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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  第 51 章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001.


    仲秋晨看了眼正在照顾薛二维的柳师恩, 借着去找莫安森再要水的借口起身，莫安森立刻明白过来，拿了背包走向岩石一侧。


    莫安森把背包放下, 拉开背包。


    仲秋晨过去, 在他身旁蹲下。


    仲秋晨看了一眼柳师恩，压着嗓子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说道：“除了皮外伤，没有其它明显伤口, 但他精神非常亢奋。”


    他看见柳师恩的时候就察觉不对，所以故意借着给薛二维检查伤口过去确认了下, 薛二维也可能是被胁迫了，结果却让他意外。


    莫安森微微点头，他也已经发现，薛二维才刚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 就算他真的伤得不重，应该也没多少力气再嘻嘻哈哈, 可薛二维从刚刚开始就像个没事人似的。


    薛二维绝对有问题，而那个问题肯定就在柳师恩身上。


    柳师恩和孙顺求的事他们都知道, 那绝不可能有假, 薛二维就是个冤大头, 但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薛二维虽然算不上聪明，也确实经常犯混，但也不至于蠢到这程度, 至少不可能因为柳师恩几句话就信了柳师恩是他老婆这种鬼话。


    柳师恩到底对薛二维做了什么？


    晨夏虽然不认识柳师恩, 但他明显察觉到仲秋晨和莫安森的异常，他走了过来，在两人旁边蹲下大声道：“我还有些水，先给你们用。”


    仲秋晨接过, 点点头，“谢谢。”


    “想办法把他们分开。”莫安森压低声音道。


    仲秋晨和晨夏不易察觉地点点头。


    仲秋晨想想，看向晨夏，增加保险，“你等下负责拉开薛二维。”


    柳师恩看着柔弱，但能把薛二维弄成这样，就绝不简单，而且他们还不知道柳师恩到底对薛二维做了什么，贸然行动很可能给薛二维造成二次伤害。


    “好。”晨夏轻轻点头。


    商量完，仲秋晨第一个起身，他拿了莫安森和晨夏的水走向薛二维，要帮忙清理伤口。


    岩石另一侧，在看见仲秋晨和莫安森走到一旁去放东西后，柳师恩原本带着笑容的脸就瞬间惨白，她去擦拭薛二维伤口的手也跟着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薛二维原本正笑眯眯地享受着柳师恩的温柔，见柳师恩变脸，他顾不上身上的伤顿时紧张起来。


    柳师恩用力握住自己颤抖的手，她抬眸，看向面前紧张兮兮的薛二维。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但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她的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因为她打心底里在恐惧。


    山里有两道气息，她之前已经遇到那光是靠近就让她恐惧的野兽，她好不容易才逃离，她以为她已经安全。


    她放弃了周旋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她以为只要她找到机会控制住仲秋晨和莫安森，就算再遇上之前那野兽她也不惧……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等来仲秋晨和莫安森的同时，也等来了另外那道精神操控能力在他之上的气息。


    在仲秋晨靠近他们的一瞬间，柳师恩就认了出来，那道气息是从仲秋晨身上传来的。


    那个精神操控等级在他之上的存在，居然是仲秋晨！


    仲秋晨也能控制人？莫安森就是被他控制了？难怪莫安森一直对他那么好……


    莫安森再加上仲秋晨，她毫无胜算，她就不应该来。


    柳师恩咬紧牙关，眼珠颤动。


    “恩恩？”薛二维愈发急了，他手足无措，他想抱住柳师恩，不想让她害怕。


    柳师恩被唤醒，她看向紧张不安的薛二维，她从自己腰间掏出随身携带的刀子悄无声息地递了过去，放在薛二维手里。


    薛二维察觉认出那是什么，愣了下，“啊？”


    “杀了他，杀了仲秋晨。”柳师恩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她带着明显恐惧的眸子中有黑色的黑纹浮动。


    对上她的眼，薛二维脸上的紧张不安僵住，旋即换上一副愤怒的表情。


    杀了仲秋晨，他要杀了仲秋晨！


    薛二维拿着刀柄的手握紧手背上青筋突起，他靠回岩石，要等着仲秋晨靠近的瞬间，他要杀了仲秋晨！


    柳师恩松了口气，她努力镇定，她不是没有机会，仲秋晨还不知道她也能操控人，只要她找到机会和仲秋晨对视，哪怕只是一瞬间，她也能控制住仲秋晨。


    只要她杀掉仲秋晨，只要解决掉仲秋晨，她就可以再控制莫安森，莫安森的能力那么强，只要能控制住莫安森，她照样能让所有人都不敢再招惹她。


    柳师恩深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


    薛二维眼中的杀意发酵，他脸上的青筋都凸起，他要杀了仲秋晨，他要杀了仲秋晨，他要……杀……


    他要杀了仲秋晨？


    “但是为什么？”薛二维茫然地看向身边的柳师恩，好好的他为什么要杀了仲秋晨？


    柳师恩被问得一愣，整个人都有些懵。


    她以前不是没有控制过其他人，只要是被她控制住的人只要是他的命令对方就绝对会按照她的命令执行，从来不会反过来问她为什么。


    薛二维眼神茫然而困惑，好好的他为什么要杀了仲秋晨？仲秋晨对他不错，是个很仗义的人，救了他好几次还愿意分吃的给他。


    柳师恩噎住，她嘴角抽了下，随口编了个借口，“……因为他想杀了我们。”


    “不可能！”薛二维想都不想就否决，仲秋晨绝不可能会想杀了他们，仲秋晨那种人别人想害他薛二维信，他想害别人打死薛二维薛二维都不信。


    柳师恩黑了脸，看着薛二维的眼睛，她眼中的黑纹再次浮动，再一次下达命令，“杀了仲秋晨。”


    薛二维一动不动，眼中依旧满是困惑，他依旧处于被控制的状态，但这一点不影响他困惑。


    柳师恩哑然，有种被噎住的感觉。


    薛二维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


    “恩恩，你是不是误会了？仲秋晨他不会害我们的，他是个好人，真的……”薛二维迟疑着解释，要安抚柳师恩。


    听着薛二维的话，柳师恩一张脸漆黑如碳。


    “他对我动手动脚，我拒绝了……”柳师恩冷着脸道。


    薛二维一张脸脸色顿时变得相当精彩，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柳师恩松了口气。


    “可是……”薛二维嘴唇翕动，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仲秋晨……又不喜欢你……你是不是有点想太多……”


    柳师恩冷着的脸忽地漆黑得发亮，顿时气得心口都在痛，她确信了，薛二维脑子就是有病，有大病！


    柳师恩咬牙，她狠狠瞪了薛二维一眼，一把从薛二维手中把自己递过去的刀夺了回来，重新藏进自己衣服下。


    一旁，仲秋晨拿着两瓶水过来。


    柳师恩深吸一口气，努力按耐心中的恐惧和被薛二维气出来的愤怒，努力勾起嘴角。只要她找到机会和仲秋晨对视，只要她能控制仲秋晨一瞬间，她就有机会杀掉仲秋晨。


    仲秋晨在薛二维另一边蹲下，他放下手里的瓶子要去看薛二维的伤。


    “仲秋晨。”柳师恩轻唤。


    “嗯？”仲秋晨微微抬头，但注意力依旧在薛二维身上。


    一旁莫安森和晨夏一前一后走过来，要来帮忙。


    “仲秋晨，你喜欢我吗？”柳师恩问。


    仲秋晨愣了下，注意力被拉回，他本能抬头朝着柳师恩看去。


    视线看过去的瞬间，仲秋晨只觉整个人仿佛被吸进了柳师恩那双眼中，他大脑一片空白，不能思考，只不断地重复着柳师恩刚刚的问题。


    喜欢……


    雨幕下，一张眼窝深邃轮廓分明的脸猛然浮现。


    仲秋晨瞬间清醒，蹲在地上的他身上的肌肉瞬间紧绷，整个人如同一只即将发起攻击的豹子。


    他原本黑白分明的眼以肉眼都快追不上的速度瞬间切换成黑色眼仁金色瞳仁的模式，那双金色的瞳仁直直盯着柳师恩的眼，瞬间看进对方灵魂深处。


    “啊！”柳师恩痛苦尖叫，她抱着自己的脑袋倒在地上不断地翻滚抽搐，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受控制。


    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正向着这边走来的莫安森和晨夏微愣后连忙小跑着上前。


    晨夏按照计划，第一时间去拖因为这变故而吓懵本能要去查看柳师恩情况的薛二维。


    “你做什么，你放开我！恩恩，你没事吧！”薛二维挣扎，他看不得柳师恩难受。


    薛二维力气很大，晨夏不得不用尽力气。


    莫安森来到仲秋晨身边，一把把仲秋晨从地上拉了起来，拉到身后，“怎么回事？”


    仲秋晨被拉起，脑子里有瞬间的恍惚，他摇摇头，再抬起头时眸子已黑白分明，“不知道……她好像能控制人，我和她视线对上的瞬间大脑就一片空白。”


    莫安森拉着仲秋晨退后，“控制？特殊能力，她觉醒了？”


    莫安森脑子飞速转动，瞬间明白过来薛二维的异常是怎么回事，柳师恩肯定是用能力控制住薛二维了，“你把薛二维怎么了？”


    地上，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后，柳师恩缓缓缓过劲来，她捂着自己的头从地上坐了起来，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仲秋晨，她明明已经控制住仲秋晨，没想到瞬间就被仲秋晨挣脱甚至反杀。


    “解开你对薛二维的控制！”莫安森冷声道。


    一旁薛二维还在大叫，他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竟然把晨夏都推开，他跛着受伤的脚跳着要向他们而来，“你们这是做什么？恩恩你没事吧！”


    柳师恩看见薛二维，抹了抹鼻血，从地上站了起来，“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我死了他也别想活！”


    002.


