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先前察觉到的隐约的杀意有了答案, 自己顶着别人父亲的面容出现,自然不会受待见。然而这信息也炸得千手扉间有些失神,另一个自己还真是够可以的, 连孩子都有了……
整了整神色,千手扉间面上透出几丝无奈来:“那我绕开水之国那一块行动。”
“不用。”宇智波斑却拒绝了,“你去找辉夜冰木原,他会帮你的。”
千手扉间的眉心跳了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水之国杀得最兴起的就是这位传言已经疯癫的辉夜族长吧?如果说水之国的其他忍族杀戮还有那么几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或为了报仇,或为了利益, 或为了打压对手, 但在这位辉夜族长带领下的辉夜一族那就是纯粹的疯子。不论盟友还是敌人, 不论有无切身的利益, 这疯癫的一族彻底贯彻了见人就杀这一偏执癫狂的信条。
千手扉间心下有了不好的猜测, 他试探道:“这位是——?”
“他的大徒弟。”
很好。但愿见面之后,这位“大徒弟”不会宰了自己。千手扉间心平气和地想道,好像一旦碰上与另一个自己有关的人或事就会变得无力起来。
***
在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一小擢人的推动下, 水之国成为名副其实的血雾之地也不过数月的光景, 其间千手柱间理所当然地剧烈反对这一做法, 然而在挚友一意孤行的现在, 他拦不住他。更莫说还有千手扉间、辉夜冰木原, 甚至一众尾兽有意无意的配合, 千手柱间独木难支。
数月间, 宇智波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 他没有解开无限月读。他想看看,除了自己之外, 那个人的哥哥、嫂嫂、下属、族人、好友……有没有一个人能从这虚假的幻境中挣脱。
然而,直到他从二殿下手中轻易换到了那颗魂珠,直到他安顿好阿元、将其带回水之国,直到他步入黄泉令其初步演化成死者的世界,直到他带回宇智波一族的那笼兔子一只接一只死亡——那些兔子的身体已不能承载被蕴养得愈发浓烈的杀戮意识,直到……
久到他对此心灰意冷乃至彻底绝望时,一封书信突然而至——是田之国寄过来的,上面只写了一句话,问他何时殉葬?言称奠仪已赠,却迟迟不见他自殉,这与他忍界修罗的身份相悖,落款自然是那位向来放浪形骸的二殿下。
被人指着鼻子骂怎么还不去死,宇智波斑却丝毫生不出恼怒的情绪,反而笑得几欲癫狂。到头来竟然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率先察觉到异常,这真是——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那个人果然没有看错人!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木叶一众人——那个人的哥哥、嫂嫂、族人、下属……就被衬得愈发可笑起来……也不怪那个人一心一意想离开这里……也不怪那个人只有二殿下一个至交好友……
宇智波斑恍然惊觉自己曾经妄想拿来留住他的东西何其可笑?!
木叶是他想要的吗?不是。
家人是他想要的吗?不是。
那恋人呢?恋人是他想要的吗?不知道。
宇智波斑回答不出来。
那个人给自己安排了如此残酷的炼心之旅,代价就是他与辉夜姬做的不知什么交易,还有如今几近于魂飞魄散的现状。而他身处破灭轮回中的本尊又能好到哪里去?他不剩多少力量了——在施展了无限月读之后。
宇智波斑醒来后就一直在刻意回避的问题终于赤空格裸裸地呈现在了他的面前,再无一丝遮掩:他心心念念想让那个人回木叶,为的是让那个人融入人类社会,还是他自己渴求的家?
他口口声声言称想让那个人体会一点人类的喜怒哀乐,为的是让那个人拥有圆满的人格,还是满足他自己的私欲?
他苦苦追寻那个人的脚步,为的究竟是长长久久地与那个人在一起,还是自己慕强的天性在作祟?
不知道。
宇智波斑回答不出来。不,与其说是回答不出来,不如说他在刻意欺骗自己,那些自以为的热烈纯粹的情感在掀开上面朦胧美好的面纱之后也肮脏得可以。
怎么会这样呢?
宇智波斑想哭泣,然而他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他哭什么?他是这场可笑追逐的彻头彻尾的得利者。
宇智波斑想呐喊,然而他张了张唇,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响。他喊什么?得到这么多利益之后再做出这副悲痛欲绝的样子给谁看?
宇智波斑想毁了周围的一切,然而正如千手扉间先前所推断的一样,他下不去手。他有什么资格毁掉现在的一切?天下即将一统的局势是真的,木叶一众人活得舒心恣意是真的,他的家族、兄弟、挚友皆是真的。
这些都是真的。只这一条,就注定了他下不去手。即便这真实是从那个人身上孕育出的扭曲的和平,就像一株死死缠着其他植物的菟丝花,被附身的植物逐渐枯萎,但缠着它的菟丝花却长得愈发茁壮。
时间到了,没有必要再拖下去了。
这场天下人的试炼终究只有寥寥两个胜者,即便他也不能算作纯粹靠着心中那点微弱的不对劲挣脱幻境的。这样看来,那个人的好友——藤原大辅,反而可以称作天底下唯一一个胜者,然而他宁愿这场比试的胜者再多一点。
阿元他已经安顿好了,血雾之地是他留给阿元的乐园,有辉夜冰木原照料,阿元会过得很好。想到此,他自嘲地笑了笑,那个人的安排总是最好的——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何种情况。自己能做的只有在上面修修补补,尽量让阿元待得更舒服一些。
黄泉初步演化成死者的国度,他身上背负的使命已经完成,一直威胁着他的规则碎片也被那个人处理掉了,再没有存在能够制止他前往那个破灭的轮回了。
那个人散落于世间的意识碎片也都收集完了,看着从二殿下手中拿到的原本银白色的镂空嵌珠在吸收了残存的杀戮意识之后染上了几缕浑浊的暗红细丝,宇智波斑反而松了口气。如今他已不再执着于否定那个人注定走上的偏执的道路,无论如何,活着都要比死亡好——即便那条路又会让那个人的力量不受控制。
木叶的事情也都分出去了。另一个千手扉间活干得十分不错,宇智波斑将手上的事大部分都移交给了他。若说以前的宇智波斑还会担心几分千手势大会压得宇智波抬不起头,但如今的他只觉得两族争端可笑极了。人类的欲望永不止歇,也因而一直互相视对方为对手的两族在握手言和的现在也总会明里暗里的较劲,他对这些看惯了的争权夺利之事已经厌烦了。
“柱间的弟弟,另一个千手扉间。”那是宇智波斑将暗部部长的权柄交由千手扉间的时候,他们坐在宇智波斑的庭院中,面对的仍旧是那片花开不败的花圃,只不过其中缺了阿元寄宿的那一朵开得最为鲜妍美丽的岛锦而已,宇智波斑的语气仍旧十分随意——自从恢复记忆之后,几乎再没有什么事能令他的语气改变。
然而大抵是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还算有那么一丁点重要,也因而宇智波斑散漫的坐姿也略微正了正,语气也由一贯的漫不经心变得严肃了几分:“暗部交给你怎么样?”
千手扉间自从再一次踏入这片庭院便有不好的预感,然后这预感就被宇智波斑一句话给砸实了。他木着脸拒绝道:“不好。”
“你的活干得不错,为什么不想当?”宇智波斑理所当然的语气就好像在问千手扉间“人为什么不吃饭就会死”一样。
一段时间的接触下来,千手扉间也摸清了几分这位宇智波斑的性子,知晓他并不会无缘无故地杀人,因此千手扉间的胆子也大了几分,直言道:“火影和暗部部长都是千手,木叶内部的力量会失衡。”
“那是你要解决的事情。”宇智波斑的声音更理直气壮了,连带看千手扉间的眼神都有几分嫌弃,带着浓浓的“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好”的意味。
“我能力有限,不足以胜任暗部部长这一职位。”千手扉间的心更累了。
“你可以找柱间帮忙。”宇智波斑耐着性子提议道。
“大哥没那个脑子。”千手扉间发现了,即便换了一个世界,大哥依旧是那个缺心眼的大哥,找他帮忙只会越帮越忙。
“没有也得有。”宇智波斑淡淡地反驳了一句,同时瞥了千手扉间一眼。
这一眼也让千手扉间清楚地知道了面前这位大爷开始不耐烦了,然而如今实力有限的他确实弹压不住暗部易主可能带来的一系列动荡。因此,他虽然没再开口,但无声的沉默也表明了他抗拒的态度。
宇智波斑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将暗部部长的印鉴随手甩到千手扉间面前,力道之大令印鉴深深嵌入面前的木桌,顷刻间木桌四分五裂,又在紫光浮动间悄无声息地复原。
“断木叶财路者,杀!阻木叶兴盛者,杀!欲灭木叶忍族者,杀!千手扉间,不论犯下这几条的是千手、宇智波、还是其他忍族,不论威胁来自木叶内部还是外部,你要做的都只有一件事,铲除这些因素。”
宇智波斑随手通灵出小狐狸,将其丢到千手扉间怀中:“你有他留下来的血珠,能借用尾兽之力。除了常驻田之国的五尾,被我调到水之国维持结界的三尾、六尾、八尾,其余五只尾兽随你调用。有这么一股力量在手,以你的手段,难道还弹压不了区区一个暗部?”
这个世界的宇智波斑确实不一样了。千手扉间心下愈发讶异,自己竟然能从他口中听到可以对他的家族下手的言论。千手扉间下意识接住丢到自己怀中的小狐狸,看着怀中小狐狸敢怒不敢言的神色,再次确认道:“其余五只尾兽随我调用?不论犯事之人的出生、背景、身家,但凡触犯以上三条者,格杀勿论?”
“没错。”宇智波斑应道,“你处理不了的人就去找尾兽,尾兽处理不了的人就去找柱间,柱间处理不了的……”宇智波斑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那就丢去水之国吧,跟阿元说,这些都是喂给他的养料。”
“如果阿元也处理不了……”宇智波斑缓缓起身,看着花圃中娇艳欲滴的岛锦,曼声道,“等我回来,我来处理。”
随着话音,庭院中红白相间的岛锦上斑斓的花瓣被全部染红,乍一看庭院中好似出现了一片无边的血海。这异象又随着庭院主人缓缓收敛的杀意褪去,再度看去庭院中仍旧是那片不败的花海,只不过经历了杀意滋润过后的花朵越显妖冶。
千手扉间知道,男人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没有拒绝的余地,他收起面前的印鉴,应了一声:“好。”被他抱在怀中的小狐狸也为这杀意所慑,原本不忿的神色很快消失了,转而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在宇智波斑的杀意收敛之后,千手扉间明显感觉怀中小狐狸的身体缓缓放松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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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血色的满月再一次降临了, 只不过这一次,能够穿透一切的光芒在一点一滴地拨正人们扭曲的记忆。那个名为千手扉间,也为“白鬼”, 又被大名赐婚给宇智波斑的人再度出现在人们的记忆中。
然而即便那个人曾经威震天下,名声可止小儿夜啼,在他消失的数年后,能因着这忽然拨正的记忆而方寸大乱的人也不剩多少了,而这剩下的人中自然有那个人的哥哥——千手柱间。
宇智波斑仍旧坐在宅邸的回廊边, 即便解开了一个覆盖范围如此之大的术, 他的气息也没有波动多少。他的实力更强了,但他却一丝一毫的喜悦都觉不出, 只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一、二、三……
能找到这里的会有谁呢?他在心里想着。那些遗忘他的人在解除了术之后会第一时间想起他吗?
四、五、六……
第一局只有藤原大辅胜出, 那自己擅自决定加开的这一局又会有谁胜出呢?宇智波斑不知道。这一局是他在心里设下的, 他只希望入局的天下人中能胜出的越多越好, 能尽快找到他这里来的越多越好。虽是他设下的棋局, 但他却并不希望看到自己赢下来。
他闭了闭眼,甚至换了个姿势靠着廊柱,手指一下又一下轻轻点在膝盖上, 这才结束了刻意放水的行为, 继续往下数着:七、八、九……
一片碎瓦从屋檐上落下, 跌在地面的石板路上, 发出清脆的啪嗒声。下一瞬, 他的面前便蹲了个满脸焦急的人。
“是柱间啊。”他睁开眼, 朝自己的挚友笑了笑, 顺便给暗卫做了个手势, 那些从远处靠近的查克拉气息便悉数被挡在了宅邸之外。
十秒。
勉强还算合格。
他在心里下了定论。但他还是有些不满意,连带原本看挚友哪哪都好的心态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一个连自己的弟弟都保护不好的哥哥, 一个实力强到如此地步还发觉不了自己的弟弟不见了的哥哥……他觉得不合格。
但是下一秒他又开始唾弃起自己来了,自己有什么资格评判挚友?自己与挚友又有什么不同?没有那个人的帮助,兄弟、家族……一切的一切都会离自己而去,至少挚友还能护好一族之人,而自己却什么都保护不了。
这点自厌的情绪又将那点不满给打消了,因而他看挚友的眼神也从冷淡开始渐渐回暖。原本不打算多说的他也改了个主意,这一切的始末挚友总要清楚。在他与那个人的赌局结束之后,他身上的制约消失的现在,他也能告诉挚友一点东西了。
“扉间在哪里?!”千手柱间身上还穿着火影袍,配套的帽子早就在急速赶来的路上不知丢哪去了,下摆也沾染了一些泥土——这是一向实力高强的他绝不会犯的低级错误,然而急速赶来的他却全然顾不上这一点,连带屋脊上的瓦片都被他不小心踩碎了几片——这说明他的心绪已然乱到不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查克拉了。
“在另一个地方。”宇智波斑拍了拍旁边的地板,示意挚友坐下来说话。
“现在那个扉间是怎么回事?”千手柱间一屁股坐在旁边,急急问道。
“千手扉间干的好事。”宇智波斑靠在回廊上嗤笑道,“他觉得另一个自己一定很厉害,所以把另一个自己的灵魂从另一个时空拉过来了。之前他回木叶的时候看到我们保存在木叶的身体,就有了这个想法。”
“什么?!”千手柱间懵逼了,无论是“另一个扉间”,还是“另一个时空”,这都超出了他如今的理解范围,然而在听到挚友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缘由时,他恍然回神,“斑,你身上的禁制被解除了?!”
“是啊。”宇智波斑看着自己摊开的五指,握了握,却什么都没抓到,正如他费尽心思做的所有安排,终究没能拦住那个人。
“解除了。”他感叹道,随手将手收进袖中,太无能了,无能到他连再看一眼都不愿意,“在那一战之后就解除了。千手扉间赢了,我输了。赌局有了结果,制约自然随之消散。”
“所以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千手柱间有些抓狂,即便挚友说了这么多,但他还是云里雾里的。自从挚友一脸急迫地回来告知他可能要对扉间出手的时候,他就陷入了一头雾水但不得不照做的境地,更莫说之后还亲自将手插入了挚友和弟弟的胸膛,再就是宛如在梦中一样的数年,这一切都让他十分暴躁,但却无处发泄。
“千手扉间的力量增长得太快了,身体也被力量侵蚀得厉害,到最后发展到不能长时间待在人世间的地步,所以他一直想离开。”宇智波斑随手折下一朵岛锦,扯下了一片花瓣,“千手扉间想离开得彻底一点,将自己的痕迹从世上全部抹消,但我不同意,我坚持要让他应得的荣耀、权柄、声名都属于他。所以我们打了个赌,以辉夜姬身死为限,谁先做到这一点,谁就赢了。”
说罢宇智波斑抬头冲挚友无力地笑了笑:“柱间,结局你也看到了,我前期做了那么多准备,都敌不过千手扉间最后那一招无限月读。你当时在月亮上看到千手扉间身体布满裂纹的时候,就是他的身体彻底崩毁之日。他体内的力量早就将身体破坏殆尽了,只因为他的身体和灵魂之间有更为高深的灵魂禁锢术联结,这才让他拖着残躯在世间多待了一段时日。”
“扉间想干什么?”千手柱间野兽般的直觉让他抓住了根本:千手扉间,他的弟弟,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宇智波斑又扯下一片花瓣,看着它被风托着,打着卷儿落到水面上,声音悠远,恍然间又回到了自己与那个人同行的时光,“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的精神、身体、灵魂都在被力量侵蚀。所以千手扉间想了一个办法,他抛弃了身体,利用与辉夜姬的那一战将那些控制不住的力量、被污染的灵魂全部丢弃,只留下最根本的一点灵魂。”
到最后,宇智波斑也没有告诉他的挚友全部的真相。千手柱间有什么资格知道呢?宇智波斑想着,千手扉间宁愿告诉一个普通人自己非此世之人,却不愿意告诉自己的哥哥一切真相。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替他做决定呢?
又扯了几片花瓣丢在水面上,红白相间的花瓣沾染上圆润的水珠,看着愈发娇美。但宇智波斑却丝毫欣赏不来如此美景,他只觉得这种又红又白的花朵像极了葬礼上的祭品,白色是苍白的皮肤,红色是腥甜的鲜血,怎么看都是象征着死人的花朵,怎么看都让他想起了远在另一个时空的生死不知的爱人。
“扉间只剩下一点灵魂了?!”千手柱间精准地抓住了最后一句话,并将其与挚友先前说的“他在另一个地方”联系了起来,脸色十分难看,“所以扉间现在在黄泉?!”
“不。”宇智波斑否定道,旋即将手中被摘得不剩什么花瓣的岛锦在千手柱间面前扬了扬,“柱间,千手扉间想走毁灭之道,所以他去了一个充斥着毁灭规则的地方。我们的时空和另一个千手扉间的时空就像一朵并蒂莲,我们的时空变得愈发强大,另一个时空就会愈发虚弱,乃至破灭。”
望着千手柱间隐隐有所预感的不可置信的脸颊,宇智波斑笑了起来,讥讽道:“千手扉间对自己从来都是最狠的,他把另一个自己从那个破灭的时空拉了过来,同时借着这点联系将自己丢进了那个时空。而这一切,就在我们与辉夜姬一战的时候。辉夜姬身死之日,就是我们的时空开启新的未来,另一个时空走向破灭的日子,也是千手扉间早就计划好的,要前往那个绝境的时日。”
狂暴的查克拉气浪席卷了庭院,然而在重重结界守护下的庭院一丝一毫的损伤都没有,最终只有千手柱间身下的木质地板被查克拉气浪割得七零八落,又在轮回眼散发出的紫光中复原。
“暗部部长的印鉴我交给这个千手扉间了。”宇智波斑没有安慰自己挚友的心思,反而直言道,“柱间,我去找他,木叶交给你了。”
“扉间……扉间还活着吗?”千手柱间觉得自己差劲极了,弟弟那么厉害,然而自己却在怀疑弟弟是否还活着,但他还是颤抖着问出了这句话。
“哼!”宇智波斑笑了,旋即带着几分偏执道,“他最好还活着!”
“我——”千手柱间想说自己也去,然而理智阻止了他,自己的实力不及挚友,同时也是木叶的火影,不可能无故消失这么长时间。在现实的责任下,千手柱间终究还是退缩了。
“好了。”宇智波斑阖目掩住自己的那一丝失望,开始赶人道,“柱间,你回去吧,我也该走了。”
“斑……拜托……”在挚友穿刺的目光下,千手柱间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个合格的哥哥,然而此时的他却只能将这点微博的期翼托付给他的挚友,“一定要将扉间带回来……”
宇智波斑无声地颔首,没有再开口,直到目送着千手柱间浑浑噩噩地离开庭院,他才将目光移到了那片被停滞了时光的花圃中。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要换回第一人称了,十分极其非常地不舍。
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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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去往破灭的轮回需要怎么做?吸收了散碎的杀戮意识的嵌丝血珠是指引, 能够回溯时空的轮回眼是钥匙,可如今指引模糊,该怎么找到联系着千手扉间的真正的因果呢?
宇智波斑忽然想到了久远之前他曾经问过千手扉间的问题:什么情况才会导致自己找不到他的因果线?
第一, 千手扉间出手遮蔽了因果。他在那一战时与辉夜姬做了交易,甚至连辉夜姬身上一众沉睡的规则都继承过来了。那么相应地,他身上的因果是自己的,还是辉夜姬的?他最后离开这个世界时用的究竟是自己的身份,还是辉夜姬的身份?
宇智波斑猜不出来, 但他知道一点, 在无限月读扭曲了天底下所有人的记忆的时候,千手扉间肯定也対自己的因果线动了手脚。被他用过的事物全都干净得像刚出现在这个世界一样, 即便自己储存在腕间封印中的东西也没有逃脱这个术的影响。
且随着时间的流逝, 那些原本干净的事物在或多或少接触了其他人和事之后, 身上的因果线也愈发驳杂, 这就更掐灭了他试图通过这些事物反过来寻找千手扉间的可能。
第二, 千手扉间太虚弱了,虚弱到他身上的因果线隐约在断裂的边缘,而以自己的本事, 根本找不到那些联结在主人身上的几欲断裂消失的因果线。但宇智波斑在念头浮现的下一秒就否认了这一原因, 千手扉间从来不会说谎。他跟藤原大辅说过, 只要魂珠还在, 他就仍旧活着。
从藤原大辅手里拿到的魂珠, 已经不复先前千手扉间交付给他之时银丝嵌红珠的模样。中间的血珠早就消失了, 象征着他那具身体的崩毁, 只余下原本嵌在血珠外围的细丝缠绕成的镂空银边。且随着时日的增长, 那缕银丝愈发有向着透明的丝线转变的趋势,只在中央若隐若现地闪过几丝银白的流光。
宇智波斑虽然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但他隐隐觉得,这种转变并非是坏事,其间银白的流光是他用轮回眼也无法捕捉的存在,是他发动因果也寻找不到的存在,是只有肉眼可见的、但却触及不到的存在。能与规则対抗的只能是规则,这说明他的爱人在毁灭之道上走得愈发远了。
第三,千手扉间或主动、或被动地将自己的灵魂分成了千万片,就如他所说,没有固定的本我,也因而这些散落在世间万物上的因果线隐晦又纤细,让自己根本找不到他的存在。
宇智波斑想到那条王蛇中虚弱到快要消散的杀戮意识,想到自己后来刻意蕴养出的强大了数倍的浑浊意识,想到银丝嵌珠主动将那丝杀戮意识困在中央的模样。
原本拿在手里恍若无物的银丝嵌珠,在宇智波斑走遍大陆之后,它的内核中又重新出现了浑浊的珠子——红色是混沌的杀戮意识,黑色是世间万物怨憎、绝望的情绪,它们纠葛在一起,又被外围的银丝若有若无地压制着,最终只在中心扭曲交融成了一颗红黑相间的血滴状的珠子。
待到这颗珠子完全成型之后,宇智波斑才掐灭了自己心中最后一点期望。这么一颗充斥着驳杂欲望的珠子,被世间万物的污浊欲望玷污的珠子,想从中找到属于他的爱人的因果线何其艰难?
更莫说其中的血珠与外围的银丝隐隐敌対的现状也让他明白了一点——这些杀戮意识都是他的爱人主动抛弃的。正如他跟柱间说的那样:千手扉间対自己够狠,他果断地抛弃了这些不受他控制的力量,甚至极有可能将那些被他驯服的,但却依旧从属于欲望的力量也一并抛弃了。
现在要怎么办?这世间没有人能逃脱无限月读的影响,也因而这世间所有的因果都被他的爱人抹消了,留下的只有他的爱人不要的、丢弃的那些杂乱的因果。
他该怎么办?宇智波斑盯着庭院中被停滞了时光的花圃。那里面有什么呢?有大朵大朵红白相间的岛锦,有红得几欲滴血的太阳,还有——还有二殿下送过来的那颗樱花树。
那是一颗差一点就以他爱人的尸骸为养分的树,那是一颗见证了幼小的他们险些遭遇野熊袭击的树,那是一颗曾经见过他的爱人年幼的新生的灵魂,也见过另一个千手扉间附身到那具曾经死去的身体上的树。
“去,把那个千手扉间带到这里来。”宇智波斑头也没回地丢下了这句话,身后一个黑影倏然从房檐跃下,无声地一礼之后便消失在了庭院中。
宇智波斑走到那颗樱花树下,几十年前便高大挺拔的樱花树如今看着愈发茁壮。在那个花谢的季节,它曾经见证了两位孩童在生与死的抉择中萌发的友谊,也见证了不同时空的灵魂在同一个时间点交汇的奇迹。而如今,在繁花满树的当下,它会带给自己如这满树繁花一般丰硕的果实吗?
宇智波斑不确定,他不知道自己的爱人是否神通广大到连另一个时空的千手扉间身上的因果都能扭曲或隐藏,但他只能一试。
“找我什么事?”空间漾起细微的波动,飞雷神带着他指明一见的人来了。
“你帮他修复过身体吗?在他五六岁的时候。”宇智波斑有些不确定爱人的年龄,幼年屡屡吃瘪的境遇让他理所当然地将爱人视为一座高山,因而便会下意识地忽略这座高山实则只是个年岁比他还小的孩童。
“有。”千手扉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当年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心中的猜测被肯定了,宇智波斑反而升起了新的疑惑。既然这个千手扉间能自主地来到这个世界,又何须等到他的爱人主动去找他?
千手扉间下意识皱起了眉头,跟一个宇智波说起自身的事情让他十分不适,但他大抵猜到宇智波斑想要做什么了,因而他直言道:“不是我来到这个世界,是我与他有联系,连带我与这个世界的身体都有一丝联系。与其说我来到这个世界帮助他修复身体,不如说是我的灵魂被迫来到他的身体中帮他修复身体。”
“后来怎么又换成蛞蝓仙人了?”宇智波斑没头没脑地问道。
千手扉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奈的声音含了几分忌惮:“因为帮他修复身体的代价是我自己的灵魂。宇智波斑,他很强,强到能令我强制陷入沉睡,强到能隔着一个世界拿我的灵魂当他的备用力量。”
“可即便他之后数度死亡,我也没有见到过你的身影。”宇智波斑侧头打量着千手扉间,十分不解以自己的爱人対身体的随意程度,这位被当做备用力量的灵魂怎么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千手扉间的脸木了,果然他一点也不喜欢宇智波。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好像自己就该拿灵魂来修补另一个自己的身体一样。
千手扉间的语气愈发无奈:“因为那一次帮他修补身体之后,我短暂地醒了一段时间。我与他的契约虽然无可变更,但我到底还算有一点本事,契约的本质是保证他的身体及时得到修补,因此,我让另一个存在帮忙将那一小节契约转嫁到了蛞蝓仙人身上。用你的话说,就是让蛞蝓仙人帮我接了这一段因果。”
“你很不错。”宇智波斑这才开始正视眼前这位千手扉间,他没有踏上规则之路,但却能看出自己修习因果之道,甚至就连爱人対他设下的契约都能想办法移到旁人身上。虽然这番动作大抵有其他存在的帮忙,但这也很了不得了。果然爱人的眼光从来不会出错。
“我找不到他。”宇智波斑的手指轻抚过樱花树的树干,阖目道,“他通过无限月读或抹消、或隐匿了自己的因果,只有你没有受到过无限月读的影响。”
“需要我做什么?”千手扉间顶着面前男人不自觉散发出的杀气问道。
男人没有回话,只瞬间出手将这一片庭院的空间隔绝出来,紫光浮动间樱花树曾经历的一幕幕再度展现在眼前,连千手扉间也被这紫光包裹。那种被窥伺的感觉让千手扉间的心情糟糕极了,然而他还是强忍着神经不断叫嚣着的危机感,僵着身体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樱花树和千手扉间的过去一幕幕闪现在宇智波斑眼前。在千手扉间这具身体的时光彻底倒退回胚胎之后,宇智波斑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这黑暗让宇智波斑有了一丝猜测,这大抵就是这位千手扉间陷入沉睡的时光了。
宇智波斑没有理会,仍旧向前找寻着他们相会的时光,但他于时空一道上实在没什么建树,即便之前与阿元学了数月,但终究时日太短。
往前回溯几十年的时光何其艰难?更莫说这还涉及到另一个时空的灵魂。宇智波斑很强,在世界力量不断复苏的现在,他变得更强了。可即便如此,强行使用自己钻研不深的手段,也让他的眼角缓缓渗出两行血泪。
轮回眼已然有些不堪重负,他的经脉也隐隐开始胀痛起来,那是力量有些枯竭的征兆。但,还不够!樱花树的场景早已定格在白发孩童了无生息地躺在地上的模样,其间密密麻麻的因果线也被轮回眼从虚空中拉扯了出来。
但千手扉间那边仍旧一片黑暗。宇智波斑恍然惊觉,这两个时空的时间流速不一定相同。他回溯的千手扉间的时光何止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谁知道这两个灵魂交错的时间节点在哪里呢?也许在百年、千年、甚至万年之前……
混乱的时空永远不会给自己答案,只有急速消耗的力量能够验证这不断回溯的久远时光。然而直到他体内的力量开始枯竭,直到他的唇间溢出鲜血,直到他的脏腑都因过度的抽取力量而隐隐有些萎缩……关于千手扉间的一切仍旧是一片黑暗。
这不应该……
宇智波斑捂着唇咳出一口血,扶着樱花树的手也转而下意识地捂住胸口,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力量自己站着了。他支撑不住地靠在樱花树上,旋即便无力地滑坐在地。
略远处僵着身体的千手扉间脸更木了,有些摸不清状况的他不知道现在该不该想办法中断宇智波斑的动作,他的气息在急速衰落,发动的忍术在几乎抽干了他的查克拉之后,转而対他的生命力下手,继续下去,他被吸成人干是迟早的事情。
然而,在千手扉间犹疑着是否要中断这个术的时候,在宇智波斑已然陷入半昏迷状态,但却仍旧执拗地想继续回溯时光的时候——
下雨了。
冰凉的雨滴细细密密地落下,被隔绝的空间、被重重结界守护的花圃、被回溯的时光……庭院内的一切都无法避免地被雨滴一滴滴地润湿。
美丽的花朵沐浴着微凉的雨珠,显得愈发瑰丽;樱花树的花瓣被雨滴打落在地,庭院的地上便铺了一层被润湿的粉色花瓣,看着漂亮极了。
宇智波斑靠坐在樱花树下的身体也毫无遮挡地沐浴在这细细密密的雨中,原本有些枯竭的身体被富含着生命力的雨滴滋润。干枯的唇变得饱满,凹陷的脸颊重回光洁,苍白的发根再度染上纯黑的色泽,整个人急速衰落的气息止住了,混沌的意识被清凉却舒缓的力量浸润。
回溯时光的术仍旧在继续,他的眼前黑暗不变,但在这片黑暗中,一根细微到几欲断裂的银白色丝线从遥不可及的黑暗中延伸了出来——从那一张无端漂浮着的晕染着虚圈的雨的纸张起始,千手扉间的灵魂、樱花树下白发孩童的身体、白发孩童身侧隐隐约约显露出的存在、那颗气息驳杂的银丝嵌珠……
一切都联结起来了。
隐晦碎裂的因果线开始接续,一根散发着高深莫测的气息却隐忍着没有対窥伺者反击的因果线被轮回眼拉到了眼前。
“找到了。”宇智波斑指尖轻点着那根因果线。
似乎察觉到自己被人碰触,那根因果线上银白的流光一闪而逝,周身的空间无端开始塌陷、坍缩,一场小型的爆炸眼见着就要发生,却及时被轮回眼将这番攻击转移到其他空间。
之前无端从宇智波斑腕间的封印中漂浮出来的纸张,此时仿佛失去了力量一般,从空中落下,却被一只手接住。那上面若隐若现的缠绵缱绻到极致的雨景消失了,只余空荡荡的一张纸,正如宇智波斑此时的心绪。
白鹤没有了,雨景也没有了,到最后他也没能保住那丝情意……
“你走吧。”宇智波斑怔怔地看着那张纸,头也不抬地说道,“多谢了。”
行吧。能听到宇智波斑嘴里一声“多谢”,他这一趟也算值了。千手扉间当即借着宇智波斑解开空间封锁的空档用飞雷神离开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站在这里到底有什么作用,想着那场无差别落下的却対他好像没有一丝作用的雨,千手扉间心中有了猜测:这恐怕是另一个自己留下的手段,在宇智波斑濒死时能救他一命。
但千手扉间少猜了一点,那场雨确实能救宇智波斑一命,然而更大的作用却是——联结。
那张被雨濡湿的空白纸张无端开始碎裂、崩解,落到地上的雨滴消散了。被润湿的土地褪去健康的土黄色,转而变成如虚圈里的砂砾一般了无生机。花圃中不败的花朵枯萎了,花瓣和枝叶脆弱得微风一吹就裂成无数细小的碎屑薄薄地铺在地上。
宇智波斑借着反哺而来的力量喘息过来,重新站了起来。开得盛大美丽的樱花树也逃不过被抽取生命力的结局,在他起身的一瞬间,樱花树消失了,与那些瑰丽的花朵一样,都化作灰黑的土地上覆着的脆弱残骸,脚踩上去还会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
“真霸道啊。”看到自己的庭院变成这副模样,宇智波斑反而笑开了,时隔数年之后,还能再度看到爱人狠厉却隐含着温柔的手段,这是多么令人欣喜若狂的一件事啊!连带他花费大力气布置在庭院中的那些汲取自然能量的结界被这股力量摧枯拉朽地破坏殆尽,他也也没有丝毫动怒的意思,反而主动出手化解了那些结界本能的反击。
直到被雨覆盖的土地上的生机被抽得一干二净,直到那些或防御、或封印、或引导的结界也化作纯粹的能量,这一场宅邸中的力量涌动才渐渐止歇下来。
重新汇集而成的力量化作一个浅淡的白色光球,转瞬间便覆上了被宇智波斑拖出来的那根因果线,在他的身前形成一道通往虚无的门。
门的那一边是什么?
宇智波斑没有迟疑,快步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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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修行无岁月。
度量着世间万物的时间, 孕育了世间万物的空间,在破败的轮回中都失去了意义。一秒的时间内可以见证牙牙学语的婴儿步入衰老,不足一尺的空间也可以容纳身强体壮的男人渡过他的一生。
时间被压缩、被拉长, 空间被折叠、被扭曲。在这里,只有虚无中散落着亘古不灭的发出微光的节点,只有那些一直隐隐吸引着我的存在,能够让我定位自己渡过的时间和身处的空间。即便如此,时时刻刻与毁灭规则为伍也令我逐渐沉溺于规则之中。
直到——
遥远的、陌生又熟悉的窥伺感传来, 我阖上双眸, 将自己的身形从毁灭规则中脱出,悄然隐匿于不远处一块还未被毁灭规则湮灭的记忆中。将心神从领悟规则中抽离出来的我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亲手藏匿起来的因果线被人找到了。而能通过因果线找到我的……除了走上因果之道的宇智波斑外, 不做他想。
看来我还是小瞧他了。我心下感叹, 任由那根因果线被他窥伺, 同时不由得对那个世界渡过了多少时光感到好奇。他花了多久的时间才堪破那个幻境?在星球力量不断复苏的日子里, 他的实力增长到什么地步了?另一个千手扉间在那个世界又怎么样了?
一个接一个的疑惑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旋即又被我压了下去。这一切的答案在见到他之后自然可以知晓,我实在没有必要耗费时间在这里胡乱猜测。跨越不同的时空所需的最为重要的东西就是锚点,我在这里, 他通过因果线便能感应到我的存在, 只消循着感应就可以找到我。
至于其间他可能会耗费的力量, 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先前便能带着我横跨不同的小世界, 从虚圈回来时也不见他脱力, 在他的实力愈发增长的现在, 到达我这里对他来说应该并不困难。
考虑到这位向来雷厉风行的作风, 他如今已找到了前往我这里的指引, 那么离我见到他的时日也就不远了。也因而我没有选择继续参悟规则,反而决定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同时也顺便观赏一下此方记忆的主人——另一个宇智波斑曾经的经历。
越脆弱的东西总是越先被毁灭。随着时光的流逝,降临到这处破灭轮回中的毁灭规则也愈发强大。那些普通人、弱小的忍者、没有生出灵智的东西,但凡被毁灭规则扫过便会化为齑粉,其间蕴含的星球本源也在规则涤荡间悄然散出,归于虚无。
然而那些强大的存在,如尾兽、如宇智波斑、如大哥等,他们的灵魂却没有那么好对付。毁灭规则可以将他们的灵魂分割成千万份,但那些灵魂碎屑却仍旧忠实地记录了他们曾经经历过的时光,也因而我进入的这段记忆便如同一方割裂的空间一般,其中会完美地再现记忆的主人曾经的经历。
这里是一个山洞,记忆的主人自然是坐在山洞的岩石上的宇智波斑。从四处散乱摆着的实验仪器可以看出,这位宇智波斑明显有向科研人员转变的趋势。而他甚至还研究出了一点东西——他在终结谷一战中从大哥身上咬下的那块肉便是实验素材。这让他成功地移植了大哥的细胞,但也让他的胸膛上长出了大哥的脸。
看着这张惨白的脸,我无端想起我如今等待着的人的胸膛间同样的位置满布着交错的疤痕,如果将那些疤痕祛除,将大哥的脸放上去……就在我盯着这位宇智波斑胸膛上大哥的脸怔怔出神的时候,那张紧闭着眼睛的惨白的脸忽然睁开了眼睛。刹那间,惨白的肤色重归健康的小麦色,面无表情的脸忽然做出了大哥一贯傻笑的表情,甚至还迫不及待地跟我打了个招呼:“扉间!”
不!我拒绝再想下去!
我甩甩头将那丝不靠谱的想法从脑袋里丢出去,无论是宇智波斑身上真的长出大哥的脸一事,还是大哥突然在绝对不可能存在的地方冲我打招呼一事,都太过荒谬了。还是疤痕好,我心有戚戚焉地回想了一下,愈发觉得宇智波斑坚持挖掉大哥器官的事做得再好不过。
留点疤痕就留点吧,不是都说疤痕是男人的象征吗?总比莫名其妙长出一张脸好多了!然后面有菜色的我就被一个浑身鲜血淋漓,被伤得体无完肤的宇智波斑兜头砸了个满怀……
什么时候我能接触到记忆再现的场景中的人物了?我的身体本能地就要避开这迎面而来的染血的人影,回过神来却陡然发现另一个宇智波斑仍旧光裸着上身坐在山洞的岩石上,而眼前这位却衣衫褴褛、浑身都遍布着被时空乱流割裂的伤痕,赫然是我一直在等的人!
他怎么成这副模样了?!我抑制住自己下意识闪避的动作,将他抱在怀中。然而,还不待我询问,他就喘息着开口了:“千手扉间,我千辛万苦地来找你,结果你却在这里看别的男人?!”
