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章 而他,就是这山水的尽头。【……
回来的路上, 陆北柠找了很多蛋家糕店。
她要得急,时间又晚,几乎每个蛋糕师都说, 最快也要第二天, 没办法, 陆北柠只能降低要求, 买个涂白色奶油的简单蛋糕,上面的字,是她回到家自己用红色果酱写。
至于那枚DR戒指,也是她在自己家的旧物柜里翻了好久, 到这一刻, 她的公寓还是一片凌乱。
户口本就更不必说,是简惠告诉她在哪儿, 她才找到的。
陆北柠从小到大都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这辈子做得最野的两件事, 无非都与周隐有关。
一件是她年少时屈从一眼万年的心动,用尽全身心的力气,去求得周隐的一点关注。
另一件,就是现在。
她主动跟周隐求婚。
虽然这件事听起来有那么点扯——当年明明是她被分的手,如今却是她来主动。
可陆北柠却没有一丝计较的情绪。
因为她明白,她跟周隐从来都不是一个对另一个的委曲求全, 而是双向奔赴, 最主要的是,她在心疼。
因为心疼, 所以格外想给他多一点甜。
就好像这样做,就能弥补他那些年曾经受过的苦。
视线在这一秒定格住。
呼吸好像也在顷刻间忘记。
周隐近乎凝滞地端详着那五个字,静默好几秒, 才把目光挪到陆北柠脸上。
灯光在他清澈的眼底映出星辉,那眼里,是沉甸甸却又动荡的情绪。
陆北柠矜持不下去,瓮声瓮气地说,“你多少给点儿反应啊……我好不容易——”
来不及说完,她就被周隐牢牢扯进怀里,紧紧抱住。
陆北柠从来没被他抱得这样紧过,瘦弱的骨架承受着男人钳制的力道,仿佛被嵌入怀中,和他成为共生一体。
耳廓浮热,心跳变得极快。
陆北柠闻着男人身上好闻的味道,听到他浓沉如滚过砂砾一般的嗓音在耳边荡开,“这件事不该你来做,柠柠,求婚的人应该是我。”
明明曾经是我在亏欠你,可事到如今,却是你主动把幸福给我。
陆北柠又怎么会不明白他心里的愧疚和症结,她双手环抱住他,在他清瘦的脊背上顺了顺,音色在这天里,不知道第几次发哽,“可是,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我等了你太久。”
“我真的很怕,怕再有什么风吹草动,老天爷又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就索性痛快点,一锤定音,以后我想怎么让你偿还,都理所应当。”
一番话说得利落明白,眼角却润出不争气的水汽。
微凉的唇瓣贴上去吻干,周隐嗓音低低的,像在娓娓诉说,说我又何尝不是。
几乎每天都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生怕哪个不经意,就又见不到她,又握不到她的手。
偏偏又要遵循着世俗的伦理纲常,须得到他人的同意,才能遂了安稳的心愿。
没有比这更折磨人的。
周隐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这样折磨。
以至于这一刻,他被从天而降的恩赐砸得晕头转向,迷茫与不安达到顶峰,乃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陆北柠实在被他勒得喘不过气,又恼又好笑地拍了下他的后背,“你松一点,我好疼。”
周隐这才稍稍放松,却也还是像一个刚拿到心爱玩具的小朋友,恨不得睡觉都抱在怀里那般圈着陆北柠。
他想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做这些,又为什么简惠把户口本给她。
可他那颗心又是何等的七窍玲珑,稍微联想了下,就在陆北柠眼底寻到答案,“你都知道了。”
陆北柠清凌凌的眼睛锁着他,乖乖嗯了声。
周隐淡淡勾起唇,“不生气么,又骗了你。”
陆北柠眼底隐约闪过一丝不满,却又释然地摇头,“生气有什么用,不过是浪费时间。”
周隐抬手摸了摸她微微肿胀的眼皮,疼惜地说,“所以哭了?”