    闻言，仲秋晨眉头紧锁，柳师恩果然控制了薛二维。


    仲秋晨跨前一步，抓住要过去柳师恩那边的薛二维。


    被抓住，薛二维急了，“仲秋晨你放开我，你们这是做什么？肯定是误会了，你们先冷静下来 ，恩恩她流鼻血——”


    薛二维满含焦急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柳师恩就猛地向着他们这边冲来，她手里的刀直直刺向薛二维的后腰。


    仲秋晨看见，立刻把薛二维向着旁边拉去，几乎是他拉开薛二维的同时，柳师恩原本对准薛二维的刀子突然转向对准他。


    只要能杀掉仲秋晨，她就还有机会！


    她也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不能杀掉仲秋晨，仲秋晨绝对会杀掉她！


    柳师恩二次觉醒之后速度早已远超常人，她突然地加速让她的身影都模糊。感觉着自己的速度，柳师恩狂喜，仲秋晨绝对躲不过。


    看着迎面而来的刀子，仲秋晨瞳孔瑟缩，他本能先大脑一步反应过来，后退一步躲开。


    柳师恩速度比起普通人或许确实已经算快，但比起仲秋晨来，她差得远。


    几乎是仲秋晨躲开的同时，一旁其他人也动了起来。


    “仲秋晨！”原本推攘着的薛二维吓坏，他伸手去推柳师恩要把柳师恩推开，他不想柳师恩杀掉仲秋晨，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在柳师恩冲向薛二维时就有所防备的莫安森操控着地上的碎石，如同子弹般瞬间射了过去打在柳师恩腿上手上。


    被推被打中腿，柳师恩在她自己的力道反冲下踉跄着快速后退，后脑勺猛地撞在一旁刚刚薛二维靠着的岩石上，一声闷响后，她顺着石头缓缓滑倒。


    看着那样的柳师恩，被吓了一跳的众人心有余悸，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旁的薛二维就猛地软倒在地再次昏迷过去。


    听见动静，众人回头看去，看见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的薛二维，心有余悸间几人都松了口气。


    不管柳师恩是怎么做到的，薛二维都应该已经没事，至少应该已经脱离控制。


    无人说话，几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复杂。


    几人看向柳师恩，柳师恩这一下撞得不轻，一点没有要清醒过来的意思。


    沉默中仲秋晨跨前一步，他在柳师恩面前蹲下，柳师恩还有呼吸，但她手上腿上以及后脑勺上都是伤。


    仲秋晨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心情复杂。


    之前他还不明白柳师恩想做什么，明明知道他们都知道孙顺求的事还要用这种恶劣的方式控制薛二维，现在他总算明白。


    柳师恩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他，控制住薛二维子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他只是不明白柳师恩为什么要针对他？


    不只是柳师恩，之前城里那个疯子也是……


    仲秋晨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的特殊并不是为了让他们为所欲为，虽然他现在也说不上来他们的特殊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但这和他想的不同……


    仲秋晨本能伸出手，手指触碰在柳师恩即使昏迷也还紧紧握住刀子的手上，等他反应过来时，他指尖掌心处已经传来一股暖流。


    那东西充盈着他的身体，它们流转在他的身体里，让他全身上下都变得暖洋洋，特别是他饥饿已久的胃，仿佛一下就被填饱。


    仲秋晨瞬间收回手，他连忙起身拉开距离，他有种荒唐的错觉，他好像把柳师恩“吃”掉了。


    站稳，仲秋晨再朝着柳师恩看去，确认柳师恩还有呼吸，仲秋晨才松了口气。


    “怎么了？”莫安森看见仲秋晨惊慌后退的动作。


    仲秋晨摇摇头，“没事，没站稳。”


    莫安森神色怀疑，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莫安森看了周围一圈，“我们先离开这，廖如父那群人还在后面。”


    莫安森立刻去背地上的薛二维，仲秋晨连忙到一旁去收拾他们带来的东西。


    看着两人忙碌，看着两人向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而去，晨夏和晨小晨才按耐住自己心中的激动缓缓回神。


    晨小晨一张小脸涨红，他跨前两步来到柳师恩的身旁，他闭着眼睛感受片刻，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满是狂热。


    对面，注意着他的晨夏看见他眼中的狂热，一双眼也跟着冒出兴奋的光芒。


    “她的能力已经被收回吞噬。”晨小晨带着奶音的声音中满是兴奋。


    “嗯。”晨夏应声，顿了顿他又开口，“你刚刚看见了吗，是他主动……”


    “看见了。”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眼中的狂热更甚。


    仲秋晨已经知道自己与众不同了？


    那这是不是代表他们可以告诉仲秋晨他们的真实身份了，他们可以赢回他们的王了？


    “哈哈哈……”晨夏忍不住压低声音笑了起来。


    他的王。


    前方，仲秋晨和莫安森一前一后走出一段距离后发现晨夏没有跟上来，两人稍微放慢脚步等待。


    晨小晨是个小孩不提，晨夏伸手了得，周围也并无其它危险，不需要他们太过担心。


    “刚刚是怎么回事？”莫安森冷清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仲秋晨收回看向身后的视线看向莫安森，“什么？”


    莫安森视线在仲秋晨脸上扫过，见仲秋晨是真的没明白，他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嗯？”仲秋晨不解，什么时候开始莫安森说话也会藏头藏尾了？


    “她问你喜欢不喜欢她。”莫安森看着仲秋晨的眼睛。


    对上莫安森的眼，仲秋晨心口有什么东西跳了一下，他心情变得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哦。”


    “哦？”莫安森琢磨着仲秋晨的意思，哦是什么意思？是仲秋晨喜欢柳师恩，还是仲秋晨不喜欢柳师恩？


    理智上莫安森知道答案，但他现在不理智，仲秋晨总有办法让他失去理智。


    “她是问了。”仲秋晨一脸乖巧地点点头，他也听见了。


    莫安森薄唇紧抿，一颗心又如同之前那般开始上上下下地飘忽，仲秋晨总能让他如此。


    “那你喜欢吗？”莫安森问，话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声音都变得沙哑，那让他的话听着非常奇怪。


    莫安森试图说点什么，但嘴巴张开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说他只是随便问问？他并不是随便问问，他在意，他想知道答案，他想听仲秋晨亲口说出答案。


    看着这样的莫安森，仲秋晨心情本就变得奇怪的心口微微发热，他本能想笑，可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那种感觉如同羽毛轻轻挠在掌心，痒痒。


    “嗯？”莫安森问。


    “不喜欢，我跟她都不熟悉……”


    对柳师恩仲秋晨是真没什么特殊感觉，一开始柳师恩求助于他他就只是觉得奇怪，后来他们就走散，再次见面柳师恩已经控制着薛二维，他对柳师恩怎么可能喜欢得起来？


    莫安森松了口气。


    仲秋晨看去。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仲秋晨就要回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改口，“那你呢？”


    “什么？”


    “喜欢的人。”仲秋晨看去，他已经回答了莫安森一个问题，该轮到莫安森回答他了。


    莫安森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并没看向他这边，而是直直看向前方。


    看着莫安森的侧脸，仲秋晨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之前柳师恩试图控制他时他脑海中浮现的那一幕，黑暗中，雨幕下，莫安森的脸向着他缓缓靠近……


    仲秋晨侧过头去，不再看莫安森。


    他深呼吸，要让树林中的阴凉气息缓解他脸上的滚烫。


    他们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大一小，是晨夏和晨小晨。


    仲秋晨松了口气，回头朝着身后看去，晨夏和晨小晨也太慢，廖如父他们都快追来了。


    “有。”


    仲秋晨到了嘴边的询问，心脏不受控制的猛然加速，砰砰砰，犹如擂鼓震耳欲聋，他错愕地侧头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


    莫安森直直看着前方，一双眸中是树林里各种树干的倒影，让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仲秋晨怦怦直跳的心开始悬起，莫安森喜欢的人是谁？


    仲秋晨欲要开口询问，晨夏和晨小晨就已靠近。


    “走吧。”晨夏道。


    仲秋晨冷静下来，他又看了一眼没准备继续聊下去的莫安森，带头向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而去。


    莫安森立刻跟上。晨夏抱起晨小晨，也赶紧跟上。


    崖下的路没有崖上的好走，回去他们花了些时间。


    他们在林中跑出三个多小时跑到将近一半的路程时，身后的树林里传来了一声枪响。


    听见那声音，仲秋晨几人都回头看去。


    寨子里的人不会随便用枪，而且他们现成的子弹都被薛二维偷了，在这种情况下会开枪的人就只有吴悠他们。


    “好像是柳师恩那边。”晨夏道。


    “她应该已经醒了。”晨小晨耸耸肩，他嘴角不可抑制地勾起。


    柳师恩醒来遇到吴悠他们肯定不会老实，但她不知道她已经没有能力。


    他们的能力是仲秋晨赐予他们的，是他们的进化的依据，也是他们新生存活下来的原因，一旦不再拥有，那他们将彻底失去所有。


    柳师恩似乎对自己的能力相当有自信，甚至想要控制仲秋晨，一旦她发现自己失去能力……


    想象着那场景，晨小晨嘴角忍不住上扬。


    仲秋晨算了下距离，好像确实是那边，这让他哑然。


    对一个孕妇他们或许下不去死手，但吴悠他们不会，他们早已经习惯这个世界的规则，能用的就物尽其用，用不了的就没必要带着。


    柳师恩受了伤，身上又没有武器物资可图，对他们来说就算带着也只是累赘……


    没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心思，确认了廖如父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后，仲秋晨几人立刻加速，要尽快回到车子那边。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在一群人都有些累了后他们停下，他们替昏迷不醒的薛二维固定了下腿又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旋即很快再次上路。


