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 181 章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 萧晟昀捏了他一把:“苓儿有事要做?”
事倒是没有,江苓摇了摇头。
“既然无事做,不如早点安寝。”
江苓忍不住吐槽:“我看陛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苓儿明白就好, ”萧晟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苓儿意下如何?”
江苓勾住男人脖子,感受到他的躁动:“我意下不如何。”
萧晟昀用了点力,让人与自己贴得更紧:“真不想?”
语气低哑, 呼吸间吐出的热气钻进耳朵里,江苓不适偏了偏头:“天还没黑……”
“天黑与不黑,于朕和苓儿有和关系?”
江苓说不过他。
男人的手本就放在他的腰上,只这么一会功夫,火热掌心紧紧贴着他的腰部皮肤,江苓被烫得一哆嗦。
“苓儿不是担心自己长胖?”火热的唇沿着颈部肌肤向下, “那就该多运动。”
江苓扭了扭身子:“是陛下自己想吧。”
“苓儿何必明知故问?”说话间, 不轻不重往前顶了一下。
江苓正要说的话被撞散,他推着男人肩膀:“今日九皇子来找我, 他好像发现乐章和定远侯世子的关系了。”
“他们本就没有遮掩的意思,他还算发现得晚的。”
江苓偏头躲避男人的吻:“南巡之后,乐章是不是就该恢复身份了?”
“看他自己,如果他不想恢复,谁也逼不了他。”
“他和定远侯世子总不能一直维持兄弟关系,嗯……”不知男人做了什么, 江苓高高仰起脖颈,露出一段优美弧度。
炽热的吻落在脖子上。
江苓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
吻一路向上, 最终落在唇上, 呼吸被掠夺, 江苓只能停下话头。
良久, 才重新获得自由。
“这个时候,苓儿不该提起别人。”
江苓没好气瞪他一眼:“陛下怎么连……”
声音卡了一下,江苓紧紧抓住手边的布料:“……我不说了。”
“这才乖。”
萧晟昀安抚亲吻他的脸颊,丝毫看不出方才动作凶狠的模样。
江苓身体力行感受到了男人的醋性有多大,不敢再惹他,待一切平息,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洗漱一番后,江苓坐到窗边:“看来今年中秋要在外面过了。”
萧晟昀带着一身水汽坐过来:“那个时候,应该到江南行宫了。”
“皇室是不是处处都修了行宫?”一路走来,光江苓知道的,就有好几处行宫,行宫有大有小,无一不修葺得精致华美。
“差不多吧,南方景致好,历任皇帝都喜欢往这边跑,北边风沙大,还容易受到北莽侵扰,北方没怎么修行宫。”
江苓能理解。
北莽入关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若是在那边修了行宫,待北莽突破边境封锁线,行宫的一应布置全便宜了那群北莽人,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修。
“说起北莽,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江苓往后靠了靠,靠到萧晟昀怀里。
萧晟昀将人拢住:“借着北莽五王子的名头,定北军已经深入北莽内部,双方消耗战拖得越久,对大启越有利。”
“这次之后,北莽应当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力来骚扰大启了。”
“这次,苓儿推荐的两名将领立下大功,以后,他们也能独当一面了。”
这次深入北莽的作战,何尝不是对定北军的一次历练?萧晟昀从中发现了不少将才,对大启来说,文臣武将的存在同等重要。
包括先帝在内的前几任帝王都重文轻武,这样造成的后果是惨烈的,在过去的许多年里,北莽都将大启当做毫无反抗力的肥羊,任人宰割,直到萧晟昀亲自带兵,将他们打老巢,他们才消停下来。
江苓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萧晟昀说的是廉诉和崔项明。
这两人在军中历练一段时间后,投身战场,很快便崭露头角,如今更是带着军队深入北莽,立下赫赫战功。
半夜,九皇子辗转反侧,心里装着事,怎么也睡不着。
他干脆坐起来,打开窗户,看着漆黑的夜空和高挂空中的月亮,叹了口气。
“王爷,您怎么起了?”伺候的太监听到动静,走进来点亮蜡烛。
九皇子揉了揉额头:“有些睡不着,我出去走走。”
说完,披了披风,走到外面。
夜里风大,四周一片安静,只能听到偶尔传来的虫鸣声。
“你说,本王是不是该娶妃了?”九皇子撑着栏杆,喃喃道。
这几年,像他示意的人不少,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帝对九皇子很看重,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若他们家族的女子嫁入祈王府,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九皇子已经到了是适婚年纪,又洁身自好,是许多大臣眼里的佳婿人选。
贤太妃也同九皇子提过,只是九皇子想找一个两情相悦的王妃,便一直说不着急,贤太妃也佛系的很,儿子说不着急,当真就不急了,对大臣家眷的明示和暗示都只当不知道。
“王爷为何这样想?”
伺候的太监是跟在九皇子身边的老人了,随他一起出宫建府,九皇子很信任他,许多事会与他说。
“我只是觉得,是不是自己一个人久了,看什么都不对劲。”
没确定的事,九皇子自然不会四处乱说,感叹一句后摆摆手:“可能是夜里人总爱乱想,罢了罢了,回去休息吧。”
有些时候,没发现还好,一旦起了疑心,便会觉得处处不对劲,因为住在船上,平日遇见的时间比较多,九皇子越看,越觉得詹乐章和定远侯世子两人的关系不简单。
他的异常太明显,不止詹乐章,这次连定远侯世子都感觉到了。
将人送走后,定远侯世子蹙眉:“祈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多半是猜到我们的关系了,也难为他,憋了这么久不说。”想着九皇子纠结的样子,詹乐章失笑。
“如果他真问,乐章打算如何?”
“当然是告诉他,还能如何?”詹乐章挑眉。
“可能会吓到他。”定远侯世子如实道。
“他如果不问,等时间到了,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倒也不是故意瞒着九皇子,只是詹乐章真实身份涉及到的事太广,九皇子不知道反而更好,他也不希望九皇子被牵扯进这件事里。
半月后,一行人终于到了目的地。
再次踏上平整土地,江苓松了口气:“还是在陆地上生活好。”
在船上时,总感觉没落到实处,飘飘忽忽的,有种不踏实感。
地方官员早已等在港口,接到人后,带着官兵将人迎进行宫。
从知道帝王南巡开始,这边就开始准备了,一切就绪,只等他们到来。
他们住的行宫占地很广,从里到外,显露出浓浓的江南风情,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处处精美。
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萧晟昀简单说了几句话,便让人退下,先休整一番,剩下的事等休息好再说。
地方官员已经打听好帝后习惯,直接将两人安排在属于帝王居住的宫殿,宫人忙前忙后收拾行李,江苓和萧晟昀在四周逛了一圈。
“喜不喜欢?”
“喜欢。”
已经入了秋,天气不冷不热,江苓最喜欢这样的气候,江南水汽比京城足,恐京城过来的人不习惯,太医提前备上了药。
休整一天后,第二天,萧晟昀正式接见地方官员。
韩王也得到了帝驾抵达的消息。
“八叔,陛下来了南边,我们需要前去拜见吗?”
“自然要去的,你的身份也需要过明路,等你的名字写进玉牒,便能拥有名正言顺的皇室身份。”韩王温声道。
“可八叔不是说,先帝是抢了我父王的位置,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
韩王目光一闪:“子琪想如何?”
“那个位置既然不属于先帝,现任帝王登基就不算名正言顺,这个位置,总该回到应得之人手里,占了皇位那么久,是时候物归原主了吧。”年轻男子,也就是子琪,试探性开口。
“不错,”韩王点头,“你放心,八叔会为你谋划好一切。”
“多谢八叔。”
“先下去吧。”
子琪离开后,暗处走出来一名身穿藏青色长袍的男人,这是韩王的心腹谋士。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没继承一点四哥的聪明才智和品性呢?”
“公子长在山野,性子难免跳脱了些。”
“这哪是跳脱,分明是……”愚蠢,到底顾忌那是四皇子唯一的血脉,韩王没说出那两个字。
“也罢,本王本就没指望他做什么,他要是真像四哥那样,本王反而更头疼,准备一下,本王要离开封地一段时间。”
“是。”
萧晟昀去见地方官员了,江苓闲来无事,打算去詹乐章那边看看。
路上,碰到了同样找来的九皇子。
目的地一样,两人同行。
詹乐章在亭子里看书,一路走过来,九皇子看到的用具都是双人的,他和江苓坐下后,开口道:“乐章,你和定远侯世子住在一个院子吗?”
“是啊,我本来就是跟着他一起来的,自然要住在一处。”
亭子中间的桌子上摆了瓜子水果,江苓摸了串葡萄:“这边的葡萄很甜。”
九皇子看了眼四周,仆人都守在一定距离之外,这里就他们三人,是个难得的机会。
他迟疑着开口:“乐章,你和定远侯世子之间,是不是……”
“我还以为你能一直忍着不问。”
这便是变相承认了。
“砰”的一声,九皇子跌到了地上。
第182章 第 182 章
“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一摔, 像是摔回了魂,九皇子捂着被摔疼的地方,龇牙咧嘴爬起来:“我这不是太惊讶了吗?”
江苓上前扶了九皇子一把:“怎么样?摔得重不重?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不不不, 不用,”九皇子连连摇头,摔地上已经够丢人了,还是摔到那种地方, 给江苓看更丢人,“我没事,缓缓就好。”
“可不能讳疾忌医,要是真的不适,就传太医来。”江苓也知道九皇子是不好意思,叮嘱道。
“我知道, 江哥放心, 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九皇子年轻力壮,这么摔一下, 确实没太大问题,詹乐章吩咐人拿了软垫过来,给九皇子垫上:“这样坐会好一点。”
九皇子颤颤巍巍坐下来:“乐章,你这也太吓人,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詹乐章反问。
九皇子沉默了,正是知道詹乐章不是在开玩笑, 他才会这么震惊,以至于从椅子上摔下来。
“你既然问了, 我不想骗你, 或许这个类比不恰当, 但我和世子之间的关系, 就像小苓和陛下一样,从始至终都没变过。”
“可你们不是亲兄弟吗?”九皇子到底没忍住,问出了这个困扰自己多时的问题。
“这个嘛……”詹乐章故意停顿了一下,“难道因为我们的身份,你会觉得我们不该在一起吗?”
“当然不是,”九皇子严肃了脸色,“你们之间的关系如何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无权置喙,只是你们到底是兄弟,难道就这么一直以兄弟相称吗?”
九皇子脑子快速转动,想想出一个能解决眼前难题的办法。
“你们是想公布,还是一直就这么下去?若是前者,你们在人前还是要克制一点,我这个人已经够不仔细的了,都能发现,其他细致一点的,指不定已经发现了端倪,若是后者,你们一人是定远侯府受尽宠爱的小公子,一个是要继承爵位的世子,一直不成家也说不过去。”
看九皇子一心为自己着想的模样,詹乐章歇了逗弄他的心思:“你别担心,我和他不会一直以兄弟相称,说不定等南巡回去,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那怎么可能呢?
九皇子下意识想反驳。
若单单是两名男子在一起,天下人不会说什么,毕竟当今帝后两人都是男子,可横亘在詹乐章和定远侯世子中间的,不只是性别问题,还有无法抹杀的血缘关系。
最后,九皇子叹了口气:“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也不好多插手,但我们是朋友,如果遇到什么难题,尽管来找我。”
詹乐章倒了杯茶递到九皇子面前:“害王爷担心是乐章的不是,乐章在这里先给王爷赔个不是。”
不是詹乐章不告诉他,而是韩王马上就要过来,九皇子心思纯粹,还不知道韩王起了异心的事,若是被韩王套了话,就不好了。
他不知道内情,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保护。
“你不用同我道歉,这本不是你们的错,若没这层身份阻碍,你肯定不会骗我,事出有因,我不会放在心上。”
为了避免气氛凝滞,九皇子主动转移话题:“这江南有许多好玩的地方,来之前我已经打听清楚了,等安顿好,我带你们去转一转。”
江苓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他来,本就是为了好好玩一场,立马问出来:“有哪些好玩的?既然来了这边,肯定要玩些京城里没有的,不枉我们来这一场。”
“那是自然,放心好了,绝对是和
京城不一样的。”
九皇子自觉担起了大任,回去后,仔细写下计划,将那些不太好的地方从计划里划去,留下的,都是有特色,且不会太乱的去处。
萧晟昀见完官员回来,江苓与他说起白日发生的事:“九皇子今日问了乐章他和定远侯世子的关系,乐章没瞒他,他吓得摔了一跤。”
“我和乐章商量过,暂时没告诉他乐章的身世,怕节外生枝。”
“韩王已经在路上了,不说是应该的。”萧晟昀摸摸他的脑袋。
“那个假的四皇子遗孤也会跟来吗?”
萧晟昀点头:“韩王已经上书,希望能将侄子的姓名写入玉牒,给与他皇室成员应有的待遇。”
“这个假的肯定不如乐章好。”江苓和詹乐章关系亲,自然而然的偏向他。
“根据探子传来的消息,两人之间的差距确实很大,韩王挑动了他的野心,他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注定只能成为韩王的一枚棋子。”
晚上有晚宴,作为君后,江苓需要参加。
他和萧晟昀坐在高处,除了跟他们从京城来的官员,其他官员都是生面孔,萧晟昀与他逐一介绍,江苓一一记下。
给江苓印象很深的,是江南总兵,那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身上隐隐散发出恶念,江苓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
程家人也来了,程家嫡子尚公主,有这个资格入席。
当然,也看到了长大两岁的安安。
两年过去,两年过去,曾经的小萝卜头拔高了一截,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
许久没见,江苓还挺想他,萧晟昀见状,吩咐宫人将人带来和江苓见一见,说说话。
上位者的一举一动都在离开,前往淑蕙公主那一桌,牵了个小孩出来。
——那是淑蕙公主唯一的儿子。
安安在范公公的带领下来到江苓面前。
“许久不见,安安有没有想江舅舅?”
“想!”安安定定看了他一会,扑过去抱住他,“江舅舅比以前更漂亮了。”
“是吗?”江苓将人抱到腿上,“安安也长大了不少。”
“安安现在还学了好多知识,给江舅舅写信都不需要别人帮忙了。”
两人腻了一会,安安从江苓身上滑下来,一本正经同萧晟昀行礼,得了一个摸摸。
帝后二人对这个孩子的看重了帝后青睐,有人不信,现在想到那时的传言,因为不相信而在两年间没与程家和公主府交好的人纷纷扼腕。
江苓可不管为君后介绍菜色的重任。
起初,安安说要给江苓介绍,江苓只当哄孩子了,没想到安安说得头头是道,什么都难不住他。
“安安怎么这么厉害啊?”江苓摸摸他的脑袋。
“因为只有变得更厉害了,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给身边的人带来更好生活。”安安严肃回答。
“你这志向比江舅舅还要远大,那安安要努力哦。”
安安握拳:“安安会努力的,等安安再长大点,安安就能保护江舅舅和皇帝舅舅了!”
江苓被小孩的模样萌到了,低头一口亲在他脑门上。
安安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声音也变得磕磕绊绊:“安安,安安已经是大孩子了……”
“是,我们安安已经是大孩子了,”江苓笑着打断他的话,“是大孩子了,就不可以给江舅舅亲了吗?”
“当然不是!”
自从安安被帝后叫上去,淑蕙公主明显感觉到,四周传来的
隐晦目光。
那目光里有炙热,有野心,有贪婪。
她不是养在深闺的女子,知道帝后这一举措会给南方势力带来多少动荡,同时,她更知道,帝王南下,为的是将南方势力彻底收入手中,这次晚宴,只是一个开始。
感受到身边少年的担忧,淑蕙公主轻声道:“不必担忧,安安在哪里都不会有在帝后身边安全。”
少年轻轻应了一声,目光里担忧不减。
这名少年便是当初背着安安逃亡的人,和淑蕙公主一家来到南方后,以公主养子是身份住在公主府,他是个聪慧有潜力的孩子,淑蕙公主问过他的意见后,精心培养起他。
这两年,少年如柳枝抽条般迅速长高,现在已经比同龄人高了,少年并没有因为身份的改变而改变对安安的态度,除了必须要学习的时候,其他时间程煜泽都陪在安安身边。
淑蕙公主有心让他结交周围的同龄人,他去的时候,也会带上安安,现在谁不知道,公主府的养子将安安当眼珠子护着,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公主府的小世子。
有护短的爹娘就算了,现在还多了护短的兄长。
少年初到公主府时,遇到过有歹心的仆人,想离间他与安安的关系,诱导两人内斗,没等淑蕙公主察觉,就被少年利索解决了,没留下任何把柄,淑蕙公主知道后,越发肯定这是个好苗子,坚定培养少年成才的心。
安安同江苓说话,说着说着,话题转到了程煜泽身上。
江苓知道两人关系好,在京城时便是如此,后来离开后,安安每次写的信里都会说起这个哥哥,江苓了解到不少两人的事。
又说了会话,江苓让范公公将安安送回去。
丝竹声响起,舞姬挥动水袖入场。
南方的歌舞更温婉,与京城带来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享受。
歌舞结束,宴会也到了尾声,这时有一名侍卫进来禀报,韩王到了。
江苓打起精神,看向门口。
韩王是个看起来很温和的人,穿着也很低调,他身边站了名衣着华贵的青年。
韩王行完礼,介绍起身边的青年:“这是四皇兄留下的唯一血脉,往事成风,臣想,既是皇室血脉,断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陛下以为呢?”
第183章 第 183 章
韩王找到四皇子遗孤一事早在韩王的有心之下传遍天下, 能来参加宴会的,都是在官场有一定作为的,自然也听说过这件事,纷纷侧目。
他们没想到, 韩王的胆子这么大, 之前一直不上书, 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天子想不认都不行。
一个先皇子之子当然没什么可惧的,但四皇子遗孤不一样, 尤其是随着四皇子遗孤的出现, 关于当年发生的事再次进入人们的视野。
为了遮蔽皇家丑事,当年的皇帝直接下令封口,时隔多年再看, 这里面的疑点并不少。
韩王当着众人的面带四皇子遗孤出来, 是想重审旧案吗?
萧晟昀淡声开口:“若是皇室血脉, 自然不该流落民间, 韩王既然带人来了, 不妨先住一段时间,等查清……”
“陛下这是不信臣?”韩王不太高兴。
“韩王想多了,只是事关皇室血脉, 马虎不得, 若被有心之人钻了漏子, 也不好听,只是一个正常流程而已, 走完之后再行封赏, 更名正言顺不是吗?”
“陛下考虑的是, 这孩子从小受了不少苦, 是臣心急了。”
没有人觉得韩王此举有什么不妥,四皇子没出事前,两人关系极好,好不容易找到四皇子留下的血脉,韩王急一点不奇怪。
宴会结束后,韩王带人安置下来。
詹乐章没有出席宴会,事后从定远侯世子口中得知宴会上发生的事,他捡了一枚果子放进口中:“韩王足够自负,直接把人带来,到省了我们一桩事。”
“韩王离开封地,想来在封地留有后手,帝王南巡,身边虽有随行护卫,但和整个韩王豢养的私兵比起来,就不太够看了,更不用说他在南方盘踞多年,谁也不知道,整个南方,有多少势力被他渗透。”定远侯世子开口。
“以前没人料到,他会有如此狼子野心。”詹乐章拿帕子擦手。
“陛下此举,有些冒险了。”
“陛下既然怀疑了他,不会不做准备,韩王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萧晟昀派到韩王身边的人每日传来消息,韩王明面上没有什么动作,私下却见了好几位地方官员,其中就包括了那名江南总兵。
“陛下,千芜大师到了。”
像是提前算到了天子在寻他,一个静谧的午后,千芜大师主动现身。
彼时江苓正在午睡,萧晟昀独自见了他。
“大师当初为何选择苓儿为朕冲喜?”
书房里,所有下人都被挥退,只留下萧晟昀和千芜大师。
“君后殿下是陛下的贵人。”千芜大师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萧晟昀不恼,点头道:“苓儿确实是朕的贵人。”
“陛下心中还有何疑惑?”
萧晟昀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朕发现,苓儿身上出现了一些异状。”
“陛下如何看这件事?”
“大师很谨慎,是担心朕会因此伤害苓儿?”萧晟昀挑眉。
千芜大师默而不答。
“大师不必担忧,苓儿对朕不设防,朕很早之前就知道,他与我们不同,朕不问他的来历,只想知道,那些异样,会不会给苓儿带来不好的影响,朕记得很清楚,初在一起的时候,苓儿身上并没有这些异状。”千芜大师对江苓的维护不会让萧晟昀生气。
千芜大师双手合十:“陛下若是担心这个,大可放心,有陛下的爱护和信赖,那些异状不会对君后造成任何影响。”
“多谢大师,如此朕也就放心了。”
江苓是在醒后才知道千芜大师来过,等匆匆找去,千芜大师已经没了踪迹。
“挑这个么时间来,是在故意躲着我吗?”
江苓自言自语。
九皇子一脸发现宝的表情找过来,邀请江苓一同出门游玩。
江苓换了身比较低调的衣服,两人一起离开行宫。
“江哥,这次我们出去不能暴露身份,我是以程家旁支的身份与这些人结交的,这些天好不容易打入这些人的内部,他们说要带我去长长见识,我想着,这种事一个人多没意思,便来叫你一起。”马车上,九皇子低声道。
街上人来人往,异常热闹,江苓放下车帘:“这才几天,你就和他们打成一片了?”
“这次跟来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大臣,我与他们玩不到一处,自然要在外面结识新朋友,反正我没什么正事要做。”九皇子这话不假,别的大臣或多或少都要跟着萧晟昀处理正事,只有九皇子,纯粹是跟过来玩的。
很快就到了地方,两人下车,对面的有四人,都是本地世家的公子哥,衣着华贵,看到他们,热情迎上来。
“这就是你说的朋友?”这几人都是家中次子、幼子,上头有大哥顶着,不需要小小年纪就担起重责,平日里喜欢聚在一起玩乐。
九皇子也是个爱玩的人,没几天就和他们熟悉起来,这次是其中一名姓单的公子,说得了一份神秘的拍卖行邀请函,要带他们去见见世面。
九皇子向双方介绍了一下彼此。
“我们有六个人,一张邀请函够用吗?”
“一张邀请函当然不够,我又花重金买了两张,三张够六个人进去了,走吧走吧,再过一会拍卖会就要开始了。”
单嘉祥带路,一行人来到街角处一家不起眼的酒馆。
“这就是你说的地方?怎么没几个人?”一位穿着宝蓝色长衫的男子问。
“我也是第一次来,”单嘉祥挠挠下巴,“先进去看看,要是不好玩,我们再去别处。”
“你真的没有带错路吗?”
“绝对没有,我再三确定过,就是这里。”
一行人将信将疑走了进去。
看到他们手里的邀请函,掌柜态度大变,亲自带着他们穿过大堂,走进一道暗门。
“几位公子稍等。”
掌柜招手,从暗处走来两名带着面具的侍者打扮的男人,他们手里同样捧着一叠面具。
“请几位公子戴上面具。”
江苓拿起其中一张,触感微凉,比起侍者戴的毫无花样的面具,给他们准备的面具上刻有繁复花纹,质感更好,有银色和黑色两种颜色。
“为什么要带面具?”