槽点太多,我一时间竟不知从何反驳。于是我遵循着自己方才的思绪,指责道:“见到他之后,我才知道你胸膛上那一堆疤痕有多顺眼。宇智波斑,虽然我觉得你身上带点疤痕没什么不好,但你这副浑身布满伤口地出现在我面前,也太过了。”
“哼!”被伤到站都站不稳,他却如同感受不到一般,反而笑了出来,“你喜欢疤痕,我就多弄一点在身上,这样不好吗?”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想也知道他只是在单纯地和我拌嘴,他不是会无缘无故重伤自己的人,更有可能的是——他在来之前便因为某些事情消耗了太多的力量,以至于他来到这里都极为艰难,所以才弄得自己如此狼狈。
我握住了他的手腕,准备将那张记录了雨景的纸张找出来,在破灭的轮回中想利用自然能量等都是空谈,只有曾经预先布下的手段能够拿出来救急,那场历经了漫长岁月、一直默默地汲取周围力量的雨便是很好的手段——然而我并没有找到它。
他遭遇了什么?让那场雨都被触发了。无法,退而求其次的我只能从中拿出绷带、止血剂等物处理他的伤口。
他好像知道我在找什么,在我寻找无果的时候就乖乖地开口道:“千手扉间,我没有留住那场雨……”细微的喘息、低垂的眼睫、失落的神色,无一不透出他懊恼的心绪。
“哦。”我应了一声,没有说话。没了就没了吧,反正那也是拿来救命的东西,能派上用场自然是好的。否则,我现在不一定还能看到他。
但是他好似会错了我的意思,原本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霎时间失了几分生机,嘴里吐出的话语也透着明显的歉意:“对不起。”
虽然我不懂他为什么开始莫名其妙地道歉,但我知道——他的思维肯定又不知道跑偏到哪里去了。我原本绷着的脸缓和下来,无奈道:“不用道歉。它能救你的命,我很高兴。”
“可是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像高兴的样子。”他被很好地安慰到了,紧接着就抬起被绷带缠着严严实实的手扯了扯我的脸,“千手扉间,你刚才怎么看都是一副气到极致的模样。”
这时,最后一处伤口也处理好了,我慢条斯理地用剩下的绷带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还刻意将蝴蝶结系在他的胸口,旋即脸部肌肉才顺着他往外扯的力道绽开了一个刻意的笑容:“宇智波斑,你总是能给我惊喜,不管是之前悍然让大哥捅穿你的心脏,还是现在跨越轮回都能弄得一身伤……”
我的五指插入他的发间,顺着他的长发,毛糙的手感一如既往,刺痒的感觉直直蔓延到心底,也压住了我那丝不断往外冒的火气。我刻意扯了扯他的长发,语气也带了几分审问的意味:“说说吧,你都能带着我自如地穿行于不同的小世界,怎么两个几乎交叠在一起的时空却让你变成这副模样?”
我的指尖下滑,落到他被绷带缠好的伤口上,带了点力道往下压了压,直到他发出吃痛的声音,才悠悠然说道:“全身上下深可见骨的伤痕有二十一处,经脉破损之处数不胜数,脏腑器官均有不同程度的受损,皮肉伤更遍布全身……宇智波斑,你的伊邪那岐哪去了?”
然而他丝毫回答问题的意思都没有,一向桀骜不驯的人只冲我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旋即便将头整个埋入我怀中不再言语。
“说话。”我加重力道扯了扯他的长发,“宇智波斑,不要装聋作哑。”
“没什么好说的。”即便头皮被扯得生疼,他也没有抬起头,反而执拗地将头埋着,也因而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沉闷,“反正我实力这么差,受点伤也是正常的事情。”说着还冲我抱怨道,“千手扉间,别扯我的头发,好痛!”
我要被他气笑了,他自己身上一堆伤反馈给他的疼痛绝对比我这点扯头发的力道要强上千百倍,结果他对这一身伤无动于衷,反而冲我抱怨这点微末的扯他头发的力道?!
还有他嘴里说的“实力差”,我能察觉得出来,他的实力比起当初我与他一战时只强不弱,称他为小世界的第一人一点也不为过,如今让他独自穿行于不同的小世界想必也不会出问题,结果他居然跟我说他的实力差?!
“宇智波斑,不要跟我打马虎眼。”我的手拂上他的脸,没有低头去看他的神色,只是语气骤然冷了下来:“你不说的话,就让我来猜一猜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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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千手扉间, 我来之前也不知道会耗费如此多的力量。”怀中的人闷闷道。
“嗯。”我心平气和地应了一声,“但这是你在力量未曾恢复之时就贸然闯入这里的理由吗?”
怀中的人略微偏头,拿后脑勺対着我, 显露出拒绝回答的姿态。
“为什么不找阿元帮忙?”我耐着性子问道,“阿元在时空之道上走得更远,有他帮忙,你又何须落到需要靠力量与混乱无序的时间硬碰硬的地步?”
“他在水之国。”说起阿元,他抗拒的声音柔和了下来。
“你肯定找过他。”我不可置否。阿元就算在水之国, 他也肯定与阿元见过面, 更甚者极可能向阿元学了些许逆转时空的手段。
“我没让他去龙脉里面,那里已成了新生的死者的国度。”他答非所问道。
我也顺着他的话问道:“你在水之国给阿元准备了什么东西?”就算龙脉不再适合阿元修炼, 他肯定也为阿元做了一些事情。
“三尾、六尾、八尾镇守, 辉夜一族率先挥下屠刀, 水之国成了绝望、怨恨、恐惧、杀戮的乐园。”提到自己的杰作, 他吃吃地笑了起来, “人间即地狱,这就是我送给阿元的礼物。没有负面的情绪,就催生出来;没有疯狂的屠夫, 就制造出来;没有——嘶——”
我有点听不下去了, 刻意加重力道在他的伤口上按了一下, 打断了他中二的发言:“阿元虽然喜欢那些负面情绪, 但也没有到离了它们就不能修炼的地步。”
“在那样的环境中, 阿元修炼得会快一些。”他的语气褪去了方才的癫狂, 柔声道, “千手扉间, 强如我们,还是会遇到各式各样的绝境。阿元的实力不如我们, 更该尽快提升实力才対。你是対的,阿元并不需要长期浸淫在平静祥和的生活中,提升实力才是他最该做的事情。”
“你不该将水之国变成人间炼狱。宇智波斑,你本就气运浓厚,在推动了黄泉演化之后身上的气运会更盛一层。你対一个水之国出手,世界尚且能容忍,但持续下去,即便你是气运之子也得吃一番苦头。”虽然他这番布置的初衷是为了阿元,但思及长此以往可能対他造成的影响,我还是劝道,“待你回去之后,就将水之国那一番布置都撤了吧。”
“我回去之后?!”我这句话似乎触到了他的逆鳞,他猛地转过身来,沉着脸道,“千手扉间,那你呢?!”
“……”我没有回话,只盯着他身上的伤口审视了片刻,随后才开口,“你顶着这一身伤,就不要再问我之后会如何了。”
“呵!”他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随手一道气劲便将远处坐在岩石上的记忆主人撕碎,“怎么?以为我会拖你的后腿?!”
然而曾经存在的记忆并不会因为他的随手一击粉碎,那道碎裂的身影又循着莫名的吸引拼合起来,一个与先前别无二致的光裸着上身的宇智波斑又重新出现在岩石上。
“这里只是还未被毁灭规则湮灭的记忆碎片。”我対他刻意展示出的实力并不看好,他顶着重伤的身体能用出几分实力?声势浩大的气劲也只是看着唬人而已,而且其中说不得还有几分泄愤的意味——他明显対最初见到的我与这位宇智波斑同处于一个场景中的事情耿耿于怀。
“千手扉间!”他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颊都因着气愤染上了几丝血色,连带盯着我的紫色眼眸、口中吐出的急促话语都含着怒火。
真够倔强的。不论他此时不动用伊邪那岐的原因是想将此留作之后可能会面対的绝境,还是自恃以自己如今的实力能够应付可能出现的情况……这决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我重新化作黑雾,再度出现时已抱着他飞速往后退去,手中凝成的泛着邪恶不祥气息的剑携着毁灭的气息向眼前的山洞斩去。漆黑的裂隙悄然布满了眼前的山洞,将这处空间破坏得千疮百孔。下一瞬,外面游荡盘旋着的毁灭规则便感应到了此处与虚无格格不入的空间,呼啸着朝这里涌来。须臾间,原本完好无损的山洞就消失了。
借着同为毁灭规则一系的气息,我带着宇智波斑轻巧地顺着毁灭规则的间隙钻了出去,直到退到远处的虚无中,才附在他耳边告诫道:“快用伊邪那岐恢复自己的伤势。在这里,气味、声音、力量流转、心脏的跳动……一切不融于虚无的事物都会受到毁灭规则的攻击。我们先前待的地方只不过是灵魂碎片记录的一丝记忆形成的空间夹缝,随时都可能被毁灭规则察觉并湮灭,这里没有地方让你安心养伤。”
他愤怒的神色也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僵住了,转而下意识抓着我的臂膀道:“怎么回事?他刚才看到我们了!”
“大概是因为你们的灵魂相似吧。”我握住他抓着我的臂膀的手腕,加重力道迫使他松手,同时截断他暗地里做的小动作,“别转移话题,别做小动作,先恢复自己的伤势。”
他褪去了那副有些讶异的神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旋即才阖上一只眼眸,幽幽的紫光覆上他的全身,力量流转间他身上的伤势便消失了。
重新睁开眼眸的他晃了晃手中仍旧被我握着的手腕,言语间十分随意:“这下可以放开我了吧。”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反而探出力量仔细感应了一下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却发现他的力量并未恢复到全盛时期,看来他是在时空通道中发觉不対才动用伊邪那岐的。
沉吟片刻,我提议道:“你的另一只眼睛应该还可以使用伊邪那岐吧,现在就把它用了。”
“用不了。”他拒绝道,“先前就用过了。”
“骗人。”他骗人也越发不走心了,能逼得他动用伊邪那岐的人恐怕还没出现,而那个世界也没有什么事能迫使他动用伊邪那岐。
“千手扉间,这是我的术。”他回视着我,提醒道。
不错,伊邪那岐的确是他的术。我也无从知晓他是不是真的无法再动用伊邪那岐,但从他见到我之后仍旧在窥伺我的因果线,甚至想対其出手的举动来看,我更倾向于他想在我的身上动一点手脚。
能替命的纸鹤他做不出来,但不代表他就没有法子。嫁接因果,改换受术者想必対他来说并不困难。他百般推拒,甚至并不情愿用伊邪那岐恢复自己的伤势,无非就是那两个原因。刨去他想在我身上使用的伊邪那岐之外,他只有一次使用伊邪那岐的机会,而此时并未被逼到绝境的他自然没有发动的必要。
毁灭规则再度席卷而来,我带着他换了一处记忆碎片形成的空间夹缝躲避,才再度开口:“你能来这里,我很高兴。”不得不说,在感应到那丝陌生又熟悉的窥伺时,我的心底的确泛起了些许喜悦的情绪,而这点微末的喜悦一直持续到了他出现在我面前。
听到此,他原本绷着的神色缓和了下来,甚至还有心思调侃我:“千手扉间,能让你感到欢喜,这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然后缓和下来的气氛又随着我的一句话凝滞了:“但这不是我任由自己的伴侣在我身上弄什么替命把戏的理由。”
我钳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从他的手心拂过,一根几近透明、泛着银白色流光的因果线便悄然浮现,又随着我的动作隐去。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他嗤笑一声,收回手腕。
直到这会小把戏被拆穿,我感知到的他体内悄然流转的力量才彻底散去。知道在我已有防备的情况下,他决不可能达成自己的小目的,他才干脆地再一次发动了伊邪那岐,将自己的身体状况记录下来,以防之后可能会遇到的绝境。
“这里很危险。”见他身上有了一重能够逆转生死的秘术保护,我凑上去碰了碰他的唇,安抚道,“有伊邪那岐的保护,你会安全一些。”
“是啊,这么危险的地方你还一意孤行地要来。”他欣然接受了这个吻,却也没忘扎我一句,旋即又主动放弃了与我拌嘴的行为,妥协道,“算了,反正我从来都阻止不了你。说说吧,我能帮上什么忙?”
“你能帮上什么忙?”我挑起一缕他的长发,挠了挠他的脖颈,逗他道,“宇智波斑,你见面就対另一个自己出手,这不是在帮我的忙,是在帮此地毁灭规则的忙。”
“谁让我一进来就看到自己的伴侣盯着另一个男人出神?”他拂开那节发梢,凉凉地说道,“千手扉间,若我再晚来一会儿,你是不是就要移情别恋了?”
“怎么会呢?”我笑道。不得不说,见他明里暗里地吃醋的确很有趣,虽然这大抵是他刻意表露在我眼前的,但是这样的他实在很好玩,以至于让我愈发想逗弄。
“千手扉间,别装傻。”他浑身都松了劲,大抵是看出了我刻意的逗弄,他主动绕过了这个话题,开门见山道,“如果我的实力不足以在这里生存下来,你恐怕在见到我的一瞬间就会将我丢出这里,更别说逼着我给自己上一重伊邪那岐了。我如今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就说明在你心中我已然可以在这破灭的轮回中生存下来,并且能够帮上你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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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真聪明。”我附和了一句。一段时间不见,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
然而这句夸赞的话却只换来他嫌弃的一瞥,还有他直截了当地戳破我心中那丝隐忧的话语:“千手扉间,你在犹豫什么?害怕将我卷进来吗?我能站在这里, 不正说明我通过了你设下的考验?不论是拨正扭曲记忆的无限月读,还是拼合错位割裂的因果,我都做到了。”
他忽的止住了话音,凑到我面前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总喜欢设下一系列条条框框的考核来考察他人的能力。难道到了我这里, 你就要违背自己预先定下的规则吗?”
“呃……”他说的没错。我的确是这种人, 也惯于在评估旁人有足够的能力后,便将许多事情直接派分出去。但他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我歪着头打量了他良久, 他脸上仍旧是那副执拗地盯着我的样子, 只是暗地里某种危险的气息在悄然弥散, 隐晦的力量涌动间也将我们身处的这一小片空间覆盖。
刹那间, 我们身处的空间好似完全从这方破灭的轮回中剥离了出来, 这感觉竟与我曾经身处的膨胀求道玉毁灭一切之时形成的混沌的虚无类似。我虽看不到此处繁杂的因果,但我猜他大抵是用了什么手段将这一方空间的因果全部抹消。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如此干净的扫尾让毁灭规则也不能察觉到此处空间的异常之处。
如果不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 我还真想再跟他打上一架。但此地却不是一个好的场所, 此时也并非好的时机来让我们切磋。
我摊了摊双手, 示意自己并无想打架的意思:“我不想在这里跟你打架, 把你的力量收起来。”
“我也不想在这里跟你打架。”他低声笑了起来, “可我发现面对你的时候, 往往只有打架才能达到我的目的。千手扉间, 你现在在想什么?在盘算着劝我回去?抑或者——”他凑到我耳边诱惑道, “在想着怎么把我从这里丢出去?”
隐晦的力量沿着我的衣角爬了上来,稀薄的黑雾从我身上飘散, 好似点燃的沉香自如流下的香屑,散落间便让那些试图束缚我的力量扑了个空,我的身体变得虚幻起来,声音也缥缈得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我原本没有这些想法的,但是既然你这么说了——”
随着话音,黑雾弥散开来,转瞬间便接管了这处空间。然而我蓄势待发的力量却扑了个空,那些隐晦的力量如潮水般褪去,丝毫没有与我硬碰硬的打算。他原本咄咄逼人的身影向后撤了几步,言语间也褪去了威胁的意味,反而示弱道:“是我的错,我不该随便揣测你的想法。”
说罢他便重新凑上来,冲我讨好地笑了笑:“可我都来到这里了,你总不能让我白跑一趟吧。”说着他还试图伸手触碰我的脸颊,却在指尖穿透我的皮肤的一瞬间,脸上挂着的笑容僵了僵,眼底更多了些隐晦又危险的情绪,又在眨眼间隐没,再度抬眼看我仍旧是那副乖宝宝的模样。
一段时间没见,他好像更不对劲了。但眼下并非探究此事的时机,我按捺住那点追根究底的心思,重新凝实了身躯。可以看出,在切切实实地触碰到我之后,他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切。
任由他紧紧握住我的手腕,翻来覆去地把玩我的指尖,好似那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我直言道:“我有一点想法,但并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说说看。”见我肯开口了,他当即接话道,“不论是什么想法,先试试再说,不行再改。”说着他低头吻了吻我的手背,抬眸间便显出了一副锋芒毕露的模样,“总而言之,你的助手已经就位了。”
“真有忍界修罗的样子啊!”我感叹了一句,抽出手指在他颈侧一划,细细的红线便显露出来,些微血腥味从他的脖颈间扩散。
“可能会死。”我再一次告诫道。如果他想反悔,还有机会。我向来讨厌临阵脱逃之人,但我却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血腥味愈发浓了,却不是从他脖颈间转瞬间愈合的伤口上散发出的,而是来源于他凑上来的撕咬般的亲吻。我觉得他是故意的,被刻意撕裂的唇角传来些微刺痛的感觉,却抵不过他流连在我颈侧动脉处的利齿给我带来的威胁感。
“松口。”我扯着他的头发想迫使他离我远一些,却只换来他愈发用力的噬咬。
“不松。”他没有退开,含糊的笑声从我颈间传来,“都要死了,不如来做些快乐的事情?千手扉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瞻前顾后的样子。既然你下不了决定,那我来帮你下。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如何?临死前还能快活一次——”
我的脸有些青,几根黑色的丝线从扣着他后脑的五指散出,悄然绕上他的脖颈,直到丝线收紧打断了他的话,我才不再加重力道:“够了!不管你现在真的是这么想的,还是只是为了迫使我做下决定才刻意如此表现……都给我收敛一点!”
“好吧,看来你不喜欢。”他乖乖地顺着丝线的力道退远,言语间满是遗憾。
我怒极反笑:“宇智波斑,如果我们真的死亡,死于反抗规则之下要比死于欲望之中好上无数倍。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你赢了!”
“怎么会呢?”预先为我们设计了一个荒唐结局的他此时却满脸无辜地反驳道,“我们好歹在规则面前有还手之力,不会轻易死去的。”
是,我们的确不会轻易死去,但如果他在脑海中为我们给定了结局,那就不好说了。他根本就是在告诉我:要死一起死!
“别贫了。”我皱着眉呵斥了一句,直到他收起那副装出来的无辜模样,才重新抽出那把剑。
那把剑依旧萦绕着邪恶不祥的气息,抽出来的瞬间便有无数不甘死亡之人在我耳边一同哀嚎。我盘膝而坐,将那柄剑横于膝上,脸上透出无奈的神色:“这把剑是先前的我留下的,它应破灭的轮回而生,吸取了此方世界破灭时的怨恨、憎恶、绝望的力量,是我为自己准备的饕餮盛宴。”
他坐到我旁边,也学着我的模样伸手拂过这把剑,却被其上邪恶的力量轻易划破了指尖,鲜血润湿了剑身,又在转瞬间被剑身吸收殆尽,且还有细微的阴邪之力试图顺着他的指尖钻入他的身体,却在得逞之前被我的黑雾阻隔。
“真霸道啊。”他舔了舔自己的指尖,笑叹道,“剑如其人。千手扉间,这把武器与你很相配。”
我心中泛起些许古怪的情绪。他一向对我汲取这些力量很反对,怎么现在还夸赞起这把剑来了?将那丝疑惑抛到脑后,我弹了弹剑身,直言道:“但是我不想要。如今我已踏上规则之路,这种被情绪左右的小道就可以抛弃了。先前的我大概也未曾料到自己会走上这么一条道路。因而,那些曾经留下来的手段就没有必要了。”
我拉着他的手覆在剑身上,强行压服这把因感应到新鲜的血肉而蠢蠢欲动的剑,几根丝线从剑身上延伸出来,绕上他的手腕:“感知到了吗?那些散布在虚无中的节点,那些呼唤着你的存在。”
黑雾将这方封闭的空间悄然腐蚀了一面。力量呼应间,远处虚无中有某些存在从隐匿的空间中缓缓出现。空间漾开涟漪,蛛网般四散的力量节点如万点繁星明灭,这一番异动也引起了此地逡巡的毁灭规则的警惕,犹如微风拂面般的规则转瞬间便如狂风过境般在四处肆虐,轻而易举就撕裂了我们身处的空间。
直到我们躲过这一波毁灭规则之后,他才开口猜测道:“是先前的你布下的手段?”
“不错。”我颔首应道,“这把剑既是力量结晶,也是钥匙。你方才感应到的无数节点就是先前的我为自己设下的考验。”
“想让我怎么帮你?抹消这些力量的因果,解构它们?”
提到自己设下的手段,我眉宇间透出几分无奈:“这些隐匿在虚无中的空间都被我下了禁制,从外界攻击会使得结界加倍反击,到头来只会引来察觉到力量波动的毁灭规则,我还没有强到能扛着毁灭规则拆解结界的地步。”
万万没想到,我还会有被自己的手段坑到的一天。这些遗留在破灭轮回中的结界不能不管,否则,待到真正的毁灭来临的那一天,察觉到无数依旧完好存在的空间的毁灭规则必会降下更多的伟力,到了那时我们才真正只有死路一条。只有提前拆解这些空间,令其早早地崩毁,才不至于引起规则大规模地的反扑。
“那我们就进去。”即便远处的微光已熄,隐约的吸引也随着我抽出他腕间的丝线而消失,他也仍旧盯着那片虚无没有移开视线,舔着唇角的舌尖、脸上跃跃欲试的神情无不显露出他对此浓厚的兴趣,“曾经的你究竟会为自己设下怎样的考验呢?”
“记住,你的目的是拆解那些空间,截断其间的因果,释放其中的力量,之后种种自有此地的毁灭规则会替我们出手。”我握紧他的手腕,告诫道,“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好啊。”他笑着看了过来,见我没有动作,还主动催促道,“我们现在就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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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我第一次不再压制剑身隐约的吸引, 无数丝线从剑身上延伸出,一端如流水般将我们二人缠住,另一端则伸向远处的虚无中某个隐匿着的空间。如蜘蛛的一足轻点蛛网般, 随着一阵空间的波动,那些延伸出去的丝线以那个被缓缓拖出来的空间为中心,在刹那间凝实。
体内的力量在急速流逝,力量凝结而成的肌肤骨骼都被这丝线束缚,连我最核心的灵魂都隐约感到被牵制的威胁。这种受制于某种存在的感觉……我垂下眼睑, 强自压制着自己心中翻涌的杀意。
“不要动手。”在他将要出手的瞬间, 我阻止道,“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我闭了闭眼, 复又看向远处以我的力量为引, 被牵引着开始旋转的丝线连接的无数节点:“这是阵中阵, 被选定的空间在吞噬周围的小型空间……只要我提供的力量足够多, 被牵引出来的空间即可将丝线所及之处的所有空间全部吞噬, 于我们反倒有利……”
“……”他扫视着我,大抵在评估我的身体状况,片刻之后, 才后退半步顺从道, “听你的。”然后便是良久良久的沉默, 一时间, 虚无中竟只余他几不可闻的浅浅的呼吸声。
被抽取着力量的我、虚无中吞噬重组的空间、化作力量传输媒介的剑……所有的一切都在死寂中进行, 隐晦的力量交融在无形的结界作用下自发地隐匿于重重折叠的空间之中, 只有间或泄出的一丝力量才令毁灭规则警觉起来。可漫无目的刮起的阵阵狂风也于阵法无碍, 更不能阻止这漫长的力量传输与空间重组的过程。
我没有告诉他, 按照我的性子,吞噬小型空间之后的空间中的考验难度大约会成几何倍数增长, 但他却主动问起了这一点:“融合后的空间你有把握应对吗?”
把握没有,但我不能这么说。可还不待我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他就了然地点头道:“看来你自己也不知道。”
有一个对自己太过了解的伴侣就是这点不好,想含糊其辞都没办法。我无奈地应道:“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怎么会知道待会会碰到什么?”
“好歹是曾经的你设下的考验。”他凑近询问道,“千手扉间,就算你并非全知全能,但你猜自己的手段总能猜到几分吧?”
他在套我的话,还在打自己的小算盘。我瞥了他一眼,即便知道他在计划什么,但我还是选择如实道:“我曾与你说过,实力的提升分为力量的积累和境界的跃升两个方面。力量的积累无非就是那些……杀戮、转化、吞噬……”
我看着远处一个接一个随着力量被吸收殆尽而消失的小型空间,微微眯起眼眸,直到眼底再不能捕捉那点微光才作罢:“你可以将这些遍布破灭的轮回的节点看做神树残骸,他们吸收了许多轮回破灭时释放的那些绝望、怨憎、不甘的力量。而若我想让自己快速掌握这些力量——”
“只需杀戮即可。”我的眼睫颤了颤,眼前的虚无不见了,恍然间我好像又回到了龙脉中,“放任自己的意识被杀戮占据,任由自己的灵魂被负面情绪侵蚀……这样造就出来的存在……就算自我意识被彻底消融,它的武力依旧恐怖。”
“你不会那么做的!”低沉有力的声音突兀响起,眨眼间他便凑到我面前,信誓旦旦的样子比我这个当事人还笃定,“千手扉间,你之前从未失去自我,到了这里自然也不会。你不会变成那种只知杀戮的魔物。”
“对我这么有信心?”我浅浅地笑了,因着他这副比我还要信任我自己的模样心中微暖,但更深更沉的阴郁情绪我却没表现出来。我当然不会变成那种魔物,但前提是我的意识仍旧存在。而以我对自己的了解……
我心下沉了沉,有什么能比一个纯澈如白纸一般的灵魂更好塑造的呢?一旦我进了那处空间,最有可能遭遇的事件就是我的意识被封印,只余本能的意识在一众杀戮为主旋律的环境中,自然会向杀戮靠拢。
我闭了闭眼,压下心底不祥的猜测,继续说道:“至于境界的跃升……”
“唉……”我叹息道,“宇智波斑,你修炼至今,何时会觉得自己更进一步了呢?”
“很多时候。幼年与族人切磋,出任务时遭遇的生死之战,成长后与柱间争锋,再后来面临各类超乎想象的对手,落到各式各样绝望的境地中……”他慢条斯理地说着,不待我回答便将其中过家家般的几个可能去除,“千手扉间,你这种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性子,想来也不会给自己安排什么切磋对手。战斗于你而言,非死即生。恐怕在你的眼中,只要闯过的绝境足够多,经历的苦难足够多,便能顺理成章地提升自己的境界。”
“听上去我怎么这么像受虐狂?”虽然他这话没错,但我听着总觉得别扭,一贯行事的准则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变了味道。
“你不是吗?”他反问道。
“我是吗?”我歪了歪头,无辜地看着他。
“你不想承认的时候就会装傻。”他宠溺地笑了笑,拂开周身萦绕的黑雾,伸手碰了碰我的脸颊,又在我身上缠着的丝线反击之时退开,顺便隔出数重空间阻隔丝线的追击。
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些烦躁,下意识拧着眉便想反驳他,却被他先一步开口劝慰道:“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呢?”微凉的手指点在我的眉心,将那些略微皱起的纹路点平,他带着笑意的脸再度凑到我面前,“是我说错了。我的‘白鬼’大人从来只有让别人憋屈的份,决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对不对?”
我觉得他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我心底因着他的胡言乱语泛起些许愉悦的情绪却是逃不过的事实。我歪着头认真想了一会儿,才撑着淡定的表情地点了点头:“好吧,我原谅你了。”
说完我又觉得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显得太轻易就放过他了,又补充道:“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道歉的份上。”
好像也太随意了?我想了想,再补了一句话:“没有下一次。”
“好。”他笑着应了一声,又凑上来碰了碰我的脸。
我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还得了皮肤饥渴症?我心中泛起一丝疑惑,转瞬间又被他接连而来的问话打散。
“还需要多久?我能察觉得出来,你的气息在不断衰落。若再持续下去,恐怕你连这把剑都压制不住了。”他脸上满溢着担忧,字字句句都是对我的关心。
但我却愈发觉得不对劲起来,盯着他的眼神带上了审视的意味,然而他怎么看都是一副单纯关心我的样子。我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开了。不论他想干什么,不得不说,他都挑了个好时机。我这会实在没有多余的力量来与他对抗,也不会分出心力来为他设局。
“宇智波斑,你装得太过了。”我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你真的担心我就该替我出手压制这把剑,而非在这里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废话。”
“我怕你生气。”他仍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却少了几分刻意的担心,眉间皱起的纹路也消失了,脸上多了些调侃的意味。
“那你还背着我做小动作?”我瞥了他一眼,嫌弃道,“你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刻意引我说这么多话转移我的注意力,还三番两次凑近我……真有你的。”
“千手扉间,你这么强,我哪里敢对你动手呢?”他叹息道,“每次对上你都只有被压制的份,真令我伤心。”
“伤心也没妨碍你屡次对我出手。”我凉凉地说道,“放心,我现在受制于此,想对你出手也有心无力,你没必要这么谨慎。”
“不。”他笑着摇了摇头,“辉夜姬一战给了我足够的教训,即便你虚弱到身体崩毁,灵魂被我封印,你也有办法扭转战局。”
“这里没有第二个辉夜姬。”我提醒他道。
“但是这里有千手扉间。”他反驳道,“一个千手扉间比一千个、一万个辉夜姬还要厉害。”
“对我的评价这么高?”我挑眉道,“宇智波斑,这话说的好像你是什么不入流的小角色一样。我即便再厉害,在如今力量被抽取的现状下,也打不过你。”
“嘘——”他将食指竖在唇间,嘘声道,“千手扉间,哪有开局之后还问对手有何底牌的道理呢?”
行吧,又拿我的话来堵我。
我随意地点头道:“好吧,让我看看你想做什么。”是新的替命的把戏,还是嫁接因果转换人生的术式?抑或者他打算将我直接带离破灭的轮回?
我的眼皮渐渐合上了,眼前闪过的最后的画面便是他凑近的笑脸,耳边钻入的最后的声响便是他呢喃的爱语:“愿你有一个好梦,我的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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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血月高悬, 黑黢黢的森林中间或响起几声枯枝草叶被踏碎的声音。林中尸骸遍布,灰黑色的泥土被血浸润,散发出腥臭的气味, 那是森林各处正在发生的残酷杀戮遗留下来的。
倏地,泥土里钻出成片成片的树木,虬结扭曲的根系以这片森林中的尸骸为养分飞速生长。远处火光漫天,却穿不透新生成的树木垂落下的无数枝条,林中一片昏暗。
死气在弥散, 血色月光几乎凝成实质, 被催生出来的树木枝干微不可查地向下弯了弯,就连枝叶都微微蜷缩起来, 仿佛背负了无形的重压一般。然而那些还残留着余温的尸骸依旧被一重又一重催生出来的植物根系和自然枯萎的枝叶埋没, 就连散发出的血腥气味都没有逃过成为植物养分的命运。
原本被如有实质的血色月光压得微微弯曲的枝干在有了养分补充之后顽强地顶着重压继续生长, 那些蜷缩的枝叶再次严严实实地将土地完全遮掩, 几欲穿透森林的血色月光被挡在了森林之外。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战场。
“血色月光笼罩之处, 即为吾等征战之地。”这便是那些将身体藏匿在阴影中,向着森林中央高耸的巨木进发的族民的信条。
黑黢黢的森林与高悬的血月分庭抗礼,凝实的月光穿不透森林的阻隔。血月察觉到了这片土地的异常, 降下浓稠黏腻的血雨, 却在下落间化作无边无际的血色雾气, 弥散在这片一望无际的森林中。
族民眼眸中的血色愈发深了, 他们身上散发的凶戾气息强了不止一筹。仿佛听到了统一行动的号角般, 他们不约而同地放弃了清理森林中阻拦着他们朝森林更深处进发的同类, 转而一致全速奔向森林最中央直插云霄的参天巨木。
这里也是监狱。
一株巨木耸立在这里, 庞大繁复的根系深深扎进这片土地之下, 根系所及之处即为森林主人力量覆盖之所。
他从未出现,却又无处不在。森林中每一颗树木、每一株藤蔓是他, 行进间眼眸黯淡下来,对身前的同伴悄无声息地挥下屠刀的族民是他,在地面上匍匐蜿蜒的蠕动着吞噬新鲜尸骸的根茎是他,囚禁着我的看不清面容的虚影也是他。
在久远的过去,我自蒙昧之中苏醒,在歌舞环绕中降临,于牲醴供奉中化形,因族民的祭祀礼拜被刻下既定的命运:我,即为血色满月之使;我,将带领族民征伐天下。
然而,承载了族民最深最沉的期翼的我却被祭拜之时突兀出现的森林所缚。曾经召唤我的族民消失了。在祭祀那日,他们化作了森林底下的累累白骨。
之后,森林覆盖之地不断扩张,试图征服这片森林的族民前仆后继地涌来,地底下埋着的白骨越来越多。直至如今,被囚于巨木之上的我目光所及之处皆为树木,而生存空间一再被压缩的族民也与森林打响了规模宏大的一战。
我坐在被封住的窗格边上,透过栅栏的缝隙看着下方森林中婆娑的树叶。每一次树冠的摆动都昭示着一位族民的死亡,可即便如此,我也能清晰地看到,自远处、自森林外围、自血月统治之地,向着森林中央不断延伸的摇摆的树冠,宛如一条缓缓向着中央巨木游来的长蛇——族民在不断推进,踏着族人的血肉。
高耸入云的巨木上无数枝干肆意向外生长又于最高处合拢,交织闭合出一方精巧的囚牢。囚牢外镌刻着重重结界,阻隔了血月,也停滞了一切力量的流转。
不,与其说是囚牢,不如说是一方被结界封印的房屋,我虽没有多少记忆,但也本能地知道没有哪个囚牢会备齐一切生活用具,甚至就连窗户都随意地开着。
“不要碰。”身后的虚影握住我想伸手触碰血色月光的手指。
“你的结界隔绝了一切事物。”我抽回手指,指着巨木底下偶尔几个跃上枝干却又很快被匍匐的根系拖下去的族民道,“能让他们发疯的月光透过结界也褪去了那令人癫狂的力量。”
“那也不行。”身后的虚影微微摇头,声音柔和下来,“这种满是浑浊杀戮意识的东西你还是不要接触为好。”
“你是谁?”我顺着力道坐回椅子上,转而对他的身份再一次起了兴趣。巨木底下正在发生的战争无非是双方傀儡的博弈,我反而对能与高悬的血月争锋相对的他比较好奇。
打断降神的祭祀,抹消我回应族民的祈愿,催生出一望无际的森林,蚕食血月的地盘,又将我囚禁于此,禁止我接触外界污浊的力量……
拜他所赐,我身上原应背负的命运早已改变,原定于我执掌的杀戮也流散在世间,这也是族民愈发癫狂嗜血的原因。在血月迫近之际,他们化作最忠诚最锋锐的尖刀,势必要迎回血月的使者,铲除威胁着血月的因素。
“自己想。”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黑色的虚影如同水面上的倒影一般漾起涟漪,又在下一瞬凝实,“哪有让别人帮忙作弊的?”
听起来我好像跟他很熟。我皱了皱眉,偏头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继续问道:“你在等什么?你的力量覆盖这片森林绰绰有余,怎么还跟那些人玩什么傀儡的游戏?”
他明明有着能瞬间杀死那些族民的能力,却不愿意出手,反而只催生出那些脆弱的枝条,只间或蛊惑落单的族民,以此让他们自相残杀。而且我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是故意的——故意让战火延伸到巨木脚下,故意让血月的薄雾弥散在这片森林中。
“等你。”一向对此避口不言的他难得出了声,但他的回答却让我心中疑惑更深。
“等我什么?”我歪着头看他,“我自苏醒以来就被你囚禁在这里,身上没有一丁点力量,没有能力帮你对付血月。”
如果他的目的是对血月出手,那就应该直接杀了我这个作为血月的使者降临的存在,抑或者放任我沉溺于杀戮之中,让我拥有更多的力量,之后再如同操控那些族民一般操控我。
可他大费周章地囚禁我,却也没对我出手,反而替我隔绝了一切浑浊的力量,就连此地广阔的森林也多是在族民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中被迫扩大的。每一次战火都会让吸收了尸骸血肉的森林扩大一些,也让森林中央的巨木粗壮一分。
到如今,我能确定的他主动而为的动作只有弄出这方隔绝一切力量的囚牢,其余种种在我看来更像他顺势而为造就的局面。
“真的没有力量吗?”他轻笑着反问道。
假的。我在心中默默地回道。无法回应族民祈愿的我的确无法吸收那些纯粹的愿力,一直被囚禁在此的我也无法利用飘散在世间的杀戮力量,但我的身体里仍旧沉睡着某种存在。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我知道它霸道、凶悍,沉睡时散发的气息便能让我从灵魂深处都战栗起来,那隐约能感觉到的能够毁灭一切的气息是如此强大,如此令人心醉。
可这一切他不应该知道。我从未展露过那种力量,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过。我低垂着眼睑,掩下眸中隐晦的杀意……一个如此了解我,又如此强大的不明立场的存在……太危险了……
“想杀了我吗?”即便猜到我想杀他,他也没有生气,反而像遇到了什么值得怀念的事情一般,感叹道,“真是久违的体验啊。”
我伸手碰了碰他虚幻的身影,不出意外地指尖没有触碰到任何事物,轻易便穿透了他的身体。他究竟是什么东西?没有实体,却有着人类的灵魂和思维。
以他对我的了解,我心里在想什么他大抵都能猜到。但他装聋作哑的本事也属一流,只要我不问,他就能当我这点杀意从未存在过,因而我直截了当地挑破道:“你的实力很强,又十分了解我……以前的我为什么会容忍你活到现在?”
他一点也不像被质问的人,反而附和道:“我也想知道以前的我是怎么在你手底下活下来的?”说着说着他便笑了,自嘲道,“也许是仗着你心软?”
“心软”?“我”?
即便记忆一片空白,我也十分笃定,我与“心软”这个词绝不沾边。一个察觉到有人对自己有威胁便想铲除的人,怎么可能会心软?
不过他如此含糊的回答却也给了我一点信息:这说明之前的我很强,强到能压制甚至杀死他,否则他不会说出“在我手底下”这种话。
可一个强者放过弱者的理由是什么?一个强者放过对自己知之甚深的弱者的理由又是什么?
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是强者怜弱,无视弱者,不甚在意,弱者本就为自己一方等等。但于我而言,放过他的理由却绝对不是这些……
“想到了吗?”调侃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你之前为什么会放过我?”
想不到。信息量太少,无法判断。
然而他这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却让我有些看不惯,连带听着他调侃的话语心底都泛起些许抵触的情绪,也因而我回答他的话语就显得格外不走心和不过脑子:“也许看你长得好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里按照我最初的想法应该开始无限流的。
(*/ω\*)不管是之前写的贪嗔痴慢疑五个副本,还是什么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等等,一个主题一个副本,能把扉间的过去讲的清清楚楚。
但是——
但是——
但是!
我:好想写无限流夫夫闯关
脑子:醒醒吧,已经三百多章了,写无限流要奔着五六百章去了!
我:好想写无限流夫夫闯关
脑子:醒醒吧,你还记得你最初写的是个CP文吗?!
我:好想写——
脑子:不,你不想。填完以前埋下的坑就麻溜完结吧。
我:好想写——
脑子:不,你不想!文已经散成这样了,就不要擅自加设定了!
好吧,作者是个土狗,
那些副本不写了,来个简简单单的故事好了。
顺便,想到了一个超棒的结局。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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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呵呵。”虚影溢出几声轻笑, 黑黢黢的影子也随着笑声漾起涟漪,“——,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就连这种随意胡诌的行为都如此熟悉。”
“——”是我吗?他明明知道我的名字,却不愿意告诉我,这副淡定的模样看着真碍眼。
我心下不愉,这点不高兴也忠实地体现在了我的话语间:“你很讨厌。”
“你在撒娇吗?”他笑得更开心了,然而话刚出口就意识到了什么, 语气沉了下来, “我还是大意了……你总是这样……”
总是喜欢套他的话?还是什么?他虽语焉不详,我却已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东西。能对我说出“撒娇”这种话的, 无非家人、朋友、伴侣这几种关系, 无论是哪一种, 都说明他与我是一方的。
如此看来——
我看向外面迫近的血月, 看着浓郁的血色月光, 看着抛却对死亡的畏惧,朝着参天巨木前行的族民……再一次伸手试图触碰那透过窗格照射进来的月光。
这番动作不出意料被他再次拦了下来,他握住我的手腕, 低声警告道:“不要碰它。”
“你是以什么身份警告我的?”看着腕间凝实的虚影, 我试探道, “家人?朋友?伴侣?还是其他的身份?”
“这不重要。”不慎说出一点消息之后, 他变得谨慎许多, 只含糊地回道。
“那什么才重要?”我仍旧与他僵持着, “你想等我恢复记忆吗?还是想等血月彻底降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我们的敌人是血月, 或者是它背后的某些存在。我转生为血月的使者应该是我自己的计划,但却被你破坏了。你不想让我成为杀戮的宿主, 可你这片不断吸收杀戮力量的森林又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呢?”
