自己的恶语中伤。
习惯了妄自菲薄,不代表他真是个废物。
只用了三个小时,凌遇就把这支舞的轮廓编出来了。
天微微亮,凌遇累瘫在地板上,睡过去了也不自知。
楼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贺初棠惊慌失色的跑下来,身上松垮垮的睡衣还没来得及换,连声呼喊:“遇遇,遇遇……”
余光瞥见凌遇安静的躺在地上,贺初棠心口快要窒息,飞快地跑过去。
“遇遇!”他把凌遇扶起来,很快听见少年平稳的呼吸声,他才松了口气,原来只是睡着了而已。
贺初棠把凌遇抱了起来,欲要上楼去,无意间看到桌上摆着十几张画满火柴人的白纸。
他愣了下,提步走过去,将其中一张认真看完,才反应过来这些形状不一的火柴人意味着什么。
他惊讶地望向怀里熟睡的少年,小家伙半夜不睡觉,原来是为了编舞。
居然在地上睡着了,想必昨晚小家伙一定跳得很辛苦。
贺初棠欲要把凌遇抱上楼,不料怀中的小家伙突然睁开眼,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抬头堵住他的唇。
贺初棠有些受宠若惊,一边走出回应,一边退到沙发上坐下来,好让少年安稳的坐在自己身上。
凌遇实在没什么吻技可言,没多久就被贺初棠夺走了主动权。
一个又湿又热的吻,不知持续了多久,久到凌遇全身失去力气,软绵绵地靠在贺初棠的怀里喘粗气。
“对我的叫起床服务还满意么?”贺初棠并不满足于区区一个吻,但也不会强迫小家伙。
凌遇羞怯的点点头:“很满意。”
“我醒来没看到你,以为你走了。”贺初棠不由得搂紧了小家伙的细腰,“下次不要这样吓我。”
“我……对不起。”凌遇道完歉,又抬起了头,“初、初棠,我们那个……吧。”
贺初棠愕然抬眸:“你说什么?”
“我就是……”凌遇有点难以启齿,他在地上睡着的时间不长,却足够做了个羞耻的梦,“想、想你了,很想你。”
“我们回房间去。”贺初棠将凌遇懒腰抱起,迫不及待地走上楼,回到主卧室,用脚勾上了门。
放纵贺初棠的后果是凌遇被折磨了两个小时,所幸昨晚凌遇跳了几个小时舞,筋骨都拉伸好了,完事后他才没有留下腰酸背痛的感觉。
贺初棠为凌遇做完清理之后就下楼做早餐去了,凌遇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赖了半个小时才爬起来。
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衣服,又不能光着在屋里走,他只好从衣柜里拿了一件贺初棠的白衬衫套在身上。
他还试了一条贺初棠西裤,码数太大,穿在自己纤细的腰上根本套不牢,且裤脚也长得拖到地上,最后他放弃了裤子,就这么走出房间去,到处寻找自己背过来的背包。
从二楼找到一楼,一无所获。
无奈,他只好走进厨房,问那忙碌的身影:“初,初棠,我的背包在哪儿?”
虽说这个名字刚刚他叫了足足两个小时,现在要重新喊出口,他还是有点不自在。
贺初棠回头看了眼,下一秒,目光被凌遇身上美丽动人的风景吸引住,锅里油迹飞溅,洒了一滴在他手臂上。
“嘶……”贺初棠回过神,急忙转回头,试着翻炒锅里的煎蛋。
凌遇快步走过去,用身子轻轻地把贺初棠挤到一旁:“让我来。”
贺初棠自觉退到他身后,双手匆匆背后搂住他的细腰,低头亲吻他柔软的发丝:“怎么不再睡会儿?”
“天亮了我睡不着,”凌遇一手拿着国产,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某人的手臂,“手拿开,当心又被油溅到。”
“不放。”贺初棠像个小孩一样,反而抱得更紧,“想跟你连在一起,这辈子都不想再放手。”
凌遇挑眉:“我的膝盖有点冷,你能不能先帮我找条裤子啊?最好是长裤。”
贺初棠下意识地往下扫了眼,想起来小家伙喝醉酒时说过,自己一到冬天身体就一堆毛病,想必是畏寒的体质,他不敢拿小家伙的身体不当回事,不得已松开了手。
“等着。”贺初棠转身上楼去了。
凌遇看了眼灶台上的食材,看样子贺初棠想做的早餐是三明治,倒也不难做。
贺初棠下来时,手里多了一条黑色的休闲裤,他直接蹲在凌遇的脚前,将裤子摆好,“抬腿,我帮你穿。”
凌遇想说自己来就行,但又想到自己跟贺初棠什么亲密事没做过,这种时候矫情个什么劲,于是红着脸把脚抬了起来。
帮他穿好裤子后,贺初棠最后将凌遇裤腰带上的系带打了一个对称的蝴蝶结。
凌遇低头看了眼:“一定要打蝴蝶结吗?”
贺初棠理直气壮:“我只会这个。”
凌遇:“……”
早餐做好,凌遇将两份三明治端上餐桌。
贺初棠坐下来问:“你吃三明治会不会想吐?”
凌遇道:“我在里面加了番茄,带点酸的不会那么快想吐。”
“那就好。”贺初棠松口气,“等你有空了把你不喜欢吃的东西给我列个表,我让厨师给你改善下伙食。”
“不用、”
“遇遇。”贺初棠打断,“我希望你过得越来越好,我也会和你一起努力。”
凌遇抿了下唇,点头:“好。”
吃完早餐,贺初棠提起正事:“等会儿我要去见个朋友,下午没事做,能不能接受我去找你?”
“不能!”凌遇拒绝得很干脆,“我们今天要练一整天舞,你来了我肯定集中不了精力,而且……我也会不好意思。”
贺初棠有些失落地问:“为什么不好意思?”
凌遇缓缓低下头:“怕……怕你夸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贺初棠的心没来由的痛了一下。
小家伙从小被那家人骂作废物,内心的自卑恐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也难怪他会害怕被人夸奖。
也许不能叫害怕,而是不适应吧。
“好了,”贺初棠揉揉他的头发,“我不去找你便是,不要给自己徒增压力。”
凌遇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提,怕过后又忘了:“对了,我给你买的礼物已经下单了,我写的收货地址是鹤先山庄的半山别墅,收货人是你的名字,但我希望你先不要拆,交给我来拆。”
“好。”贺初棠应下来,还真好奇小家伙给自己买了什么。
二人将厨房和餐厅收拾好,贺初棠让专车把凌遇送去了岑家,自己则自驾车前往金麟俱乐部。
金麟俱乐部是高级私人会所,主人的名字就叫金麟。
贺初棠把车开进露天停车场,绕到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提包走进俱乐部。
俱乐部二楼是拳击馆,贺初棠换上运动服,双手缠上绷带,最后戴上一双黑色拳套,走上擂台。
他对着沙包打了半个来钟,擂台下走来一个扎马尾的男人:“二少爷,怎么来了不通知我一声?”
贺初棠眯起眼:“上来陪我玩两局?”
大金顿时脸灰如土:“还是不要了吧?”
贺初棠翘起唇角:“上来。”
大金哭丧着脸,把自己全身武装好,慢悠悠地跨上擂台。
十分钟后……
大金鼻青脸肿的躺在擂台上求饶:“二少爷,求您高抬贵手,我再练个十年也不是你的对手啊。”
贺初棠坐在一旁,用牙齿咬开拳套上的魔术贴,将拳套取下来,接着开始解绷带,一边问:“后续你还查到了什么?”
大金扭头看了他一眼,三两下坐起来,背靠在围栏上,舒了口气。
“弟弟死后,哥哥被报复性的虐待了两个月,幸好凌淼及时出现,把哥哥送进了医院,也是从那天起,哥哥和弟弟的名字一起从凌家抹去了。”
大金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点燃一支刁在嘴里,继续道:“再往后没什么好查的了,哥哥跟姑姑相依为命了六年,直到两年前,凌淼登报跟凌家断绝关系然后出国,往后这两年,哥哥应该是自己一个人过的。”
贺初棠将另一只手上的绷带一圈一圈解开,尽管他沉默不语,脸色却阴郁得吓人,证实他有在听。
大金问:“话说,你查这个小朋友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是我男朋友。”贺初棠道,“我要让所有伤害过他的人付出代价。”
大金瞳孔地震:“我去,你喜欢男人?”
贺初棠没有接话,将最后一圈绷带取下,接着把拳套捡起来,跳下擂台。
大金跟上去问:“可那是凌家啊,你要跟整个凌家作对?”
贺初棠头也不回地走进更衣室,“收拾几个垃圾而已,其他属于遇遇的东西,我会保留下来。”
大金:“……那你打算怎么做?”