“因为拍卖行涉及到巨额财物,佩戴面具,是对客人的一种保护。”
江苓点头,表示明白。
几人戴上面具,继续往前走,这次带路的,变成了那两名同样戴着面具的侍者。
暗门后,别有洞天。
穿过长廊,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门。
那门上雕有栩栩如生的瑞兽,瑞兽的眼睛处镶嵌着巨大宝石,鳞片、毛发也是用各种珍宝装点。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九皇子,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到说不出话来。
这还只是一道大门。
“乖乖,这拍卖行的老板得多有钱?”九皇子小声嘀咕。
来这个世界几年,江苓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了,自然知道,只这一扇门,就有多值钱。
其他几名世家公子也是,其中一人拍拍单嘉祥肩膀:“好兄弟,还是你会找地方,我在这生活了二十年,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另外几人跟着点头。
进了门,里面的布置更辉煌,处处彰显着背后老板的财富。
侍者将他们带到位置后,静候在一边。
江苓观察了一下,这家拍卖行的规模比当初京城那家还大,京城的能做到如此规模,是背靠皇家,这里的呢?
财帛动人心,得有多大的势力震慑,才能让江南那么多豪强乖乖听话?
侍者送来点心,茶水。
点心外形精美,如一朵朵盛开的花,约半个手掌大,花瓣纤薄,有着半透明的晶莹剔透感。
江苓拿起一枚,尝了一口,味道也很不错。
“江哥,你有什么想要的,我拍下来送给你。”九皇子跟着拿了块点心喂到嘴中。
江苓摇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倒是可以拍点小礼物送给安安和煜泽。”
“两个侄子我自然不会忘。”
拍卖已经开始,被拍卖的,无一不是珍品,到了后面,拍卖品渐渐变得奇怪起来。
有异兽,诸如白虎、白蟒等。
包厢里,第一次来这里的人都拍了东西,看到这些异兽,九皇子蠢蠢欲动。
“江哥,你说买了好运回去吗?”
“你之前得的竹熊还放在我那,拍了这些,打算怎么养?”
“不如送给安安。”九皇子说做就做,拍下了一只性情温、个头比较小的异兽。
“前面的已经这么有看头了,不知压轴的会是什么?”
拍卖气氛火热,基本每一件拍卖品都卖出了高价,最后,负责拍卖的人推出来一个被蒙着红绸的大笼子。
“难道也是异兽?”九皇子嘀咕。
万众举目中,红绸被掀开,与九皇子的猜想相反,笼子里的并非异兽,而是一名白发粉眸的妙龄女子。
女子极美,肤色雪白,白发更为其增添一抹神秘感,刚一出现,就将拍卖气氛推到高|潮。
无数人为之癫狂。
九皇子倒吸一口凉气,不单单是因为女子的貌美,更因为这家拍卖行竟然大胆到,直接拍卖人。
“他们眼中可还有王法?”
其他几人也吓了一跳。
显然是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尤其是带他们来的单嘉祥,脸色变了几变。
“推荐拍卖行给我的人没告诉我,会有这样的拍卖品。”
如果他早知道,根本不会带人来。
江苓按下想要做什么的九皇子,低声道:“等出去后再说。”
仅他们来的一下午,拍卖行就聚财无数,若有可能,最好能查清背后之人的来历。
第184章 第 184 章
“难怪进来前需要戴上面具, 恐怕这里面的拍卖品也占很大一部分原因。”九皇子道。
江苓认同点头,这样的拍卖品, 在能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况下, 更能叫出高价。
事实也如江苓所想,这名女子出现后,拍价一次比一次高。
负责拍卖的人还在滔滔不绝,说女子的神奇来历。
“这名女子是我们从东海带回来, 诸位也能看到, 她与常人的不同之处……”
女子双手被缚, 坐在笼子中, 如其他货物一般,任人打量。
“江哥, 这女子真如,“她真的是从仙人的地方来的?”
江苓:“如果是真的,你觉得她还会在这里任人宰割吗?”
“若是仙人,应该不至于被凡人制服。”九皇子摇着头道。
江苓:“为了能拍出高价,往往会给拍卖品编出一些神奇来历,我想,这名女子也是如此。”
九皇子:“那他异于常人的发色怎么说?”
不止头发是白色, 女子身上的皮肤也比正常人更白。
江苓起初也以为这名女子和他一样,但他感受了一下, 女子身上并无修炼出的灵力,也无灵气流动,只是一名普通人, 较常人还要虚弱一些。
“医书上有类似的记载, 有人生来发肤皆白, 是一种病,这种人生来脆弱,不能见阳光。”也就是江苓原来世界的白化病。
叫价到了最火热的时候,江苓听到了一道耳熟的声音。
他压低声音,道:“你听,这像不像韩王身边那人的声音?”
九皇子仔细听了一会,点头:“是有点像,难道八叔也来了这里?”
来这里的所有人身份都是保密的,他们再好奇,也无法去询问,只能等拍卖结束再说。
最后,这名女子被那道声音的主人拍下。
等他们从拍卖会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一行人没了继续玩乐的心思,匆匆道别。
“参加拍卖会的人很多,可这里只有我们,其他人都是从哪离开的?”
江苓打量四周不起眼的巷子:“应当不仅只有这一处出口。”
“这拍卖行背后的人,比七哥还大胆,七哥当初也只是拍一些奇珍异宝罢了。”哪像这里,明晃晃将活人拿出来拍卖,也不知道今天之前,还拍卖过一些什么东西。
两人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在外面逛了一圈,确定身后没有尾巴跟随,才回了行宫。
“陛下在哪?”
“在书房?”
江苓脚步一转,朝书房走去。
见到人后,他将拍卖行的事说了:“陛下知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座拍卖行?”
“这家拍卖行,背后的人很神秘,两年前,淑蕙公主进宫与朕说了,南方有人私卖御用之物和郑家物品的事,朕便派了人过来查,查到的源头便是一家行踪成谜的拍卖行。”
“我这里有一张邀请函,陛下若是想查,就让人带着邀请函进去看看吧,那个地方的守备看似松散,实则严密,最好先不要轻举妄动。”江苓拿出邀请函。
他们一行人拍下的东西多,离开前,管事找到他们,给了他们邀请函和下次从哪进的地点。
“对了,我和九皇子拍的东西,都让他们送到程家去了,搞不好会吓到他们,陛下能不能派个人去那边说说?”
他们是一时兴起用的程家旁支身份,程家还不知道情况,原本只是想借这个身份好在外面行走方便,谁知道会发现这样的事。
“朕会让人去说。”
“陛下还没忙完?”江苓坐到萧晟昀身边,“今天的拍卖品里,压轴的是一名白发女子,安安当时被掳走,朝廷没有查到那些人的背后势力,会不会和这家拍卖行有关?”
江苓这算是无端联想了,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当时解救出了一些孩子,也细查了那些人的账单,但还有很大一部分对不上,可惜背后之人太警觉,直接舍弃了那些势力,断尾断得干干净净。
萧晟昀摩挲着江苓给他的邀请函,心情颇为复杂,他查了那么久都没多少进展的事,江苓的一次误打误撞就找到了突破口。
托住腰将人抱进怀里:“苓儿这次又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赏?”
猝不及防被挪了位置,江苓心中慌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那家拍卖行的糕点好吃,若他们真做了不法之事,等陛下抓到他们,能不能将做糕点的师傅挖来?”
“苓儿就这么点想要的?”萧晟昀抵住他的额头,“其他呢?”
“没有其他想要的了。”江苓老实摇头。
“怎么这么……”剩下的话,隐入两人相触的唇中。
烛光摇曳,一室沉浮。
韩王居住的院子。
“王爷,公子今日去了拍卖行,拍了一名女子回来。”
子琪自己都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韩王的监视之中,他身边伺候的人,会将他的一举一动告诉韩王。
“女子?”韩王放下茶杯,“不是给他安排了几个伺候的丫头?”
“公子带回来的那名女子,是白发粉瞳,容貌极盛,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被公子带回来。”
韩王摆摆手:“一个女人而已,他喜欢就随他去吧。”
那家拍卖行行事隐秘,子琪也不是全然蠢笨,知道帝王在,自己不该太招摇,在外面买了个院子,将女子安置进去,偶尔才去看一看。
拍卖的人对女子来历说得玄乎其玄,女子本身气质清冷,子琪一时间也不敢真对女子做什么,只每日看看,过过瘾。
萧晟昀派去的人很快得了消息。
“原来是被他拍走的,我就说,怎么觉得叫价那人的声音和韩王身边的人很像。”
一次拍卖结束后,起码要隔半个月,才会有第二场拍卖,期间,江苓和九皇子去了一趟程家,与程家家主说了那日的事,为了坐实这个身份,需要程家的配合。
大半夜拍卖行将东西送到程家,着实将程家吓了一跳,好在萧晟昀派的人很快到了,与他们解释了一遍。
对于君后和祈王暂挂在自家名下这件事,程家人感到诚惶诚恐,萧晟昀派来的人安抚了他们几句,才让他们放下一颗心。
程家家主当即就召集了程家人议事,着重约束了家中子弟的言行,他心中很清楚,这对程家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遇。
有程家的配合,江苓和九皇子在外行走,依然用的是程家旁支的身份,程家在南方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大世家,只是他们行事低调,名声不如其他几大世家显赫。
既是游玩,萧晟昀不可能一直待在行宫处理公务,知道江苓是个贪玩的性子,将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之后,萧晟昀换上便服,和江苓一起出宫玩乐。
南方的风俗和京城有很大不同,几天下来,该玩的地方都玩得差不多了。
到了晚膳时间,江苓选了家路边小馆坐下。
小馆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妻,很和蔼,在这里用膳的人很多,大家坐在一起,天南地北,无话不谈。
隔壁座位的汉子说起自己行商走南闯北的见闻,江苓撑着下巴,
听得津津有味。
有如此捧场的观众,分享之人自然分享欲爆棚,越说越多。
“我们行商之人能有今天,也得益于陛下的新政,对商人照拂不少,虽然要交的税变多,但行商路途安全,这些税,和以往路途中被抢走的货物相比,不值一提。”
“确实,当今上位后,加大剿匪力度,不说商贩,就是普通人,出行也方便不少,不用担心随时丢了财物或者性命。”
“小兄弟,看你们打扮,也是行商之人?”
江苓和萧晟昀今日穿的都是素色袍子,袍子上绣有暗纹,咋一看,倒是不怎么起眼。
江苓拍拍身边人的臂膀:“我是陪他出来的,我是一名大夫。”
“大夫啊,大夫好,救死扶伤,我之前行商,不知中了什么毒,上吐下泻,差点丢了命,幸得一名好心大夫相救,”汉子摸摸下巴,“说起来,救我的那名恩人大夫和兄弟还有些像。”
说完,他看向江苓身边的萧晟昀:“这位兄弟一看就气度不凡,定能做成一番大事业。”
“和他有些像?”萧晟昀放下筷子,“其实我们这趟出来,也是为了寻找他的一位长辈,不知你是何时在何地见到那名大夫的,现在还与他有联系吗?”
“大概三年前吧,在与羌国交接的地方,我后来发迹后,每年都会送东西前往那边,就算恩人不肯收,也要去一趟。”
也是羌国。
江苓和萧晟昀对视一眼。
这名汉子遇到的,会不会就是原主父亲?
“算算时间,大概一个月后,我就要去那边一趟,如果那真是你们要找的亲人,不如随我一起去看看?你们有时间过去没?”他也是喜欢江苓这个小辈,才会主动提出来。
“有时间,有时间,不知您怎么称呼?”不管是不是,江苓都得去确认一下。
“鄙姓元,你们叫我‘老元’就行。”
和老元约定好大致时间,三人干脆坐到一起,老元是个爽朗的北方汉子,因为行商才会频繁往南边跑。
“你们二位,不是兄弟吧?”
江苓正在吃萧晟昀给他挑完刺的鱼肉,江南水乡,各种口味的鱼是这边的一大特色,闻言,放下筷子:“怎么说?”
“从二位的神态和相处模式可以看出来,你们应当是夫夫关系,还是很恩爱的那种。”
萧晟昀突然觉得,眼前这人一直和江苓说话没那么让人不悦了。
第185章 第 185 章
“这还能看出啊?”江苓好奇。
老元喝了口酒:“两位关系好,自然能看出来,再说,即使是兄弟,能像这般照顾年小者的,极少极少。”
江苓想到詹乐章和定远侯世子,叹道:“我不如你眼睛厉害。”
“也是你们没有遮掩的意思,若不然,想一眼看出来,不会那般容易。”
江苓心想,也是,詹乐章从前顾忌身份,且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在,他看不出来很正常。
用完膳,双方道别,江苓和萧晟昀又逛了几个地方,买了点小东西才回去。
淑蕙公主和驸马都在行宫伴驾,回去时,江苓见到了安安和程煜泽。
安安牵着程煜泽,正与他说着什么,看到江苓和萧晟昀一身便服走来,忙停下话头,朝他们跑来。
江苓接住奔来的安安:“安安在做什么?”
“我和哥哥打算找江舅舅玩,他们说你们出去了,我正要和哥哥去找你们呢。”
“安安知道我和陛下去了哪里?”江苓蹲下来,视线与安安平齐。
安安愣了一下,道:“不知道。”
“不知道那安安打算去哪找我们?”
安安后知后觉知道了自己的莽撞。
江苓摸摸他的脑袋:“以后若是想找我们,可以先派人递话过来,你还小,不要到处乱跑。”
“安安知道了。”
江苓起身,牵起安安的小手,吩咐旁边的宫人,去给淑蕙公主传个信,免得她找不到孩子担心。
走了几步,撞上匆匆而来的九皇子。
看到安然无恙的小孩,九皇子松了口气。
“你是来找他们的?”
九皇子点头:“皇姐刚刚差人过来说,安安不见了,问我有没有看到,我找了一圈,没找到,还好他们是在这边。”
“我已经吩咐人传信给淑蕙公主了,他们是想来找我玩。”
“安安,”九皇子板起脸,“以后不可以乱跑,知不知道?”
“就算带着哥哥也不行,爹爹和娘亲会担心你们。”
“我知道了,”安安小脸严肃,“我以后都不会了,舅舅放心。”
既然淑蕙公主那边在找人了,江苓便让九皇子先将人送回去,并和安安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按理说,行宫不会有什么危险,但韩王也在行宫,帝后对安安的看重有目共睹,万一韩王起了歪心思,想借安安做点什么,怎么办?
通过江苓提供的邀请函,萧晟昀派暗卫伪装身份,成功潜进拍卖行,带回不少有用消息,还带回一件拍卖品。
“这是什么?”江苓围着由玉石和黄金雕成的摆件,问。
他没在摆件上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能被暗卫带回来,说明这摆件身上有独特之处。
萧晟昀覆上他的手,沉声道:“这是六年前皇宫失窃的贡品之一。”
也是他陷入困境的导|火|索。
那个时候,他的太子之位本就不稳固,前有其他皇子虎视眈眈,后有先帝想夺他的太子之位,贡品一事本不由他负责,但事发之后,先帝却给他治了个失察知罪,借此将他的势力一压再压。“没想到,六年前遍寻不到的贡品,会堂而皇之出现在这个地方。”
敏锐察觉到男人心情不好,江苓反握住他的手,无声安慰。
“朕没事,朕只是想知道,究竟是谁,能在六年前就从皇宫中悄无声息带走贡品,还这么大胆的将之拿出来拍卖。”
时隔六年,再想查,远没有想象中容易,但知道和拍卖行有关,不至于完全没有突破口。
一封密令经暗卫之手悄无声息送到京城,谢司尧在接到密令后,立即展开行动,帝后南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南方,对京城暗中的动作发现没那么及时。
这便给了他们出其不意的时机。
同时,萧晟昀派去韩王封地的人回了消息。
他们在韩王封地发现了韩王的私兵,有十万之众,这些私兵被韩王分批次调了出去,藏匿在距离行宫不远的地方。
“韩王这是想来一次逼宫?”江苓托着下巴开口。
“京城那边传了信过来,浮世教教主交代,浮世教当初被先帝围剿,是一名皇室成员救了他们,将他们秘密迁入山中,修养声息,那名皇室成员就是韩王。”萧晟昀道。
江苓:“那么早,韩王就和浮世教有勾结了么。”
萧晟昀:“韩王藏的,比我们预想中更深,传令下去,让定远侯世子前来觐见。”
“是。”
宫人退下。
没等多久,定远侯世子便到了,与他一起来的,还有詹乐章。
在萧晟昀的示意下,范公公将密函放到两人面前。
詹乐章拿起来,一目十行看完,开口:“韩王应当不仅仅是在浮世教被清剿后与之勾结上的,两者勾结,应该在更早之前。”
萧晟昀点点桌子:“怎么说?”
詹乐章:“我在浮世教那些年,怀疑过我父亲的疯病与浮世教有关,事实也是如此,浮世教制成的秘药,可以在给人刺激后,让人陷入疯狂,且不显脉象,后来我与父亲旧部联系上,查了当年的事,父亲的症状和中了那药物的反应是完全一样的。”
江苓:“也就是说,四皇子当初会疯,根本原因是中了药?”
“是,”詹乐章点头,“不止我父亲,江尚书的嫡子江耀华,其症状与我父亲有些相似,他种的药,恐怕也是出自浮世教之手。”
江耀华这个人,江苓已经许久没听过他的消息了,骤然听到,恍惚了一瞬才想起,是从前经常仗着身份欺负原主的人。
想到江耀华,就想到通过女子给江耀华下药的江绪,这个原书里的主角受。
江绪被萧晟昀派到了远离京城的地方做官,一直没什么异动,如今原书主角攻已死,江绪也没如原书所写和宣王摩擦出爱的火花。对江绪这个主角受,江苓的影响还停留在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上。
“苓儿在想什么?”
江苓回神,低声道:“我在想江绪。”
詹乐章和定远侯世子不明所以,但萧晟昀知道江苓的意思。
导致江耀华得了疯病的药,归根结底是出自江绪之手,江绪是从哪得来的药?他和浮世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太多的谜团出现,需要逐一去理清,江苓先将这件事放到一边,注意力重新回到韩王身上。
“韩王这些天一直没什么异动,但他的私兵陆陆续续离开了封地,如今我们远离京城,对韩王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他肯定会借机做点什么。”
江苓挠了挠下巴:“但是有一点我不太能想得通,现在天下已定,陛下登基时,还出现了那样的祥瑞天象,韩王就算想做什么,天下人也不会买账吧。”
百姓可不会管坐在龙椅上的人是谁,只要这个人能让他们生活得好就够了,萧晟昀无疑满足了这点,他们便认可这个皇帝。
就像之前,浮世教想用先帝来位不正动摇国本,百姓根本不买账。
“不管他想做什么,总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父亲母亲的命,还有许许多多因此事丧命人的债,也到了他该偿还的时候。”詹乐章语气微冷。
“乐章说的是,你带来的人是不是已经进了韩王封地了?”江苓问。
“不错,他们虽然无法与韩王的私兵正面交锋,但做点小动作还是不难的,”詹乐章嘴角微微勾起,“韩王这边做着美梦,殊不知自己后院即将起火,韩王想借我父亲的名头行事,对那位子琪公子的看重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自己的儿子们,心中积聚的不满,恰好可以利用一一。”
追逐权势,对这些生活在权贵之家的孩子来说,几乎是从小耳濡目染的事,只要投入一枚小小的石子,就足够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有詹乐章配合,萧晟昀也彻底收拢了四皇子留下的势力,其中一部分,他交到詹乐章手里,至于原先就在詹乐章手里的那部分,他也没有收回来。
看在江苓的面子上,他愿意多给予对方一点信任。
对詹乐章来说,与帝王合作,又何尝不是一场豪赌?
如果没有江苓,他说什么也不会将自己的底牌全亮出来。
对于这点,两人都心知肚明,合作起来,倒也还算融洽。
四人又谈了一点关于计划的布置,詹乐章和定远侯世子离开时,天色已经晚了。
万里无云,一轮弯月悬挂高空,詹乐章伸手,似要将其抓到手里。
他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只剩下复仇,不曾想,遇到了身边能相伴一生的人不说,还遇到了可以真心相待的朋友。
“陛下真幸运。”詹乐章低喃出声。
垂在袖中的手被握住,温暖体温传来,詹乐章缓缓扬起嘴角,往男人肩膀上靠了靠:“我也很幸运。”
江府的门在半夜被敲响,江致远本不想理,来人却无视府里的护卫,直直闯入江致远的卧房。
“不知阁下深夜造访,是为何事?”江致远握紧防身匕首,死死盯着身穿漆黑斗篷的男人。
“我家主人诚心与大人合作,大人为何避之不见?”
“你家主人的‘诚心’就是大半夜闯进我的府邸,打伤我府里的护卫?”
“大人不妨先听听我家主人的话,再决定要不要合作。”
不等江致远说话,黑袍人再次开口:“大人当初为了权势,害弟弟一家只剩下一个孩子,若这个孩子知道了,自己父母的死是你一手造成,以他如今的地位和那位对他的宠爱程度,江大人,江尚书,您觉得,您还有好日子过吗?”
江致远脸色蓦的变了。
第186章 第 186 章
这件往事,他很确定,不会再有人知道才是,眼前之人为什么会知道?又知道多少?
一瞬间,江致远起了杀心。
很快,他拉回理智,先不说他能不能将人悄无声息处置了,就说眼前之人是给他口中所谓的主人带话,杀了他又有什么用?
“你家主人是谁?他要本官做什么?”江致远沉下脸。
“待事成之后,江大人自会知道我家主人的身份。”
黑袍人语音沙哑,江致远想通过记下他是声音找到人都很难。
他忽然笑了,略带讽刺道:“你家主人要与本官合作,却连面都不敢露,一个不敢露面的人,本官用什么去相信他?”
“江大人这是不愿?”
江致远沉默看着他。
“也罢,”黑袍人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扔给江致远,“有这个东西在,江大人总该放心了吧?”
“这是……”江致远接住令牌,待看清令牌上的纹路,目光一凝。
即使过去多年,他依然对这样的纹路有印象。
当年“意外”发生的时候,就有带着这样纹路标记的人出现在出事地点,这些年,江致远一直在寻找那方势力,只是人藏得太深,纵然他有了如今的权势,也没能将人找出来。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寻找的势力就这么堂而皇之出现在了他府里,还要来与他谈合作。
若要和他谈合作的人是参与进当年事的势力之一,知道真相就不奇怪了。
握住令牌的手力道越来越大,江致远依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本官需要考虑一二。”
仿佛笃定他最后会选择答应,黑袍人不再急切:“静候大人佳音。”
人走后,江致远踱步到书房,将黑袍人留下的令牌放到桌上,静坐了一夜。
黑袍人和其背后势力的出现,打乱了江致远的计划,黑袍人说得不错,他现在丝毫不敢赌,江苓如今已经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后,陛下爱他重他,若是被江苓发现,自己父母的死与他有关,不用他做什么,那位护犊子的陛下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他已经别无选择。
第二天,江致远便通过黑袍人留下的办法联系上了他。
“我可以答应与你家主人合作,但你家主人要确保我儿江绪的安全。”
听到江绪这个名字,黑袍人面色古怪了一瞬,不等江致远发现,已经恢复正常。
“这是自然,江大人既答应了为主人做事,便是自己人,主人自会保障大人家眷的安危。”
“不知你家主人要本官做些什么。”
“不急,很快大人就知道了,不是多难做的事。”
礼部尚书这个位置,在六部之中,不算出众,但在某些时候,能发挥出极大作用。
京中处处遍布萧晟昀的耳目,机会是前脚两人达成合作,后脚就有人将消息传到了行宫。
“韩王的人找到了江致远?”江苓从萧晟昀口中得知这件事,好奇,“他找江致远做什么?”