察觉到手上重了一瞬的力量,我嘴角的弧度愈发扩大:“如今你也无法完全掌控这片森林潜藏的力量了吧?只有身为宿主的我才能完美地利用这些力量。大敌当前,你想让这些散落在世间的力量为敌人所用吗?”
话音落下,室内沉寂了许久,静到连巨木脚下隐约的喊杀声、爆炸声、兵刃交击声都愈清晰起来,他才一字一句地开口,只是仍旧不让我触碰那血色的月光:“——,你从来都这么聪明,只需要一点点信息,就能猜到许多事情。”
“那你还不放开我?”我试着抽了抽手腕,却仍旧没有挣脱被束缚的境况。
“被杀戮的欲望侵蚀不是什么好事情。”他低声道,钳制着我手腕的力量逐渐增强,势必要将我拉到离那血色月光更远一些的地方去。
“那又如何?”我一反常态地没有顺着他的力道退去,反而定在原地继续推测道,“虽然我不知道我们的计划是什么,但我能肯定:直面血月的人本该是我,你要么被我安排了其他事情,要么根本就不应该掺和进这件事中。”
说着我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渐渐冷下了脸:“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去做自己应做之事,抑或者离开这里。不论你是谁,不论你与我是什么关系,这是属于我的战争,与你无关!”
话音刚落,钳制着我的力道愈发重了。虚影浅淡的身影逐渐变浓,旋即从身后抱住我,然而这实实在在的触感也只维持了刹那。下一瞬,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撤了几步,压抑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脑海中:“即便失忆了,你说的话也一如既往地不讨人喜欢……总是自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想什么事情都自己处理……真是糟糕的性子!”
“恐怕不是‘不讨人喜欢’,是不讨你的喜欢吧!既然如此,你更该趁早离开,省得碍眼,对不对?”身体被人操控,但我却一丝排斥的情绪都升不起来。世人多乐于有人替自己扛起那些困难艰险之事,哪里会像他这样明知道危险还非要掺和进来呢?
潜意识是不会骗人的,我与他肯定关系匪浅。他如此作为大抵是知道我此番会遭遇什么,因而试图阻止我。可我既然决定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他的阻挠也不能动摇我的意志。
“你想都别想!”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我心下微讶,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见他不再出言,也没有丝毫将身体还给我的意思,我又耐着性子劝道:“总之这是我该面对的事情,你实在没必要掺和进来。”
谈话间,血色的月光愈发浓了,当源源不断的族民涌入巨木脚底的时候,当这里彻底成为杀戮战场的时候,向来吞噬尸骸血气无往不利的森林也承载不住这无止境扩大的战场,连带部分蠕动着吞噬尸骸的根系都在血月的影响下转而向着森林肆虐而去。
茁壮成长的树木被连根拔起,鲜血浸润的泥土被根系抽飞,密密麻麻的枝叶被扫荡出巨大的豁口,血色的月光终于洒落到了血腥的杀戮战场上,族民沐浴在浓稠粘腻的血雨中,身上倏然散发出的凶戾疯狂的气息向着四周扫荡而去,激得树木的枝叶无风自动,随后便在短短几息内枯萎凋零——这些树木已然不能承载再度进化之后的族民的力量了。
局势愈发衰颓,但他却丝毫着急的表现都没有,甚至我认为他还极其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我的提议,好半晌才说道:“你还可以选择让我帮你处理掉这些东西。”
是可以,但我不想选。既然他与我关系匪浅,那我就有必要保下他的性命。以前的我没有做出这个选择,如今的我自然也不会放任他去送死。
我断然摇头,提醒他道:“我比你强。”否则他之前也不会说“在我手底下”这种话了。面对未知的强敌,当然要强的那个人上了。
“比我强?”他操纵我的身体捏了捏我的脸,调侃道,“我的确及不上你。”
然而比我弱的他现在却能压制住我,我在心底补完他未曾出口的后半句话。看来他是铁了心想绕过我独自面对未知的强敌了。
真是倔强的性子。可我怎么会让人挡在我前面呢?
我心下叹息,引动沉寂在体内的力量,黑色的雾气从我身上散发出来:“看来我们只能打一架了。”
狂暴毁灭的力量将他从我体内逼了出来。正待我想急速蹿出屋外时,屋内四角泛起紫色的流光,数道结界转瞬便被流转的力量激发,金色的锁链凭空出现,将我的四肢牢牢束缚住,须臾间又将我的力量压制下来。
他闭着眼眸,身影愈发虚幻,我甚至能透过他的背影看到窗外洒落的血色月光。直到四方结界稳定下来,他才重新睁眼,飘荡到我面前,虚声道:“大敌当前,你现在要跟我打架吗?”
我扬了扬腕间的锁链,合着叮叮当当的脆响指责道:“你放了我,我就不对你出手。”
他好像变得更虚弱了。我虽感应不到他的虚实,但从他变得飘忽的身影,窗外愈发凝实的月光,屋外破裂了几重的结界来看,他的力量大部分都用来对抗血月抑或者用在某些未知的地方了,因而如今拿来束缚我的手段都是些早就预设好的结界阵法。
作者有话要说:
挠头,差的明天再补,困得着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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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黑色的雾气在我体内奔腾, 经脉在虚化,脏腑在消失,骨骼在粉碎。不知为何, 我突然觉得他先前似真似幻的虚影模样我也可以做到,而束缚着我的结界明显没有足够能阻止我如此转变的力量,这正是我挣脱结界的机会。
“怎么这么倔呢?”虚影无奈地叹息一声,手指抚上我的脸颊,从指尖渗入的点点滴滴的力量不出意外地打断了我预备将自己化为黑雾的动作。
看来他对我真的很了解。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打乱计划, 我却一点脾气都生不出来, 反而在他又一次看穿我的盘算之后,循着心意吐槽道:“再倔也不及你吧?”
说着我还带着束缚四肢的锁链动了动, 发出叮铃铛铛的附和声。他将我束缚在此, 说明最初我的计划肯定没有他。说不得我失忆还有几分他的功劳, 为的只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掺和进这件事里。
“这么说来——”他歪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才煞有其事地附和道, “的确如此。我总是阻止不了你,你也阻止不了我。”
说到此他感叹道:“每次我们之间产生分歧,我的偏执总能将事情越弄越复杂。而你——你足够强大, 这导致我们之间的博弈我从未赢过, 因而事情往往都会以惨烈了数倍的模样朝着你预想中的方向发展。”
他好像变了?之前那副藏着掖着的模样不见了, 现在竟然开始光明正大地说起我们之间的过去了!
“怎么?不继续沉默了?我看你之前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装得还不错。”
“谁让你失忆了也这么气人?”虚影环抱住我, 在我耳畔轻声道, “我本来还想看看你失忆了会不会变得单纯一点?乖乖听我的话待在这里的。结果你一点都没变, 还是那副什么都要自己扛的样子, 也同样聪明到靠着一点蛛丝马迹就能猜出大部分真相来。”
“我只是失忆了, 但我的智商还在。”他怎么会以为我失忆了就会成为乖宝宝呢?
就算被他如此靠近,太阳穴、咽喉、心脏、脊椎……人体的一切要害都完完全全地展露在他面前, 我也一丝一毫的危机感都生不出来。看来我和他的关系真的不一般,如此亲昵的姿态也不太像家人和朋友,那么他很可能是我的伴侣了。
一个处处与我做对的伴侣……想到此,忽然整个人都平静下来了呢。
“在想什么?怎么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耳畔传来含着笑意的呢喃。
又在乱说,我怎么可能露出苦大仇深的模样?顶多对先前的自己心有戚戚焉。我扫了他一眼,直白道:“谁让我发现自己可能是个受虐狂呢?竟然给自己找了个处处与自己作对的伴侣。”
“哈哈哈哈哈……”我这番话把他逗笑了,他笑了好一会儿,甚至虚影都在剧烈地颤抖,虚幻到有些透明的身体化作稀薄的黑雾又再度凝实,“‘受虐狂’?还真是贴切的形容。你的确是这个样子的,小时候就任由身体死了活活了死,长大之后没了身体的束缚更疯狂到对自己的灵魂下手,到如今连自己的灵魂都是残缺不全的,甚至连这点灵魂都不知道能否存活下去。”
听上去我真是个狠人。不过他没有对“伴侣”这个词有半分反应,也不知是刻意回避还是不想让我知道更多消息。不对,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已经对这个词习以为常了。
我心平气和地想着,再一次拖着身上的锁链动了动,用锁链交击的碰撞声提醒他道:“你既然知道我对自己这么狠,就快点放开我,省得我们先窝里斗。”
想冲破束缚我的锁链也不是没有办法,然而这办法我既不能确定会不会伤到他,也不能确定我靠着体内沉睡的力量能否独自与血月抗衡,说不定到最后还是得将那些散落在世间的杀戮力量全部吸收。可这样一来,他辛辛苦苦弄的这片森林就将完全失去作用,那些刻意为我隔开力量的举动也将成为无用功。
“看来失忆了还是有好处的,你以前可不会屡次耐心地劝说。照你的性子,大概在第一次劝说未果之后就会想法子破开这囚牢了。”他握住我抬起的手腕,拨弄着上面金色的锁链,好像在打量着什么。
“因为信息不足。”我歪着头如实道,“我总觉得束缚着我的结界与这株巨木是一体的,这株巨木又好似与你有联系。没失忆的我知道如何应对才能不至于令你重伤,但是失忆的我——”
见他怔怔地抬头看着我,我伸出手在他脖颈的位置一划,带出一丝黑色的雾气,看着那丝雾气重新隐没到他的体内,才继续道:“下手可不会分出轻重了。”
“真是动人的理由。”他无视了我示威的举动,镇定自若地松开一直打量着的锁链,叹道,“——,我早就说过,只要你愿意,你会是天底下最会洞察人心、最善解人意的人。这一点,即便你失忆了也依旧如此。”
说着他便愈发凑近,直到虚幻的面容隐隐触碰到我的脸颊才停止动作:“你说服我了。”
我挑高眉毛,看着凑到面前却没有动作的他询问道:“那你要不要展露出一点被说服的举动来?比如——”放了我?
话音未落,虚幻的身影笑着凝实了一瞬,他原本就凑得极近的面容直直迎了上来,如蜻蜓点水般的吻打断了我欲要出口的话语。再然后,虚幻的身影崩毁了,浅薄的黑雾如流水般缠上我的身体,须臾间便融入其中。
我这算作被占便宜了吗?我下意识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明明手腕间的锁链不再有束缚自己的力量,但我却没急着从屋里出去。冥冥中我能感应到,他没有消失,他还在我的体内。
“我们是一起进来的。”熟悉的嗓音在我脑海中响起,“这方天地是最初的你为自己准备的试炼之地,可之后的你却走上了规则之道,因而这种偏颇的被情绪和杀戮支配的小道被你放弃了。我们的目的是拆解这方天地,令其崩毁,借助外界肆虐的毁灭规则彻底毁灭这里。”
他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干脆了?我有点不高兴,总觉得自己先前跟他商量是他故意引导的,晃着手上的锁链指责道:“听上去你早就有这个打算,就算我不说你也会放了我。”
“可是太轻易答应你的话,就看不到你绞尽脑汁劝我的样子了。”他欣然承认道。
为什么我新鲜出炉的伴侣这么欠揍?我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的我会找个这么恶趣味的伴侣?我也不知道。
“快点说正事!”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我选择将话题掰回正轨,“这棵树是干什么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神树。”他解释了一句,大抵想起了我如今失忆的现状,又补充道,“当然,它与真正的神树天差地别,只是我从过去的时光中捞出来的一点神树残骸,但它吞噬力量的特性没有变,这些被森林吞噬的力量就存储在它的体内。因为它贴近植物的净化特性,被它吞噬的杀戮力量也就没了外界血月散布下来的那种操控人心、令人癫狂的特质。”
“为我准备的?”他强调这种力量没了蛊惑人心的特质,是在告诉我可以利用这种力量吗?缠绕在我四肢上的锁链就是媒介?
“不全是。”他叹息道,“可能是你,可能是我。想控制成长到如今地步的神树,总要付出一点代价,我的本尊已经与神树融为一体,如今我能承载的力量也差不多到极限了。神树真正的根系已然遍布这片空间的每个角落,这也是血月按捺不住蛊惑此方天地中的族民不断朝这里攻击的原因。如今看来,它好像等不及了,甚至想亲自降临。”
他说的淡然,但我却有点想打人。“与神树融为一体”决不是什么好事,一旦出了事,他拖着如此庞大的身躯想逃都逃不掉!
“我不想让你沾染那些血月散布的杀戮力量。”他轻声道,“听着,这株神树的力量随你取用,不要试图吸收外界那些污浊的力量。”
“听上去你好像能不受那些力量的影响?”他这话说得好生奇怪,我会受到杀戮之力的影响,而他却不会?他究竟是不会还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我还算有些手段。”他操纵着我的手向血色的月光伸去,在触及到的一瞬间,指尖周围的时光变换,被波及到的月光褪去猩红的色彩,“看到了吗?别担心我。”
某种我不懂却极度晦涩的规则在我指尖流转,我能察觉到——那是能与我体内沉睡着的力量分庭抗礼的存在。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夺回自己身躯的操控权,四肢束缚着我的金色锁链不再成为阻碍,反而自发地将神树中被净化过的、沉睡着的力量输送到我体内。
作者有话要说:
锵锵锵锵,十尾人柱力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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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淡紫色的光芒逐渐覆上我的全身, 某种更深层次的、更紧密的联系将我与这株神树联结在了一起。四肢上金色的锁链在拉长、虚化、隐去,最终在淡紫色的光晕中彻底从我面前消失。但我冥冥之中却有一种感觉,它没有消失, 而是被我这位伴侣藏到更隐秘、更安全的异空间里去了。
神树的力量在我的经脉中奔腾,自苏醒以来便一直虚弱着的身体开始复苏,细软干枯的白色短发在慢慢生长,瘦削脆弱的躯体在变得强健。轻缓却压抑的气流环绕着我,旋即猛地向外扩散而去。在那一瞬间, 整株神树都微不可查地震动了一下, 像一只假寐的猛兽睁开了双眼,无形的气势迫得神树周围的空间都泛起了涟漪。
喊杀声、火焰灼烧森林的哔啵声、森林间游动潜伏的根系刺穿血肉之躯的噗嗤声、刀兵交击的金石之声、黏腻浓稠的血雨打在树叶上的啪嗒声……一切的声音都停滞了一瞬, 旋即又在隐晦的交锋中加倍响起。
雨愈发大了, 血色的雨滴连成一线。从屋内看去, 窗格都已被血雨侵蚀了一角, 地面上蜿蜒着的血泊好似一条游蛇般朝着屋内蔓延, 却被繁复的结界阻挡。
我再次唤醒体内沉寂着的力量,一柄散发着邪恶、不祥气息的长剑出现在我手中,漆黑的剑身上遍布着深紫色的瑰丽繁复的花纹, 那是神树的力量与我进一步融合的象征。
我抬脚便要往屋外走去, 血月迫近, 天空中那些虚假的星辰早已被血月遮掩, 抬目望去, 一轮遮天蔽日直径数百公里的血色月亮正从天空中缓缓下落, 眼看着就要触及神树最高处的枝丫。无形的压迫之力散布在空中, 屋外的结界已然被挤压得七零八落, 就连屋顶都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不堪重负的声响。
“别急着去。你的力量还没有达到巅峰,继续吸收力量吧。”他的声音响起, 黑色的丝线从我体内延伸出来,顺着我的肩背往后探去,旋即插入散落着的白色长发之间,眨眼间他便替我编好了一头精致繁复的发辫。
因着他亲昵自然的动作,我心中那种隐约的熟悉感又冒了出来。按捺下心底这点异常,我随手将发辫拨到脑后,指了指头顶道:“头顶上这个怎么办?”旋即又指着外界的异动道,“我看你到现在都还没什么动作。”
神树底下的森林沐浴着愈发浓稠黏腻的血雨,已慢慢显现出枯萎衰败之相。那些在神树的枝干间以四肢着地的姿态急速跳跃向着我们冲来的族民四肢青筋暴起,肌肉撑破皮肤,眼眶淌下血泪,眼眸蒙上浑浊的血膜,再不复人类的姿态。
想到他先前说过的“将自己与神树融为一体”,这让我怀疑他是否已经完全无法动弹。毕竟我虽有一种“这株神树是活着的”感觉,但到如今为止也没见它有任何动作,难道是因为体型过于庞大,所以导致自己几乎不能移动身躯吗?
“我来对付。”低沉悦耳的声音再度响起。
“那我拭目以待。”我饶有兴致地回道。他如此坚定的语气令我也不由得生起期待之情。我的这位伴侣会带给我什么样的惊喜?他的真正实力又到了何种境地?
我盘膝而坐,将长剑横于膝上,眼眸闭合,全然一副不管不顾继续吸收力量的模样。但我的神识却还是暗中向四周扩散开来,以便于我观察这方天地中的剧变,顺道替他掠阵。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他发现了我的神识,但却什么都没说。丝丝缕缕的黑雾从我身上逸散,旋即没入屋内的地板。在稀薄的黑雾全部没入地板之后,一个冰凉坚硬的身躯从身后环住了我,同样质感的手也抚上我的脸颊:“能吸收星球本源的神树的确不凡,在种下它之前,连我都未曾想过它会对这种迥异于查克拉的力量也来者不拒。不同于你曾经从时光长河中拖出来的外道魔像,真正的神树——”
随着话音,无数蛮横地直插天际,纠结缠绕着向上生长,又于我们所处的小屋处合拢的枝条开始动了。
“咔嚓——”“咔嚓——”“咔嚓——”
整座小屋,整株神树,整片森林,都在剧烈地颤动着。地板在分裂,屋顶在崩塌,枝干在游动,森林在倒塌……
一部分枝条被操纵着伸出繁茂的细枝嫩叶,彻底顶穿了这一片屋顶,也代替了彻底破碎的结界,替我们撑住了血月降临的压迫之力。重新长出的细枝上全部覆盖了一层淡紫色的光芒,浓稠粘腻的血雨卜一接触这光芒就被悄然吞噬。
另一部分枝条也动了。即便沐浴在血雨之中,此时的神树也不复之前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模样,体表那层树皮在急速脱落,内里光滑的枝干有如活人的手臂一般,轻易便将踩着它的身躯前行的族民扫落下去。
“是被称作最强尾兽的存在,这就是十尾!”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木遁·扦插之术!”
“轰隆——”“轰隆——”“轰隆——”
深埋在地下的根茎破土而出,无数细密的木刺在根茎上生长。碎石翻飞、泥土飞溅,树木被木刺轻易穿透,然而那些根系却恍若未曾受到阻拦一般,带着呼啸声急速朝着从半空中落下的族民扫去。木刺扎入血肉的噗嗤声被族民的惨叫覆盖,比血雨更为浓稠的鲜血四溅开来,碎肉横飞,浓烈的血腥气弥散在神树底下,却被游动的根系接连吞噬。
血月发现了这方天地的异动,血雨渐歇,月色却更为猩红。有如实质般浓烈的月光夹杂着森寒浑浊的杀意照射着这片血肉横飞的战场。
散碎的骨骼、撕裂的肌肉、散落的鲜血,在浑浊杀意的牵引下,向着被破坏得千疮百孔的森林中央汇集。试图吞噬着这一切的神树根茎在实质般的月光重压之下几乎停滞了动作,只得任由战场上残存着的族民的尸骸缓缓聚合。
“身为力量的桥梁,你已经不堪重负了吗?”一边压制着十尾的力量在我的急速抽取下本能的反抗,一边还要顶着血月的压迫对付外界的敌人,甚至还得操纵十尾庞大的身躯吞噬转化外界散落的杀戮之力,他的负担一定不会小。
“不。”他笑道,“好歹也多信任我一点啊。努力了那么久,总要有点样子才行。”
“听上去你在有意放任森林中央数百米高的尸骸聚合体的形成。”我心下了然,打消了放缓吸取神树力量的心思。既然他都如此说了,那我只需在一旁看他如何对付这种怪物即可。
凝滞的月光为尸骸聚合体披上了一层半透明的铠甲,更多的月光则向着他的双手间汇集,一把血色的长剑缓缓凝结而成,其间刺骨浑浊的杀意甚至短暂地逼退了我的神识。
血色的长剑朝着神树横斩而来,尸骸聚合体背上伸出的两双手臂也挥舞着无数骨骼交错堆叠而成的棍棒,将那些源源不断地涌上来的神树根茎砸开。
数百米高的巨人几乎与神树齐平,被血膜覆盖的眼眶直直盯着我们所处的位置。不断前行间,无数尸骸碎骨从他身上激射而来,势必要破开神树的防御。连绵不断的破空声响起,那是高速飞行的尸骸碎骨带出的尖啸。
正在此时,我头顶被重重叠叠的细密枝叶环绕之处传来了动静。枝条游动间,硕大的花苞显现了出来,淡淡的黑雾弥散开来,轻而易举便将血月散落的杀戮之力吞噬,那有如实质的重压在黑雾面前也悄然消散。
隐约的黑雾中,无数黑色丝线翻飞,牵引着闭合的花苞缓缓向外绽放,一颗瞳孔中有着繁复花纹的紫色眼球出现在这方天地间。
它睁开了。
迷蒙的紫色光芒与血月的月光交叠,刹那间,猩红的月光褪去了色彩,天地间弥散的一切力量都在这紫色光芒中停滞了运转,就连直直向着我们冲来的尸骸聚合体也踉跄了一下。
只这一瞬的功夫,神树的根茎再度缠上了几乎与神树等高的尸骸聚合体。它蒙着眼眶的血膜也逐渐染上迷蒙的紫色,背上握着棍棒的四只手臂被操纵着往自己身下的土地攻去,不消一会儿便将自己半个身子都埋入了土中。
可降临中的血月不会看着自己的造物被迷惑,浓稠到几近于固体的红色液体从血月上滴落下来,轻易便穿透了紫色光芒的封锁,穿透了其间无数折叠错位的空间,直直插入尸骸聚合体的背心,将其深深地钉入地下,连带地底蠕动着的神树根茎都被这癫狂的杀戮力量侵蚀,一点一滴地染上了斑驳的猩红色彩,转而对着神树的本体出手。
在被这浓稠到极致的液体由内至外的侵染之后,尸骸聚合体身上的气息骤然恐怖起来,一只胳膊直接扯着身前神树的枝丫用力向外一拉,另一只手则撑着地面,眼看就要从半个身子高的巨大裂口中跃出。
“唉——”他长叹一声,言语间透着浓浓的遗憾之情,“看来我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身后的冰凉坚硬的身躯逐渐崩毁,他的声音也飘忽得犹如天外之音一般:“真不甘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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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
“轮到我出场了?”我怎么觉得他现在一点战败者应有的失落之情都没有?
“不。”飘忽的声音响彻摇摇欲坠的小屋, “我只是有点可惜,没办法继续在这里陪着你了……”
“呵呵。”我就知道他嘴里说不出什么正常的话,说得好像我很需要他的陪伴一样, “相信我,我不需要你的陪伴。”
“是我说错了,应该是我想陪着你才对。”他从善如流地改口道。
可神树狠辣的动作却全然不似他与我说话这般温和。地面剧烈地震颤起来,裂开数道宽达数公里的裂隙,直直延伸出数百公里。其下隐约可见暗紫色的流光涌动, 那是神树深埋在地底的繁复根系在作祟。
它们在地底急速穿行, 果决地舍弃了被血月侵蚀的部分根茎,转而将其死死缠住, 连带体型大了一圈的尸骸聚合体也被迫陷在这交错纵横肆虐开来的裂隙中。承载着浑浊杀意的血色长剑上爬满了根系, 那些泛着淡紫色流光的细根丝毫不惧这混沌的杀戮之力, 反而在蚕食着这股力量, 直至血色长剑上布满斑驳的黑斑——那是力量被彻底侵蚀后遗留下来的死亡气息。
数十上百条根茎被尸骸聚合体挥舞着长棍扫开, 更多的根茎却前仆后继地涌了上来,死死束缚住尸骸聚合体的臂膀,合着他身下不断塌陷的地面, 将其拖入了地底。最终, 犹如一张深渊巨口般张开的裂隙彻底吞噬了它, 无数根系蠕动着将裂隙填满。
但, 这里是血月的主场。它的造物有那么好对付吗?浓稠到几近于固体的血色液体再一次滴落下来, 渗入了尸骸聚合体被埋葬的地方。低沉的咆哮透过重重叠叠的根茎传了上来, 平静下来的地面倏然生出异动。地皮起伏, 宛如波涛汹涌的海面, 间或还有无数碎骨与鲜血从根系间溢出。
头顶的血月好似也发现了花苞中央有着瑰丽花纹的眼球的威胁,血色的雨又一次落了下来, 几乎具现化的杀戮之力化作千万根牛毛般细密的细丝朝着眼球刺去。眼眸闭合,花苞在这森寒刺骨的杀意之下被迫合拢。
“你是故意的。”我吐槽道,“明明有余力把这堆尸骸处理掉,却总是吊着血月,让它一次又一次为其强化力量。”
“我毁不掉血月,也就只能一点点引着它消耗力量了。”他没有否认。
“它的气息没有丝毫衰落,可尸骸先前两次被强化却又不是错觉。”我轻点着腕间看似光洁,实则依旧连着锁链的位置,猜测道,“它也像我一样,被联结了某种传输力量的渠道吗?”
“不错。”缥缈的声音带了些许懊恼,“我方才感知过了,只有血月背面那一片区域我无法探查,能停滞时光的术根本穿不透浑浊的杀戮之力凝成的壁膜,它的背后一定有某些东西存在。如果那片区域是它汲取力量的纽带,那也难怪它会分出一部分力量来守护。”
“它的力量从哪来的?”我挑眉道,“地面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天上那些虚假的星辰也没有实际的力量。”
“这就要问问我们无所不能的‘白鬼’大人了。”缥缈的声音满含兴味,“此方天地外面还有无数小型空间,都是你为自己设下的试炼场。你在进来之前放任它们汲取自己的力量,使得部分小型空间互相融合,此方天地便是成果。这剩下另外一部分……呵呵……”
他笑道:“之前这方天地可没有这么大,天上虚假的星辰也没有这么多。大抵是察觉到了神树的威胁吧,天上的血月应该在不断抽取那些空间的力量。”
听上去这位“白鬼”好像就是我。自己挖坑自己填……我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不由得对以前的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究竟是怎样的头脑才能做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来?
“以前的我……很蠢吗?”我有些犹疑,但却还是艰难地问出了这句话。
“怎么会?”他怔愣了一下,旋即笑开了,“天底下再没有比你更聪明的人了,你能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然后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却沦落到自己跟自己打擂台的地步?试炼场是我设的,这轮血月说不定都是我合并空间催生出来的,但现在我却要对它出手?”我蹙眉嫌弃道,“我是怎么想出来这种左右打右手的操作的?”
如此自我矛盾的话却没引来他的嘲笑,他反而沉思了一会儿,郑重道:“你对自己向来是最狠的。道心偏了,就丢弃它;心怀不切实际的期翼,就掐灭它……一路行来,那些艰险、困苦从未让你停下追寻力量的脚步,就连——”
他自嘲道:“就连我,和我捧到你面前的一切都不能停驻你的脚步。这样的你,真正踏上领悟规则之路的你,对先前的自己留下来的一条走偏了的道路出手,不是很正常吗?你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从来都知道自己会付出什么代价,并欣然前往。”
他说了那么多,但我却只听进去了一句话,并下意识反问道:“就连你也不能停驻我的脚步?”
“是啊。”他应和道,言语间夹杂着浓浓的苦涩。
我觉得不太对:“那你现在为什么在这里?”
“当然是因为我——”苦涩的声音卡顿了,他的语气渐渐变得不确定起来,“因为我有用?”
“听上去我真是个渣男。”我评价道,“我给自己找了个伴侣,然后目的是让伴侣为自己所用?”
我这位伴侣的确很强。地面上那些尸骸聚合体分裂出来的怪异动物也在神树根茎变幻而成的无数小型分裂体的围剿下被吞噬。天空中迷蒙的血雨也在错位的时空中化作最锋利的武器,刺向地面四散开来蠕动着的血肉,将它们彻底钉死在地面。
但,这是我为此找了个伴侣的原因吗?我觉得不是。
“不要这么说自己。”我这话让他有点不高兴了,反驳我的语气都严肃起来,“你从来都不是那种人。”
“哦——”我拉长语调应了一声。我不是那种人,却做了那种事,听上去更糟糕了。我什么时候还会精神控制的手段了?
“我觉得你的这里——”我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可能有问题。”是真的有问题,不然也不会得出“他能跟着我是因为自己有用”这种奇奇怪怪的结论了,抑或者在明知自己被利用的情况下还开始维护起始作俑者来了,无论哪一条都十分不正常。
他很奇怪,我直白地说他的不是,他却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只语气平平地回道:“你的感觉没错,我的确脑子有问题,不然也不会非要追着你来这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些烦躁,踯躅了一下,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你有没有觉得你的思想不太对?”
“比如?”他反问道。
“如果你能跟着我来这里的原因是你还有用,那我为什么要选择你当自己的伴侣?给你一点甜头,然后让你乖乖替我发光发热?”我皱着眉嫌弃道,“我虽没了记忆,但也没有无聊到会拿自己的伴侣当工具的地步。你一直追寻着的伴侣真的是我吗?”
“我不会认错自己的伴侣。”他坚决道,完全无视了我之前几句问话。
“如果那真的是我,你却在这里百般维护,明知自己被利用还心甘情愿。”说到此,我就更不理解了,忍着牙酸道,“你出手的次数不多,但我也能看出一点东西,你掌时空之道,精神力本就不弱,可我却不通精神控制之法,不可能通过外力控制你,所以之前的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盲目地自我奉献?”
“做了什么?”他呢喃道,“那可就多了……我的亲族因你而生,梦想因你而真,前路由你指引……”
“那又如何?我没有无聊到专门指引别人的地步,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我行事的初衷也一定与你无关。换句话说,你所得的一切都只是我行事带来的附加后果。我从来不会在意这些,也无需你因着这些事来报恩。”
“你从来都是这样。”他的声音愈发失落,“给别人带去再大的恩惠也不会在意,只一心一意走在自己预设的道路上,但我不能不在意这些。”
为什么我新出炉的伴侣想法这么奇怪?好像他是来报恩的田螺姑娘一样。但我知道,他能成为我的伴侣的原因,他能在此替我出手的原因,决不是他自以为的有用。天底下有用的人或事太多太多,难道我见到一个就要为此承诺让对我有用的人当自己的伴侣,让他掺和进我的事情里来吗?
我开门见山道:“我需要你的奉献吗?”
“不需要。”他的声音更苦涩了,“你足够强,强到可以自己独自面对任何绝境。”
“哦。”看来他也知道我很强,我继续问道,“这么强的我还却因为‘有用’找了一个伴侣?”
“当然不是。”他下意识反驳了一句,旋即又瞬间醒悟过来,气急败坏道,“你不要总是把自己想得那么龌龊啊!你只是失忆了,又不是性情大变!对那些污浊欲望从来不屑一顾的你怎么可能会做这么功利的事情?!”
“是你自己说的。”我无辜道,“你对我就剩下‘有用’这个作用了,所以我才会默许你出现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那首歌怎么唱的?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
一层的剥开我的心
你会发现你会讶异
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
失忆的扉间亲自下场带着脑回路拐到奇奇怪怪地方的斑爷分析自己的想法。
啧,真带感。
感谢在2022-06-25 21:02:04~2022-06-26 21:0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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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怎么可能?!”剥去那层高深莫测的外壳, 他也只是个会因为伴侣曲解自己的意思而跳脚的人。
虽然他跳脚的反应与一般人有些不一样——天暗了下来,波澜起伏的地皮被其下翻覆的血肉与根茎顶穿,碎石泥土向四周飞溅开来, 却逃不过无端形成的数十道龙卷风的吸引。翻倒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卷向天空,战场上散碎的一切都被风卷着,在高速旋转的气流中化为齑粉。
云层低矮,其间有无数雷电翻覆, 轰隆轰隆的落雷无差别地劈向被龙卷风肆虐的大地。洪水蔓延, 咆哮着清洗一片狼藉的战场。须臾之后,神树庞大的根系缓缓从地底显露, 那些因着尸骸聚合体的死亡而再度散落在战场间的游散的杀戮力量也在这一系列的清洗下褪去了那蛊惑人心的力量, 并再度被神树吸收。
“好大的脾气。”我轻笑道, 他简直与因为被大人误解就嚎啕大哭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十尾发动的宛如神迹一般的忍术在你口中就是‘好大的脾气’?”似乎发觉了我刻意的误解, 他的声音不复方才的激动, 反而颇有些埋怨的意味,“也对,在你眼里, 这招‘天变地异’估计也只是尚可而已, 哪里及得上你抬手间便能移山填海的伟力?”
这种亲昵的埋怨……我实在忍不住捂嘴轻笑了几声:“不错, 的确只是尚可而已。”虽然我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但顺着他的话说倒也有趣。不难想到我在我这位伴侣的心中是个什么形象了, 感觉与天上地下无所不能的神祇也相差不远了。
“闭嘴吧!就算失忆了, 你的性子也依旧这么恶劣!”好像没了那层高深莫测的外皮, 他内里真正的性格便显露了出来。放在以前, 恨不得保持沉默的他可不会如此抱怨。
“好,我不说了。”我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
不过, 在闭嘴前,我还是得告诉他一件事情。
“听好了,嗯……”该怎么称呼他呢?我卡壳了,想到失忆之前我与他的关系,踯躅了片刻,还是说道,“我新鲜出炉的——伴侣……”
说着说着我自己反而笑了起来,嫌弃道:“呵呵……真是奇妙的经历,我什么都不记得,却已经有一个伴侣了。”说罢我点着膝上的长剑,正色道,“你的想法很奇怪,这一点也许是先前的我行事上给了你某些错觉,我对此不会多加置喙。但按照我对自己的了解——”
我想了想,我会在何种情况下找一个伴侣,然而却没有找到任意一种可能;又想到我会在何种情况下让另一个人插手我的修炼之事,也仍旧未果。
这沉思的过程反应到外界便是我只缓缓拂过膝上的长剑,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仿佛也察觉到我在思考某些事情,明明已经与神树合为一体,我却莫名地觉得他此时大抵也在屏息等待。
我回过神来,弹了弹剑身,清脆的铿锵声打破了一室寂静,带着肃杀之意的声音响起:“我没有无聊到因为旁人‘有用’就找他当伴侣,也没有随意到允许他人插手我前行的道路。”
“可是我在这里……”他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喃喃自语的声音中透着迷茫。
“是啊,你在这里。”我意味深长道,人类的情啊、爱啊,于我而言陌生又遥远,但也许我与他之间还真的就是这种陌生又遥远的关系。伴侣的关系可以是交易,一同闯荡异域天地也可能是交易,但那些亲昵的话语,对他的靠近并无排斥的身体反应,却已然昭示了一些东西。
“那你——”他的声音骤然紧绷起来,能听出明显的忐忑急迫的情绪,“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失忆了。”我摇了摇头,点着唇笑道,“你这么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何不去问未来恢复记忆的我?”
“千手扉间!”气急败坏的声音再度响起,而这一次,他好似忘了先前百般隐瞒的举动,口不择言地直接喊出了我的名字。
原来我叫“千手扉间”?还真是熟悉的名字。我摊着手,无辜地应道:“我真的不知道。”
谈话间,地面上血月的信徒被清扫一空,气恼的他转而向着头顶缓缓降落的血月发起了进攻。以神树为中心,数颗血色的球体凭空出现,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恐怖到极致的力量愈发向着球体汇集。
又是一桩让我觉得熟悉的事物。如此想着,我便也直接问了出来:“这是什么?”
“你这么聪明,不如自己想想?”他的声音带了些许凉意。
好吧,他生气了。
我叹了口气,看着血色的球体向着血月急速飞射而去,犹如彗星撞击星球一般。血月下降的趋势都被阻了一瞬,旋即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天地,两股力量在半空中互相抵消。可血月终究更胜一筹,血色壁膜在不断侵蚀撞击而来的球体。力量对抗间,神树的攻击便如泥牛入海一般,缓缓没入血月之中,最终被血月完全吞噬。
“够了。”我拂过膝上的长剑,其间黑雾流转,透出已完全变了模样的剑身,凝实到极致的神树之力已然具现成神树庞大繁复根系,爬满了剑身,就连剑身周围的时空也隐隐有些迷蒙错位的扭曲。
“按照你先前说过的,你去捣毁此方天地,我来对付血月。”我起身挽了个剑花,带出一道剑气,组成木屋墙壁的根系便被这蕴含着恐怖力量的随意一击削断了。
“不碍事的。”他有些不情愿,“拆解空间与对付血月并不冲突。”
“的确不冲突。”我了然地点头,长剑直直往下插去,没有附着丝毫力量的一剑却让脚底的树干裂开了缝隙,其间隐约可见空洞枯萎的内壁,“可被我抽取力量之后的你还有几分实力?”