    薛二维大概真的已经把幸运值点满，他全身上下除了被绳子捆住的那条腿伤得比较重，其它地方几乎都是小伤，不致命。


    他之所以还昏迷着，应该是因为掉下来时受到惊吓冲击以及柳师恩之前地控制，问题不大。


    几人带着薛二维回到车子时，已是下午五点，太阳又已经挂在天边，随时准备落下。


    稍作休息，吃了点东西，几人又替薛二维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后，趁着夕阳立刻继续上路。


    经过这么一耽误，廖如父他们已经只比他们晚了两三个小时的路程，他们必须尽快进入旅游区。


    离开山谷，再往前走出不到一里路，几人就在林间遇到丧尸。


    丧尸足有四/五十只，三三两两横在他们面前。


    看见那些丧尸，仲秋晨几人才反应过来，吴悠此前开枪不只是为了解决柳师恩，估计也有故意制造动静吸引丧尸过来拦住他们去路的打算。


    他们走在前方，更靠近旅游区，一旦吴悠在后方制造出动静，他们肯定会更先遭遇被吸引过来的丧尸，就算他们不会因此死掉，也需要花时间去解决丧尸。


    “他脑子本来就不多，就不能花在其它地方吗？他难道就没想过，一旦丧尸被吸引过来他们自己也会变得举步维艰？”树后，晨夏笑眯眯，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正向着那群丧尸靠近的仲秋晨不置可否，吴悠如果有这个脑子，他就不会做这种蠢事了。


    他们带着一辆集装车，几乎不存在绕过这些丧尸的可能，只能解决。


    十来分钟后，仲秋晨和晨夏两人解决完所有丧尸，对着照看薛二维、晨小晨和车子的莫安森招招手。


    看见信号，确认安全，完全变成奶爸的莫安森背着薛二维，带着晨小晨，举着车子，臭着一张脸走向两人。


    看着这样的莫安森，自从遇到柳师恩后就心情格外好的晨夏一张脸都笑开花，“提前练习下带娃生活，以后就不至于慌了手脚。”


    莫安森幽幽看去，大有要让晨夏也体验下奶爸生活的架势。


    闻言，仲秋晨也看去，看见莫安森那一脸菜色，他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莫安森看去，看见仲秋晨脸上灿烂的笑容，他一张脸愈发铁青，看他带娃仲秋晨很开心？


    作为被照看的“娃”，晨小晨冲着晨夏翻了个白眼，默默把这仇记在小本本里，等他不用再装，晨夏就给他去死。


    那样的日子已经不需要太久。


    晨小晨看向仲秋晨，眼神兴奋。


    003.


    吴悠那一枪确实吸引来了不少丧尸，但因为距离遥远，那些丧尸在半路就失去目标，全都聚集在了他们前方。


    这让仲秋晨一群人的速度慢了不少，他们时不时就得停下来解决丧尸。


    但即使如此，仲秋晨几人夜里八点多还是顺利的进入了旅游区。


    铁网围墙后，一片与树林中并无任何异常的树林延伸，但从这边已经能隐约看见树林外的建筑。


    跟着山谷往前走，他们进入旅游区的地方就是瀑布山脚下那片湖的周围。


    瀑布在他们前方一里之外，从高处跌落的水声把附近所有的丧尸都吸引过去，让他们所在的树林暂时安全。


    黑暗也成了很好的掩护，让莫安森举在树冠下的车子不易被发现。


    “我去看看。”仲秋晨给几人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后，悄无声息地向着树林前方而去。


    穿过树林，来到树林和广场的边境，仲秋晨没有直接出去而是向着左方移动了一段距离，进入一处建筑后。


    那建筑是一间小卖部，不大，总共也就十来平。


    店门敞开，最靠里面的墙壁是一排塑料箱，箱子上是各种饮料小吃广告标志，店里面是几个冰饮柜，里面还放着许多没被动过的饮料。


    店门口的位置放着几个锅，看样子应该是在煮茶叶蛋、玉米之类的热食，旁边还有个烤肠架。


    仲秋晨从门口的位置朝着瀑布那边张望。


    从他的位置看去，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宽阔广场，广场的周围都是各种各样的店铺，右侧边还有一个小型车站。


    广场和车站中都没有丧尸，因为所有的丧尸都被吸引到了靠近瀑布的山边湖边，远远看去，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人影围着瀑布脚下攒动，仿佛在进行什么诡异的祭献仪式。


    不只是岸上，甚至就连水里都是。


    那些跳进水里没能被水流冲走的那些丧尸，不停地向着瀑布而去，锲而不舍。


    仲秋晨把视线从瀑布那边收回，观察其它地方，要寻找离开的路线。


    广场处于五座山中间的凹谷，占地面积宽广，各种商业店铺以及旅馆无数，甚至都能算得上是一个小型的城镇。


    这里应该属于整个旅游区的中心点，也是因此，道路四通八达，面对每座山的方向都有一条上山的路，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公交车的路线，前前后后加起来得十来条路。


    仲秋晨看了片刻，没能分辨出哪条路是离开山里出去的，他又回头去找路标。


    路标仲秋晨倒是很快就找到，广场里一共有两处。


    一处在瀑布脚下，那瀑布应该也是一处打卡点，所以除了目标还有非常明显的旅游区宣传标志。


    另外一处在车站口，车站就在瀑布正对面，中间隔着三分之一个湖。车站里没有丧尸，可离瀑布下的那些丧尸也不远。


    瀑布脚下他肯定是不能去，那边已经被丧尸包围。


    车站口倒是离他这边不远，但车站为了方便进出车站周围一片空旷，几乎没有任何障碍物，要过去就不得不在那些丧尸眼皮子底下过去。


    仲秋晨迟疑一瞬，绕过身旁的小超市，来到靠近车站的树林那边。


    深吸一口气后，仲秋晨离开树林，走进广场，缓缓地向着车站那边走去。


    仲秋晨选择的地方是离车站最近的地方，但即使两地之间也有两百来米的距离。


    仲秋晨离开树林才没走出十米，不远处就有丧尸注意到他的存在，他们注意力被从瀑布上拉开，回头看向他。


    仲秋晨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他体内是可能携带病毒，可那病毒还并未完全爆发，但一旦被咬他立刻就会变成丧尸。


    仲秋晨努力忽视那些丧尸的存在，他假装自己也是一只丧尸，不，他就是一只丧尸。


    他不停地说服自己，坚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他就是一只丧尸，一只丧尸有什么好看的？


    被吸引过来的那些丧尸看了仲秋晨会，似乎真的把他认定成了丧尸，纷纷转过头去继续研究面前的瀑布。


    仲秋晨松了口气，但紧绷的神经却不敢放松，他努力地回忆当初在起源地的所见所学，他僵硬地模仿丧尸。


    模仿丧尸并不难，只要身体僵硬动作迟钝些就好，难的是即使被丧尸面对面看着也要继续装作丧尸不跑不躲的粗神经。


    迈着僵硬的步伐匀速走到车站前，在车站左侧面的墙壁前停下，仲秋晨并没有马上转弯走向不远处的地图，而是学着丧尸该有的模样开始和墙吵架，它再不让开他就不客气了！


    对着墙壁比划了会，算着时间差不多，仲秋晨这才缓缓转身，向着车站内右侧十来米后的路标走去。


    几乎是他脚步迈出的瞬间，一道浑身脏兮兮衣衫褴褛的身影猛然从天而降，落在他的面前。


    那丧尸很年轻，看着才十三四岁，是个男的，一张脸脏兮兮的，一看就知道肯定没少在水里泡。


    仲秋晨被吓了一跳，他本能屏住呼吸。


    “咕……”从天而降的丧尸青白的眼直直望向仲秋晨。


    仲秋晨不为所动，他学着那从天而降的丧尸出声，“咕……”


    “唔？”那丧尸愣了下。


    仲秋晨无视他的存在，绕过他，走向路标地图。


    他是丧尸，他是丧尸，他是一只丧尸。


    “咕……”那丧尸几乎是立刻就绕回仲秋晨的面前，他学着自己刚刚的样子发出声音，然后看着仲秋晨。


    仲秋晨不看他，但头皮却已经开始发麻。


    那丧尸不是普通丧尸，是意识已经初步觉醒的丧尸，是有可能进化成尸王的存在。


    这种存在远没有真正进化过的尸王那般强悍聪明，但也已经不是那么好忽悠，他们已经有了模糊的认识，如同一两岁小孩，


    仲秋晨一边心跳加速地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一边开始琢磨该怎么办，他所在的位置几乎没有遮掩物，一旦动手立刻就会吸引来其它丧尸的注意。


    “咕……”那丧尸再次绕到仲秋晨的面前。


    仲秋晨三次被拦路，他停下脚步，冲着那丧尸猛地低吼，“嗷呜！”


    滚开！


    这是他在起源地时和其他丧尸学的，有时丧尸会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原因争吵，那时候他们就会互相咆哮怒吼。