“若他要起事,京城定会有布置,礼部尚书这个位置,说重要也很重要,如果能将礼部尚书纳入己方势力,在一些事上,可以减少许多麻烦。”
江苓仍一脸困惑看着他。
萧晟昀摸了摸江苓滑嫩的脸:“这么说,如果韩王想推所谓的四皇子遗孤登基,或者他自己想要登基,有礼部尚书这个助力在,能方便许多,册封大典、登基大典等重要事宜,避不开礼部。”
江苓这下明白了,在其他事上,礼部或许起不了多大作用,唯独这些事,礼部能起的作用其他几部都比不上。
“根据京城传来的消息,苓儿父母的事,极有可能还和韩王有关,若不然,韩王是如何得知当年的事的?”就连他,也是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才查到,事发之前,韩王已经不在京城,若不是和这件事有牵扯,如何能得知这件事的隐情?
江苓扒拉原主的记忆,试图找出父母与韩王的联系,可他翻遍记忆,也没能找到。
这不奇怪,一来当时原主太小,就算父母与韩王有交集,也不见得会告诉他,二来时间过去太久,那些记忆说不定已经被遗忘了。
“我父母出事,会和韩王有关吗?”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现在多了条可以细查的线索,倒是可以在韩王这边找找,看有没有新的突破口。”
明面上,韩王没有任何动作,犹如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双方都在等待。
也在这时,萧晟昀收到了羌国递来的信。
连珠公主回到羌国后,用了半年时间,解决羌国因大王子离世引发的动乱,成功登基,成了羌国新一任王。
江苓很佩服这名敢说敢做的女子,在羌国,女子地位极其低下,即使处于这样艰难的环境,连珠公主还是排除万难,登上了那个位置,并在之后的一年多里,肃清朝堂,将那些酒囊饭袋踢出权利中心,任命新官员,给羌国带来全新的生机。
连珠对大启的帝后很有好感,连带的,对大启态度也很友好,一年前,乌国趁羌国内乱,自顾不暇,朝羌国发兵,连珠公主一边吩咐大将军前往边境阻挡,一边给大启递了国书寻求帮助。
大启出兵相助,乌国落败,不知连珠是怎么与乌国谈的,乌国赔了大启和羌国不少好处,羌国也在这时表明了自己和大启交好的态度。
羌国虽小,却是个药材大国,为表明诚意,羌国自愿供给大启大量羌国独有的珍贵药材。
这次,萧晟昀收到的信没经过官方渠道,而是连珠私下与他们联系的,自从猜测圣医的身份可能和江苓有关,这些年,连珠一直在查圣医的事。
信里的内容,说的也是这件事。
“圣医在羌国很受推崇,他虽然没有进入权利中心,却能直接影响到最高层的决定,连珠公主能顺利登基,多亏最后有圣医相助,也因为这个原因,双方这两年关系亲近不少。”萧晟昀展开信,道。
“她说,圣医最近需要的药材只有大启有,所以他会来一趟大启,问我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和人见一见。”
江苓本来做好了过段时间和老元一行人去羌国见人的打算,骤然得知圣医会来大启,愣了一下。
他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也可能是原主的残留情绪影响到了他,他觉得有些期待,也有些害怕。
从知道原主父亲可能没死那一刻起,江苓就知道,双方会有见面的一天,他也一直在为这一天的到来而做准备。
他没意识到,自己正揪着男人的袖子。
“不要担心,”萧晟昀覆上他的手,将之包裹进掌心,“朕会陪着你。”
“如果他不是……”
“不会的,他的过往都能和江大夫对上。”
江苓将自己的脑袋埋在男人肩膀上:“如果是,这些年,他为什么不回来看一看?”
江苓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可无端涌出的委屈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一刻,他仿佛成了那个突然失去双亲孤苦无依的孩子,他苦苦等候,期盼一个奇迹的出现,到头来,却什么都没等到。
这样的情绪,对江苓来说,是非常陌生的,这一次,他很肯定,情绪是出自自己,而不是受原主的影响。
为什么?
他明明只是一个外来者,为什么会有如此真切的情感,就仿佛经历那一切委屈的,是自己,而不是他人。
他渡劫失败,本体在天劫中消散,神魂进入这具身体,惊讶发现,自己与这具身体的契合度几乎和自己的本体一样,而且完全找不到原主灵魂在这具身体里存在过的痕迹。
他不相信这个世上有这样的巧合,这具身体仿佛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越是时间久,江苓便越清楚感觉到这点。
他和原主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来这个世界后,试图寻找原主,去了原主经常去的地方,始终无果。
江苓想着事,不知不觉走进了一座清幽小院。
“施主似乎遇到了不小困惑。”
熟悉的声音拉回江苓的思绪,他抬眸看去,一身朴素僧衣的千芜大师正站在树下。
“千芜大师?”
“是贫僧。”
江苓走过去,在石桌边坐下:“大师近来可好?”
“天下清明,贫僧很好,”千芜大师执起石桌上的茶壶,为江苓斟了杯茶,“施主有烦心事,可与贫僧说,贫僧不才,或许能为施主解惑一二。”
江苓摩挲着茶杯,在寥寥升起的氤氲热气中开口:“是有一些困惑,大师已经知道我的来历了吧,我想知道,‘我’去了哪里,我为什么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这句话说的绕口,千芜大师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放下茶盏:“‘我’即我,施主就在这里,何来感觉不到一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到一半,江苓突然反应过来,“大师的意思是,‘我’就是我?”
“然也。”
“可怎么会呢?”他记忆不会出错,修行千年,包括那场奇怪天劫的场景历历在目,他是灵参,原主是人,他们如何是一个人?
“世界万千,施主都能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有施主的存在,为何不可能?”
“是因为‘我’在这里,所以我才会来这里吗?”
一瞬间,如同拨开厚重迷雾,看清迷雾后的真实。
江苓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何随着时间流逝,他对原主的经历越来越感同身受,因为那本就是他自己的经历。
他和原主,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第187章 第 187 章
对上千芜大师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江苓掩去眸中的复杂神色:“大师知道我的来历吧,那大师知道……”
不等江苓问完,千芜大师打断他:“贫僧并非事事皆知,好比贫僧只知道施主来历不凡,与陛下有天定姻缘,但施主出现之前的过往,贫僧无从得知,除非施主主动告知贫僧。”
天定姻缘。
江苓的注意力被这四个字吸引。
他拂去桌上的一片落叶:“大师一开始就说,我与陛下有天定姻缘,这种东西,真的能靠天定么?”
江苓不再是过去懵懵懂懂的自己,自然知道,人心,是这个世上最复杂也最不可预测的存在。
“施主与陛下确实有缘,若非如此,大千世界,为什么施主恰巧来的是这里?”
“那大师觉得,我要将这些告诉陛下吗?他能接受,我并非人类吗?”
来自异世也就罢了,物种还不一样,萧晟昀是人,更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帝王,他能接受自己的枕边人是妖吗?
“这个答案,想必施主心中早已有结论。”
江苓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千芜大师说的不错,江苓心中确实有了答案,萧晟昀的态度早已给了他安全感,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如找个时间,让萧晟昀自己发现?
告别千芜大师,江苓独自回行宫。
“君后殿下。”
身后传来陌生的嗓音,江苓从纷乱的思绪里回神,发现自己正走在一条全然陌生的小路上。
叫住他的,是韩王。
韩王身边,还跟着那名冒充四皇子遗孤的年轻男子。
韩王当众给这名男子请封,萧晟昀没有拒绝,只是事关皇室血脉,马虎不得,流程也比较复杂,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将这件事办妥。韩王知道这点,就算着急,也没有办法。
江苓比他知道的更多一点,这次之后,真正该享受皇室成员待遇的,是詹乐章,这些流程,实则是为詹乐章准备的。
目前,除了知道内情的几个人,再没有其他人知道这点。他们都以为,一切准备,都是给这名叫子琪的年轻男子准备的。
“韩王叫我,是有事吗?”
“刚好看见殿下在这里,就唤了一声,殿下这是打算去做什么?”
韩王维持着老好人的长辈形象,江苓也不戳穿他,只道:“闲来无事,到处走走。”
韩王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子琪态度也很殷勤,江苓纳闷的一瞬。
他很确定,自己和这个叫子琪的假遗孤没什么牵扯,这人对他的态度也太热情了些。
分别后,韩王望着江苓离开的背景,目光晦暗。
子琪望了一会,恋恋不舍收回目光,低声呢喃:“难怪陛下宁可闲置后宫,也要封一个男人为后。”
“你也喜欢他?”韩王敛去眸中的暗色,警告,“那可是陛下的人。”
“我知道,八叔。”子琪摩挲着手指,那样的容貌风姿,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美。
是男人又如何?
若坐在那个位置的是他,他也愿将人拘在身边。
到底是在乡野长《阴鸷太子的小人参精[穿书]》,牢记网址:m.1.大的,随便一个美人就能轻易勾去他的魂。韩王皱了皱眉,心中对这个侄子的感官越发不好。
回去后,子琪越想越心痒难耐,抱着美人,脑中浮现的却是那双清亮的眼。
八叔说,那个位置本该是他的,要帮他夺回一切,那么,帝王享有的一切,都该是他的。
这一切里,自然也包括了帝王身边的美人。
待事成,如果江苓恳求他,他可以留他一命,将人继续养在宫里,只是到底是男子,无法诞下子嗣,不能将皇后的位置给他。
江苓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了?”萧晟昀走过来,坐到他身边。
“好像有点冷……?”江苓又感受了一下,没想象中冷,他穿的也不单薄,不至于起鸡皮疙瘩。
他撸起袖子,将自己的手臂放到萧晟昀眼前。
月光下,露出的一截手臂白得泛光,萧晟昀伸手覆上。
他的掌心常年都是热的,手臂被握住,热意顺着两人接触的肌肤蔓延开,江苓喉间溢出一声轻呼。
“有些凉。”萧晟昀轻轻捏了捏。
掌下肌肤白皙细嫩,轻轻一碰就能留下印子,萧晟昀都不敢大力。
每次在床上,他控制不住力道,第二天起来,江苓身上都会留下大片大片痕迹,但要他在那种情况下控制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思绪飘远,萧晟昀眸色暗了暗。
江苓不知道他这一会已经想到了床上的事,手臂被男人捂了一会,恢复如常,他说起白日见到千芜大师的事。
“大师这段时间,一直在南方一带活动。”萧晟昀道。
“陛下觉不觉得,千芜大师知道的事好多,留给我的玉牌是四皇子势力的信物之一,让我种的花是浮世教秘药的药引……”如是种种,举不胜举。
说到这里,江苓突然意识到,他光顾着自己的事,忘了问千芜大师这些事,他声音顿了顿,继续道:“我本来想问问千芜大师这些事,今天见到人,反而忘了。”
“苓儿若想知道,等下次见到人了再问也不迟。”
“千芜大师行踪成谜,下次见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江苓将自己缩进男人怀里:“对了,我今天还遇到了韩王和那位子琪公子。”
“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江苓摇头,“就是那个子琪,态度很奇怪,他对我太热络了,总不能是因为我的身份想讨好我把?”
江苓也不是没遇到过,因为他的身份想讨好他的人,不止遇到过,那样的人还不少,这些人给他的感觉,和今日的感觉完全不同。
事关江苓,萧晟昀不会放过一点异常,韩王和子琪那边,有他派去的人,萧晟昀将人招来,问了一些问题。
听完回复,萧晟昀脸色越来越黑。
范公公在一旁也听得胆战心惊。
这是多大胆子,敢肖想君后?
天下谁不知,君后就是帝王的逆鳞,触不得,碰不得,这位倒好,居然敢心生妄念。
“他既然有心思想一些有的没的,给他找点事,让他没工夫想这些。”若不是唯一的理智拉着他,萧晟昀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是下令将人处置了。
平静表面下,窥见一二帝王怒火的探子死死低着头,巨大威压让他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
良久,这股威压才散去。
即使知道怒火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探子后背衣衫依然被冷汗浸湿,不敢想象,招惹了帝王的人,会落得什么下场。
“下去吧,注意那边的动静。”
“是。”
探子低着头退出去,走出那扇门,才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朕不想再等了。”
萧晟昀背对门站在窗边,月光洒下,他的一半身影被月光笼罩,一半隐入黑暗中,浑身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戾气。
范公公胆战心惊站在一边,他比谁都清楚,这才是帝王真正的样子。
半个时辰过去,范公公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腿都站麻了,萧晟昀终于动了。
“这些事,不要污了苓儿的耳朵。”
范公公低头:“奴明白。”
江苓从睡梦中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往男人怀里蹭,蹭……
咦?人呢?
伸手往身边探了探,床上除了自己,再无旁人。
瞌睡醒了一些,江苓拥着被子坐起来,眯起眼睛往身边看了看,确实没人。
陛下呢?
江苓正要下床,屋里传来脚步声,不多时,床幔被掀开,带着一身寒气的男人坐到床上。
“怎么醒了?”天已经快亮了,萧晟昀只打算在床边坐坐,没想到撩开床幔,看到的是青年迷迷瞪瞪找他的模样。
“陛下出去了?”见到人,江苓放松下来,他往前蹭了蹭,趴在男人宽厚的背上,无意识撒娇,“我醒来都没见到陛下。”
由于没睡醒,江苓声音软软糯糯的,听得萧晟昀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是朕不好,”萧晟昀将人从背后捞过来,抱进怀里,“还早,苓儿再睡一会,朕在这守着你。”
江苓阖上眼,困意一阵阵上涌,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他是被一阵怪异的感觉闹醒的。
熟悉的感觉源源不断传来,身体被有力的臂膀桎梏,他费力睁开眼,看到摇晃的床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唔……”
刺痛唤醒了些许神志,江苓推了推伏在他身上的男人:“陛下,你……”
声音被颠散,江苓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浑浑噩噩不知过去多久,江苓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天光乍现,借着晨曦的光,江苓瞥见手指上冒出的须须,混沌的神志突然惊醒。
修长白皙的手指上,伸出了长短不一的须须,这些须须有着如白玉一般的颜色,若不是出现在人的手上,可以称得上一句可爱。
他的手攀在男人肩膀上,须须有意识无意识地在男人肩膀,后背上轻蹭,须须是江苓的一部分,从须须上传来的触感,江苓都能感受到。
龙气源源不断传来,江苓顾不上自己处于什么环境中,第一反应是将须须收起来,骇然发现自己做不到。
霎时间,江苓慌了。
怎么办?
屋里虽然昏暗,但若萧晟昀偏一偏头,就能看到他身上的异样。
火热的身体迅速冷却下来,身体反应是最诚实的,几乎是同时,萧晟昀发现了他的不对。
他停下动作,俯身亲了亲青年的唇,声音沙哑:“醒了?”
他的语气带着些微餍足,神色也和往常一样,江苓提起的心却始终无法放下。
如此明显的异样,江苓不觉得萧晟昀感觉不到,他越想将须须收起来,须须越不听使唤,甚至想往男人脸上攀。
“陛下,你闭上眼,好不好?”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不听话?
江苓急哭了:“不要看……”
他是想和萧晟昀坦白自己的身份,可他怎么也不想是在这样突然的情况下,直接将自己怪异的样子呈现在男人面前。
“很难受吗?”萧晟昀不止一次弄哭过江苓,但每一次都和现在不一样。
因为习惯了须须的存在,萧晟昀没在第一时间发现是须须的问题,他皱了皱眉,感受到肩背处传来的触感,再看青年带着水光的眸子,突然明白原因出在哪。
恐怕是青年看到了那些须须。
他一手撑在江苓脸侧,一手握住江苓的手,将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在江苓呆呆的目光中,将其中一根须须含进嘴里。
“别怕,没事的。”
他以为,江苓是被突然出现的须须吓到了。
第188章 第 188 章
见自己的须须被男人含住,江苓一时间懵了。
同时剧烈的感官刺激传来,他不自觉瑟缩了一下身子。
亲眼看着须须被纳入口中,被舔舐,被轻咬……比任何时候都要觉得刺激。
好半晌,江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陛下,你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感觉到江苓的身体重新变得柔软,萧晟昀放开口中的须须:“哪里奇怪?”
不奇怪吗?
这一下反而把江苓问住了。
他呆呆愣愣看着男人。
在萧晟昀眼里,就是被自己的身体变化吓到了,他捏了捏江苓的手,须须攀上他的掌心,那截被他含过的须须已经染上了淡淡的粉色,似是害羞了,耸拉在一边,一动不动。
晶莹汗珠从额角滑落,男人在这种情况下强忍着一动不动,实在考验意志力。
“我……”江苓从没想过,自己的秘密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暴露,脑子里乱哄哄的。
“苓儿的须须很可爱,朕很喜欢,不要担心。”
萧晟昀没忍住动了动,江苓闷哼一声。
再也无法忍耐,萧晟昀伏低身子,附在江苓耳边,低声说着情话。
男人没有表现出害怕情绪,甚至变得更为精神,江苓很快放松下来,被卷进新一轮漩涡。
待一切平息,已经是日上中天了。
江苓也确定了,萧晟昀是真的不在意他身上的异样,不仅不受影响,还兴致更高了。
江苓全身湿透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头发湿漉漉贴在脸侧,他偏着头,双目有些失神。
萧晟昀叫了热水,将人从床上抱起来,放入水中。
江苓抓住男人的胳膊,目光也停留在自己手上。
五指白皙修长,和常人没有任何差别。
身体接触到温热的水,江苓下意识往男人身上攀了攀。
萧晟昀安抚拍拍他的后背,将人放入水中,随即脱下披在身上的外衫,进入浴桶中。
浴桶再大,容纳两个成年男性已经到了极致,江苓和萧晟昀紧紧贴在一起,萧晟昀拿着巾帕,仔细为他擦拭。
江苓的手搭在男人肩膀上,随着男人的动作,抓紧了掌下紧实的肌肉。
洗干净后,江苓被抱回床上,床铺已被收拾干净,屋里的味道也渐渐散去。
萧晟昀坐在床边,江苓靠在他身上,昏昏欲睡。
强忍着困意,江苓执起萧晟昀的手:“陛下不问我什么吗?”
他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坦白机会。
而且从萧晟昀对须须的熟悉度看,他应当不是第一次发现须须的存在。
“也或者,陛下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刚才意识不清醒,这会江苓反应过来了,萧晟昀似乎以为,他不知道须须的存在,最初时,萧晟昀明显是在安抚自己。
“陛下是什么时候发现那些须须的?”
其实江苓一早就做了被萧晟昀发现的准备,须须最开始出现的那段时间,江苓每次结束后都会观察一下萧晟昀的状态,可他发现,萧晟昀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几次之后,他放松了警惕,想着或许男人太投入,并没有发现什么。
毕竟须须每次出现,都在他心神失守的时候。
在那种情形下,男人发现不了什么也正常。
可能是后来发现的吧。
江苓心想。
但萧晟昀给出的答案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萧晟昀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放在腰上为他按摩。
“发现它们的存在,是在朕登基后,那时候……”
“陛下这么早就知道了?”江苓吓了一跳,不顾自己身体的酸痛转身跨坐到萧晟昀身上。
这个姿势让他比男人高出一点,他垂眸对上男人的眼,语气里带上了些微的抱怨:“陛下怎么不和我说?”
算一下时间,几乎是须须刚冒出时,萧晟昀就发现了。
“担心吓到你。”萧晟昀扶住江苓的腰,防止他掉下去。
“陛下不怕吗?”
萧晟昀用另一只手扶住江苓的后颈,将人压向自己:“朕只怕那些须须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也担心你知道了吓到你。”
额头贴着额头,呼吸彼此可吻,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唇角。
“看样子,苓儿似乎自己早就知道了?”
江苓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陛下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知道?”
这句话变相承认了自己早知道这件事。
萧晟昀抵着他的额头,让人看着自己:“因为它们出现的时间正是苓儿最……的时候,察觉不到外界变化也正常,而且苓儿醒后,所有表现都和以往一样。”
他便下意识觉得,江苓对须须的出现是不知情的。
心神失守时,对外界的感知会变弱,萧晟昀喜欢趁这个时候,哄青年做一些清醒时不会做的事,自然对这个时候青年的状态比谁都清楚。
“其实我知道,一开始就知道,”江苓垂着眼,不太好意思去看萧晟昀,“我怕陛下知道了,会觉得我是怪物,会害怕我,我不敢说。”
两人都担心对方害怕而选择了隐瞒,却未曾想到,对方早已知道了实情。
“朕爱苓儿,怎么会怕你?况且,苓儿也不是怪物,只是和旁人有些不一样罢了,这样的话,朕不希望以后再听到,苓儿也不要乱想,不管苓儿是什么样,朕对苓儿的感情都不会变。”萧晟昀轻抚江苓后颈,语气里是浓浓的安抚。
江苓轻轻点头:“我不是怪物,我身上会出现这些须须,是因为我的本体便是一株灵参,只是我的本体被雷劫劈没了,现在的我确确实实是人……”
“疼吗?”不等江苓说完,萧晟昀心疼开口,“那个时候,苓儿疼吗?”
江苓愣了一下,心中涌现出无限酸楚,他没想到,这么大信息量,萧晟昀关注的,只是他疼不疼。
“早就没感觉啦,”他轻轻勾起嘴角,“能来这个世界与陛下相遇,被劈一劈也没什么。”
江苓真心这么想,作为一只修行千年的灵参,他大大小小渡过的天劫多了去了,被雷劈这种事跟家常便饭似的,不值一提。
但萧晟昀不这么想,只要一想到,青年在雷劫中被劈散本体,心就疼得揪了起来。
感受到男人的情绪,江苓蹭了蹭他:“陛下不要担心,对我们来说,渡劫是一件很正常、也是一件必不可少的事,虽然我受了些伤,可我有陛下的龙气滋养,这些伤早已修复好了。”
“龙气?”
“是啊,我刚来的时候就发现了,陛下身上有很充裕的龙气,多亏有陛下身上的龙气在,我神魂上的伤才能修复的这么快。”
萧晟昀改摸为捏:“苓儿要怎么得到朕身上的龙气?”
后颈突然被捏住,江苓抖了一下:“只要接触陛下就行,越亲密的接触,得到的龙气就越多。”
“难怪……”
“什么?”
