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毛巾揉着头发,从空空荡荡的一楼客厅朝外走去。
诸伏景光迈着猫猫的小短腿,坠在她身后,看着她从外面拿回了晚饭和一小袋猫粮。
……只有那一小袋猫粮,没有别的了。
她还是不准备留下自己。
诸伏景光垂着尾巴,在地面上扫来扫去,跟在她身边,看着她吃完饭,然后拿出书开始写写画画……大概是作业吧?
他尝试着适应这具猫猫的身体,然后利用灵活的跳跃能力,爬上了她的书桌。
她没理爬上桌的小猫,手握着笔,垂着眼睛在思考些什么,隔了一会儿又开始写字,自顾自地做着手上的事情。
诸伏景光趴在书桌角落里,蓝色猫眼盯着她看。
直到做完手上的事情,简单整理了一下,她伸手摸了摸猫猫的脑袋。
诸伏景光蹭了蹭她。
薄薄的猫耳被捏了捏。
敏/感的猫耳抖了抖,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诸伏景光小声地“喵”了一声。
这声猫叫不由自主地拉长,尾音拖得娇气又可爱。
诸伏景光发现她的眼睛亮了亮。
随后,他的两只猫耳,都被对方握进手心里捏捏揉揉了。
他只能无奈地、一声又一声的“喵——”。
捏耳朵的手停下。
她伏下身体凑过来,茶色眼睛里印出猫猫的样子,小声对着猫猫念念叨叨,“……真的好像hir诶?”
诸伏景光用猫眼无辜地看着她,继续轻轻“喵”了一声。
“如果是hir的话……”
她顿了顿,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垂下的视线里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用手指,开始给猫猫挠下巴。
顺从猫本能的反应,诸伏景光眯起猫瞳,舒服地把脑袋放在她手心。
似乎是觉得差不多了,她把小猫抱进怀里,轻轻打了个哈欠。
诸伏景光被她放在了卧室的一角,在一堆她的旧衣服里,被她的气息环绕着,团成团睡着了。
……
醒来的时候,肩膀、脖子都很难受,头也有点隐隐作痛。
诸伏景光睁开眼睛,看见了眼前熟悉的陈设。
一切好像只是一个梦。
他呆坐几秒,然后仰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去思考为什么能见到她。
……先重复一遍昨晚做的事情吗?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要到了上班的时候。诸伏景光起身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清理了一下自己。
刮胡子的时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由自主地摸着下巴上青青的胡茬,想到她未说出口的下半句话。
「如果是hir的话……」
后半句话会是什么呢?
诸伏景光发现自己对这个答案并不是毫无头绪。
大概会是对他失望之类的话吧?
但是他可以怎么办呢?
理智在开导自己,你要好好生活下去,除了她以外,还有朋友、还有亲人。
可是总是忍不住想她。
总是在想念她。
……
上班、下班。
他什么也不想多管,只是带着足量的酒精,回到那间别墅,颓废倒下。
又见到了她。
卧室里,她背对着小猫,手指勾住衣服边角,脱下了睡衣。
自然的光晕落在她的背上,浅浅勾勒出腰背的线条。
相比起游戏里的身份卡,这具身体呈现出一种无法掩饰的苍白感,没有练习枪械和格斗留下的茧和肌肉,反而因为不常锻炼,有种柔弱的美感。
诸伏景光只看了一眼,就把脑袋埋进了胸口和爪子之间,窝着不动了。
等了一会儿,他悄悄抬眼看,她已经换好了衣服,正颇有些奇怪地打量着自己。
“昨天一天去哪里了呢?”
她戳了戳猫猫的脑袋,疑惑地问道。
大概是因为他回去了,所以在她眼里,猫就消失了一整天?
诸伏景光心虚地在她手下僵住了。
“不会真的是hir吧?”她皱着眉小声念叨着,“消失的时候就是回到自己那边的世界了吗?”
猫眼看着她,竖瞳微微缩了缩,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听懂,欲盖弥彰地来蹭她的手,结果一脑袋撞在了她的手指上。
“……hir。”
诸伏景光被抱到了她的眼前,猫眼以非常之近的距离,和她对视着。
她确定地重复着称呼,“hir。”
猫猫心虚地低下了脑袋。
……
居然真的蒙对了。
以为是猫猫在家里乱跑迷路了,昨天把整个别墅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任何猫影,连根毛都没留下。
竹取千遥把猫猫放下,思考了几秒人生,然后拿出手机,把之前的寻主人启示彻底删掉。
然后离开卧室,拿着书包和早餐,准备出门去上学,离开前,她特地叮嘱,“下午没有课,我中午就会回来了,不许跟上来,不许到处乱跑,猫粮……”
她微微顿了顿,似乎是意识到人变成的猫吃猫粮什么的好像不太对劲,但是毕竟现在又是真的小猫……脑子好乱。
“总之饿了先拿猫粮顶顶,我就放在原来的地方。”
然后就去赶着上早课了。
……
诸伏景光迈着猫的短小四肢,在她身后紧赶慢赶地追着,只看着她着急地拿着书包和路上吃的早饭出了门,叮嘱了一番,还记得把门锁好了。
小猫低落地趴在了门边。
等了不知道多久,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就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被吓了一跳。
然后绕开小猫,一边朝里走,一边试图和他沟通。
“……hir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出了什么意外?需要我帮你回去吗?”
