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门卖婴儿用品的店不是很多, 一下子就缩小了范围。再加上夏挽柔需要住在招待所或者短租房子,很快就有了线索,夏挽柔似乎带着孩子住在城南附近的一个招待所里。
与此同时, 沈棻得到消息,盛谦知也已经找到招待所,往那边去了。
沈棻的心突突地跳, 总是有不好的预感。
她莫名想到先前她和赵玫开玩笑时说的话,夏挽柔怎么都不该找沈棻报复, 要找也是找盛谦知……
夏挽柔不会真的想这么做吧?
盛谦知也不过是不喜欢她,这有什么错?
不喜欢她……
沈棻忽然想到夏青。
夏青抛弃过夏挽柔, 夏挽柔却执意把他带在身边。
这个女人似乎真的不怎么正常。
沈棻几人赶到招待所,却没有见到夏挽柔和盛谦知,招待所的服务员说,夏挽柔在这里住了近一个月,今天下午带着孩子刚走。他们还觉得奇怪呢,从没见过带着孩子的人在招待所里住这么久的,平时他们也会想问夏挽柔几句, 但夏挽柔从不和他们多聊。
盛谦知和民/警同志已经来过这里了。
“她走之前,说如果有人来找她, 就让他去城外的南岩寺,他们已经过去了。”
*
夏挽柔小的时候,母亲曾带她来过一次南岩寺, 那会儿寺庙里还有香火和零星的香客, 现在寺里已经没有人在了。一直说要整修,但一直没动静, 院子里长满杂草, 已经成为附近村子孩子们的游乐场。
她第一次来这里, 曾许愿说希望爸爸、妈妈关系变好,一辈子恩爱。
回去没多久,她的父母就离婚了。
后来她又来上过香,希望母亲能回国看望她。可妈妈走了以后,就好像对邹市无比厌恶,一次都没回来,甚至没有看一眼外婆。
之后夏挽柔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地方了。
只不过这里人少,她可以办她想办的事情,所以选在这里。
夏挽柔选了一间空的厢房,用绳索将盛淮荫捆起来,把自己的孩子丢在一边,也不管他是不是因为饥饿嚎啕大哭,面无表情地坐在地上,盯着门外。
她坐了快要一个晚上,眼看着太阳落下山,月亮升起来,院子内的月光愈发明亮,才终于听到一点动静。
有人跑进寺院。
他们挨个房间寻找着,终于找到夏挽柔这一间。
夏挽柔走到盛淮荫身边,看向眼前陌生的男子,说道:“我只见盛谦知。”
盛谦知很快赶过来。
夏挽柔又说:“不想你儿子受伤害,就让他们走,我们两个人的事,得自己解决。”
盛谦知朝民/警使了个眼色,两人点点头,退出厢房。
“他们已经走了,你想做什么,直说吧。”盛谦知说话时紧紧盯着盛淮荫,见他浑身上下好好的,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很简单,”夏挽柔柔美的脸上尽是冷漠,她始终没有表情,声音亦是冷冷淡淡,“你去死,换你儿子活。”
虽然已经在心中猜测到,但盛谦知还是想不通。
盛谦知不动声色问道:“夏挽柔,你我并没有过多交集,外面就是民/警,我死了你也跑不掉,你现在只想让我死,不在乎被抓,为什么?”
夏挽柔说:“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在乎的,我只想让你和夏青去死!夏青这个王八蛋,居然被抓了起来,他是故意,故意在躲我!”
盛谦知拧着眉,仍旧疑惑,“我还是不明白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这样做。你不喜欢夏青,我能理解,但是我……我和你一共没说过几句话吧?”
“就是这样!所以你才要去死!”夏挽柔的五官逐渐狰狞,“我喜欢你这么久,你凭什么不喜欢我?不喜欢我的人都要去死,明白吗!”