耗费了一些时间,我终于解构了联结着我与神树的术式。我的指尖拂过周身隐没在异空间的锁链,黑雾弥散间轻易便腐蚀了锁链,一直朝我输送力量的渠道,断了。
“听话。”我轻笑一声,旋即踩着神树高高扬起试图向血月探去的枝条直冲而去。身上勃发的气势,脚底借力时沉重的力道,压得神树枝条往下一沉。数道深紫色的,前端携着毁灭气息的剑气朝着血月横飞而去,长剑上攀附着的神树根系好似活了一般,在我的力量催发下向着血月缠绕而去。
察觉到了我来势汹汹的攻击,血月散发的压迫气势又上了一层。这气势压制得神树的身躯往地面猛地一沉,只这一小会儿,他已被迫远离了我们的战场。血色的壁膜外环绕着浓重的具现化的杀戮之力形成的血雾,其间落下的万千血雨化作无数飞鸟朝我攻来。
刺耳的啼鸣带着蛊惑的杀戮意志响彻天地,飞鸟的利爪与尖喙也化作最锋锐的刀刃直直撞上了夹杂着毁灭气息的剑气。前仆后继的飞鸟将我挥出的数道剑刃挡在了血月的壁膜之前。可那些由力量催发的神树根系却绕过了飞鸟的阻拦,成功在血月的壁膜上扎了根。
察觉到根系表面扭曲的时空,我心下微讶,旋即便在其上附着了一层毁灭之力:“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你于灵魂一道也颇有建树。”
“我说过了,努力了那么久,总要有点样子才行。”地面上,神树的根系涌动,此方天地都在隐隐震颤,却丝毫不影响他附着在剑身之上的这丝灵魂对神树之力的操控。
“选择依附在长剑之上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随着话音,剑身上陡然流转过银白色的几近透明的光芒,其上虚虚凝聚出长达数百米的剑影,直直捅进了血月的壁膜之中。
与此同时,虚幻的身影从剑身上脱离,转瞬间便没入我的体内:“你是故意的。”
“反应不错。”我夸赞了一句,另一只手也握住了虚幻的剑柄,将长剑深深插入血月之中。剑身之上被催发出的神树根系也随着这不断扩大的伤口探入血月之中,且还在他的操纵下催生出无数细密繁茂的枝叶,犹如无数双手将血月的壁膜撕裂得愈发破损。
大片大片的鲜血从壁膜中洒落,那是已近乎凝成实质的杀戮之力,是血月孕育着的生物一直贪婪地渴求的存在,是它吸取无数小型空间转化而来的力量。
在这种近似于规则的力量面前,神树吞噬的本能终究败给了杀戮之力的侵染,深深探入血月壁膜之中的枝叶在枯萎,只有攀附在血月表面,被流转的时空护着的那簇枝叶才得以逃脱。
长剑虚幻的剑影更被杀戮之力侵蚀得几欲染上绯红的色彩,刺骨浑浊的杀意直直冲我而来。无数隐约的杀戮画面从我眼前闪过,某一瞬间,我仿佛也成了那无数画面中的一员,沉醉在这蛊惑人心的杀戮之中。
“千手扉间!”紧张的声音从我脑海中传来,打断了我看着无数杀戮画面沉思的思绪。
“没事。”我略微偏头,挥去脑海中陌生又熟悉的画面,盯着眼前破开的血月壁膜,有些嫌弃,“被杀戮意识彻底操纵的样子真是丑陋,我好像没必要期待血月之中的生物能带给我什么惊喜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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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咔嚓——咔嚓——”
血月内的鲜血渐渐干涸, 壁膜在剑身环绕着的神树枝叶的作用下被迫向两旁撕裂,虚幻的剑影外环绕着的剑气也不断从破损的壁膜中穿刺而出。神树的花苞重新绽放,中央闭合的紫色眼眸复又睁开了, 迷蒙的紫芒再一次笼罩了此方天地。
这一次,血月背面被重重杀戮意志形成的血雾守护着的力量传输通道彻底展露在我们眼前,守护着它的无数异空间也在不断攀附而来的神树枝叶中碎裂。心念急转间,毁灭之力化作万千细丝从剑身上延伸出来,将那些暴露出来的通道彻底截断。
没了莫名的牵引之力, 血月终于止不住缓缓下落的趋势, 急速向地上砸去。那些溢散的杀戮之力随着血月的下落向着四周飘散开来,须臾间此方天地便都充斥了缥缈的血雾, 只地面上扎根的神树周围没有血雾弥散。
“不对劲。”他的声音满含警惕, 连带试图撕裂血月壁膜的神树枝叶都缓了力道, 转而向我周身围拢。
“太轻松了, 对吗?”先前的血月可不像现在这般好对付, 可如今的我根本没费什么力气便轻易撕裂了它,连带它身后原本能阻拦神树眼球窥伺的血雾都失了作用。我不认为这是我蓄力一击便能导致的结果,更有可能的原因是——血月已完成了它的使命。它, 血月中孕育的某种生物, 已然到了出世的时候。
“轰隆——轰隆——轰隆——”
血月重重砸落在地上, 扬起数千米高的沙尘, 连带神树的一小半匍匐在地底的根茎都被血月下落时产生的冲击砸断。在这一瞬间, 血月表面已被撕裂得千疮百孔的壁膜倏然向四周炸裂开来, 比下落时溢散的血雾浓重千百倍的杀戮力量随着四散的壁膜猛地扩散开来。
深深插入血月之中的长剑虚影渐消, 我踩着他催生出的神树枝叶急速后退, 无数枝叶在他的操控下环绕在我身前,替我抵挡住了数枚飞射而来的壁膜。
然而那扩散开来的血雾却并不好对付, 神树枝叶周围扭曲的时空也抵不过这股杀戮力量的侵蚀,转瞬间我整个人便被血雾吞噬。眼前被血色的浓雾笼罩,神树不见了,碎裂的血月不见了,重重环绕着我的神树枝叶也不见了。
手中执着的爬满了神树根系的长剑不知何时已褪去了深紫色的外壳,又恢复了漆黑的剑身。其上黑雾流转,与四周弥散着的血雾交融又分开,不祥的、邪恶的气息从剑身上散发出来。
血色的雾气随着我的呼吸侵入我的身体,一点一滴地将那些细微的呐喊灌入我的脑海中。自从环绕着我的神树枝叶消失后,耳边轻不可闻的喊杀声便逐渐清晰了起来,直至现在——
“杀!”“杀!”“杀!”
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边,令我的心情无端烦躁起来,长剑上逸散的黑雾也因着我糟糕的心情蛮横地向四周涤荡而去,强硬地逼退了周身欲要往我身上攀附的血雾。
正当我不耐烦地想要动用毁灭之力彻底破坏这片区域时,轻微的脚步声响了起来,眼前浓郁到极致的血雾中隐约现出一个黑影,浓烈到极致的杀意瞬间锁定了我。我随手向前方斩出数道剑气,却如泥牛入海一般悄然融入血雾之中,丝毫不见半点动静。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愈发大了,朦胧的黑影也逐渐清晰起来,我拄剑而立,感知到黑影身上与我相似的气息,心中泛起兴味。
黑影缓缓出现在我面前。黑衣,黑发,红眸,高马尾,手执长剑,五官与我一模一样,只那双空洞的红眸中泛着浑浊的杀意。血雾环绕间,他身上的杀意愈发浓重,看着我的目光也犹如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他抬起手中与我一模一样的长剑遥遥指着我,浑浊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与我如出一辙的脸上忽然泛起些微笑容,旋即又瞬间隐没,整个人须臾间便恢复了之前那副混混沌沌被杀意支配的傀儡模样。
然而我绝不会看错,那肆意的打量,隐隐含着挑衅的笑容,示威性的动作,无不昭示着他在向我宣战!
下一秒,黑影急速向我冲来,浑浊的血雾在力量引动之下向着他手中的长剑汇集,隐隐的龙啸声从长剑之上发出。龙啸九天之际,迎面而来的便是他手中已化作血龙模样的长剑向着我狠厉竖劈而来的一剑。
我横剑而立,剑身上银白色的流光闪过,直直架住他这迅猛的一剑,连带血雾凝成的巨龙也被这力量劈成两半,旋即化作虚影缓缓消散。然而其间流转的力量却并未消失,反而如水滴融入大海一般与周围的血雾融为一体,又藉由傀儡的身体流转到长剑之上。
“你是谁?”我紧紧地盯着傀儡无神的眼眸,试探性地询问道。
可他没有说话,只飞速跃身后撤,血雾涌动间,他的周身再度凝出数条血龙,呼啸着朝我攻来。
“你为什么要藏起来?”
银白色的流光在剑身上流转,挥手间几道夹杂着毁灭之力的剑刃便直直对上了腾飞而来的血龙。力量的对撞无声无息,这战斗逸散的力量全数被天地间弥散的血雾吞噬,又在无形之中反哺给无神无智的傀儡。
“还不出来吗?”
随着时间的流逝,傀儡身上的气息愈发强了,可我的力量却在不断衰弱。我手中的长剑也染上了些许斑驳的红痕,那是被杀戮之力侵蚀的表现,就连我的灵魂也逐渐被这蛊惑人心的杀戮意志浸染,耳边除了一声声啼血的“杀”之外,再听不见其他声音。
又是一场交锋,我以被血龙撕掉半边肩膀的代价,终于将他钉死在了地上。银白色的毁灭之力在半空流转,将他囚禁于其中,我伸手欲触碰他的脸颊,却差一点被他提着长剑削断了手指。
他的眼眸依旧没有神采,但他身上却褪去了那股混沌的杀戮之意。真是古怪,一个因杀戮意识孕育出来的傀儡,身上的杀戮意志却在逐渐消散。我心下愈发疑惑,可无论我如何试探,即便用毁灭之力将其打散重归虚影,他也没有显露出方才一闪而逝的神情,就好似我那丝感知真的只是错觉一样。
银白色的囚牢越缩越小,直到令其中的黑影被迫化作一团黑雾后,才循着我的心意不再变幻。正当我还要继续试探他时,我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道气息。
“什么事?”我仍旧蹲在原地,只手中的长剑往后刺去,将将抵住了身后人的咽喉。
他半俯着身体,欲要拍我肩膀的动作也因着我突如其来的防备而停在了半空,但只一瞬的功夫,他便若无其事地偏头避开剑刃,拍着我的肩膀道:“你蹲在这里干什么?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你。”说着又不待我回答,便蹲在我旁边,与我一道看着面前的笼子,一脸兴味道,“这就是从血月中孕育的敌人吗?”
“你是谁?”我收回长剑,下一瞬便将剑刃横在他的脖颈边,丝毫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眼前的人披散着一头蓬松的长发,穿着深紫色的高领衣服,手上带着半指手套,紫色的眼眸与神树花苞中的眼球一模一样。
他歪了歪头,似乎十分不解我为何会这么问,手指拨开我横在他颈间的长剑,疑惑道:“千手扉间,你遭遇了什么?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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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我:那可以有男人吗?
剑是我的半身,
他会铸剑,
他是我的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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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我应该记得你吗?”我不紧不慢地反问, 剑气吞吐间将他的手指划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滴落下来,又被周围弥散的血雾迫不及待地吞噬。
“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你连自己的伴侣都认不出了吗?”他叹息道,指尖的伤势转瞬间便愈合了,只有萦绕在空中的一丝血腥味才能显出他曾受过伤的事实。
“你是他吗?”任由他再次将长剑拨开,我没有动,只蹲在原地侧头看着他凑了上来。
直到我们四目相对, 熟悉的神情再一次出现在我眼前, 他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带着浓浓的兴味道:“我不是吗?”说着便朝我伸出手, “我倒是未曾想到, 你竟然会——”
浓郁的血雾翻涌间将我们二人吞没, 然而这也抵不过迷蒙的紫芒穿透而来的速度。流转的时光硬生生将我们二人周身的血雾逼退, 旋即便是数把呼啸而来的纯粹由力量凝结而成的长剑, 试图将我身旁的人钉死在地上。
蹲在我身旁的人悠悠然起身,全然未将直逼面门的攻击放在眼里,他也的确有不放在眼里的底气。我已出剑, 数道铿锵声响起, 呼啸而来的长剑便被我悉数拦住, 并被迫化作纯粹的力量被周围的血雾卷着吞噬殆尽。
“千手扉间!”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我们周身翻涌的血雾愈发向四周退开, 也显出了远处朝这里急奔而来的身影, 与我身旁施施然站着的人一模一样的外表, 只脸上不再是那副满含兴味的模样, 转而显露出怒火冲天的样子。
来者身上隐约覆着一层深紫色的透明铠甲,见我出手阻拦, 脸上更显愤怒,挥手间又现出数把长剑,合着横斩而来的剑气朝着我身旁的人攻来,看着我的眼神也含着怒火:“千手扉间,你连身旁的人是不是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我倒是未曾想过,你竟然会找一个伴侣。”我身旁的人悠悠然说完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断的话,旋即又叹道,“而且还是一个脾气不怎么好的伴侣。”
挥手间,他的周身现出数道血龙,盘旋间将我们二人护住,也将远处赶来的人拦在了外边。同一时间,我们脚边被毁灭之力所化的囚牢困住的黑影则如烟般消散了。
“你在嫉妒吗?”我打量着他这副样子,眼底满含探究。拥有如此清晰的理智,还似乎与我相识,更能轻而易举地附身在我这位伴侣的那丝分裂出来的灵魂身上,他真的是此方天地孕育出来的生物吗?抑或者他只是被困在此地,只是借着我们破坏血月的机会出来罢了。
盘旋的血龙轻而易举地将我们送到高处,地上奔来的身影瞬间便渺小得像一枚深紫色的豆粒。他在血龙头顶上来回走了几步,还饶有兴致地绕了个圈,似乎在向我展示他对这具身体的满意程度:“你这位伴侣实力不凡,于因果之道上颇有建树,还通时空之道,能拿出神树这等珍稀之物,更莫说他的样貌也十分出众,我哪有不嫉妒的道理?”
“因果之道?”我歪了歪头,回想了一下他在我面前的展露出来的实力,摩挲着唇笑道,“看来他在我面前还隐瞒了一些东西。”
说罢,我看着面前一副显露出对如今的身体很是满意的模样的人,不满道:“容我提醒你,你把他夸得再天花乱坠,那也是我的伴侣,不是你的。”说着我指了指他的身体,“别装出这副模样,你我心知肚明这具身体究竟存在与否,就别露出这种抢了别人身体一脸兴味的拙劣表现了。”
谈话间,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血龙仰头发出止不住的哀鸣。我们眼前倏然出现与血龙等高的六臂武神样貌的人物,他背上的双翼化作长剑狠厉地将血龙钉死在地上,两双手臂上握着的各式武器也一同朝我们袭来。迷蒙的紫芒驱散了迷雾,凝滞了时间。一瞬间,我们经历的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千万秒一般,周围的一切都朦胧起来,只有眼前狠辣的攻击以快上无数倍的速度朝着我们无差别袭来。
看着他连我都一同攻击的架势,我忍不住朝着身边的人埋怨道:“都怪你,他生气了。”同时手中长剑也再度朝着前方刺去,银白色的流光护住我们周身,将他的攻击一一化解,然而这动作却引得他怒火中烧,再度袭来的攻击愈发狠厉,血龙上更无端燃起了黑色的火焰。其上明明不含毁灭规则,却给我一种能焚毁一切存在的感觉。
“与我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你惹的。”身旁的人幸灾乐祸的声音响了起来,只在身下的血龙崩毁之际操纵着四周的血雾填补上来,便没了动作,“你自己哄不好你的小男友,就不要来怪我了。”
“你把他的灵魂残片给我,他就不会生气了。”我拔剑刺向身边的人,银白色的流光向着他缠去,试图再造一个囚牢,却被脚底血龙突如其来的分裂隔断。
他往后跃出几步,踩到崩毁之后再度凝成的血龙头顶上面,状似无奈地摇头道:“那可不行,我都说了我十分‘嫉妒’,自然不能将他还给你。”
我向后急退,躲过血雾翻涌而来的吞噬,站到了深紫色铠甲的巨人头顶,看着远处一副无可奈何模样的人,无视了从我身侧划过的剑刃,叹息道:“怎么对自己的灵魂都这么狠呢?”
“千手扉间!”他半眯着眼,看着我冷笑道,“你连我都认不出来,还站在那个冒牌货的一方对付我,真是长本事了!”
我这位伴侣生气了。我歪着头看着他余怒未消的模样,沉思了一会儿,开口劝道:“别生气,他刚才还夸你实力强,长得好看。”
“我稀罕吗?!”他被我气笑了。
好像的确不“稀罕”,但夸人的这位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我提点道:“他不一样,他与我很像。”
“什么意思?”他瞬间紧张起来,怒火更在片刻间烟消云散。
好像有点古怪?为什么我一说这话,他就如此紧张?他知道什么?我眼底暗含打量,却没将这丝疑惑表现出来,只顺着他的话答道:“他与我长得一模一样,可能与最初建立此方天地的我有什么关系吧,也说不定就是最初的我呢?”
说着我便自顾自笑了起来:“你不开心吗?以前的我看上去也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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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一只雄虫,
这里的雄虫为什么可以随意鞭打雌虫?
这里的雌虫为什么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这里的雄虫为什么都一个个沉溺于雌虫无条件的驯服中?
我看不惯这个世界,所以我挑中了一只雌虫,我教他反抗,
我教他掀翻这个世界,
我教他顺者昌,逆者亡。
然后他做到了。
但我被他关起来了。
我很生气,气得我又给了跪在脚边的雌虫一鞭子。
我透过镜子才发现,我变得跟这里的雄虫一模一样了。
我被这只雌虫养废了。
我成了我最厌恶的雄虫。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与你长得一模一样?!”他无视了我调侃的话语, 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千手扉间,你居然还有闲心与他聊天?”
“有什么问题吗?”我歪着头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心中十分好奇。他之前面对血月可都没有这副表现,如今怎么见到血月孕育出来的正主反而忌惮起来了?
“你——”他急急地想说什么,却突兀地顿住了,旋即抹了把脸,语气瞬间疲惫下来, “我忘了, 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曾经的你可不是好相与的,我们先前便遇到过一个。当时, 那个你心心念念都想杀了你, 如今这个大抵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知道。”我了然地点头, “他刚苏醒时那刺骨的杀气我都感知到了。”
此言一出, 他瞬间转过身来, 被长发遮得只露出半张脸的脸颊看着愈发阴郁:“那你还敢什么防备都没有地站在他身边?!”
我伸手将他飘散的长发别到耳后,无所谓道:“他想杀了我,我也想杀了他, 但这与我跟他聊几句并不冲突。与由血月孕育出的另一个有理智的我见面, 这实在是件十分奇妙的事情。”
见他当即就要张口反驳, 我弹了弹他的耳垂, 打断了他将出口的话语, 又继续道:“更何况你分出来的那丝灵魂也在他手里, 我总得想办法抢回来才是。”
他的脸色缓和下来, 不自在地偏头避开我的手, 皱眉反驳道:“一丝灵魂而已,丢就丢了吧。你不要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就放松对他的警惕。”
“无关紧要的小事”?心中咀嚼着这几个字, 看着他不甚在意的神情,我心中有些模糊的既视感,在偏头看向远处遥遥观望着看好戏的人时,恍然惊觉,他似乎真的是这么认为的,而这一点,与我何其相似?
不同于远处遥遥站着的长得与他一模一样,神情却与我无甚不同的人,他看似桀骜,临战时的姿态也高傲到极致,然而他的内里却在向着我的样子转化。我隐隐约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带着他在我眼前的模样都悄然起了变化,犹如一盏精美的瓷器,上面在不知不觉间爬满了裂纹,只消轻轻一推,便能让这尊华美的瓷器散落成千万片。
他的状态很不好。我心中蒙上一层阴霾,面上神色却不动分毫,只淡定地摇头拒绝道:“不行,你的灵魂碎片我要拿回来。”
“随你。”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意有所指道,“千手扉间,你最好不要弄出什么‘只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就能拿回灵魂碎片’的操作。否则——”他拉长了语调,声音也压抑了下来,“相信我,我不会对那丝灵魂碎片留手的。”
我心下一沉,为着他仿佛未卜先知的警告,也为着他丝毫不把自己的灵魂放在眼里的淡然,更为着他竟能理所当然地拿自己的灵魂做筹码来威胁我的行为。
然而,还不待我回答他,远处与我们遥遥相对的人影便操纵着脚底的血龙发出一声长吟,旋即便是他慢条斯理响起的声音:“两位谈完了吗?现下是不是该轮到我说几句了?”
“你有什么指教?”我的心情不好,再与他说话时便没了方才耐心的样子。
“指教没有,只是有个提议。”他抱胸而立,在这副样貌的正主面前也不装着先前那副淡然的模样了,嘴角划出一道肆意的笑容,紫色的眼眸也被血雾侵染变成绯红的颜色,“你想拿回他的灵魂,何不拿你自己的来换?”
说着他笑得愈发肆意,捏着自己的臂膀道:“我虽对这丝灵魂碎片很是满意,但到底不如你的灵魂。我们同出一体,你的灵魂于我而言更有用。”
“不可能。”话音刚落,我身旁的人便上前两步拦在我身前,彻底挡住了我与他之间的视野。黑色的火焰转瞬间便布满对方的身体,然而这火焰却被源源不断地朝他身上涌去的血雾扑灭。
看着身前的人影,明明是剑拔弩张的氛围,我却不合时宜地有些出神。这种被保护的感觉……真是古怪……
“宇智波斑。”对面的人样貌开始变化,逐渐化作我最初见到他的模样——黑衣黑发红眸,与我一模一样的样貌,只不过他抱着臂膀的手上却多了一丝黑色的残片,那正是我这位伴侣的灵魂碎片,“你不想让他拿灵魂来交换,那换做你与我合作呢?无论是你修习的因果之道,还是轮回之道,抑或者是你拿出来的神树等物,都颇为不凡。你助我一臂之力,帮我离开这方破灭的轮回,我就将这丝灵魂碎片还给你,如何?”
“不如何。”见到对方变作与我一模一样的样貌,我这位伴侣——不,现在应该叫做宇智波斑——又是一个令我十分熟悉的名字,他周身的气息更为沉郁,吐出的话语也像淬了一层冰渣一般。
“若我还能补全你从残破的道心中修习的那些仙法呢?”对面的人继续劝诱道,“他不过是我遗留下来的一丝残片所化,如今前尘尽忘,既不能引着你参悟大道,也不能教你那些玄妙高深的仙法,你又何必执着于他?执着于一个无用之人呢?”
虽然我听不太懂——不论是“残破的道心”,还是“我是他的残片所化”等云云,但有一点我还是听明白了:他在试图挖我的墙角。正当我想反驳之际,我这位伴侣却先出手了。
周围的时光又流动了起来,我们脚下的武神也踏步向着血龙攻去。不快的动作都能在时光的加持下化作最迅捷狠辣的一击,更莫说这本就是快到天地间只来得及泛过一丝深紫色暗芒的一剑。
即便对面的人早有防备,也被这一击弄得颇为狼狈,以至于仓促抬手抵挡间,只来得及护住自己周身,他脚下的血龙却没能逃过这一击,被迫化作迷蒙的血雾,又在武神关节各处伸出的神树枝叶围困中被吞噬殆尽。
“千手扉间,我现在有点相信他真的是曾经的你了,这种逮着一丝机会就要与敌人谈条件的作风真是与你如出一辙。”冰冷的声音从身前传来,他一边操纵着武神大开大合地攻击,另一边还与我说着话,丝毫没有理对面有些狼狈地退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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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听上去我好像干过同样的事情。”我试探性地反问了一句。
却只换来一声冷笑, 旋即便是他努力憋着怒火的讽刺:“你何止干过?你甚至还与敌人签订契约,将敌人的命运都短暂地继承了下来,真是够厉害的。”
“确实挺厉害的。”我附和了一句, 见到他不满地瞥过来的眼神,福至心灵地补充道,“莫非我这么做是为了跟你打架?”
“呵呵。”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我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好像真的没有猜错。
这就尴尬了。天可怜见, 我真的没有无聊到跟自己的伴侣打架的程度, 肯定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我不得不借助敌人的力量。我给自己找补道:“往好处想, 至少这一回我们是站在同一边的。”
“真的吗?”我身旁的人还未出声, 对面一身狼狈远远退开的人却开口了, “千手扉间, 呵!我姑且叫你千手扉间吧。不过一丝残魂而已, 竟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你想和你的小男友一同对付我,可他有那个能耐吗?”
说着他将左手中托举着的黑色残片微微往上一抬,周围的血雾便迫不及待地涌了上来, 以那丝黑色残片为中心, 血色的漩涡自发地开始旋转, 使得其表面薄薄地附着了一层血色。
与此同时, 我身边的人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嚎, 瞬间矮下身捂着胸口跪在了武神头顶, 原本威风凛凛的武神也随之单膝跪地, 向一边歪倒, 又被武神仓促间斜插在地上的武器止住了去势。武神关节处伸出的神树枝叶更染上了点点血斑,枝条摇曳间似有噬主的倾向。
黑色残片上的血雾变换, 化作数根血色的丝线直直刺入其中。半靠在我身上的人心口间也无端出现数根血色丝线,且随着他的胸膛呼吸间便要缠上他的周身。
我遥遥看着远处一副胜券在握姿态的人影,脸色沉了下来,指尖按在宇智波斑的胸膛间,银白色的流光也化作数根丝线,与试图覆满他全身的血色丝线纠缠在一起。
然而这毁灭的力量何其狂暴,我难免有些束手束脚。即便我多方围堵,也难以抑制血色丝线在他的经脉、脏腑、骨肉间肆意穿行,因此导致的小范围交战让他的身体各处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更莫说这血色丝线是以他的灵魂残片为媒介施展的,两股力量间接地以他的灵魂为战场交战,这就给他带来了更大的痛苦。
大滴大滴的冷汗从他的额间渗出,原本含着血色的唇也变得惨白一片,身下的武神隐隐有着崩毁的趋势,关节处的神树枝叶也开始萎缩。然而即便痛到如此程度,他却还喘息着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强忍着疼痛道:“别管我,快去杀了他!千手扉间,你,你有这个耐性,与旁人谈条件,就说明,你自身的状况也不怎么好。趁这个机会,杀了他!”
我仍旧维持着动作,银白色的丝线循着心意在他的灵魂外围织出细密的网,以免血色丝线给他的灵魂带来更大的伤害。远处手捧灵魂碎片的人听到此话也没反驳,只勾了勾唇角,手心的灵魂碎片却几欲被血雾淹没,其上的血色丝线愈发密集,同时宇智波斑身上的血色丝线也愈发多了,眼看着就要将他的身体全部吞噬。
“啊—!”他短促地惊叫一声,旋即便忍下了突如其来的愈发剧烈的疼痛,转而冲我低吼道,“还不快去!”
我擦拭掉他额间的冷汗,镇定地摇头道:“我须得先护住你的灵魂。你与我不一样,我本就不是人类,灵魂碎了也就碎了。但你不行,你的灵魂由三魂七魄组成,少了哪一魂哪一魄都不行!”
“什么三魂,什么七魄,你在说什么傻话。”他的声音愈发微弱,相应的,他紫色的眼眸也变得有些无神,其间还悄然爬上了几缕红色的血丝,“千手扉间,你怎么变得如此畏手畏脚了?既然你下不了手——”
“那就让我来!”他低声嘶吼了一句,旋即他半阖着的眼眸倏然睁大,眼眶中拥有着瑰丽花纹的眼眸开始飞速转动,紫色的瞳孔熠熠生辉,些微血色的丝线被短暂地逼退,黑色的火焰无端出现,附着在那丝被对面的人捧着的灵魂碎片之上。
“啊啊啊啊——!”比之方才凄厉百倍的嘶吼从他口中发出,可就算痛苦到如此程度,他也没有丝毫收回攻击的意图。
对面的人将手中的灵魂碎片往外拿了些许,一副丝毫不想触碰到其上黑色火焰的模样,但他也并未出手熄灭火焰,只在最初火焰腾起时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旋即便化作了看好戏的神情,就连说出口的话语也含着丝丝趣味:“你倒是找了个好伴侣,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威胁,连自己的灵魂碎片都能下得去手。”
宇智波斑在强撑着用出这一击后,便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能灼烧一切的黑色火焰自然也能将灵魂碎片之上附着的血色丝线熔断,连带他身上攀附着的丝线都有溃散的趋势。脚下的武神在没了他的力量灌输之后,骤然崩毁,那些催生出的神树枝叶也随之枯萎。
“你再嫉妒那也是我的伴侣。”我半抱着他及时跃身而起,虚虚悬浮在半空中,指尖安抚地将他额间不自觉皱起的纹路按平。
明明自己的伴侣悍然出手试图毁了自己分出来的那丝灵魂碎片,但我却一点着急的心思都没有。黑色的火焰渐熄,那丝灵魂碎片之外泛起一缕银白色的光芒,里面赫然是完好无损的灵魂碎片。
这个所谓的曾经的我都能借着一丝灵魂碎片对宇智波斑的本尊出手,我自然也能藉由他的本尊反过来护住他的灵魂碎片。只可惜我出手终究晚了一点,害他白白受了这一番烧灼之苦。
“真感人啊!”对面的人遥遥叹道,眸间的血色愈发深沉,“千手扉间,到底有了个名字,到底有了一番新的人生,你竟然会出手护着他。即便他屡次害得你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你也从未对他起过杀心,真让我吃惊。看来我们之间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我的那些杀伐果断的手段,你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如何行事,与你何干?”我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旋即又低下头将宇智波斑身上残存的血色丝线全部祛除。漂浮着的灵魂碎片上银白色的微芒闪过,下一瞬,它便在无形的力量牵引之下出现在了我的身边,我接住那丝灵魂碎片,仔细检查了其上并未被动过手脚之后,才任其没入宇智波斑的身体,令其灵魂归一。
“确实与我无关。”他颔首应声,旋即便肆意地笑开了,“我只是未曾想过,你明知道我想要干什么,却还是为了他做到这一步。”
随着话音,没入我指尖的那些银白色的丝线便泛上了几许血色的光芒,连带我的半边身体都爬满了血色的丝线。血雾近了,他漫步走到我们面前,蹲下身试图碰触半昏迷着的宇智波斑,却被其身体上无端浮现的银白色流光阻挡,甚至反过来探出几丝力量攻击他。
他随意地偏头避过这一击,转而将手卡在了我的脖颈间:“真遗憾,游戏结束了。”
看着血色丝线逐渐从我的身体下肢开始往上蔓延,直至没过我的胸膛,他才继续开口:“你的实力本就不弱,还有你的小男友种下神树为你掠夺此方天地的力量,怎么也不该沦落至此。你也明知我一直想杀了你,可你却仍旧贸贸然接触我的力量。我本来还期待着我们之间会有一场大战,结果你竟然就这么败下阵来了,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清脆的“咔嚓”声响起,我的颈椎被他折断了。然而我面上却半分异色都没有,仍旧直直看着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颈椎被折断的模样:“不要用着我的模样,还跟我如此说话。你算什么东西?我的到来令你出世,你借着我的力量重生,就不要摆出一副自己曾是此方天地的创建者的模样来了。”
“就凭我还保有过去的记忆。”他听罢也没生气,只勾着唇角笑道,“千手扉间,你前尘尽忘,才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那个人。我们曾经的世界何等恢弘?我们经历的岁月何其漫长?我们见过的风景何等壮丽?可你却选择了一个小世界的土著,还耐心地引着他参悟大道,甚至出手帮他摆脱规则的控制,就连临走前还以世界为局,替他设下炼心之旅。你机缘巧合之下得以转生,竟然将心力都耗费在一个外人身上?真真令我失望至极。”
“你的失望就是试图吞噬我?”我冷冷地说道,“别拿过往说事,我的一切与你无关。你如此作态,是在嫉妒我能拥有新的人生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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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修仙,莫得感情。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天若阻我,我亦灭天。
不要同情女主,这就是个棒槌;
不要同情男主,他会被女主收拾的。
先婚后爱,男女主互坑,作者脑子里有一万个大阴谋,会揉吧揉吧套他个惊天大阴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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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我再三提起的“嫉妒”终究激起了他的怒火, 他再也稳不住那丝胜券在握的表情。血雾翻涌间,他的神色愈发可怖:“不错,我的确在嫉妒你。”
“真是可怜。”我神色未动分毫, “你好像也不似你记忆中的那么神通广大,只能被迫困在这里的你,大抵是在这里的漫长岁月中逐渐生出神智的你,被杀戮、绝望、怨憎、不甘的情绪侵染的你,向往着外界丰富多彩的生活也不奇怪。”
“闭嘴闭嘴闭嘴!”他愤怒地嚎叫着, 一直以来刻意维持着的与我一模一样的外貌都发生了变化。他的神情扭曲, 四肢退化成细瘦干枯的模样,五官逐渐消融, 只余从耳边裂开的, 几乎将脸颊一分为二的长满利齿的巨口, 还有巨口之上两颗旋涡状的血雾形成的眼眸。那扭曲的杀意如此浓重, 一眼瞧去, 便能拖着旁人陷入血海之中。
妒火使得他的力量暴动起来,褪去那副样貌之后,他的外形令我觉得莫名的熟悉。他是魔物, 我的脑海中自动冒出这样的认知。我眯着眼看着他如此作态, 继续刺激他道:“你看, 拥有曾经能够呼风唤雨的记忆的你, 如今却落到了这样的境地。相较于前尘尽忘的我, 什么都记得的你才更不能接受如今的一切吧。”
说到此, 我嘲讽地笑了:“你这副姿态可真难看。死死地抱着过去的荣光不肯放手, 然而苏醒的你却什么都没有, 甚至只能被迫困在这方破灭的轮回中,随着此方世界一起消亡。”
“不错, 我的确什么都没有。”被我如此讽刺,他反而平静下来,又幻化成与我一模一样的样貌,却不再遮掩脸上贪婪的神色,“可是马上就要不一样了。”
说着他轻抚着我的脖颈,指尖挑起几丝已经蔓延至我脖颈间的密密麻麻的血色丝线,沉迷道:“你的一切马上就要成为我的了。我将替代你的人生,我将继承你的力量,我将参悟你的大道,我将拥有你的未来……”
真令我失望,我心下叹息。原以为与他对话能知晓曾经的我是个什么能够毁天灭地的大能之类的信息,却原来他大抵只是曾经的我遗留下来的灵魂碎片,甚至最初可能连神智都没有生出。在后来的漫长岁月中,由此地汇集的杀戮力量孕育,又因着我多方合并空间的机缘,最终突破了那丝桎梏,生出意识的一个存在罢了。
我眼底泛着些许不屑,言语间便也带了出来:“弱者。你没有自己的道,便只能懦弱到走别人走过的道吗?”
他的脸色难看了一瞬,旋即便暴怒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那场毁天灭地的——!”不知他想到了什么,愤怒的声音突然顿住了,转而平静下来,只冲我笑了笑,“你提醒我了,前尘尽忘的你大抵不记得那场浩劫了,就让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吧。”
血色的丝线逐渐覆满我的脸颊,眼前看到的最后的画面便是他的身体犹如烟尘般飘散,一丝一缕地与我融为一体。灵魂在被挤压,旋即便是犹如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身上一般,我彻底被他镇压到了意识深处。
血色的迷雾组成了囚禁我的囚牢,银白色的毁灭之力已沾染上血雾凝成的丝线,泛着殷红的色泽,因而这片无边无际的血雾便也切切实实地成为了我的囚牢,我领悟的些许毁灭之力已不能对此造成损伤,更莫说周围的血雾在持续地侵染我的灵魂。
眼前的一切都泛着浅淡的红色,就连我原本白皙的指尖都泛着淡淡的粉,意识中的杀戮情绪愈发高涨。这片血色再不能令我产生厌烦,反而罕见地让我有些沉醉。朦胧间,眼前的血雾弥散,逐渐化作了陌生又熟悉的景象:万九千里的昆仑伫立其间,北斗七星拱卫帝星,四方天神驻守……
“这里是昆仑墟。”我身侧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出现了。
“你想让我看的恐怕不是这个吧?”眼前的景色壮丽华美,然而我心中却一丝波动也无。我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眼前的景色虽好,却不属于我。
“自然不是。”他的脸色僵了一瞬,旋即便招来血雾,令其翻涌着卷过这片场景,待视野再度清晰时,眼前华美瑰丽的场景陡然破败下来。
“然后呢?宗门破败这种事也值得你害怕?”真无聊。如果他想让我看的只是这些东西,那我何须与他费这么多话?
“呵!”他冷笑道,“你还真是忘得一干二净,我们被当成阵眼镇压在这不知多少岁月,如今看到我们曾经呆过的地方,你却一丝情绪都生不出来。”
“不要做出这种期待我与你一起同仇敌忾的愚蠢姿态。”我慢条斯理道,“我现在都快被你吞噬了,你还指望我跟要杀了自己的敌人同一个鼻孔出气吗?”
“你说的有些道理。”也许是我的话语提醒了他将成为最终的胜者,他即便被我怼了回来也没有发火,反而欣然点头道,“算了,对手下败将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那些痛苦绝望的经历在你看来大抵也只是我的无趣过去,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随你。”我无所谓地说道,“反正这里的一切都由你操纵,幻化随心,你想让我看什么都只在一念之间。”
“你这种看淡一切的模样真令我厌恶。”他嫌恶道,“也罢,就由我来帮你想起来吧!”
翻涌的血雾向上汇集,凝成大片大片乌黑浓重的积云,其间电闪雷鸣,延绵千里的闪电带出道道妖冶的紫光,须臾间便往下劈散开来,环绕群山的结界与闪电相抗,最终随着一声铿然碎裂之声,天上千万道闪电终究突破结界的阻拦落了下来。无数细小的电蛇沿着地面爬行,哔啵之声连绵不绝,山脉表层轻易就被铲去了一层地皮。
滚雷阵阵,在群山顶端炸响,树木倾倒,山崩地裂,岩层炸裂,碎石飞溅。山峰拦腰而断,雄浑壮美的群山一夕之间便被雷劫毁灭殆尽,然而这也只是前奏而已。天上的乌云愈发浓重,黑沉沉的漩涡流转,无形的毁灭之力迫使滚雷闪电都被迫陷入其中,中央更连炸雷声和闪电都吞噬殆尽。
我死死地盯着头顶黑黢黢的愈发扩大的黑洞,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我却觉得某种无形的存在瞬间锁定了我,令我无处可逃。这种窥伺虚幻又飘忽,隐含着威胁却又不至于令我忌惮,想来是因为这副可怖的景象只是他刻意模拟出来的缘故。他记忆中真正的毁天灭地的雷劫应比如今的光景还要恐怖千百倍才对。
“你如今还活着,又为何对这场浩劫如此恐惧?”我移开视线。滚雷渐消,闪电隐没,我们周身便只余头顶无形地旋转着的黑洞仍旧徐徐旋转着。
“‘活着’?”他不忿道,“什么叫活着?你拥有了新的人生叫活着,我被困在这无望的轮回也叫活着。千手扉间,你以为活着就万事大吉了吗?!我们如今的一切都拜那场浩劫所赐。栖身之所被毁,道心破碎,力量反噬,灵魂分裂……”
“呵……”他嘲讽道,“你们先前去往那个小世界,不就碰见了那颗破损的道心吗?恐怕他心底还在做着渡劫升仙的美梦哩!”
“可他已经死了。”我提醒他道。血雾侵袭间带来的不止是愈发浓重的杀戮蛊惑,还有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那些记忆——那些从宇智波斑的灵魂碎片中窥见的记忆,那些刻在他灵魂深处的至死不能忘却的过去。
“不错,他的确已经死了。”他意味深长道,“本尊将他丢弃时恐怕也未曾想过,被他刻意抛弃的仙道在机缘巧合之下竟能化形,甚至还能与他剥离出的一丝残魂见面。”
“本尊大概也没想过,被他放在此方天地中维持结界的阵眼也会生出神智。”我淡淡地接话道,“破损的道心是被抛弃的仙道,你又算什么?究其根本,你也只是个被此处的杀戮力量蛊惑的入了魔道的残魂而已,怨憎缠身,杀戮随性。本尊至少还能自如地运用这些负面力量,你却能轻易被区区‘嫉妒’冲昏头脑。”
说着我指尖分出一丝红白相间的细丝,上面是交融的毁灭之力和杀戮之力:“你想吞噬我,想替代我,想参悟我的大道……”我看着他神情难看的脸,嘴角缓缓勾勒出一个笑容,“你想的这么多,却连我的力量都无法完全吞噬。我身上与你恐惧的那场浩劫如出一辙的力量让你胆寒了吗?”
“那又如何?”他随手挥散头顶旋转着的黑洞,冷声道,“千手扉间,你莫要忘了,你如今也只能被我困在这里。我总有一天会将你吞噬殆尽。”
“凭什么?”我轻笑道,“你怎知我没有出去的法子?”