贺初棠将拳套扔在桌上,回头看了他一眼:“再帮我做件事。”
大金想笑着打人:“你思维能不能不要这么跳!”
贺初棠道:“帮我把遇遇接受心理治疗的病历拿到手,在凌淼老公手上,他们如今在国外,我知道你有本事弄到。”
大金的笑僵住:“我现在可是你家合法的网络顾问啊,还有五险一金护体呢,你怎么能指使我做这种黑人电脑的事?”
贺初棠冷眸一沉:“入侵M国网络的事你少干过?”
大金:“……”
贺初棠拿了一条浴巾走进浴室。
大金叹了声,喃喃道:“上辈子你是我爹吧?”
顿了下,他走到浴室门口,动力拍门:“那万一凌淼她老公没有把病历输入电脑怎么办?我没本事入侵他的大脑啊!”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贺初棠光着上身出现在门后,面无表情道:“免费送你M国一月游,可以的话,帮我找凌淼谈谈,我对遇遇是真心的。”
大金:“我没说要出国啊!”
贺初棠眯起眼:“出国和坐牢,你选一个。”
大金:“行,我出国。”
谁让他有把柄落在贺家人手上,否则他这样的天才黑客哪甘心给贺家当网络顾问,早浪上天去了。
贺初棠洗完澡出来时,大金已经不在了。
贺初棠坐在椅子上,拿起手机,给小家伙发微信:午餐时间快到了,准备吃点什么?
不出所料,凌遇没有马上回,估计还在练舞。
贺初棠想了想,自问自答:我还没想好要吃什么。
凌遇:我们叫了外卖。
凌遇:褚哥和连哥叫了螺蛳粉,岑逍遥吃桂林米粉,韩辛厉吃干捞粉,我吃生榨粉,加了个卤蛋。
贺初棠:嗯,那我也去吃生榨粉,哪家的生榨粉好吃?
凌遇:南城老街有一家生榨粉好吃,但我不知道这么多过去那对老夫妇还开不开。
贺初棠:我过去看看。
凌遇:那边路窄,可能会堵车,你最好把车停在百丽商场那边,步行走去老街也就几分钟,还有记得戴口罩。
贺初棠:好。
贺初棠将手机收好,整理好衣服出门。
按照凌遇的交代,他把车开进了百丽商场的地下停车场负一层,旋即戴上口罩步行至南城老街。
凌遇说的那家生榨粉店还在,且客人不少,还有七八个外卖小哥在等餐。
贺初棠排了几分钟,身后突然有人往他这边挤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眼,见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正好奇又激动地打量自己。
“我就说像吧?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啊!”
“可是棠棠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吃生榨粉?”
“问一下不就知道了!”站在后面的女生往前走了一步,鼓起勇气问,“你好,请问你是棠棠吗?”
贺初棠没想到自己戴了口罩还是被粉丝认出来,并未承认:“你们认错了,我不是。”
若是承认了,这家店非被挤爆不可,他不想因自己的到来而对这家店造成不良影响。
“什么啊,声音都好像!”
“眼睛一模一样,怎么不是啊?”
那两个女生一边遗憾一边怀疑,还是不愿放弃这么一个大帅哥。
贺初棠调整了一下口罩,不再搭理这二人,等了许久,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把手机掏出,点开微信页面。
凌遇:我忘了说那边午餐时间人很多,你要不别去那里了,万一被人认出来不好。
贺初棠:我已经在排队了。
凌遇:没被人认出来吧?
贺初棠:嗯,我否认了。
凌遇:!!!
凌遇:要不你还是回去叫外卖吧,别排队了,我怕你有危险。
贺初棠:不会。
他发完这两个字,打开拍照功能,对着前方几米长的队伍拍了张照片,接着发到凌遇的微信上。
凌遇:人好多,你别排了,万一被人认出来好危险。
贺初棠:没事。
凌遇:我不放心,想去找你。
贺初棠心里一阵惊喜,但很快换上担忧:你别来,你一来绝对会被人认出来,我一个人没事。
凌遇:我就不该怂恿你去那种人多的地方。
贺初棠将手机举高,长按录语音:“遇遇,别担心我,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厉害一点。”
凌遇也回了一句语音:“你还发语音,也不怕被人听出来!”
贺初棠勾起唇,回复:“你那边很安静,在哪里?”
凌遇:“我在洗手间。”
贺初棠:“嗯,午餐吃完了?”
凌遇:“吃完了,休息半个小时继续练舞。”
贺初棠:“想听你喊我的名字,喊一声?”
凌遇发来的语音空了十几秒才传出声音:“……初棠。”
贺初棠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哑声道:“好想听你在我面前喊出来。”
凌遇:……
贺初棠:“脸红了?”
凌遇:…………
贺初棠:“好了,不逗你了,好好上厕所,别把手机掉马桶了。”
几分钟后,贺初棠的乌鸦嘴应验了。
只不过凌遇的手机没掉进马桶,而是掉进了岑逍遥家客厅一米深的鱼缸里,被猫爪子拍进去的。
几个人盯着沉入鱼缸最底端的手机,沉默了良久。
岑逍遥干咳一声:“我家猫很喜欢把鱼缸上放的东西推进水里,还屡教不改,手机我赔你一台新的吧?”
凌遇道:“我手机买的时候只要599,不值钱,不用赔。”
闻言,几个队友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凌遇被他们盯得有点头皮发麻:“你们干嘛这样看我?”
褚楚迟迟才问出一句:“现在居然还有这么便宜的手机卖?”
凌遇道:“估计是专门为老人和学生设计的款。”
岑逍遥道:“不管怎么样,钱肯定是要赔的,而且这鱼缸昨天刚换水,我不会换弄这个,万一捞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把鱼弄死了,我爸会杀了我。”
凌遇知道岑逍遥不缺钱,推来推去怕是不会有结果,于是妥协:“那你给我500块好了,99块算我们的友情。”
岑逍遥扭头看他一眼:“你可真会跟我客气。”
凌遇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谁有贺老师的联系方式?帮我跟他说一声,我手机进水了,让他别担心我。”
褚楚和连诗厚都有贺初棠的微信号。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干脆一齐给贺初棠发信息。
于是,贺初棠收到了两条内容一致的消息:贺哥,遇遇手机被猫弄进浴缸里捞不出来了,他让你别担心他。
刚从生榨粉店打包完出来的贺初棠:“……”
贺初棠只回了褚楚的消息:下午你们早点结束,我带他去买新手机,顺便帮他把卡补上。
褚楚:好的。
贺初棠欲要走回停车场去,几个在门外守株待兔的女生围了过来。
“你真的不是棠棠吗?”
“你是棠棠吧?明明眼睛和发型一模一样啊!”
“身高也一样啊,棠棠身高189,你应该也有这么高吧?”
“棠棠,是你吧?我们是你的粉丝啊!”
在这条狭窄的老街,粉丝和路人越聚越多,有些不是粉丝也凑了过来,也不管被围住的是明星是网红还是素人,那些人只顾着举手机拍照录视频。
贺初棠寸步难行,手里的生榨粉都被挤变了形,汤汁洒出来,烫到了他的大腿根部,估计挤他的那个女生也被烫到了。
贺初棠暗骂一声,这次出行他连助理都没带,想要脱身怕是不容易。
那天中午,贺初棠上了个热搜——#贺初棠被粉丝围堵#
「@鱼圈第一报站:#贺初棠被粉丝围堵#贺初棠独自一人在老街排队买粉,被人认出后遭到大批粉丝前来围堵,现场曾一度混乱,发生踩踏事故,现场有人受伤。↓↓[鱼圈第一报站的微博视频]」
热评1:棠棠没受伤吧?好担心啊!
热评2:知道自己是流量为什么非要到那种人挤人的地方去买东西?不知道自己会给那些店铺带来恶劣影响吗?
热评3:楼上笑死了,首先棠棠是合法公民,其次他并没有插队而是认认真真在排队买东西,换做你家giegie你让他去排个队试试?
热评4:黑粉有病啊?棠棠想吃粉自己去排队买粉吃怎么了?他是犯了什么罪连买粉吃的权利都没有?
热评5:虽然但是,像他这种顶流,难道不知道要低调出行吗?现在是发生踩踏事故,他要负责的吧?
热评6:合着棠棠只能躲在家里吃外卖,不能出去买吃的,不能去人多的地方,一去人多地方发生什么意外都是他的错呗。
凌遇看到这条热搜还是在褚楚的手机上看来的,几个人一时间没了排练的心思。
凌遇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应该坚持不让贺初棠去老街的,可现在后悔也没用。
他下意识想要给贺初棠打电话,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在鱼缸里躺着。
他急忙拉住褚楚的手求助:“褚哥,你能不能现在给贺老师发个视频?我想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
又开了本预收《穿进土狗文学当沙雕受》,感兴趣的可以戳一下专栏哈。
文案:
宫衡穿书了,成了一本土狗文学里集天才智商、盛世美颜、凄惨身世、被主角攻虐得死去活来依然待他为初恋于一身的痴情贱受。
然而,宫衡不仅没有继承到原身的高智商,还穿成了个结巴!
