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的感冒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没几天他的病就好了，并且很幸运的是霍峤也没有被他传染得生病。
这让褚延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霍峤知道褚延的想法后，好笑地看他一眼,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弱？”
褚延：“……”
他小声说：“我也不弱的好吧。”
却又忍不住弯起嘴角, 他抱住霍峤：“你没事就好。”
生活是一辆一往无前从起点开向终点的列车, 起点是生，终点是死。生与死之间的行途叫做人生。
人生途中遇见的每一处风景都很难预测，也许那些风景会让人失落难过, 但列车还是照旧朝着终点站开着。
老鲁去世后，五班的物理老师换成了年级的另一个物理老师闵老师。
闵老师比起老鲁要严肃很多, 上课也不喜欢跟同学们说笑，跟老鲁完全是两种风格。
好在大家的适应能力都不差，众人很快就习惯新老师的风格，只是有时候还是会很想念老鲁。
同学们每天上课、下课，日子似乎一成不变，但又有很多地方都发生了改变。
大家都像在座位上扎了根，课间除去上厕所几乎不会出教室。
时间也在这样的日子里悄然而逝。
在篮球场、足球场上驰骋的身影换成了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们，喧闹总是离高三生很远。
有时秦漠忙里偷闲刷到校园论坛上有人放上去的高一高二年级的篮球比赛，还会酸溜溜地跟陆凯声和霍峤吐槽：“这比起我们当时可差远了。”
“没办法啊兄弟，一代新人换旧人。”
陆凯声拍着他的肩膀笑了笑, “更何况我们已经要去往更广阔的天空了。”
褚延偷偷看向霍峤。
霍峤听到秦漠和陆凯声的谈话并没有什么反应，他手中的笔不停, 一张卷子很快就被他翻了面。
有时候褚延都很佩服霍峤。
霍峤只要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所表现出来的毅力就会让所有人都惊讶。
褚延不止一次意识到霍峤的优秀, 他也会想起从前看到的霍峤在篮球场上打球时的帅气模样——
阳光耀眼, 霍峤的身影像在发着光, 他高高跃起亦或是站在三分线外, 投篮时的神情冷淡中又带着些漫不经心，抓着篮球的手修长有力，篮球总是会被他准确地投进球框。
也许在这个呈倒计时的高中生涯里霍峤都不会再去打球了，但正如陆凯声说的，他们在去往更广阔的天空。
这一方七中校园从来都不是困住他们的地方，往昔的岁月也在为他们作赋，他们是朝着更开阔的前方行进着的。
有一天下午上课时，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校园里法桐的叶子被雨水洗去尘埃，显露出一种欣欣向荣的绿意。
到了下午放学，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结伴要去吃饭。
突然有人在教室门口惊呼一声，“出彩虹了！”
这一声顿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同学们都跑出了教室，朝着天空望过去。
收拾好书包的褚延也很好奇，他对霍峤说：“我们也去看彩虹吧！”
褚延上一次见到彩虹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
霍峤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模样，微微勾唇。
他将书包甩在背上，冲褚延轻抬下巴，“走吧。”
褚延就很高兴地跟在他身后。
外面的彩虹比褚延想象得还要好看。
出教室之前褚延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广阔的一条长虹。
他们一出教室，就看到一条很广的彩虹像座长长的大桥悬架在天空。
跨过了德育楼和活动楼，又长又漂亮的彩虹高高地挂在天上。
正是下午五六点，云朵微微泛金，雨洗过的天空是淡淡的蓝，又因为夕阳，有三分之一的天空都呈现出别样柔和的橘，色彩漂亮的长虹就这样横跨两种天色，温柔又震撼地映在他们眼中。
褚延看到还有其他班级的学生也都跑出来看彩虹。
走廊上站了很多平常埋头学习的高三学生，大家撑着栏杆，感叹声此起彼伏，彼此脸上都洋溢起一种难得的放松又憧憬的笑容。
就连一向只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罗书捷也来到了走廊上，他伸手扶了扶眼镜，镜片上反射着瑰丽的云朵和长虹。
褚延不由抬起头对霍峤笑了笑。
他看着霍峤，很笃定地说：“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褚延没有说主语，可也正是因为他没有说，所有值得希冀的事情就好像都融入了他这句话里。
他身边的肖程程听到了，很用力地点点头，“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对头！”秦漠打了个响指。
其他人也都表示认同，有人大声地对着楼下喊：“希望高考顺利！”
“保佑我考上我理想的大学！”
“这次考试排名再前进一些吧！”
……
众人都憋了太久，有人只是单纯发泄着地对楼下嚎了一嗓子。
热热闹闹中也有人喊——
“在高三的最后一学期结束之前，一定要去跟喜欢的女生表白！”
喊这话的是位平时很沉默寡言的男生，他闷红着脸喊出了这句话，走廊上的其他同学顿时都发出善意的起哄声。
楼下也有放了学的学弟学妹们，听见高三的众人在上面喊话，有人抬起头用手做喇叭状，也热情地对着高三的人喊道：“学长学姐们高考加油！”