“就凭你将吸收的神树之力都耗费在给他罗织灵魂屏障上,就凭你自身剩下的那些毁灭之力已经被我玷污。”他狠厉道,“如今的你已经没有力量能与我抗衡了!”随着话音,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了。周围的环境再度变化,重重血雾将我彻底吞没。
看着向我围拢而来的血雾,我轻叹一声,为着这仿佛注定的命运,也为着外面昏迷的人一番苦心终究白费。他心心念念不想让我沾染半点杀戮之力,可终究我还是得与杀戮之力为伍,甚至还得尝试反过来掌控它。
不再抗拒杀戮力量的蛊惑,我将心神愈发沉浸其间,无数杀戮画面从我眼前闪过,深深刻进我的灵魂之中。血雾也不再成为我的阻碍,明明眼前一片迷蒙,然而我却直直朝着外围走去。
离开了血雾的范围,走出那些围困着我的重重阵法,正如我所料,他未曾发觉我的存在,与血雾融为一体的我已不再能够令他察觉踪迹。我回身挥手拂过那片血雾,迷蒙的雾气便渐渐化作了光洁的湖面,映射出外界的光景。
***
血月撞击时留下的坑洞还在,远处原本高高耸立着的神树却只余一个空壳。那些能够与血雾分庭抗礼的根茎枝叶经过血雾腐蚀,便散落成一地残屑。除却大战之后的一片空寂狼藉的景象,眼前的视野大半却被他半抱在怀中的昏迷的人填满。
银白色的微光流转,护着宇智波斑的灵魂不受血雾侵蚀。那些经由神树抽取的力量更化作最坚实的屏障,紧贴着银白的流光为他的灵魂罗织出细密的结界,彻底阻隔了癫狂的杀戮意志。
在发觉自己对昏迷着的人束手无策之后,他便挥手任其被血雾托着,随着他的身侧前行。完整的杀戮天地早已被神树四处蔓延的根系爬满,地面上皆是曾经根茎蜿蜒游动留下的巨坑,天地四方隐约可见护着此方天地的一角结界,其外毁灭之力流转,显然是发现了这丝泄露的气息,正在汇集更大的能量向着这有着些微力量泄露的结界攻击。
在天地间漫步行走的人来到破损的结界一角,旋即便停了下来,寻了处先前战斗崩塌下来的岩石坐着,身旁环绕着他的血雾被他收归体内,被血雾托着的昏迷的人也被他顺势放到地上。
片刻之后,地上昏迷着的人终于醒了,然而在看到不远处岩石上高高坐着的人时,下意识露出的缓和神色也只维持了一瞬。宇智波斑知道,自己的爱人绝不会露出如此胜券在握的微笑,周身也不会带着如此浓重浑浊的杀气。
“他人呢?”宇智波斑冷下神色,翻身跃起的瞬间便急速往后退去,直到他看到对方周身的血雾并无要追击的趋势才止了去势,但也只在远处遥遥戒备,并未试图靠近。
“他是谁?”站在岩石上的人笑开了,微微偏头状似不解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此话一出,宇智波斑的神色更冷,眼眸紫光流转,赫然有要动手的趋势。然而流转时光的把戏在对方知晓之后便不能再成为杀招,在他的力量覆盖这方天地之前,血雾腾空而起,与紫芒争锋相对,共同争夺着这方天地的控制权。
岩石之上的人周身裹着浓重的血雾,从岩石上悠悠然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踏着虚空朝宇智波斑行去,周身的血雾自发地在他脚底凝成血色的道路,那铺天盖地的杀戮意志也随着这步伐一同朝着宇智波斑压迫而去。
不紧不慢的脚步仿佛踏在了宇智波斑的心脏之上,对方每靠近一步,他受到的压迫感就重一分,周身被癫狂的杀戮意志压迫,血色逐渐覆满他的视野,凝滞、阻塞的感觉汇集到大脑,令他恍然间产生了自己身处于血海之中的错觉。
这虚幻的场景又轻而易举地被漫步而来的人脱口而出的话语击碎:“宇智波斑,你不如再考虑一下我先前提出的条件?助我离开这方破灭的轮回。无论是那些高深的仙法,还是你如今修炼的大道,我都能指点一二。”
“他在哪里?”宇智波斑没有理会对方的劝诱,反而略微压低身形,执拗地问道。
“真是痴情。”再度得到拒绝的人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淡然的神色,只将手微微抬起,手心间缭绕着的血红与银白夹杂着的丝线已然昭示了一切,“那我换一种说法好了。用你的力量打开这方破灭的轮回通往外界的通道,否则我就彻底吞噬他。”
他随手挥散手心间的力量,转而古怪地笑了:“我先前拿你自己的灵魂碎片来威胁你,却并未起到作用,不曾想如今又重复了一番类似的对话。只不过如今我手中囚禁着的灵魂换成了你的心上人,你如此在意他,想必也不希望他就此被我杀死吧?”
在看到对面的人手心间银红相间的力量时,宇智波斑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铁青一片,旋即便死死地盯着那丝力量,直到那丝力量被随手挥散后也没有移开视线。良久之后,宇智波斑才有些艰涩地开口道:“我如何相信他还未死?你放他出来,我要见他!”
然而对面的人却断然摇头道:“不可能。信不信由你,我只告诉你,他还未死就够了。”说着他便勾着唇角曼声道,“当然,他现在还没有死。但如果你迟迟下不了决定,也许他等着等着就死了也说不定呢?”
“不可能!”宇智波斑下意识反驳了一句。他的爱人一向是他眼前不可逾越的高山,也一向智计百出,更已经走上参悟规则的大道,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杀死?!
“你在想,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我杀了?”对面的与爱人有着一模一样外表的人施施然问道,旋即又不待宇智波斑答复便了然地点头,自问自答道,“这是个好问题。我从你的记忆中看到了:他很强,强到在你身处的小世界中无人能及,强到能带着你在时空乱流中穿行,强到已领悟了些许毁灭规则,强到拖着几近损毁的身体和被封印的灵魂还能战胜你……可是——”
他拖长了语调,似乎在刻意吊着宇智波斑的心绪,直到宇智波斑周身气息波动了一瞬,才施施然道:“他会的那些东西,我也会,甚至我的记忆比他更完整,会的东西只会比他更多。他参悟的规则的确很强,但我与他本就同出一源,只消我在他的力量上动动手脚,他的力量就不能再对我造成伤害。”
说到此,他打了个响指,旋即便露出一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模样,叹息道:“可惜了。你不想让他沾染的那些杀戮之力,到头来却都便宜了我。本尊大抵也未曾想过,自己刻意剥离的作为阵眼的灵魂碎片,有朝一日还能藉由他刻意为转生的那丝灵魂设下的考验苏醒吧?”
见到宇智波斑震惊到微微睁大的瞳孔,他抚掌笑道:“宇智波斑,你的选择又一次将他拖入了更糟糕的境地。如果他接受了这些杀戮之力,如果他选择与杀戮为伍,他面对的只会是一具没有神智的完全复刻他的一切的傀儡。可惜他没有,你抹消了他的记忆,又紧随他步入这方天地,为他种下神树,一丝一毫的杀戮之力都不舍得让他沾染,最终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闭——嘴——!”低沉的声音从宇智波斑唇齿间传出,他目眦欲裂,显然已将敌人的话听了进去,嘴角沁出一丝血迹,已是怒急攻心之相。能与血雾分庭抗礼的紫芒在他的心绪波动间也露出极大的破绽,趁着紫芒不稳定地收缩扩张的间隙,稀薄到几近透明的血雾终究突破了时光的封锁,悄然附着在他的身上。
察觉到宇智波斑身上银白色的流光黯淡了一瞬,对面站着的人脸上的笑意更深,心中自得道:“千手扉间,你先前为他百般谋算又有什么用?如此轻易就被我引动心绪,血雾侵蚀间,你的手段又能护着他多久呢?”
我盘膝坐在湖边,看着视野中对面隐约陷入绝望的人,冷声道:“不劳你费心。你如此逼迫他,想必是看中了他那能够扭转时空,抹消因果的手段。你在忌惮什么?你在恐惧什么?你会的手段那么多,其中就没有能让你脱困的法子吗?还是说——你身上存在某种限制让你不得不借助他人的手段,更甚者你根本就是在畏惧这即将破灭的轮回,你害怕再一次直面那毁天灭地的景象?”
他没有回应我的刺探,只含糊地笑道:“千手扉间,你我一体,我明白你想要试探什么。你找了个好伴侣,就凭他在意你这一点,他就会乖乖照着我的话去做。如果他不听话,我的血雾会教他的。”
“那可未必啊……”我透过平整的湖面看着对面一反常态地平静下来的宇智波斑,低声喃喃道。我这位伴侣可不是什么会乖乖受人胁迫的人,即便他如今看似什么都拥有,但在久远的过去,他也曾经历过家人的逝去,族人的背叛,挚友的背离……
如今他又一次站在了选择的分叉路口,落入了伴侣即将死去的残酷境地,在漫长的岁月中长久地追逐着我的他,已然有些陷入癫狂的他,更可能会选择玉石俱焚的结局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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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就在我们在体内你来我往刺探的片刻, 外界宇智波斑的神色发生了变化,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他收敛了脸上所有的神情, 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塑,说出的话语也如碎冰般刺骨:“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看,他妥协了。”他没有马上回复,反而在心底对我说道,“你低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我看着湖面上遥遥立在远处戒备的宇智波斑:他神色冰冷, 眼眸间紫光流转, 身形紧绷,死死握着的拳头上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他现在看似正常, 但我却觉得他心中已然下定了某种决心, 如此孤注一掷的姿态, 如此决绝的神色, 还有他低垂着的眼睫下掩映着的些许癫狂的情绪,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从不会低估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我意味深长地回道。从我这位伴侣的成长经历中我能窥见,他向来是个爱恨极端的人。这种人一旦认定了某些事情,那便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做到, 比如——复仇。
面对可能害了自己心上人的凶手, 面对被胁迫的生死未知的心上人, 我这位伴侣选择玉石俱焚的概率都比乖乖接受胁迫的概率要大。怕只怕我在他心中的分量太过重要, 重要到他赌上自己这条性命都要杀了占据我身体的人。
“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那不如让我们来看看吧。”他并不满意我如此回答, 只在心底草草回了我一句。
旋即他便对着宇智波斑吩咐道:“你在寻到我们之前, 便能利用神树破坏守护着此方天地的结界, 如今你便出手将此方天地彻底破开吧。”
“你为何不动手?”宇智波斑没有动作,反而问道。
他并未生气, 抬手间露出银红相间的纠缠在一起的力量,直言道:“我的力量都拿来对付你的心上人了,自然不会再有余力破开这方天地。”
此言一出,宇智波斑的脸色陡然一沉,却沉默着没有再说话,只又唤出高大的武神几步跨到破损的结界边上,武神关节处的神树枝叶顺着结界蜿蜒而上,沿着结界破损之处丛生,将结界上的那处破损之处扩张开来。
陌生的力量引起了外界毁灭规则的警觉,毁灭的狂风也席卷而来,内外合力之下,护着此方天地的结界不消片刻便被破开一个大口。
“好了。”宇智波斑看到结界已破后便警觉地退远,站在摇摇欲坠的空间外围警惕道。
自宇智波斑出手后便未曾再出声的人此时却凝神盯了宇智波斑一会儿,感叹道:“你的力量很是奇特。你将自己作为祭品献于神树,之后竟然还能反过来操纵神树的一部分,甚至还能将这部分被你操纵的神树收归体内。我对你的血脉越来越感兴趣了,后天移植细胞催发的所谓木遁的血继限界竟然能达到如此程度。”
“还有你那一双轮回眼,轮回轮回,何等狂傲之人才敢以轮回为名?世人即便有超脱轮回之野望,九成九也只是痴心妄想而已。可你的轮回眼却不负其名,其中寄宿着轮回规则碎片,令你天然便行于因果之道、时空之道这类最正统的大道之上。可注定为规则傀儡的你却有一人来为你铲除修道路上最大的威胁,你的气运着实不凡。”
“与你何干?”宇智波斑没有打断他的话,反而在他说完之后问道,“空间已破,你还想让我做什么?”
他被如此怼了回来也没生气,只迅速沿着席卷而来的毁灭规则的缝隙穿了出去,直到彻底来到外界的虚无中时,才感叹道:“这种破灭的景象我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了。”
外界原先明灭的万点繁星般的空间节点不见了,先有我借着钥匙连通空间的空档令空间融合,后有他为了出世刻意掠夺其他空间的力量,如今散布在虚无中的空间十不存一,只在遥远处偶尔闪过几点微光才能显出那稀少的未曾被我们融合的空间。这残存的几许空间也于大局无碍,已不能引起毁灭规则大范围的反扑了。
至于虚无中原本便残存的那些记忆碎片,那些错乱的空间、破碎的场景、散碎的灵魂,在我们进入试炼天地后的时光中也几乎被毁灭规则湮灭殆尽。换句话说,此方破灭的轮回离最终被毁灭的命运不远了。
“你如何来这里的,就如何带我离开这里吧。”他看了一会儿远处肆虐的毁灭规则,才开口吩咐道。
“我做不到。”宇智波斑摇头拒绝道,“我初来这里便试过了,那些破开空间的手段在这里都无用,不然我不可能放任他进入曾经的他遗留下来的空间。”
他将视线移到宇智波斑身上,似是在确定他是否撒谎,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做得到。宇智波斑,因果、时空这些都是轮回之道下的小道,你既然决心走这两条路,便要学会将它们结合起来。小道终究是小道,轮回之道才是你应走的道路,只会粗浅地运用时空之道的你当然破不开此处的空间。”
说着他手心腾出些许泛着银白色光芒的血雾,将其往虚无中挥洒而去,犹如一只蝴蝶落到蜘蛛细密的罗网之上。空间微微震颤,四周逡巡着的毁灭规则便迫不及待地一拥而上,将这丝力量湮灭殆尽。
“破灭的轮回自有其运转规则。”他解释道,“单纯破开空间的手段只会引得毁灭规则出手,此时你的因果之道便派上用场了。用你的因果之道抹消破开空间的因果,以此逃过毁灭规则的感应。”
“我试试吧。”宇智波斑冷着脸颔首应道。
“我还道你有什么高深的手段,却原来只是让他如此施为。”一直在湖边悄然看着外界景象的我出声了,“什么大道小道,他此生能走通一条道就极为不错了,两者兼修只会浪费他的天赋。待到他因果之道大成,再去修习时空之道才算正道。”
“你懂什么?”他在心底嘲讽道,“他曾是轮回规则的寄宿者,又气运傍身,直接修习轮回之道才是正解。即便他是个白痴,可他的身体毕竟曾寄宿过轮回规则碎片,轮回规则碎片早已在潜移默化之中改造了他的身体。如此天赋,单修因果之道才是浪费!”
“孕育他的小世界承载不起。”我摇头道,“别拿我们曾经身处的世界里的例子来对比,大世界终究与小世界不一样。”
“嗤——”他嗤笑道,“毁了一方小世界又如何?吾等修道本就是掠夺天地灵气,因而才招来毁灭的命运。他既被你引上此路,便该有相应的觉悟才对——”他还要说什么,却倏然惊醒,“不对,你前尘尽忘,怎么可能知道我们最初的世界的事情?!”
“是啊,我为什么会知道呢?”我单手撑着膝盖,弯腰撩起一捧血湖中的液体,里面毁灭与杀戮的力量肆意流转,在一处交融,又于另一处分开。整座湖泊泛着银白色的光芒,闪烁间那光芒又泛着艳丽的血色,看着美丽极了。
他神色一变,周身血雾腾起,转瞬间便也出现在这血湖之上。我坐在原地冲他笑了笑,银红相间的力量在他出现的瞬间就结成一方囚牢,试图将他囚禁起来,却被他化作血雾轻易穿透而出。
他看着坐在原地的我,神色极为阴沉:“我还是小瞧了你,竟能将那些阵法全都转化成纯粹的力量。”
“你我同出一源,你能做的,我自然也能做。”我勾起嘴角,身形逐渐消失在湖边。
***
视野再度清晰时,便是一片虚无,还有稍远处宇智波斑警惕的面容。
“我无事。”我冲他安抚地笑了笑,在他不可置信的神色中,有些无奈道,“我不出现的话,你是不是就打算与他同归于尽了?”
“千手扉间?!”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身边努力开出的半人高的空洞骤然崩毁,神色一喜便要朝我身边冲来。
我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见他乖乖停在远处不动,才快速说道:“别靠近我!我与他的灵魂同出一源,我暂时杀不了他,他也暂时杀不了我,我们的力量互相交融又对抗,我随时可能被他压制下去。”
他在我面前再也不掩饰对侵占了我身体的人的杀意,阴沉着脸道:“我能做什么?有办法控制他或者杀了他吗?”
“按照他的要求做。”我点着唇笑得一脸得意道,“大概是被关久了,他连最基本的警惕心都没有了,我与他聊得十分愉快。”
“千手扉间。”宇智波斑嫌恶地皱眉道,“他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还是趁早死掉比较好。”
呃……我是不是该提醒他一下,我也是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不过他被威胁了这么久,难得逮着机会在我面前发发牢骚,我还是不说好了。按下心中的思绪,我附和道:“你说的没错,他还是趁早死掉比较好。”
感应到被压制下去的人隐隐有取代我的趋势,我抓紧时间叮嘱道:“总之,他说的脱离此方轮回的法子没错,你按照他的吩咐做就行,那些玉石俱焚的想法给我收一收。我没有死,也不会死,无需你搭上这条性命来帮我报仇。”
“你怎么知道?”宇智波斑有些不自在地嘟哝道,眼神飘忽了一瞬,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原本对话的人变了神色时,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犹如瞬间蜷缩起来的刺猬一般,浑身都透着扎人的气势。
“看来你们聊得不错。”从深层的意识中挣脱出来的人摩挲着薄唇若有所思道,“这下有些麻烦了,另一个我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愚蠢,你们要是背着我商量了什么计划就糟糕了。”
他打了个响指,自言自语道:“算了,现在还是先出去比较要紧,之后事情之后再说好了。”说着他冲宇智波斑摊了摊手,无辜道,“宇智波斑,你现在也见过你的心上人了,该知道他确实还活着。不想让他死在这里的话,就努力打开此方轮回与外界的通道吧。”
我又一次被压制到了意识深处,只不过这一次从湖面中看去,再一次受到威胁的宇智波斑显然没了之前那副癫狂绝望的模样,冷着的脸更多的是隐忍与嫌恶,话语间也透了几分出来:“不用你提醒,我不会让他死在这里。”
话音落下,宇智波斑便不再言语,转而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虚无,紫色的光芒布满了他的周身,又向着他的指尖汇集,旋即他伸手朝着前方虚虚一点,与先前开启空洞截然不同的手段引起了旁观者的注意。
“看来你方才是想拉着我同归于尽了?”他探究地看着眼前逐渐开启的空洞,甚至还放出一丝血雾试图穿过空洞,但如泥牛入海一般的反馈也让他眉头紧锁,“宇智波斑,你不会又做了什么小动作吧?容我提醒你,即将破灭的轮回可没有什么甄别灵魂的手段,你想对我出手,你的心上人也决然逃不过。”
“放心,我不会那么蠢的。”宇智波斑在打开空洞之后,便抱胸退开了几步,听到他如此威胁的话语当即反唇相讥道:“他的命可比你的值钱多了。”
“那样最好。”事关性命,他也没有生气,反而来到空洞前凝神感知了片刻,甚至还施展手段数度刺探空洞内的情况,却始终未果,还差点引得空洞崩毁,全赖宇智波斑及时补救才得以将空洞稳定下来。
如此数次之后,宇智波斑冷着脸提醒道:“你再不走便不用走了,我的力量维持不了多久。”
他看着眼前始终试探不出深浅的空洞,长叹一声:“还是你打头阵吧。之前我还与他说过‘你妥协了’,如今看来也只是你试图与我玉石俱焚的把戏。安全起见,你自己开辟的道路,就由你来探路吧。”
僵持间,此方轮回已逐渐迎来最终的破灭。毁灭规则具现化形成的飓风肆虐,此番被因果手段遮掩的小天地也岌岌可危,远处残存的空间、记忆、一切的一切都在飓风中崩解,化作最本源的能量融入这片虚无之中。
宇智波斑不再迟疑,迅捷地进入这方空洞,甚至还往前行了一小段距离,亲身验证了此方空洞的确没有被自己做手脚:“现在可以放心了吧?我不会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好吧。”他微微颔首,周身笼罩了一团泛着银白色光芒的血雾,便疾速往空洞内赶去。
但那一团血雾却停在了空洞入口处,直到空洞逐渐支撑不住,隐有崩毁之相时,仍旧没有动作。
宇智波斑疑惑地盯着入口处的那团定住不动的血雾,忍不住催促道:“还不进来,我支撑不了多久了!”
“啊,是我,我与他争夺身体花了些时间。”我的意识再度出现在外界,周身的血雾却并未被我收回体内。借着血雾的遮掩,我凝出那柄吸取了各色负面力量铸成的长剑,上面再不见丝毫神树根系的踪影,紫色的外壳也消失了,以黑色为底,银白色的花纹与血色花纹纠缠在一起,使得漆黑的剑身看上去异常华美。
“千手扉间!”这些微的语调差异,也让宇智波斑瞬间将我认了出来,他迫不及待地便要返回,将我拖进这处空洞,快步往我这边赶的时候还疑惑道,“你怎么了?动不了了吗?”
“没有,我很好。”我散去血雾冲他笑了笑,手中长剑悍然挥下。
“你在做什么?!”我如此异常的举动让他神色大变,紫色的光芒霎时间充斥了整个空洞,就连我都隐隐感受到了时光的停滞。
然而他的时空之道到底修炼的时日不长,只消用足够的力量去对抗,便能轻易挣脱。我看着他急速赶过来的身影,目眦欲裂的神情,解释道:“这种吸取了一个世界破灭时的怨憎情绪和不可估量的杀戮力量的怪物,还是留在这里与世界一同消亡比较好。”
“那你呢?!千手扉间!你要与他一道死在这里吗?!”他嘶吼着,脸上满是绝望。他的实力尚且不足以稳定已经破碎的时空通道,更不足以在已然降临此处的混乱狂暴的毁灭规则底下重建空洞,他没有任何办法阻止我。
在他彻底从我眼前消失前,我轻声道:“我不会死的,放心。”力量翻涌间轻易便捣毁了摇摇欲坠的空洞,也彻底隔绝了我与他之间的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时速赶完了,这个月打算赶一赶周末的全勤榜,就是周六周日会日万。
九点更新是一定的,
更晚会不会有更新看我在九点之前写不写得完一万字。
就酱。
顺便新文求预收~
这本这本《我修仙超厉害的》
《我修仙超厉害的》求个预收~
桑希为记性不好,学习不好,语文尤其差。
活了二十多年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就算穿越到了修真界也依旧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只不过这一世,她决定为了自己的小命再努力一点。
修真界是什么样的?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难!难!难!
劫难无穷,坎坷无尽。
修仙又是什么样的?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难!难!难!
迷障缠身,惟有一剑破之。
她一路行来,翻过无数艰险嶙峋的高山,见过无数恢弘壮丽的风景,遇到的人来又去,记住了又忘记,但她始终记得一个人,一个引着她真正踏上修仙路的人。
如果有个人长得那样好看,那他应当是被记住的。桑希为如此想着,模模糊糊将那句“美人如花隔云端”按在了李之弗的头上。
反正她的语文不好,这些诗词用对了用错了又有什么干系呢?
阅读指南:
1.剧情狗血且雷,谨慎入坑。
2.女主桑希为,男主李之弗,勿拆。
3.女主记性不好,轻微脸盲。
4.请大家支持正版。
下一本不出意外应该是开这本修仙超厉害,扉间和族长大人那个不开了,脑洞都塞到这本书里了。
沧桑点烟.jpg
发现黑绝那一本等到心机党完结之后再写,双开开出事了,本来应该是心机党后面的内容的,结果我写high就写到发现黑绝那本里去了,夭寿了。
族长大人那本也是,无限流的脑洞给用到这一本里来了。
说是不写副本写个简简单单的故事,但其实也还是写了这么复杂,嗐。
第三百九十章
步入彻底毁灭的命运的轮回是极不稳定的, 只消露出一点杀戮之力,四周逡巡着的、漫卷着的、潜伏着的毁灭规则便会蜂拥而至。狂暴的力量以我手上的长剑为中心汇集起来,那处被摧毁又在宇智波斑的努力下试图再度开启的空洞也被这能够毁灭一切的力量彻底搅碎。
在我的刻意引动下, 我所处的位置已成为了彻彻底底的毁灭规则的乐园。任何一丁点不属于毁灭规则的存在都在这飓风之中被撕碎、被湮灭。这风暴成为了压垮此处轮回的引子,大范围的破灭开始了!
“好了,现在让我们来玩玩吧。”我轻笑一声,没有再压制深层意识中努力挣脱出来的人,反而放任他看到如今这副轮回破灭的景象。
“千手扉间!你疯了吗?!”他方才虽被我暂时压制了下来, 但已有防备的他对外界也能感知一二, 自然不会不知晓我主动捣毁空洞的行为。
我挑眉道:“我说过了,你这种吸取了一个世界破灭时的怨憎和不可估量的杀戮力量的怪物, 还是留在这里与世界一同消亡比较好。”
“所以你赔上性命也要杀了我?!”他不甘地低吼道, “千手扉间, 我们之间的确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可你为何选择在这个时候朝我发难?你为了杀我, 连你的小男友都要一并抛弃吗?!”
“怎么会?”我镇定自若地摇头道,“你,我要杀, 但我不会死在这里。”
自知活命无望, 他也不再维持着那副和气的模样, 狠厉道:“你以为我会让你活下来吗?”
我体内交融在一起的力量骤然暴动起来, 原本能自如地借助领悟的些许毁灭规则在毁灭一切的飓风中穿行的身体也僵硬了一瞬。只在这一瞬间, 因着泄出的一丝不属于毁灭之力的力量, 毁灭规则便敏锐地发觉了我的异常, 飓风呼啸间便将我的伪装撕裂。比力量暴动更恐怖千百倍的攻击朝我袭来, 我仓促间调集力量抵挡,却因着体内有一个刻意在扰乱我动作的人, 导致我身上的伤势愈重。
“好本事。”我无视了身体愈发加重的伤势,凉凉道,“你就只会这些迂回的手段吗?何不出来与我光明正大地一战?”
“能杀了你便足以。”他有些癫狂地笑道,“千手扉间,你我皆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就不要扯什么光明正大一决高下的大旗了,你我之间不过看谁技高一筹罢了。”
“你说的没错。”想到之前宇智波斑与我说的看不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我欣然附和道,“他之前还与我说过,最是讨厌这类人,但却不曾想过我也是他口中‘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中的一员。”
“怎么?”他嘲讽道,“临死前反而舍不得你的小男友了?”
“那倒没有。”我反驳道,“我与他迟早会再见面的,何须想念?”
“你在说什么笑话?”他认定我如此表现只是装腔作势,言语间便也十分不屑,“千手扉间,我们远远不及本尊,决不可能从破灭的轮回中逃出去。你对死亡的畏惧已经令你害怕到在脑海中勾勒虚幻的未来了吗?”说到此他嘲讽地笑了,“如果这种虚假的未来能让你在死亡的前一瞬感到慰藉,那还算有点用处。”
“怎么会呢?”即便被如此嘲讽,我也依旧神情淡然,只平静地一剑又一剑劈开周身试图毁灭我的规则,心中继续道,“你沉睡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连最基本的警惕心都没了,见了我这个与你同出一源的人便迫不及待地寻求认同。殊不知,这才是最愚蠢的行为!”
“你一直不肯以自己的身份出现在外界,是为什么呢?”我笑道,“你在害怕吧?破灭的轮回中呈现的大多是一切存在临死前的回忆,是他们碎裂成千万片的灵魂碎片上印刻着的最刻骨铭心的回忆,如此恐惧那场浩劫的你,怎敢出现在这里?”
“你莫要忘了!我不属于这里!即便我再恐惧那场浩劫,这里的规则也不可能再现它!”他声线紧绷起来,全然不似他话语间的那么无所畏惧。
“真的吗?”我微微歪头,抬起手看着自己为着自保褪去人类外形的身体,看着自己细瘦干枯的四肢,笃定道,“你也莫要忘了!你的力量就来源于这里,想藉由替代我来抹消自己与此方轮回的因果,哪有那么容易?!”
谈话间,我手中的长剑炸裂开来,猩红色的杀戮之力、银白色的毁灭之力、黑暗的怨憎绝望之力,所有的力量都四散开来,又随着我抬手指向天际的动作向着上方奔涌而去。
“来吧!再现那一场毁天灭地的浩劫!”我张开双手,将思绪沉入先前所见的那场雷劫。我即是他,他即是我。他想借助我异于此方轮回的身份规避天地规则,我自然也能借助他的身份来再现他记忆中最恐惧的一幕。
无形的天地规则降临,从我身上扫过。慢慢地,一片虚无的景象淡去,破败的昆仑墟凭空而现,群山崩毁,帝星黯淡,衰败的景象很快被天上落下的无数落雷闪电覆盖,可怖的景象与破灭的轮回之中呼啸的飓风交叠。
天上黑黢黢的漩涡中酝酿着不可估量的浩劫,脚底破碎的地面间隐约可见毁灭的飓风肆虐,周身被无形的规则锁定,一切的一切都在毁灭,然而我身处的区域却呈现出诡异的宁静。
我直直盯着头顶还在酝酿中的令人胆寒的力量,叹息道:“可惜了,我到底不是你,不能对从你的记忆中窥见的浩劫感同身受,这场应运而生的浩劫大概也达不到你记忆中的程度。”
“我说为什么我试图吞噬你的力量却并未受到太大的抵抗,却原来你竟是如此打算的!”他咕哝一声,死死地盯着头顶可怖的浩劫,声音干涩道,“千手扉间,你先前拖了那么久,就是想从我口中得知离开此方破灭的轮回的手段吧,为了送走你的小男友。”
我颔首应道:“承蒙你看得起他,一见面就想与他谈条件,这让我有些好奇他身上究竟有什么是你看重的。”
天上的浩劫酝酿完毕,层层由纯粹的力量所化的云层彻底稳定下来,其间滚雷闪电声势渐歇,然而那也只是它们隐没于云层中预备给我最后一击的前奏。虽然它还未降下,但它可怖的压迫气势却已布满我的周身,连带周围的飓风都在这股可怖的气势之下渐渐和缓下来。
“是我小瞧你了。”他低声叹了一句,“你虽前尘尽忘,但心眼却一点都不少。不论是我,还是你的小男友,都无形之中被你推着往前走。你送走了他,又打算拖着我在这浩劫中灭亡,真是好算计。”
“承蒙夸奖。”我应声道,“正如你所说,你本就不是应出世之物,还是随着这轮回一道破灭吧!”
“是啊,我注定要死。”他吃吃地笑了起来,“但你好像并不认为你会死,你手里还有什么底牌能让你逃出生天呢?”
“你猜猜看?”我意味不明地回道,“我没有告知敌人‘自己有何底牌’的兴趣。”
“看来我们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他笑得愈发癫狂,“千手扉间,我不想猜,也不需要猜。只要你死了,你的底牌也就没用了。”说到此他死死地盯着头顶的浩劫,古怪地笑了,“你说这场浩劫达不到我记忆中的程度,不如我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纯粹的血色雾气冲天而起,他不再遮掩自身的行迹,反而肆意将力量放出,直直冲着天上的浩劫翻涌而去。察觉到这突然出现的新的力量,察觉到真正从属于此方轮回的存在最深沉的恐惧,无形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从虚空中剥离出来,由最纯粹的星球之力化作他记忆中那场毁天灭地的浩劫。
“真厉害啊。”我感叹了一句,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反而任由他挑衅天地规则,任由他将心中的恐惧不断释放,任由头顶上的浩劫变得愈发可怖。
“还不止呢。”他的身形动了,我们栖身的破碎的陆地被他的力量搅碎,人影闪动间,他带着头顶的浩劫向着远处肆虐的飓风奔去。即便头顶传来千钧重压,即便他的力量在被飓风吞噬,他也并未停住动作。直至最后化作我们最原始的虚影状态,他也要将这场虚幻又真实的浩劫与轮回之中最后的大破灭相合。
他的状态不好,与他一体的我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去。他的力量,我的力量,都在这急速奔行见消耗,灵魂被刺骨的飓风拂过,犹如带着钉刺的刮板一般层层刮去我们的灵魂。每经受一次攻击,我们的灵魂便散落下一些细小的残屑;每跨出一步,我们无视规则的挑衅行为便会引得降临此处的天地规则愈发强大,我们所受的压制也愈发严重。
口中溢出鲜血,身形被压迫得化作最虚幻的血雾,他再也迈不动步伐,再也释放不出内心潜藏的恐惧,被迫单膝跪下,以减缓头顶的浩劫对自身的压迫之力。此时我才接过身体的控制权,顶着几欲将身体彻底压碎的重压,艰难地抬头看向头顶翻涌着的无边无际的厚重云层。
“太狼狈了。”我缓了口气,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没有了他刻意捣乱的杀戮之力,我的耳边再也听不见那些蛊惑人心的杀戮之音,我的体内也几乎不再有那些凝滞邪恶的力量。
所有的怨憎绝望之力,所有的杀戮之力都被他化作引动此方轮回更大的破灭的引子,甚至连先前逃过我们出手合并空间的数个小型空间也被他抽尽力量,轻易便被追击而来的力量毁灭。
“我不想让你活着,就只能出此下策了。”他缩回意识深处,自从接受了自己注定消亡的命运之后,他反倒没了之前那些浓烈的情绪,只淡淡地说道,“千手扉间,这算作我的最后一招,你且接招吧。”
“啊。”我手中凝出一柄长剑,随手挽了个剑花。几近透明的剑身上闪过几丝银白色的光芒,只在细微处若隐若现地带了些漆黑与猩红的细丝,那是我的灵魂被驳杂的力量侵蚀的铁证。虽然任由他将这些力量都释放出去,但到底还余了一些在体内,如附骨之疽一般紧紧地与我的灵魂融为一体。
毁灭的力量在剑身上凝结,不是轮回中肆虐着的完整的毁灭规则,是独属于我的,是我在这漫长的经历中领悟的,是我在未来的岁月中将继续追寻的美丽又强大的力量。
长剑轻啸一声,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寂。他似乎被这铿然之声惊醒,一直沉默着的人忽然又出声了:“如果你活了下来,倒也不错。”
“此话怎讲?”他忽然转变的态度让我起了兴致,遂搭话道。
“我们走过很多条路。”
“好像并不成功。”我想了想他记忆中那些灰蒙蒙的画面,摇头道,“路走得多不代表走对了。”
“最初的仙道结局就是那颗破损的道心,最后的魔道结局就如我一般为力量所侵蚀。”他自顾自说道,“所有的一切都毁了,我们怨憎的、我们渴求的,全没了。”
“至少我们还活着。”
“不过苟延残喘罢了,最终也逃不过一死。本尊死了,仙道死了,魔道将死,只剩下你了。我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本尊散落的一丝魂魄会走上这条毁灭之道,我们因它而死,你却试图与它为伍。”
“这是我的选择。”我弹了弹剑身。
“你想彻底化身规则吗?”清醒下来的他无疑是敏锐的,“你从未阻拦我试图将浩劫与大破灭合而为一的举动,你想让最后降临的毁灭规则更盛大一点,对不对?”
“猜得一点不错。”我看向天上蓄势待发的浩劫,罕见地露出一个锋锐的笑容,“修道修道,本就是逆天行事,怎能畏畏缩缩,不敢向前?”
“我不及你。”他长叹一声,“我记得的东西太多,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我永不敢忘。你的小男友倒是歪打正着抹消了你的记忆,否则,心有挂虑的你绝不会有如今一往无前的心态。”说到此他嗤笑道,“能想出提前合并空间以规避最后的大破灭,如此逃避的心态便已落了下乘。”
“他的确助我良多。”我点头应道,“我虽还未恢复先前的记忆,但从你窥探的他的记忆之中也能看出来,他的每一步都阴差阳错地助我离彻底领悟规则更近了一步。若没有他相助,我如今的境况大抵也与你差不多,早就成了被力量控制的傀儡。”
“行了,别在这跟我炫耀了。”他不忿道,“千手扉间,成王败寇,我也无心思再与你辩驳些什么。”
好像是他主动找我说话的吧?我心下无奈,却未再接话。
“只一点你要记住。”他的声音骤然沉了下来,严肃的声音因着丝丝缕缕从我身上剥离的血雾愈发飘忽,“我们曾经存在过……恢弘的世界……残酷的命运……被剥离的选择……绝望的挣扎……”
他的声音愈发低了,随着最后一声轻笑声,稀薄的血雾彻底从我的身体中脱离了出来:“我就不奉陪了,先走一步……”
“最后倒也有些枭雄的气概。”我看着脱离身体后,须臾间便被卷着湮灭在头顶可怖的毁灭规则云海中的血雾,呢喃道,“最初的本尊好似也没有那么糟糕。”
将这丝感叹抛之脑后,我执剑而立。
细细密密的雨落了下来,积蓄到极致的云层再也承载不住虚无之中不断涌入的星球本源之力,那些具现化的毁灭规则化作最锋锐的雨滴朝着我飞刺而来,伴着滚雷与闪电,此方天地霎时间被翻涌的力量包围。头顶的云层无端开始旋转、收缩,具现化的毁灭规则被进一步压缩、凝结,下落间又进一步化作紫黑色的雷劫朝我兜头劈下。
我腾空而起,直直迎上那道雷劫,手中长剑也在霎时间挥出千万剑……
作者有话要说:
像不像点文?
答: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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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彻底化身规则是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 意识在与已臻至大成的毁灭规则相接的瞬间就被庞大到无可估量的信息冲散。
混沌不知年月。
待到我恢复意识之时,我自奔流不息的河流之中醒来,其间无数灵魂哀嚎着被急流卷向未知的远方。令我感到奇怪的是, 我明明身处河流之中,然而此方由纯粹的力量汇集而成的河流却完全避开了我的身体。我试图伸手掬起一捧河水,却在手指探入河水的瞬间,那些河水便如摩西分海般往两旁褪去。
奇怪。我将五指伸到眼前,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指, 循着心意抓向身旁被河流卷着冲向远方的灵魂, 却换来凄厉的一声惨嚎。那个灵魂被我触碰的肩膀轻易就被我扯了下来,手中残存的断肢也在须臾间便化作烟雾, 消散在空中。
我好像没用力?