陆北柠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下撇着,控制不住地幼稚,“嗯,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湿气再度晕满整个眼眶。
周隐把她温柔搂进怀中,顺着她热乎乎的后脑勺,“我以后都不骗你了,这回发誓,是真的。”
陆北柠不争气的眼泪晕湿他的前襟,细软地吸着气,“你要是再骗我,我就立马找十个男人,给你戴十顶绿帽子,让你——”
后面的威胁被一个长驱直入的吻堵住。
本就不顺畅的呼吸被迫更加拥堵,却没有阻止陆北柠仰头承接,她踮起脚,环住在周隐的脖颈,顺从地被他原地抱起,坐在餐桌上。
窗外华灯初上,万家灯火。
他们接了一个格外漫长又尽兴的吻,仿佛情人间最真挚的诉说。
后来这个吻蔓延到卧室,蔓延到柔软的羽绒被面上,周隐把枕头帮她垫好,俯身在吻间和她说着细密温柔的情话。
他说她在看不到的那段时间也曾想过离开这个世界,但只要一想到她,这个想法就会不由自主地覆灭。
他说眼睛复明后,在国外的第一个假期就回了国,为的不是学校的毕业证,而是企图在学校里找到她的身影,哪怕一眼也好。
他还说因为太想她,又联系不到她,只能背地里关注褚思昂的微博,试图寻找有关她的痕迹。
太多太多,怎么都说不完,怎么也说不尽。
又偏要不知疲倦地把所有内心角落都袒露给她看,就好像在说,你看柠柠,不只有你从前爱得酸涩,我爱你亦如此渺小与卑微。
然而你对我来说,却如同生命一样重要和珍贵。
最后的最后,陆北柠看到男人眼底臣服迷恋,化作炸裂升空的绚烂火花,与她共同完成一场刹那而甜蜜的沦殁。
她听到周隐在耳边的虔诚告语。
他说,柠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不止说给你。
亦说给天地神明听。
睡前的最后一次记忆,是窗外消逝的灯火,取而代之的是漆沉如墨的永恒夜色与薄凉月光。
周隐把她搂得很紧很紧,如同出生就捆绑在一起的连体婴,两人戴着戒指的手,也始终紧紧相握。
后来天边泛起鱼肚白,陆北柠在浅眠中苏醒过来,枕着周隐的另一半枕头,专心看他安然沉睡的俊颜。
心在这一刻被塞得满满的,再也没有任何一丁点其他不纯粹的情绪。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脑中荡起,那是尘埃落定的回音——
谢谢你周隐。
谢谢你没放弃。
……
这一觉,两人难得安然腻歪到中午,到后来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还是因为简惠的一个电话。
电话是周隐接的。
他比陆北柠先起来一会儿,把地上凌乱的包装清理掉,又帮她把那套淡色蕾丝洗干净后,才发现简惠一直给陆北柠打电话。
偏偏那会儿陆北柠又迷迷糊糊的起不来,他就代替陆北柠接听。
听到是她,原本蕴着火气的简惠一哽,像是碍于什么似的,语气有些不自然,却又尽量平和地说,“那你等会儿告诉她,过来医院见我一趟。”
顿了顿,她又补充,“你们俩都来。”
这态度已然写到语气里,去干什么也不言而喻。
周隐答得温顺恭敬,“好的阿姨。”
或许简惠早在心里接纳了他,最后态度也算有所缓和,只说了句,“你跟她赶紧收拾好,去吃点饭她,别跟个懒虫一样,弄得身体不好。”
这话不止在关心陆北柠,也无形中包含了周隐。
去医院的路上。
周隐一面开着车,一面和陆北柠十指扣得紧紧的。
两枚时隔七年的戒指紧密相碰,在阳光下散发着熠熠生辉的光亮。
陆北柠心情好好地拍了一张两人牵手的照片,只是车子越朝医院多开一步,她面色就越担忧越忐忑一分。
她甚至问周隐,简惠让他们俩过去,是不是反悔了。
明明昨天答应得好好的,说什么都顺她,户口本也给她。
周隐见她瘪着嘴,一脸不如意的样子,倒是笑得自如。
摩挲着她的光滑手背,他问,“你昨天怎么求她的?”