    被凶，试图让仲秋晨再次跟着他叫的那丧尸有些懵，紧接着像是有些委屈似地退后一步，不敢再怼仲秋晨的脸。


    仲秋晨压抑着都已快从胸口跳出的心脏，硬着头皮走向已经只剩下两三米的路标地图。


    在地图前站定，仲秋晨用尽全身力气抑制住逃跑的冲动，视线迅速扫在地图上，他眼珠颤动，要尽快把整张地图都背下来。


    错过这次，他不会再有机会。


    “嗷……”一旁那丧尸试探着靠近，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莽，靠近的动作小心翼翼。


    仲秋晨不理他，注意力都在地图上。


    地图很复杂，不光囊括了几条进山的主路，也还囊括了山里的旅游路线和各种景点位置，这让路线变得分外复杂。


    找到出山的路后，仲秋晨集中注意力把那条路牢牢印刻在脑海中，记完他又闭上眼默背了一次，确定真的记下，他才回头去看身边的丧尸。


    车站距离树林有段距离，这段距离里四处都是一片空旷。


    仲秋晨硬着头皮向着树林而去。


    见仲秋晨要走，那丧尸顿时急了，赶紧跑到仲秋晨面前拦住仲秋晨，“呜哇……”


    仲秋晨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啊呜哇……”那丧尸再跑到仲秋晨面前，他眼中多出几分急切。


    仲秋晨无视，再绕路。


    “唔……”那丧尸彻底急了，迟疑一瞬，他冲上来抓住仲秋晨拉着他就往一旁的车站里拖。


    仲秋晨被抓住手臂的瞬间身体就紧绷，他本能的就想要挣扎，但不等他挣扎掉，他就被那丧尸带到了车站一侧。


    车站的后方是售票厅，售票厅的背面墙壁上有个通风口，通风口很高，墙壁里面有个风扇，风一吹通风口里的风扇就转。


    那丧尸比划着风扇给仲秋晨看，他神色急切，意思也非常简单单纯，如果仲秋晨留下，他就把他发现的宝贝让给仲秋晨。


    “呜……”


    仲秋晨是他这么久以来遇到的唯一一个会学他叫的丧尸，其他丧尸都不会。


    弄明白面前丧尸的意思，看着通风口里呼呼转着的小风扇，仲秋晨原本紧绷的身体以及叫嚣着要逃跑要攻击的心都逐渐柔软。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觉得这些丧尸比柳师恩他们可爱多了。


    仲秋晨打量面前那张满是急切的脸，那小孩十三四岁，面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应该是跟着家里人一起过来旅游的。


    他脸脏兮兮的，皮肤泛着青白，但五官并不难看，洗洗应该还挺乖。


    “我不能跟你留在这。”仲秋晨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抓紧背在肩膀上的弓，他心脏砰砰直跳，因为他不知道这会不会引得面前的丧尸直接发狂攻击他，毕竟普通丧尸又听不懂他的话，他们又不是腾蛇那样二次进化的存在。


    “唔……”小孩恹恹，似乎听懂。


    仲秋晨讶然，他以前从来没试过和普通丧尸说话，谁会去和制造一点动静就会扑上来撕咬的怪物说话？


    仲秋晨很快镇定，他在起源地遇到的丧尸绝大部分都是没有意识的普通丧尸，他们连初步觉醒都没有，真和他们说话他们绝对会扑上来就咬。


    他面前的这只意识已经初步觉醒，已经不同于绝大部分丧尸。


    “你……”仲秋晨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你也不要跟着我。”仲秋晨道，这种感觉很奇怪，他在和丧尸说话，不是腾蛇那种二次进化的丧尸，而是真正的丧尸。


    “唔……”小孩愈发恹恹，他不甘心的对着墙上的风扇比划了下，他可以把他的宝贝送给仲秋晨。


    “……你还可以进化，只要你努力多……”仲秋晨想到腾蛇，他把他领域范围内的丧尸全都吃掉所以就进化了，“你应该可以继续进化，只要你进化了……”


    后面的话仲秋晨没能继续说下去，虽然他携带病毒，但他自认为还是个人类，让他去跟一只吃人的丧尸说你多吃一点就可以变得厉害，这怎么想都怎么奇怪。


    “不要伤害人类。”


    “唔？”


    “……吃人会肚子痛，特别痛。”


    “嗷！”


    仲秋晨愈发觉得自己傻。


    “不要跟着我。”仲秋晨不准备再继续耽误。


    转过头，仲秋晨迈着丧尸的僵硬步伐向着树林走去，一回头，他就在树林边境看见一道人影。


    莫安森不知何时跟了过来，他正站在树林里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仲秋晨瞬间如置冰窟，莫安森看见了？


    莫安森看见他像丧尸一样走路了，看见他和丧尸说话了，莫安森听见了多少……


    52.  第 52 章   “你之前不是问我有没有……


    001.


    仲秋晨脑子里乱哄哄的, 像是填塞满了无数东西，又像是一片空白。


    他手脚冰凉，有那么瞬间他甚至都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莫安森知道了, 莫安森……


    仲秋晨不敢去想象莫安森现在都在想些什么, 是害怕、避讳又或者满心杀意？


    “唔……”委屈的低吟从身后传来，那小丧尸可怜巴巴地看着仲秋晨，仲秋晨真的不喜欢他的小风扇吗？


    仲秋晨没有回头, 被那一声低吟刺激得清醒过来的他僵硬着身体向着莫安森那边走去，这次他不用伪装, 他冰冷的手脚本就僵硬得都伸展不开。


    那短短两百米的距离近乎用掉了仲秋晨所有的力气，走到莫安森面前时他手脚都发软，仿佛刚刚跑了几十公里。


    来到树林边，看着隐藏在黑暗当中的莫安森, 仲秋晨都有些没勇气抬头去看莫安森的脸，因为他害怕在莫安森脸上看见戒备和紧张, 他不想被莫安森害怕。


    “你去车站做什么？”莫安森问。


    仲秋晨微微抬头看去，没看莫安森的眼睛, “那边有地图。”


    莫安森反应过来, 他点点头。


    莫安森他们之前去起源地时并没有走旅游区而是走的高速路, 旅游区里的路线莫安森也不清楚，想要以最快速度离开旅游区去高速路口那边，找地图看地图是最简单的办法。


    “找到了吗？”


    仲秋晨点点头, “背下来了。”


    空气有片刻的静滞。


    “我看你太久没回去, 所以过来看看。”莫安森解释。


    “嗯。”


    莫安森转身向着他们藏身的地方走去，仲秋晨跟上。


    走在莫安森身后，看着黑暗中莫安森的背影，仲秋晨一颗心愈发冰凉, 莫安森肯定是发现什么了。


    穿过树林，回到他们的车子旁，不等两人开口，晨夏和晨小晨就凑了上来。


    “怎么这么久？”晨夏目光担忧。


    “前面的路很多，我找地图研究了下路线。”仲秋晨解释，他看了看脚下，找了一处草稍少的地方，从旁边捡了个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旅游区占地面积很宽，囊括了五座山头和好几道山谷，上山下山的路无数，山路蜿蜒盘旋，路也就跟着错综复杂。


    离开旅游区的路在他们对面的山后，要从这边过去那边，需要穿过他们面前的广场，再爬上对面那座山，从山腰上下去，再往前走出一段距离就是他们要去的高速路口。


    路并不长，开车也就两三个小时，若算直线距离那就更短，走过去可能都用不了一个小时。


    但他们面前就是广场，对面那座山上有两条漂游道、一个瀑布观景台，山顶更是无数庙宇、商店、旅馆。


    “……不太可能绕过去，这附近的山里到处都是丧尸群，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穿过去。”仲秋晨总结。


    病毒是在夏季爆发，当时是旅游高峰期，这旅游区又大，平均每天客流量少说都得八/九万。


    病毒爆发后旅游区所有的人都往山里跑，但更多的是没来得及跑掉的，那些丧尸大部分都被留在了山里，就算往少了算，这几座山里也得五万上下的丧尸。


    面对这结果，车子旁四人都不由皱起眉头。


    “难怪吴悠要拉我们下水。”晨夏道。


    这种情况下，没有莫安森，一旦他们不小心惊动丧尸必死无疑，就算不惊动丧尸想要安全绕过去也几乎不可能。


    “今晚先找地方休息，养足精神，明早再说。”莫安森道，天色已晚，之前几天他们又一直忙着赶路没好好休息过，现在几人脸上都带着疲惫。


    晨夏和晨小晨纷纷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


    “对了，薛二维发烧了。”晨夏道。


    仲秋晨看去。


    薛二维再次昏迷之后就一直没醒过，他们给薛二维喂了些水，也试图叫醒薛二维，但薛二维昏得很沉。


    “我有药。”仲秋晨说着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药袋，他药袋里的药已经所剩无几，退烧药消炎药更是只剩几颗。


    拿了药和水，仲秋晨来到被放在车子旁边的薛二维身旁蹲下，一靠近薛二维，仲秋晨眉头就皱起，薛二维的情况有些不对。


    薛二维脸色胀红，眉头紧蹙，额头满是汗水，身体更是不受控制的微微痉挛着。


    跟过来的晨夏看见，眉头也皱起，“他刚刚都还好好的，只是有些发烧。”


    仲秋晨伸手摸了摸薛二维的额头，薛二维额头烫得吓人，甚至都已经超出普通高烧该有的温度。


    感觉着掌心的高温，仲秋晨第一时间想到之前莫安森觉醒那次，那次莫安森也是这样，身上烫得惊人。


    “他好像不是发烧……”仲秋晨有些不确定，莫安森那次是因为觉醒，薛二维难道也是？


    莫安森蹲下，他检查了下薛二维的情况，见薛二维浑身滚烫，他显然也想起之前的事，脸上都是惊讶。


    “会不会和柳师恩有关系？”莫安森猜测。


    柳师恩有能力，虽然她的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至今都还没完全弄明白，但薛二维之前都好好的，被柳师恩控制之后就变成这样，两者有联系的可能性很大。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也都有惊讶浮现，但他们却并没太过惊讶。