随后也有其他人向上喊话，一时之间，理科楼下响起了很多的祝福。
它们都汇聚成一句──
“高考加油！”
“靠。”
秦漠道：“现在的学弟学妹们这么热情么，怪让人感动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
在笑声中霍峤伸手揉了揉褚延的头发，他说话时的神情平静，莫名就叫人信赖。
“会的。”霍峤说。
－
三四月份的气温回升得很快。
众人仿佛昨天还穿着长袖，转眼就换上了T恤。
这期间他们经过了几次考试，但到了他们这个时候，平时的考试成绩已经算不上重要了。
大家都明白，真正具有决定意义的，还是六月份的高考。
校园里的几株海棠和樱花树都开了花。
低年级摄影社团和美术班的学生经常围着那几株树拍照或是写生。
周六补课结束，“天才奋进小组”里的大家聚在一起吃饭时，段佳霖还扁着嘴郁闷地说：“我也好想去拍啊。”
林芊绵摸摸她的脑袋，“段段拍毕业照的时候要带相机来吗？”
“当然要了！”
提起这个段佳霖就有了精神，“到时候咱们一起合照吧。”
她看向霍峤，“这一次霍大帅哥可别再拒绝我了。”
霍峤看了眼她，“合照可以，单人照就免了。”
“不爱拍照。”他解释道。
“那好吧。”
段佳霖沉痛地叹了口气，“看来我想让霍峤当我模特的愿望这辈子是没戏了。”
“恭喜你终于认清现实。”秦漠嗤笑一声。
“你好烦啊，就知道打击我！”
在秦漠和段佳霖的拌嘴声中，褚延往霍峤碗里放了个椒盐鸡腿。
他在心里快乐地想：虽然霍峤不喜欢拍照，但霍峤也从来没拒绝过他的拍照请求。
——他已经有了好一些记录下两人有意义时刻的合照啦。
五月份对于褚延来说是个很特别的月份。
在五月初，褚延身体的年龄终于满了十八岁。
他们家并没有大过生日的习惯，每一年褚延的生日王梅都会为他煮一碗长寿面，再卧一个漂亮的荷包蛋。
今年褚延的生日也是这样。
生日的早上，王梅给他煮了一碗面，面上洒了翠绿的葱花，还有一个白白胖胖的荷包蛋。
“吃完这碗面就算成年了。”
王梅感慨地看着他，“以前老是觉得延延你长得慢，你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我总希望你能快点长大，可现在回头看看又哪里慢了呢？”
她伸手比了比，“你像截葱似的，一不注意就长这么高了。”
褚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他看着王梅，“妈，我有东西要送给您。”
“怎么又送我东西？”王梅很惊讶。
褚延回到房间，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是一套很有名的品牌的护肤品，褚延将盒子拿给王梅，他认真说：“您辛苦了。”
“哎你这孩子，”王梅既感动又嫌褚延浪费钱：“我哪用得着这么好的东西啊。”
“用得到的。”褚延笑了笑。
“行啦，孩子给你就拿着吧。”屈叔叔也帮褚延说话。
王梅瞪他一眼，“我看这些大品牌也不是就像广告里吹得那么天花乱坠的。”
她叮嘱褚延：“以后别花这些冤枉钱，我现在用的也很好的呀。”
褚延点点头，心里却在想：听是一回事，但怎么做又会是另一回事啦。
其实自从上次霍峤给褚延过生日后，褚延就没有非要过生日的想法了。
从霍峤那里他已经得到了一个很好很圆满的生日，褚延觉得就算往后不过生日也很好。
所以今年不论是原身的生日还是褚延自己的生日，他都没打算要过。
倒是早早决定要在原身生日这一天为王梅送上礼物，他想，王梅才是最应该收到礼物的人。
褚延吃完王梅给他煮的面条，忽然回想起他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
他十八岁的时候，高考成绩早就出来，他考得很好，所以那一整个夏天他都过得非常开心。
生日的那一天，老爸老妈带着他去坐游轮。
他们看到了漂亮的海上日出，也见到了在游轮前游来游去的海豚。
海浪的声音像首隽永的诗，老爸老妈给褚延分了一块很大的蛋糕，祝他未来的每一天都能开心快乐。
褚延的两辈子实在是拥有太多太多高兴的回忆了。
他从十七岁到十八岁，又从十八岁到十七岁，并最终还是回到了十八岁。
看起来短暂的两年，褚延却兜兜转转地经历了好多。
除去那些不开心的，就只剩下开心的事。
褚延最开心的就是遇到了霍峤。
他才刚成年，之前成年的时候男朋友都不知道在哪里，现在却已经有了可以共度一生的人。
好厉害。
褚延唇角向上翘起，突然就觉得非常有成就感。
五月除了原身的生日，还有一个很特别的日子。
褚延拿笔在日历上的那一天画了个圈。
他撑着下巴看着那个日期，而后弯了弯嘴角。
那是褚延穿过来的日子，也是褚延遇见霍峤的那一天。
他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所有故事，都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
早晨的太阳并不晒，是很让人舒服的温度。
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倾斜着在褚延课桌上投下了透亮的光影。
课桌是原木的，被日光一照就变成了饱满的亮色。
褚延很喜欢这种颜色，他放下书包用手在桌面上撑了撑。
阳光也丝毫不吝啬地照在了他的手上，暖洋洋的，将他的手背都镀上了一层光。
褚延笑了笑，眼角余光看到霍峤从教室前门往后排走来。
他一路走过来，穿过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也穿过因为墙壁形成的阴影，像电影里暧昧的慢镜头，明明暗暗的，很是好看。
当霍峤走到褚延身边，褚延扬起了笑脸，神神秘秘地问他，“霍峤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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