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没有伞,只有一块防雨布,不过她嫌麻烦懒得拿出来,苏晚赶忙把行李背上跟着人群,躲在公交亭站牌下躲雨。
这站点有好几路车,但不知道要在公交亭等多久,也不知道下一辆是什么车,她有点小纠结,是去市区先把户口迁好再找房子租下好,还是先去后世住惯了的那地把住的地方解决了再去迁户口。
毕竟去了市区肯定是要住招待所,市区的招待所一晚要比外环的招待所贵一两块的,而且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办好这些事,要是拖上个四五天,这多出的钱都够她租一个月房子了。
而且如果去了市区,难免会碰到认识她的人,说真的,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已经断绝关系的父母。
细想想,她当时真的是被恨意和嫉妒冲昏了头。
虽说不去市区也是要找招待所住下的,但也方便她在附近先找房子租啊,再说了从外环去市区办这些事,也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方便得很。
这住的地方嘛,市区是不会考虑的,她肯定不会选在父母住的那一片,找不找得到和价格高先不说,单单是她自己,她也没脸面对他们,苏父苏母也不一定想看到她。
所以她想住在后来住惯了的西虹附近,那边也是后来申市的副中心之一,高新人才集中,交通便利有机场,后面也会建火车站,房价也是飞涨。
不过那一片现在还是很大一片没开发的郊区,甚至还有农田,好在自建房和弄堂也很多,这也有好处,空房间肯定也比市区多,要知道现在知青回城,市区本就紧张的住房,更雪上加霜了。
有的一家祖孙几代都挤在十来个平方的小房子里,厕所厨房都是公用的,晚上就用痰盂解决,每天还要去倒马桶,糟心得很。
她还是不去市区挤了,而且她对住的环境要求也不高,安全就行,毕竟后来什么房子都住过,就连老鼠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她也能忍受。
然后她也要去知青办登记安排工作的事。
虽说苏晚已经决定要考大学,但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所以现在她肯定是要找工作存点钱的,一边学习一边工作,能干几个月是几个月,她反正不能坐吃空山,那样会很焦虑。
没钱的日子也真的是过够了。
再者,万一看到合适的房子,她肯定会毫不犹豫花钱先买下来,毕竟她经历过那疯狂上涨的房价时代,这样一来,这六百块钱也不知道能用多久。
忽然喇叭声响起,是一辆前往兴复公园的26路公交车进站,苏晚回过神。
罢了,不要瞎想了。
还是先去市区吧,而且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她高中毕业证还没拿到手,不知道现在去学校还能不能拿到,或者是能不能补给她。
那年她下乡走得急,甚至高中还有一个月才结束,结业考却是考了的,就被小姨高昕催着下乡了,她说知青办的人找她了,苏晚家里有两个孩子,虽说九岁的苏聪已经跟着父母下放,但不影响一家有两个孩子必须有一个下乡的政策,苏晚也到年龄该下乡了,小姨说她被知青办的人逼得没办法帮苏晚签了字,分去了偏远的晏山。
小姨家有三个孩子,但后来苏晚回城后,听说他们一个都没下乡,还当了工人。
苏晚也不傻,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难怪她家房子被收上去后,妈妈最亲近的妹妹会毫不芥蒂地接她去家里住,那几个月也会时不时给她洗脑下乡有多好,说什么知青不仅吃得饱还有钱拿。
当然,她下乡后,小姨从来没有给她写过信,也没有像自己承诺的那样给她寄东西。
她下乡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没带,知青办也根本就没有给她,小姨说的那笔两百安置费,到村里后一个人分了四五十斤粗粮和一口袋红薯完事。
那段时间她过的艰难极了,毫不夸张地说她连卫生带都没钱买,从那之后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偏激,在跟人的交际关系中,她也不愿意亲近别人,自私的人才会活得好。
所以她后来会毫不犹豫地抛夫弃子,人一旦尝到了苦头,就不想再轻易放过任何能逃离的机会。
苏晚一边想着事,一边随着人潮挤上了车,火车站上的人都是大包小包的,苏晚很艰难地夹在中间,不用想就知道自己头发现在乱糟糟的状态,她既要防止被人踩到,还要不踩到别人,要不然免不了就是一阵骂骂咧咧。
狭小的车厢都是人,各种味道掺杂其中,并不晕车的她都有点想吐,好在苏晚挤到了个靠窗的位置,占了一小块地方把身上的包放到脚边,自己拉着杆子站着,她身后似乎站着一个男人,鼻间都是他身上清冽的味道。
并不难闻。
位置当然是没有的,火车站的乘客一向多,聪明的人会走路到上一站坐车,不过拖着行李,大多不方便。
售票员也是辛苦,还要挤到他们面前,一个个收钱,因为她是去终点站,要买全程票,苏晚找出零钱,不太熟练地从里面挑出一角三分钱递给售票员。
耽误了点时间,苏晚明显看到售票员白了眼她,好像在说:就你钱多!还拿出一把零钱出来数。
苏晚并不在意。
车子很快重新上路,申市现在的路并不平稳,坑坑洼洼的,周围的人不可避免地会碰到她,好在并不过分。
从窗外看去,街上各式各样地房子都有,洋房有,新建的楼房也有,当然更多的是密集的低矮弄堂,也有没开发的地块,清爽的成片绿色树林占据着未来高档写字楼的的位置。
前排坐着的人把窗开了条缝,风里夹杂着雨,车内空气舒服多了。
但似乎有人不满雨飘进来,吵了几句,那人又把窗关上。
苏晚顺势看了过去,但是让她看到了出人意料的一幕。
那人后排坐着对小情侣倒是胆子大,两人用行李挡着,男人似乎在摸女人的大腿根。
只是……
这女人看起来年纪有些小,可能还是初高中生?苏晚不确定。
司机倏然一个刹车后,苏晚也收回了视线,没空再关心别人,她身后的人紧紧地和她贴在一起。
苏晚微微垂眸,眼底闪了闪。
身后的男人快速拉开两人的距离,低声道:“抱歉。”
可能是因为后面的人挤了过来,他勉强拉开两人的距离,就没再挪动。
感受到腰上磨磨蹭蹭的触感,苏晚神情复杂,有些忍不了。
一咬牙,突然伸手向后抓了过去,力道大到能断子绝孙。
硬硬的……
核桃?!