    随着仲秋晨能力的觉醒，跟着觉醒的特殊存在会越来越多，安仁、柳师恩、莫安森这些拥有能力的人类如果是第三类，那他们这种存在自然也会跟着越来越多。


    知道薛二维可能是要开始觉醒，晨夏和晨小晨甚至松了口气，因为这也说明仲秋晨的能力确实在不断觉醒。


    仲秋晨迟疑一瞬，把手里拿着的退烧药和消炎药喂进薛二维嘴里，又喂他喝了些水。


    喂完薛二维，几人稍作商量，带着车子和薛二维顺着树林河广场的交际处移动，在左边一处相对偏僻的地方找了一处靠近树林的屋子，作为今夜扎营的地点。


    广场周围一圈都是商业建筑，大部分的建筑楼层都不高，最高也就五六层，更多的是三四层的平楼。


    他们找的那屋子就是栋三层的小平楼，一楼改成了商铺，卖纪念品，二楼三楼是仓库也是店家的家。


    从后门进去，堪堪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底楼商铺后，他们直接上了二楼。


    穿过楼道，上到二楼，莫安森打开房门，门才推开众人就被屋里的人影吓了一跳。


    屋里有一具已经风干的尸体，那人悬挂在客厅挂风扇的挂钩上，不是被丧尸咬了之后被人挂上去的，而是自杀。


    那人应该是这家店的主人，病毒爆发时他应该在二楼，因此逃过一劫，但短暂的逃脱并没能让他得到拯救，弹尽粮绝后他被绝望吞没，最终选择了自我了结。


    莫安森漠然把门关上，带着几人向三楼而去。


    这样的情况他们不是没见过，不是每个人都能逃掉，不是每个人都能活下去，更多的人变成了丧尸、自我了断或者死在人类手里。


    三楼是仓库。


    这家店卖的是纪念品，大多都是些挂坠、扇子、摆设类，东西都不大，一箱一箱装着，摆满了半间屋。


    进了门，仲秋晨把薛二维放下后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确认安全，他回到薛二维身边。


    薛二维的情况并没有因为吃了药而得到缓解，他手脚反而痉挛的愈发厉害，身上的温度也越发的高。


    “他这样能行吗？”晨小晨不确定。


    “你之前也这样？”晨夏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看了眼薛二维，摇头，他当初也处于高烧的状态，当时的他意识模糊进入一种怪异的状态，但他手脚并不会痉挛。


    “明早再看看，如果还不行……”晨夏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事实上就算明早还不行他们也毫无办法。


    黑暗中，仲秋晨又喂薛二维喝了些水后，一群人各自找了地方坐下。


    晨夏想到什么，迫不及待的把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背包拿出来打开，被他装在背包里的那三只鸡完全没了之前的精神抖擞，被放出来时都快翻白眼。


    晨夏试图让其中一只鸡站起来，但他一放手那只鸡就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热中暑了。


    看着它们奄奄一息的模样，晨夏心痛坏了。


    “要烤来吃吗？”晨夏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喉结本能滑动了下。


    晨小晨起身，想着仲秋晨觉醒的事，他小小的脸上都是兴奋的笑容，就当是庆祝了，“我去找柴火，再不吃就闷死了。”


    听说要烤鸡，晨夏兴致勃勃，赶紧张罗。


    晨小晨动作很快，没片刻就从楼里找出一堆木块竹子，他抱着那一堆东西上来时，晨夏已经把门窗关好在磨刀。


    仲秋晨和莫安森没有过去。仲秋晨看着两人兴致勃勃地忙碌，莫安森漫不经心，大部分注意力都在仲秋晨身上。


    血流出来时，嗅着空气中那猩甜的味道，感觉着莫安森的视线，仲秋晨竭力控制，但喉结还是忍不住地滑动了下。


    知道确认自己比起煮熟的鸡肉更喜欢血腥味，仲秋晨身体紧绷了片刻，旋即便是破罐子破摔地放松。


    他被感染了病毒，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他之前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莫安森说，现在好了，不用再烦恼。


    仲秋晨没理会什么都不说却一直看着他的莫安森，起身去帮忙。


    丧尸嗜血，也具有趋光性，他们不敢折腾太久，去掉鸡身上掉不能吃的部分后立刻就烤了起来。


    三人都是第一次亲自动手烤鸡，火候没控制好，表皮烧焦，里面的肉有些地方却还带着红。


    仲秋晨并不介意，他甚至觉得那些没熟透的肉比熟透了的更加好吃，吃光自己那份不说，他赌气似的把莫安森那份里没熟的部分也全拿来吃了。


    他就是感染了病毒，他就是已经不正常，他就是要变成丧尸了，莫安森要怕就怕吧！


    吃饱喝足，仲秋晨没理会莫安森，又看了看薛二维后，他背对着莫安森躺下。


    三楼防盗做的很好，夜里无人守，一群四人很快睡着。


    翌日四点多，天亮，仲秋晨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薛二维。


    薛二维依旧没醒，且情况非常糟糕。


    他身上的温度已经烫手，痉挛也并未停止，情况甚至比昨天更严重。


    面对这情况，三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晨夏和晨小晨并没经历过也没见过人类觉醒，莫安森倒是亲自经历过，但他的经验这时候显然用不上。


    “要现在出发吗？”晨夏问。


    他们倒不介意背着薛二维走，反正更麻烦的是那辆根本无法掩藏的大卡车，但薛二维这情况显然不适合移动。


    “再等等，十点出发，而且我们还得先弄清楚该怎么走。”莫安森稍作思考后道。


    “我再去探探路，看能不能找到更隐蔽的路线。”仲秋晨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莫安森起身，“我去。”


    仲秋晨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僵，他看了眼态度坚决的莫安森，没说什么，又坐回地上。


    莫安森其实可以不用想那么多，他如果想害他们他早就动手了，不会拖到现在。


    莫安森下楼。


    仲秋晨听着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建筑外。


    仲秋晨强行把注意力从莫安森身上转移到薛二维身上，他朝着薛二维看去。


    薛二维因为高烧嘴唇已经泛白干裂，他们之前喂他喝了不少水，但都没什么效果。


    莫安森去了很久都没回来，但外面也并无动静，想来应该是为了找路绕的比较远。


    莫安森不用他们担心，但薛二维情况却肉眼可见的更加糟糕。


    九点多时，薛二维身体不再抽搐，身上的高温也开始快速下降，同样跟着不见的还有他身上的生气，就好像他正在缓缓死去。


    仲秋晨发现不对后试着叫醒薛二维，但一点用处都无，薛二维昏睡不醒。


    “他可能本来不会这么早觉醒，应该是被柳师恩的控制刺激到，再加上坠崖身体重伤和精神重创，所以提前觉醒了。”晨夏分析。


    晨夏分析得很有道理，但这毫无作用，薛二维体内的生气依旧以极快的速度消散。


    看着这样的薛二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坐在一旁看着的仲秋晨本能地朝着身旁看去，只有莫安森才能让他安心。


    回过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仲秋晨才想起来仲秋晨出去探路还没回来的事，以及莫安森拒绝他去探路防备着他的事。


    仲秋晨心口一沉，他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回薛二维身上。


    薛二维是被柳师恩刺激所以提前觉醒的，柳师恩或许有办法？但柳师恩已经死掉……


    仲秋晨蓦地想起他之前把柳师恩“吃”掉的事，那时候他吓了一跳，事后他检查过，柳师恩还活着，但自从“吃”掉柳师恩后，一直萦绕在他腹间的饥饿感确实消失不见，即使到了现在他依旧有种强烈的饱腹感。


    一个荒唐的想法浮现在仲秋晨脑海中，他“吃”掉的可能不是柳师恩，而是她身上的什么其它东西……


    如果他能“吃”掉，那他能还回去吗？


    仲秋晨看向薛二维，在看见薛二维已经一片死白的脸后他所有迟疑都消散，他伸手抓住薛二维放在身侧的手，缓缓闭上眼。


    他不知该怎么办，之前的“吃”也并不是他主动的。


    仲秋晨试着用感知力去感知薛二维的情况，几乎是他这念头浮现的瞬间，薛二维的状况就清晰地展现在他脑海中。


    薛二维确实在觉醒，但这一切在预料之外，他的身体还没准备好，他又受了伤，他体内觉醒的力量不足以冲破限制。


    几乎是毫无阻拦的，在仲秋晨希望薛二维能突破能活下去的念头浮现后，那一层薛二维无论怎么努力都冲破不了的限制就如同一层纸般被轻易捅破。


    “唔……”剧烈的吸气声传来，之前已经一脸死白的薛二维挣扎着开始大口喘气，然后是猛烈地咳嗽。


    仲秋晨连忙睁开眼看去，薛二维已经睁开眼，他像是被呛到，身体蜷曲成一团侧过身去猛咳，像是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


    “薛二维！”仲秋晨赶紧帮忙顺气。


    薛二维一口气咳了两三分钟，直到把自己都咳得喘不过气来，他才又缓缓放松身体昏迷过去。


    这一次，薛二维情况明显有了好转，他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脸上逐渐有了血色。


    看着这样的薛二维，仲秋晨狠狠松了口气。


    一口气吐出，仲秋晨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一张脸逐渐惨白。


    先是“吃”掉柳师恩，然后是帮着薛二维突破，一般的丧尸能做到这种事吗？


    仲秋晨低头看向自己刚刚抓住薛二维手的手，可他如果不是丧尸那他又是什么？


    消失的一年，独臂丧尸地寻找，腾蛇的讨好追随，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临到关头又被仲秋晨强行压下，他不想知道答案也不敢去想。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那他的父母和海茵……