萧晟昀摇摇头,心道,难怪一开始懵懵懂懂的江苓喜欢靠近自己,每天不是索要抱抱就是亲亲,不给还不高兴。
起初他以为,江苓这么做,是因为喜欢他,可当他爱上江苓时,便很容易区分,江苓那时候对他,并无男女之情。
不过他是一个要得到什么就一定要得到手的性子,既然自己喜欢上了,江苓又是他的太子妃,没道理放手。
“苓儿一开始接近朕,是为了龙气吗?”既然知道了,不如为自己谋点福利。
萧晟昀语气有些低落,给人一种脆弱感,虽然体型高大、几乎能将江苓整个人罩住的男人怎么看也和脆弱扯不上边,江苓还是心疼了。
“我……”他没法反驳,因为他一开始确实是为了龙气。
萧晟昀将人按进怀里,在江苓看不到的地方,眼里带着笑意,语气却依然有些低落:“是不是朕没有龙气,苓儿就不会多看朕一眼?”
“怎么会,”江苓费劲解释,“就算陛下没有龙气,我也不会放着陛下不管的,我和陛下在一起,是因为陛下就是陛下,而不是因为陛下身上的龙气,如果我只要龙气,皇室那么多人,都有龙气……”
萧晟昀本来是想为自己讨点福利,顺着江苓的话一想,瞬间醋的不行,在青年颈侧咬了一口。
江苓轻“嘶”一声,止住话题。
他抬起身子,疑惑看向萧晟昀。
这是惹人生气了?
正想着怎么安抚一下,男人挑开了话题。
“张太医和褚大夫都说,朕体内有一股磅礴的生机,多亏有那道生机在,才能让朕撑下去,那道生机,是苓儿带来的吗?”萧晟昀心中早就有了答案,问出来,只是想做最后的确认。
“初见陛下那天,陛下的情况太差了,我就给陛下渡了一点本源之力,后来从陛下那得到龙气的时候,我的本源力量会反哺给陛下,让陛下的身体越来越好。”
江苓本体是灵参,是救人的圣药,如果本体还在,他身体的每一处都是疗伤至宝,现在的身体虽然达不到这样的效果,但亲密接触时,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果然。
千芜大师说江苓是他唯一的生机,原来这线生机指的不是冲喜,而是江苓这个人。
萧晟昀抱紧怀里的人,力道之大,让江苓没忍住推了他一下。
“既然龙气要通过亲密接触得到,是不是做的越多,苓儿得到的龙气也就越多?”
感受到男人的身体变化,江苓瞪圆眼睛:“不是才……”
“苓儿体力不好,以前朕总有所顾忌,现下觉得,似乎不需要有那么多顾忌。”
江苓没忍住锤了一下他,不太确定地想:这次坦白,似乎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第189章 第 189 章
江苓的想法很快得到了验证。
天色渐渐亮了,范公公守在外面,里面没有吩咐,也不敢进去,只看着日头渐渐升起,偶尔听到几声从屋里传来的呜咽。
他挥了挥拂尘,吩咐下面备了热水,重新站好。
虽然主子没吩咐,但范公公在萧晟昀和江苓身边伺候了这么久,一些小事,不需要额外吩咐,就会办好。
“陛下,我饿了……”江苓有气无力靠在男人肩膀上,恹恹开口。
萧晟昀停下,披了衣服下床,很快端来热粥。
两人简单洗漱后用膳,江苓力气用尽,正要睡下,被男人从身后抱住。
“陛下?”
萧晟昀再次吻上来。
昏沉间,天色越来越暗,江苓在极度劳累中沉沉睡去,被抱去清洗都没醒来。
将洗得干干净净浑身泛着水汽的青年放到床上,萧晟昀靠在床头,一颗心逐渐平复下来,也能细想江苓吐露的消息了。
他的内心并非表现出的那般平静,尤其是知道自己能活下来,是因为江苓本源力量的时候,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从昏迷中苏醒后,他体内余毒未清,身体却在一天天变好,这是不符合常理的,但事情确实如此,一开始想不通原因,如今哪还能不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江苓。
低头看着青年酣睡的容颜,萧晟昀心中柔软成一片。
江苓确实不用担心他会因为他的身份害怕他,他唯一害怕的,就是江苓会离他而去,而他刚刚也从江苓口中得到了答案,他的担忧不会发生。
伸手覆上已经长开的容颜,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江苓的样子,他从昏迷中醒来,心中一片死寂,一袭红衣充满生机的少年就这么闯进他眼中。
也闯进了他心里。
细细回想,从那时起,少年就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青年脸上带着未散去的酡红,眼尾氤氲开一片绯色,哭久了,眼睛有些肿,很是惹人怜爱。
萧晟昀心中软得不像样,他俯身下来,在青年眼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江苓偏头避开,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陛下,真的不……”
萧晟昀安抚拍怕他的后背,柔声道:“朕不闹你,睡吧。”
即使萧晟昀是造成他这幅“凄惨”模样的罪魁祸首,江苓对他依赖不减,在男人的安抚中,沉沉睡去。
刚从热水中被抱出来,少年体温偏高,萧晟昀抚摸着他的额头,打算让张太医来看看。
他要得狠了些,虽说控制了力道没伤到人,萧晟昀还是不太放心。
范公公得到命令,悄声退了下去。
睡梦中感觉到熟悉气息靠近,江苓无意识贴了过去,亲昵蹭了蹭。
手臂被抱住,随即而来的青年充满信任的轻蹭,萧晟昀干脆上了床,将人搂进怀里,手伸进被子,轻车熟路找到地方,不轻不重按捏起来。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酸痛得到缓解,青年蹙起的眉缓缓松开。
不多时,张太医赶过来。
床幔放下,张太医看不清床上的情形。
萧晟昀握住江苓的手臂,伸出来。
青年肤色白皙,露出的那截手臂上,布满红痕,手腕内侧,更是一个深深的咬痕。
张太医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被叫来的原因,他垂下视线,为手臂的主人把脉。
“殿下有些劳累过度,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在皇宫精细养了几年,江苓的身体已经比一开始不知好了多少。
张太医退下后,萧晟昀拥着人浅浅睡去。
范公公放轻脚步,退到一边。
江苓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午时过了。
酸痛从身体每一处传来,久违的,这一天,江苓没能下床。
养了两天,他才能正常下床,但腿部、腰部的酸痛还是让他无法长时间行走,一天里,大半时间都得待在榻上。
萧晟昀见了地方官员回来,坐到江苓身边,为他按腰:“今天有没有舒服点?”
江苓恹恹点头:“比昨天好了点。”
他已经身体力行感受到了,萧晟昀的体力有多恐怖。
本就是练武之人,更不用说,灵参是大补之物,与江苓亲密,江苓吸收龙气时,自己的本源力量渡入男人体内,进一步使人体力变好。
江苓相信,若不是他实在受不住了,不会轻易结束,那天根本没达到萧晟昀的极限。
萧晟昀平时对他,着实是克制了。
江苓倒没生气,萧晟昀的行为驱散了他心中最后一点不安,他现在很清楚知道,萧晟昀是真的不在意他的身份,也不害怕他身体的异常之处。
如果害怕,怎么会可着他的须须欺负?到了后面,喜欢贴着男人的须须都蔫了,软软垂在一边。
想到那天发生的一幕幕,热意一阵阵涌上来,脸颊逐渐染上绯色。
“苓儿在想什么?”
萧晟昀的话打断了江苓的思绪,他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没什么。”
哪能告诉萧晟昀自己在想什么,不然指不定又得发生什么。
“真没有?”萧晟昀不信,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脸,语气含笑,“没想什么,脸怎么这么红?”
江苓气鼓鼓拍开他的手:“陛下明知道原因,刨根问底做什么?”
“朕只是想听苓儿亲口说出来。”
江苓才不说,扭头拿了没看完的话本,不理人了。
萧晟昀自顾自将人搂进怀里:“苓儿这几日都不让朕近身,把朕想坏了,让朕好生抱一会。”
江苓挣扎的动作顿了顿。
“谁让陛下那么……”
若不是被折腾的太狠,江苓何至于在萧晟昀靠近时第一反应是躲藏?
那天发生的事历历在目,不管他怎么哭求,男人都不肯将他放开,到了最后,只要轻微触碰一下,都能引得他身体轻颤。
“是朕的不是。”
萧晟昀认错很快,至于下次敢不敢……
江苓撇撇嘴,能改就不是萧晟昀了。
堕落了好几日,江苓不想再继续这个危险的话题,说起另外的事:“韩王那边怎么样了?”
“查到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萧晟昀捏住江苓手指,一根根把玩,他很喜欢江苓的手,不止手,江苓身上的每一处,他都喜欢。
“那家拍卖行,背后有韩王的手笔,不过能把拍卖行做大,少不了地方势力的参与,不止拍卖行,之前京城藏在地下的势力,也和韩王有关。”
当时查到后面的时候,线索断得干干净净,萧晟昀无法,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放下,没想到这次查拍卖行的时候,意外得到新线索。
韩王势力在南方的渗透,远比萧晟昀想象中要深。
“韩王能豢养数量如此多的私兵,正是靠这些钱财。”
这样便能说得通了,若但靠封地的税收,想养十万之众的私兵,还要不被朝廷发现,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之前他们就一直在思考,韩王养兵的钱财从哪来,现在总算得到了答案。
“与韩王勾结的官员,朕心里也有底,南方势力,该肃清一下了。”
萧晟昀每日召见官员,里面有韩王的人,也有一心为大启刚正不阿之人,谈的也都是一些和地方建设有关的事,韩王关注了几天,见没发生自己担心的事,稍稍放松了警惕。
因着身份,子琪迅速结交了这边的权贵,他刚被从乡野找回来,韩王也没诚心教他什么,对于那些长了八百个心眼的权贵来说,太容易看透。
他们因为身份巴结他,自然会投其所好,让家中小辈带其出入各种声色场所,短短几天,子琪就被权贵故意给他看的繁华世界迷了眼。
“这位子琪公子,哪有当年四皇子的半点风采?”
“如此行事,怎堪大任?”
几名官员聚在一起,声音里全是对子琪的不看好。
他们愿意跟着韩王,是因为韩王的隐忍,能做大事,哪像子琪……
看看他都做什么。
为了个小倌和人大打出手,爱财贪色,哪有半点能成大事的样子?
“王爷当真要让他……”说话的人指了指天。
“一个筏子罢了,诸位不必担心,本王需要的,只是他四皇兄遗孤的身份。”
子琪这段时间日子过得不如意,因为和人抢一个小倌,事情被闹大,回来后,一向对他有求必应的韩王将他禁了足。
习惯了在外挥霍的日子,子琪哪能忍受被关在府里?
“公子,您再忍忍,王爷说,等过两天,您就能出去了。”
“王爷王爷,凭什么本公子什么都得听他的?”子琪一脸烦躁,“等本公子……本公子第一个治他大不敬之罪!”
小厮眸色闪了闪,低声劝道:“公子慎言。”
“你过来。”
小厮垂眸靠近。
子琪挑起他的下巴:“不错,好好跟着本公子,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
子琪根本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他自以为隐晦的话,早被传到了帝王耳里。
“心倒是不小。”萧晟昀捏碎信纸,手松开,碎纸簌簌落了一地。
自从知道子琪对江苓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萧晟昀就让人好生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并让人暗暗引导,挑拨他与韩王的关系。
一个人的野心是很容易被喂大的,韩王觉得他不堪造就,殊不知,只要有人想,就能将他变成一把刺向韩王的利剑。
当不满堆积到一定程度,迟早会爆发。
萧晟昀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好不容易从那场情|事中恢复过来,江苓邀了九皇子一起出去玩。
九皇子从宫人那得到消息,迫不及待来了江苓这边。
范公公守在门口,见到九皇子,行了一礼:“王爷请随奴来。”
九皇子盯着他,直到把人看得心中发毛,才移开视线。
范公公摸了摸自己的脸,斟酌着开口:“奴斗胆,王爷这么看奴,是奴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九皇子摇头:“不是,只是想,你今日怎么不拦着本王了。”
“王爷就别打趣奴了,给奴一百个胆子,奴也不敢拦着您。”
“你之前见了本王,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不是陛下吩咐了吗,陛下的命令,奴哪敢不尊?”
“罢了罢了,不为难你。”九皇子哪不知道这点,不过他心中特别好奇,皇兄为什么不让人见江苓。
所以和江苓离开行宫后,第一时间问道:“江哥,你这几天在忙什么,我去找你,都被范公公拦住了。”
“忙着处理陛下的一些问题。”
九皇子张大嘴:“这……什么问题需要江哥来处理?”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九皇子心里一咯噔,想到什么,张大嘴,声音低不可闻:“不是,皇兄怎么能这么不知节制,这都几天了,一直不让你出来,未免太禽兽……”
第190章 第 190 章
到底顾忌身份,最后几句话几乎低到听不见。
江苓离得近,还是听见了,挑眉道:“你这么说陛下,是不是不太好?”
九皇子正要解释,就听江苓继续道:“不过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轻咳一声,默契将这个话题翻篇。
江苓和九皇子去的,是一家茶楼。
茶楼位于繁华地段,来往的人络绎不绝,上至达官贵人,小到贩夫走卒,各种身份都有。
家世好一点的,会前往二楼,楼上有专门的雅间,环境清幽,一楼则是大厅,桌子摆在一起,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坐在一起,谈天说地。
江苓和九皇子都是喜欢热闹的人,他们没有选择楼上的包厢,而是坐在一楼,和周围人一起吃茶。
“听说这家的茶在江南是一绝,江哥尝尝。”九皇子边说,边给江苓倒了一杯茶。
江苓对茶没什么研究,喝了一口,叹道:“应该叫上乐章一起,比起我,他才是会品茶之人。”
九皇子对茶的研究也不多,他和江苓来这里,真正目的并非为了这里的茶,而是附带的茶果子。
“我哪能不知道江哥,江哥放心好了,今日之行,必不叫你失望。”
九皇子拍了拍手,候在一旁的侍者上前:“客官有何吩咐?”
“我们都是俗人,不懂茶,将你们这上好的点心端来,让我们尝尝。”
“您二位稍等。”
侍者退了出去,不一会,端来颜色不一的各种点心。
这些点心晶莹剔透,口味各异,模样十分精美。
江苓看着摆在桌上的糕点,缓缓开口:“这东西,曾经一位长辈给我送过,说是南方来的……”
“您说的不错,这点心是南方特产,其中又属我们茶楼的名气最大,你尝尝,保管不会让您失望。”
江苓拿起其中一枚紫色的。
下半层是紫色,上半层是透明的白色,糕点被制成花朵状,说是点心,更像艺术品。
放入嘴中,淡淡的清香浮现,口感软糯,江苓的眼睛不由自主亮了亮。
“好吃。”
九皇子见状,也拿了一枚放入嘴中。
“再过半刻钟,茶楼会有说书先生来说书,两位客观可要一听?”
“说书?”
“是呢,说的都是大伙爱听的话本。”
江苓来了兴致:“你们这都会说些什么故事?”
“有前朝往事,也有大受追捧的话本改编故事,今天要说的,就是根据桃夭先生新出话本改编的故事,说的是一山野精怪为报恩,和人间帝王经历种种磨难,最后在一起的故事。”
作为桃夭先生的忠实读者,这个故事江苓看过,不止看过,里面部分关于帝王和精怪相处的剧情还是他想出来的,说想出来也不确切,应该说,是他将自己和萧晟昀生活中的一些趣事告诉了桃夭先生,再经过桃夭先生润色作出来的。
说书先生上台,底下的反响很热烈,茶楼侍者告诉江苓,这是最近茶楼最受欢迎的说书项目,江苓真实感受到了。
虽然经过了戏剧化的改编,但某些剧情,九皇子也是参与者之一,第一次出现,还能说是巧合,出现的次数多了,九皇子忍不住怀疑。
他用余光看向江苓,青年听得认真,似乎没发现有哪不对。
周围人多,九皇子也不好直截了当问出疑惑,只得暂时忍下,等听完再说。
好不容易挨到结束,两人吃饱喝足离开,九皇子终于有了问出的机会。
“江哥,你不觉得,刚刚说书人的故事,很熟悉吗?”
江苓停下脚步:“你是不是想说,故事里的内容,与我和陛下的经历有些相似?”
九皇子忙不迭点头:“何止相似,有些地方完全一模一样啊。”
“因为就是嘛。”江苓语气平静。
九皇子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江苓说的是什么。
“真的是以你和皇兄的经历写的啊,写出这话本的人未免也太胆大,而且,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莫非他也生活在皇宫?”
“不是,”江苓打断他的猜想,“是我告诉她的,桃夭先生是琉王妃,你不知道吗?”
“啊?”九皇子正要继续问,前面传来慌乱的呼救声。
“不好了,这里有位老先生晕倒了!”
江苓和九皇子加快脚步走过去,就见一巷子边,穿着浆洗到泛白衣服的老人躺在墙边,双目紧闭。
四周陆陆续续围上人。
“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老先生一直喜欢来我家打酒,今日心情似乎不好,打完酒正要离开,就晕倒了,这可怎么办?”说话的正是刚才呼救的人。
他站在晕倒的老人身边,神色慌乱。
“要不要去请大夫来?”
“这老者的家人呢?”
江苓挤开人群:“我是大夫,怎么回事?”
听说他是大夫,众人忙让开一条道,让他进来。
“这位小大夫,您快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酒肆的老板哭丧着一张脸,“我真的没做什么,他突然就晕倒了。”
“别着急,我看看。”
江苓蹲下来,为老者把脉。
九皇子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站在一边。
“是旧疾复发,”把完脉,江苓先喂老者服下一枚急救的药丸,再站起来,神情严肃,“先将人搬到屋里,我要为他施针。”
“好,好。”
周围的人也来帮忙,很快将人搬到了屋里。
江苓拿出银针,坐到床边,开始施针。
九皇子不好打扰他,命跟在暗处的人回行宫汇报消息。
自从成了一名真正的医者,江苓便时时带着行医需要的东西,眼下用起来也方便。
酒肆老板守在旁边,面色担忧。
一是担心老人的身体,二是担心老人出了事,会连累自己,他可是听说了,帝王南巡就歇在此处,若是他的酒肆出了人命,不说酒肆能不能保住,一个不好,可能连自家性命都难以保住。
不止自己,恐怕还会连累到家里人。
他在心中祈祷,希望老人能平安醒来。
不是没想去请大夫来,只是最近的医馆离这里都有好几里远,一来一回要花不少时间,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突然出现一名自称是大夫的人,酒肆老板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已经顾不上这人有多年轻了,只要将人救回来,什么都好说。
他紧紧盯着床上的老人,觉得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终于,他看到老人的眼皮动了动。
是要醒了吗?
心一下悬到最高处。
江苓收起最后一根针,老人也睁开眼。
他望着眼中爆发出巨大惊喜的酒肆老板,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茫:“我这是……”
酒肆老板忙上前:“白老,您刚刚突然昏倒了,多亏了这名小大夫,将您救回来。”
酒肆老板三言两语说清了情况,白老在他的搀扶下坐起来,对江苓行了一礼:“多谢这位大夫的救命之恩。”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酒肆老板说的简单,白老却知道,方才情况是怎样紧急,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突发旧疾。
江苓忙将人扶起:“您不用行如此大礼,救死扶伤是我身为医者的职责,担不起您的大礼。”
“小大夫医术精湛,不知老朽可否得知您的名讳。”
这位白老的行事举止给江苓的感觉都很不同,即使对方穿着普通,江苓也不觉得对方只是一个普通老人,他不愿用假名骗他,只道:“我姓江。”
“江?”白老眼神有一瞬间的变化,很快恢复如常,再次拱手:“老朽多谢江大夫的救命之恩。”
“您身体有旧疾,在外时,最好有亲近之人陪同,”身为一名医者,江苓没忍住多说了几句,“虽然旧疾难医,但并非完全没有办法……”
“江大夫有办法医治我的旧疾?”
“没有完全的把握,但能一试。”
白季同刚走进来,就听到两人最后的对话,他没忍住走上前:“您说,您有办法医治我祖父的旧疾?”
他太激动了,突然冒出来,江苓吓了一跳,白老赶紧将自己的孙子拉开:“这是我的小孙子季同,冒冒失失的,我代他向您赔罪。”
白季同刚要说什么,在白老警告的目光中止住话头,双手并拢,举至眉前,对江苓行了一礼:“是在下冒犯了。”
“我知道你是担忧白老,你刚刚问,我是不是有办法医治你祖父的旧疾,我确实有办法,但我……”
不等他说完,白季同打断他的话:“我知道,医治会有风险,您只要肯为我祖父医治,怎样的风险,我们都愿意承担!”
白老的病情是白家人心中最不愿提起的伤痛,他们遍寻名医,怎么都找不到根治之法。白老曾经也是惊才绝艳之人,却因为病情,不得不放弃一切,即使他不说,作为小辈,他们哪能不知,白老心中的遗憾。
如今有人说,可以医治,白季同来不及考虑太多,第一时间便是确认这个消息。
白季同是来接祖父回去的,在他的热情邀请下,江苓和九皇子一起移步白家。
白家宅子在一处偏僻幽静之处,占地面积不大,里面的布置却很雅致。
白家已经得到了消息,乌泱泱一帮人出来迎接,江苓和他们简单认识后,被带到白老住的院子。
四周无人,九皇子小声对江苓说:“江哥,这白家看似是普通人家,但宅子里的布置,守在暗处的人无一不表明,这个白家不简单。”
江苓认同地点头。
白家对江苓和九皇子很是礼待,白家虽无人为官,礼数却不必任何为官之家差,不会因为江苓和九皇子表面的身份低看他们,相处时,双方都很愉快,就连一开始对白家抱有警惕的九皇子,到了最后,也放松了警惕,和白家小辈玩到一起。
在白家用了晚膳,江苓给白老开好方子,提出告辞。
白家有人想开口将人留下,却被白老制止。
直到两人离开,白季同不解地问:“他能医治祖父的病,为何不……”
白老挥手打断他的话:“你可知他姓什么?”
白季同一脸茫然,他们只是找个大夫,关姓什么事?
白老无奈:“他姓江,肯为我医治,是我命不该绝,若他不愿,我也只能认命。”
“以我白家的人力财力,他想要什么样的报答,我们给不起?为何会不愿意?况且祖父……如果不是因这怪病,祖父何至于此?”
白季同还要说什么,声音突然顿住,他看向祖父,微微张大嘴。
祖父为何着重提出对方姓江?
看祖父态度,若没猜错,给祖父治病之人,岂不是大启的君后殿下?!
