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姥姥听了陈爱雪的话, 心就偏到了陈爱雪那一边。
可看到女婿江跃国拉着脸,又不好明着跟陈爱菊说要把江娇接回来,江娇先前做的那些事他们是知道的。
更别说,江娇还去陈家指桑骂槐了。
要不是陈爱雪立身不正, 其实都可以不管管江娇的。
毕竟江娇过了十八了, 又是读过大学的。
想到这, 陈姥姥话头一转, 跟两个女儿说道,“我寻摸着江娇也快二十了,如今书也没读了,要不,找个人家嫁了吧。”
嫁出去,对谁都好。
陈姥姥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
本来就定了亲的, 要嫁还是嫁给任玉良,任家人是个可靠人家。
陈爱雪想到能把江娇丢出去,心中欢喜不已, 可这事有一点麻烦:“那江娇愿意吗?那任家……现在肯娶吗?”
她还拉了陈姥姥到一边说, “妈, 江娇这事得先跟她说好,如果她嫁了,那就不要再回来了。”陈爱雪可不想看到这麻烦精了。
江柳走出屋子。
里面,三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怎么了?”林克军跟了出来, 他看出江柳心情不好。
“我没想到她们说来说去,结果会是让江娇嫁人。”江柳搞不懂她妈她们,不管江娇就不用管啊, 为什么会绕到江娇嫁人呢,这之后呢?
“那就不管了。”林克军说, “要是你不想看到江娇,那我们明天就走。”早点走就碰不上了。
江柳一愣,早点走?
难道她家里人还会把江娇接回来,她问林克军。
林克军低声道,“说不准。”
毕竟相较于江柳的小姨来说,还是江柳亲妈心更软一些。
先是劝陈爱菊把江娇嫁出去,这嫁出去得从娘家嫁吧,到时候让江娇从江家走,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林克军的态度就是不掺和这事。
江柳得想想。
在江家住着虽然小麻烦不断,可毕竟是自己住了十八年的家,习惯了。
要是去林家……
江柳想着那一堆不认识的人,心里还是有些不愿意的-
江娇是被派出所的同志送回来的,没送到江家,而是送到了村委会,江娇户口是这边的,就给送过来了。
还说明了情况,先前江娇病了,任玉良的学校帮忙出钱冶了病,现在江娇的病好了,就给送回来了。
病好了?
江大哥都愣了,问:“什么病?”
那派出所的同志也说不清,只说:“说是脑子哪里得了病,换了好几个医院呢。”还说呢,“人医院说花了不少钱呢。”
江大哥心里一沉。
江娇这冶病的钱是要算到他们江家头上吗?
他还是问了:“多少钱。”
“医院没说,”那派出所同志想了想,“只说花了很多钱。”
江大哥心里算了一下,既然江娇好了,那这医药费自然该江娇自己出。
他看向江娇。
江娇皱着眉,表情有些不太满意,她发现江大哥在看她,眉头皱得更紧,“大哥,这村委会怎么这么破啊。”
又听江娇忽然说,“现在九点了,我还要去酱油厂上班呢!”说完转身就走。
什么酱油厂?
江大哥赶紧看向派出所的同志,“她冶病前去酱油厂工作了?”不然为什么现在要去酱油厂?
派出所同志摇摇头。
他们只是负责把江娇送回来,其他事他们就不清楚了。
人送到了,他们也该走了。
江娇走得很快,没一会,她又折回来了。
她没钱。
她掏遍了口袋,兜里一分钱没有。
江娇又回来找江大哥了,“大哥,你给我一块钱,我去坐车。”
江大哥可没有一块钱,就没给。
“大哥你钱是不是又给大嫂捏着了。”江娇嘀咕,“大嫂也真是小气。”二嫂就不一样了,二嫂大方又漂亮,舍得为她花钱。
江大哥看着江娇这神态,觉得有些不对。
于是便试探问道:“江娇,你不是说不回江家了吗?”
“大哥,你什么意思啊。江家是我家,我为什么不回来?你是不是嫌我了吃家里的米了?”江娇生气道:“是大嫂跟你吹的枕头风吧,她可真有意思。二嫂都给我介绍酱油厂的工作了,我每月都有工资领,哪里就花家里的钱了?她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江娇的不满全写在脸上了。
江大哥却是听懵了。
什么酱油厂,什么二嫂,老二不是才离婚吗。
哪来的二嫂。
方秀春走的时候把结婚那会的东西全带走了,她自己都是没正经工作的人,怎么可能给江娇介绍工作。
江娇见江大哥不肯拿钱,头一扭,往江家去了,“妈最疼我的。”她妈舍得给她花钱,她回家去拿。
江娇昂首挺后胸的回了家。
她可是有工资的人!
虽然不为什么口袋里一分钱没有,但是二嫂给她介绍的酱油厂工作她可是没半没忘的。
天冷风大,江家的大门是关着的。
江娇费了老大的劲敲门。
林克军开的门,他跟江柳还没走,准备明天走的。林克军看到江娇,并不意外,转头朝屋里喊,“姥姥,妈,江娇来了。”
江娇不认识林克军。
她看林克军出现在她家还挺奇怪的,估计是哪家来的亲戚,江娇没多想,抬脚跨过门槛就往里头走。
可林克军竟然喊姥姥跟妈,他在喊谁?
没一会,陈爱菊跟陈姥姥就出来了。
江娇热情的喊道:“妈!姥姥!”