    仲秋晨白着一张脸，把视线从薛二维脸上移开，他可以自己找事做，也是这时他才想起屋里还有两个人，晨夏和晨小晨。


    仲秋晨几乎是立刻就朝着两人看去。


    晨夏一脸庆幸，似乎正在为薛二维的好转而开心。晨小晨低着头，注意力并不在薛二维身上，但也不在他身上。


    知道两人并未注意到自己刚刚的异常，仲秋晨紧绷的身体放松，手脚都因为刚刚的紧绷而酥软无力。


    避开仲秋晨紧张地打量，晨夏和晨小晨在仲秋晨看不见的地方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兴奋浮现，他们太过兴奋，以至于两人瞳仁中都不受控制的有黑色的纹路浮现。


    树林中。


    远远看着就在树林尽头的建筑群，知道他们已经进入旅游区，吴悠松了口气，精神也为之一振。


    “你，去前面探探路。”吴悠回首指向瘦高个，在树林中马不停蹄地追了两三天，他早就已经疲惫不堪，再加上他手上伤口一直没能痊愈，他脸上都是疲态。


    被命令，同样一脸疲态的瘦高个抬眸看了吴悠一眼。


    吴悠转动脑袋寻找能坐下休息的地方，脑袋转了一圈没看到地方他眉头皱起，“找个地方给我坐。”


    瘦高个看了一眼身旁其他三人，把端在手里的枪背到肩上，他把自己背上背着的背包取了下来扔在地上。


    吴悠紧皱的眉头舒展几分，走过去就要坐下，他腿还没来得及弯曲，瘦高个就猛地拽住他领口。


    吴悠看去，“你干什么——”


    吴悠话未说完，腹部就被接连捅了三刀。


    察觉着肚子上传来的冰凉感，吴悠大脑迟一步反应过来，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向近在咫尺的瘦高个，“你……这混蛋……”


    瘦高个嘴脚勾了下，抬手又是两刀。


    捅完人，瘦高个推开吴悠。


    吴悠站在背包前，被推，脚被背包绊到，向后趔趄两步后跌倒在地。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吴悠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


    他总算反应过来，他肚子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一同传来的还有无尽的恼火。


    吴悠红着一双眼看向其他人，“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杀了他！”


    瘦高个看了看自己沾着血的手，甩了甩手，走向吴悠。


    一旁其他三人看见这一幕，眼中也都是惊讶，但迟疑一瞬后三人却并未动手，而是静静看着。


    “你们这群混蛋……”吴悠明白过来，挣扎着想要起身逃跑。


    瘦高个大步跨前两步，一把抓住他的后颈。


    吴悠奋力挣扎，试图挣脱，但右手受了伤肚子上又是好几道血淋淋伤口的他，根本不是瘦高个的对手。


    瘦高个刀子横在吴悠脖子上，用力一抹，吴悠奋力挣扎的身体立刻泻力，他瞪大着一双不敢置信的眼缓缓倒地。


    临失去意识之前，吴悠眼前浮现出仲秋晨那张脸，仲秋晨之前说过，他想要活下去没有错，但他不应该算计他身边的人。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莫安森、薛二维为什么都对仲秋晨特殊，哪怕仲秋晨只不过是他们在半路捡的一个幸存者，但这一刻他却突然有些明白。


    如果仲秋晨在这，他绝不会光看着不管。


    他本来有机会站在仲秋晨身边，但他放弃了。


    瘦高个抬脚在吴悠临死都没能闭上的眼上踩了一脚，还碾了碾。一想到自己曾经被吴悠呼来喝去，瘦高个眉宇间就忍不住多出几分狠戾。


    他本来以为吴悠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吴悠认识莫安森、仲秋晨和他们有交情，最重要的是他有证，而他们需要证，结果没想到吴悠就是个没有脑子的废物。


    他甚至连广义都不如，广义虽然脾气性格不好但他好歹有脑子，吴悠倒好，拉着他们得罪了仲秋晨、莫安森不说，还在廖如父那也没讨到好，弄得他们两头不是人。


    就这，吴悠还真就把自己当皇帝了，成天对他们呼来喝去，走路要人护送，吃饭要人递筷子，就连坐个凳子都要人拉开。


    瘦高个收回脚，冷笑一声，蹲下去搜吴悠的身。


    几乎是马上他就在吴悠胸前的口袋里找到了那小本子，看着轻易就得手的证，他忍不住再次冷笑。


    瘦高个起身，看向身旁其他三人。


    面对这变故，三人对视一眼，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瘦高个手里拿着的小本本。


    乐园只认证，不认人。


    瘦高个勾了勾嘴角，毫不忌讳的当着三人的面把证放进自己胸口的袋子，“莫安森他们现在不会搭理我们，廖如父他们琢磨着弄死我们，如果到不了乐园，那一切都是白搭。”


    听着瘦高个的话，其他三人对视一眼。


    下一刻，三人都收起眼中的贪念。


    他们确实都想要那证，但那证也要他们活着回到乐园才有用，在乐园之外那证毫无用处不说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其中一人问。


    同样的树林中，另一侧。


    莫安森带着一头薄薄的细汗走入树林，顺着树林走向他们歇脚的那间店铺。


    上到三楼，进门，莫安森第一时间就看见已经坐起来的薛二维。


    莫安森挑眉，薛二维没事了？


    “莫队。”薛二维完全不复之前被柳师恩控制时的精神抖擞，他虚弱地靠在墙壁上。


    莫安森颔首，看向一旁的仲秋晨，薛二维成功觉醒了？


    “他才刚醒。”仲秋晨轻轻摇头，旋即看向薛二维，“除了身上的伤，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薛二维茫然，“嗯？”


    他就觉得全身上下都快散架，特别是他脱臼的那条腿，痛得他想死。


    仲秋晨打量薛二维，薛二维少有的虚弱沉默。


    看了薛二维片刻，见薛二维确实没什么不同，仲秋晨只得放弃，也许是他们误会了，又或者觉醒成功后不会这么快就出现异常？


    察觉到仲秋晨的打量，薛二维睁开眼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脸色发白，眉眼间更是带着几分疲惫，看着像是整个人都虚弱无力。


    看着那样的仲秋晨，薛二维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难看几分，他想起之前柳师恩让他杀了仲秋晨的事，“仲秋晨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是柳师恩跟我说让我杀了你……”


    他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柳师恩让他杀了仲秋晨他就信了，事后想想他都觉得毛骨悚然。


    听着薛二维焦急地解释，仲秋晨微愣，随即反应过来薛二维误会了，他脸色难看不是因为受伤，“我没事。”


    帮薛二维突破限制后，他才因为“吃”掉柳师恩而饱了的肚子很快就又开始饿起来。这次比之前更饿，就好像他已经十天半个月滴水未进，饿得他手软脚软脑袋都晕沉沉。


    薛二维看看仲秋晨，还是不放心，“你真的没事？”


    仲秋晨欲要解释，可他根本无法解释清楚，想想，他勾起嘴角，“恩恩。”


    薛二维愣了愣，一张脸瞬间涨红。


    他幽怨地看着仲秋晨，仲秋晨变坏了，以前的仲秋晨不是这样的。


    “哈哈……”一旁晨夏听见，反应过来，毫不客气的当着薛二维的面笑了起来。


    听着晨夏的笑声，晨小晨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看仲秋晨再看看晨夏和晨小晨，薛二维都郁闷。


    郁闷着，薛二维想想又傻乎乎地跟着笑了起来。


    仲秋晨以前绝对不会跟他开玩笑，他连话都少，现在仲秋晨能跟他开玩笑，这是不是说明仲秋晨已经把他当朋友？


    003.


    “路探得怎么样？”晨夏看向莫安森，莫安森早上五点多就离开，现在都快十点才回来。


    被提醒，众人想起这事，纷纷看过去。


    莫安森走到仲秋晨身边坐下，他从一旁昨夜烤鸡的木炭中找出一块没烧完的棍子，在地上画了起来。


    他先是把广场和几座山的大致位置画出来，随后又把他们所在的位置和高速路口的位置画了出来。


    “前面的路我们可以顺着广场绕着走，广场周围的丧尸都被吸引到了瀑布边，我们夜里走，只要不闹出太大动静他们发现不了我们。”


    “到了山脚下后我们不能走山里的主路，要避开主路绕着走，树林里也有丧尸，但问题不大。”


    “最大的问题是下山的那段路，下山的那条路通往高速路口是离开旅游区唯一的车道，病毒爆发的时候很多人都往那边跑，所以那一条路上到处都是车子，丧尸也非常多，多到完全没有办法避开。”


    莫安森环顾几人一圈，视线最终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对上莫安森的眼，怔了下，本能避开。


    莫安森看见，嘴唇翕动。


    “那怎么办？”薛二维眉头皱起，不知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是没有办法离开旅游区。


    “我看了一圈，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坐缆车。”莫安森手里的木棍在他们面前那座山顶的位置点了点，山顶的位置有缆车，缆车通向旅游区大门那边，是一条从大门口进山的捷径。”