第191章 第 191 章
白季同浑浑噩噩,这确实不论他们白家怎么强大,都不是说请就能请到的。
他再次看向白老,眼里带了不确定。
他心想,江这个姓不少见,说不定只是恰巧重了呢。
但他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白老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轻轻点头,确定了他心中所想。
白季同心中的震惊只有他自己知道,若真如他所想,那位可是君后殿下,他白家能得君后殿下亲自相救,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君后的医术早已在一件件事中广为流传,先有解决瘟疫在前,再有和太医院一起研制出解除浮世教控制的药……
如是种种,白家早有耳闻。
因君后的关系,大启君王格外关注医术,这也就造成了,京城的医术比其他地方都发达的局面,白家不是没想过带白老到京城求医,只是白家当年退得干脆,想要回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现在,我们……”大夫的身份是那位,确实不是他们能轻易动摇的。
“江大夫既然答应了会给我诊治,想来不会失约,他没表明自己的身份,我们也不必特意表现出来,拿出平日对待大夫的态度即可。”白老道。
“孙儿明白。”
“不过该告诫的还是要告诫,别让族中小辈冲撞了贵人。”他们白家暗地里的势力再如何强大,对比起如今强盛的大启,还是不够看的。
白家这边因为对江苓身份的猜测陷入郑重情绪,江苓和九皇子已经坐着白家派来的轿子到了程家。
他们在外行走,仍然借了程家的身份。
程家府邸得了消息,派得用奴仆守在门口,恭敬将两人迎进来。
小憩片刻后,两人改道回行宫。
江苓和萧晟昀说起白家。
“陛下知道白家吗?”
“白家?”萧晟昀搁下笔,“朕确实知道一个白家,那是在先帝还在位时,就已经远离朝堂的家族,这些年似乎一直很低调,苓儿怎么会突然问起白家?”
“我今天遇到了一位白家的老者,他的身体受旧疾影响,晕倒在我和九皇子经过的路上,我便去救了救,他身上的病和我最近研究的一种其难杂症很像,我想看看能不能将之解决。”
萧晟昀伸手一捞,将靠近自己的青年捞进怀里:“苓儿想救就救,不用顾忌什么。”
江苓点头:“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白家人总给我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会答应救人,也有一方面这个原因,江苓想搞清楚,这份亲近源自何处。
“白家避世已经许久了,”萧晟昀摸着江苓柔顺的长发,“苓儿觉得白家人亲近,说不定是因为和白家有缘,白家未避世前,虽身处朝堂,却是朝中一股清流,即使有着世家的身份,也从不结党营私,反而会扶持贫寒子弟。”
“听起来像是好臣子,那他们为什么要离开?”江苓被摸得眯起眼。
“这朕就不知道了,朕登基后,也问过白家人,可愿回来,他们给出了否定答案,你那学宫,张家也派人和白老接触过,问他愿不愿意来学宫,也被拒绝了。”
白家离开朝堂后,沉寂了一段时间,后来白老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却不再以那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身份,而是学富五车的学者形象,他游历五湖四海,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留下讲学的痕迹,虽未收弟子,但受其教诲的读书人何其多?
知道江苓和白家有接触后,萧晟昀连夜派人去查了白家这些年的动向。
白家很低调,也很安分,韩王曾接触过白家,想与之合作,被白家严词拒绝了。
韩王在白家拉拢了不少世家势力,萧晟昀登基后,有心抑制世家的发展,这些世家不想失去自己的权利,在韩王登门后,很快与之搅和在一起。
南方这一块远离京城,世家林立,结党营私更为严重,先帝在位后期昏聩,对地方的把控大不如前,这些世家找到机会,与地方官员勾结起来,媚上欺下,大肆收揽不义之财,壮大自身。
萧晟昀登基后,要先解决京城遗留问题,没时间也没精力肃清这边,直到现在,他会借南巡一事,彻底解决南方的问题。
若没有韩王暗中插手,单靠南方这些世家,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因为并非所有世家与他们一样,以程家为首的世家,在淑蕙公主的约束下,对朝廷忠心耿耿,形成了与韩王一系世家的对抗之势。
世家的存在已经有太多年,他们深深扎进这片土地,与之血脉相连,想要三五年彻底拔除是不可能的事,萧晟昀也没这个打算。
任何事物的存在都不可能只有坏的一面,作为一名合格的帝王,萧晟昀要做的,并非以自己喜好重用某一方势力,而是平衡各方势力。
对现在的大启来说,世家的存在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这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亦能带来巨大利益。
白家的事萧晟昀与江苓说了,确定白家不会影响萧晟昀的计划后,江苓开始了白老的治疗。
每日的施针、药浴、汤药,三管齐下,白老的精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除了明面上带来的人,萧晟昀还暗中带了一批官员,他们从始至终都没露面,而是暗中调查各地的税收、政务等情况。
查到的消息都会暗中归拢到萧晟昀案头。
哪些官员安分守己兢兢业业,哪些官员中饱私囊暗度陈仓,在萧晟昀的暗中调查下,无所遁形。
其乐融融表象下,藏着的,是暗潮汹涌。
明面上,萧晟昀来了行宫,只为游玩,除了每日处理政务外,就是和自家君后一起,四处玩乐。
江南水乡,繁华富裕,可玩乐的地方太多了,地方官员铆足了劲儿讨好帝后,今日游湖,明日听歌赏曲,每天花样不重样,不说心志不坚的人,就是心志坚定的,长时间这么下去,都会心生动摇。
这段时间,地方官员也体会到了,他们这位皇帝对君后的看重,一开始,有动了小心思想给皇帝献美人的,他们也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的劣根性,选了个君后不在的日子,给帝王献了一名舞技一绝身姿柔软的南方美人。
美人是经过精心调|教的,容貌清纯可人、身材却极为妩媚,还身带异香,一出现,便有好几人看直了眼。
萧晟昀从始至终没看人一眼,任那名官员怎么暗示,都只当没听见,他的不表态,让那名官员误以为是默许,将人暗中送到了行宫。结果第一天就被革职查办。
自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在这件事上触帝王霉头。
帝王对君后的在意是有目共睹的,这些官员也不是傻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在一名小官员无意间讨好了君后并得到赏赐后,他们悟了,与其从喜怒不定的帝王身上下手,不如讨好君后。
可惜,君后被保护的太好,不是他们想伸手就能伸手的。
一切异动都藏在平静表象之下,京城亦是如此。
自打被韩王的人找上门,江致远每日都在纠结中度过,在萧晟昀手下做事有一段时间了,他深知这位帝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如果他没有做那些事,以他和君后无法斩断的血缘关系,何愁将来的仕途?
尤其是帝王对君后那般在意的态度。
不管将来如何,至少现阶段,帝王身边不会有其他人。
江致远不止一次想,如果他没有在江苓父母去世后,任由江夫人和嫡子欺负那个孩子,这一切是不是会有很大不同?
以帝王对江苓的看重,作为江苓唯一的亲人,看在江苓的面子上,帝王也不会亏待了他。
可惜……
世上没有如果,这一切他也就只能想想。
江致远不知道,萧晟昀有没有查到江苓父母的事和他有关,他不敢去赌,这个秘密一旦被揭开,等待他的,只会是深不见底的炼狱。
为了自己,他只能再次对不起江苓这个侄子。
“江大人。”
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江致远思路,他回头,见谢司尧站在离他不远处。
“谢大人可有事?”
见到谢司尧,江致远的心情远没有表现出的那般平静,谢司尧不过一十多岁,却已坐上了吏部尚书的位置,手掌实权,谁见了不恭恭敬敬叫一声“谢大人”?
只因为他是当今天子的表兄!
想他在这混沌的官场中挣扎了多久,还是借着死去弟弟的荫庇才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谢司尧年纪轻轻却能轻轻松松坐上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位置,何其讽刺。
谢司尧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与他说了些朝中的事,因着他君后唯一亲人的身份,朝中大臣对他还算恭敬,一些大事也会与他商量,今日谢司尧与他说的,是一些要紧的事。
恰好,这些都是韩王要他探听的事。
事情顺利得让他有种不真切感。
江致远掩去眸中复杂之色,与谢司尧寒暄了几句,匆匆告辞。
江致远离去后,谢司尧在原地站了一会,一名骁卫悄无声息出现,谢司尧垂下眼眸:“跟上去,探清他的所有动向,最好能借江大人查出韩王在京城的布置。”
“是。”
江致远回到江府,如今的江府很是冷清,江夫人意外被江耀华杀害后,他没了续弦的心思,便将江绪母亲抬为贵妾,执掌府中中馈。
径直进书房,他将所有下人赶了出去,坐在桌边,给自己研墨。
一封家书,修修改改写了好几遍,才写完。
正要装起来,信纸比按住。
一身黑袍的人站在桌边,不知看了他多久。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和你那好侄子修复关系?”黑袍人声音里带着讽刺。
“或许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最后一封信了,亲人一场,他好歹在我名下养了这么多年。”江致远垂下眼眸,无人能看清他眼中的情绪。
黑袍人松开手:“随你。”
江苓收到了一封来自京城的家书,是江致远写的,他看着信封上的署名,有些茫然。
“江致远这是做什么?”
萧晟昀从他手中抽走信封:“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信封被送来前,已经检查过,确认没被动什么手脚。
信封拆开,一封很短的信被拿出来,江苓正要看,发现写家书的纸有些厚,似乎有夹层。
萧晟昀将之拆开,里面是一张写满的信纸,纸比寻常纸要薄上许多。
信纸展开,看完内容,江苓心情复杂极了,他没想到,江致远会秘密写信告知他们,韩王在京城的动作。
第192章 第 192 章
江致远并不确认让他做事的是韩王,谨慎起见,他没有在信中说具体让他做事的是谁,只言简意赅说了那人在京城的布置。
因为从一开始便知道韩王的动静,江苓看到信后便明白,信中写的幕后主使是谁。
“他为什么会将这些事写在信中寄过来?”
江致远为韩王做事,身边不可能没有韩王的人盯着,要将这封信送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被发现,极有可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而且一开始,江致远已经做出了选择,没道理中途改变想法。
对江致远的做法,江苓有些想不通。
家书内容很简单,看到信中夹的真正内容,江苓知道,那封家书只是一个将信送过来的幌子。
“陛下,你说,他是怎么想的?”
萧晟昀心中倒是有些想法,江致远是一个谨慎细微的人,若不然,也不可能平平稳稳在朝堂坐稳礼部尚书的位置,他这么做,无非是思考利弊之后觉得,幕后人所图之事成功几率太小,欲为自己谋一条生路罢了。
江致远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心中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如果幕后之人没机会说出那件事呢?他太过厌恶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想先发制人,在那人开口之前,将人处决了。
会做这个选择,很大一方面原因,是他清楚当今帝王的能力和手段,只要加快速度,让背后之人没机会开口,他就不用担心自己会暴露。
书房里,江致远目光晦涩看着手中信纸一点点燃尽,能走到今天,在京城有现在的地位,他不可能一点势力都没有,幕后之人觉得能轻而易举拿捏他,着实是看走眼了。
韩王离京多年,虽然早年在京城留有布置,可时间门过去太久,京城势力又经过几番清洗,现如今他对京城的掌控大不如前,不然他也不用冒险找到江致远头上。
他所谋划的事,少不了京城的布置,如果京城不能掌握在他手中,他在江南做的一切,极有可能成为他人的嫁衣。
为了方便联系,萧晟昀派暗卫和江致远藏在暗处的势力对接上,通过江致远递来的消息,即使他们远在江南,对京城韩王的动作也很了解。
江苓每隔两日都会去白家为白老施针,九皇子每次都会跟去,一来二去和白家小辈混熟了,了解了不少白家往事和江南发生的事。
“白家的消息来源属实灵通,好多隐蔽的事他们都知道,这样的家族,不该毫无存在感才是,我去问过皇姐,她对白家也知之甚少。”
行宫的凉亭里,九皇子吃着白家送给他们的点心,开口。
白家做的点心很符合江苓口味,见江苓喜欢,每次他们离开时,白家都会给他们捎上一点。
江苓推拒了两次,对方却说这只是一点心意,当不得什么,远远比不上他救治白老的恩情,硬是让他收下了。
江苓咬了一口兔子形状的糕点,点头:“白家有些来历,只是他们避世已久,外界对他们的了解不多。”
“江哥,你这也太神奇了,随便救一个人,身份都不简单。”九皇子三两口吃完糕点,感慨。
“我也没想到。”江苓失笑。
救人的时候哪考虑到这《阴鸷太子的小人参精[穿书]》,牢记网址:m1么多,当时白老穿的普通,全程昏迷,江苓和他都没有交流,只能说,缘分是种很奇妙的存在,恰好是这个时间门这个地点,被他遇到。
“就算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我见了,也会救的。”
“在说什么?”萧晟昀办完事找来,就见两人凑在一起说话。
去白家都是江苓和九皇子一起,萧晟昀没有去,但他派了人在暗中跟着。
“说白家的事,陛下过来坐。”江苓招招手。
萧晟昀从善如流走到江苓身边坐下:“这些是从白家带回来的?”
桌上的点心精致,除了做成兔子花瓣状的,还有书卷状的,江苓挑了快书卷状的,喂到萧晟昀嘴边:“是啊,陛下尝尝,白老说是这是白家祖传的方子。”
白家是有底蕴的世家,会有自己的食方不奇怪,萧晟昀微微张嘴,咬了一口。
江苓举着手臂,继续道:“我刚刚尝了,这个口味不那么甜,应当比较符合陛下的口味。”
萧晟昀对吃食不挑,但相处久了,江苓还是能看出,对方喜欢不那么甜的,不像他,他很喜欢甜食,再甜都不会嫌腻。
咽下口中的,萧晟昀低头,叼走剩下的,吃完后,道:“很好吃。”
“我也觉得这个不错。”江苓给自己也喂了一块。
九皇子坐在两人对面,莫名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很多余,吃到嘴里的糕点也似乎太甜了点。
江苓不说自己的身份,白家自然也不会主动戳破,白家除了白老,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江苓的真实身份。
吃完点心,江苓净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又一不小心吃多了点,今日的晚膳怕是要用不下了。”
九皇子跟着点头:“我也是,回去后我打算去皇姐那一趟,江哥和皇兄要一起吗?”
江苓想到来之前安安的邀请,看向萧晟昀:“我今日无事,可以去一趟,陛下还忙吗?”
“朕和你一起。”
决定后,江苓让宫人过来收拾,将没动的点心分出一些:“正好,也带去给安安和煜泽尝尝。”
安安经常来行宫找江苓玩,他过来,程煜泽必然跟着,江苓也了解到,来这边后,程煜泽的发展。
除了读书,淑蕙公主看出程煜泽的武学天赋,将自己的所学传了下去,君子六艺,亦样样不落。
这些都是世家子弟该学的,安安虽然年岁小,但他爱黏着程煜泽,有时候会跟着一起学,学不会也没关系,只要他想,程煜泽都会教他。
淑蕙公主在这边有自己的府邸,在行宫住了一段时间门后,搬回自己的住处,江苓他们这次去的,便是这边的公主府。
公主府坐落于繁华闹事,下人禀报时,安安正在练习扎马步。
他是个比较闹腾的孩子,不太喜欢这种需要静下来的,每扎一会都要动一动,教学夫子得了淑蕙公主命令,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安安是淑蕙公主唯一的孩子,淑蕙公主不需要他在武学上有多出众,习得一些用来防身就够了。
听到几位舅舅到来,早就待不住的小小少年一溜烟跑了出去。
“我去外面接舅舅。”
江苓和萧晟昀九皇子走进府,安安迎面撞来,抱住江苓的腿:“江舅舅是来看安安的吗?”
江苓被他撞得往后退了一下,稳住身体后将人扶住:“今日叨扰安安了。”
“江舅舅说的哪里话。”
待激动情绪平复一些,安安与萧晟昀、九皇子见礼。
程煜泽跟在安安身后赶来,对三人行礼。
比起初见时,程煜泽长开不少,在公主府养了两年,身体如柳树抽条,已能窥见长大后的英气模样。
“今日来,给你们带了些点心,不是行宫厨子做的,你们尝尝喜不喜欢。”
被迎进屋后,跟随三人来的宫人捧着食盒上前。
“能被江舅舅带来,想来这些点心口味不错。”安安扒着桌子,期待看着宫人的动作。
食盒打开,首先闻到的,是清淡香味。
安安动了动鼻子:“好香。”
“不止香,这些点心的模样也十分好看。”江苓点了点安安额头。
果然,待食盒全部打开,宫人将里面的点心从食盒中拿出来,精致糕点一一摆在桌上,安安看得移不开眼。
淑蕙公主和驸马在一旁作陪,安安是个大方的孩子,很公平的给每人分了点心。
因着淑蕙公主的原因,程家已经上了天子的船,这对程家来说,是一个绝佳机遇,没有人不想自己的家族更进一步。
韩王的事由萧晟昀一手处理,这边官场则交给了淑蕙公主和程家,见江苓和两个孩子玩得欢,萧晟昀和淑蕙公主、驸马两人移步到隔壁屋子,谈起正事。
江苓第一次来,安安兴奋的不得了,拉着江苓去见自己的秘密基地,一一展示曾经在信上与江苓说过的事物。
“这里是安安养小动物的地方。”安安带着三人来到一处布置清幽的院子。
江苓一走进去,就看到院子里养的毛茸茸。
都是体型比较小的。
一只白色兔子迷瞪瞪撞上来,安安弯腰将兔子抱起:“这是哥哥打猎时给安安带回来的。”
院子里长满了青草,毛茸茸们在这里生活的很惬意,基本不怎么怕人,江苓还看到了当初他们在拍卖行拍回来的动物。
边走边介绍,没多久,几人身上都挂满了毛茸茸,江苓也从安安口中得知,这些毛茸茸大部分都是程煜泽送给他的。
程煜泽依旧寡言,但行动间门对安安的维护显而易见,九皇子来这边比较频繁,对这一幕见怪不怪。
挑了个合适的地方,下人拿来蒲团,四人坐下。
毛茸茸聚在他们身边,这里的兔子尤其多,江苓抱着一只还没长大的,许是感觉到江苓身上不一样的气息,小兔子趴在江苓手上,啃他的手。
萧晟昀找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殿下很讨小动物的喜欢,平日它们没这么亲人。”淑蕙公主也看到了,眼中闪过一抹新奇。
一开始,江苓身边还只有三五只,现在他已经快被毛茸茸包围了,看到不远处的萧晟昀,江苓挣扎着伸出一只手,笑道:“陛下,快来救救我。”
这些毛茸茸像是找到了什么好吃的,围在他身边也就算了,还喜欢啃他!
第193章 第 193 章
江苓说着话,感觉头皮被扯了一下,扭头就发现散落在肩头被兔子咬紧嘴里咀嚼,他不得不低头,将头发从兔子嘴里扯出来。
他毫不怀疑,若此刻出现在这里的是自己的本体,恐怕要被这群毛茸茸啃秃了。
萧晟昀大步走来,受到他身上气息影响,江苓身上胆子比较小的毛茸茸退开,只剩几只胆子大的,支棱着看着来人。
萧晟昀拎起一只,将正低头啃江苓头发的兔子放到一边:“苓儿未免太受这些小东西喜欢。”
安安撸着自己怀里的兔子,很赞同点头:“江舅舅真的很讨小动物们的喜欢,有好几只性格冷的,平日我想摸摸想抱抱都不行,今日见了江舅舅,都凑上来,任摸任抱。”
九皇子也是啧啧称奇。
“江哥性子好,大家都喜欢他,这些小动物最是敏锐,喜欢他不奇怪。”
萧晟昀在江苓身边坐下,他身上沾染了江苓的气息,没一会儿,跑开的小动物经不住诱惑,又跑了回来。
几只不那么敏锐的,爬到了萧晟昀身上。
萧晟昀喜欢穿玄服,今日亦是一身玄衣,白色毛团子挂在玄色衣服上,格外显眼。
男人气质冷冽,偏偏身上挂满了与气质不符的毛团,细看之下便会发现,男人身体有些僵硬。
萧晟昀从没被这么多毛团围过,这些小东西身躯柔软,动作大点都怕弄伤,萧晟昀维持一个动作,任毛团子们在他身上攀爬。
像是确认了他没有危险,越来越多的毛团爬到他身上,没多久,他就和来时看到的江苓一样,身上挂满了毛团。
江苓盯着他直乐。
萧晟昀捏了捏他的脸:“笑什么?”
“陛下,它们也很喜欢你。”江苓抱起身上一只,放到萧晟昀手里。
男人手掌大,一只手足以托起一只小毛团,那是一只小兔子,最喜欢啃江苓的手,换了个地方后,小兔子先是愣了愣,继而低头啃起男人的手。
轻微濡湿感传来,小兔子的牙还没长好,说是啃,也不会有疼痛的感觉,只会觉得湿湿热热的。
江苓摸了摸小兔子竖起的耳朵。
掌心一小团暖呼呼的,萧晟昀摊开手掌,感受着从手指上传来的啃咬感,不敢轻易动作。
“它……”
江苓自然看到了小兔子的动作,他伸手去,解救下萧晟昀的手,告状:“陛下,刚刚就是它,一直啃我的手。”
“看出来了,是只贪吃的小家伙。”萧晟昀垂眸。
动作被制止,小兔子茫然支起头,不明白为什么不让吃了,不过很快它就感觉到,制止自己的这只手更好闻,鼻子动了动,寻着江苓的手指而去。
手指上再次传来被舔舐的感觉,江苓看着舔着自己手指打算开啃的小兔子,哭笑不得。
小兔子一直扒着江苓不放,回去的时候,安安做主,将这只兔子送给了江苓。
小兔子被装在精美的笼子里,它出生时间不长,与江苓玩了一会,现在已经睡着了。
江苓伸出手指,戳了戳它柔软的身体:“这么贪吃,就叫吃吃好了。”
九皇子也喜欢毛茸茸,但他也知道,自己大大咧咧的,多半养不好,得了什么,要么送到宫里给江苓养,要么送给安安养,他想撸了,就进宫撸一撸,不用自己费心养,还能随时随地撸到毛茸茸,同时见见江苓,很是惬意。
晚上,江苓被男人按在榻上,手指传来轻微啃噬感,他动了动手指,却挣脱不得。
“陛下……”
“让朕也尝尝,朕的苓儿有多美味。”
烛光摇曳,江苓被从里到外品尝了个遍。
次日醒来,换衣服时,江苓看到自己手臂上深浅不一的咬痕,嘴角抽了抽。
他知道萧晟昀爱吃醋,但他没想到,萧晟昀能吃醋到这个地步。
一只小兔子而已。
江苓揉着酸痛的腰起身,换好衣服出来,洗漱完,在四周找了一圈,没找到小兔子吃吃。
“范公公,吃吃呢?”