宫衡穿进书里时,因说话不利索,被动地跟主角攻享受了人生第一次洞房花烛夜。
事后宫衡看着满身斑驳:草草草草,就算菊花残,满地伤,哥也是直的!
为了跟主角攻离婚,重返直男单身生活,宫衡千方百计帮主角攻和白月光牵红线。
每次撮合手段都万无一失,但结果总是不尽人意,反而把主角攻和白月光越推越远。
宫衡不明白,自己究竟哪步出了问题。
直到佘仲霖把他堵在墙上:“你再缠着那个姓白的,我发誓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
宫衡:“???”
弯不自知沙雕结巴受×体贴入微高冷痴情贱攻
第49章 老婆
“诶, 你别急呀。”褚楚拍了拍凌遇的肩膀,同时点开微信,找出贺初棠的号, 正要开个视频, 不料对方心有灵犀的发来了视频请求, “贺哥发视频了!”
凌遇急切地接过手机,点下接通。
屏幕里出现贺初棠干干净净的脸, 背景是他家客厅。
凌遇松了口气,喜极而泣:“太好了,你没事!”
贺初棠点头:“抱歉, 害你担心了。”
“没有!”凌遇强颜微笑, “我不要你的道歉, 你没受伤吧?”
“嗯, 受伤的是几个没有素质的代拍,”视频里的贺初棠神色自若,“很抱歉, 今天不能陪你出去买手机了,要在待在家里避风头,不过我已经让人去买手机了, 新的手机卡也会一起送过来。”
“我……”凌遇站了起来,“我现在回去找你, 你等着!”
说完,凌遇挂掉视频电话,把手机还给褚楚:“褚哥, 你有现金吗?借我点车费, 我打车去找贺老师。”
“行了,我驾龄四年, 送你过去。”岑逍遥不知从哪里拿了串保时捷车钥匙,把凌遇拖了出去。
褚楚摇了摇头:“遇遇这家伙,一紧张起来就降智。”
连诗厚道:“他这是关心则乱。”
韩辛厉问:“你们不觉得凌遇跟贺PD的关系很……微妙吗?”
褚楚笑:“你才看出来啊?”
连诗厚也是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
韩辛厉:“……”
岑逍遥开的是一辆黑色的跑车,一路上开的车速都在限速范围内,但高调的引擎声没少引人注目。
到了小区外,凌遇一下车就跑了,临走前丢下一句:“谢谢!”
也不管岑逍遥有没有听见。
岑逍遥摇了摇头,调头往回走。
眼看快要跑到那栋熟悉的别墅附近,凌遇突然听见有人喊:“凌遇。”
凌遇头皮一阵发麻,身体几乎是出于条件反射的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后悔自己没戴口罩出门。
他机械的转过身,看到凌辰站在一栋别墅前。
凌辰朝他走过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来找……”凌遇紧张得手脚发颤,“贺老师。”
“找他什么时候都可以,正好我有个饭局,你跟我一起来。”凌辰不由分说,拉住凌遇的手,将他拽向那栋刚刚别墅。
凌遇有些抗拒:“我想,先跟贺老师说一声,他还在家里等我!”
凌辰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反而加快了脚步:“掂量好自己的身份,别什么人都往上靠,贺家可瞧不上你这个废物。”
凌遇的心情,蓦然坠入最低谷,再也弹不起来。
他的至亲总能在他燃起一小簇希望的时候,无情的给他泼来一盘冷水,想想也是可笑,果然自己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凌遇被动的跟凌辰走进那栋别墅,这家人今天来的客人比较多,不用换拖鞋,但凌遇还是站在了门口,不敢进去,多少有些心理阴影。
小时候父亲也曾这样带他和阿弟到朋友家走亲戚,也是这么多人。
父亲给亲戚朋友介绍阿弟时永远带着自豪的笑容,到介绍他时,一句“没什么用的废物”就打发了。
之后父亲会全程盯着他来看,一旦他吃饭发出声音,或是不小心夹掉了菜,亦或者是筷子掉了,立马骂他丢人现眼,叫他滚蛋。
虽说今天带他进来的人是大哥,但大哥的性格跟父亲太像了,凌遇心里有点慌。
他好想逃走,想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想去见那个人,一刻也不想留下来。
“大哥……”凌遇跟着凌辰走了两步,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我,我想走,你让我走,好不好?”
凌辰眯了眯眼,扣住凌遇的手腕,强行将他拽进去。
“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愚蠢的弟弟。”凌辰大方地给众人介绍,还带了一丝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炫耀语气,“如果你们看过综艺节目的话,应该知道我这蠢弟弟参加了一档选秀,目前人气不差。”
说完,他回头示意凌遇:“打招呼。”
凌遇看了圈这些人,几乎都是四五十岁以上的,他一个也不认识,怯生生道:“我,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凌辰皱眉:“都是我朋友,打招呼!”
凌遇用力摇头,又重复一遍:“我不认识他们。”
也不想认识。
这时一个啤酒肚男人打趣道:“凌老弟,你这位弟弟好像很怕生啊?”
边上地中海男人戏谑道:“是不是怕我们吃了他啊,哈哈……凌小弟,叔叔们不是坏人,都是你哥的朋友呢!”
坐对面的西装男人道:“还别说,凌老弟,你这位弟弟长得可真漂亮,比我家闺女还漂亮。”
旁边梳着油头的男人接话:“啧,也比我家那娘儿们漂亮多了,你这弟弟要是个女的,绝对是个大美人!”
对面那位看起来快六十岁的银发老头说:“凌老弟,你这弟弟有没有男朋友啊?没有的话,介绍给老哥认识呗?”
凌辰不苟言笑:“诸位别拿舍弟开玩笑了,舍弟脸皮薄,容易害羞,再说下去他都要钻地缝里了。”
他刚说完,便引起了哄堂大笑。
“哈哈哈……”
“凌老弟,你这弟弟太可爱了。”
凌遇实在不习惯这种场合,躲在凌辰身后,头都不想伸出来。
好痛苦,呆在这种地方,简直是一种煎熬。
凌辰突然回头瞪了他一眼,将他拉到餐桌旁,把他按坐在一张空椅上,旋即自己坐在了他的身侧。
凌遇既紧张,又折磨,每一秒都像在受刑。
那些人说了什么,他一句也听不进去,后来他们给他递来一杯又一杯酒,开始他还开口拒绝,凌辰却不允许,捏着他下巴灌他喝完了一杯。
在旁人恭维的笑声中,凌辰领略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并未注意到,凌遇在喝完这杯酒之后,脸色刷得苍白如纸。
只是酒劲很快上头,染红了他的两晕,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凌遇麻木得完全没有知觉,只知道如果自己不喝下那些酒,大哥肯定又要捏开他的嘴灌下去。
就像小时候那样,捏着他下巴,逼他吃下那些他冷掉的食物,一旦他吐出来,就要挨到拳打脚踢。
他不想再挨打,很疼。
那样子的伤害,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
却因这样的痛苦,他不敢醉,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否则他承担不起在这种地方醉酒的后果。
他要保持清醒,只有醒着才能去找贺初棠。
对,贺初棠还在家里等他,他要去找贺初棠的,不能醉。
转眼一桌喝完,凌遇实在喝不下去了,推开凌辰伸过来想要搀扶自己的双手,转身跑进了洗手间。
凌辰看着他那急匆匆跑开的身影,想跟过去看看,但终究没有任何动作。
这一吐,凌遇的腹腔仿佛被扔进了一颗威力凶猛的炸弹,几乎要把他的肠胃都炸出来,吐得他手脚都失去了温度。
不能晕,绝对不能晕。
好想见那个人。
想见他……
凌遇不知哪来的力气爬起来,打开洗手间的门,绕过餐桌,直直走去门口。
凌辰叫住他:“去哪里?”
“我有点醉了,出去醒醒酒。”凌遇勉强地回完话,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尽管他实在走不快。
凌辰在餐桌上挣足了风光和面子,不再阻拦他,任由他离去。
凌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那栋别墅的,爬上那三节麻石矮阶梯时,已是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和意识。
他趴在地上又吐了一会儿,但刚刚空腹喝酒吐得太猛,早就吐不出东西来了,只能发出干呕的声音。
客厅里,准备出门找人的贺初棠听见门外的动静,心口没来由一沉,急忙走去开门。
“遇遇!”看到凌遇卷缩在地上的那一刻,贺初棠的心几乎要跳出来,赶紧下蹲把人翻过来,才发现小家伙的嘴唇泛白,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凌遇勉强抬头看他一眼,有气无力道:“对不起,我……我回来晚了。”
贺初棠的呼吸堵在了心口上,默不作声的把人抱起来,快步走回屋里。
他把凌遇放在沙发上,旋即走进厨房打了一杯温开水出来,接着扶凌遇坐起身,“先喝点水,能喝得下去吗?”