盛谦知沉默一秒,说:“所以你是针对我。”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讨好你,做了多少事?”夏挽柔从兜里掏出小刀,抵在盛淮荫的脖子上,“在遇到你之前,我的人生明明都很顺利,我想得到的东西,没有拿不到的!可你呢,你对我熟视无睹,你以为我能容忍?!如果不是你跑去当兵,高中毕业后我就不会放过你!”
盛谦知难以想象夏挽柔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生出如此扭曲的想法。
“你带走淮荫又能做什么,我死了,依旧不会和你有人和瓜葛。”夏挽柔的位置在窗户边,在增援赶到之前,盛谦知必须拖住夏挽柔,便故意逆着夏挽柔说,试图激起她的倾诉欲。
夏挽柔手下用力,刀尖几乎要刺入盛淮荫的皮肤,她阴冷地笑着,“我只要你们记住,和我作对的人,不会有好下场,我不想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你还有孩子,他还没断奶,你说你不想活了,你……”
“孩子算什么!”夏挽柔冷笑,“我生他,不过是为了绑住林威,可林威呢,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在他心里,我比保姆还不如吧?”
盛谦知道:“这是你选择的路,你也可以选择不在家……”
“少来这一套!”夏挽柔道,“想用孩子让我心软,我劝你省一省,我爸、我妈,哪个像是会心软的人?你认为我会心软?”
盛谦知忽然想到,沈棻和孙淼曾讨论过夏挽柔的家庭,她的父母虽然都在世,可却都离她而去了。
“你是……”盛谦知试探着问道,“因为你爸妈,所以才变得不愿意被拒绝、被抛弃?”
夏挽柔敛起笑容,面无表情,“如果不是我没法出国,我一定会去杀了她。从我刚记事起,我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在家门口等他们回家。可他们从没回来过,从来都没有!每个人都有爸爸、妈妈,只有我没有!那时候我就发誓,从今以后,我绝对不允许有人离开我,更不允许有人拒绝我!盛谦知,谁让你运气不好,你当初非要和那个沈棻凑合结婚,但凡你找个条件好的人,我之后都不会再有别的心思。”
盛谦知唇角微动,默了两秒,才说:“谁说我和她结婚是因为凑合。”
“就她的条件,难不成你还是喜欢她?”
盛谦知道:“没错,我就是喜欢她。”
夏挽柔先是一怔,继而暴怒道:“她各方各面都不如我,你宁可选择她也不选择我,你说你该不该死!盛谦知,别说废话了,你现在就去死,我立刻放了盛淮荫,怎么样?”
盛谦知沉默不语。
“不敢了?”夏挽柔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我可是看你和沈棻对这小子很上心,才答应让他和盛淮先换,你该不会因为他是战友的儿子,所以不愿意一命换一命吧?”
盛谦知立刻看向盛淮荫。
盛淮荫老老实实坐在地上,额头虽有虚汗,却一动不动,不愿给盛谦知添乱。
夏挽柔是故意这么说的!
盛谦知握紧拳头,只恨自己没能早点了解他和夏挽柔的事,连累到盛淮荫。
“好,我答应,”盛谦知问,“你想让我怎么死。”
盛淮荫惊慌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盛谦知。
夏挽柔不耐烦道:“死透就好。”
“我怎么能相信,你会保证淮荫的安全?”
夏挽柔瞥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喏,我把他踹给你,你带走。”
盛谦知再度沉默。
为了满足自己诡异的心理,她当真是不管不顾,丝毫不顾及自己的亲生骨肉。
虎毒尚不食子,夏挽柔已经彻底没救了。
盛谦知看了一眼窗户的位置,又估摸着自己和孩子的距离,点头答应,“可以,你把他送过来,我交给外面的民/警,然后我就按照你说的做,很公平。”
夏挽柔更加不耐,她拖着盛淮荫站起身,往孩子身边走。
盛谦知的耳朵动了动。
虽然外面的人已经尽量放轻脚步,但盛谦知在部队训练多年,一点儿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眼睛,他知道增援的人已经到了。
盛谦知看着躺在地上毫不知情的孩子,还在挥舞着小手哭着喊妈妈抱,他以为夏挽柔过去,是要抱住他的。
盛谦知忽然问道:“你打算让他和你一样,在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永远都在等妈妈回家?”