“陛下吩咐在隔壁给它做了窝,这会儿应该在隔壁睡觉。”
隔壁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偌大一间房,只住一只小兔子,着实有些大了,江苓进去时,吃吃团成一团,正在柔软的窝里睡觉。
“怎么这么能睡?”江苓记得,昨日它还很活泼。
“应当是昨日消耗太大了,”专门被派来喂养兔子的宫人开口,“殿下不必担忧,这个月份的兔子,是会贪睡一些。”
用完膳,兔子也醒了过来,江苓身上不太舒服,索性让宫人将兔子抱来,坐在软榻上,边逗兔子边看话本。
“不是说好让吃吃和我们住在一起的吗?”江苓刚得到兔子,正是新奇的时候,萧晟昀要将兔子送走,当然不太乐意。
“苓儿真要它和我们住在一处?”萧晟昀摩挲青年脸颊,意有所指,“朕倒是无所谓,只是有它在一旁看着,苓儿不太能放得开。”
江苓一下子想起来了。
昨儿晚上的时候,白天睡了许久的小兔子醒了,江苓被摁在床上,一眼瞥过去,刚好看到睁大眼睛好奇看着床方向的吃吃,下意识紧绷了身体。
顿时惹得男人闷哼一声。
后来因为被吃吃看着,江苓一直想把萧晟昀推开。
最初的意外过去后,萧晟昀得了趣,非但不肯退开,还时不时使坏,也是那个时候,江苓主动开口,提出要把吃吃送出去的话。
脸颊一阵一阵发烫,江苓捉住蹭着自己脸颊的手,用力按了按:“我今日要和吃吃睡,陛下自己找地方休息吧。”
“这可不行,要么把它送到隔壁,我们两人睡,要么都留下。”边说,边不顾人挣扎将人搂进怀里。
江苓气得使劲推他,但以他的力气,若萧晟昀不愿,怎么也不可能把人推开,推了半天,非但没把人推开一点,还把自己弄出一身汗。
发丝凌乱,萧晟昀将人按在怀里,为他拂开脸上的发丝。
青年脸颊红扑扑的,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
萧晟昀低头在他带着烫意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别气。”
“陛下怎么能……”江苓被密密麻麻的吻吻得喘不过气来。
最终,小兔子还是回到了隔壁屋子。
江苓气得睡觉时还背对着萧晟昀,萧晟昀将人搂进怀里,好生安抚了一番,终于将生气的君后殿下安抚好了。只是身上的印子一两日是消不下去了,以致他去白家的时候,不得不注意不将手臂上的咬痕露出来。
至于脖子上,好在萧晟昀没完全失去理智,衣领遮不到的地方没留什么痕迹。
江苓不放心,还是换了件衣领稍微高一点的衣服。
九皇子瞅瞅今日包得格外严实的江苓,欲言又止。
“看了我一路,有什么话直说。”又一次被九皇子欲言又止的目光注视,江苓不得不开口。
“没什么,”九皇子挠挠下巴,“就是,江哥今日穿的似乎有些多,是怎么了吗?”
“还有,江哥今日的动作格外小心……”
江苓收拾药材的手一顿,解释:“白老的治疗到了关键期,我也不能确保这一步有十层把握,小心一点是应该的。”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不想露出手臂上的痕迹。
江苓皮肤嫩,每次都会留下一身印子,起初萧晟昀还担心是不是自己力气太大,把人伤到了,后来发现并非如此,当然,他力气大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心爱之人在怀,又是最关键时候,心志再坚定的人也做不到保持理智,更何况萧晟昀爱他,内心是想要在他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痕迹的。
江苓今日特意在最里面穿了件比较贴身的衣服,外衣袖摆宽大,动作大一点都会露出手臂,这件里衣是窄袖,即使动作稍微大一点,也不会露出来,不过江苓动作时也会注意一点。
九皇子信了他的说法,跟在江苓身边几天,他勉强能帮江苓打打下手了。
白老被扶着躺在床上,江苓准备好东西,坐到床边,为他施针。
屋里只有白老、白季同和几个白老信赖的家仆。
江苓全神贯注为白老施针,白季同等人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喘。
白家其他人也聚到一起,等待这次结果。
他们已经被告知,这次治疗的关键性,白家家主,也就是白季同父亲,焦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大哥,我回来了,”屋门被推开,一袭青衣的男人风尘仆仆走进来,他看着坐在一起的亲人,脸上表情微愣,“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了?”
“父亲很好,我们遇到一位能根治父亲旧疾的大夫,他正在为父亲施针,等会结束了,介绍你与他认识。”见到弟弟,白家家主脸上有了喜色。
“这是好事啊。”青衣男人寻了个位置坐下。
没让他们等多久,就有仆人过来告诉他们,施针结束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白老住的院子。
白老已经起身了,精神很好,江苓为他把完脉,这次施针很顺利,若无意外,再调养一段时间,白老就无碍了。
听到这个消息,白家人脸上的喜色遮也遮不住,白家主扶着白老,眼眶微红:“太好了!”
白家人再次对江苓表达感谢,江苓这段时间也和白家人熟悉起来了,这次他发现白家人中多了个眼生的青衣男人。
白老也见到了自己的小儿子白明宇,正打算介绍他给江苓认识,就见他盯着江苓的位置,微微出神。
恭敬送江苓出府后,白老留下白家主和白明宇。
“明宇,你看江大夫做什么呢?”
白明宇神色复杂:“父亲,大哥,我查到小妹下落了。”
第194章 第 194 章
“你说什么?!”白老激动从床上起来,也顾不上儿子看江大夫的原因了,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白明宇说的话上。
白明宇口中的小妹,是白老唯一的女儿,也是她最小的孩子,可惜四岁的时候走丢了,白家这些年费尽心力,也没将她找回来。
几十年了,白老夫人已经去世,离世前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与自己唯一的女儿相见,白老夫人去世后,白老依然没有放弃寻找,即使他心中清楚,到了这个地步,能将人找到的几率太小太小。
“快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父亲神情激动,白明宇忙将人扶着坐下来:“父亲,您别急,先缓和一下情绪。”
白老不悦拍了他一下:“事关你小妹,让我怎么缓和情绪?”
白明宇知道父亲心中焦急,当即开口:“也是巧合,江南最近有人在查那个拍卖行,我掺和了一脚,意外找到了一些线索,顺着这些线索,查到当年小妹走失后,被拍卖行的人带走了。”
白老捂着胸口,只觉得眼前一黑,以白家的能力,当然不可能不知道盘踞在南方名为拍卖行实则大肆敛财的庞然大物,更知道,被他们的人带走的女子,会是什么下场。
白家小妹走失时年纪尚小,但不难从其身上窥见长大后的绝色容颜,这样的女娃娃一旦落入那些人手中,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白老有些承受不住这个结果,脸色难看地开口:“然后呢,你妹妹现在在哪?不管她这些年遭遇了什么,我们都要将她带回来……”
说到后面,白老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无法想象,被自己捧在手心宠爱的女儿,这些年遇到了什么。
“这是自然,父亲放心。”见白老脸色越来越难看,白明宇忙从桌上拿来药,喂白老服下。
还好白老这段时间的治疗有了显著效果,不然这一场打击足以让他发病。
“父亲,您别太着急。”白老脸色逐渐恢复,白明宇高高悬起的心缓缓放下。
“我怎么可能不急?那拍卖行是什么地方,落到他们手里的女娃会是什么下场,你能不知?”前段时间,拍卖行天价拍出一名白发粉瞳绝色女子的事广为流传,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不知在什么什么也经历过这一遭,白老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
他不敢想象,当时那个孩子有多害怕。
那是他唯一的女儿!
白家主走过来,脸色也很难看:“早知道小妹会落入他们手中,当初就不该任由他们做大!”
拍卖行最初只是被一普通富绅用来收敛财物的,不知从何时起,越来越神秘,拍卖的物品越来越贵重,甚至出现了贡品,一跃成为江南上层势力不可言说的秘密。
他们隐隐知道,拍卖行背后有大人物坐镇,这个人是谁,他们心中也有猜想,正是知道,才明白这件事有多麻烦。
白家再强,想与皇室抗衡,却是不能的。
白老抹了把脸,不论怎么艰难,自家的女儿也要接回来。
“小妹如今在何处?”白家主开口,心中已经想了几套如何将小妹带回来的方案。
“小妹已经离开拍卖行很久了,她被一名女子带着逃亡,在拍卖行的追捕下,一路北上,到达京城,在京城边缘的村子落户,那名女子嫁给了一名救过她的山野大夫,小妹则以他们女儿的身份,待在他们身边。”
白老眼中骤然亮起光,拉住白明宇的手:“你所言可为真?”
若是这样,比他预想中的情况要好太多了。
白明宇点头。
“这就好,这就好,等找到囡囡,一定要好好答谢这对夫妻。”
白老松了口气,再看白明宇,却发现他脸色没有缓和下来,他顿了顿,问:“你既然查到了她的下落,为何不将人带回来?”
白明宇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从没在父亲脸色见过那样期待又那样忐忑的表情。
沉默中,白老意识到什么,眼中的光黯淡下去。
“不管怎么样,既然找到了人,先将人带回来。”白家主缓缓开口,无论是活着还是逝去,寻了那么久,总要有个定论。
江苓和九皇子回了行宫,一路上,他都在想那个眼生之人看自己的眼神。
他对人的情绪很敏感,在白家人身上,他从未感受过恶意,那人也是,但他也察觉到了,那人看自己时的复杂之色。
有惊疑、有激动、有不可置信……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江苓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
九皇子还在絮絮叨叨,江苓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施针很费心神,九皇子没打扰他休息,将人送到后便离开了。
路上,他遇到了回来的萧晟昀。
“皇兄。”
萧晟昀停下脚步。
九皇子踟躇片刻,还是走上前,低声道:“皇兄,今日我们从白家回来,江哥似乎有心事。”
“你们在白家发生了什么?”
萧晟昀抬手挥了挥,范公公带着宫人后退了一些距离。
“没发生什么,就是很普通的给白老治疗,”九皇子仔细回想了一下,“啊,对了,今日白老的小儿子回来了,就这一件事与往日不同。”
萧晟昀又问了一些细节,九皇子一一答了。
“朕知道了,朕会弄清楚的。”
“那皇兄,臣弟先告退了。”
萧晟昀移步到书房,叫来暗中保护江苓的人,弄清楚了今日在白家发生的事。
“白家,”萧晟昀沉声开口,“再去查查白家,查仔细点。”
“是!”
白家已经隐退许多年了,除了今日出现的白老小儿子,其他人对江苓态度都很正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萧晟昀才会任由江苓和白家交好。
很快,暗卫带来了关于白家的消息。
白老曾有一女,如珠似宝养着,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位乖巧的小女孩只长到四岁,就永远消失在世人面前。
失去女儿后,白老夫人大病一场,身体每况愈下,坚持了十年便撒手人寰。
“属下查到,白家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找人,前段时间,白家三子白明宇似乎查到了什么,匆忙回到白家。”
“白老的女儿其实是失踪了,属下无能,没能查出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白家寻找女儿都是暗中进行的,并在白老夫人逝去后,彻底将痕迹清除,白家老三白明宇,明面上是在各处做生意,实则是在四处寻找唯一的妹妹。”
这些事已经过去太多年,又被人为抹去痕迹,查起来非常困难,若不是白明宇最近查到了什么露出马脚,暗卫短时间内还无法查到这些。
“你先下去吧,继续查,不要惊动白家。”
“是。”
萧晟昀坐在太师椅上,垂眸思索,如果要弄清今日的异样,最快的办法是直接询问白明宇,但,以白家人的谨慎,恐怕问不出什么,还会打草惊蛇。
“苓儿还是两天去一趟白家吗?”软榻上,萧晟昀将正在看医书的青年揽过来。
医书是来了南方后新得的孤本,上面记载了不少其难杂症,闲暇时,江苓会拿出来研究研究。
江苓轻车熟路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姿势靠着:“应该是,怎么了?”
“这次朕和你一起去。”萧晟昀把玩他的头发。
江苓一骨碌爬起来,与萧晟昀面对面,对上男人的深邃的眼眸,问:“陛下突然要去,是发生什么了吗?”
“苓儿不希望朕去?”萧晟昀挑眉。
“当然不会,”江苓仰头,像猫儿一样在男人脸颊上蹭了蹭,“白家人很好的,白老学识渊博,不知我治好了他,能不能请他去学宫当老师。”
京城的学宫已经有一定规模了,前来求学的学子也多,但一些世家因不满从中作梗,导致学宫相中的大儒有好些请不来。
白老便是其中之一。
江苓也是在与白家人相处一段时间后才知道,白老是一代大儒,备受读书人追捧,许多世家想拜入其门下,都没能成功,若能将白老请去学宫,想来对学宫会是一大助力。
“苓儿喜欢白家吗?”
江苓点点头:“白家人给我的感觉很亲近。”
而且在白老的教导下,白家人品性都很不错,白家有几个小辈,江苓观察过,是好苗子,若能入朝堂,想必可以做出一番不菲事业。
将自己的想法与萧晟昀说了,得到一个爱的亲亲,男人附在他耳边,声音低哑:“苓儿真贤惠持家。”
温热气息洒在耳畔,江苓忍不住伸手去揉,还没碰到自己的耳朵,先碰到了萧晟昀的唇。
被含住,吮了吮。
萧晟昀想去白家,江苓自然不会拒绝他。
九皇子一个劲往江苓身后看,眼见要撞上柱子,江苓无奈拉住他:“你看什么?”
“江哥,你身边这护卫,是新来的吗?”
九皇子一直看的,就是江苓身边的高大护卫,护卫脸上带着面具,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慑人气势,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这名护卫,总给九皇子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他翻遍自己的记忆,也没能找到与之对上的。
这不应该,如果他见过,这样的人不该完全没印象。
江苓笑着回头看了自己的“新护卫”一眼:“怎么样,是不是看着不错?”
“是不错,就是看着有点眼熟。”
江苓但笑不语,你当然会觉得眼熟,毕竟这名护卫是做了伪装后跟过来的皇帝陛下。
今日醒来,被一身护卫装扮气质凛冽的男人按在榻上边亲边喊主人的滋味,回想一下都让人面红耳赤。
第195章 第 195 章
思绪无意识飘回早上。
江苓从睡梦中醒来, 往旁边摸了摸,不出意外,身旁没人。这不奇怪, 萧晟昀要早朝,习惯了早起, 只有极少数情况下, 江苓醒来时身旁有人。
他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坐起来。
“殿下醒了?”
床幔外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江苓撩开床帘,见一身穿护卫服饰的高大男人守在外面。
男人脸上带着面具, 只露出下半张脸, 微微低着头, 模样很是恭敬。
江苓眨了眨眼:“你是……?”
“属下奉命来保护殿下。”
“你过来。”江苓招手。
男人顿了顿, 似乎没想到会被这样要求, 在江苓的目光中, 缓步上前。
江苓心中疑惑,萧晟昀占有欲强,一般不会让人进到屋里伺候,这名护卫太过眼生,江苓确定自己没见过,但又总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随着人一步步靠近,江苓心中有了答案。
自从萧晟昀登基, 大启越来越强盛, 男人身上的龙气也越来越浓郁,此刻, 江苓从不断靠近的人身上感知到了熟悉的龙气。
他微微垂眸, 敛去眼中升起的一抹异色。
“是陛下让你来伺候的?”
“是。”
音色也与往常不同, 江苓搞不懂男人想做什么,索性不想。
“那你伺候我洗漱穿衣吧。”
屋里已经备好了干净的水,江苓在男人的搀扶下洗漱完,张开双臂,任由男人伺候穿衣。
男人动作很熟练,也很熟悉,江苓笑了笑:“你以前也这么伺候过别人?”
“属下只伺候过殿下一人。”
“哦?”江苓眉梢微挑,“是吗?既如此,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伺候吧,正好我身边缺一个手巧的。”
“这……”男人迟疑,“陛下怕是不会同意。”
“他都肯让你过来,为何会不同意?”
江苓语气听不出喜怒,男人,哦不,萧晟昀心中一突,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知道白家可能和江苓有关系后,萧晟昀便做了决定,要去白家瞧瞧,当然,不是以帝王的身份大张旗鼓的去,伪装一下身份,才能看到更多东西。
于是,他换了护卫的服饰,修饰了一下脸型,再戴上面具,改变声线,变成另一个人。
起初没打算瞒着江苓,只是在青年掀开床帘懵懂看过来时,起了逗弄心思,眼下逗弄心思是没了,反而升起一股忐忑。
苓儿为什么要留下护卫贴身伺候?
万般思绪压在心头,面上却不显露分毫。
江苓坐在床上,抬眸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护卫的统一着装是暗色劲装,劲装之下,男人的好身材一览无遗,乌发高高束起,面具遮住大半张脸,露出锋利下颌线。
江苓见到的萧晟昀,大多数时候穿的都是代表身份的服饰,帝王装扮即使是便服,也颇为繁琐,广袖长袍与干练窄袖劲装给人的感觉大不相同。
男人拿起摆在一旁的长靴,单膝跪下,执起青年的脚,为其穿上。
一只脚穿好,换另一只,正要穿时,青年的腿动了动。
脚掌滑出男人手心,抵在男人胸口。
猝不及防之下,萧晟昀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没来得及穿足衣的玉足在暗色布料的映衬下愈发显得白皙,青年的足极美,指头微微蜷起,像一粒粒饱满的珍珠。
偶尔,这只足会落到男人手中,被细细把玩,情到浓时,足背会弓出一个完美弧度,足背的肌肤会和其他地方一样,泛起淡淡的绯色。
江苓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眼中燃起灼热的温度。
“殿下?”
声音难掩哑意。
江苓垂眸看他,没感觉到男人身体细微的变化,而是用脚勾了勾男人的衣服。
“殿下这是何意?”
脚被捉住,男人掌心温度灼热,像火一样烫到微凉的肌肤。
江苓瑟缩了一下,想收回脚,不曾想,被男人紧紧握住。
“你这小小护卫,难不成是想以下犯上?”
“若属下答‘是’,殿下会如何?”
“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可要想好了。”
没听出青年声音里的拒绝,顷刻间,萧晟昀心中被点了一把大火,未曾反应过来之时,他已将青年压到了床上。
江苓躺在床上,看到了男人眼中燃起的火。
一头青丝散落,铺散在床上,青年仰面躺在身下,眼眸微垂。
萧晟昀没从青年脸上察觉到害怕,但他自己心中已然升起了惧怕。
为什么青年会是这样的反应?他是真的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护卫产生了感情吗……
各种纷乱想法席卷而来,萧晟昀闭了闭眼。
脖颈被勾住,萧晟昀顺着青年的力道压低身子。
呼吸气息洒在肌肤上,萧晟昀心头发紧,正要说什么,就感觉自己的耳朵被咬了一下,紧接着,耳边传来青年的声音。
“陛下,玩够了吗?”
萧晟昀猛地睁开眼,见江苓一脸戏谑看着他。
“苓儿知道是朕?”说这句话时,萧晟昀恢复了自己原来的声音。
“陛下觉得,我是会随便让一个刚认识的护卫近身的人?”江苓不问反答。
心情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这一刻,萧晟昀的心没填得满满当当,他用手指摩挲江苓下颌:“苓儿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陛下第一次靠近我的时候。”江苓老实回答。
“苓儿方才所为,都是故意的?”
手指向下,指腹粗粝,所到之处,引起阵阵颤栗。
江苓缩了缩脖子:“谁让陛下不打招呼,吓了我一跳,陛下快放开我,该起床了。”
嘴上说着拒绝的话,却没有做出推拒的动作,萧晟昀敛眸,一手环住青年的腰,一手将自己刚刚为青年穿好的衣服解开。
“陛下在做什么?”江苓被他的不安常理出牌惊了一下,伸手去拢自己的衣服。
萧晟昀慢条斯理一层层剥开,声音不疾不徐:“殿下方才不是问,属下是不是想以下犯上吗,属下现在正在用行动回答殿下的问题。”
“你够了,今天要去白家,九皇子还在等我,你快放开我。”
挣扎的手被按住,江苓被新到的护卫按在床上,好生以下犯上的一番。
从始至终,萧晟昀都没解开面具,面具是冰冷的,触碰到肌肤,总能引起青年的轻颤。
嘴上说着,“望殿下怜惜”,“殿下疼疼我”,动作却一次比一次猛烈。
到后面,江苓自己也不知道,被引导着说了什么话。
“江哥,你怎么突然脸这么红?”
九皇子的话拉回江苓的思绪,脸上传来热意,江苓伸手捂了捂,很烫。
“没什么,快到了,我们先进去吧。”
九皇子还要问,却被江苓身边的护卫不轻不重看了一眼,登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等反应过来,心中越发奇怪。
这护卫是什么来头?
踏进白家,白家人前来迎接,一路走进白老的院子,江苓发现,这次来的白家人格外多。
而且,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和以往有些许不同。
虽然对方竭力压制住了,但江苓本身对人的情绪就很敏感,只是细微差别也能察觉到。
介于对方传来的情绪里没有恶意,江苓便没有过问。
治疗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白老也清楚,开口叫其他人先出去,只留下白家主和白明宇。
江苓先为白老把脉。
“白老恢复的很好,这一阶段结束,便不需要施针了,服用的药方和药浴的方子都要更改一下,我已经写好了方子,你们按照新方子抓药给白老用就行。”
不用施针,这次的治疗很快结束。
早上胡来了一次,江苓的腰有些酸,打算早点回去。
白老摸着自己的胡子,命人端来各种吃食:“江大夫忙碌一场,就这么回去,倒显得我们白家招待不周了。”
白家主跟着开口:“父亲说的没错,江大夫于我们白家有大恩,不妨留下用点。”
白家人小辈也围了过来,包括几个小豆丁,他们都很喜欢江大夫,每次江苓给白老治疗完,都会拥在他身边。
白家人太热情,江苓推脱不过,只得留下。
这次端来的,除了以往江苓吃过的点心,还有一样很特别的。
方方正正一块,与江苓在现代社会见过的蛋挞类似,但口味不一样,带着奶香和果味,江苓吃完一个,忍不住拿了第二个。
“这是我母亲当年研究出的方子,也是我小妹最喜欢吃的点心,”见江苓喜欢,白家主声音有些发颤,“江大夫要是喜欢,等会多带点回去,以后要是想吃,可以随时过来。”
江苓来白家这么多次,见到白家主的机会其实并不多,白家主给他的感觉一直是个很沉稳的人,眼下这般情态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关系到白家小妹,江苓又能想得通了。
骨肉分离,对白家来说,应该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吧。
这是别人家的家世,江苓不好多说,唯有保持沉默。
白明宇看向白老,征得对方允许后,缓缓开口:“江大夫愿意听一个故事吗?”
想必要说的,就是关于白家小妹的事,江苓对这件事挺感兴趣的,点了点头。
故事和萧晟昀调查的差不多,但里面有更多细节,比如孩子其实不是走失的,而是被当时白家的一个敌对世家算计抱走的,当然,最后白家报了仇,只可惜,并没有找到孩子下落。
“上天庇佑,前不久,我查到一点关于小妹的消息,还得到了一张小妹的画像。”白明宇招手,候在一旁的管家呈上手中的画。
画像一点点展开,江苓怔住了。
“娘……”
第196章 第 196 章
未经思考, 声音几乎是脱口而出。
画上的女子,与记忆中生养他的女子几乎一模一样,也与他自己的眉眼有着八分相似。
迷雾散去, 大量记忆涌入脑海。
那是父母没出事时,自己的记忆。
那个时候, 自己太小, 很多记忆都不太清晰,可他很能确定, 画中的女子,是自己的母亲。
扑面而来的熟悉感骗不了人。
小时候, 父母疼爱, 父亲为医术忙碌, 大半时间都是母亲陪在自己身边, 春天, 母亲会和自己一起在花园里扑蝶, 父亲命人在花园里架了秋千,母亲会抱着小小的自己,坐在秋千上,给自己讲故事……
江苓愣愣看着画像,任由儿时的记忆充斥脑海,卷起一场风暴。
关于父亲的记忆还是模糊,江苓猜测, 是不是要等自己见了人, 或者相关事物,才会让记忆清晰起来。
萧晟昀默不作声站到江苓身后, 这段时间, 他也在查白家的事, 唯独没想到,江苓会和江家有着这样的牵扯。
白家人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屋里落针可闻。
眼泪被拭去,江苓从记忆里抽身,方发觉,自己流泪了。
他用手胡乱擦去脸上的眼泪,哽咽道:“这画像,是白家走失的孩子吗?”