陆北柠想了想,有点儿尴尬,“就,把你的事都告诉他,然后又当着她的面哭了一遍。”
说完她瞥向窗外,呐呐道,“没想到我一哭她就心软了。”
周隐勾唇笑得意味深长,好整以暇地帮她解惑,“不是你一哭她就心软,而是她本就心软了,只等我们一个体面的台阶。”
“……”
“她都把户口本给你了,就没有把话收回的打算。”
陆北柠领略一番,斜斜看他,“行啊男朋友,我阿姨这精明的人都能琢磨透。”
周隐笑得几分得意,语调悠然,“不琢磨透怎么当她未来女婿。”
明明是顶臭屁的一句话,却听得陆北柠嘴角忍不住上扬,倒真像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似的,趁着中途堵车的功夫,凑过去在他脸颊亲了下。
当然周隐也没示弱,在剩下的几十秒里,按着小姑娘的后脑勺,把她的唇瓣尝了个遍。
等到俩人重新来到医院见简惠,已经是快一小时后的事了。
小老头见两人来,非常识相地出去抽烟。
简惠的修养得也差不多,精气神明显比之前好多了,以至于训起话来都格外精神充沛,她第一句话就是对陆北柠说,“你也出去,我有话单独和周隐说。”
陆北柠脸色微变,想反驳,却被周隐捏了捏虎口。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陆北柠收敛神色,点了点头。
只是免不了关门离开的时候,有些担忧地望了一眼周隐。
简惠又怎能不知道自己养的姑娘那些小心思,轻哼了声,“这还没结婚呢,胳膊肘就往外拐,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周隐俊挺的面庞泛起温和恭谦的笑,“没有,她是担心我哪句话说得不好冲撞到您。”
“少来。”
简惠嘴上刻薄,面色却挂着淡淡欣然,“我不吃嘴甜这套。”
毕竟当初她就是被前任丈夫的嘴甜骗到,结果呢,还不是孽缘一场。
不过人都叫到自己面前,有些话也不必拐着弯,简惠三言两语就跟他说了这次面谈的目的。
简而言之,她可以同意周隐和陆北柠在一起,但她想了一晚上,觉得结婚还是太早,最起码双方家长需要见一面,知根知底,互相了解透彻才行。
周隐料到她会是这样的说法,应得诚诚恳恳,“那是当然,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我理所应当让柠柠权衡彻底。”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陆北柠哭着跟她说了那么多周隐遭受的事,简惠今天看周隐莫名顺眼许多,但碍于帮女儿把关的心态,也还是又跟他确认一遍陆北柠昨天跟她说的那些。
结果当然是一致的。
周隐也足够坦白,把当初所有的不得已与无奈,全部告知于她,就连现在已经断绝关系的周如海,他也如实相告。
“他做出那样的事,我和去世的妹妹都无法原谅,所以也不会让他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这点您可以放心,我也绝不会让他接触到柠柠。”
简惠听后稍稍放心,又问了问他现在的家庭背景,得知他现在有个关系亲近的表姐,以及邝家老爷子也待他不错,也还算满意。
只是没想到,邝家还真是帝都闻名遐迩的邝氏集团。
也因此大概了解周隐手下的产业有几分。
不管怎么说,给柠柠优渥的生活是绰绰有余。
既然人品,家室都了解,剩下的也只有一些警告的话,简惠也没觉得丢面子,直接把自己和前夫的事情告诉了周隐,也让他知道,为什么她当初会那么反对两人的事。
“你和他年轻时的气质太像了,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心就咯噔一下,”简惠悠长地叹了口气,“他就是个人渣,老了老了还纵情声色,染了一身病,想联系我女儿去看他,我没让。”
“这么多年过去,我还很难忘记他当初给我的那些心理上的伤害,你说我当年,怎么能不去多想,我也会担心柠柠会不会跟我年轻时一样吃亏。”
说这话时,简惠有种身为长辈的动情和无奈,像是想让周隐多一分体谅她当初的狠辣。
周隐淡淡笑着,“阿姨,我懂。”
卸去层层伪装,简惠终于对他袒露出和善的一面,“当年,在你背后做了一些不好的手脚,确实是我对不起你,你本身就是个孩子,我却还接二连三地给你使绊子,是我糊涂。”
周隐清明自持,沉静而平和地听着。
简惠深吸一口气,“包括后来,我也在自我麻痹,我跟自己说,我没有害柠柠疏远我,没有害你们分开,是你们本就没那么相爱,你看,你那么轻易就和她说了分手,明明你再坚持一阵,我也就心软了。”
“但我后来想,觉得自己想法很不对,我总是把错误归到其他人头上,忽略自身的执拗。”
“后来柠柠告诉我你当初有多无奈,又对我说,你在背后为了她做了多少多少,昨天的时候,她又跟我说,你当初坚持不下去,是因为眼睛看不见。”
“你都不知道,她很少那么求我,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就跟当初我在孤儿院见到她时一样,那么可怜的一个孩子,被我一点点养这么大,就我自己生下来的一样。”
“我当然是疼她的呀,我又怎么舍得她受苦?”