她有一肚子话想跟陈爱菊说呢,比如路上回来的时候,那派出所的同志紧紧的看着她,跟看犯人似的。
还有刚才在村委会,大哥小气死了,一块钱都不肯借她。
陈爱菊看到江娇,心里一沉。
坏了。
这丫头自己回来了,这要是叫江跃国看到可怎么办。
陈姥姥眼中一喜,江娇来江家了,爱雪那边她可就放心了。
“妈!”江娇撅着嘴,“你怎么不理我啊。”
“别喊我妈,你不是不认我这个妈吗!”陈爱菊一看江跃国从屋里出来了,立刻拉长脸,故意大着声对江娇道,“你还是去找你亲妈吧。”
这话是说给江跃国听的。
江娇听了这话,像是被雷霹了一样,“妈,你是啥意思啊?啥叫亲妈啊?我不是你生的啊?”
还搁这装呢。
陈爱菊这下是真不高兴了,这丫头一天一变的,先前还说是病了,听这说话语气,也不像是生了大病啊。
“妈你给我说清楚!我亲妈是谁!我不是你生的怎么会在你家?”江娇又惊又急,扯着嗓子喊,“还是说你们不想认我了?”
活了二十一年,她是头一次知道自己竟然不是江家亲生的。
这叫什么事啊。
江娇这是咋了?
她难道不记得当初把这事掰扯开的是她自己了吗?
江柳原本在屋里看书的,听到江娇的声音,放下书走到窗户边,往外头看了几眼,本来都不打算出屋的,可江娇后来说的话她觉得哪里不对。
似乎,在哪……
江柳走出屋子。
江娇正睁大眼睛等着陈爱菊的解释呢。
陈爱菊半信半疑:“你真不记得了?”
江娇只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在医院,医生说是她家里人送她去冶病的,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记得二嫂给自己安排了一个酱油厂的工作,她自己还谈了一个对象,钢铁厂的正式工,叫彭海,感觉还行,就是家里条件一般了点。
“江娇,你多大了?”江柳问她。
江娇听到江柳的声音,转头看过去。
她看到江柳的肚子,愣了,“二姐,你怎么这样啊?”
她像是才反应过来,跳着退后一步,“二姐,你不是在读大学吗,怎么肚子都大了,是不是跟哪个男同学好上了?”
江娇一想又觉得不对,上回见到二姐的时候,就是半个月前,二姐那肚子还是扁扁的啊,怎么这半个月不见,肚子跟吹气似的起来了,这,这可不像小月份啊。
江柳问她:“现在是几几年?”
江娇:“81年啊。”
还能是哪年,二姐这话问得真有意思。
院里的人都沉默了。
林克军都诧异了,他看了看江娇,又看了眼江柳。
这还没过年呢,农历是79年,公历是80年,怎么算离81年还早着呢。
江柳跟林克军都想到了江娇写的那个黑皮本子。
这本子虽然烧了,可是上面写了话两人还是记得的,江娇以为自己活在了81年?
这会的江娇并不知道自己不是陈爱菊亲生的,这时候江柳的在读大学。
也就是说,江娇记忆里的未来跟现在发生的事完全不一样。
江柳沉思着。
江娇更是崩溃,怎么会这样?
现在是79年?
二姐结婚了,还有孩子了?怎么可能呢,二姐当初明明是去上大学的啊。这事怎么全跟记忆里的不一样啊。
江跃国觉得江娇是狡辩。
他是个认死理的,先前觉得江柳性子歪了,对江柳哪哪都看不顺眼,现在这哪哪都看不顺眼的变成江娇了。
同样的,他是不会相信江娇的鬼话的。
江跃国发话,让江娇走。
陈姥姥不同意,私下跟陈爱菊说了,江娇这孩子是病了,不能送到爱雪那去。
没病的江娇陈爱雪都不愿意要,更何况现在还是一个脑子坏掉的江娇。
江娇看江家人都不待见她,一赌气,“不管就不管,我自己去酱油厂,我有工作!”
说着要走。
陈姥姥出来,死死的拉住她,硬是把江娇拖回了江家。
姥姥还说呢:“这总归是亲戚,也快吃午饭了,有什么话等吃了饭再说。”
硬是把江娇给留下了。
她拉着江娇去了屋里,江柳那屋。
絮絮叨叨的说江娇跟陈爱雪的事,话里话外都是爱雪不容易,要江娇原谅亲妈。
外头。
林克军跟江柳说:“要不下午我们就走吧。”
陈姥姥死活要让江娇留下,这晚上肯定没地方睡了,还是走吧。
江柳站在外头,江娇呆着的屋子望了望,“我觉得,这个才是跟我相处了十八年的江娇。”先前那个,怪得很。
不像是她妹妹。
现在这个正常一些,可却说是81年,这又不对。
林克军道:“要不问问医院?”
江柳赶紧摇头,“别。”还是别问了。
这江娇去医院冶了一回病,把自己冶成81年的人了,这就说明医院医术不怎么样,她可不想冒险。
本来就丢了两年记忆,再一冶,万一又多了些记忆怎么办,那她还是她吗?
中午吃饭的时候。
江娇是上桌跟江家人一起吃的,她坐在陈姥姥身边,还帮姥姥夹菜呢。
快吃完的时候,江娇忽然坐直,手中的筷子掉了,她也没去弯腰去捡。直直的坐了一分钟,之后,她看了一圈桌上的人,忽然说,“都在呢。”看了一眼、外头,中午了。
她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门往外头看,“彭海怎么还没过来呢?”
“彭海是谁?”
江娇说:“我男人啊,我们前年结的婚啊,妈,你不记得了?”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月底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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