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他要想办法让纪凭语记住他。
番外:少年心事是一场盛大秘辛(二);
虽然两次话题得到的都是沉默, 但纪凭语并没有放弃。
在发完书后,班主任让班长做个现在的座位表交上来时,纪凭语冲凉不怨伸出了手:“能借一下尺子么?我没带。”
凉不怨没有吭声, 但却默默地把长尺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纪凭语的手和他人一样很好看,修长又白皙,却并不娇嫩, 能够看出上头有着一些薄茧。但这都是恰到好处的增色, 为少年添了该有的力量感。
纪凭语握住尺子:“谢啦。”
他低头在从班主任那领的A4上画线:“我之前有注意到你的成绩, 你其实文科成绩更好吧?怎么选了理科?”
凉不怨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翻过了一页练习册。
纪凭语虽然是个社牛,但也没到那种可以完全自言自语的程度, 所以凉不怨没有接茬后, 他就专心画线了。
而凉不怨静静地看着这道简单得他平时扫一眼就能知道答案的选择题, 沉默地把书页翻了回去。
他刚刚最后那道大题才有了个思路而已。
他有点意外纪凭语有注意到他,但又好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毕竟他总是在他的名字底下, 他听人讨论过, 说纪凭语过目不忘, 所以他会记住也不让人惊讶。
重点是……
隔壁二班的学生过来打招呼:“纪哥!好巧!我就在你隔壁!”
纪凭语抬头看了他, 带着歉意地笑了下:“不好意思你是?”
那个男生登时大受打击:“纪哥!我们上学期期末最后一天才打过篮球啊!”
他捂着自己的心脏, 夸张道:“我是沈正啊呜呜呜我们明明一起打过这么多次球了。”
听到这个名字, 纪凭语才轻啊了声:“我想起来了。”
他玩笑道:“毕竟你认错队友的那个传球让我印象太深刻。”
纪凭语其实只是对这个名字和这件事印象深刻, 对这张脸的记忆力很淡,对方提了,他才想起来。
他不是脸盲, 只是单纯的没有走心去记。
他看着和谁都很熟络, 和谁都能聊上几句, 可实际上非要用标签去定义的话, 这些人只能算得上是「聊过」。
想要让他连名字带脸一块记住,要么要花费时间,要么要花费精力。
但沈正却没有丝毫察觉,反而很高兴道:“大家都穿着校服,那时候又都不认识,传错很正常嘛。”
他问:“待会放学去打球吗?”
纪凭语:“再说吧,主要要看看我们班待会还有没有事。”
他无奈地示意了一下:“我是班长。”
沈正:“好嘞,那我放学再来喊你。”
他说着又去喊杨魄:“魄哥!放学打球啊!”
纪凭语垂下眼继续画线,他的鼻尖才点到尺子旁,就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全程跟透明人一样坐在他身边的凉不怨:“同桌,放学去打球么?”
凉不怨仿佛沉浸在了题目上,还是没有说话。
纪凭语转了下笔,已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不能说话了。
所以在中午和杨魄他们一块去吃饭的时候,纪凭语问了句最爱打听八卦的杨魄:“欸,问你,我那个同桌……”
“不说话是吧?”杨魄看看四周,凑到他身边小声道:“我就知道你要问我。”
纪凭语挑眉,还在想他不会真是哑巴吧,杨魄就说:“你别在意,他好像一直就是这样。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那天数学没及格,被老师喊去办公室了。凉不怨高一是计算机组的,带他们的老师和我们高一时数学老师一个办公室。”
“当时那个老师跟他说了一大堆,我大概算了一下,起码得二十分钟,这还是我进去才开始算的时间。”
杨魄啧啧感叹:“他就点了下头,连个嗯都没有。”
纪凭语不太确定:“他是……”
“不是。”杨魄说:“后来他问老师问题的时候也有说话,老实说吧我是觉得他声音挺好听的,就是女孩子们会喜欢的那种声音,只是…我不理解。”
他道:“你说这要我是他老师,跟他说那么一大堆话他就点个头,没揍他一定是因为他成绩好。”
说到这,杨魄又点点头:“他成绩确实好,难怪老师对他那么客气。不行纪哥,我今天开始要好好学习了!”
纪凭语轻嗤:“高一你也跟我说过这话,然后你从年级前一百掉到了前两百。”
杨魄:“……”.
纪凭语的新同桌是凉不怨这事,到底还是在各个群里传开了。
纪凭语在食堂吃中饭时,都听见和他玩过的人跑过来跟他说:“我高一时的那个班级群里的女生,都在讨论你俩。”
他从小就在目光中长大,没什么特殊感觉:“是吗。”
男同学道:“是啊!我的天,我还看到有人偷拍了你们的照片,你别说,虽然那位是那个性格,但是你俩坐在一块是真的养眼,跟明星一样。”
纪凭语咽下嘴里的饭菜,有点好奇:“什么性格?”