我心下疑惑, 几步从河流中跃出, 试图弯腰捡起河边莹白色的石子。然而那石子也在我触碰的瞬间被无形的力量侵蚀殆尽, 连一丝残屑都未留下, 路边干净地好像从未有过那块石子一般,只有地面隐约可见的凹痕昭示着此处曾有物什压过。
我虽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大抵明了应是我自身携带的力量有异, 这才导致我触碰到的东西在须臾之间便会彻底消融的现状。因而在路上行走时碰到与我一样外表的人时, 我便刻意将身形缩了起来, 还幻化出如路上行色匆匆的人披着的一模一样的斗篷。
数天之后, 我终于弄清楚我身处何方。据说此地乃是黄泉的地界, 世间人死后魂魄由死神接引来此, 经由黄泉洗涤过一身戾气之后, 便能在黄泉国永永远远地居住下来。换句话说, 这里是人死后的世界。
所以我死了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点,我不该待在这里。
长年累月居住于此的灵魂看不出来, 但在我的眼里,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由灵魂力量组成。他们所谓的“于黄泉中洗去一身戾气”,那些被洗去的戾气大抵就是构成黄泉一切的根基。
我在这里。我这种稍一触碰便能毁灭一切的力量,只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更莫说,我还打听到此地还由一个不知深浅的城主镇守。黄泉国便是由他建立的,他虽深居简出,但每次黄泉扩张总能见到他的身影。据此地灵魂所说,黄泉的国度永无止境,自他在此居住的百年来已扩张过数次。而这一切,全由城主一手推动。
这也引得我对这个未曾蒙面的城主异常忌惮。能一手推动广袤的黄泉建立与扩张,绝非凡人。如今的我十分虚弱,贸然与这位城主为敌是十分愚蠢的。
因而我在黄泉停留不久便试图离开,正在我多方探寻该如何离开黄泉之时,恰巧碰上了人间一年一度的中元节。据说这一天也是由城主钦定,可允许黄泉诸多挂念着人间的灵魂回到人间与家人相会。我便混杂在无数挤挤挨挨排着长队的灵魂之中,穿过黄泉与人间的界门,试图去往人间。
只在我穿越界门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原本黑黢黢的界门在我跨入的瞬间便剧烈地震颤起来,连带设立界门的这处地界都在颤动,不远处奔流着的黄泉更无端激起千万重波涛,将站得离河岸稍近的那些灵魂全部卷入其中。
界门之内,我警惕地看着原本凝实的空间通道无端裂出数十条缝隙,隐约可见外面繁复的结界。其上紫光流转,一个接一个的结界亮起,我的力量竟隐隐有被压制之感。我不再迟疑,迅速划破这一方空间通道,连带周围试图反击的结界都一道捣毁,旋即便找了个方向飞速离开。
***
界门崩毁,结界失灵,黄泉异动,如此异常之事自然也引来了黄泉之国的城主。半空中凭空出现一方空洞,一个浑身被黑雾裹藏的人快步走了出来。只见他伸手朝前方一抹,紫色的微芒洒落,咆哮的黄泉、崩毁的界门、被划开的空间通道便都恢复了原状,就连那些被黄泉卷走吞噬的灵魂都重新站到了岸上。
这宛如神迹一般的手段自然也引得岸上的一众灵魂俯首而拜,然而那城主却径直无视了这些,只信步走到被捣毁的结界旁,淡紫色的幽光覆盖了这一方结界,时光在小范围地倒转,场景变换间,一个身披斗篷的人随手划破这方空间通道的场景自然也映入了城主的眼帘。
他的气息当即便乱了些许,周身黑雾翻腾,指尖又在虚空中点了数下,一根几近透明的因果线便浅浅地浮现在他眼前。这番变故也引得他差点失手毁掉了重新被修复的结界。他随手幻出数只乌鸦,将其送入复又开启的数个空洞之中,随后才迅速地沿着那根若隐若现的因果线追去。
***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身后并未有追兵,但我总有一种莫名的被窥伺的感觉。难道此番变故引得黄泉中不出世的高手抑或者黄泉国的城主追来了?
我不知道。这紧迫感令我快步朝着感应中的力量汇集的节点行去。交织的力量既强大也脆弱,只消利用得当,离开黄泉并非难事。我不知该去往何处,循着交织而成的力量节点走总能到达另一处天地。
正如我所料,衍化的黄泉国度外围有无数力量节点,它们不断地抽取黄泉的力量,将其具现化成黄泉国度的一切存在。然而有几处却颇为不同,在我如今记忆尽失的现在,我只能隐约判断出这几处是封印的节点,为了截断黄泉的力量流转而设。
心中被窥伺的感觉愈发浓重,我不再迟疑,身形化作虚影转瞬间便没入其中一处封印之中。
衍化的黄泉已经与活人的世界逐渐分隔,在遭遇了短暂的生死之力的交锋之后,我成功地经由封印来到了另一处天地。但那种隐约的危机感仍旧如影随形,想了片刻,我干脆捣毁了身后的力量节点,将此处汇集的力量打散,自然也就无需这维持着力量不外泄的结界了。
彻底遮掩住自己的行踪后,我才有心思打量这处空荡荡的地下室。头顶上有着数道陌生的气息,我无意打草惊蛇,悄然从地下室离开后才发现此地乃是一处神社。我感应到的数道陌生的气息应是此座神社的巫女武士之流。至于我为什么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这片被森林包围的神社异常地熟悉,连带森林之中的诸多封印都有着浓浓的既视感。
在我试探性地循着冥冥之中的感应毫发无伤地走出了这片森林之后,我心中的疑惑更深。身体本能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我从未来过这里,但却对这里的封印一清二楚,甚至连那些深埋于地下的,从表面上绝对看不出来的防御性结界都了熟于心。这不正常,我肯定与这座神社有联系。
我将疑惑深埋心底,直到远远离开神社之后,才寻了一处密林开始试探我身上携带的力量与此方天地之间的是否有冲突。我试探着将手搭在树干之上,见到树干完好无损时,才略微放松紧紧绷着的心神,看来我能在这方天地中生存下去。
之后数天,我悄然随着路过之人的装扮改换衣物。这里的一切——不论是路上遇到过的那些荒村密林,还是遍布着风化岩石的戈壁,都令我隐隐有些熟悉。以至于我甚至未曾找居住于此的村民问过路,便能循着心中冥冥的感应往鬼之国的边境行去。
我并未着急出鬼之国,反而开始测试自己与此地居民有何分别,在数天的观察之后,我发现食物、睡眠于我而言都可有可无。只要遮掩好这两点,我便能毫无异常地融入人类族群之中。
与此同时,在我刻意生活在密林的期间,一只乌鸦也找上了我。泛着金属光泽的漆黑羽毛,与我的小臂一般长的身体,黝黑的眼眸,尖锐略有些弯曲的鸟喙,怎么看都是一只普通的乌鸦。
可,普通的乌鸦会为我带来食物吗?在发现这只乌鸦的第一天,它便拖着与自己的体型丝毫不相符的野兔丢到我的面前。从死去的兔子空洞的眼眶可以看出,这只兔子死于脑干被啄食。乌鸦会捕食兔子吗?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这只乌鸦吃东西,然而当我将那只野兔剥皮抽筋之后给它喂食时,它却也来者不拒。
更甚者,它会学着我的样子从野兔的身体上撕下肉条喂到我的嘴边,在我无声地摇头之后,又能瞬间领会我的意思,转而自己享用那只野兔。
它身上的力量很奇怪,有着隐晦的……按照这里的人的说法,应该算作“查克拉”?有着隐晦的查克拉的波动。最初我以为它是人变的,然而看着它对我喂到嘴边的昆虫生肉来者不拒时,我又有些不确定了。
每当我觉得它有人类的智商时,它总会以生食牲畜虫蛇的方式告诉我,它并非人类;但当我将它当做纯粹的鸟类时,它又会敏锐地察觉到我对那些生肉的不喜,以至于会直直飞到村民的家中为我搜罗食物等物。如此聪慧且通人性,这让我一时间拿捏不定它究竟是何种生物了。我唯一能确定的一点便是:它肯定不是一只普通的乌鸦。
我伸出小臂,无声地示意乌鸦停在我的臂膀上,它便乖觉地从树枝上飞了下来,甚至还歪着头盯了我一会儿,随后才扭过头自顾自地梳理身上的羽毛。普通的乌鸦没有它这么高的智商,更不会毫无芥蒂地落到我的手臂上。
虽说我的力量并不会引得此方世界中的事物消融,但被本能支配着的动物,有着敏锐的危机感的动物,见到我总会逃得远远的,也只有这只乌鸦能够完全无视我身上的异常,无视我举手投足间偶尔散发出的压迫感。
不知为何,看着淡定地梳理羽毛的乌鸦,我总有一种熟悉的既视感,好像我在什么地方见过它一样。自从苏醒以来,随着我经历的事情变多,我脑海中也逐渐勾勒出未曾失忆的我曾去过的轨迹。我既对这些地方都十分熟悉,那先前的我肯定也来过此地。如若我走过的地方再多一点,那我说不定便能从人类记述的历史中筛选出我曾经扮演的角色。
在鬼之国耽搁一段时日之后,我最终决定离开这偏居一隅的小国。当然,最直接的原因还是鬼之国以神社为尊,神社又以巫女为尊。鬼之国的巫女下令于数日之后封闭鬼之国的边境,用的理由却是新一轮的修补封印的时日到了。
在那之前,想离开鬼之国的村民须得在边境封闭之前离开,否则一旦时日已到,笼罩着整个鬼之国的结界便会再度开启,到了那时再想外出便晚了。
可鬼之国的封印已经不存在了,巫女又为何要对外如此宣称呢?我想不通。但我又并未再感知到被窥伺的感觉,也未曾察觉到黄泉的追兵降临,因而我便将这丝异常抛之脑后,转而混在离开鬼之国的人流中,与他们一道离开鬼之国。
从他们的话语中得知,曾经的四国在数年前就被火之国彻底覆灭,大陆上只余数个偏安一隅的小国,天底下再无能与火之国抗衡的存在。也因此他们此去多半是去火之国的国都藤原京抑或者火之国的副京木叶,在那里有着通往天下大部分繁华地区的传送阵,他们预备经由木叶再转而到大陆各处。
距离我们这一行人最近的传送阵便在鬼之国的边境之外,据说是先前火之国与四国大战时修建的,在战争终结之后木叶方面也没有将其拆除,反而保留了下来以便于周围的居民与木叶往来。
但想到生出异动的界门,遍布结界的空间通道,我对这类传送阵十分警惕。于是我在越过鬼之国的边境之后,便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脱离了这些结伴前往木叶的村民队伍。
当然,那只乌鸦也尾随我而来。我从未管过它,但它一路上却能紧跟着我,丝毫不曾掉队,就连我脱离村民的大部队,一个人找了处附近的密林待着也没有逃过它的眼睛。
一如先前,我抬手示意它落在我的小臂上,看着它十分小心地落到我的小臂上,尖锐的利爪丝毫没有划伤我的皮肤,反观那些被它随意停留的树木,上面深深的爪痕无可遮掩。真的会有这么聪明的鸟吗?我面上不显,仍旧慢条斯理地为其梳理毛发,然而指尖的力量却蓄势待发。
只消我动动手指,这只乌鸦便会彻底消失在天地间。它的死亡也能向我揭示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然而在它恍若不觉地梳理着羽毛,其后还歪头亲昵地蹭了蹭我的指尖时,我默默地盯了它一会儿,还是将这丝杀意按捺住了。
毕竟它现在还没有显出任何威胁性,如此通人性的鸟就这么死了倒也可惜。我这样想着,指尖的力量悄然收回,继续帮它梳理着羽毛。
却在此时,一小队忍者突然出现在我的感知范围之内,且目标明确地朝我身处的方向急速赶来。
我的脸色一沉,虽然与他们从未有过交集,但我却有种奇怪的预感:他们是来找我的!我在此世从未惹出过什么事端,唯一做过的一件事便是毁掉了鬼之国神社下面的封印,但这一点无人察觉,否则鬼之国的巫女早该下令追捕我了。所以他们为何而来?难道他们与黄泉之事有关?我想不通。
在我沉思期间,密林一片沉寂,间或的鸟叫虫鸣皆为这股可怖的气息所慑,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只有停在我小臂之上的乌鸦突兀地发出“嘎嘎”的声音。这声音也为远处急速奔赴而来的忍者指了路,不消片刻,一队忍者便迅速出现在我的面前。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人,其后跟着十数名带着面具,一身紧身黑色衣物的青壮。他们身上的气息都不弱,身着白色长袍的人的生命力更是旺盛。我冷眼评估着他们的实力,抚着乌鸦羽毛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埋在漆黑的羽毛中的手早已蓄势待发。
这一队人虽然很强,但那也只是拿我在此世遇到的人来作对比,于我而言,并不是什么不能对付的存在。只不过为首的白袍男子可能会稍微有些棘手,他的生命力太旺盛了,让我有种即便搅碎他的心脏抑或者捏碎他的咽喉,他也仍旧能够存活下来的感觉。
然而我所有的戒备都在白袍男子见到我之后展露出的兴奋到极致的神情,还有他瞬间出现在我面前试图抱住我,以及他喜不自禁的声音中消失了。
“扉间!”
直到白袍男子瞬间出现在我面前后,他身后跟随着的一队黑衣忍者才将将感到树下,旋即便是他们单膝跪地整齐划一的声音:“恭迎扉间大人!”
我的身影在瞬间化作黑雾,又于远处更高一阶的树干上现身,原先那些评估战力试图杀戮的心思早在白袍男子那突如其来的未曾得逞的拥抱中灰飞烟灭了。我心中再度充斥着的只有满满的无奈和嫌弃,总觉得看到白袍男子这副蠢样就手痒,以及——完全不想理他。
“扉间——”远处的白袍男子再度瞬间出现在我面前,只不过这一次他学乖了,没有贸贸然靠近我,只小心地与我隔着半个身体的距离,一脸控诉道,“你已经把大哥忘了吗?”
我什么时候有个大哥了?就算真的有……这种蠢样的大哥跟没有有什么区别。我心中腹诽,表现在面上便是仍旧冷淡地盯着他,没有丝毫回话的意思。
白袍男子也丝毫不觉自己的独角戏唱得十分尴尬,脸上的神情愈发沮丧,甚至还有要哭出来的趋势:“怎么这样?大哥都好多年没有见到扉间了,现在一见面扉间你居然这么冷淡。”说着整个人神情都颓丧下来,他周围的树干上更在霎时间长满了蘑菇。
这种仅凭心思波动之时逸散的查克拉便能催生一片植物的模样,让我对他的生命力有了更深刻的认知,也因而我心中愈发忌惮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百九十二章
见我始终没有回应, 白袍男子整个人都瘫在了树上:“扉间,你真的真的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大哥了吗?”若不是地形不允许,我强烈怀疑他会直接在地上打滚。
我不想理他, 只招手唤回在我化作黑雾的时候就嘶鸣一声高高飞起的乌鸦。然而待到这只乌鸦再度落到我小臂上时,撒泼打滚的白袍男子神色却变得有些古怪。他原本控诉的神情一僵,眼神也不自觉往那只乌鸦身上瞟去,却又极力按捺住自己探寻的心思,将视线强硬地转了回来。
真是有趣, 果然这只乌鸦不一般, 还极可能跟他有关系。我也循着他的视线看向那只乌鸦,却直直对上了那只乌鸦黝黑的眼眸。这种隐晦的打量评估的眼神……什么时候变的?我竟然丝毫未曾察觉!
如此看来, 这只乌鸦应该是某些人施术的媒介, 以往的聪慧不过是因着它本就是人类所化, 茹毛饮血的习性也只是因为主人的意识未曾降临。我眯了眯眼睛, 忽然出手向着乌鸦的脖颈折去。
“嘎——”一声嘶哑的鸦鸣响起, 乌鸦的身影转瞬间化作万千虚影从我的小臂上飞出,又于稍远处的枝丫汇集。
我的蓄势一击不出意外扑了个空,那些虚影真实又虚幻, 在变幻的瞬间便躲进重叠的空间之中, 让我措手不及之下根本来不及将它们拦截。
再度凝出身形的乌鸦身上气势陡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一双黝黑的眼眸也变作紫色, 它的身上还夹杂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那是黄泉的生物所特有的。换句话说, 这只乌鸦, 白袍男子, 都与黄泉那一方势力有关。
“黄泉的追兵?”我向后跃出几步,远离了身旁因着我突然发难而一脸呆滞的白袍男子, 紧紧盯着远处的乌鸦问道。
他好像想杀了我。沉寂压抑的气势从乌鸦身上压迫而来,我自然不会坐以待毙,黑雾腾起间便掌控了我所在这半片天地。力量激荡,狂风骤起,密林中的树木在风中摇摆,草叶被卷着飘向天际。树下单膝跪地的一行人夹杂在这无形气势的交锋之中,开始止不住地咳血,又在白袍男子一个手势之下迅速退远。
“那个,扉间啊——”男子身上的白袍被风刮得猎猎作响,甚至还有几处破开了大口,但他恍然不觉,只尴尬地挠着头冲我笑道,“这个……这个乌鸦……”说到此,他一脸牙疼道,“他不是敌人。要不我们先回木叶再说吧。”
不是敌人怎么会有这么浓重的杀意?我心下微哂,右手虚握间便幻出一柄几近透明的长剑,随手挽了个剑花,呼啸间此处空间便被轻易划出数道裂隙,旋即将剑直直指着乌鸦道:“让我瞧瞧你的斤两吧!”
乌鸦无声地拍了拍翅膀,紫色的光芒从他眼眸中散出,那与守护着黄泉界门的结界如出一辙的力量,让我瞬间明了这位借助乌鸦之身降临的强者实力十分不凡,因为界门处的结界决不是寻常强者能设下的。如此看来,这只乌鸦应当是目前为止我在此方世界中遇到的最强者。
周围的时空开始紊乱,我急速跃起朝着乌鸦攻去的身影仿佛陷入了凝滞的泥沼,身前无数空间在被摧毁,然而乌鸦面前却有更多的空间在形成。一时间,我试探性的攻击如泥牛入海一般全数灌入了面前的空间,对撞的力量又被乌鸦散发出的紫芒消融——不,不是消融,是被他转移到了异空间之中。
察觉到不对之后,我随手挥出几道剑气拦住割裂的空间朝我攻击的趋势,整个人再次与乌鸦拉远距离。我已踏上规则之路,这只乌鸦明显也是此道中人。他走的是什么道?时空?我不确定,那种凝滞的紫芒除了扰乱时空之外好似还有其他的作用,但这作用我却一时半会猜不透。
在乌鸦有意识的控制下,我们数次交手皆无声无息,明明是能够轻易划破空间的力量,却连此地的密林都毁不掉。站在原地的白袍男子看我们交上手之后,神情已陷入呆滞,在我们又一次互相试探之后,他才回过神来。
只见他双手间手势变化,庞大的查克拉随着他以手拍地的动作灌入地下,无数参天巨木拔地而起,枝条虬结间已将这处密林彻底代替。我与乌鸦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动作,任由这庞大虬曲的枝条将我们困住。不为别的,只因为在我们这类已踏上规则之路的强者眼中,如此声势浩大的囚牢只不过是花架子而已,随手便可毁去,也因而就不必太过在意。
与此同时,我反倒对急急出来阻止的白袍男子将要说出来的话语起了几分兴趣。他不想让我们打架,他认识我,也认识乌鸦。我任由自己被困是因为我随时可以破开这处囚牢,那乌鸦呢?乌鸦任由白袍男子围困的原因是什么?
“扉间!”白袍男子将两处囚牢移到眼前,先是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旋即又严肃了神情冲着那边被困也十分淡定的乌鸦喊道,“斑!不管你们现在想干什么,都先跟我回木叶!”
“扉间才出现,又什么都不记得,不需要无意义的打架来让他对我们心生警惕。”白袍男子叫着我的名字,话却是朝着那只乌鸦说的。
看来他还不算太蠢,知道我刚才想对他出手。我心下了然,索性抖了抖身上的斗篷,盘膝坐在枝干之上,以示自己没有继续打架的心思。
虽然我对乌鸦的真实身份很好奇,也对与如此实力的人一战跃跃欲试,但我那点好战的心思并没有强烈到必须在此时此地分出胜负。更何况这只乌鸦也古怪得很,杀意很强,出手却并非杀招,也不知他在试探些什么。
“扉间,斑他……”白袍男子又转向我,神色十分纠结,踯躅了半晌还是吞吞吐吐道,“那个……你们……以你们的关系……怎么都不应该——”
突如其来的一声啼鸣打断了白袍男子的话头,是那只乌鸦的声音。我心下愈发起了兴致,“以我们的关系”?我和这只乌鸦,或者说我和这只乌鸦背后的人,曾经有过什么交集?而且从他为难的神色中可以猜到,我们好似还关系匪浅。
“不应该打架。”可即便乌鸦阻拦,白袍男子还是顶着乌鸦不满的眼神将话说完了。
“那按你所说,‘以我们的关系’——”我玩味地笑了,拉长了语调,首次接下了白袍男子的话,“我们应该干什么呢?”
“这个……这个……”我照猫画虎的一句反问却让白袍男子霎时间红了脸,这次他吞吞吐吐半晌却始终没将话说出口。
“柱间,闭嘴!”一直沉默的乌鸦紫色的眼眸闪了闪,倏然出声,低沉的声音含着隐隐的叱责。
“看来你会说话。”我循声望去,直直对上了乌鸦愈发深邃的紫色眼眸。有着主人意识降临的乌鸦更贴近人类了,不论是眼底隐晦的打量与评估,还是其间蕴含着的杀意,都一清二楚地展现在我眼前,这也让我对他愈发感兴趣。
这么一位看上去是敌非友的强大人类,放任不管可不是我的作风。要么,杀了他,让他再也不能对我造成威胁;要么,化敌为友,至少得让他把这隐晦的杀意和评估货物一般的眼神给我收敛起来。
乌鸦没有搭话,只随意扇了扇翅膀,围困着他的囚牢便在须臾之间枯萎,旋即化作无数细小的残屑飘落在地上。
“把你那令人厌恶的眼神收一收。”一直被如此打量,搅得我的心情有些暴躁,言语间便也没了之前那分客气,随手划破囚牢的动作便粗暴了几分,连带不远处的地面都无端出现一道深深的裂口。
“扉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白袍男子迅速站到我面前,完完全全地挡住了乌鸦的身影,一脸期待道,“所以我们先回木叶吧!不管你之后打算干什么,总要先休息一下!大哥已经在木叶帮你准备好房间了!绝对合你的心意!”
我虽然什么都记不得了,但我却莫名地笃定:我这位大哥准备的东西一定十分猎奇,至于什么“合我的心意”的说法更是天方夜谭。
“啊——!”还不待我回答,他却又一拍脑门,恍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忙不迭补充道,“当然,斑他也——”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无形的重压倏然出现,连带白袍男子踩着的枝条都一并被压到地里。透过原本白袍男子挡住的位置,我看到对面站着的乌鸦正缓缓收回翅膀。不出意外,白袍男子是被乌鸦一翅膀给扇到地上的。
即便如此,被大力锤进地里的男子仍旧艰难地将身体从地里拔了出来,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补充道:“斑他也出了很多主意……”
“这样啊……”我看向站在枝干上好似什么都没听到的乌鸦,缓缓勾起了嘴角:“那就去木叶看看吧……”
越来越有趣了,一个想杀我的人还会在这种事上出主意?原本不打算与这突如其来冒出来的大哥有所接触的我瞬间改变了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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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KI-W 3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百九十三章
乌鸦也不知是因何缘由, 在我答应去木叶之后就消失了——准确地说,是附身在乌鸦身上的意识消失了。重新被本能控制的乌鸦又如以往一般在我身侧落下,恢复黝黑的眼眸中一片澄澈, 丝毫看不出来这双眼眸曾经承载过那么多复杂隐晦的心思。
而听到我终于点头应允的白袍男子更是兴奋得周身都飘起了小红花,一路上带着我往木叶赶的时候,絮絮叨叨地就差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说出来了。
我总结了一下他的话语,大概就是:我曾经很厉害,木叶是我一手策划建立的, 曾经五国并立的乱局是我打破的, 如今天下归一的大势也是我推动的……总而言之,我在他口中除了生孩子, 几乎什么都会。
听上去就很假。不过考虑到在我身旁喋喋不休的人异于常人的脑回路, 我也能理解。可能他认知中的无所不能的我只是表象吧, 我一点也不相信我是个大公无私到为了和平奉献一切的人。
不过很奇怪, 他一直没有提过先前与我大打出手的乌鸦主人。可从方才的情景来看, 乌鸦主人明明与他熟识,且关系匪浅。所以他出于什么理由才会刻意规避那个人的话题呢?我暂时猜不到。但这一点也令我对木叶之行愈发期待起来。
然后我就收获了一个与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且据说是我的双胞胎兄弟的人。
从我这位大哥的话语中可以得知,先前的我绝对是已成年的体态。然而再度苏醒的我却如六七岁的孩童一般, 连带我的实力也退化得厉害。可我面前这个所谓的我的双胞胎兄弟, 身量看着也只有八九岁光景。不论是之前已成年的我, 还是如今身形退化成幼生期的我, 都与他的年岁完全不相当。
我不由得再一次怀疑起我这位大哥的智商, 这是何等的脑回路才能将我与他说成双胞胎兄弟?
然后他又傻笑着抛下了一句更无逻辑的话:“哈哈哈哈哈, 现在有两个扉间啦!”说着自顾自地捧着脸开心道, “啊啊啊啊!两个扉间都在, 真是太棒了!”
所以总结一下就是:面前这个人不仅与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还与我同名同姓。哪个父母会给孩子取一模一样的名字?我随手拔下乌鸦的一根羽毛, 朝着对面的人飞射而去。
这根羽毛轻易就被他接住了——以一个八九岁的孩童绝不可能有的速度和力道。
“我的双胞胎兄弟?”我挑眉问道。
他眉心跳了跳,随手丢开那根乌鸦羽毛,忍不住扶额低吼道:“大哥,不要擅自决定这种事。无论怎么看,我和他都不可能是双胞胎!”
“诶?!”白袍男子听罢顿时沮丧下来,“不行吗?可是你们都是扉间啊!”说着说着整个人又消沉下去,“好不容易两个扉间都在……”
“随你随你随你!”另一个千手扉间在与我大眼瞪小眼了片刻之后,最终无奈地妥协了。
无视了得到回答瞬间元气满满的大哥,他又转而指着自己介绍道:“正如大哥所说,我们的确都是千手扉间,只不过我是被你从另一个世界拖过来的千手扉间。我如今使用的这具身体还是你留下来的,于情于理我都该向你道一声谢才对。”
信息量有点大。我为什么会把另一个自己拖到这个世界来呢?我心下疑惑,也就直接问了出来:“我设计让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他听罢神色一黑,沉着脸道:“让我帮你接管研究院,继续一系列研究。”
哦,原来他是个高科技人才。我了然地点头,旋即将手中的乌鸦往他面前一递:“既然是我的兄弟,那这只乌鸦就送给你了。你们搞研究的应该很缺这种活体材料吧?”
他脸色一僵,断然拒绝道:“这就不必了。”
他似乎也知道这只乌鸦的猫腻。我仍旧不死心,沉思片刻,继续劝道:“你是不是害怕自己打不过它?”说着我又拔了一根乌鸦身上的羽毛,朝他扬了扬示意道,“你放心,这只乌鸦不太聪明,你对他出手他根本不会反抗的,就像这样。”
我说这只乌鸦不太聪明是事实,也不知他的身体是如何构成的。明明与血肉之躯无异,但在我拔了他的羽毛之后,他身上却有细微的力量涌动,须臾间便将那根缺失的羽毛补全。因而,在他核桃大小的小脑瓜得出“我想要羽毛”这个结论之后,他甚至还会自己主动拔毛递给我。
“这种活体材料我用不上。”他继续拒绝道,“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好吧。”送礼没有硬塞的道理,我只得遗憾道。
此时在一边傻乐的大哥也回过神来,忙不迭过来护住我试图送出的乌鸦,笑得一脸牙疼道:“扉间,斑他之前不是故意要对你出手的,这只乌鸦还是让他活下去吧。”
“嗯。”我应了一声,随即淡定地补充道,“他不是故意的,他是有意的。”直堵得大哥哑口无言。
随后我便见到了我这个身份的大嫂和侄子,对于这个侄子我十分陌生,但他脸上却强制压抑着激动崇拜的表情,这让我十分不适。至于大嫂,在敏锐地察觉到我对他们突如其来的热情隐隐有些抗拒之后,便恢复了一贯温柔的笑容,动作间也没那种自顾自的自来熟的意味,这反倒让我略微放松了下来。
看得出来他们十分想知道我失踪这段时日遭遇了什么,但黄泉的经历我不打算说出来,再之前的记忆则是一片空白。因此我在面对他们的问话时,大多时候也保持了沉默,旋即这场据大哥所说的“来之不易”的家庭聚会就在这种不尴不尬的气氛中结束了。
在见过大嫂、侄子之后,我才有空被大哥引着去他口中所说的“十分合我的心意”的居所。
二层楼高的小屋很是精致,外围的篱墙上爬满了各色鲜花,小院内却一反常态地只栽满了岛锦。整座小院都流转着繁复高深的结界,它们抽取着天地间散落的能量,维持着这方小院中的花朵永远盛放。
其间假山石环绕之处还有一方小小的亭子,上面摆着一局残棋。亭边碧绿的池塘中艳丽的各色锦鲤嬉游,其间还点缀着几许睡莲,景色十分雅致。
看着的确不错。然而我回忆着在大哥的住处看到的景象,却与这里的风格截然不同。想来这里大部分该是那位乌鸦先生的手笔,更甚者——我随手抚乱亭中的残棋,抹消上面残存着的另一个人的气息,那位乌鸦先生极可能就住在这里。
在送走大哥之后,我用飞雷神之术径直去寻了另一个我。至于我为什么会飞雷神之术?我也不知道,我只在看另一个我用过一次之后,就自然而然地会了。
他似乎也知道我会来寻他,在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便显露出一副久候多时的模样:“你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我坐在他面前的案桌前,伸手碰了碰面前的杯壁:这盏茶的温度刚刚好。这是一个聪明人,我在心中下了结论。
“你想问什么?”他开门见山道。
我冲他伸出手,指尖虚虚点在他的胸膛间,一枚血色的珠子从他的体内浮现,我拿过那枚珠子感知片刻。这枚血珠上面还残存着我的力量,缔结这枚血珠的契约也给我一种十分熟悉的既视感。我开口问道:“我给你的?”
“不错,你先与尾兽签订契约,后又将这枚血珠交给了我。”他颔首应道,见我微微皱眉,便补充道,“你传尾兽修习之道,又助它们精炼自身力量,才换得它们同意将力量借给你,这就是这枚血珠的来历。”
我将手中的血珠抛回给他:“原来如此。”
一见他便有隐约熟悉感的疑惑已解,我便再没有什么兴趣与他闲谈。临走之前,我看着我们极其相似的面容,感叹道:“世界真是奇妙,两个同样身份的人竟然能在一个世界中见面,我现在反倒有点佩服之前的自己了。”
“什么意思?”他敏锐地察觉到我话中有话,当即追问道。
我伸手触碰他的脸颊,最终松松地卡住他的脖颈。随着话音,我手上的力道逐渐收紧:“世界的命运在分流的时间中衍化出无数个未来,但这无数个未来终将合而为一,只有最优秀的那一个未来才能成为世界既定的命运。胜负一旦决出,其他的未来便会遭遇大破灭的终结,化作最本源的星球之力融入那个世界选定的命运之中。”
说着我凑近他,直直看进他的眼底,唇角动了动:“换句话说,千手扉间可能有无数个,但最终只会有一个千手扉间活下来。”
为着我散发的刺骨杀意所慑,他屏息良久,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一下,正欲说些什么,却被一声脆响打断。
大哥不知何时出现在窗框边,一盆绿植被他不小心碰翻在地,泥土碎瓷溅了一地,但他却傻兮兮地挠头憨笑道:“那个……扉间你们在做什么?”话语间还夹杂着止不住的紧张。
我收回掐着另一个自己脖子的手,复又坐回案桌前,直到大哥傻笑的身体有些僵硬才施施然开口道:“没什么,我找他聊聊天。”
我面前的人也附和道:“没事。”但他脖颈间明显的一圈青紫显然不像没事的样子。
因此大哥笑得一脸尴尬,试图从窗框外翻身而入,还兴致满满地提议道:“你们在聊什么?让大哥也参加一下嘛!”
“呵!”我轻笑一声,他在害怕我们真的打起来,更害怕我杀死面前的另一个我,从他止不住瞄着我先前掐着另一个自己的手便能看出,他十分紧张。
察觉到我拒绝的意图,大哥趴在窗框边上一脸期翼道:“让我也参加进来吧!弟弟们的茶话会怎么能缺了我这个大哥呢?!”
“大哥,你忙你的去吧!”我面前的人也开口赶人道。
“怎么这样?!”还不待我在心中默数,趴在窗框上的人便消沉了下来,“弟弟长大了就有小秘密了吗?连大哥都不愿意分享……我这个大哥当得实在是太失败了!”
意料之中地,我面前的人对如此作态的大哥毫无抵抗力,眉头一皱便要妥协,我却在他开口之前敲了敲案桌,清脆的声响打断了大哥自导自演的苦情戏:“大哥,我记得你好像是火影吧,公然翘班好像不太好?”
“公文哪有陪弟弟重要!”颓丧的人瞬间从窗框上弹了起来,一脸信誓旦旦道,就差指天发誓在自己心中弟弟最重要了。
“哦。”我施施然应了一声,又在他乐开花之前补充道,“可是我觉得公文比较重要。”
“什,什么?”大哥试图耍赖。
我继续道:“大哥,你既然认为弟弟比较重要,那我的意见你不该遵从吗?”说着我歪了歪头,狐疑道,“还是说这只是大哥你随口说说的而已?”
“怎么可能?!这是我的心里话!”大哥当即打了鸡血一般反驳道。
“那你该去火影楼了。”我乘胜追击道。
在我三言两语逼走大哥之后,我面前的人才缓缓开口,一言难尽道:“你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拿大哥当傻子忽悠?大哥虽然蠢,但也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可是很有用。”我指了指空无一人的窗框道,“他乖乖地走了。”
话音刚落,他神色愈发复杂,只干巴巴地反驳道:“可是大哥知道你是故意支开他的,你连个像样一点的理由都不肯找。”
“那有什么关系?”我十分不理解另一个自己执着于逻辑的通畅与否却忽视了借口本身是否起作用这件事,抑或者他内心根本不愿意哄骗或者敷衍大哥。
“大哥不是三岁小孩。”他的声音愈发干巴。
“可是他选择乖乖照我说的做。”我的指尖一下又一下点着案桌,意味深长道,“不管他是三岁,三十岁,还是三百岁,只要千手扉间不想让千手柱间知道,千手柱间就只能当个小聋瞎。”
这一点毋庸置疑,早在大哥察觉到我对他的杀意却仍旧选择装聋作哑之时便让我瞬间明了:这是属于大哥的无声的退让。
一如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新版扉间巨巨教原著扉间巨巨在线耍赖撒娇。
把原著扉拖过来的最初的原因是因为作者不想写番外。
(*/ω\*)我一合计,把原著扉写到正文中不就可以省了平行世界的番外吗?
我真是个小天才。当然事实证明这点想法纯纯的错误。
第二个原因才是作者的私心,开文的时候就说了觉得原著扉太惨,那就给他换个世界,让他快快乐乐地当个科研人员好啦,虽然还是被压榨得接了暗部一摊子事,但这个灿烂的未来对于原著扉来说也是痛并快乐着吧?
(*/ω\*)本文的扉间是极度任性的,可以说一系列事件都是在扉间巨巨的任性之下推动的,只要他想做,还没有做不成的事情,这一点斑和柱间都拦不住他。
希望这一点任性也分原著扉一点啦,过的肆意一些,没必要把那么多事情都压在身上,强制自己任何时候都保有绝对的理智。
比如面对柱间的时候,该忽悠就忽悠,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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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回到住的宅邸之后, 我发现只有庭院中那一方残棋遗留着陌生人的气息,精致的二层小楼内所有的东西都如新的一般,丝毫没有使用过的痕迹。这就奇怪了, 莫非有人只在庭院中待着吗?我不知道。
并无睡觉需求的我也无需按时睡觉,在他们并未表现出对我不食不寝的行为有任何异议时,我也懒得去装什么每天按时进食、按时睡眠的正常人类。因而,在夜深之时,我便趁着月色坐到了那一方亭子中。
环绕着小屋的结界也不知是如何设置的, 明明头顶只有一弯新月, 洒落的月光也浅淡到了极致,但庭院中的岛锦沐浴着的月光却明亮了数倍, 甚至能看到月光投射下来的花朵的影子。微风吹过, 一朵朵鲜妍美丽的岛锦宛如身着红纱的冰肌雪肤的舞娘, 在月色下翩然起舞, 点点萤火为其伴舞。一时间, 天上的星河竟像落入了此处庭院中一般,明明灭灭的万点荧火显露出一种虚幻到极致的美。
亭边的池塘中,大多数锦鲤也睡了, 却还有几条调皮的锦鲤故意甩着尾巴溅起簇簇水花。在莹白的月色下, 溅起的点点露珠犹如最上等的珍珠一般, 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白天在大哥拦下我刻意将乌鸦送给另一个自己的时候, 他便将乌鸦带走了, 可如今乌鸦却又回来了, 嘴里还衔着一支岛锦——一支罕见到与这满院如莲花般散落的岛锦都不一样的绣球状岛锦。
乌鸦的眼眸是深邃的紫色, 身上散发的气势比之白天与我交战时更强, 这让我更好奇了——他的本尊究竟强到了何种程度呢?
“不想杀我了?”没有察觉到杀意,我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棋子, 随口问道,“你白天还一副与我不共戴天的模样,怎么如今还给我送起花了?”
说着我执起那一支岛锦,其上流转着与乌鸦身上相似的力量。这支岛锦与庭院中刻意用结界维持着的永远绽放的岛锦不同,它的时光真真切切地停在了被摘下来的那一刻。
乌鸦没有答话。
我也不甚在意,用手拨弄着岛锦的花瓣,见它微不可查地震颤了一下,才将其放到桌上,身体往后一靠,随意道:“一个连人形都修不出的小妖,你带他来见我做什么?”
“他想见你。”乌鸦低声道。
好吧,大抵又是个与先前的我相熟的人。这猜想在下一瞬就被证实了。
“师父!”清脆的童声响起,被我放置在桌上的岛锦也应景地晃着枝叶,犹如孩童撒娇般左右摇摆。
我怀疑我幻听了……我怎么可能收一个修习时空之道的小家伙为徒?我指着岛锦对着乌鸦道:“如果我没感知错的话,你们的力量较为相似吧。这一声师父称呼你都比我应景。我教不了他,又怎会收他为徒?”
乌鸦扇动着翅膀,没有丝毫回话的意思。
行吧,这位惜字如金,我也强求不了。我转而将注意力转移到桌上的小妖身上,可还不待我发问,方才因着我的话音陷入呆滞的小妖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还伴随着一系列“师父你怎么不要我了”之类的话语。
小孩子很可爱,前提是在他们不哭不闹的时候。直面了稚嫩的童音魔音灌脑的我对眼下的场景十分不适,可我也没学过哄小孩的手段,反映到面上就是我只坐在原地看着那只小妖哭泣。
我的不管不顾换来了小妖哭得愈发撕心裂肺的现状,他哭得愈发厉害,我的耳朵也就越受荼毒,这就导致我脸上的神色愈发冰冷,周身的气势愈发沉郁。我糟糕的心情被小妖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便也哭得愈发伤心。
真是个恶性循环。我盯着在桌上满地打滚,好几次险些翻到地上的小妖无奈地想着。
落在亭子围栏上的乌鸦看不过去了,跳到石桌上将那只小妖护在翅膀下面,低沉的声音指责道:“千手扉间,你太过分了!阿元是你的徒弟,你怎么能如此对他?”
“父,父亲,嗝,不,不关师父的事,嗝……”即便哭得打嗝,那只小妖也不忘为我说话。
只不过他这个称呼……“父亲”?有点意思。我理直气壮地指着那只小妖对乌鸦道:“你听见没有,他自己说不关我的事。”
然后我一句话就把渐渐止住哭泣的小妖又惹哭了。
真不禁逗,还不如这只乌鸦呢。
“千手扉间!”乌鸦将那只小妖藏到身后,彻底张开了翅膀,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低沉的声音含着止不住的怒火,无形的气势也向我压迫而来。
好吧,我收回之前的话,这个大的也一逗就炸。
我向后靠在亭柱边上,故作不解道:“叫我干什么?莫非你还想跟我打一架不成?”
说着我伸手试图去拔乌鸦身上的羽毛,却被他差点一爪抓伤手腕。人类意识降临的他实力不凡,我不可能再如白天那般随意对他动手。刻意的攻击性动作也没能让他将对我的那点杀心付诸行动,我只得微微退开,遗憾地收回手。
“你是人类吧。”我环胸而立,手指一下又一下点着臂膀,看着他转而安慰翅膀下的小妖,试探道,“你怎么不以人类的样貌出现?一只鸟的形态多不方便。”
他没理我。
行吧,放任他们父子上演安慰的戏码。我支着下颌,百无聊赖地看着庭院中的景象,直到他将那只小妖送走我也未曾出声。
待到他再度回转之时,我们之间的气氛陡然沉寂下来。
“千手扉间。”他沉下声叫着我的名字。
“我听得见,你不用三番两次叫我的名字。”我应声道,还不忘顺势怼了他一句。
他无视了我挑衅的话,开门见山道:“你是故意弄哭阿元的!”
他真了解我,我心下想着,面上不动声色道:“他哭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孩子哭才好呢,哭了才会一股脑把心中的委屈全部说出来。我还真有点好奇我是如何收那孩子为徒的。可惜方才他在边上看着,那孩子再委屈也只是抽噎着重复“我不要他了”这类指责的话,没能说出更多的信息来。
“你想知道什么何不直接问我?”
“你好像不太想跟我说话?”我直言道,“而且你还想杀了我。这么说来,我们应该算是敌人了。一个敌人说的话我该相信吗?”
他很奇怪。在我明晃晃地说出“我们是敌人”的时候,身上的气势刹那间变得恐怖起来,面前摆着残棋的石桌石椅都为这气势所迫,悄无声息地化为齑粉,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棋子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信不信由你。”含着怒气的声音合着乌鸦特有的嘶哑嗓音,听着十分压抑。
“好吧。”我拍去身上沾染的石桌粉末,索性整个人都坐在亭边的围栏上,盯着乌鸦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紫眸评估了片刻,才竖起一根手指问道,“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从黄泉追着我来此?我好像跟你也没什么仇怨吧?”