凌遇无力地点了下头:“能喝。”
他想自己拿杯子,可惜醉得手抬不起来,只能让贺初棠喂着,喝下了小半杯,脸上的气色总算是恢复了一些。
贺初棠把水杯放下,指尖发颤的轻触他脸上泛红的那两条指印,哑声道:“遇遇,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凌遇摇摇头,小声哀求:“你能不能先抱抱我?”
贺初棠的心脏陡然一阵紧缩,连忙伸手将小家伙抱进怀里,却不敢太用力,怕自己稍微用力些,就把人给捏碎了。
如今的小家伙脸色苍白中透着淡淡的粉色,看起来比瓷娃娃还要脆弱。
凌遇静静地依偎在他怀里,双手无力地抓着他的衣角,感受自己那颗又被伤得血淋淋的心,在慢慢愈合。
真好,贺初棠还在等他,终于不用再自己一个人面对无止尽的黑暗了。
贺初棠不知他在想什么,也不忍心打扰,耐心地等了许久,他才开口劝:“遇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现在有我陪着你,你不需要自己一个人扛,试着依赖我,好吗?”
凌遇怔了怔,只怪这个男人的声音实在太温柔,让他无法抗拒,就算是陷阱,他也忍不住想要跳进去。
他声音沙哑地开口:“我刚刚,遇到我大哥了。”
贺初棠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一下。
“他拉我去应酬,好多人给我递酒,我一点也不想喝,我大哥就捏着我的嘴,逼我把酒喝下去。”凌遇的身体失控颤抖着,“那些人笑得很开心,可是我好痛苦,好想死。”
“已经没事了,”贺初棠轻轻地搂紧小家伙的背,“遇遇,你现在很安全,不会再有人逼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凌遇咬了咬唇,声音开始哽咽:“我再也不想喝酒了,我讨厌喝酒。”
贺初棠轻声安慰:“好,不喝了,谁敢逼你喝酒我就跟谁急,我以后也不喝,酒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一起把它推掉。”
“嗯。”凌遇很轻地应了声。
贺初棠轻抚他的后背,望着他苍白无色的脸,问他:“刚刚是不是吐过了?”
“呃……”凌遇顿了下,“吐了,全吐完了。”
“多久会饿?”贺初棠问,其实他想问的是什么时候会恢复食欲。
凌遇道:“我想先睡一会儿,头好晕。”
“我抱你回房间睡。”贺初棠说完就把凌遇抱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小家伙刚吐过的缘故,贺初棠竟觉得凌遇的体重变轻了许多。
这种轻飘飘的感觉,让他莫名有些不安。
贺初棠在床边哄了好久,凌遇才沉沉的睡去,也许也有酒精的作用。
贺初棠不敢离开,脱了鞋坐在床的另一边,拿出手机,给大金发信息:查一下现在凌辰在什么地方应酬,应酬的人都有谁。
大金:二少爷,你这又是闹哪一出?
贺初棠:别废话,马上查。
大金:OK。
相比大牌明星的行程,凌辰的行程容易查多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大金就发了一个地名和一串人名过来。
贺初棠看到地址后,脸色刷的黑了下来。
凌遇就在同一个小区里、距离他不到100米的地方,被一群老混账欺负了,而他却毫无察觉!
贺初棠深感自责,同时又心疼不已。
他开始意识到,光是想着打开小家伙的心还远远不够,必须得同时给小家伙建立一道全新的保护罩才行。
贺初棠点出微信里一个久违的名字:哥,有人欺负了你的弟媳,你管不管?
贺初明:???
贺初棠:管不管?
贺初明:管。
贺初棠直接把那份名单转发给了贺初明。
片刻后,贺初明发回了一句:这是?
贺初棠:欺负我老婆的名单。
贺初明:什么程度?
贺初棠:我老婆不喜欢喝酒,他们逼我老婆喝吐了。
贺初明:9个人,我得组九场局,你拿什么来回报我?
贺初棠:我老婆做饭很好吃,想不想尝?
贺初明:年底吧,我到那时才有空回家吃饭。
贺初棠:好,谢谢哥。
有了大哥的出面,贺初棠还是觉得不够,把同一个状告到了老爷子的微信上:爷爷,有人欺负你孙媳妇,你管不管?
贺国忠:管,哪个不要命的敢欺负我孙媳妇!
贺初棠把那份名单也发到了老爷子的微信上:就是这些人。
贺国忠:啧,凌家那小子怎么又跟这群老东西混在一起了,没一个好东西。
贺初棠:爷爷,我老婆现在还床上躺着,差点要进医院洗胃,都不知道他们灌了多少瓶酒。
贺国忠:岂有此理,这群老东西竟敢灌我孙媳妇喝醉,你等着,回头爷爷教他们重新做人!
片刻后,贺国忠提问:棠棠,我孙媳妇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的?什么时候带回家给爷爷瞧瞧呀?
贺初棠捂了下额头,回复:爷爷,跟你说了很多次,别叫我小名。
贺国忠:棠棠多可爱。
贺初棠:那你继续叫吧,我不告诉你我老婆多大做什么工作也不带回家。
贺国忠:嘿你小子!
贺初棠: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在追。
贺国忠:哦,那棠棠你要加把劲,爷爷一定帮你收拾那群老东西!
贺初棠:……
贺初棠笑了笑,爷爷这老顽童,总能给人带来欢乐。
不过,贺初棠并没有高兴多久,目光落在凌遇脸上,又变得阴沉起来。
爷爷和大哥一起出手,今晚欺负过遇遇的那些人一个也逃不掉。
当然他也可以自己动手去教训这些人,可他等不及了,他恨不得立刻马上让那群老东西付出代价。
至于凌辰这个罪魁祸首,迟早一天他会亲自收拾掉,而且他发誓,那天他不会让遇遇等太久。
据说那天过后的一个星期之内,贺初棠提供的那份名单上有几个人被客户劝酒喝进了ICU,有几个破了产,而这些人当中根基最深的凌家,也在一周内损失了几个大项目。
这些事凌遇毫不知情。
某天晚上凌辰给贺初棠发微信:你做的好事?
贺初棠:我警告过你,别动我的人。
凌辰:没必要闹成这样吧?
贺初棠:如果你仍将遇遇视为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今后别再找我说话,道不同不相为谋,包括你整个凌家,我会断得彻底,不信你再招惹他试试。
凌辰:算你狠。
贺初棠不再回复。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那晚凌遇睡到半夜三点多才醒过来,被饿醒的。
坐起来时他感觉脑袋昏沉沉的,身体却飘飘然,通常这种情况意味着他应该是忘了什么事。
他只记得喝醉前被大哥拉去陪一群老男人吃饭,后来被灌醉,再往后就想不起来了,但愿没有发生什么丢人的事。
贺初棠就在书房处理要务,每隔十分钟他都会走回主卧室看一眼,怕小家伙醒了不能自理。
这回他终于瞧见凌遇醒来,急忙走过来:“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凌遇摸着肚皮:“饿了。”
“我煲了粥,抱你下去吃。”贺初棠说罢把凌遇抱了起来。
凌遇刚醒酒,身体使不上力气,只好任由贺初棠抱着下楼。
贺初棠给他准备了一锅白粥,还有开胃的榨菜,不是不想让小家伙吃得好一点,小家伙有厌食症,碰不得一点点油腻的东西。
他只求小家伙先把肚子填饱,养胃的事再从长计议。
有贺初棠盯着,凌遇很争气地吃了大半碗粥,吃完后他颇有成就感:“以前我吐过之后很少能吃得下这么多东西,你煮的粥好好吃,有一股很特别的味道!”
贺初棠好意商量:“好吃的话,要不要再吃一小碗?”