事情已经很明朗了。
白明宇叹了口气,将画像收起来:“是,我顺着线索,查到了当时收养小妹的人家,可惜那户人家已经去世了,这封画像,是根据村里人的口述描绘出来的。”
白家这些年虽然避世,但为了寻找家中亲人,情报网非常密集,有了线索再往下查,便成了一件很容易的事。
查到收养小妹的人,再往下查,不难查出小妹后来的经历。
“根据村里人的说法,小妹嫁给了一个来村里义诊的大夫,也就是你父亲。”
本来,查到小妹下落后,白明宇心中很是激动,当即就要去找人,可惜等他再查下去,线索却被人抹去了,事情再度陷入僵局,考虑到家里人等了这么久,白明宇便先回来了一趟,不论现在有没有找到人,有线索就是好事。
回来那天,他在白老那里见到了江苓,江苓的眉眼与那人太像了,白明宇第一眼就觉得,这名年轻的大夫恐怕与小妹有关。
当晚,白明宇找上白老,询问江大夫的来历。
白老不明所以:“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老是何人,问出后,当即反应过来:“这孩子,莫非与囡囡有关?”
白明宇神色复杂拿出画卷,在白老面前展开:“这孩子,与小妹的眉眼几乎一模一样。”
白老怔怔看着画里人,想碰又不敢碰。
这是他寻了几十年的孩子,如今,终于有了线索。
“父亲,我查到小妹从前住过的地方,但我们的人去的时候,小妹已经不在那里了,养育小妹的夫妻也去世了,再查下去,线索就断了,不知父亲是否知道,这名大夫的来历,从他身上下手,说不定能查到小妹的下落。”白明宇道。
“如果真是她的孩子,囡囡她……”找到女儿的欣喜与失去女儿的绝望碰撞,白老捂住胸口,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这一刻,他多希望自己对江大夫身世的猜测是错的。
君后父母皆亡,并不是什么秘密。
“父亲,您没事吧?”白明宇忙扶起白老,将人扶到床上坐下,“父亲是知道什么吗?”
白老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给我治疗的这名大夫,出自京城江家,是礼部尚书江致远的侄子,也是当今大启的君后殿下。”
“什么?!”白明宇惊得站了起来,“怎么可能?”
那般身份尊贵之人,为何屈尊降贵给一个平头百姓治病?
“父亲没弄错吗?这是不是太巧合了点?”
“不会错的,起初我也觉得惊讶,可事实就是如此,我在外面突然发病,多亏了这个孩子,才保住一条命。”白老徐徐说起那日发生的事。
说完后,他拍了拍儿子的手:“不论是不是,你先去查,有确定结果之前,这件事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我明白的,父亲放心。”
与父亲谈完,白明宇调动白家所有力量,从江家身上下手,查到了确定答案。
终于知道了小妹的下落,按理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若同时得知,他们寻了几十年的小妹早已去世了呢?
知道这个消息后,白老将自己关在房里大半天,出来时,已经收拾好心情,他将白家人召集到一起,说了这件事。
他没有说江苓的真实身份,只说,来给他看诊的大夫,是他唯一的外孙。
白家人沸腾了。
白老找这个孩子,付出了多少,白家人有目共睹,现在找到了,他们由衷的为白老高兴。
“这孩子是个好的,医术高明,还救了您,真是上天眷顾。”
“是啊是啊,您这些年的付出上天都看在眼里,才会将孩子送回来。”
白家人喋喋不休,白老任他们说了个尽兴,才道:“这孩子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你们先不要表现出来。”
“您放心,人找回来了是好事,该怎么做,我们全听您的安排。”
送走白家其他人,白老留下知道江苓真实身份的白家主和白明宇,商议接下来该如何做。
江苓的身份太特殊了,他是当今最爱的人,大启的皇帝陛下力排众议,立他为君后,并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他们该如何开口?
不是怕江苓不认他们,而是害怕这道身份会不会影响到江苓,帝王心深不可测,他们不敢去赌任何万一。
商量了许久,也没找到合适的方法,毕竟他们现在还是单方面知道江苓的身份,江苓隐瞒身份在外行走,他们能猜到一些原因,君后这个身份,确实够尊贵,但带来的桎梏也多。
“到时候,直接将事情告诉他吧,至于那孩子的身份,先不要挑明,一点点来,我们必须要确保,这道身份于他没有任何不利的地方。”
“父亲说的在理。”
“帝后南巡,君后殿下又恰好救了病发的父亲,当真是上天对我们白家的眷顾。”
若没有南巡,君后又不是恰好救了白老,白家现在无人入仕,又远在江南,如何见得京中最尊贵之人的容颜?
于是便有了今日之事。
在场的白家人依然只有白老,白家主和白明宇,白老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江苓身上,自然看到了,他身边那名护卫为他擦眼泪的亲密之举和一举一动间对他的维护之意,不禁皱了皱眉。
江苓已经平复好心情,他垂下眼,轻声道:“我没想到,你们要找的亲人,是我母亲。”
谁能想到呢,一个普通农户家的孩子,会是白家寻了几十年的在掌上明珠。
难怪自己会对白家人有种亲近之感。
“你的口味和你母亲很像,她小时候就喜欢吃各种糕点。”白老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
“我小时候,母亲也很喜欢给我做各种点心,只是不让我多吃,担心坏牙。”
围绕母亲的事,江苓与白家聊了许久,或许是天生血脉原因,双方很快亲近起来。
理所当然的,晚膳是在白家用的。
九皇子跟在一旁听了许久,感觉脑子都不够用了,白家的事他隐隐听过一些,怎么也想不到,江苓的母亲会是白家走失的孩子。
恐怕当初嫌弃江苓母亲农户出身的江家人也想不到吧,江苓母亲的身份不必他们任何人差。
用完膳,江苓踟躇,要不要告诉白家人自己的身份,就算现在不说,白家要找他母亲,迟早也会知道。
借口消食,江苓拉着萧晟昀走到外面。
白家伺候的下人不多,一路走来,没遇到什么人,江苓捂住脸,小声道:“陛下,我要告诉白家人吗?”
“白家人品行不错,苓儿按自己的心意做就行,不用顾忌什么。”萧晟昀也希望,江苓能多一些疼爱他的家人。
他永远不会忘记,初见时,少年身上对这个世界的游离感。
“白老找了母亲这么久,可我母亲早已去世,若他们知道,想来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吧。”话是这么说,江苓却没打算瞒着白家人。
从萧晟昀那里,江苓已经知道了,这些年白家一直在寻找白老唯一的女儿,无论多难,他们都没有放弃,江苓不会剥夺他们找到亲人的机会。
“如果母亲还在世,知道她父亲和哥哥找了她这么久,一定会很开心和他们相认吧,可惜母亲已经不在了……”
萧晟昀没忍住将人搂进怀里,无声安抚。
江苓趴了一会儿,戳戳他的胸膛:“陛下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白家也不知道我们的身份,苓儿是嫌弃我一个护卫,身份太低吗?”
男人声音里带着些微委屈,江苓眼角抽了抽:“你还演上瘾了是吧?”
萧晟昀不说话,只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脸。
江苓无奈,拍拍他:“好了,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身材高大的护卫将年轻大夫抱在怀里,自有一种亲密气氛萦绕周围,这是很唯美的一幕,如果不是来寻江苓的白家人知道江苓真实身份的话。
白明宇搀扶着白老,白家主走在两人身侧,看到眼前这一幕,只得停下脚步。
“这……”
白老当机立断:“下去敲打一下,今日之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这一刻,白老心中很是茫然,不是说帝后感情深厚吗?这个护卫是怎么回事?
第197章 第 197 章
白家主自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刚认回家的孩子,不,还没真正认回来,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着他在白家出事。
况且, 他们知道江苓身份的事, 江苓现在并不知情,没有君后这个身份, 就算与身边的护卫关系亲密一点,也没什么。
白家目前知道江苓真实身份的, 也只有白老, 白明宇和他自己。
白家主压低声音道:“父亲放心, 白家发生的事, 不会有一句不该说的传到外面。”
白老点头, 他们没有打破两人的平衡, 而是转身离去。
一段距离后,白明宇忍不住开口:“父亲,他们……”
白老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我们今日没来过这里,什么都没看见,明白吗?”
白明宇瞬间就明白了白老的打算,这是要帮江苓瞒到底。
白家主下去处理下人的事,白明宇陪在白老身边, 扶着老人的手臂:“父亲, 不是传言帝后很是恩爱吗,这是怎么回事?”
“等认回了这个孩子, 和他关系亲近一点, 我会旁敲侧击问一问, 在此之前,什么都不要做。”
“孩儿明白。”
“皇家的事,谁能保证听到的、看到的和真是情况一样?”白老提点这个最小的儿子,“不说皇家,就是我们这些世家,不也一样?”
白明宇当然也知道这点,这些年为了寻找妹妹,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识过?他就是骤然看到那一幕,被吓到了。
若是其他身份,以白家之能,还有运作的余地,可那是皇家,当今天子勤政爱民,是一个难得的好皇帝,同样的,手段能力无人匹敌,他外甥和一个侍卫有私情,那位知道吗?
白明宇心中所想白老都考虑到了,他心中有了决断,沉声道:“不论怎样,倾尽白家之力,也要保住这个孩子,他是你妹妹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我们已经很对不住你妹妹了,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待他们走后,萧晟昀抬眸,往三人走的方向看了一眼。
习武之人感官敏锐,白老几人一来,萧晟昀就感觉到了,只是他怀里抱着要安抚的人,没有开口,他也很想看看,白家会怎么做。
对方什么都不说直接离开,倒是让萧晟昀挑了挑眉。
“怎么了?”江苓感觉到什么,“是有人来过吗?”
“是白老他们,或许看到我们抱在一起了,苓儿打算怎么做?”
江苓头疼,从男人怀里退出来,微微抱怨:“明明都是陛下,搞的好像我在外面偷|情似的。”
萧晟昀呼吸一滞,勾住江苓下巴:“都被看到了,不如坐实这个‘罪名’。”
说罢,倾身吻来。
这个吻带有强烈的占有欲,像是在确定什么,江苓一开始还想将人推开,到底是别人家的院子,这样做似乎不太好,没一会儿,推拒动作就变了。
江苓揪住男人的衣服,思绪混沌,被吻得喘不过气来。
良久,才被松开。
再见到白家人的时候,江苓欲言又止,他想和白家人解释,白老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唇上还有些许刺痛,江苓伸手摸了摸。
嘴唇红红的,白老、白家主都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他们隐晦看了守在江苓身边的护卫一眼。
那护卫生得高大,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容,露出的锋利下颌线隐约可窥见,应当是一个相貌不俗之人,也难怪会俘获外孙/外甥的心。
白家是一个大家族,虽然目前已经基本确认江苓的身份,稳妥起见,还是会再细查一下。
“这些年苦了你们母子,你和你母亲愿意回白家吗?”说完,白老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你要是不愿也无妨……”
“没有不愿,只是我母亲已经去世多年,她离开的时候,我还太小,若娘还活着,想必很高兴有您这样的亲人在世。”
那名带江苓母亲逃离江南的女子在逃亡中落下病根,没活几年就去世了,江苓记忆里,从未见过母亲的娘家人,江家也因为这个原因,对她多有不满。
“是我们不好,若能早点找到她,或许就不会……”即使早知道了这个结果,谈起这件事时,白老还是难掩心中悲切。
他唯一的女儿,他没参与她的成长过程,没见到她嫁人的样子,就已经天人永隔,怎能不让人遗憾?
“您别难过,发生意外之前,母亲和父亲的生活很美满,意外这种事,谁都预料不到,不能怪任何人。”江苓出声安慰。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愿意唤我一声‘外祖父’吗?”白老期期艾艾开口。
江苓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不知道他与白家关系的时候,白老就很喜欢这个孩子了,还动过认干孙的心,知道他是闺女的孩子后,心中更是欢喜,若不是怕太唐突,他都想邀人住下,院子都安排好了。
真情动人,在白老期待的目光中,江苓脆脆喊了一声“外祖父”,听得白老喜笑颜开,当即送了珍藏多年的珍宝。
对这个新认回的外孙,白老有说不完的话,他惊叹外孙的医术成就,问了许多问题,除了太后,江苓第一次感受到长辈的温暖,也不觉得厌烦,白老问什么答什么,乖乖巧巧的模样,让白老越发欢喜。
白老带他去看了母亲的院子。
“这院子,我们一直保留着,就想着有一天你母亲回来了,能住进来。”
院子的布置很温馨,能看出白老对女儿的爱。
江苓听着白老的介绍,在院子里走了一遍,期间,他一直想找机会解释一下和“护卫”的关系,免得白老担心,但每次刚要开口,就被白老岔开了话题。
白家主和白明宇也陪在他们身边,在白家人的有意为之之下,江苓很快与他们熟悉起来。
天色渐晚,江苓没有多留,约定好下次来的时间,带着护卫和九皇子离开。
“没想到江哥竟是白家的孩子,”路上,九皇子叽叽喳喳,声音里满是激动,“这样的事,我以为只有话本里才有,没想到亲自参与了一回。”
“我也没想到。”
自从江苓来了这个世界,原书剧情不知崩成了什么样,书中,原主早早离世,没来江南,自然没有与白家相认这一环。
下次去白家是两天后,江苓靠在萧晟昀怀里,和他商量要不要告诉白家自己身份的事。
白家是亲人,告诉也无妨。
“或许,他们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萧晟昀捏捏江苓下巴。
江苓挥开他的手:“我之前想与他们解释‘护卫’的事,一直被有意无意岔开话题,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看来不是。”
“嗯。”
江苓不满:“要不是陛下,我也不至于被他们误会,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在发愁怎么为我瞒着这件事。”
以君后的身份和男子亲密,怎么想也是一件不小的事。
江苓琢磨着,下次去了,一定要将这个误会解开,省的白老等人为自己担惊受怕。
关系到江苓的身世,萧晟昀不放心,又派人细查了一遍,江苓母亲的生活轨迹刚好能与白家走失的那个孩子对上。
白家也在细查这件事。
江苓再来白家时,白家下人对他的态度有了很明显变化,江苓猜测,是白家人做了什么。
前来迎接他们的白明宇确认了这件事。
“那天你们走后,父亲太激动,将所有家族子弟聚在一起,公布了这个好消息,”白明宇不动声色看了眼跟在江苓身边的高大护卫,将人往里领,“白府的人都知道了你的身份,暂时还没对外宣布,父亲说,要先问过你的意见。”
“外祖父这两天身体如何?”江苓没忘记自己的医者身份。
“父亲身体很好,人逢喜事精神爽,你不用担心。”
拐了个弯,白明宇继续道:“家里给你布置了院子,可供你小憩,若你愿意,在这边小住也行,父亲和我们都会很开心。”
说话间已经进了白老的院子。
如白明宇所说,白老精神很好,江苓给他把了脉,白老的恢复情况也很好。
治疗到了这个阶段,江苓其实不需要来这么频繁了,若不是得知了自己与白家的关系,江苓会给他们方子,减少来这边的次数。
白老问起江苓要不要公开身世的事,他们已经放了一些消息出去,如今外面都知道,白家找回了孩子,但这个孩子是谁,白家瞒的很紧。
江苓想到还没解决的韩王等人,道:“暂时不公开,等一些事尘埃落定再说。”
白老没有多问:“按你的意思来就行。”
“我先带你认认家里人,可好?”
江苓没有拒绝。
于是白老叫来白家人,一一介绍给江苓,江苓发现了好几个名声在外的,只是他们对外一直用的雅称,旁人不知他们的白家人身份。
其中有两名是学宫发出过邀请的,可惜和大多数邀请一样,被拒绝了。
见过人,江苓思索着怎么告诉白老自己的真实身份,白老却将下人清退,主动开口:“为了确认你的身份,我们查到些东西,再此,草民先与殿下告罪。”
说完,正欲行礼,江苓忙将人扶起:“外祖父您这是做什么?隐瞒身份本就是我的不对,您是长辈,我万万担不起您的大礼。”
“外祖父也没想到,这条命到头来竟是自己的亲外孙救下的。”
“您别这么说。”
江苓在这头和白老话家常,另一边,白家主将江苓的护卫带到偏僻院子。
萧晟昀不动声色打量四周,垂在身侧的手微动,制止了想要出来的暗卫,他也想看看,白家人这是打算做什么。
“那天,我见到了你与江大夫抱在一起,”白家主开门见山,“你可知他的身份?”
“我知。”
白家主看着他,他知道,这名护卫不简单,他身上的气势虽然被主人有意压制,但白家主一直观察着他,没错过他在无意间显露出的一丝真实。
“你知道他的身份,为何还要靠近他?”
萧晟昀沉默不语,就在他以为,白家主是想棒打鸳鸯的时候,对方再次开口。
“当然,我不是想谴责你们什么,我们白家亏欠这个孩子,没资格对他的事指手画脚,只是希望你能克制一点,这件事一旦被发现,你们两人都讨不了好,若真有,我是说万一,你们被发现了,白家会想办法保住你们……”
萧晟昀突然笑了。
白家主不解:“你笑什么?”
“朕笑,朕与朕的爱妻相处,断没道需要克制的道理。”
白家主傻眼了。
第198章 第 198 章
这句话透露出的信息量太大,白家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愣怔着看眼前之人,眼中一片茫然。
什么“朕”?什么“爱妻”?是他想的那样吗?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萧晟昀微微垂眸,他知道江苓在为如何告诉白家人他们的关系苦恼,若江大夫只是江大夫,和一个护卫关系亲近没什么,可君后这个身份不一样。
他与江苓同来白家几次,看出白家对江苓的感情,也了解了白家人的品性,与其让江苓苦恼怎么说,不如他直接将事情摊开。
那日的事被白家撞破,白家主会私下找他,他是有预料的,他本以为,白家主是为了逼迫他断开与江苓的关系,趁没人知道将这个秘密死死埋葬,没想到白家主会说出那样一番话。
同时,白家主的话也表明了白家的态度,他们不会对江苓的事指手画脚,只会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无论江苓做的事在大众眼中有多违背伦理,就算他身为君后,与一小小护卫亲近,只要他是自愿的,白家都会支持。
“这……”好半晌,白家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草民……”
“白家主不必多言,朕隐瞒身份前来,除了苓儿,再无旁人知晓,只是朕不希望别人误会苓儿,才像你坦言。”
“草民明白。”压下心中种种思绪,白家主朝萧晟昀行了个大礼。
萧晟昀将人扶起:“你是苓儿的长辈,不必如此。”
经此一事,白家主也明白了,帝后感情果真如传言一般深厚,若不然,堂堂九五之尊,何须扮作一名护卫跟在江苓身边保护?
而且一些小细节是瞒不了人的,那护卫跟在江苓身边,事事以他为重,言行举止间的维护之意简直不要太明显,正是看出了两人的真心,白家主才会将护卫叫到一边,私下说这件事。
这是和白老、白明宇商议之后的决定。
想到自己在不知道皇帝身份的时候做了什么,白家主感到一阵汗颜。
“朕知晓你们是为了苓儿好,不会因为这件事治白家的罪,只是,朕的身份暂时不宜公开,白家……”
“陛下放心,殿下的身份只有我父亲、大哥和我三人知晓,兹事体大,白家其他人只知道江大夫是小妹的孩子,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萧晟昀点头,满意白家人做事的谨慎。
两人回来时,江苓明显感觉到,两人间的气氛不太对,尤其是白家主对萧晟昀的态度。
再看萧晟昀,男人带着面具,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白家主不会和萧晟昀说了什么吧?
江苓心中捏了把汗。
只是眼下也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只得按下。
江苓已经与白老道明了自己的身份,白老之前查到过,再次确认,心中并没有感到多惊讶。
在白老看来,自己的外孙哪哪都好,衬得上君后这个位置。
涉及江苓的身份,谈话前,白老已经将不相干的人清了出去,此刻留在屋里的,都是知道内情的人。
江苓干脆将萧晟昀拉过来,打算将萧晟昀的身份也一并说了。
两人来之前就商量好了,若白家知道了江苓的身份,萧晟昀的身份就不好再瞒下去了。
“你这是……”白老看着外孙的举动,迟疑开口。
“外公,两位伯父,我来向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夫君,也是大启的皇帝,我和他是名正言顺的关系,不是你们之前想的那样。”
方才与白老说话,从始至终,白老都没提过护卫的事,但江苓知道,白老他们看到了,心中肯定有诸多猜测,不问恐怕是觉得不好开口。
江苓本就是要与白家说这些的,与其拖下去,不如直截了当说出来。
白老眨了眨眼,心中一片空白,他想过种种两人间的关系,甚至想好了如果江苓真喜欢这个护卫,白家如何确保两人安危,唯独没想到,护卫就是皇帝本人。
不说白老,试问天下间,谁能想到呢?
一直到将两人送走,白老都是恍惚的。
他扶住自己的大儿子,不确定道:“我方才没听错吧,小苓说,那护卫是……?”