男同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孤僻呗,我听人说他好像是有自闭症还是怎么,也不知道这种精神病怎么能来和我们正常人上学。”
纪凭语停了下。
他望向这名神色轻蔑又嫉妒的男生,很轻地扯了下嘴角,学着他的语气道:“我也很好奇,你这种性格扭曲背后嚼人舌根的人怎么能和我们正常人一块上学。”
他那双狐狸眼没有什么笑意时,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压迫感就显现出来了。
这张桌子上的其他人第一时间就安静了下来。
家世好、长相好、性格好的纪凭语在一些中二少年的眼里就像是「王」一般的存在,只要他明晃晃地冲谁展示了恶意,就有一大堆的人前仆后继地跟着他走。
比如现在。
嘲讽的话几乎瞬间就淹没了男生,男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终梗着脖子落荒而逃,连拍桌和纪凭语叫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吃过午饭后,纪凭语拒绝了他们的打球邀请,毕竟今天虽然是八月三十一号已经要迈入九月了。
但丰北的天还热着,而且今天还是个大太阳天,他真的不喜欢太阳天,更别说是打球这种需要抬头直视太阳的运动了。
纪凭语回了教室,教室里已经有两三个同学了,而他的同桌还在原位刷题。
纪凭语看了眼,发现是奥数练习册,说起来高二有奥数班,是有奖金的,而且要是拿国一的话就保送了,不用读完高三。
会省一笔钱。
纪凭语是不喜欢参加这些活动的,所以无论是高一的计算机组,还是奥数组,他都拒绝了。
甚至他还挺期待高考的感觉。
保送是安全锁,没意思,人生就要追求刺激。
纪凭语瞥见了凉不怨桌上还未填写的报名表,便一边拉开椅子,一边再接再厉的问了句:“你要参加奥数组么?这个是不是还要加课啊?晚饭都得在学校吃。”
凉不怨终于有了点回应——他点了下头,然后没有后续了。
这人是有多不爱说话。
纪凭语陷入了沉思。
第一天课程并不紧张,老师也没有留堂。
凉不怨在学校里用了免费的晚饭后,再去了奥数班加了两小时的课才回家。
他到家楼下时,就看见他妈拖着着两麻袋东西要往楼上扛,凉不怨快步上前,从她手上拿过。
戴秋长长地欸了声:“我拿得起。”
凉不怨没说话,背着本就沉重的书包,一手一个麻袋。
麻袋比他人还要高、要大,他的脊背都弯了不少,径直给她扛了上去。
戴秋有点心疼,跟在他背后:“那你把书包给我。”
凉不怨依旧没有理会,只是把三步并作一步,让戴秋连抢的机会都没有。
两个麻袋的重量不一样,毕竟都是废品,有些是铁有些是塑料,都是戴秋利用下班时间去捡回来的。
戴秋只能跟在他后面上楼,嘴里还碎碎念了句:“今天捡到了不少易拉罐,现在把那种饮料当水喝的孩子越来越多了,只可惜现在废品越来越便宜啦,前天收废品的人跟我说,现在又降了,纸类五毛钱一斤,金属类稍微好一点,有个一块钱。”
凉不怨始终没有吭声。
戴秋也没情绪,自家的孩子,自己最清楚,凉不怨有多沉默她一直都知道。
“我听人说那个什么菠萝啤好喝,也是那种饮料,而且比那些可乐啊雪碧什么的都便宜,只要一块钱一罐。”戴秋温柔的声音在陈旧脏乱又充满锈迹的楼道里回响:“我明天问问他们在哪买的,去给你买一罐试试。”
凉不怨终于开口:“不用。”
他把麻袋放在门口,拿出钥匙打开掉了色的铁栏门:“我不喜欢。”
戴秋动了动唇,换了个话题:“今天去学校怎么样?新同桌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呀?你们有没有成为朋友?”
作为一个母亲,她是有点迫切地希望有一天能够从凉不怨嘴里听见同龄人的名字。
凉不怨伸手将堵在门口的两个麻袋拧在一块,少年劲瘦苍白的手绷起,看似脆弱的青筋凸出,单手就将加在一起有个三十斤左右的麻袋直接拎进了家门。
“不急。”
瓶瓶罐罐的碰撞声和他的声音一起响起,身体不太好的戴秋没听清楚:“什么?”
凉不怨摇头,却是没有再说话。
他放下书包,把那本化学课本拿出来摩挲了下。
不急。
他要想办法让纪凭语记住他。
连名字带脸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小凉啊(指指点点);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今天可能有四更_(:з」∠)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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