凌遇马上变脸:“不了,吃不下了。”
顿了下,他又说:“下次我再努力点,说不定能吃多几口。”
贺初棠捏了捏他的脸,勾起唇:“吃饱了就上去洗澡,守了你一晚上,我有点困了。”
“额,我马上滚上去,你快睡觉吧!”凌遇哪里舍得让贺初棠为自己通宵,赶紧跑楼上去了。
贺初棠走进客厅,从盒子里拿出一台新手机,走上二楼。
凌遇洗完澡出来时,贺初棠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不过床头桌上摆了一台新手机。
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将手机拿起来,输入“0715”成功解锁,点开本机号码一看,是他那张沉入鱼缸的手机号。
说不感动是假的。
凌遇把手机抓在手心里,轻轻地俯下脸,在贺初棠的唇上亲了一口,小声道:“初棠,谢谢你。”
凌遇醉了几个小时,这会儿精神得很,睡不着只能靠刷手机打发时间,正好有件事他需要了解一下。
#贺初棠被粉丝围堵#这个热搜压下去了,取而代之是的#贺初棠回应#。
「@贺初棠:思前想后,这件事还是要回应一下,首先为因我的到来而受到影响的店铺说声道歉,是我考虑不周,没有顾全自己是公众人物的身份,也没有选对的时机去光顾,今后我定会低调出行,尽量避免再发生类似事故。」
【我就在现场,当时棠棠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为了吃新鲜的生榨粉排了半个小时队,连助理都没带,就戴了个口罩,已经很低调了!踩踏事件是那几个代拍搞出来的,他们为了近距离拍棠棠拼命往前挤,好多不明真相的路人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往前挤,最后,黑粉和无良代拍biss!】
【呜呜呜,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道歉啊?】
【棠棠是个是非分明的人,他确实是给那条老街的店铺带去了影响,所以他为这件事道歉了,其它的不是他的错,所以他没道歉。】
【棠棠啊,咱商量个事,你喜欢吃什么,叫个外卖,或者让助理去买成么?您别再往人多的地方凑了,要是出了事怎么怎么办啊?】
凌遇翻了几页评论,看到那么多人为贺初棠发声,心里也有了些欣慰。
他退出评论区,接着用自己的号为这条微博点了个赞。
无意间,他看到话题讨论区下面有一条很奇怪的微博。
「@愈合CP狗粮集中区:[愈合CP超话]#贺初棠被粉丝围堵#我我我我!有话要说!
今天我和我闺蜜也在那家粉店,就排在棠棠的后面,排队期间,棠棠给一个人发语音,我听见他喊对方“yuyu(第四声)”,以下是我听到的所有!
“遇遇,别担心我,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厉害一点。”
“你那边很安静,在哪里?”
“嗯,午餐吃完了?”
“想听你喊我的名字,喊一声?”
“好想听你在我面前喊出来。”
“脸红了?”
“好了,不逗你了……”
啊啊啊啊!棠棠的低音炮实在太好听了,我就当“yuyu”喊是遇美人大宝贝,不接受反驳!
PS:好后悔当时没有录下来的,我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如有一句假话,我把头砍下来!」
这条微博下面的评论区画风奇特。
【啊啊啊啊磕到了!】
【是真的,绝对是真的,我是证人,我也听见了!】
【太太,会写故事就写多点,最好是写点付费可看的。】
【太太快更新啊,好想知道后续!】
【一人血书跪求太太写点yellow的!】
凌遇:“……”
幸好这条微博是CP发的,也幸好这位粉丝没有录音,要是换做是职业狗仔,他和贺初棠的恋情就兜不住了。
凌遇顿了下,后知后觉的羞红了脸。
他和贺初棠,会有未来吗?
贺家,能接受他这样身心不健全的废物吗?
凌遇把手机放下,单手撑着下巴,痴痴地盯着贺初棠俊美的睡颜,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他情不自禁地凑过脸,把自己的唇贴到了贺初棠的唇上,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一点一点推进去。
还以为可以跟上次那样得逞,不料腰间突然一紧,后脑勺也被一只大手扣住,从偷袭者变成被攻略者,用了不到十秒钟时间。
凌遇反被压在下面,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脸红到了耳根后方,心虚极了:“我……我睡不着。”
“想要了?”贺初棠的声音比以往要低沉得多,似乎在压制某种情绪。
“不是,我……”凌遇摇头,“嗯,想要你。”
最后还是不争气地点了下头。
贺初棠俯下脸,贴在他的右耳边:“你明天还要练舞,不能把你累坏了,下次再给你?”
“不要下次!”凌遇对于所有未知的未来都充满了恐惧,他只要当下,“就现在,我想和你一起,你……你是我的。”
贺初棠:“……”
大多数时候,他都猜不透小家伙的心思,不过现在他看懂了,小家伙眼中对他那满溢的占有欲,让他动容。
“嗯,我是你的,”贺初棠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都是你的。”
今晚的贺初棠显得格外急躁,仿佛在赶一个必须在限定时间内完成的项目,但每个神情和动作都是完美的。
他只是不想累着小家伙,以免耽误练舞,才全速推动进程。
凌遇也确实是累了,昨天一整天都在不间断跳舞,晚上还被灌得烂醉,还没配合贺初棠做完这个项目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可害苦了贺初棠。
TOP4小组五个人的舞蹈基础都不差,昨天排练了一整天,今天可以正式录制了。
不过为了拍好这支舞可不容易,几个人从上午到下午,中间只抽出20分钟吃了午饭,其他时间全都在拍摄,好在终于是拍出了几个人都满意的效果。
节目组给出的三日期限已到,今晚所有练习生都得回到节目组去报道,凌遇本想跟队友们一起飞回去,贺初棠却给他请了一晚假,说是明早再随他一起回去。
从岑家出来,亲自驾车的贺初棠一边打电话一边开着车,打了十几分钟才蓝牙耳机摘下来。
贺初棠今天没有穿西装,只着了一套白色的休闲服,头上还戴了顶白色棒球帽,黑色口罩拉到了下巴下方,这人果然只要不穿黑色,身上就会有种随和的特质。
凌遇看他打扮成这样,好奇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贺初棠直言:“逛街。”
凌遇:“?”
贺初棠把车开进了鹤先广场的地下停车场,下车前给凌遇戴上了黑色渔夫帽和口罩。
二人全副武装完毕,贺初棠扣住凌遇的手,五指顺势滑进他的指缝,与他紧扣十指,将他带去电梯前。
凌遇看了眼二人交缠的手指,眼中浮出担忧:“万一被人拍到怎么办?”
“别担心。”贺初棠说完,俯下脸,隔着口罩亲在了凌遇的口罩上,“这个商场是我开的,要是被人拍到,人和相机只能留下一样。”
凌遇眼尾泛红,动了动唇,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进入商场后,凌遇就知道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鹤先商场在南城是数一数二的高奢商场,入驻的商铺大多数是国际奢侈品牌,来这里逛的自然也不是普通人。
客人也不多,一层楼逛下来,就只能看到二十来个游客。
二人就这么默不作声的走了几分钟,贺初棠时刻观察着凌遇的神色,发现小家伙对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没兴趣,看也不多看一眼,只看路人。
贺初棠无奈停下脚步:“遇遇,你没有想要的东西?”
凌遇“啊”了一声:“我没有啊,不是你想买东西才来这里的吗?”
贺初棠:“……”
凌遇又说:“我什么也不缺。”
因为没有家,所以什么也不缺。
“如果你不喜欢这里的东西,我们换个地方逛,”贺初棠扣紧他的手指,拉他往外走,“想去哪里逛?”
凌遇止步:“还是不换地方了!”
这里胜在安静也安全,换了别的地方,说不准他们早就被人拍了。
贺初棠眉头轻蹙:“但是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你有吗?”凌遇问,“我可以陪你逛你感兴趣的东西。”
其实只要和贺初棠在一起,买不买东西都无所谓。
贺初棠思索片刻,把他带到手扶电梯旁,查看商场平面图。
凌遇挑眉:“这里不是你开的吗?你怎么还要看地图?”
“我只负责收钱,不管事。”贺初棠理所当然道,“三楼有家潮牌店,去那里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凌遇:“……好吧。”
这家潮牌店还挺热闹,凌遇逛了那么多家店,就这家店里面的客人超过五个,是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
店里的服饰很潮,主打各种稀奇古怪的鬼马元素,鞋子的款式也很新潮,凌遇脚上穿的那双鞋子正是这家品牌的最新款。
凌遇没看上衣服,倒是看中了一双鞋子。
贺初棠走过来问:“要试试么?”
凌遇摇头:“这双鞋子,跟我脚上这双搭起来,像不像情侣鞋?”
贺初棠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叫来导购员:“给我拿双44码的过来。”
导购员最先认出凌遇脚上那双鞋的款式,再看这两个男人举止亲密,一个全身名牌,另一个身上穿的虽然的地摊货,但脚上那双鞋就连他们店都没有销售资格,想来应该是金主爸爸带小情人出来买东西。
这类人导购员见多了,并不稀奇,微笑道:“好的,请二位稍等片刻。”
导购员一走,店里的那几个小年轻人突然涌了过来,围着凌遇脚上的鞋子看:“小哥哥,你居然抢到了这双鞋,多少钱抢到的?”