乌鸦煽动翅膀,庭院中便也刮起了一阵微风,他不满道:“你毁了黄泉界门,打破了黄泉的结界,我不该找你吗?”
撒谎。在我看来,这方庭院中的结界都比黄泉那处的结界高深,所谓界门更只是个一直维持着的术而已,随意便可修补。
想到刚认的便宜大哥,我提议道:“那你去找千手柱间好了,弟弟闯祸哥哥赔偿也是很正常的事吧。你想要多少赔偿都去找他,我看你们关系还不错,你还可以给他打个折。”
我好心好意的提议却只换来他愈发勃发的怒火:“千手扉间,他是你的哥哥,你怎能直呼他的姓名?!”
他的重点是不是错了?怎么还装着一副长辈的模样教导起我来了。我无意与他在这一点上起争执,顺着他的话附和道:“好,是我说错了。我毁掉的那些东西你去找大哥赔偿吧。”
可惜我顺从的话也没有安抚到他,他的怒火依旧:“你究竟拿柱间当什么了?!”
“他不是我的大哥吗?”我反问道。
“你拿他当大哥了吗?”
他真敏锐,能猜到我心中所想,也能看破我如今顺从的表象下冷眼评估的真实。
“我都乖乖地叫他一声‘大哥’了。”我点着唇意味深长地说道。
“千手扉间,你惯于遵循人类世界的生存法则。”他沉声道,“你的表面功夫做得很好,但你根本没有把他们看在眼里。不过一声‘大哥’而已,即便你再叫上一千声,一万声,也无法掩盖你内心根本不认可他这个大哥的事实。”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我不可置否道,“总之你想要赔偿就去找他好了,想必他很愿意帮我处理这件事。”
“不可能!”他再次拒绝了。
“那你想怎么办?”我好脾气地问道,“你不想要赔偿,难道是单纯地想找我打架?还是想杀了我泄愤?”
此话一出,他身上的气势更加凌冽,杀气铺天盖地地朝我压迫而来。他死死地盯了我好一会儿,才含着几分杀意道:“千手扉间……你真的是千手扉间吗?”
我沐浴在这杀气中面色如常,甚至还有心思换了个姿势坐着:“我是不是千手扉间重要吗?他们觉得我是,那我就是千手扉间。”
第三百九十五章
话音未落, 一道紫芒闪过,我坐着的位置无端裂出一道空间裂隙,狂暴的时空乱流瞬间蹿了进来。我的身形化作黑雾, 在紫芒袭来的瞬间便换了个位置,再度凝出身形的我坐在池塘中的假山石上,了然道:“所以你跟着我是想看我是不是你记忆中那个千手扉间吗?既然如此,就不要拿我毁掉的那些东西当借口了。”
“我决不允许有人替代他的存在。”乌鸦嘶鸣一声,挥翅间又是数道紫芒袭来。
察觉到他的杀意勃发, 但朝我袭来的攻击却十分克制, 好似对这里十分看重。我索性站到了这座小院的结界节点边上,这里的确有着防御性质的结界, 然而脆弱的节点决然经受不起两位领悟规则的强者交手。
此番动作成功地让他投鼠忌器, 见他立在亭子顶上没有再攻击, 我继续问道:“为什么你觉得我极可能不是之前那个千手扉间呢?要知道千手扉间的哥哥嫂嫂都未曾有过这个想法。你肯定知道一些他们都不知道的消息。”
他没有回话。
看来他对我真的很警惕。我心下无奈, 这种被敌人看透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想套话都套不出来,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
我继续试探道:“你知道一些事,但你却没有告诉千手扉间的哥哥嫂嫂, 可你与他们的关系又很不错。这就十分奇怪了。什么情况能让你隐瞒下来呢?是之前的千手扉间的意愿吗?他应该不会无聊到特地叮嘱你这些事吧?那应该就是出于你自己的意愿了。”
他仍旧没出声, 漆黑的乌鸦立在亭子顶上宛如一尊冷冰冰的雕像。
想到他先前隐晦的打量与评估, 想到他杀意浓重却十分克制的攻击举动, 我自顾自推测道:“你如今也拿捏不定我究竟是不是之前那个千手扉间吧?”
这就好玩了。他说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替代之前的千手扉间的身份, 却又一力瞒下了这件事, 甚至对这个身份的亲人都未曾透露。看样子他似乎想独自一人探寻我的真实身份。
我刻意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假设道:“乌鸦先生, 你如此瞻前顾后,要到何时才能确认我的真实身份呢?等到我真的完全融入了千手扉间的身份, 这个身份的家人、朋友、他的一切社会关系,会选择相信我,还是选择相信你呢?”
我先前多方挑衅都未让他失去理智,但这句话一出,他瞬间爆发了。那些顾及着此方庭院的心思,那些原先束手束脚的攻击,彻底变了。
乌鸦身上浮现出一瞬巨大的武神虚影又随即消失,然而砰然破碎的结界、缺了一处大口的池塘、被连根拔起的花圃都昭示着那紫色的虚影仍旧存在,只不过被他用某些手段隐去了而已。
明明前方空无一物,然而我却觉得面前有着无数隐含着杀意的凌厉攻击朝我呼啸而来。我的身体彻底化作黑雾,强硬地将遍布小院的紫芒逼退。在黑雾之中,那些隐形的剑芒才初次现身,护着它们的微缩空间被毁灭的力量切碎,剑芒便也直至出现在我们所处的世界中,将这一片空间都切割成无数碎块,宛如一面被打碎的散落一地的镜子。
“看来他在你心中的地位不一般。”我一边与他交手,一边继续刺激他道,“一个失踪已久的人再度出现,然而这个人却极可能不是他,可是天下人不知道这一点,他们只知道,他们等待已久的人回来了。随着时间的流逝,由我创造的新的关于千手扉间的记忆会覆盖旧的那些,到了那时——”
我刻意拖长了语调,直到他的瞳孔越缩越紧,直到他身上的杀意越来越浓厚,直到我们互相对抗着的僵持的力量将这一方天地彻底撕裂,才语调轻松道:“恭喜你,乌鸦先生,你一直等待着的千手扉间恐怕只能活在你一个人的记忆中了……”
“轰!”“轰!”“轰!”“轰!”“轰!”
此方天地彻底被毁了,小院里的一切都被摧枯拉朽般碾碎,那些精心设计的结界也在力量对撞间损毁,连带结界中存蓄的自然能量都在力量相抗的飓风中化作最锋锐的刀剑向着四周炸裂而去。
小屋早已不见了,原地只余一个数百米深的深坑——这是我和他默契地将力量向下引导所致,毕竟这座小院虽说不在木叶的中央居民区,但周围数百米的范围内还有人居住,我与他之间的战斗没必要波及旁人。
见他被激怒,我的兴致愈发高涨,在与他过了数十招之后,将长剑深深地插在地上,张开双臂对着飞在半空的他挑衅道:“这种程度的攻击想杀了我还远远不够啊!不如我帮你一把?你的名字叫‘斑’对吧?所以那个千手扉间是怎么称呼你的?斑?宇智波斑?斑君?”
随着我一个又一个称呼的出口,他最终忍不住高声啼鸣了一声。这声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凄厉鸣叫深深地在我的灵魂中回荡,带出数不尽的血色虚影,在我的灵魂上肆虐。刹那间,我仿佛身处血海之中,那翻覆的血浪打在我的灵魂上,轻易便将我的灵魂刮去一层。
我的精神化作利剑冲破这重重的虚影,最终血色的画面褪去,我再度回到了现实。是幻术?还是异空间?抑或者是我先前的回忆?我心中飞速地罗列着可能,同时操纵着银白色的剑身上伸出千万几近透明的细丝,将那些冲我袭来的万千紫芒拦住,也将那被他操控的凝滞流转的时光挡在了我的身前。
“啊,称呼太多了,那我暂时先随便选一个好了。”我拄剑而立,抬头看着天上飞着的乌鸦,不大的声音却被风清晰地送到他的耳边,“姑且叫你斑君吧。”
想到一个许久未见的人忽然出现该如何与老相识打招呼,我思忖片刻,开口道:“斑君,好久不见了。”
“你该死!”这句话才真真切切地触到了他的逆鳞,时空变换,漆黑的夜空被紫色的光芒彻底吞噬。某种可怖的存在似乎要从夜空中降临了。
我紧了紧手中的长剑,紧紧盯着一反常态再未露出更多情绪的乌鸦,手中力量蓄势待发。他究竟要召唤出什么东西?抑或者他选择真身降临于此?
我舔了舔唇,眼眸不自觉眯了起来,即将与强敌交手的兴奋让我有些克制不住自己高涨的战斗欲望了。
可惜,虽然我刻意挑起了乌鸦的怒火,他也应景地决定与我开打,但木叶到底还是有清醒的人在的,譬如我那位新认的便宜大哥。
我们之间的交战不仅彻底毁掉了原本小屋周围繁复高深的结界,连带护着整个木叶的结界都被这可怖的力量交战的余波冲击得现了形,距离我们最近的几处结界节点更被毁得彻底。
本就实力高强,且又身为火影的便宜大哥自然要忙不迭地赶来阻止了。
“住手!”眼前再度出现了那些遮天蔽日的植物枝条,将我们向外逸散的力量余波都全数拦住,我们周身也故技重施地出现了枝条编织而成的囚牢。
可我先前便说过了,我与乌鸦能被这囚牢所困,只不过因为我们懒得对囚牢出手而已。在我们皆蓄势待发的现在,那些欲围困我们的枝条在靠近我们时便被我们身上激荡的力量消灭了。
但这也足够乌鸦恢复理智,收敛了他自身的力量,天空中隐隐散发着压迫感的紫芒随着他落在枝条上的动作缓缓缩回他的身体里。我见势也拔出了深深插在地面的长剑,将蓄势待发的力量收回体内。
“扉间,斑,你们怎么突然打起来了?”大哥这一次神情严肃,丝毫没有我先前见他时傻兮兮的模样。
看来他也隐约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猫腻,我和乌鸦先生一次动手还能用“以为对方是敌人”这种理由来搪塞,但在明知对方是友非敌的情况下,第二次、第三次动手,甚至动手时乌鸦先生还亲手毁了自己建立的小院,这就足以说明我们之间的确出了一些事情。这事情足以让乌鸦先生毁掉自己的心血也要攻击我,乃至杀死我。
我抱胸而立,只看着乌鸦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会告诉大哥自己的怀疑吗?会告诉大哥我可能并非他们苦苦等待着的失踪已久的千手扉间这件事吗?
“切磋而已。”乌鸦微微摇头,明显一副想要回避这个话题的模样。
看来我猜对了。他因为某些缘由并不想告诉他人关于我的猜测。
从乌鸦那得不到答案,大哥又转而看向我,严肃的神情明显在催促我回答。
我摊着双手无辜道:“不知道,他叼来一支岛锦给我看,随后又将那支岛锦送走了,再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
“什么?!阿元也来了吗?”大哥明显知道那只小妖,严肃的神情瞬间笑开了,“斑,你怎么把阿元送走了?让他跟着扉间不好吗?”
第三百九十六章
我刻意提起那只小妖的举动让乌鸦又瞥了我一眼, 眼中满是隐晦的警告和杀意。
乌鸦低声道:“阿元需要修炼。”
借口。明明就是不想让那只小妖与我待在一起,怕我对那只小妖出手。
“修炼也不急在这一时嘛!”大哥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斑, 你拘着阿元的时日太久了,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现在扉间在这里,阿元肯定也想待在扉间身边。不如你把阿元接过来吧!见到扉间之后又要跟他分开,阿元说不定会委屈到哭鼻子!”
想到那只小妖哭得抽抽噎噎满桌打滚的模样,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引得他们二人都下意识看了过来:“好像哭得确实挺惨的。”虽然是我逗哭的, 但是大哥不知道啊。
因而大哥随着我的话煞有其事地附和也就不是什么天方夜谭之事了:“斑,你看!扉间都说阿元哭得很厉害了, 你还要拘着阿元修炼。”说着说着他的神情逐渐变了, 一脸谴责道, “你们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打起来的吧?!斑, 不是我说你……”
好了, 接下来好像没我的事了。大哥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对乌鸦先生的洗脑中,从小孩子就要跟亲近的人在一起,到小孩子不能长时间拘着不让他玩耍……虽然漆黑的乌鸦模样让我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我却有一种预感, 他的心情一定很糟糕。
可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却没有反驳大哥的话, 只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任凭大哥数落, 甚至之后还被大哥按着头答应下来将阿元送到我身边的事。
还真是奇怪的人。明明之前那么忌惮我对那只小妖出手的, 可他此时却什么都没有解释, 甚至没有拒绝大哥的提议……
察觉到我在一旁的视线, 意犹未尽的大哥才转过头冲我笑道:“好啦!扉间,你们下次就不要因为这种原因打架了!我帮你把阿元要过来了!”
“帮我要”?我眉头微动, 也没反驳大哥的话,只颔首应道:“多谢大哥了。”
那一晚的事情就以我的身边多了一支岛锦为终结。顺便,那些被我们打架毁掉的结界,轰击的地面,消失的小屋,都在那一晚乌鸦离开之前遍布那一方天地的逆转的时光中再度出现了。能够逆转时空,将已经消失的物什从时光的长河中再现……我对那只乌鸦的真身越来越感兴趣了。
***
在木叶的时光无疑是无聊的,那天之后,那只乌鸦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承载着的人类意识消失了,就连只有兽性本能的那一半也不见了。
满大街的平民,以及在我看来弱的可以的忍者实在提不起我的兴趣。虽然据说木叶是由我一手策划建立的,但那好像是十分久远的事情了,久远到失踪之前的我都未曾长久地在木叶待过。也因而我对此地十分陌生,明明我的年纪比手中这只小妖大上不知几轮,但在木叶行走还须得这只小妖帮我介绍。
“师父,去那家那家!那一家的小蛋糕最好吃!”
又来了,按照惯例点了一满桌甜品,我看着面前的这支岛锦大快朵颐,心中十分无奈。满大街的人好似对桌上的甜品凭空消失一点也不惊讶,对我手上的这支岛锦也不陌生,甚至有些相熟的还会亲切地与这支岛锦打招呼。
譬如我们现在所处的这家甜品店,老板据说是个千手族内出来的被人称呼为阳斗叔的人。短暂的接触之下,我深切地了解到了粘着我的这只小妖看似随和,但也并非是会搭理所有人的和气性子,也因而能从他口中听到一声客客气气的“阳斗叔”就让我十分惊讶了。
在我们最近逛过的店中,能得到他如此客气对待的店家不足一掌之数。尤其这个店老板还总是有意无意地从我面前路过,更甚者给我们上的甜品都明显比橱窗中摆着的那些分量足上许多。
大约这又是曾经的我的熟人吧。我无奈地想道。
“师父,快尝尝这个!”一块小蛋糕凭空飘到我面前,我伸手接过,咬了一口便将其放到一边,“阿元吃吧。”这种甜腻的味道我果然还是适应不下来。
用桌上的茶杯漱了漱口,我向后靠在椅背上,临窗的座位边是大块的透明玻璃,暖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晒得我身上懒洋洋的。蓝色澄澈的天空,雪白蓬松的云朵,繁华美丽的街道,空气中飘散着的各色食物的香味,耳边孩童撒娇的稚音……一切的一切都让我十分提不起劲来……
在这个暖洋洋的下午,我十分懒散地决定睡一个午觉。阿元的声音也应景地低了下去,周围鼎沸的人声,店内走来走去的脚步声,从屋檐下掠过的飞鸟的啼鸣,都渐渐地远去了……
再度醒来时,膝上不出意外地落了一只岛锦。和缓到几近消失的力量波动让我知晓,阿元也睡着了。
我小心地换了个姿势,单手支着下颌看着窗外点起无数夜灯的街道,还有隐约的节日游行在人群中穿行,指着外面明显在彩排的队伍头也不回地问道:“那是干什么的?”
悄然侍立在我身后的甜品店老板低声回道:“扉间大人,那是为几日后的中元节准备的。据说这一天是安眠于黄泉的灵魂回归人世间,与亲朋好友相会的日子。”
中元节?在黄泉的时候不是已经过了吗?不对,两个时空的时间流速不一定相同,也许黄泉过了数年,这方时空才过了一年也说不定。
我了然地点头,察觉到身后的人还想说些什么,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止住了他的话头。膝上的岛锦因着这一番简短的问话有苏醒的趋势,我安抚地顺着岛锦的花瓣,他身上的力量波动又再度沉寂了下去。
我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起来。再度出现时,我已回到了那座小屋的庭院中,将手中的岛锦插在石桌上刻意摆着的一束岛锦中,周身黑雾逸散,将亭子彻底遮掩。因着周身都是熟悉的力量,阿元并未因着我这一番动作惊醒,反而深深陷入酣眠之中。
阿元是个小孩子,对我又丝毫没有防备心。平日让他带着我在木叶闲逛时几句引导性的话语就能让阿元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譬如,他虽然叫我师父,但实则他应该算作我的孩子,我和那位乌鸦先生的孩子。行吧,之前的我竟然已经有伴侣了。虽然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但想到那位乌鸦先生知道一些连我的哥哥嫂嫂都不知道的消息——这大抵也只有更为亲密的伴侣才能做到这一点,我也就觉得我与他的伴侣关系一点也不出格了。还有他对我是否是之前的我这个问题十分在意,也能从中看出他的确与我关系不菲。
又譬如,他还有一个师兄,只不过这位师兄十分不受乌鸦先生的待见,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被乌鸦先生丢到哪里修炼去了,至今未归。不过先前的我与这位师兄的关系十分不错,听说我还十分宠溺这个大徒弟。“当然,师父最喜欢的还是阿元。”——来自小心眼的小妖怪。
林林总总,从阿元口中得知的一切都让我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原先刻意激怒乌鸦先生的问题在无形之中也有了答案,没有替代、没有认错,我就是那个失踪已久的千手扉间。
这真是……这些时日随着阿元在木叶闲逛,我却几乎打听不到关于先前的我的事情,无论是大哥口中的一手建立木叶,还是推动天下归一,这一切都仿佛被人刻意掩藏了。
可那些我曾经熟识的人明里暗里的装作不经意间与我碰到,还有他们各种忌惮、崇拜、好奇、仰慕的情绪却又做不得假。而这一批人正是如今站在木叶权利顶峰的高层,更甚者有些已退居幕后,其中不乏执掌一族之族长……
这也让我心底有了计较,他们是最初建立木叶的核心人物,我肯定也是其中的一员,甚至我极可能将他们全部压制住了,否则他们不会摆出那种隐隐透着尊敬的态度。可是这么一批经历了真实历史的人物都还在,他们于我而言也是友非敌,那么为什么那一段真实的历史被刻意掩藏了呢?
越是接触曾经或许熟识的人和事,我对木叶的现状就更是疑惑。在心中推敲着最近一段时日的所有见闻经历,我的思绪逐渐沉了下来,连带围绕着亭子漫卷的黑雾也如流水般布满了整座小院。
阿元的力量很奇特,他修时空之道,但却带有能够吞噬一切力量的特性。在他沉睡的期间,随着他身上力量的流转,些微黑雾也悄然没入他的身体,在我的刻意压制下化作最纯粹的力量被他吸收。
见此我也没有唤醒他,只继续维持着这满院的黑雾,等待着他于沉睡中蜕变醒来的一日。
第三百九十七章
直到大哥的声音遥遥穿透黑雾传来:“扉间!中元节到了, 我们去庆典上玩吧!”几十岁的人了说话却还是如小孩子一般。
黑雾如摩西分海般向两旁流散而去,我的身影逐渐从雾中显现出来。看着大哥一身庆典打扮的模样,明显我今天是逃不掉了。
这丝想法也在下一瞬被验证了, 大哥见我出来神色愈发兴奋:“扉间,你已经在屋子里待了好多天了,今天节日总要出来逛逛吧!还有阿元!”
“他在睡觉。”身后的黑雾将我走出来的那片区域重新覆盖,我接过大哥递过来的衣物,须臾之间便换好了, 旋即向他示意道, “走吧。”
“诶,可是庆典很难得啊!要不把阿元叫起来吧?”大哥看了一眼黑雾, 神色纠结。
“不用。”我摇头拒绝了, 如今的阿元想叫都叫不醒, 体内流转的力量强制令他的灵魂陷入沉睡, 只余吞噬的本能在庭院中对着这满院黑雾大快朵颐。只有当他的灵魂被蕴养到能够承载体内骤然增长的力量时, 他才会苏醒。
见我拒绝,大哥也没再多言,带着我便往庆典中行去, 路上不出意外地碰见了大嫂、侄子还有另一个我。
从另一个我眼底无奈的神色可以看出, 他也是被强制拖出来的。据我了解, 他对实验的狂热已经到了几乎吃住都在实验室的地步, 那些超越时代的知识, 那些明显不属于此方世界自然衍化的人类族群创造的知识, 都令他深深沉迷其中。除了大哥会定时强制拖着他出来, 其余时候根本见不到他的人影。
大哥虽然十分不着调, 但他的火影当得不错,在木叶居民中的声望相当高, 以至于我们一行人逛庆典必须带着面具才行,否则围着大哥的居民会将街道都堵得水泄不通。
不过原本就挤挤囔囔的庆典在花车游行开启之后也有好几处街口彻底堵死了。对喧闹的人群、鸣响的礼炮、绽放的烟花、各色歌舞剧都无甚兴趣的我,在察觉到前面的路口堵死之后,便悄然脱离了大哥一行人,向着远离喧嚣的方向行去。
直到来到远处被密林覆盖着的小山坡上时,我才停住了脚步,坐在树干上看着远处排成一条长龙的灯火,看着天上时不时亮起的烟花。夜晚的凉风吹过,远处喧闹的人声传到这里时已极为微小,因而凉风拂过树叶的婆娑声便也十分明显,在这其中还夹杂了几处跌跌撞撞的凌乱脚步踩碎落叶枯枝的声音——有人来了。
我坐在树干上直直地盯着密林中传来声响的地方。隐晦的力量波动出现了一瞬又消失了,只余下浅淡的死亡气息消散在天地间。随后,属于活人的气息便清清楚楚地被我感知到了。
从黄泉归来的活人?
这一路行来我看到无数鬼门开启,看到无数鬼魂向着自己的家人朋友涌去,却最终只能哭嚎着穿透他们的身躯。
一些被绝望彻底吞噬的鬼魂,浑身都染上了漆黑的色彩,被地面上凭空伸出的无数双手拉回黄泉;另一些堪破红尘的鬼魂则笑着放下执念,彻底消散在人世间,化作天地间最纯粹的能量;然而更多的则是放不下、却又怀着些微祈愿的鬼魂,他们哭着与家人朋友相会,又在自顾自叙说完自己堆积的挂念之后,不甘不愿地透过鬼门回到了黄泉。
换句话说,中元节这一天,有鬼魂来到人间不过寻常之事而已。但现在却有活人自黄泉而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心下疑惑,又察觉到来人不知是早有预谋,还是歪打正着,正巧直直朝着我所在的方位行来。怀着对来人的好奇,我好整以暇地坐在树干之上,并未闪躲。
然而来人却只是两个满身防备的小孩子……我能感知得出来,不同于阿元异于人类的成长期,虽然阿元仍是小孩子,但他的年岁却不比那些成年的人类小,可这两个自黄泉归来的人却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小孩。
稚嫩的灵魂丝毫没有经历漫长岁月的痕迹,矮小的身体也确确实实是人类孩童幼年的身体,只不过他们警惕的神色、预备战斗的姿态,还有细微的杀气,让我知晓,他们与我在木叶见到的孩童十分不一样,更有可能是从小便接受忍者训练的孩童。
不准备打扰这两个孩子犹如幼兽匍匐捕猎一般的前行,我悄然起身,预备离开这里。结果却被其中一个孩子敏锐地察觉到了我起身的细微动静,他警觉地抬头,手中削尖的树枝也朝我掷来,还有他警惕的喝问:“谁?!”
这一声喝问自然也引起了他的同伴的注意,另一个头发半黑半白的孩子也循声抬头,手中的树枝已蓄势待发,却在看到我的瞬间愣住了。
“哥哥?!”
我怀疑我又一次幻听了……好像大哥也没提过我有弟弟吧?怎么在中元节这天一下子冒出两个来?我站在树干上沉默地盯着这两个孩子没有回话。
他们却几下跃上树干,直直扑过来试图抱住我,同时还满脸激动地问道:“哥哥你也死了吗?!是不是宇智波干的?”
虽然我也是从黄泉来的,但我与他们完全不一样,我并未死亡,如今退化成幼年的身躯也只是力量尚未恢复造成的,这与他们被复活的状态截然不同。我向后跃出几步,仍旧沉默地看着他们。
这举动似乎让他们会错了意,浅棕色头发的孩子率先又凑到我身前,小心翼翼道:“哥哥,你不记得我们了吗?我是瓦间啊!”说着指了指紧随其后也跟着奔到我身边的头发半黑半白的孩子道,“这是板间!是我们最小的弟弟!”
柱间、扉间、瓦间、板间……谁家父母取的糟心名字?我现在有点相信这两个孩子的确是我的弟弟了,但是怎么会这么巧?他们实力这么低,绝没有可能是他们自己来到人间的。肯定有人送他们过来,连带着他们的复活都是有心人刻意为之。
我直直地盯着他们,直到他们颇有些手足无措才慢吞吞地开口:“我失忆了。”所以我不认识你们。
他们很聪明,瞬间领悟了我的话语中隐含的意味,并在下一瞬给我找好了理由:“是宇智波干的对不对?!”说着他们脸上都露出一致的厌恶神情,其中一个一拳锤上身旁的树干,不大的年纪已然初步掌握了查克拉。这种将查克拉聚集在身体的拳头部位攻击的手法与我见到的那些千手如出一辙。
他们是我弟弟的可能性更大了。就算不是我的弟弟,大概率也是千手的人。
“我就知道!宇智波对我们千手早有预谋,哥哥你在漩涡的时候肯定被他们盯上了!”半黑半白头发的孩子一脸愤恨道。
可是现在的木叶里千手和宇智波好像是敌非友?他们死的时候年岁不大,听说以前千手和宇智波是敌对家族,难道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死亡的时候吗?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在树干上重新坐了下来,准备问问这两个孩子他们的经历。
“不知道。”他们一致地摇头,脸上是明显的茫然神色,“就好像做了个梦。上一秒眼前还是死亡时候的景象,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一个漆黑的通道中,沿着通道走出来就到这里了。”
我沉吟片刻,还是选择问了出来:“你们是怎么死的?”战乱时期的死法大抵不会好,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一点他们的情况,即便这可能引起他们痛苦的回忆。
此话一出,浅棕色头发的孩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畏惧、怨恨、憎恶、痛苦的神色如一罐打翻了的七彩颜料糅杂在他脸上,他整个身躯都开始颤抖,却还是咬着牙低声道:“我是出任务的时候,被五个宇智波的忍者虐杀的。板间是在宇智波联合羽衣进攻千手族地的时候被宇智波杀死的。”
“虐杀”?我心下一沉,指尖状似不经意间拍过孩童沾染了些许树叶的肩膀,拂去了他身上逸散出的丝丝缕缕的黑气,也隔绝了他的灵魂不自觉吸引的晦暗气息,同时也惊醒了沉浸于死亡时的场景的他。
他呆愣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扑上来抱着我嚎啕大哭,连带旁边看着的半黑半白头发的孩子也一同抽噎着扑了上来。
一左一右接受着两道穿刺性颇强的童音灌耳,我委实有些不太好受。可他们哭泣的原因却是我造成的,这让我也不太好故技重施地再次避开他们。
一时间,密林中的虫鸣鸟叫都被这两道响亮的哭嚎彻底覆盖了。好一会儿之后,直到他们将心中的恐慌与委屈全都发泄了出来,才渐渐止住了哭泣,冲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吧。他们不哭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见他们止住了哭泣,我还想问他们一些事情,譬如他们生活的年代是怎样的?他们小时候是如何过的云云。结果两声响亮的咕哝声突兀地响起,暂时打消了我想继续问下去的心思。
“哥哥,我饿了。”两声不好意思的童音不约而同地响起。
抬眸望去,他们捂着肚子的动作也惊人的一致,不愧是兄弟。我点点头,听声音我也听出来了。
我跃下树干带着他们往庆典的方向走去。
他们显然对远处喧嚣的庆典十分忌惮,虽然乖乖跟着我走,但步伐间十分小心,脸上又重新挂上了那副警惕防备的表情。
“哥哥,那里不安全。”浅棕色头发的孩子小心地拉住我的衣衫,低声劝道,“人太杂了,可能会被敌对家族盯上。我们还是先回族里吧。”
我忘了,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先前那个战乱的年代。我脚步没停,只侧头示意他们放下手中临时削制的武器:“虽然我失忆了,但我比你们早来几日人间。若我没猜错的话,如今距离你们死去已过了数十年。天下归一,忍族兴盛,和平降临。千手早已与宇智波握手言和,甚至两族还居住在一个村子里。如今的小孩子也无需像你们这般这么小就要学会杀人。”
看着他们逐渐呆滞的面容,我揉着他们的头安抚道:“现在忍者的生存环境很不错,没人会随意杀小孩子,那里只是单纯的庆典。你们不是饿了吗?我带你们去庆典上吃点东西。”
“所以,所以——”浅棕色头发的孩子眼眶微微湿润,颤抖着声音道,“所以大哥的愿望真的实现了吗?!”
我怎么知道?我失忆了,怎么可能记得那个便宜大哥小时候有什么天真的愿望。不过凭借我对他的了解,我不负责任地随口道:“如果是那种‘一家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个村子里’的愿望,那的确差不多实现了。”我点着面前两个幼小的孩童补充道,“当然,有你们在的话,那个愿望才算真真正正地完全实现了。”
说着我想到大哥如今的身份,又道:“大哥现在混得不错,被人尊为忍界之神,又当上了一众忍者的头头。他现在是天底下最强的人。”如果忽略那位乌鸦先生的话。
后半句我没说,这两个孩子也无需跟那只乌鸦接触。当然,我强烈怀疑这两个孩子复活的手笔就是出自那只乌鸦。能够逆转时光,甚至将活人从过去的时光中带回,除了领悟规则的他之外我暂时也想不到别人。
只不过这两个孩子好似也不知道自己的复活是有心人刻意为之的。想到这个有心人与大哥相识,我更愿意相信是那只乌鸦想通过这两个孩子达成什么目的,而这个目的大抵与我有关,应该于这两个孩子的性命无碍。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大哥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实现的!”两个孩子的泪腺十分发达,我的寥寥数语又引得他们哭了一场,只不过这次的哭泣纯粹是因为太过开心。
在庆典的安全性被我认证之后,他们一反刚才警惕防备的模样,露出了属于真正的小孩模样的天真与好奇,原先磨磨蹭蹭走在我身后的身影也消失了,转而奔到前方拉着我快步朝庆典走去。
在得知我正是从庆典中逃掉的时候,他们的话匣子就藏不住了。
“哥哥,庆典上有什么好玩的?”
“会有哥哥给我们编的那些草编动物吗?”
“会不会有戴着面具的歌舞剧表演?”
“会有捞金鱼吗?”
“会……”
为了逃避他们连珠炮似的询问,我十分光棍地指着自己的身形道:“我也不知道。我太矮了,什么都看不到。在庆典开始的时候就被人群从大哥身边挤开了,然后我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反正五六岁的孩童在挤挤囔囔的人群中的确什么都看不到,刨去我习惯性散出去观察四周的神识之外,我这也不算撒谎。
不过这两个新捡的便宜弟弟确实很乖,就是太乖了些。自己都只有这么大一丁点,却十分照顾我的感受,连连安慰我道:“哥哥只是小时候身体不好,身高才被限制了。大哥现在这么厉害,肯定有办法治好哥哥的身体的。”
我居然还“身体不好”过?我十分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不过看他们都一脸笃定的模样,就没有立马反驳。
可是这点沉默在他们眼里反而佐证了我的顾忌,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哥哥不要担心,让瓦间/板间来保护你,这次绝对不让哥哥被人群挤到一边去!”
这就不用了。屁大点小孩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保护我?!不过看他们一脸认真,我也没有说出来,小孩子的单纯心意没有必要婉拒,反正现在的环境也没有他们出手的机会。
带着他们换下那一身不合时宜的老旧衣物,顺便给他们一人买了一只狐狸面具,中途不出意外地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惊叹和询问淹没。但想到他们是从那个战乱的年代来的,他们从未经历过和平的年代,也因而即便他们努力克制过于靠近来往的人群而紧绷的神经和下意识的防备,也难免显出紧张的神色。
那些刻意紧紧贴着我的身体,一句接一句的问话,对庆典上各色表演、食物、游戏惊叹好奇的询问,都只不过他们转移自己紧绷情绪的渠道而已。这也让我对这两个乖巧得有些过分的孩子十分无奈。即便他们对如今摩肩接踵的人群十分抗拒,却也乖乖地跟着我走,大抵是不想扫了我的兴致。
我索性买了数杯甜品及天妇罗等食物,随后便带着他们往人声渐稀处行去。路上又遇见了卖冰糖葫芦的,想到他们如今还是货真价实的小孩子,应该对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毫无抵抗力,我索性又多买了几串冰糖葫芦给他们。
直到我们坐到南贺川边上,他们才缓缓放松紧绷的神经,开始享受手中的食物。
“哥哥,真的是太好了!”大抵是战时练出来的吃饭速度,瓦间和板间迅速将肚子填饱才有一口没一口地舔着冰糖葫芦感叹道。
“什么太好了?”我开口问道。又一波烟花呼啸着直冲天际,明明灭灭的烟火在这两个孩子的眼眸中盛开,他们脸上的神色透着全然的满足和期待。
“嗯……”我简单的问话让这两个孩子陷入了沉思。
可是这安静也没持续多久,他们想了片刻便你一言我一语道:“人们笑得很开心。”
“庆典上的食物超级丰富!我都没有见过!”
“他们穿的衣服也很好看。”
“烟花很漂亮。”
“我好像还感知到了许多千手的族人,他们笑得都很开心。”
“……”
说着说着他们的神色又纠结起来,只见他们互相看了看,有些不情愿道:“好吧,我也发现了几个宇智波。真的像哥哥说的那样,千手和宇智波握手言和了。我看到两族的人碰到了还会互相打招呼。”
瓦间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踯躅半晌才纠结道:“可是哥哥……虽然我知道宇智波现在不是敌人,但是我还是很讨厌他们。”
板间也忙不迭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哥哥,宇智波真的很讨厌!刚才在庆典的时候,有几个宇智波发现我和三哥在看他们,连写轮眼都露出来了!一看就是十分防备我们的样子。说不定千手和宇智波握手言和也只是表面功夫,私底下两族仍旧斗争不断。”
这点他们还真的猜错了。宇智波看我们一行人露出写轮眼的原因纯粹是我拿杀气吓的。谁让他们被两个小孩子看几眼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还准备瞪回来的。
不过明面上我却煞有其事地附和道:“你们猜的有道理,所以之后也离宇智波远一点吧。”我摩挲着唇意味不明地说道,“说不定哪一天就有宇智波突然发疯攻击你们呢?”尤其是那个复活这两个孩子的头号嫌疑人乌鸦先生。一旦他出手,连大哥都保护不了这两个孩子,更甚者极有可能连蛛丝马迹都发现不了。
“都听哥哥的。”
还真好哄。乖得让我都有些不忍心骗他们了。
按捺下心中那丝负罪感,我决定让他们长点心眼,想到如今木叶建立的学校,遂提议道:“你们想不想去学校?以大哥的权利,安排两个插班生绰绰有余。”虽然现在不是木叶学校招生的日子,但火影的弟弟要上学,让学校的人走个后门应该没什么问题。
“学校?”他们对这个陌生的词汇十分疑惑,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看得出来他们在搜刮肚肠想着该如何询问,最终眼睛一亮道,“是跟千手的族学一样的地方吗?”
“大概吧。总之就是个小孩子都要去的地方,在那里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我含糊道。我既不知道千手的族学是怎样的,也没有去过如今的木叶学校,给不了他们肯定的答复。
“好!”乖乖弟弟是不会拒绝哥哥的,尤其这两只尤其乖得过分。只不过在他们一口答应下来之后,又期待道,“哥哥也一起去吗?”
不,我一点也不想回炉重造。学校里教授的那些东西于我无用,不论是忍者小孩该学的关于查克拉的一系列运用等,还是普通小孩该学的各类学科,我都不感兴趣。
“哥哥不想去吗?”两双期待的眼眸黯淡了下来,旋即他们便失落道,“那我们也不想去了。”
这可不行。我索性把大哥拖出来当挡箭牌:“看大哥的安排吧。”
大哥知道我不是真正的五六岁小孩,总不至于把我塞进学校里,但是死而复生的两个弟弟却是货真价值的小孩子,他们需要上学。至于到时候这两只上学之后发觉我不在可能会闹出的事端,都交给大哥好了。
“哥哥果然一点都没变,又拿大哥当挡箭牌!”他们瞬间看穿了我的打算,指责道。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敏锐的吗?我无言以对。
瓦间率先笑得一脸得意道:“大哥现在是天底下最强的人了,我一定要将哥哥不想上学这个消息告诉大哥,让大哥压着哥哥去上学。”
板间也在一旁帮腔道:“就算哥哥以前在族学的成绩很好,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哥哥再聪明也需要去学校学习。”说着还偷偷捂嘴笑道,“摆出这副抗拒上学的模样可不行!”
到底谁是哥哥?怎么他们一点都不怕我呢?我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他们太和气了。
就在我沉思的期间,两个便宜弟弟被顺着河流一路飘来的无数盏莲花状的河灯吸引了注意,拉着我不住感叹着这副河间万点烛火明灭的美景。
“今天是中元节。”我遥遥望着莲灯上无数微薄的愿力,轻声道,“是黄泉的鬼魂返回人间的日子,也是活人祭奠死者的节日。”这些含着微薄愿力的莲灯会带着活人的祈愿一路飘到黄泉,给那些死去的灵魂带去慰藉。
“是新增的节日吗?”瓦间呢喃着问道,随手在河边划起数道涟漪,把搁浅的两盏莲灯送回河中。
“没错。”近年来兴起的节日,黄泉国无数死者渴求的节日,大抵是那位神秘的黄泉之主的手笔。
“这里面也会有属于我们的河灯吗?”板间蹲在河边,指着顺着河流飘过的莲灯中写着愿景的纸条道,“大哥会不会给我们也放了河灯?”