说到这里,简惠自己也流下泪来,周隐忙抽出纸巾递过去,关切地说,“阿姨,您别太激动,身体要紧。”
简惠擦了把眼泪,摆摆手,“你让我说吧,不说完我不痛快。”
周隐屏息凝声,“好,您说。”
简惠稍作缓和,“我听说你有一个妹妹,当初那样拼命赚钱,也是因为她,我在想,是不是她去世,和我当初做的那些有关,是不是你没有那么多钱给她治病,所以才——”
“没有。”
周隐及时打断,“当时沛沛的病情与钱无关,是已经恶化,即便花再多钱也无济于事,而且,”他笑了笑,“当初柠柠因为我吃了很多苦,也帮我赚了很多钱,要是真这么计算,我是欠着她的。”
到这一刻,简惠总算明白,为什么陆北柠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还是他不可。
无论是人品外貌还是才能,周隐都是人中龙凤,更别说他这无可挑剔让人舒心的行事作风。
几句话下来,无论是真是假,都能精准消除别人心里那番滞涩。
简惠心里舒坦,对他更多了一分看女婿的欣赏和喜欢。
只是这番谈话到最后,还是难免上升到作为家长的“威胁”。
简惠毫不客气地把自家家底情况告诉周隐,直截了当地给出一个态度——如果他以后敢对陆北柠不忠,或者再次伤害她,她不介意动用一切人脉让周隐双倍不好过。
母亲爱孩子,心疼是真,狠辣也是真。
周隐又怎会不懂。
但他对陆北柠,并不是屈从于责任,威胁,乃至于别的任何额外的附加,而是出自本能的爱和悸动。
这番话说到最终,简惠被周隐一番并不强硬也不力图证明什么的言辞震撼。
这个一身成年人成熟稳重风范,却依旧有着蓬勃干净的少年气的男人,就站在下午三点温暖又明亮的阳光里,笑得清风霁月。
他说,“或许您不相信爱情,但爱情确实存在。”
“我和柠柠是比较幸运,都遇到了生命中的矢志不渝。”
“所以您放心,我们愿意身体力行地向您证明。”
“也会珍惜老天对我们来之不易的恩赐。”
……
病房门拉开的一瞬。
在门外的等候多时的陆北柠倏然起身,只见周隐一身白衫黑裤,手腕外套,面色坦然地对着浅勾着唇。
男人眉宇间还是那副清风明月的俊秀,眼神像是带着天然引力,让陆北柠一刻不容分走到他身边,“我阿姨怎么说?谈妥了没?”
周隐挑挑眉,“你觉得呢?”
陆北柠浅白他一眼,“都什么时候,还我觉得,你能不能痛快点。”
被她轻轻捶打了下,周隐笑着把她拉入怀中,手臂环着她,在她馨香的发顶亲了亲,“我什么时候失手过?”
这话说得格外洋洋自得。
陆北柠略仰头瞪他,“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失手。”
周隐佯装出一副无辜又忌惮的笑,又是对视不过两秒,陆北柠就心满意足地破功,顺势被周隐搂得更紧几分,靠在他的胸膛上。
仗着走廊这会儿没人,男人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亲,“但是有个条件。”
陆北柠自下往上地看着他,“什么条件。”
周隐笑,“到时候你就知道。”-
四月上旬,随着一场春雨,北浔正式告别晚冬。
整个城市在甘霖的润泽下,生长出绿意盎然,温度也大幅度回升。
邝家老爷子和邝静下飞机的时候还在感叹,说来得正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好时候。
陆北柠和周隐则慢着步子跟在身后。
听到这话,周隐淡声解释,说北浔天气四季轮换明显,但冬季极长,所以当地人最喜欢的季节就是春天。
邝老爷子转身看向二人,颇为赞同地点头,“这倒是,空气确实比帝都的干净清新一些,天也蓝得很,怪不得你们留在这就不愿意离开。”
话说得圆润饱满。
陆北柠心里却很明白,北浔哪里能和帝都比,只不过是老人家会说话罢了。
不过周隐却有另一番解释。
在随车把送老爷子到见面餐厅的路上,男人捏了捏她的手,“不是老爷子会说话,而是老爷子看好我们柠柠,所以有关我们柠柠的,有一分,夸两分。”
大概是和他混得久,陆北柠在人情世故上也灵光一些,学着他的模样说,“照你这个逻辑,老爷子更看好你,如果他不看好你,哪里会看好我呢?”