“说说呗,我抢了半个月都没抢到。”
凌遇不知道这双鞋多少钱,也不太习惯被这么多人近距离的围观,下意识地躲到了贺初棠的身后。
贺初棠转身将他拥进怀里,回头对那几个年轻人道:“我男朋友不太习惯被人围观,麻烦你们不要靠得太近。”
“哇呜~”有人惊呼,“活的同性恋,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
“你俩要幸福啊,我支持你们!”
“诶,同性恋一定不容易吧,你们要努力一点,一定要幸福哦~”
“谢谢。”贺初棠不动声色的道谢。
被他护在怀里的凌遇心里没来由一阵暖意,这辈子他都想不到,自己的感情居然会被素不相识的路人祝福。
肯定是阿弟在天上保佑他。
那几个年轻人买完东西就走了。
导购员找了几分钟才找到44码的鞋子,贺初棠试了下,码数是合适的,就是跟他身上的衣服风格不太搭。
凌遇似是看出了他所想,扯了扯他的衣袖:“不喜欢就算了,不用勉强的。”
贺初棠捏了捏他的脸颊,“没有不喜欢,这双鞋子我要了,我们再看看店里的衣服。”
凌遇愣了下,急忙跟上去。
贺初棠平时虽然穿的都是西装多,但他在穿搭方面很有自己的见解,才短短十分钟,他就给自己搭配了四五套上下装,全都是跟刚刚那双鞋风格一致的。
买完自己的衣服,他还给凌遇选了两套。
凌遇当然不想花贺初棠的钱,但又不想看到贺初棠脸上露出不高兴的情绪,最后还是收下了这两套衣服。
等他有钱了,再给贺初棠买几套等价的吧。
买完衣服二人都有些累了,也不知道那些购物狂哪来那么强的战斗力,随后二人进了商场后街的一间奶茶店。
这个点奶茶店里没什么客人,加上这家店位置偏僻,贺初棠和凌遇成功包了场。
贺初棠给自己点了一杯柠檬茶,给凌遇点了一杯杨枝甘露,旋即回到座位上,正想问凌遇还要不要再吃点什么,才发现凌遇看着窗外出神。
“在看什么?”贺初棠顺着凌遇的视线看出去。
原来商场对面的马路边上有个流浪歌手在唱歌,距离隔得有些远,隐约能听见他在唱“孤单北半球”这首歌。
凌遇感慨道:“像这种高端的商场一般不会让流浪歌手摆摊,我以前被赶走几次,不过不是在这里。”
贺初棠心口一窒,下意识地握住了凌遇的左手。
凌遇收回目光,看向贺初棠那双充满怜惜的黑眸,释然一笑:“其实我本来不用到街头卖唱的,我姑姑出国之前给我留了几万块,够我四年大学学费,我只要自己赚生活费就够了,但是我倒霉,骑共享单车不小心刮花了别人的玛莎拉蒂,钱全都赔掉了。”
如果是别的车主,看到凌遇当时穿的那身穷酸样,也许会大发善心,不会让他赔这么多钱。
凌遇倒霉就倒霉在那辆玛莎拉蒂的主人他认识,他和那人有过节。
正是小时候放狗捉弄他、最后被阿弟打掉一颗门牙的小主人。
小主人长大后毫无悬念的成了纨绔子弟,见凌遇如此落魄,自然是要捉弄一番。
凌遇不想把这件事闹到凌家去,只好把钱赔了。
也许是因为心情格外轻松的缘故,凌遇还把自己小时候被小主人放狗捉弄到尿裤子的事也顺口跟贺初棠说了。
不过他着重表达的是阿弟狠狠地把小主人给揍掉了一颗门牙,还把那颗牙偷偷捡起来,扔进了下水道里,而当时小主人被打掉的那颗门牙是刚长出来没多久的,至此小主人只能镶上假牙。
也正是因为这颗牙齿,小主人家跟凌家渐渐疏远了。
凌遇原想表达阿弟对自己很好,不想贺初棠听完后,脸色阴郁得吓人。
“他叫什么名字?”贺初棠哑声问。
“他的名字我不清楚。”凌遇如实答,“只知道他家姓林,卖木地板的,住的地方离我家、凌家不远,就在隔壁小区,是我家的一个远房亲戚。”
顿了下,他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贺初棠轻轻地捏紧他的手指,柔声道:“没什么。”
这时服务员将二人点的餐饮送了上来。
凌遇忘了提醒不要加冰,可惜已经迟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喝下一口加冰的杨枝甘露,心里有点担心,不知道自己的胃能不能顶住。
贺初棠喝了一口拿铁后,就掏出手机发信息了,没注意到凌遇脸上的不自在。
贺初棠在给他大哥发信息:哥,帮我约个人,明天让他到鹤先山庄来见我。
贺初明:约谁?
贺初棠:林智麟。
贺初明:好。
贺初棠把手机放下,才注意到凌遇的饮料没怎么喝,马上问:“喝不下去?”
凌遇摇头:“喝得下去,但是冰的,不能多喝,胃会受不了。”
贺初棠看了眼自己的拿铁,又问:“拿铁喝不喝?”
凌遇:“不喜欢。”
贺初棠:“其他有没有想喝的?”
凌遇:“没有了。”
贺初棠一时也没了胃口,起身结账去。
当晚回到贺初棠的别墅,凌遇先洗了澡,洗完后他头发都忘了吹,拿着手机坐在床沿发呆。
贺初棠走进来问:“在想什么?”
凌遇犹豫道:“我想给姑姑打电话,但是不敢。”
“为什么不敢?”贺初棠问,“是有什么顾虑吗?”
“我……”凌遇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不想对姑姑说谎,万一她问我和你的关系,我怕她反对,我姑丈可能也会反对。”
贺初棠在他身侧坐下,握住他的小手,鼓励道:“遇遇,我们在一起,用不着看别人的脸色。”
“我也不是怕他们反对……”凌遇把脑袋靠在他肩上,“姑姑和姑丈是我在世界上最亲的人,我和你在一起,我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祝福。”
贺初棠总算明白了小家伙的顾虑,“我有个建议。”
凌遇眼前一亮:“什么建议?”
“你先安心比赛,暂时不联系你姑姑。”贺初棠道,“等你成功出道,有了自己的事业,也有了稳定的经济收入,那时你再跟你姑姑出柜,她就是想反对也不行,那时的你已经完全独立了。”
“说的也是。”凌遇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贺初棠这么一说,他的心明朗了不少,“可是我这样的人,能出道吗?”
贺初棠无奈地笑笑:“你这样的人唱功一流,会都市编舞,还会弹钢琴,还是F大的高材生,优点多得数都数不过来,最重要一点,你这样的人还征服了一位拥有5000万粉丝的顶流艺人,怎么就不能出道?”
凌遇的脸倏地红了起来。
“遇遇……”贺初棠把的手移到嘴边,亲了又亲,“我想看你站在更高的舞台,哪怕只是为了我,再勇敢一点,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_(:з」∠)_陷入单机的恐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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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旧识
凌遇突然把手收回来, 贺初棠以为自己又要被拒绝,不料下一秒,凌遇突然抬起双手, 勾住了他的脖子, 主动将自己的唇送了过来。
贺初棠欣喜若狂的搂住他的细腰, 细细品尝着他的味道,与他忘情拥吻。
凌遇紧紧闭着眼, 这一刻他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不想顾,只想好好抓牢眼前人, 再也不想松手。
未来的路也许铺满了荆棘, 而如今, 他终于有了新的追求。
管他是地狱还是深渊, 这次他一定要爬出来。
*
次日清晨,凌遇乘坐贺初棠的私人飞机,同他一道回到了羊城。
贺初棠11点钟有个通告, 没能和凌遇一起回节目组,分开时贺初棠把他按在车里亲了十几分钟,把他的唇咬得又红又肿。
要不是葛姐敲了几次车窗, 恐怕真要在车上失控了。
回到节目组就要把手机上交,凌遇抓紧时间把网上所有能逛的东西都逛了一遍。
快到节目时, 他想起来节目组有规定,外出期间不得用个人社交账号发布比赛相关的内容,他给贺初棠微博点赞这件事, 应该不算违规吧?
车停稳, 凌遇下车便听见一阵尖叫声。
他循声望去,看到围栏外聚集了一大群粉丝, 其中至少有一半人的手里举着印有“遇美人”、“凌遇”、“遇崽你最棒”字样的应援牌,大多数都是女孩子,混在里面的男的估计是代拍。
“遇遇,看过来!”
“遇美人,这边这边!”