小猫娇娇地“喵”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她。
她的脚步顿了顿,视线垂下,注视着他,茶色瞳孔中情绪很淡,轻而易举说出了他的想法——
“不想回去吗?”
诸伏景光低着头,拉长调子,又“喵”了一声。
她不再说话,自顾自地去做了自己的事情,但没有赶走试图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猫,也会在闲暇时和他互动——摸摸脑袋、挠挠下巴,以及顺顺毛什么的。
直到晚间,小猫的身体已经很困了,他依旧死撑着不想睡着,但最终还是没能抵过生理性的睡意。
醒来时又回到了没有她的世界。
……
诸伏景光就这样穿梭在两个世界之间。
直到有一天,他趴在桌面上,看见她开始画画。
他小心翼翼地、避免打扰到她,凑上来看画稿的内容。
“hir也想看吗?”
脑袋被摸了摸,她抱起小猫,给他看自己画的故事。
“其实我一直很想成为漫画家什么的,但是一直都没有尝试的勇气……”
“这样的我,却对hir说要自己治愈自己、尝试没有黑泽千遥的世界……也许是有一点双标了?”
“总之,试一试吧?”
她用脸颊贴了贴小猫的脑袋,“我们都试着,向崭新的人生迈出开始的那一步吧?”
诸伏景光看着画稿,僵在她怀里,没有动。
……
画稿里,女孩捡回了碰瓷的小猫her。
已经完成的漫画手稿的对话框里,写出了那天她未说完的话。
「如果是her的话,还是觉得累了吗?」
……
那一天睡前,诸伏景光听见她对自己说,“晚安,一周之后再见吧?到时候我给hir看新的故事,怎么样?”
从睡梦中醒来,诸伏景光揉着连续宿醉后难受的脑袋,盯着眼前熟悉的陈设发呆。
片刻后,他起身,日常的洗漱后,去上了班。
幼驯染叫住了他。
“……hir,你看起来不太好。”
“或许我不该说什么,但是……如果把一切都寄托在她身上,说不定她感受到的不是爱,而是压力呢?”
降谷零平静地说道,“就是因为这个……她才会离开的吧?”
他只是说完这句话,就和诸伏景光擦肩而过,去忙工作了。
……
当晚,诸伏景光第一次放弃了见她的机会。
随后,诸伏高明手上有件案子,需要到东京来协助办理,打电话告诉了他,直白说道,“其实我也有些不放心,想来陪陪你。”
“小的时候,父母死掉的时候,那时候也是放你一个人的,”兄长在电话里对他说道,“仔细想来,几年前你卧底回来,就应该注意到你的不对。”
诸伏景光沉默几秒,回答他,“高明哥,我没事。”
“我知道,”兄长问他,“只是想问问,你需要我吗,景光?”
他突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但最终还是默认了。
是不想让唯一的亲人失望,还是不想让一起长大的幼驯染失望……亦或者,也是想遵守和她的约定——一周之后,再出现。
……
诸伏高明在东京呆了大半个月。
大半个月后,诸伏景光才再次找到了见她的机会。
她抱着小猫,展示着已经又完成了许多的画稿。
……
在女孩心里,her一直是个从黑暗里走出来的英雄。
她曾经从那段经历里体会到爱的意义,也做下过很多承诺。
画稿里,女孩回忆着曾经。
「我们的恋爱,会持续到填写婚姻届的那一刻,从那之后,爱情不再改变,而我们也开始拥有亲情。」
「所以,亲爱的,你是我现在的爱人,也是我未来的亲人。」
回忆与现实相接,女孩说,「我现在依然很喜欢这句话,也记得曾经为her心动时的感觉。」
……
“暂时就先画到这里了呢。”
竹取千遥轻声对小猫说着话。
小猫蹭了蹭她摸自己脑袋的手掌心,拉长调子,娇娇地朝她“喵——”了一声。
竹取千遥顿了几秒。
嗯,听不懂。
但是一切确实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了。
于是,她装作听懂了的样子,轻轻贴了贴猫猫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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