周隐扯唇无奈地笑,点了点头,“倒是这个道理。”
机场距离吃饭的私人餐厅有段距离。
碍于这是陆北柠第一次正式见周隐的家长,路上问了他很多关于老爷子的事,但实际上,周隐对老爷子了解得也并不那么全面。
换句话说,这场双方家长约定的这场见面,周隐原本只真心实意请了邝静,老爷子能来,完全是锦上添花。
陆北柠很意外,问他为什么。
周隐耐心解释,说老爷子对他有额外的期许,但他不一定能做到,也无心去经营这半路来的祖孙关系。
陆北柠却并不信服,她有自己一套眼光,“可我觉得他老人家真的很喜欢你。”
周隐却只是笑,“喜不喜欢都无所谓,但他能来,我确实很高兴。”
陆北柠问为什么。
周隐眉眼宠溺地看着她,“因为这让我们的订婚,看起来更隆重。”
多余的话,周隐没有解释。
陆北柠却默契地全都读懂,她主动牵住周隐的手,眼神乖软地抚慰,“从今以后,我的长辈亲人就是你的长辈亲人,你再也不是孤单的。”
周隐轻拢慢捻着她的手背,眸色被日光晃得很淡,却透着沉甸甸的真心实意,“只要你不离开我,我这辈子就不可能孤单。”
虽然复合没多久,陆北柠什么样的情话都听过。
却独独这句,让她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在这段感情中,并不是一味的既得利益者。
她爱的人是如此需要她。
不知不觉间,两辆豪车在私人餐厅门口停下,有几个年轻人在楼下迎接着,是简沅秋,和她结了婚的ABC老公,以及两人的助理和餐厅老板。
碍于一些世俗以往的面子功夫,简惠这会儿正在楼上的VIP包间等着,像个倨傲的女王。
邝老爷子得知这事儿也没任何架子,权当儿孙痛快,全程笑呵呵地被扶着上了楼。
反倒是这场饭局的主角,陆北柠踟蹰犹豫,不断地深呼吸。
周隐一身华贵西装,手挽着她的外套,一遍又一遍地帮她确认,比如小礼服已经很漂亮了,发型也很完美,眼妆干净,香水味也没有变淡。
可就算这样,陆北柠的掌心也还是不由自主地渗出汗。
甚至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
或许是太不真实,太害怕这是老天赐给她的一场美梦,生怕推开包厢门的一瞬间,涌进来一片光芒,她一睁眼,就回到十九岁。
那个和周隐分崩离析的十九岁。
那个还没和爱人重逢,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和爱人重逢的十九岁。
也或许是怕这场名义订婚的见面,被命运再一次搅毁搞砸。
这样那样的想法,让陆北柠自己都觉得矫情异常,可偏偏周隐却不觉得,反倒是耐心牵着她,带她来到包间门口。
古色古香的木质雕刻门紧闭着,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周隐就站在她身边,捏了捏她的掌心。
明亮的日光在这一刻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和七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重叠,手掌传来的温热触感,也是那样的真实纯粹。
她听到七年后的周隐字字如凿刻的低沉嗓音落在耳边。
他说,柠柠,别怕,我一直都在。
话音落下,一个柔软真实的吻落在唇边。
唇瓣分开的瞬间,周隐推开包间的实木门,阳光一霎涌进,画面却没有天旋地转,陆北柠看到从光影中透出来的轮廓,看到她们和他们或坐或站,说着笑着。
没有任何一刻比这更真实,也没有任何一刻,比这个场面更动人。
也就是这个时候,跟邝家老爷子说笑着的简惠扭过头来,看到门口手拉着手的两人,当即起身招手,“你们傻站着干嘛,还不快进来落座。”
替她回应的是周隐,他揽起陆北柠的细腰,笑着说了声好。
然而转过头,他却并没有催促。
周隐就这么伫立在原地,眸光深深地看着她,唇边荡起一个只有她才读懂,耀眼而洁净的笑。
——2015-2022,陆北柠走过七年的漫长山水。
而他,就是这山水的尽头-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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