“遇崽崽,妈妈爱你~~”
凌遇:“……”
记得第一天入厂时,围栏外一个为自己喝彩的粉丝都没有,没想到才隔了一个月,他的粉丝竟来了好几十人。
旁边有保安盯着,凌遇放心地走过去,停在围栏一米外的位置,站定摆姿势给粉丝们拍照。
突然有个大粉大声喊:“遇遇,你和贺PD是不是真的啊?”
凌遇规规矩矩地回答:“抱歉,我不想蹭贺老师的热度,所以我拒绝回答你这个问题。”
又一粉丝喊话:“遇宝贝,你要照顾好自己啊,我们鱼粉会陪你走下去的,请你加油!”
“加油遇美人!”
“小鱼儿我永远支持你!”
“你要好好的啊……”
听着粉丝们关切的问候,凌遇心中好不感动,没想过有一天他能获得这么多人的祝福和关心。
这就是粉丝回馈给偶像的能量么?
如果是这样,那他更要好好努力了,为了贺初棠,也为了眼前这群不远万里跑过来支持自己的粉丝。
“我会的。”凌遇点头承诺,“谢谢你们,你们也要注意身体,别在这里待太久,晚了会打不到车回市区、”
“啊啊啊啊——”隔壁粉丝团突然尖叫起来,盖过了凌遇的声音。
凌遇好奇地看过去,只见姜亦臣从一辆保姆车上走下来,同行的还有个生面孔,准确来说不算生面孔,竟是去年刚拿下影帝奖的同司艺人庞野。
“啊啊啊终于等到了庞野!”
“天哪,庞野来了!”
“姜亦臣是他的师弟,应该是为姜亦臣来的吧!”
“走走走,咱们过去拍庞野!”
事不关己,凌遇直接走人。
还没走出两步,姜亦臣突然叫住他:“凌遇,走那么快做什么,我师哥很喜欢你,想跟你认识一下。”
姜亦臣这么说,凌遇要是还走掉,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凌遇停下脚步,转身,脸色从容地喊了声:“庞老师。”
反正娱乐圈里的前辈只要喊老师准没错。
庞野和姜亦臣走过来,后者对他一脸敌意,前者则笑着伸出手:“你好,叫我庞哥或者野哥就行了,叫老师我可受不起。”
“庞先生。”凌遇不喜欢喊不熟的人哥,勉强跟他握了下手,“你好。”
“叫先生有点生分了啊。”庞野笑着把手缩回去,“说不准你下一次公演,我们会有机会合作呢,还是喊我一声哥吧。”
这人明明在笑,凌遇却没用感受到善意,分明感受到了不怀好意。
旁边姜亦臣插话:“上次贺PD不是说了下场公演会有助演嘉宾嘛,我师哥也在助演嘉宾名单里,凌遇你要不要跟我一组?有我师哥在,稳赢。”
凌遇婉拒:“等分组的时候再说吧,我现在还不太清楚下场公演的分组规则。”
庞野笑道:“可以提前组队的嘛,你不想跟我一起表演?”
凌遇没有接话,他在想要怎么拒绝才不会得罪人。
姜亦臣看出凌遇的拒意,不满道:“凌遇,你这也太不给我师哥面子了吧,我师哥好歹是影帝,在圈内多少还是有点地位的,多少人想跟我师哥合作都没机会,你可得好好考虑清楚啊!”
这是在变相警告凌遇,不要给脸不要脸。
凌遇本来还想给影帝留点颜面,听到姜亦臣的威胁,他也就无所畏惧了:“嗯,我考虑清楚了,很抱歉,我不想跟你们俩一组。”
“你!”姜亦臣气得想打人。
还是大影帝庞野沉得住气,拉住姜亦臣的手臂对凌遇说:“我很欣赏你的个性,但你这种个性,迟早要吃亏哦。”
“谢谢您的忠告,我还有事,先进去了。”凌遇转身走进营地,头也没回。
姜亦臣气急败坏地骂道:“什么玩意儿!”
庞野若有所思地盯着凌遇单薄的身影,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正是凌遇身上的味道。
他捏了一把空气,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轻笑:“难怪凌辰要为了这小妖精抛弃未婚妻,长得确实蓝颜祸水,好想看他哭着求饶的样子,一定很勾人。”
姜亦臣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感一阵恶寒,但还是强装淡定地说:“师哥,您放心,我答应您的事情绝对会做到,这小子绝对逃不掉!”
庞野扭头看了他一眼,冷声警告:“在贺家的地盘动手干净点,否则要是被贺初棠抓住把柄,连我也救不了你。”
“放心,这种事我有经验!”姜亦臣信誓旦旦道。
庞野不再多言,自顾自地走向专门为自己而来的粉丝群体。
不怪外边来了这么多庞野的粉丝,他的经纪人早在三天前在大粉群里透漏了庞野行程,这些粉丝可以说都是庞野的狂热粉。
“啊啊啊庞野过来了!”
“我终于见到庞野了,呜呜呜……好想哭~”
“庞野,我爱你!”
庞野停在警戒线内,笑面吟吟道:“谢谢,我也爱你们,今天你们来了不少人啊。”
站在最前面的大粉激动地问:“野神,你是来给练习生当助演嘉宾的吗?”
庞野:“是呀。”
大粉:“那你最想跟哪位练习生合作?”
庞野微笑:“首选应该是我家小师弟,不过我有个特别喜欢的练习生,刚刚还邀请了他,可惜被拒绝了。”
他这话指向很明显,拒绝他的那位练习生无疑就是凌遇。
庞野的毒唯听到这话,哪还站得住,怒问:“是说那个刷票的吗?”
“野神为什么想跟这种刷子合作啊?你别找他了,跟臣臣合作就好了嘛!”
“是啊,那个刷子除了一张脸,其他要什么没什么,跟他合作绝对会被他拖累的!”
庞野假装没有听见粉丝的诋毁,故作遗憾:“诶,他还蛮有个性的,可惜看不上我这个演戏的,以后我还是老老实实回去拍戏吧,舞台不适合我。”
“才不是!”见自家偶像在妄自菲薄,粉丝们既心疼又着急,“舞台不是你的梦想吗?野神,你不要放弃梦想啊!”
“啊啊啊那个刷票的怎么能这样说野神,气死我了!”
“野神,你是最棒的!”
庞野笑了笑:“好了好了,我得进去了,你们早点回去吧,不用等我,这几天我估计都会住在这个地方,再见。”
庞野说罢转身走进营地。
姜亦臣急忙跟上去:“师哥,等等我呀!”
粉丝们依依不舍的站在原地,个个伸长脖子往营地里看去,直到瞧不到庞野的身影才把目光收回,但没有一个人想走。
一个大粉道:“那个凌遇实在太过分了,居然敢嫌弃我们野神,他算老几啊!”
另一个大粉道:“这件事咱不能就怎么算了,野神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咱们有眼睛都能看出来,野神心里肯定很难受。”
“没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网红也敢嫌弃我们野神,谁给他的脸!”
“姐妹们,还等什么,超话刷起来!”
*
凌遇先回了一趟宿舍,褚楚和连诗厚都没在,不过他们给他留了一张字条:遇遇,我们在剪辑室,回来了就过来找我们吧!
凌遇看完字条坐在床边,先给贺初棠发信息留言:贺老师,我要交手机了。
贺初棠秒回:我下午回去。
凌遇:嗯。
贺初棠:等我。
凌遇:好。
凌遇就想去找工作人员上交手机,但见贺初棠的微信一直提示正在输入状态,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半天也不见发过来。
等了差不多两分钟,贺初棠的信息才写好发过来:下午给我腾出一个小时,有份礼物要送给你。
凌遇:什么礼物?
贺初棠:保密。
凌遇:……
贺初棠:等我回去。
凌遇又回了一个“好”字,终于不再纠结,动身去找保管手机的工作人员,将手机交了上去。
就在他上交手机不到五分钟时间,庞野超话里一个话题悄悄地火了起来——#凌遇我劝你要脸#
@凌狗碧池:刚刚野神的几位站姐在《逐梦少年志》营地门口传回实时消息,野神想邀请凌遇合作舞台,遭到凌狗丑拒,凌狗拒绝的理由:看不上演戏的。姐妹们,知道怎么做了吧?
@凌狗今天嘶了吗:给诸位科普一下,凌狗,一个没作品没人品靠卖惨博出位的垃圾网红,竟敢敢嫌弃我们野神,我们野神是根正苗红的影帝,你一个劣迹斑斑的垃圾网红也敢嫌弃他?要点脸好吗?
@凌狗糊穿地心:垃圾网红滚出娱乐圈吧你,恶心!
@今天也是凌狗的死期:如果我有罪,请用法律来惩罚我,而不是让凌狗恶心我!
@野神我永远的神:不会吧不会吧?居然有人不知道凌狗为了晋级怒刷220万票、偷大学室友50万买名表、为了钱出卖前队友、为了博关注假装耳聋……这些事?人设炒得好,还不是个糊咖垃圾网红?