“会有的。”我看着被瓦间送走的莲灯,目光悠远,声音也绵长起来。那两盏搁浅的莲灯正是大哥为了这两个弟弟所放。
寻常人写下的祝愿哪里能凝出这含着一丝愿力的纸条呢?在我看来,在莲灯中须得写下祝愿的规矩更像是为这些莲灯指引了方向,引领着它们循着放灯之人的祈愿来到他们怀念的灵魂身边。这种既定的规则,也只有建立黄泉的一界之主能够订下了。
“可是现在不需要了。”板间笑得一脸愉悦道,“大哥估计也想不到我和三哥会活过来。”
确实。大哥如果知道自己的两个弟弟会活过来,也不会在这里巴巴地放什么河灯了。
放河灯的时候已临近庆典结束。等到大部分河灯飘过我们所在的区域时,原本人声鼎沸的庆典喧嚣渐歇,河边零零散散地开始出现结伴的人群归家的身影。
考虑到这两个弟弟对陌生人十分抗拒的表现,我刻意在原地多坐了一会儿,直到河边的行人稀疏到入目可及只有寥寥几人时,才起身预备回去。
“我们要去见大哥了吗?”见我起身,两个弟弟也随即起身神色隐隐有些激动。
“对。”我点头应允道,“大哥娶了漩涡的公主漩涡水户,还生了个侄子。你们见到了要乖乖喊大嫂。”虽然我对这些社会关系不甚在意,但这两个孩子还要长长久久地在木叶生活下去,叮嘱他们处好与大嫂的关系就十分有必要了。虽然以大嫂的性格,毋须如此也会好好待他们,但双方有意亲近总归好一点。
“好!”他们乖乖应允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瓦间和板间上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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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庆典人流混乱, 在散场的时候更是如此,于是我决定直接带着他们去大哥的住所。我们沿着南贺川而行,河面上无数莲灯也随着水流远去, 只留下零星的几盏迷失方向的莲灯搁浅在河岸边。
板间和瓦间颇有耐心地将这些搁浅的莲灯一盏一盏地送到河中央。他们不知道这些莲灯的的确确含着放灯之人的祈愿,也不知道这些因着祈愿的対象不知所踪而迷失了方向的莲灯即便成功到达了黄泉,也会被黄泉翻涌的波涛吞没,但他们这份诚挚的心思却难能可贵。
我索性站在岸边安静地看着他们如此施为,不催促也不阻拦。现在并非战时, 毋须紧着这点时间与大哥相见, 循着他们的心意多滞留一会儿也无大碍。
却在此时,薄薄的水雾顺着河流飘散而来。浅淡的薄雾衬得月色愈发朦胧, 我伸手拂过这一丝流转的薄雾, 开口唤道:“瓦间、板间, 过来。”
这种含着些微查克拉气息的薄雾明显是人为的。不远处有数个散发着恶意的人影在悄然向我们的方向移动, 看目标明显是我们三人。考虑到瓦间和板间今晚才出现, 断然不可能成为他们的目标,所以我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哥哥,怎么回事?”瓦间和板间不愧是从战时过来的孩子, 在我开口唤他们的时候便敏锐地觉察到了周围气氛的不対, 瞬间抛下河边搁浅的莲灯朝着我奔来。
在发觉瓦间和板间想朝我奔来的时候, 他们周身弥散的雾气化作绳索, 试图将他们拖入河中, 却又在我悄然用神识切断其中流动着的查克拉之后重新化作雾气, 与这骤然浓起来的白雾融为一体。
“咦?”一道诧异的女声响起, “悠斗大人, 这个千手扉间好像还有点实力,不似情报中说的那般毫无战力。”
“毕竟是曾经的‘白鬼’, 他会一些手段不奇怪。”严肃的男声响起,“抓紧时间,不要惊动木叶的警备力量,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女声应了下来,旋即又道,“我从庆典归家的人的记忆中得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千手扉间旁边那两个孩子好像也是千手柱间的弟弟。大人,可是天下人都知道千手柱间的弟弟早就只剩一个千手扉间了。如今不仅冒出来第二个千手扉间,而且还冒出来两个更小的弟弟,这其中会不会有问题?”
“那位的弟弟都能死而复活,以那位和千手柱间的关系,如今千手柱间的弟弟再度复生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原本优哉游哉的女声变得忌惮起来:“说的也是。”
“那位”是谁?我心中泛起疑惑,大哥明面上被尊为忍界之神,都只能令他们直呼其名,那个连他们都恐惧说出姓名的人又该有多强大?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他们口中如此恐惧的人就是那位乌鸦先生。
可惜,他们再度沉默了。即便在我的神识中他们的身影一览无余,但他们却都闭口不言,丝毫没有继续交谈的意向。
“哥哥……”在我沉思间,将我护在后面的两个弟弟身形晃了晃,手中临时抓着的石块也掉了下来,唤我的声音更十分含糊。
这雾气好像还有催眠的作用。我忘了这两个弟弟如今实力还很弱,根本抵抗不了这种雾气的侵蚀。
“没事。”我接住两个弟弟倒下的身影,看着缓缓从浓雾现形的人,直白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请曾经的‘白鬼’大人回我水之国做客。”面前的女人神情愤恨,看着我的目光宛如仇人一般。
“水之国早就不在了。”我淡然地提醒她道。
“这都拜‘白鬼’大人所赐!”女人明显不愿意承认这个现实,怨恨道,“你拉拢辉夜一族,让其背叛水之国,将我水之国变成血雾之地,又在之后施恩于我等,实在是好算计!”
前半句我还相信,这的确像我干出来的事。但是后半句?我没事把水之国变成血雾之地干什么?我又不是杀人狂魔。而且我没记错的话,水之国变成血雾之地的那段时间我早就失踪了吧?怎么这屎盆子还能扣到我头上?
想到我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还跟这两个弟弟信誓旦旦地保证诸如“天下太平,和平降临,没人会対小孩子出手”之类的云云,我就脸疼,心中也不由得开始理直气壮地甩锅给大哥:都已经天下归一了,却还留着这些対木叶有敌意的、対故国念念不忘的敌人,真是太过心慈手软。
谈话间,面前的女人越来越近,原本清晰的身影也逐渐模糊,化作数个虚影朝我攻来。然而这些声势浩大的攻击全都是幻象,只有身后袭来的隐含着杀意的刀锋才是真实。
我侧身避过,却还是躲闪不及被一刀从腰间穿刺而过。
面前的女人再度凝出身形,用脚尖踢了踢无力倒在地上的我,疑惑道:“大人,他真的是‘白鬼’吗?据说‘白鬼’无惧一切幻术,这点倒是相符,他対我的幻术全然免疫,但这实力怎么这么弱?”
“‘白鬼’的身体早就坏了,他能给自己弄出一个有着意识的复制体,就能再给自己造一具新生的身体。就算他实力再强,顶着五六岁孩童的身体也施展不出来。”背后偷袭我的男人将刀顶着我的脖颈,直到我的脖颈溢出一丝鲜血才将刀收回,“我真想杀了你……若不是……”
看来他们知道得挺多的,不过这种消息也是木叶遮掩之后刻意放出去的。那么问题来了,即便这是刻意放出去的消息,那也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是木叶高层泄密?还是他们抓了木叶高层逼问得知的?
“‘若不是’什么?”我任由女人将我粗鲁地扛了起来,又在我们三人身上设下封印,彻底隔绝了我们体内查克拉的流动。当然,我哪有查克拉那种东西,那封印対我一点用都没有,可以他们的实力也察觉不到这一点,于是我索性安心装我的重伤人士。
明明只是单纯的庆典,却被迫在弟弟面前食言,还被人埋伏,我的心情十分糟糕。大哥対这些亡国留下来的余孽还是心太软,还得我出手料理,不如趁此次机会一网打尽好了。我现在只希望这些対木叶抱有敌意的人越集中越好,最好能让我一锅端了。
“久闻‘白鬼’智计无双,我可不敢在大人面前透露任何消息。”男人嘲讽地笑了,还刻意加重了“大人”二字,明显一副対我十分怨恨却又畏惧的表现,还怀着几分终于将忌惮的人踩在脚下的快意。
当实力差距太大的时候,有没有那些消息都无所谓。我没有再试图与他们搭话,只安静地闭目养神,如此淡定的表现也引得扛着我的女人不满起来。
她将我颠了颠,刻意拿肩膀顶着我的伤口。可是我根本不是人类,那道放在人类身上颇重的伤势于我而言也只是黑雾弥散间就能修补好的。如今鲜血淋漓的可怖伤口都是刻意显露给他们看的,殊不知我洒落在地上的那些鲜血在他们远离之后便化作纯粹的黑雾消散在天地间了。
见我一丝反应也无,好似対伤口浑不在意,她又将我的两个弟弟换到我的対面,五指卡上他们的脖颈,直到他们下意识地挣扎才又松开手。
这次我很给面子地有了反应,开口阻止道:“不要动他们。”
“看来他们真的是‘白鬼’的弟弟了。”得到我的反应的她仿佛打了胜仗一般十分愉悦,“也是千手柱间的弟弟。大人,我们这次行动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先有男人语焉不详的“若不是”,后有女人言称“这次行动的把握又大了”,这让我怀疑他们的行动根本不是简单的报水之国的灭国之仇,更大可能是想抓了我与木叶谈判。
我是谁?我是千手柱间的弟弟,还是曾经一手推动木叶建立和天下归一的“白鬼”,于公于私木叶都不会対我不闻不问。更何况我现在看上去十分弱小,如此一想,我自己都觉得这次庆典是対我出手的绝佳时机了。更甚者如今还买一送二,有了两个更小的千手柱间的弟弟当添头,这也难怪这女人这么开心了。
“你们想跟木叶谈判?”我开口问道,“想让木叶放弃対你们的追杀?还是想让木叶给你们提供栖息之地?抑或者想从木叶这里得到某些东西?”
“‘白鬼’大人果然名不虚传。”男人叹了一声。同时女人也自知失言,满脸羞愧地低头不再言语。
话音刚落,随着铿然一声,长刀出鞘,贴着我心脏的位置穿过,连带女人的肩胛骨都被一道穿透。然而女人却只闷哼一声,浑身颤抖了一下并未反抗,甚至连刀身在伤口中微微旋转时,也强忍着再未发出声音,只从她几欲将我的小腿捏碎的力道中能察觉到她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然而我却始终面无表情,在我体内旋转的刀身仿佛不存在一般,这也激得男子愈发愤怒。他的目光落向被女人扛在另一侧肩膀上的瓦间和板间,刀身缓缓从我的胸膛间抽出,明显想対他们出手。
我抓住刀身,明明应该身受重伤的身体用出的力道却能与男子僵持,警告道:“不要対他们出手。”旋即才放松力道,任由男子将刀抽出。
“看来他们就是你的弱点了。”男子挑衅地笑了,反而将刀架在了瓦间和板间的脖颈上,“‘白鬼’啊‘白鬼’,原来你也有在乎的东西,你说我要是当着你的面杀了你这两个弟弟,你会怎么样呢?”
“我怎么样不劳阁下费心。”我掀起眼皮冷冷地盯着他道,“毕竟阁下都知晓——”
刻意停顿的话语让男子瞳孔一缩,刀尖却仍旧没从瓦间和板间的脖颈边放下,我顺着他的刀身看过去,看到瓦间和板间脖颈上细微的血线,声音愈发轻飘了:“‘那位的弟弟都能死而复活,以那位和千手柱间的关系,如今千手柱间的弟弟再度复生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対不対?”
我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拿瓦间和板间的性命威胁我又有什么用呢?大不了再让他口中的那位再复活他们一次而已,以那位和大哥的关系,肯定也不会拒绝。
见他的神色陡然沉了下来,我慢条斯理道:“你在困惑吧?‘悠——斗——大——人——’,明明是你的女下属和你私底下说的话,我怎么就听见了呢?”
“大人……”扛着我们三兄弟赶路的女人在我的话语脱口而出的瞬间便紧急止住了去势,原地跪在树干上,浑身都隐隐颤抖起来,连声音都含着明显的畏惧。
男子死死地盯了我一会儿,森寒的杀气冲我袭来,让我觉得他下一秒便要冲上来将我杀死,可他却站在原地收刀还鞘,以右手死死卡着左手的虎口,直到手心间一片鲜血淋漓才松了劲,那刺骨的杀意也全数收敛,额间暴起的青筋渐渐消了下去。
“‘白鬼’……果然可怕……”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没有再対瓦间和板间出手,自己自顾自地朝前方赶去,只在路过女人的时候低低丢下一句,“回去后自去领罚。”
“是!多谢大人!”女人眼眸一亮,快速应下的声音中透着止不住的劫后余生的喜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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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看来他们的组织等级很森严, 规矩很残酷。我看着女人这副逃过一劫的模样若有所思,但却也知道如今他们经过方才那一番交锋之后愈发小心谨慎,更不会贸然与我搭话, 因此也没有再开口。
他们没有选择从木叶中心的传送阵离开,反而带着我们走陆路离开木叶,守卫着木叶的结界被他们无声无息地破开了一个微小的缺口。直到我们离木叶十数公里后,他们才停了下来,看样子似乎在等人。
到了这里, 女人才撤去她覆盖在我伤口上的一层薄冰, 转而将我的伤口包扎好。看来我的利用价值很高,而且我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因此他们即便再如何憎恶我, 也得看好我的小命。
不消一会儿, 远处又奔来一行人, 他们手中也扛着一个男孩, 看模样似乎是——
“扉间大人,好久不见。”想到那个与我打招呼的日向族长,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日向——龙之介?当时被他带在身边的小孩子正是如今被赶来的这群人扛着的男孩, 是日向这一代的宗家继承人, 好像叫……日向朝阳?
不过埋伏我的这两位好像与绑架日向朝阳的人不是一方势力的?双方会面后皆露出防备嫌弃的神色, 情况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我随意扫了一眼被他们扛着的男孩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来人身上。他们一行四人, 以手臂上缠着绳索的金发男子为首, 其后跟着抱着葫芦的银发男子, 还有两位随行的黑发忍者。
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目光, 为首的金发男子随意扫了我们三兄弟一眼不屑道:“悠斗, 你怎么还多绑了两个孩子?我们这一趟可没法带他们走。抓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孩子竟然还会受伤,看来你们雾忍也不过如此。”
“金角, 这两个孩子可不是什么小角色。”名叫悠斗的男人意味深长道,“他们也是千手柱间的弟弟。另外,我惩戒下属还轮不到你们云忍置喙。我们抓的好歹是曾经以杀伐震慑天下的‘白鬼’,你们抓的却只是个日向的孩子,就这还耗费了如此多的时间,这让我开始怀疑云忍的战斗力了。”
“悠斗!”银色长发的男人爆喝一声,将腰间的葫芦解下,直直冲着悠斗道,“别忘了你们雾忍要离开这里还得靠我们云忍的天送之术,你想在这里开战吗?”
“银角,别忘了最后遮掩踪迹还得靠我的蛤蜊。”悠斗铿然拔刀,一副丝毫无惧战斗的姿态道,“木叶的追踪之术登峰造极,你们的天送之术使用之后遗留下来的查克拉痕迹简直就像漆黑夜晚中的明灯。你猜没了我帮你们遮掩踪迹,于传送阵一道研究颇深的木叶会不会顺着查克拉追踪到你们云忍的踪迹?”
我听懂了,这是两方势力都想対木叶动手,他们的手段又正好互补,所以搭伙来劫人了。
就在我悄然观察形势期间,悠斗陡然收回対峙的气势,转而用刀尖指着我道:“这位可是曾经的‘白鬼’,就算现在身体只有五六岁,实力不高,但他的脑子可没有退化。不想被他知道更多的消息的话,就别再说些多余的话了。”
“哼!”银角也不知是借着台阶下了,还是真的忌惮我,顺着话头扫了我一眼便收回勃发的气势,没再试图挑衅。
此时站在最前方的金角做了个手势,站在他们后面的两位黑发男忍便站了出来,只听他们低喝道:“天送之术”,同时手中飞速结印,他们二人的查克拉便交融在了一起,类似传送阵波动的查克拉将我们一行人完全包裹。
雾忍这一方的悠斗也在同时通灵出了蛤蜊,随着一声“魔幻·气蒸楼阁”,浓郁的白雾将我们一行人的身影完全遮住,那些随着施展天送之术逸散的查克拉也被浓雾同化、稀释,最终彻底飘散住这一片区域。
如此一来,再高明的追踪术也只能在这一片区域徘徊,断然不可能沿着已被抹消的查克拉轨迹追踪到我们传送后的真正位置。
同时,那位稍后自去领罚的女下属也开始结印,薄薄的冰晶从我们的脚底开始蔓延,须臾间便将雾忍这一方以及我们三兄弟都封在了冰晶中。含着查克拉的冰晶能在高速传送的过程中护着我们不被人体与空气产生的剧烈摩擦所伤。
正如先前云忍所说“他们这一趟没法多带两个孩子”,虽然其中大抵有刻意刁难雾忍的成分,但多了两个孩子之后他们的确显出十分吃力的模样。两个维持着天送之术的男子在高速传送的过程中查克拉输出开始不稳,包裹我们一行人的查克拉薄膜被空气撕出数个小口。
被云忍扛着的日向朝阳可没有冰晶护身,在护着他的云忍查克拉有透支的趋势后,他周身瞬间便被空气擦出数道血痕,且眼看着有要伤及根本的趋势。
我们周身的冰晶也因为这骤然破损的查克拉薄膜受到骤然增强的空气摩擦,开始发出轻微的“咔嚓”声。眼看着冰晶即将破碎,女忍闷哼一声,努力压榨着自身体内的查克拉才又将冰晶将将稳定下来。
因着这番变故,带领云忍一行人的金角目光瞬间便扫向瓦间和板间,想将他们抛下的意图昭然若揭,而原本与云忍争锋相対的悠斗却似乎并无阻拦之意。这可不妙。
几近透明的银白色细丝一闪而逝,瞬间将其中一个维持着天送之术的云忍的灵魂毁灭了。从外表看去,他像是因骤然透支查克拉猝死的模样。原本摇摇欲坠的查克拉薄膜在突然没了一个人的查克拉输入之后,瞬间被高速传送带来的空气摩擦撕裂开来。
且随着那个男忍的倒下,原本扛在他肩上的日向朝阳也向一边滚落,金角反应迅速便要去接掉落的日向朝阳,却又在我利用隐晦的力量在日向朝阳身前割出数道裂开的空间缝隙之后被迫缩手。只耽搁的这眨眼的时间,便已经晚了,即便金角瞬间抽出臂膀上缠着的绳索试图捆缚日向朝阳,也再寻不到他的踪迹。
空间裂隙悄然扩张开来,吞噬了那个在高速移动中被甩下的孩子。而在空间闭合之后,银白色的流光在那孩子的身上流转,悄然落到那孩子身上的飞雷神印符已将那孩子传送到了另一个我的身边。
但愿另一个我不会被突如其来出现的小孩子吓到吧。我不负责任地想道。
因着这一番变故,天送之术被迫中止,在我们被迫显露在外界的同时,雾忍和云忍双方陡然向后拉开距离。
“雾隐之术!”白色的浓雾转瞬间弥散开来。
“雷遁·散打慕流斗!”千万道雷电从金角的手中射出,朝着周围无差别地攻击而去,然而这声势浩大的雷电也无法驱散由查克拉催生的夹杂着幻术的白雾。
仗着就算没到真正的目的地,也已经远离了木叶,甩脱了追兵,所以他们两方就毫无顾忌地开始动手了吗?我们三兄弟被女忍带着朝远处急速退去。
原地留下来的悠斗高声道:“金角银角,你云忍实力不济弄丢了那个日向小子,怎么如今还対我雾忍出手?”
“悠斗!”金角喝道,“若不是你们非要多带两个孩子,我的下属何至于透支查克拉而死!”看来我的小动作没被发现,这样想着我更心安理得了,借助神识看着远处两方対峙的身影,银白色的流光再次闪过,故技重施地杀掉了那个被忍术反噬的云忍。
见到又一个下属死去,金角银角愤怒地低吼一声,红色的查克拉爆发出来,他们身后伸出六条尾巴,浑身都被猩红的查克拉覆盖,瞬间转化成非人的模样。
“蒸危爆威!”浓雾向着半空中汇集,数个孩童模样的分空格身凭空出现,飘荡着迎上了奔袭而来的金角银角。
剧烈的爆炸声中,浓雾再一次加深,大规模的海市蜃楼充斥了此方区域。悠斗也借此机会退了回来,迅速在我们身边撕开一方小型传送卷轴,带着我们瞬间离开此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种东西好像是木叶特有的吧?木叶高层应该不会愚蠢到対外售卖这种战略物资,所以这个雾忍是从哪弄到的?
即便小型传送卷轴只能带着我们遁走数公里的距离,但也足够让金角银角再也找不到我们的踪迹了。
彻底甩脱云忍那一方后,悠斗似乎対我起了疑心,看了我半晌还是主动出言道:“我如今也算领教到了‘白鬼’的可怕之处,刚才那一番变故应该是你作下的吧,就连我都看不出来你是如何対那两个云忍下手的。”
“‘白鬼’无所不能的名声起码有你们一半的功劳。”我嘲讽道,“如果天底下的人没那么疑神疑鬼,我的名声大抵会好上许多倍。”想试探我?対不起,自己猜去吧。
此后一路无话,天送之术与小型传送卷轴相杂,我们已来到了大陆最东边的沿海城镇。原本这里是火之国的边境,但在火之国一统天下的如今,这边境也成了普通的沿海地区。这两个雾忍带着我们三兄弟径直出了海。可他们却并未往更东边的原属水之国的诸多碎岛行去,反而在出海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又转而往北行去。
***
话分两头,火影的弟弟与日向宗家的继承人在庆典的时候被掳走,这震撼的消息传出时,木叶当即便炸了锅。尤其当千手柱间知道自己的弟弟被掳走时,身边还跟着另外两个身量稍高一些的浅棕色头发和半黑半白头发的孩子,更有雾忍随后送到木叶的谈判条例上面明明白白地写了他的三个弟弟都在雾忍手上时,千手柱间便彻底傻了。当然,另一个千手扉间也是如此。
只不过在木叶众人迅速反应过来派出暗部去搜寻绑架者的踪迹时,另一个在火影楼调动暗部的千手扉间便差一点被凭空出现的孩童砸到地上。在他抑制住自己攻击的本能,迅速将从半空中掉落的孩童接住时,赫然发现这正是今夜被绑架的日向朝阳。
护着日向朝阳不至于被空间裂隙中强大的压迫力压碎身体而死的银白色流光在半空中汇集,凭空现出一个杀气凛然的“杀”字,旋即便消散开来。火影楼中诸多暗卫也为着这压抑可怖的杀气所慑,纷纷现形防备,又在千手扉间的示意下重新隐匿身形。
有了这个“杀”字蕴含的空间坐标的指引,千手扉间很快便利用飞雷神之术寻到了雾忍与云忍从天送之术中脱离出来落脚的位置,也轻而易举地寻到了金角银角的踪迹。
木叶自然要追杀胆敢绑架木叶中人的宵小,可即便千手柱间和千手扉间亲自出手将金角银角斩杀,也只从他们口中得知云忍的目的只是绑架日向的宗家,以期从中得到白眼的秘密而已,千手三兄弟的失踪实则为雾忍所为。
当然,在火之国一统天下的现在,云忍、雾忍之流都是灭国之后依旧怀抱着対木叶的敌视,不愿接受火之国统领的那一小擢忍者的自称。
千手柱间知道自己的弟弟有多强大弟弟与斑打架毁掉小屋的那一战展露出来的实力已远远超过天底下九成九的忍者,因而他并不十分担心弟弟的安危。只不过从金角银角口中再次确认了与弟弟在一起的另外两个孩子的样貌时,他的心情又激动起来,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到弟弟身边,去迎接他不知为何突然死而复生的两个幼弟。
千手扉间亦然。即便在另一个世界里他的两个幼弟早已死去,他们留在他记忆中的形象已然模糊,更莫说他的灵魂还被迫经历了不知多久的黑暗岁月,这让他対先前久远的记忆愈发记不太清楚了。可是在这个世界渡过的十数年时光总算让他漠然的灵魂又再度焕发热情,能够再一次见到早逝的幼弟无疑是十分美好的一件事,也因而他与千手柱间的心情如出一辙。
可惜,胆敢劫持火影弟弟的雾忍早有预谋,即便木叶庞大的情报能力完全运转了起来,也只能从中得知他们一行五人从火之国东边出了海,旋即便不知去向了。
“扉间。”千手柱间知道,这大概又是弟弟在谋划些什么,因而并不打算马上回到木叶,但他还是十分沮丧,“你说扉间到底想干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以他的实力,带着瓦间和板间回到木叶一点都不难。”
这古怪的対话却让千手扉间瞬间明了其中的含义。因着连日来汇总木叶的各类情报以期从中找到被掳去的三名兄弟的踪迹,这导致千手扉间的睡眠严重不足,又想到另一个明显无法无天的自己,他的脸色十分糟糕:“不知道。也许他在木叶呆腻了想出去玩也说不定。”
千手扉间回味了一下自己随口胡诌的理由,发觉以另一个自己任性的性子,还真有可能这么做,再看到因为他们三人失踪堆在自己桌面上的数堆一人多高的情报资料时,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更糟糕了。
“怎么这样?!”在外需要保持形象的火影大人在自己的兄弟面前完全褪去了那副阳光爽朗的样子,暴躁地把自己的一头黑长直的头发揉成鸟窝,还不忘抱怨道,“扉间出去玩居然都不带上我们!被绑架出去哪有自己出去玩好?扉间也太任性了!”说着整个人都犹如被捕上岸的鱼一般,趴在桌上身形乱扭,只差原地打滚了。
一时间千手扉间竟不知道该为大哥就这么相信了自己随口胡诌的理由而头疼,还是该为另外三个——不,瓦间和板间那么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多半是那个大的在作祟!该为另外那个自己如此肆意妄为的举动而头疼……
“大哥,你收敛一点!”千手扉间皱着眉扶额道,“至少在谈判的雾忍面前装的像一点啊!被别人拿三个弟弟的性命威胁,怎么能露出这种抱怨的态度?!”
千手柱间倏然直起身,直直地看着千手扉间,眼睛一亮就开口道:“所以我们答应他们吧!反正他们也只是想要一个小岛栖身而已!有我和斑在,他们不可能翻出什么浪花。”
千手扉间再一次深深地佩服另一个自己,就大哥这种无时无刻不在退让的心思,另一个自己究竟是怎么压服他,让他対其他四国出手的?
“不可能。”千手扉间木着脸道,“这些残余下来的势力迟早都要消灭。木叶一直在追踪这些人的下落,这次是个很好的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说着说着他也反应了过来,说不定另一个自己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才会顺从地被他们绑走。
但是他有本事将日向朝阳完好无损地送回来,却不愿意在之后给木叶透露自己的行踪这一点还是要谴责!实在是太乱来了!
“啊——”千手柱间有些不情愿,趴在桌上有气无力道,“为什么啊,扉间?他们已经対火之国,対木叶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了。天底下的忍者也不是全都愿意接受木叶的调配,分给他们一小块地方让他们自给自足不好吗?还省了木叶吸纳他们后,调和他们多方矛盾的功夫。”
若是放在以往,千手扉间多半会摆事实讲道理,按着大哥的头给他灌输无数需要斩草除根的理由。当然,一旦失败就是大哥按着他的头,非要他给这些苟延残喘的敌人划出地盘休养生息了。
不过现在,千手扉间双手环胸往椅背上重重一靠,看着一脸期翼地望着他的大哥凉凉道:“大哥,这话你跟宇智波斑去说吧,你看他会不会放过那些対木叶有敌意的忍者。”
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拿宇智波斑来堵大哥的嘴。千手扉间觉得这个世界魔幻了,然而又为着这一句简短的威胁比他之前无数次耗费不计其数的脑细胞和口水的劝说效果还要好感到心梗。
“斑……斑他……”千手柱间知道,能一意孤行将水之国变成血雾之地的宇智波斑大概、一定、绝対不会放过那些四国残存的不愿対木叶俯首的忍者。而能改变宇智波斑的主意的大抵只有他那个任性地借着绑架的机会带着两个幼弟出去玩的弟弟。这一点从宇智波斑再度出现时,将血雾之地又转变成普通的土地时便可见一斑。
吞吞吐吐了半晌,想到现在不知所踪的宇智波斑,想到自己怀疑两个幼弟死而复生都是他的手笔却找不到正主求证的现状,千手柱间猛然凑到千手扉间面前,一脸得意道:“可是斑不知道去哪了,现在联系不上!所以我们——”
“日向朝阳出现之时,整栋火影楼的人都被那凭空出现的‘杀’字蕴含着的可怖杀意所慑。”千手扉间径直打断千手柱间的话,盯着凑到他面前的脸淡定道,“大哥,另一个我想把敌人一锅端的心思昭然若揭,你有能耐在他的手下保住那些忍者吗?”
是的,千手扉间理智上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问一个自己以往绝不可能想到的问题,在问他身为天底下最强者的大哥有没有能耐保住他人。想到另一个自己已然与他们这些忍者不在同一个层面上的武力值,千手扉间的心情莫名地就平静了下来,甚至还有几分放松,也只有这种能够彻底压服大哥的武力值才能迫使大哥不会因为自己奇奇怪怪的心软就做出任性的决定吧?
想到大哥跟自己提及的另一个自己数度死亡又复活的事情,还有从小便多方筹谋借助大名将火之国忍族拧成一股绳的算计,千手扉间也不由得为之叹服,有着可怖的武力,还有算无遗策的头脑,也难怪大哥只能被另一个自己推着往前走了。
一如现在,明明白白的一个“杀”字就让自己毋须多费口舌,跟大哥摆事实讲道理,陈述放任这些四国余孽修生养息的坏处。真是令人不得不服,千手扉间想到此心情愈发愉悦。事情虽然不少,但毋须自己操心真是太棒了。也不知道实验室的那些实验如今进展得如何了?自己这几天都埋头于这些繁杂错乱的情报,无暇顾及实验室那一边……
“扉间——扉间——”大哥的声音由远及近,打断了千手扉间沉浸于实验中的心思。
待千手扉间回过神来的时候,千手柱间已经双手合十趴在他的面前,眼泪汪汪道:“就是因为我拦不住扉间,所以我才找你想办法!扉间想干什么事我从来都拦不住,可是扉间你这么聪明,肯定有办法的吧!”说着便一脸期翼地看着千手扉间。
不対劲。千手扉间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大哥知道宇智波斑不会同意此事,却还是想趁着宇智波斑不在的时候将这件事处理好;大哥也知道另一个自己対这些敌人起了杀心,却还是在这拜托自己想方设法给那些敌人一处安身之所。
千手扉间眯了眯眼,看着眼前一脸期待的大哥,试探道:“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宇智波斑和另一个我対此事都秉持着斩草除根的心思,但你却一力要保下他们,甚至还想让我帮你。”
“啊……这个……”千手柱间面色僵硬了一瞬,下意识挠着头哈哈地笑着,吞吞吐吐了半晌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大哥,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没办法帮你。”千手扉间决定诱导一下。
“扉间你答应了吗?”千手柱间眼前一亮,双手拍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即便如此也遮不住他语速飞快的解释,“其实在斑将水之国变成血雾之地的时候,白莲老爷子就找过我了!他想给水之国那些不愿被卷进杀戮之中的忍族一条后路,愿意带着水之国大部分忍族臣服于木叶,但条件就是木叶要给那些想避世而居的忍族一块休养生息之地。”
说着千手柱间神色沮丧起来:“但是后来扉间你都知道了,我拦不住斑,但是白莲老爷子在木叶拿下水之国的时候也出了力,之后水之国忍族并无大规模反叛也是因为有他压着,可是木叶没做到给他口中的那些避世忍族一条后路,这也不怪那些忍族敌视木叶。”
白莲是谁?白莲是雾隐村仍在之时的水影,竟然老谋深算到私底下与大哥谈条件?!千手扉间想骂人。所以在他辛辛苦苦蚕食剩余四国的土地,瓦解四国的忍族力量时,自己的大哥,木叶的最高领袖,居然被人说动想给敌人留一条后路?!
千手扉间再一次庆幸宇智波斑的武力足够高,足够压制大哥不让他的那些不合时宜的心软想法变作现实。
第四百章
千手扉间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 他按着太阳穴无奈道:“大哥,你既然没有答应过白莲,现在就无须在意此事。他们只是单纯的敌人而已, 是木叶需要消灭的敌人。”
“可是是木叶害得水之国变成血雾之地的,是木叶让这些人被迫陷入互相杀戮之中的。”千手柱间的神色十分不忍,“是我没有拦住斑。”
“大哥,当时宇智波斑想做的事没有人能拦住他。”千手扉间耐着性子劝道。
“所以现在有办法补救吗?”千手柱间察觉到千手扉间软化下来的态度,忙不迭追问道。
千手扉间僵持地看了千手柱间好一会儿, 还是败下阵来, 无奈地揉着额头道:“宇智波斑曾经与我说过,断木叶财路者, 杀!阻木叶兴盛者, 杀!欲灭木叶忍族者, 杀!他不可能同意放过那些试图对木叶抱有敌意之人。”
“嗯嗯嗯。”千手柱间察觉到千手扉间话未说完, 忙不迭点头附和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呢?”
“然后——”千手扉间被千手柱间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眸盯着,无奈地妥协了,“另一个我则不一样, 他没那么大的杀心, 也只有他才能让宇智波斑改变主意将血雾之地变作正常的土地。他回来之后除了与宇智波斑打架就再没出过手, 即便他知道围绕着木叶的明里暗里数不清的刺探, 也从未对此表露出一丝关注。对他来说, 只要木叶没有受到切实的威胁, 就可以无视那些跳梁小丑。”
“如今的木叶八只尾兽齐聚, 大哥你和宇智波斑的实力也足以压制天底下所有的忍者, 更甚者宇智波斑已经成为超脱于普通人类的存在。除了你们二人之外,还有另一个实力更高的我压阵。天底下已经没有事物能对木叶产生很大的威胁了。”
千手扉间说着说着也不由对木叶如今的实力咋舌, 他定了定神,继续道:“换句话说,在另一个我眼中,那些残存的雾忍只不过是可杀可不杀的存在,顶多绑架他们的人必须死,其他人在他眼里大抵与随手可铲除的小喽啰没什么区别。”
“也就是说可以找扉间求情?!”千手柱间看到事成的期望,神色高昂起来。
千手扉间无奈地颔首,看到千手柱间兴奋到几乎要飞起来的神情,又给他打预防针道:“不过大哥你也别抱太大的期望,就算另一个我应下此事,但他肯定也会出手将那些在他看来有威胁的雾忍铲除,可能只会留下来一些老弱病残和不知事的孩童。”
“这样就足够了。”千手柱间在知道事情还有斡旋余地的时候就乐开了花,即便后来千手警告他不可能将那些雾忍全部保下来,也丝毫影响不了他高兴的心情,“能为那些被迫陷在杀戮之中的人做一点事就够了!白莲老爷子帮了木叶那么大的忙,木叶总得回报一二才行。”
千手扉间听到千手柱间如此天真的感叹忍不住又开始心梗。跟木叶作对哪有好下场?在水之国有辉夜冰木原这个杀神的情况下,只有跟木叶打好关系才能从这个杀神手底下逃出生天。天下皆知辉夜冰木原与木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白莲搞不定这个一心陷入杀戮的疯子,也只有迂回施恩于木叶才能给自己带领的一众水之国忍族挣出一条生路。
如今看来,白莲赌对了。
辉夜冰木原想杀他们,宇智波斑想杀他们,木叶想杀他们,这都抵不过千手柱间心底那丝恻隐之心。只要大哥能够说动另一个自己改变主意,辉夜冰木原、宇智波斑、木叶的主战派,都只能被迫放下手里的屠刀。千手扉间看得清楚,也为着自己被迫成为白莲这条明晃晃的阳谋的一环而心下郁卒。
“扉间!”千手柱间自顾自乐了一会儿,突然猛地趴到千手扉间面前催促道,“所以我们赶紧去找扉间吧!万一他已经对那些雾忍出手了就糟糕了!”
千手扉间觉得心很累,他指了指桌上堆满的情报资料有气无力道:“不是已经找了几天了吗?”
“诶?”千手柱间傻了,尴尬地笑道,“哈哈哈哈哈……我以为这都是扉间你在做样子而已,做给那些雾忍来谈判的人看的……”
“砰——”的一声巨响,千手扉间冷着脸收回按住大哥脑袋往下砸去的手,果然这种缺心眼的大哥还是毁灭掉吧!
“所以扉间我们有办法快点找到他们吗?”千手柱间犹不死心,从桌子底下伸出手颤颤巍巍地问道。
“没——”千手扉间刚想冷声拒绝,忽然想到以那位白莲老爷子的手段和声望,即便他作为唯一一任水影已退位多年,但他说不定也知道一点消息,抑或者这次绑架根本就是他策划的,为的就是激起千手柱间那点恻隐之心。
想到此,千手扉间临时改了口风:“可能有吧。”
“是什么?!”千手柱间迅速凑到千手扉间面前期待道。
“查一查白莲的踪迹。”千手扉间自顾自招来暗卫吩咐道。
“啊?这件事与白莲老爷子有关系吗?”千手柱间有些懵逼,待到暗卫领命退下后才傻兮兮地问道。
千手扉间额头青筋跳了跳,终于忍不住将千手柱间一拳锤进墙里:“人家算计的就是你啊!大哥!”
“什,什么?”千手柱间对自己被算计一事表现得浑然不在意,艰难地从墙里爬出来揉着脸抱怨道,“我有什么好算计的。扉间你下手太重了,我的脸好痛!”
“呵呵。”痛死他算了,千手扉间嘲讽地笑了,旋即将千手柱间往门外一推,将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这种缺心眼的大哥还是眼不见为净比较好。
“等——等等啊!”千手柱间呆立在门外捧着脸发了会儿呆,旋即才反应过来忙敲门道,“扉间,等一下!”
门外有人吗?没有。千手扉间端起茶杯淡定地喝了一口。
“扉间!”千手柱间犹不死心,继续敲门道,“这是我的办公室啊!我的!”
门外有声音吗?没有。千手扉间僵了一瞬,旋即无视了门板啪啪作响的敲击声和千手柱间扯着嗓子的抱怨。
知道了白莲的算计之后,面对这一摊看似繁杂无用的情报就好处理许多。千手扉间凭着记忆迅速将其中有用的部分归纳汇总起来,不过半天便将桌上堆积的情报处理完毕。
白莲在卸任水影之位后便在水之国境内隐居了起来,之后雾隐村毁灭,带领大半雾忍向木叶俯首的也是他的接班人。可这么一位智计不凡又武力高强的存在,木叶不可能放松对其的监察。
但情报上显示,白莲如今仍在隐居之地未曾现身。也就是说这位前水影一月未曾现身过?!
千手扉间一惊,旋即便带着千手柱间去拜访那位隐居的前水影,结果原地早已是一副人去楼空之相。从屋内堆积的灰尘能看出,这位水影离开的时间远不止一个月,且屋内的蛛丝马迹都显示这位水影的目的地是汤之国——一个早就被火之国灭掉的小国,如今改名为石川的地方。
白莲可能会露出如此明显的破绽吗?不可能。千手扉间知道,这屋内的种种痕迹都是白莲故意留下的,他在引着他们去石川。
可想到如今还在木叶等待谈判的雾忍,千手扉间又有些摸不定白莲的心思。若真的是他策划了这次绑架,可他为何不出面?筹码已拿捏到手,他该出面来与木叶谈条件了,但却派数个名不见经传的雾忍前来,看这模样反而有刻意躲避的意味。若这次绑架与白莲无关,可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千手扉间不相信。
不,还有一个可能。石川有重量级的客人,使得白莲无暇分空格身来木叶。他需要招待那个更为重要的客人。
是谁呢?
另一个自己。
千手扉间心中冒出了答案。
“扉间,我们现在赶去石川吧!”千手柱间在发觉白莲消失后的去处后就迫不及待地催促千手扉间再次发动飞雷神。无论是劝说弟弟不要将那些雾忍屠戮殆尽,还是与另外两个死而复生的幼弟见面,都导致千手柱间急迫地想见到被绑走的三个兄弟。
“飞雷神用不了。”千手扉间有点想打人。先是没日没夜地处理了几天的情报,后来又带着大哥紧赶慢赶追杀金角银角,之后再利用飞雷神赶到水之国白莲的隐居地,他就算是个铁人现在也有些受不了了,更何况他这具身体不知为何长得特别慢,十数年过去也只长到八九岁的模样,查克拉更倒退回那个年龄的水平。
不夸张地说,他能撑着用飞雷神带大哥来白莲的住所都已经十分勉强了,更莫说如今还得横跨几乎整个水之国去往石川。
“诶?”千手柱间自小便没遇到过透支查克拉的问题,如今自然也想不到千手扉间为何会拒绝,当即困惑道,“扉间你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没有,只想打爆大哥的狗头。千手扉间黑着脸道:“我的查克拉量不足以发动飞雷神。”
没想到他一个千手,有朝一日居然还能说出这种查克拉不足的话来!千手扉间的心情更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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