“您没听错,”白家主是从皇帝那儿亲自听来的,现在已经消化了这件事,“您不是让儿子去与那护卫谈谈吗,他亲口告诉我,他是。”
“现在的小年轻啊,人老了,跟不上他们的思路。”白老从恍惚中回神,即使再不相信,也只得接受这个事实。
“也是好事,没有发生我们担忧的事,看陛下态度,对小苓是爱到骨子里的,父亲您可以放心了。”
白老拍拍儿子的手臂:“你说的对,他们如何相处是他们的事,我们只要知道,两人过得好就够了。”
一开始知道江大夫是自己的女儿留下的孩子时,白老心中是有些担心的,与江苓相处便能看出,这是一个不喜欢拘束的孩子,若是一个普通大夫,想要不受拘束,很简单,后来知道了他是大启皇帝后宫中唯一一人时,白老心中隐隐升起了一股担忧。
这世上,最不自由的地方就是皇宫。
君后的事,他自然也听说过,见惯了权利纷争,他更清楚,有些时候,传言和事实会有多大差距。江苓再来时,他小心观察过,这个孩子眉眼间没有郁气,被养的很好,生活应当很是如意。
白老才微微松了口气,不等他将这口气松到底,又意外碰到他和身边护卫抱在一起的场景……
好在,一切他们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
“等韩王的事结束,再对外宣布我和白家的关系吧,免得节外生枝。”洗漱完,江苓带着一身未干的水汽靠在萧晟昀身上。
萧晟昀正在批折子,闻言放下手里的事,从宫人手中接过干巾帕,为江苓擦头发:“也好,定远侯世子那边已经动手了,韩王很快就要坐不住了。”
在行宫安顿下来后,定远侯世子露面的时间很少,他被萧晟昀布置了任务,深入韩王后方,调查清楚韩王藏在暗处的势力。
待身体好一点,詹乐章也自请去了韩王封地,他手里还有一批人,这些年一直在调查韩王的事,有他在,那边进展加快了不少。
“许久没见乐章了,等这件事结束,乐章就能恢复身份,也能名正言顺和定远侯世子在一起了,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起来,韩王到底打算怎么做?他真要推那个所谓的四皇子遗孤上位?若是如此,当初他何必害了四皇子,如果没有发生那个意外,最有可能登基的,就是四皇子吧?”江苓实在想不通这人的做法。
“他当然不想,只是如今在朕的治下,大启一片安定,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他冒然起兵是站不住脚的。”
“就算他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也不会是陛下的对手。”江苓一点都不怀疑萧晟昀的能力,原书那样的局面,萧晟昀都能在绝境中走出一条路来,遑论今天。
“苓儿倒是对朕信任的很。”
“陛下是我的夫君,我当然相信陛下。”
两人亲密说了会话,头发也擦干了,江苓有着一头非常顺滑的长发,是萧晟昀喜欢的地方之一,男人以指为梳,轻柔梳过他的头发。
江苓靠在他怀里,随意翻开了书案上的折子。
一部分折子是从京城运来的,内阁无法拿定主意的、急需要处理的,会被统一送来。
“韩王在京城动静也不小。”
“等他以为自己万无一失的时候,就是朕出手的最佳时期。”
“陛下,你好坏哦。”江苓转身面对男人。
“哦?”
“让韩王觉得胜利近在迟尺,然后一脚踢翻他的胜利,不坏吗?”
萧晟昀按住他的后背:“朕还有更坏的,苓儿要不要见识一下?”
江苓被迫见识了一番萧晟昀还能有多坏,事后,他汗涔涔躺在男人怀里,声音发飘:“刚才的澡白洗了。”
“等会朕再抱你去洗,一定把我们苓儿从里到外都洗得干干净净。”萧晟昀意有所指。
江苓不太舒服,身上黏糊糊的,催着萧晟昀去清洗,萧晟昀抱着他又温存了一会,才叫水。
韩王这边的进展顺利,江南大半官员都被他拢在手心,京城那边也一一布置下去,明明一切都是顺利的模样,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些不安。
“王爷,您放心,一切都布置好了,帝王南巡出事,意外身陨,其来位不正,是上天的出手,要将偏离的命途拨回原位。”
“本王知晓,子琪那边如何了?”
“子琪公子还是原样,最近迷上了新来的丫鬟……”说到这位子琪公子,韩王心腹心情很是复杂,不过他也知道,看似所有事都是围绕子琪,实则他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即使登上那个位置,也只会是一个傀儡。
时隔多日,江苓又一次见到了那位冒出詹乐章身份的子琪公子。
当时他一身医者打扮,是被这边的一家医馆请去帮忙的。
为了在外行走方便,江苓和九皇子最初出来时,就在脸上做了些伪装,子琪没认出这是他肖想过的君后,只以为是一个与君后有着几分相似的普通人。
他出手阔绰,结交了不少纨绔,见了和君后有几分相像的青衣男子,便动了心思。
跟在他身边的纨绔一眼看出他的想法,眼珠一转:“公子,那是这边新来的大夫,您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可以请他来给您瞧一瞧。”
子琪眯了眯眼:“可。”
身体不舒服是假,想见人是真。
第199章 第 199 章
江苓被拦住了路。
他看向眼前几名身材魁梧的家丁, 挑眉:“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家主人生病了,想请您为他看一看。”这些人来之前被吩咐过,知道这位年轻的大夫受那位看重,对他态度还算尊敬。
江苓左右看了看, 垂在身侧的手摆了摆, 阻止了守在暗处暗卫现身:“这么多大夫, 怎么偏偏找上了我?”
“您解决了白老的顽疾,现在谁不知您的医术高明, 我家主人的身体, 也只有您能治。”
“可我今天有约了,”江苓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这是早就答应那家医馆的事, 总不好毁约。”
“我们可以陪您去那边说一说, 我家主子情况比较着急, 想必那边不会为难。”
江苓考虑了一会, 点点头。
这个地方离医馆已经不远了, 一行人到达后,医馆馆主出来迎接, 见江苓身边跟着的魁梧家丁,愣了愣。
“我在路上被他们拦住, 说是要给他们的主人看诊, 但我想着已经答应了医馆的事, 就先过来了。”
家丁之一开口:“救人要紧,想必馆主您不会舍不得把江大夫先借我们用一用。”
馆主认出了这是丁府有名纨绔丁有维身边的狗腿子,面露迟疑:“这……”
他们请江大夫来, 本是为了向他讨教一些医术上的事, 若因此事害了江大夫就不好了。
那丁有维的行事作风谁人不知, 再看江大夫难掩姝色的容貌,看诊一事有多少是真,很值得商榷。
见馆主没有松口的意思,家丁亮出腰牌:“馆主确定不通融一下?”
江苓叹了口气:“无事,我随他们走一趟。”
在丁府人的虎视眈眈之下,馆主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同意。
目送一行人离开,馆主忙收了东西,离开医馆,找主家帮忙,好好一个大夫,没道理被人糟蹋了。
江苓不知道馆主去找人帮忙了,随家丁走进一座布置辉煌的宅院。
全程目不斜视,家丁本以为一个山野大夫算不了什么,眼下观他态度,倒是有了些许改观。
江苓被簇拥进内殿,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原来是他。
对这个冒充詹乐章身份的男人,江苓没多少好感。
这段时间,江苓从宫人和九皇子那听到了不少对方的荒唐事,下面给他送来的美人全被收用了不说,还经常出入风月之地,每天换人不重样。
“生病的是哪位?”
江苓态度不卑不亢,子琪坐直了身体,直勾勾打量着他。
太像了。
如果他肯乖乖听话,就算想行医,我也不会阻止,非但不阻止,还能给他开一座医馆,免去他的辛劳。
子琪的想法全显露在脸上,江苓暗暗皱了皱眉,被他的目光盯得很不舒服。
“是本公子不舒服,你过来给本公子看看。”
江苓没有动。
丁有维放下茶杯:“没听到公子的话吗,还不上前?”
“不用上前,望闻问切,我一看便知,这位公子房事过度,肾水有亏,当行事有度才是。”
“你……”没想到江苓张嘴不留情,众目睽睽之下被说肾亏,子琪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既是叫我来看病,就不该讳疾忌医,若你觉得我不该说,这病不看也罢。”
“你说的对,”子琪咬牙,“接下来就有劳你了。”
“好说。”
江苓给他开了固本培元的方子,子琪想将人留下,不巧,有人找来,只得让人给江苓安排了住处,匆匆离去。
江苓自然不会留下,借口医馆的事,提出告辞,下人搞不清楚子琪的态度,不敢强留,放人出了府。
重新回到医馆,馆主迎上来,着急道:“那边没为难你吧?”
江苓摇摇头。
从暗卫口中得知馆主找主家帮忙的事,他能那么快脱身,和馆主主家出手脱不开关系。
医术上,江苓没什么好藏私的,将自己的一些见解告诉馆主,并答应给馆主自己整理的医书,馆主喜不自胜。
回到行宫时,天已经黑了。
好不容易处理完事,子琪回到院子,本想去找“邀请”来的大夫,却被告知,人已经走了。
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子琪脸色难看:“让你们看着人,你们就是这么看的?”
“这也不能怪他们,”丁有维摇着扇子,“他们不清楚你对那大夫的态度,人家要走,总不能强硬留下。”
子琪也知道这点,可他也无法对人言说,他不是不想用强,而是不敢,显露出肖想君后的意思后,他被狠狠教训了一顿,至今想来,还觉得疼得不行,这名大夫给人的感觉与君后太像了,只要他一动歪念头,就想到那次惩罚。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想到那名大夫主动靠近自己,子琪心头一阵火热。
“去叫欢儿过来。”
欢儿是一家南风馆的头牌,少年体型,翩翩纤弱,为了他,子琪一掷千金给人赎了身,养在这座宅子里。
行宫到底不如外边方便,宅子里,像欢儿这样的存在不在少数,有世家送来的,也有从秦楼楚馆带回来的,还有从民间收罗来的,只要是子琪动了心思的,都有人争相给他送来。
欢儿一袭白衣,楚楚可人,子琪心头的火越烧越旺,抱着人就往床上带。
“公子今日怎么这么急?”
“这不是看我们欢儿太动人……”
子琪对一名没背景的大夫动了心,那些想巴结韩王和他本人的,开始思索怎么将人送到子琪床上。
“一个大夫,有什么好稀奇的?”丁府,丁家主听说后,很是不屑。
“那大夫模样确实好,而且儿子从子琪公子口中探听到,他对那名大夫感兴趣的真正原因,是那名大夫和宫中那位非常相似。”丁有维道。
“你是说……”丁家主坐直了身体。
丁有维点头。
“之前子琪公子的事,莫非与这件事有关?”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并不知情,只能猜测,结合今日的事来看,答案呼之欲出。
至于为什么没有怀疑江大夫就是君后本人,笑话,君后是什么身份?况且人好好待在行宫里,被帝王看得死死的,哪可能出来身边不带任何随从?
“找个时间,你去探探这名大夫的底,记住,要谨慎,先不要与人作对,如果真是我们猜测的那样,这名大夫,能起到的作用就大了。”不知想到什么,丁家主眼中隐隐浮现出笑意。
“这件事,我们要告知韩王吗?”
“先不要说。”
“是。”
正说着话,管家一脸急色走进来:“老爷,公子,不好了,子琪公子那边出事了!”
丁家主站起来,与儿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不定。
丁有维扶起管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离开的时候都好好的,还很有兴致叫了欢儿做陪,怎么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出了事?
“具体发生了什么老奴也不知,只知道,子琪公子大发雷霆,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许任何人靠近。”
没时间询问太多,父子俩套了马车往那边赶,要是子琪公子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动静闹得太大,对子琪这边有关注的世家很快得到消息。
江苓回到行宫时,萧晟昀已经知道了他被子琪请去的事,一想到子琪对江苓起的肮脏心思,他心里就窜出一把火。
“没出什么事吧?”纵然知道有暗卫在,不会让江苓受到一丁点伤害,萧晟昀还是放心不下。
“陛下知道了?”问过后,江苓意识到自己是问了一句废话,暗中保护他的人势必会告诉萧晟昀他在外面发生的事,尤其是这件事还关系到子琪公子。
萧晟昀对这人的敌意过于大了,自从那日见过一次后,彻底断绝了子琪出现在他面前的机会,江苓问原因他也不说,现在江苓明白了。
他捧起萧晟昀的脸:“陛下放心,我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的。”
说完,踮起脚,安抚地在男人嘴唇上亲了亲。
后腰被强有力的手臂揽住,按向前方,江苓顺着力道,贴近男人身体。
很快,萧晟昀抢去了主动权,加深这个吻。
双手改为搂住男人脖子,江苓微微闭上眼,沉浸到这个吻中。
一吻结束,江苓迷迷瞪瞪被抱到床上。
男人俯身压来。
江苓睁开泛着水雾的眸子,身上的衣服被一层层剥开,氤氲烛光下,白皙肌肤勾得人忍不住在上面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红色梅花在白雪上绽放,一朵接着一朵。
被炙热气息笼罩,神志逐渐陷入混沌。
再次醒来,是被轻微声音吵醒的,身上软绵提不起力气,江苓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大致听清了外面在讲什么。
萧晟昀回到床边,发现江苓醒了,微睁着眼睛,愣愣出神。
“朕吵醒你了吗?”
江苓摇头,目光聚焦,落在萧晟昀身上:“陛下,发生了什么事?”
“是子琪那边出了事,”萧晟昀伸手摸了摸江苓的脸,“还好苓儿没事。”
“陛下刚才是在害怕吗?”所以才会一遍遍在他耳边确认。
“是。”
“不用害怕,不说子琪没做什么,就算他想做什么,也做不了。”江苓微微勾起唇角。
“嗯?”
“陛下想不想知道,子琪那边出了什么事?”
“苓儿知道?”
说话间,萧晟昀已经坐到了床上,伸手一捞,把江苓捞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抚摸他的头发。
“我当然知道,听说他最近很宠一名叫‘欢儿’的小倌,要是正抱着人打算行乐,却发现自己起不来,多好玩。”
江苓拍拍男人胸膛:“所以陛下不用担心,他的作案工具无法发挥作用,就算想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手下肌肉紧实,萧晟昀只是随意披了件衣服,衣襟敞开,江苓的手刚好放在男人有力的胸肌上。
江苓很喜欢萧晟昀身上的肌肉,忍不住伸爪去摸。
比起萧晟昀,江苓的肌肤过于柔软了,指腹摩挲着肌肉,如同撩拨着男人的心弦。
萧晟昀握住他作乱的手:“苓儿是怎么想到的?”
听完江苓的话,萧晟昀也明白子琪那边为什么会出事了,突然发现自己不行了,对一个习惯了夜夜笙箫的人来说,肯定接受不了。
同时,下腹隐隐发紧,他这个时候倒是有些庆幸了,有时候自己要的过了些,苓儿也只是嘴上抱怨,没实质性做些什么。
江苓清咳一声:“我观他面色,明显是纵欲过度,既然他请我去治病,我当然要帮他治一治,保证他药到病除。”
只是这个药到病除是不是他想要的,就不是江苓要考虑的事了。
第200章 第 200 章
欢儿莫名被轰出来,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秘密,没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再大的怒气子琪也不敢发出来。
将人赶走之后, 子琪又试了几次, 还是不行。
不消片刻, 丁家人赶来了, 丁有维在外求见,子琪本不想见,但他这个情况也不知道是突发一时还是一直会这样, 只能先把人喊进来。
若是前者还好, 是后者……
子琪气得又摔了一个杯子,丁有维推门进来,差点被砸到。
“这是怎么回事?谁惹我们子琪公子了?”
子琪深吸一口气:“你进来,把门关上。”
给外面等候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子琪进来, 关上门:“是欢儿伺候不周?为了个不入流的, 何至于此?”
“不是。”子琪坐下,犹豫该如何开口。
丁有维知道他心中有事, 也不催促,等了一炷香时间,子琪终于开口。
他说的隐晦, 丁有维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心下骇然。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韩王的打算丁家也是参与者之一, 不然,一个大家族, 怎么会倾尽全族之力讨好一个没入玉牒的王孙贵族?
还不是因为他们知道, 这人以后会有大造化, 将人伺候好了,以后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子琪还没有自己的子嗣,如果他说的事只是一时还好,长久如此的话,对未来恐有不小变数。
心思百转,丁有维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而是问道:“以前都好好的,今天突然这样,会不会和那个大夫有关?”
子琪也有这个怀疑,只是……
“那人开的药我并没有用,况且,他也没近我的身。”
丁有维没有言语,而是先让人去检查了大夫开的药,自然,没检查出什么问题来。
“我该怎么办?”这一变故,让子琪慌了神。
“先不要张扬,丁家会为您分忧的。”以丁家的势力,找几个大夫给子琪看病不是难事,封口问题更好解决,他们手下本就有信得过的大夫。
连夜传来大夫给子琪看诊,很奇怪,他们在子琪身上看不出任何被下药的痕迹。
江苓饱饱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
他留心了一下,子琪的事还没传开,想来是对方将消息压下去了,也是,这么丢脸的事,没有谁想被传得人尽皆知。
萧晟昀自有暗中获得消息的渠道,听完汇报,不禁好奇看向江苓:“苓儿是怎么做到的?”
起初他以为是江苓给子琪开的药做了手脚,命人去善后,可那人根本没有吃药,也没与江苓有过近距离接触。
江苓狡黠弯起眉眼:“这是个秘密。”
他的神魂之力,想要抑制一个人的欲念,轻而易举。
萧晟昀:“行,朕不问,苓儿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江苓:“陛下说,这件事子琪会不会告诉韩王?”
萧晟昀:“他自己肯定是不愿意告诉的,但韩王说不定现在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江苓:“韩王会生气吗?”
萧晟昀:“生气不至于,以那人的行事作风,这么久了一个好消息都没传来,苓儿猜是怎么回事?”
距离子琪被韩王找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以他的好色程度,身边的男男女女绝对不会少,播了那么多种,不可能颗粒无收,除非有人不想收获。
“是韩王?”想通这点,江苓微微瞪大眼睛。
“不错,韩王本就不是真想拥他上位,自然不会希望事情还没成就有子嗣出生,要知道,多一个选择,就会多一个变数。”
“没想到啊,韩王也是个狠人。”
如两人猜测,事情发生后不久,韩王就得到了消息。
“王爷,这……”
“先去查查是谁动的手脚。”
“是。”
“如此也好,这么大的人了,也该收心了。”对子琪这个侄子,韩王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他对子琪的父亲是心怀愧疚的,在不影响大业的前提下,也不吝啬在子琪身上弥补一二,但子琪和那人差距太大了。
不过只是一颗棋子罢了,这样的性情,更方便了他成事,若真是如他四哥那样,倒让他难办。
“公子那边……”
韩王摆摆手:“既然他不愿本王知道,就当不知道好了,至于暗中动手脚之人,到底是四哥唯一的血脉,敢动手脚,便让他付出应有代价。”
心腹恭敬应下:“是。”
“白天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若说的话,还真有一件,今日公子请了个大夫过去,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这名大夫模样和君后有些像。”
“他还没死心?”韩王脸色变得难看,“色心不改,如何能成大事?去查查这个大夫。”
韩王的动作很隐蔽,但萧晟昀在江苓身边是布置了足够人手的,韩王一有动作,这边就得到了消息。
双方势力暗中较量,最后韩王得到的消息事,那大夫就是一个普通大夫,子琪会变成那样和他也没有关系。
一向急色的人突然禁欲起来,讨论的人不少,看向子琪的目光里也暗暗带上了打量,子琪气愤不已,偏偏不能发作。
一次意外,他和身边的侍卫滚到一起,从此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江苓听说后,嘴角抽了抽:“还真是……”
锲而不舍。
“这事其实也不能全怪他,”萧晟昀落下白子,“他去赴宴,那是家青楼,里面用了助兴的香。”
要是从前,闻了这样的香,欢好一下就行,但他现在举不起来,只能通过其他途径发泄。
江苓也是没想到,自己的操作会让他直接转了属性。
“羌国来信了,他们的圣医已经离开王城,前往大启,一路行医而来,耽搁了一些时间,再过几天,就到大启了。”
“如果父亲没死,母亲是不是也有可能还活着?”
父亲的下落已经有了线索,母亲的却完全没有,知道羌国圣医很有可能是江苓父亲后,萧晟昀派人去了羌国细查,羌国女王也帮忙查了一下,并没有在圣医身边找到疑似江苓母亲的存在。
“现在我们和母亲的家族相认了,如果母亲还活着,多好。”
下着棋,江苓的心已经完全不在眼前的棋盘上了。
这些年,他从萧晟昀那里学会了围棋的下法,下棋时,也不拘泥只下五子棋了。
见他没了心思,萧晟昀放下白子:“等见到圣医,当年的事就能真相大白了。”
“我在这个时候,原以为自己孑然一身,后来有了陛下,现在又有了白家,还有身份待定的圣医,牵挂越来越多了。”江苓感叹。
“这样很好,多了那么多关爱苓儿的人。”
江苓拱进男人怀里:“陛下会不会不开心?”
“不用不开心,陛下与我一起,他们喜欢我,也会喜欢陛下,我将这些喜欢分一半给陛下。”
萧晟昀捏捏他的脸,心中涌出阵阵暖流。
九月十二,帝王率众臣登山祭天。
这是南巡前就定下的,山路蜿蜒,骑马多有不便,为表诚意,到达山脚后,众人下马步行。
为了祭拜,身上的衣服很是繁琐,江苓拎着衣摆,走了一会就有些累了,他抬头看萧晟昀,男人脸不红气不喘,崎岖山路对他来说如履平地。
这个时间,和原文里有一段剧情是重合的。
那个时候,身为最大反派的萧晟昀和主角攻受的交锋到了最关键阶段,萧晟昀的身体也快在奇毒的作用下支撑不住,他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在主角势力的追捕下,带着少数亲兵遁入深山,开始用自己的死布局,坑的主角差点功亏一篑。
仿佛感受到什么,萧晟昀停下脚步,牵着江苓的手用力握了握。
江苓定下心神,现世发展已经偏离原书剧情八百里远了,萧晟昀从太子顺利登基,没被打成乱党,没被扣上种种帽子,他是大启名正言顺的帝王,主角攻已死,剧情里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次,他们做了完全的准备,没什么好担心的。
晴朗的天气突然暗下来,狂风大作,树枝被吹得摇晃,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珠落下。
一场意料之外的雨,砸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定远侯世子带着随行士兵跟在身后,保障此行的安全,大雨落下,队伍有些微动乱。
江苓被拥在男人怀里躲雨,他看着昏暗的天色,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原书里,也是这样的天气,天暗沉沉的,仿佛要倾倒而下,那些文字像是活过来一般,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心中泛起阵阵疼痛,雨幕中,他似乎看到了形销骨立的男人,他独自站在大雨中,仿佛与世界隔绝,唯有一双眼,亮的惊人。
穿越时空,两人的目光短暂对视了一瞬,不多时,便移开了目光,那个对视,仿佛只是江苓的一个错觉。
这场危机,那是书中大反派萧晟昀死局的开端。
暗藏祸心的人化为魑魅魍魉,将他紧紧缠绕,他们攀上了主角的大船,要将他拉入地狱,要让他再也威胁不到他们。
那灼亮的目光刺得人生疼,隔着浩荡时间洪流,江苓想为他遮一遮雨,也无能为力。
心脏被揪紧,无力感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个结局。
这是错的。
隐隐的,天地间传来悲鸣声,这场大雨,仿佛老天为这段既定剧情而流的泪。
江苓捂着胸口,大口喘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时空的爱人一点点耗尽生命力,倒在大雨滂沱的泥地里。
连夜奔波加上毒发,他的身体撑不住了。
他那样骄傲,痛到极致也不肯弯下脊梁,大雨遮盖了一切,他在大雨中疼得蜷起身子,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他不能昏过去,因为他知道,这种情况下,一旦晕过去,等待他的,只有一个死字。
他可以死,但不能死在这里。
一道闪电从高空降下,太过刺眼的光逼得江苓不得不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前的一切已经消失,只有一脸担忧看着自己的男人。
“苓儿,怎么了?”
萧晟昀抚摸他的脸,男人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暖,一点点驱散他心中被浸染的凉意。
他愣愣看着他。
这是他的萧晟昀。
他没有被毒折磨得不成人样,也没有拖着病重的身体,在主角光环中,一点点失去本就拥有的不多的存在,谢家,太后娘娘,如今都好好的,那些都没有发生。
“我没事。”江苓伸手,紧紧抱住男人。
他已经改变了剧情,那些都不会再发生了,他也绝不允许,那些剧情再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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