一开始#凌遇我劝你要脸#这个话题只在庞野的超话里刷,渐渐出了圈,爬到了热搜榜的小尾巴上。
凌遇对此毫不知情,若无其事的来到剪辑室。
TOP4组的原创舞蹈作品《怪物》初版已经剪辑好了,等凌遇到来,几个人又交换了一下意见,让后期修改了一些细节,别的地方并未大改。
总之这支作品做得很顺利,交完作品后几个人便没什么事可做,褚楚几个闲不住,跑去别的组看别人的作品去了。
凌遇不太习惯社交活动,自己一个人来到宿舍里的林子里,准备来个阳光浴。
隐约间听见林子里有些细微的人声,他的听力不太好,起先听得不太清楚,后来那声音越来越大,他也终于听出了猫腻。
好家伙,有人在林子里嗯???
凌遇大气不敢喘一下,怕坏了别人的好事,就想悄悄撤退。
不料他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师哥,别、别这样……”
“呵~”接着是个邪魅的笑声,“又不会有人过来,你可以喊大声点,看看会不会被人发现。”
凌遇:哦豁~
原来是姜亦臣和影帝。
凌遇转过身,迈出一步,脚下突然踩到一根树枝,发出“咯吱”的声响。
他的右耳听力实在不好,以为那两位离自己很远,实际上距离不到三米,这一脚踩下去,躲在树后的两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凌遇屏住呼吸,怎么突然没声了?他被发现了?
管他的,先跑了再说!
凌遇拔腿就跑。
他刚跑出几步,那两位衣衫不整的当事人突然出现他的眼前,两双眼睛愕然不已地瞪着他。
空气仿佛静止了下来。
凌遇尴尬极了,到底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听力,往反方向跑了都不知道。
想要停下来已经来不及,调头也毫无意义,只好继续向前跑,跑远后才丢下一句:“抱歉,打扰了!”
“操!”姜亦臣骂了声,急忙把裤子提起来。
庞野则淡然自若的将衣服整理好,唇角勾着一抹充满深意的笑。
姜亦臣道:“师哥,现在该怎么办?”
“你猜,”庞野似笑非笑,“他敢不敢把我们的事抖出去?”
姜亦臣冷哼道:“他要是敢说出去,我绝对不放过他!”
“行了!”庞野抬手拍了拍姜亦臣的侧脸,“一天到晚就知道放嘴炮,无不无聊,还是刚刚那小妖精可爱一点。”
说话间,庞野旁若无人的走出了林子。
姜亦臣一拳砸在树上,咬牙道:“凌遇,你又坏我好事!”
“阿嚏!”凌遇失控的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感冒了,正好无事可做,干脆去找田医生要点感冒药做预防。
他来到医务室,却没见到田贤的踪影,医生不在,他也不好自己拿药,只好走人。
转身那一刻,医务室门口突然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
凌遇先是看了眼那人看不出岁月痕迹的脸,很快又被那头白发吸引,他愣了数秒,倏地健步冲了过去,激动的将那人抱住。
“龙叔叔!”
龙俊逸拍了拍他的肩膀,唇角勾着和蔼的笑容:“好久不见,遇遇。”
凌遇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双手不由得抱紧了一些。
龙俊逸轻轻地舒了口气,抬起双手,回抱住这个小瘦子的身体。
由于他背对着门口,而凌遇整张脸都埋在他的怀里,并未注意到,斜对面的拐角处伸出了一只手,拿着一台手机正在录制。
似乎抱了有半分多钟,凌遇从龙俊逸的怀里撤出来,抬头看向高出自己大半个头的高个子医生,喜极而泣:“龙叔叔,你的头发怎么都白了啊?”
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龙叔叔的头发还是黑色的。
龙俊逸风轻云淡的解释:“两年前羊城发生一场重大车祸,当时伤亡过于惨烈,我忙不过来,头发就白了。”
他说的轻松,凌遇想象不出来那副画面。
龙俊逸绕过他走进办公桌,“别站着了,过来坐。”
凌遇走了过去,坐在患者椅子上,龙俊逸默契地抽了一张纸给他擦眼泪:“擦一擦。”
凌遇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破涕为笑:“龙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田出差了,我代他过来上几天班,正好过来看看你。”龙俊逸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凌遇赶紧否认,“我刚刚打了个喷嚏,估计是这几天吹空调吹多了,怕感冒想过来找点药吃。”
龙俊逸闻言,起身从药柜里拿了一盒感冒药回来,递到凌遇面前:“拿回去开水喝,最好是睡前喝,否则会打瞌睡。”
“嗯嗯!”凌遇接过药,“谢谢龙叔叔!”
龙俊逸打量着凌遇的脸,倍感欣慰:“上次见你还是个瘦瘦弱弱的毛头小子,现在终于长大了,这两年过得还好吗?”
“好极了!”凌遇迫不及待地分享,“我在节目组里认识了好多朋友,他们对我都很好,还有贺老师,我现在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那就好。”龙俊逸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凌遇的左耳,接着是右耳,“这两年右耳有没有出现异常?”
凌遇摇头:“没有。”
龙俊逸:“记住我说的话,右耳不能受刺激,一旦出现异常,必须马上去医院做检查。”
“我都记得的,”凌遇道,“龙叔叔,我现在一点也不想死,我想好好活着,而且我有目标了,我想站在更高的舞台,把更多更好的作品展现给我喜欢的人看到。”
龙俊逸愣了下,眼中由诧异变成了期许:“那真是太好了,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我相信你会越来越好。”
“嗯!”凌遇重重点头,“我现在感觉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做,就是有点无从下手,这种感觉比无所事事强多了。”
“那是当然。”龙俊逸被他的话逗笑,“人活着可以碌碌无为,但不可以失去目标,一旦有了目标,希望就来了,不过我有点好奇,是谁改变了你的想法?”
这个人想必对遇遇很重要吧。
凌遇脸上微微泛红:“是……贺老师。”
龙俊逸诧异了片刻,很快恢复平常心:“难怪阿田最近总跟我提贺二少,贺二少人不错,至少在上面那个圈子里,他也算是个有原则的人,是他的话,我会祝福你们的。”
凌遇动了动唇,迟疑道:“龙叔叔,如果我把我喜欢贺老师这件事告诉姑姑和姑丈,他们会祝福我吗?”
“你姑姑好说,江良川那小子嘛……”龙俊逸顿了下,终是没把打击的话说出口,“你不用管别人怎么想,既然制定好了目标,就按照自己的节奏去做,人生是你的,不应该被别人左右。”
“好吧。”凌遇大抵听明白了,以姑丈的性格,百分百会反对他和贺初棠在一起。
不过那不重要,反正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出道,别的以后再说。
龙俊逸是凌遇八年前的主治医师,也是把凌遇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救命恩人,在最困难的几年,龙俊逸不止帮了凌遇,还帮过姑姑。
凌遇当龙俊逸是自己的再生父母,跟他几乎无所不聊,不知不觉聊了大半个小时,直到有病人来了才舍得离去。
回到宿舍,凌遇开了一包感冒药,喝完就睡了过去。
下午3点,凌遇被褚楚叫醒:“遇遇,遇遇,贺哥找你。”
凌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问:“他在哪儿?”
“这我不懂,陶哥在门外等你。”
“哦。”凌遇起床,简单洗漱后,走出宿舍。
小陶果然在门外等候多时了,见他出来立即露出恭敬的笑容:“贺少让我过来接你,走吧。”
凌遇好奇:“要去哪里?”
小陶道:“去一个你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放心,就在山庄内,跟我来就是了。”
凌遇:“……”
小陶把凌遇带上了一辆观光车,车开了七八分钟,最后停在了一栋全是玻璃墙的蓝色别墅外。
“跟我来。”小陶下了车,走在前面带路。
凌遇跟着走进了别墅,进门便看到别墅中间围着一个人造露天树林,里面养着各种珍惜鸟兽蛇虫。
这时一条巨蟒从草丛里钻出来,围着树干,缓缓往上爬。
凌遇愣在原地,顿感一阵头皮发麻。
倒不是觉得恐怖,只是觉得有点恶心,他真不喜欢这种爬行动物。
凌遇忍不住问:“养这些东西不违法吗?”
小陶被他的话逗笑:“你还不知道贺少父亲的身份吧?贺少的父亲是大学教授,这里是他的研究基地,国家批准的,里边那些都是他的课题,平时他也会带其他专家和学生过来参与研究。”
凌遇:“……”
作者有话要说:
啊新开的预收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有兴趣的戳下专栏哈~感谢在2022-10-21 00:00:29~2022-10-23 23:5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坐在玐上的琑琑 2个;夙钰、梦归我心处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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