    仲秋晨按照莫安森说地思考了下，缆车下山很快，如果能顺利到达旅游区门口，那确实可以为他们节省相当长一段路的麻烦。


    但同样的，代价也很大。


    缆车能不能启动是个问题，一旦缆车启动，无数车厢在天空移动，那动静足以吸引来附近山里所有丧尸在下方围观，缆车最下方的通道口更加会是重灾区，肯定会被团团包围。


    “通道口的丧尸我负责解决。”莫安森看着仲秋晨微皱的眉头，不用问也知道仲秋晨在想什么，这是他们这一路下来培养出的默契。


    仲秋晨本能看去。


    “只要能上高速路，那问题就不大。这边的丧尸速度没有起源地的快，只要到时候车子能顺利启动我们就能跑掉。”莫安森道。


    仲秋晨移开视线，“那就好。”


    莫安森再次被避开视线，他身体本能地朝仲秋晨前倾，欲要询问，话未出口他就听仲秋晨再一次问道：“缆车还能启动吗？”


    “我看过，没有明显损坏，应该能。”莫安森点头。


    “那天黑就出发？”


    “嗯。”


    商量完，莫安森再次张嘴欲要继续之前的话题，他话未出口，仲秋晨已经侧过头去和旁边晨夏和晨小晨说话。


    剩下两只鸡已经奄奄一息，这种天气如果真地闷死了那估计也不能吃了，接下去的一路又至关重要，到时候他们根本没心情再去管这个。


    晨夏和晨小晨也不知道在乐呵个啥，兴致非常高，欢天喜地的就又去找柴禾杀鸡，要烤鸡。


    和之前不同，这次晨夏杀鸡时仲秋晨没再避讳，而是直接过去蹲在一旁看着，他早就已经饿得两眼发绿，嗅见空气中的血腥味他口水都快流出来。


    一次烤两只鸡，晨夏手忙脚乱，一只鸡烤得稍熟，另一只连之前那只都不如，半生不熟。


    仲秋晨并不介意，吃得格外香。


    吃饱喝足，缓解了那让他头晕目眩的饥饿感，仲秋晨找了远离莫安森的位置躺下。他们夜里要上山，没时间再睡觉。


    躺下，仲秋晨却睡不着。


    躺了许久依旧没能睡着后，仲秋晨睁开眼看了看屋里其他人。


    晨夏和晨小晨不知道在兴奋个啥，睡着了嘴角都勾着。薛二维伤得太重，睡得很沉。


    莫安森没睡，正坐在他对面的位置看着他，也不知道已经那样看他看了多久。


    仲秋晨怔了下，翻了个身，背对莫安森。


    他背后传来动静，莫安森似乎起身走了过来。


    听见脚步声，仲秋晨身体本能紧绷，他闭上眼睛，要装睡。


    莫安森在仲秋晨身旁坐下，靠着墙，侧头看向打定主意要装睡到底的仲秋晨。


    看着仲秋晨那气呼呼的样子，莫安森哭笑不得，也万般无奈。


    他伸出一根手指，摸摸仲秋晨的脑袋。


    仲秋晨一动不动。


    他再伸手，摸摸仲秋晨的额头。


    仲秋晨依旧不动，他睡着了，莫安森别烦他。


    莫安森好笑，他再一次伸手，这次他轻轻碰碰仲秋晨的鼻子。


    几乎是他手指碰到仲秋晨鼻子的瞬间，仲秋晨就猛地睁开眼，并且一把拍开他的手。


    仲秋晨凶巴巴地瞪着眼，他龇牙裂嘴大有莫安森敢再招惹他他就咬莫安森的架势，莫安森不是都知道了，他不正常，他能和丧尸交流，他还会模仿丧尸，他嗜血，他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丧尸！


    莫安森并没被吓到，他伸手去抓仲秋晨放在身前的手。


    不等莫安森的手靠近，仲秋晨就一把把他的手拍开，仲秋晨还故意在空中咬了一口，要吓唬莫安森。


    看着炸着毛凶巴巴要咬人的仲秋晨，莫安森愈发好笑，他再次伸出手，这次他没有给仲秋晨把他手拍开的机会，他在仲秋晨伸手拍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仲秋晨的手，把他的手紧紧捏在掌心里。


    手被抓住，仲秋晨立刻挣扎，莫安森别挨他！


    莫安森不是怕他吗？那还碰他做什么，他就不怕他传染病毒给他？


    “我养鸡养你。”莫安森道。


    仲秋晨愣了下，没听清。


    “我养鸡给你吃，我养你。”莫安森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听清莫安森在说什么，听明白莫安森的意思，仲秋晨鼻子一阵发酸，那酸涩的感觉太过浓郁强烈，都从他的鼻子一路酸到喉咙酸到心里，让他眼睛都发烫。


    仲秋晨动了动自己被抓住的手，但这次没有了之前的坚决和大力，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开后他就不再挣扎，任由莫安森握着。


    莫安森捏紧仲秋晨的手，力气大到像是要把仲秋晨的手都捏断。


    “到时候我多养点，这样你每天就都有得吃。”莫安森轻声道。


    他主动要求去探路不是为了躲避仲秋晨不是因为害怕，他只是被吓到。


    这种吓到不只是单纯的惊讶，也因为他无法想象仲秋晨终有一天会失去理智变成一只货真价实的丧尸，青白腐烂的皮肤，迟钝呆滞的眼神，他无法想象那样的仲秋晨。


    看到仲秋晨和一只丧尸比划看着仲秋晨和一只丧尸说话时，他是真地吓了一跳。


    他早就察觉仲秋晨和普通人有些不同，仲秋晨的体能好到异常，离开起源地之后那种异常甚至见长，现在的仲秋晨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反射神经都好到不像个人类。


    他也看出仲秋晨不太喜欢普通食物，似乎格外喜欢肉类，好像还有点嗜血。


    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仲秋晨可能和他一样，是因为仲秋晨有异于常人的地方，他之前甚至旁敲侧击问过仲秋晨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在研究院呆过。


    病毒并不具备潜伏性，一旦沾染病毒十秒内就会变成丧尸，这是常识，所以他想过很多可能却唯独没想到会是因为这样。


    之前仲秋晨说过和他接吻会变成丧尸，莫安森一直以为那是仲秋晨在开玩笑，他当时甚至觉得仲秋晨可爱，也不知道仲秋晨脑子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莫安森没想到，那居然是真的。


    莫安森看着仲秋晨红彤彤的眼睛，他之前确实被吓到，但他现在已经想清楚，不管仲秋晨变成什么样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他依然会喜欢仲秋晨。


    莫安森放开仲秋晨被他捏到发白的手，和仲秋晨十指紧扣，“你想回起源地吗？”


    侧躺在地上的仲秋晨点点头，再点点头，他眼眶滚烫他视线已经模糊，他努力睁着眼睛不让自己眨眼。


    “那我们就去起源地。”莫安森想了想，很快有了大概规划，“你安全屋外不是有个挺大的停车场？我看那地方养鸡挺合适。”


    仲秋晨想象了一下那场景，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他眼角也因此瞬间湿润，他连忙侧过头去把脸埋在枕在头下做枕头的臂弯里。


    他不想让莫安森看见，那太丢人。


    “你之前不是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莫安森在仲秋晨身边侧躺下，他从仲秋晨臂弯里偷看仲秋晨的脸。


    仲秋晨带着淡淡水汽的睫毛轻颤，睫毛下方的眸子漂亮得惊人。


    仲秋晨侧头，偷看莫安森一眼。


    “我有。”莫安森靠近仲秋晨，他把脸挤进仲秋晨的臂弯，在仲秋晨唇上轻啄，然后吻了上去。


    莫安森描画着仲秋晨的唇瓣，舌尖轻轻舔舐在仲秋晨虎牙处，感觉着仲秋晨身体上地轻颤，一吻结束时，他都恨不得把仲秋晨紧紧抱住融进血肉。


    “那个人就是你，我喜欢你，仲秋晨。”莫安森继续之前的话题。


    莫安森拥住身前的人，嗅着身前人身上让他贪念的气息。


    “……那我要是想咬你怎么办？”仲秋晨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几分委屈。


    “你咬不到我的。”莫安森想象着变成丧尸的仲秋晨因为没咬到他而一脸委屈的模样，他呼吸轻滞，他发现他都不一定能忍得住总是拒绝仲秋晨，说不定哪天他就心软了。


    “我每天要吃两只鸡。”仲秋晨埋首莫安森心口。


    “好。”


    “你多养点，这样我就不会总想咬你了。”


    “好。”


    53.  第 53 章   你可得跟紧我。


    001.