咳,也是,她好歹也有一米六几,这个年代哪可能个个都像傅白榆那么高,都抵到她腰了。
苏晚生无可恋地转过身,面前是一位棱角分明一脸正气的年轻男人。
卫廷增见前面的女人捏着他外套里面放着的核桃,脑子有些懵,“同志,怎么了?”
“没事。”苏晚笑得比哭还难看,“你的核桃刚刚碰到我的腰,有点痒。”
卫廷增也明白过来,小麦肤色时间爆红,“对……不起!”
“没事。”
苏晚看到男人身上的气质,和他手提包上的标志,心思有些飘散。
她又出言:“军人?”
“算是。”空军,只是已经退役了,马上入职民航的飞行员。
苏晚歪着头笑了笑,“你低头。”
她现在虽然有点狼狈,头发也乱糟糟的,但脸漂亮啊,笑起来更是灵动,她一直知道自己的优势。
卫廷增耳尖又泛起一抹红,甚至不敢看苏晚,但也听话地低头了,只是动作有些僵硬。
这反应应该是没对象的,错不了。
那就更没什么罪恶感了。
苏晚轻声道:“右边第五排有异常。”
她一向自私冷漠,不爱管闲事,陌生人遭遇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造成的,自己都立不起来,谁还能一直帮你不成。
可谁让她发现这事有利可图呢?
她还是帮帮这软弱可怜的女人或者说女孩吧!
卫廷增闻言看了过去,他静静地观察两人,确认后对苏晚点点头。
果然那个女孩已经害怕地发抖,他想到了在家的六岁女儿,妻子死后女儿一直是他妈带着,他在部队上也没空管,如果她在外面遇到这种事了怎么办?
卫廷增怒了。
到了新的站点,公交车上有几人挤下了车,卫廷增也悄悄靠了过去。
见有人靠近,欺负她的男人也暂时收了动作。
女孩儿对着卫廷增露出求救的眼神,又害怕他讲出来,她名声就没了,犹豫了一下,小幅度地摇摇头。
卫廷增俯身对坐在里面的女孩说道:“小妹妹,给我让个座,我刚刚做了手术站不得。”
他还真是刚做了手术,不然也不会退役,包里揣着的两核桃就是补身体没吃完的。
女孩儿立马起身,逃一样地离开位置,“哦,好…..的,师傅,停一下,我坐过站了,我要下车。”
现在的公交车没那么多规矩,一般喊一下,司机也会停的。
见女孩儿急忙忙下车后,男人也发现了异常,背上行李就想跟着下去。
“你去哪儿?坐着啊!”卫廷增拉住他。
可男人灵活地挤在人群里,像个猴子一样避开他,卫廷增也不敢动作太大,怕误伤到别人。
干脆一脚把他踢下了车,自己也准备下车把人压到公安局去。
不过他走之前对苏晚招了招手,“过来坐。”
因为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刚刚那两个位置还没人敢坐。
“谢谢,对了,你叫什么?”苏晚愣了一下,弯了弯唇角,提着行李过去了。路程还远着呢,有位子坐着也不错!
“卫廷增,你呢?”
“苏晚。”
下车后,卫廷增抓着腿都快被踢断的男人,愣愣地看着车上那张白皙精致的面庞对他的甜甜笑容,不知道怎么的也伸手挥了挥。
看不见人后,苏晚不由得自嘲一笑。
看呢,她还是挺心机的,像戏文里写的那些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反派。
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别人招招手就来的机会,她要费尽心思。
可谁让她需要那个工作机会呢,没个认识的人还真不知道人家机场的具体招工消息和时间,这个时代可不是谁都有机会去机场逛逛的,更别说打听消息了,有熟人倒是容易多了。
她不能把希望全放在知青办上,有可能排一年都轮不上她。
小姨她小女儿这工作她抢定了。
苏晚下车后,随便找了家招待所要了间房,洗漱后晚饭也没吃就休息了,虽然是软卧但也挺不舒服的,哪有正儿八经的床舒服啊,更何况那火车声哐当哐当地响了一夜。
还是等明天再说去公安局办户口迁移和找知青办安排工作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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