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壹」
熟悉的呼唤声让陆微澜的意识逐渐回来,眼前的黑暗逐渐消失。
她深深的呼吸,调整了下情绪才从繁茂的树枝后露出脸来,看到李郴站在树下对着她笑。
此时的他站在阳光下,周身都被镀了一层光芒。相反,此时的她却是在阴影中的。
陆微澜怔楞了瞬间,觉得如梦似幻。然后便看到李郴朝她张开了怀抱,对她道:“跳下来,我接着你!”
陆微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更不曾想过多年前那一幕竟然又一次发生在眼前。
她的爸爸是缉.毒警察,有次带她去森林公园郊游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便将她抱到树上坐着,以躲避危险。
后来爸爸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在排查了周围情况之后以为没事了,还买了一个棉花糖回来给她。
那个时候她才九岁,看着爸爸手里拿着像云朵一样雪白软糯的棉花糖向她招手并张开怀抱。
“爸爸!”小小的她软软糯糯的喊了声。
“朵朵,敢不敢跳下来?”爸爸笑着逗她。
“敢!”陆微澜大着胆子回答道。
知道她不敢跳,小小的年纪却挺着胸脯在逞能,爸爸的笑意更深,“我们朵朵以后肯定是大英雄。”
可就在这时,砰的一声,爸爸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后来陆微澜选择忘记了这段痛苦的记忆,直到被医治多年才逐渐恢复记忆和正常。
所以后来她回忆当时的细节,才发觉原来是她的爸爸为了不让她产生过度的恐慌和惧怕,极力忍耐着中枪后的疼痛,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意。
可当他倒地后,血液还是从头颅中流淌出来,将那支雪白的棉花糖染成鲜红色。
“爸爸,爸爸,谁来救救我爸爸!”当时的陆微澜在喊出这句话后就失去了意识和记忆,直到三年后上初中之前才被治愈。
之后她就努力当了一名心理学专家,协助警队破案的同时也帮助那些遇难的民警家属进行心理辅导。
“阿歇!”
这时李郴发现陆微澜的神色和情绪不对,唤她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颤了,“你是不是恐高?”
陆微澜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想要对李郴挤出一个笑容,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不远处的一颗树后,有人正在拿弓箭瞄着李郴的喉咙。
陆微澜觉得浑身的血热都在倒流,她想大声呼喊,让李郴能够躲开这一箭,可她的喉咙像被手扼住了,像被绳索勒住了,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不!她不要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再重复,不要命运再带走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以前她什么都做不了,但是现在可以。
就算救不了李郴的命,大不了她陪着他一起赴死。
“殿下!”陆微澜唤了一声便跳了下去。
就算以身挡此箭也在所不惜。
陆微澜扑到李郴怀中,将他紧紧抱住。她敞开自己的怀抱,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努力向他靠近,她背对着树后杀手的方向,想要将他包围。
她没有听到可怕的箭矢破空的声音,身体也没有任何的疼痛感,只感觉到被他抱住的人好像僵住了身体。
“阿歇!”
就在未知的恐惧即将蔓延的时候,陆微澜听到了这声呼唤,就像即将干裂的大地迎来了雨露一般,让她在绝处逢生。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仰起头就看到李郴在对她笑。
这个笑和平日里的笑不太相同,好似带着一种满足。就好像小的时候父母答应给她买的玩具,她期待了很久很久,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这样的笑让陆微澜有些意外,不过她还是先扭头看了眼周边,确认危险是否还在。
地上都是山匪的尸体。刚刚那颗树后,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而且旁边还有李郴的亲信在把守。
只不过因为他们这个有些绵长的拥抱都在抬头望天。
这时陆微澜才反应过来,刚刚不过是她在情绪过度紧张的时候产生的幻觉。
恐惧感消失,陆微澜这才感觉到赧意,向后退开了一步道:“你干嘛笑得这么意味不明的?”
“我笑得还不够明白吗?”李郴继续加深这个笑,“我的阿歇终于对我敞开了全部心扉。”
说完他拉着她的手走回马车那边去,捏着她的腰将人直接举起来送马车里,她听到身后的他轻声呢喃道:“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原来她所有的迟疑犹豫他都感觉得到。
而刚刚那个拥抱,彻底打消了李郴心底的不安,可这对于他来说,究竟算不算好事呢?
等一行人马离开的时候,李郴再次看了一眼不远处,他之前眺望过的那个方向。
“在看什么?”陆微澜不由问道,这是她刚才就想问的问题,此时自然也记起他刚刚似乎流下了眼泪。
“舅父埋在那里。”李郴的声音低沉下来,一丝悲凉的情绪在略有些沙哑的声线中翻滚着。
那是柳南的墓?
听到李郴这句话,一些她来不及深深去想的细节又在脑海中浮现。
如果柳南已经死了,那就意味着他们在澄州遇到的那个是假的。
李郴是什么时候发现那人是假的?
去澄州之前肯定没有,那就是见面之后。
或许李郴在看到假柳南的第一眼就已经认了出来?
不然为什么她会故意撞翻桌子上的茶盏,应当就是怕里面下了毒。
而且李郴撞桌子的时候她都觉得心疼,假柳南的神色却未有任何的改变。现在看来处处都是漏洞,她这个最善于观察人行为举行和情绪的犯罪心理学专家竟然失灵了。
这大概就是关心则乱。
陆微澜抿了抿嘴,原来柳南大人当时虽然逃出了那场火灾,也千辛万苦的来到岭南查先皇后的疑案,但终究伤势过重。险些被人利用了身份将李郴蒙蔽。
那他从假柳南那得来的证据就应该是假的。
“想什么呢?”这时李郴抬手按了按陆微澜皱起的眉头,“担心我?”声音中丝毫没有对未来的担忧。
陆微澜真是要被他气到了,这一程一路,她表现出的对他的担忧还不明显吗?偏偏要亲口承认。
“有没有?”李郴此时盯着陆微澜看,幽深的眸子就像含了水一样清澈,有期待更有几分委屈。让人看了不忍心拒绝。
陆微澜深觉,这男人要是撒起娇来,好像没女人什么事了。
以后要是养成习惯性撒娇,她还活不活了?
陆微澜没有回答李郴的话,而是默默的垂下了头。
没有等到肯定答案,不但无效撒娇,而且她还不高兴了。
李郴心里有点慌,忙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不期然撞进她的笑里。
“作弄我?”李郴将手掌落在她的腰间,去挠她的痒痒肉。
“哎呀……怕了……”陆微澜咯咯笑着,去抓他的手。
李郴顺势掐着她的腰将人放在自己腿上侧坐着,一手揽住她腰肢,一手捏着她下巴,眸子里倒映的都是她那张含笑的脸。
满心满眼都是她。
李郴现在也不想要她的答案了,他只定定的看着她,呼吸由清浅变得深重,而后再开口的时候声线便有几分低沉,数不出的蛊惑和性.感。
他就用这副嗓音问陆微澜:“阿歇,可以将你的心你的人都交给我吗?”
这一刻,陆微澜的大脑仿佛被堵塞住了一般,根本就无法思考。
看着他深情的眼,感受着他炙热的身体,陆微澜几乎是下意识的轻轻点了下头。
李郴的长睫轻颤了下,一抹笑意在唇间荡漾开来。
就在陆微澜被他这抹笑晃得七荤八素的时候,李郴捏着她的下巴低头迎上她的唇。
?
【 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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