夏挽柔怔住。
同一时刻,子/弹从窗外飞来,击中夏挽柔的肩膀,盛谦知则迅速上前将她踢飞,把盛淮荫拉到自己怀里。
十几人蜂拥而入。
*
做完笔录,把盛淮荫领回家,时间已经很晚了。
盛谦知一路抱着盛淮荫,盛淮荫不爱撒娇,已经很久没被盛谦知抱过了。他紧紧搂着盛谦知的脖子,一手拉着沈棻的手,虽然始终没说过一个“怕”字,但看起来的确是吓坏了。
沈棻心疼得很。
尤其是听说夏挽柔当着盛淮荫的面挑拨他们父子俩的关系时,她就更气了。若不是夏挽柔已经被控制住,她真想打她一顿出出气。
进屋前,沈棻小声提醒盛谦知,“时间太晚,淮先应该已经睡了,我们进去的时候小点声。”
盛谦知点了下头,用钥匙打开门走进去,却见客厅的灯还亮着。
杨珂坐在沙发上,盛淮先则躺在她的腿上,俩人已经睡了。
听到动静,盛淮先立刻弹了起来,泪眼婆娑地冲了过来,“哥,你没事吧哥。”
盛谦知把盛淮荫放下来,盛淮先小嘴抽了两下,眼泪直接往下流,“都是我害了你,我是个傻瓜,信了人家的话,还因为害怕,让你换我,哥……对不起。”
盛淮荫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低声道:“没什么事,我这不是好好的。”
“呜呜呜,哥!都怪我!”盛淮先嚎啕大哭,“我以后、以后再也不跟你抢小饼干吃了,都是你的!”
看着哭得泪流满面,更像个傻子的弟弟,盛淮荫心里暖烘烘的。他不由自主笑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慢吞吞说道:“我去换你,是应该的,毕竟……”
沈棻眼眶湿润。
兄弟俩感情这么好,她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开心。
盛淮荫继续道:“毕竟你打架没我厉害,总是输。”
盛淮先:“……”!!!,为什么又提这件事!这什么倒霉哥啊!!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盛淮荫看着抓狂的盛淮先,唇勾了起来,他又抬头看了眼爸爸妈妈,默不作声地拉住两人的手,紧紧握住。里屋,听到声音被吵醒的盛淮欣自己跑下床,揉着眼睛跌跌撞撞走过来,“哥哥咋才回来……我要和哥哥一起睡觉觉。”
盛淮荫忽然觉得,好像有一束光冲破牢笼,映在他的心底。
发光发热。
*
夏挽柔进去了,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她的孩子在派出所等了好几天,林威才赶过来将孩子接走,顺便和夏挽柔提了离婚。在派出所,沈棻还特意提醒,夏挽柔求生意志不强,要谨防她自杀。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她便被抓到自尽,幸好看得紧,及时救了回来。
沈棻倒不是想救夏挽柔的命,现在夏挽柔越想做什么,沈棻越不愿她得逞。
她不是害怕被人抛弃吗?那就时时刻刻享受着吧。
盛淮荫在家休息了两天,心态彻底调整过来,沈棻还发现,他似乎比以前开朗多了。林海洋来找盛淮先玩时,盛淮荫竟然也跟着一起去了,和附近楼里的几个小伙伴一起踢了足球。
这是盛淮荫第一次主动和小伙伴们出去玩。
从前,虽然看起来盛淮先才是更调皮捣蛋的,但沈棻其实一直都更担心盛淮荫。小孩子调皮些正常,沈棻不会因此担忧,从前的盛淮荫却一点儿都不像个孩子。
沈棻最大的愿望,就是盛淮荫能和其他所有普通孩子一样。
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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