    嗅着鼻翼间莫安森身上的气息, 仲秋晨高悬了许久的心渐渐落回心窝，他身上累计的疲倦也席卷而来，伴随而来的还有睡意。


    仲秋晨在莫安森怀中闭上眼, 静静聆听着面前莫安森的心跳。


    “你是什么时候……”莫安森声音沙哑。


    仲秋晨微微动了动脑袋, 莫安森那压低的声音沙哑得他耳朵里都痒痒，那种感觉很奇怪，但他并不讨厌。


    “应该是我父母遇到袭击的时候, 那时候我被人推着撞到了头昏迷了过去，醒来时其实已经是一年之后……”


    “如果当初我没有去参加比赛, 我父母就不会陪我过去，我们就不会正好遇上混乱，他们就不会出事。”仲秋晨压低声音道。


    这一直是隐藏在仲秋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之前他甚至不敢多想, 现在说出口仲秋晨心口依旧酸涩，但却也不是那么难以开口。


    莫安森静静听着, 听说仲秋晨是在研究所前出事，莫安森脸色变得怪异。


    仲秋晨看见, 眼睛微微瞪圆, 现在可不兴反悔, 如果莫安森敢告诉他他后悔了，他就咬莫安森！


    看着仲秋晨那炸着毛凶巴巴的模样，莫安森赶紧把人拥得更紧, 他脸色连连变化, 许久之后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地深吸一口气，开了口。


    “我当时也在那。”


    仲秋晨猛然抬头。


    “我就是那时候趁乱从研究所里逃出来的。”莫安森道。


    仲秋晨哑然，脑子里有瞬间地混乱，那时候他没有看错？研究所的玻璃门确实凭空裂了, 那是因为莫安森？


    仲秋晨心脏开始砰砰直跳，血液也开始涌进大脑。


    “研究所的人一直在私底下进行各种人体基因研究，有一天研究所内突然就乱成一团，所有人都慌了神，不停地向着研究所外撤退，负责看守我的人也因此而离开。”


    “我趁着那机会撕掉了身上的枷锁，破坏掉了电笼，逃了出去。”


    “那……”仲秋晨脸色跟着变化，他脑海中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想。


    研究所里乱成一团，莫安森逃出来，他破坏了玻璃大门，研究所外面的人被袭击，如果所有一切就像他猜测的那样，那岂不是莫安森……


    “就算我不破坏大门情况也一样，病毒早就已经外泄，在那之前城里已经发生过好几次袭击。当天研究所封闭时也有感染者跑了出去，就在少年宫和研究所附近还没被抓住。研究所的人并未通知外面的人，而是准备自己解决。”莫安森道。


    仲秋晨松了口气，他平躺在地上，抬起一只手遮住眼睛。他无法想象如果是因为莫安森打破玻璃门他父母才被袭击，事情会变成什么样，那会让他都无法面对莫安森。


    冷静下来，仲秋晨回忆当初那段记忆。


    当初研究所一片混乱时，研究所外确实就只有几个穿着黑色马甲的安保人员，那点人数根本不足以控制混乱。


    他和他父母遇见的那只扑上来的丧尸，也不是从研究院门口那边而来，而是从少年宫的方向。


    回忆着那时乱七/八糟的场景，仲秋晨又想起另外一件事，“病毒是从……”


    “嗯，是从研究所里散播出去的。”莫安森道。


    这事莫安森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他甚至不愿意承认他就是起源地的人。


    事实上就算莫安森把这些说出去也毫无意义，因为当初研究所里的人也一样没有所谓的“解药”。根据他从其他研究员口中听到的消息来看，他们甚至连这病毒的成分都没分析出来。


    仲秋晨有瞬间地恍惚，他本能地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有根一直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


    独臂丧尸对他特殊，腾蛇追随他，他能“吃”掉柳师恩，又帮着薛二维突破，他携带病毒病毒却没马上爆发，一切太过特殊异常，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都想过这病毒是不是因为他引起的，还好不是。


    这想法浮现的瞬间，一股怪异的感觉就涌上仲秋晨心头。仲秋晨立刻压下，莫安森都说了，这事和他无关。


    只是自我安慰着，仲秋晨心中那怪异的感觉却越发浓郁，让他根本无法忽视。


    独臂丧尸和腾蛇就算了，吃掉柳师恩体内的异能转化成能量帮助薛二维突破，这种事情真的是普通丧尸能做得到的吗？


    就算他是个特殊的存在，这种事情是他能做得到的吗？仲秋晨觉得就算是二次进化过的尸王恐怕也做不到这种事。


    仲秋晨嘴唇翕动，他看向莫安森。


    “怎么？”莫安森看来。


    仲秋晨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没事。”


    靠着莫安森，漫不经心的和莫安森聊着，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仲秋晨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仲秋晨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压低了嗓音的说话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看去时，晨夏和薛二维正凑在他们旁边不远处的窗口朝着楼下张望。


    “醒了。”莫安森早已醒来。


    仲秋晨闻声看去，看见近在咫尺的莫安森那张脸，他睡得有些迷糊的大脑才开始转动。


    回忆起之前的对话以及那个吻，仲秋晨脸颊耳廓不由发烫。


    听见动静，薛二维回头看来，他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不热吗？”


    现在可是大夏天。


    仲秋晨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离开莫安森的怀抱，他看向薛二维，“你们在看什么？”


    “楼下有丧尸。”薛二维注意力被拉回，他指了指窗口。


    仲秋晨眉头皱起，“丧尸？”


    广场附近所有丧尸都被瀑布吸引了过去，他们楼下怎么会有丧尸？


    仲秋晨走到薛二维和晨夏身边朝着窗口下方看去，看见夜幕下那熟悉的身影，仲秋晨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僵。


    在他们楼下的是之前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孩，他不知怎么跟了过来，怀里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整个人看上去脏兮兮乱糟糟的。


    他捧着自己那一堆东西，转动着脑袋在林间寻找，没找到他要找的东西，他神情恹恹。


    “就只有一只，在楼下转好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我们，趁着还没有吸引来其他丧尸杀了吧！”薛二维道，等一下他们就要下楼离开，如果闹出动静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我去。”晨夏说着就向着楼下而去。


    “不用了。”仲秋晨立刻拒绝。


    话出口，仲秋晨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对面薛二维和晨夏已经看过来，眼神困惑。


    仲秋晨被两人注视着，有瞬间的心慌，身体也本能紧绷，莫安森能接受他的情况不代表其他人也能接受。


    “唔……”又绕着附近找了一圈依旧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楼下那小孩委屈地站在树林边缘不知所措。


    仲秋晨不见了，他找不到了。


    仲秋晨紧绷的身体放松，更多几分无奈，他看向身旁依旧满脸不解的晨夏和薛二维，道：“我去让他走开。”


    留下这话，仲秋晨没有给两人反应的时间，便向着楼下而去。


    没有人不害怕丧尸，如果晨夏和薛二维因此而害怕他，他不会为难他们，大不了以后他和他们保持距离。


    只要他送晨夏、薛二维他们到达乐园，他就会离开。


    只要莫安森不在乎，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来到楼下，仲秋晨深吸一口气，他抬头看了眼上方，从他的角度看不见窗口，自然也看不见在窗口的莫安森和晨夏、薛二维。


    仲秋晨出门，向着那小孩走去。


    听见动静，那小孩立刻回过头来看向仲秋晨这边，认出是仲秋晨，那小孩两只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赶紧小跑着过来。


    仲秋晨头皮发麻，不是因为那小孩，而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当着莫安森和晨夏、薛二维他们的面展示自己的特殊。


    “啊嗷！”小孩在仲秋晨面前站定，眼神兴奋而委屈，他还以为仲秋晨不见了。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跟着我。”仲秋晨无奈，独臂丧尸、腾蛇，为什么好像所有进化了的丧尸都喜欢跟着他？


    “唔……”被训斥，小孩低下头。


    仲秋晨哑然。


    仲秋晨放柔和目光，思索着要怎么和他解释。


    他不可能留下来陪他，他还要送薛二维他们去乐园。如果他变成丧尸了那他倒是可以和他做个伴，但现在还不行。


    “我晚上就要走了，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山。”仲秋晨不知道那小孩能不能听懂。


    “啊呜？”小孩是乎听懂，他急坏了，他咿咿呀呀地说着的同时，赶紧把自己怀中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仲秋晨怀里，要全部给仲秋晨。


    仲秋晨被塞了个满怀，也是这时他才看清楚那是些什么东西。


    在地上滚动时会发出声音的罐装口香糖，有着啃咬痕迹已经烂掉的尖叫鸡，挂在钥匙串上会发光的塑料球……


    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于会被声音刺激有趋光性的丧尸来说，都是宝贝。


    “啊呜……”小孩动作夸张地比划着。


    如果仲秋晨不喜欢他的小风扇，他可以帮仲秋晨找其它的宝贝，他想和仲秋晨在一起，仲秋晨会学他叫，仲秋晨是特殊的。


    仲秋晨看看怀里那堆脏兮兮的东西，在看看面前一脸急切的那张脸，心口柔软，却不得不摆出一张冰冷的脸。


    “我不喜欢这些东西，你也不要再跟着我，你要是再跟着我……”仲秋晨把东西一股脑塞回去，他本能就想说如果他再跟着他他就杀了他，话到嘴边又改口，“你再跟着我我会生气。”


    再次被拒绝，还被凶，抱着自己那一堆宝贝的小孩委屈坏了，青白的眼里似乎都有水汽氤氲。


    仲秋晨没去安慰，冷着一张脸转身就走。


    他真的不能让他跟着，他还有事要做，他还要送薛二维他们去乐园。


    就算这小孩不会袭击他，也不代表他不会袭击薛二维、莫安森他们。如果他控制不住袭击莫安森、薛二维他们，那他该怎么办？


    “唔……”见仲秋晨就要走掉，那小孩跟上来。


    仲秋晨立刻回头瞪去，“不许过来！”


    小孩停下脚步，抱着怀里的宝贝不知所措。


    仲秋晨狠心回头，没再去看，他上楼。


    上到三楼，打开门前仲秋晨深呼吸一口，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进门。


    屋里，连同早已知情的莫安森在内，所有人脸色都极为惊讶复杂。


    丧尸袭击人，人害怕丧尸，这是常识，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能看见人类和丧尸和平交流，这种冲击哪怕是莫安森都需要时间去接受。


    “仲……”薛二维嘴唇翕动，脸色扭曲，“你怎么做到的？难道你也……你小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没等来预料中的害怕，仲秋晨有些懵，“什么？”


    “装，继续装！”薛二维跛着脚快走一步一拳怼在仲秋晨肩膀上。


    仲秋晨被推得后退，也愈发莫名其妙。


    “行了行了……”薛二维笑眯眯，他神秘兮兮摩拳擦掌，“我正准备跟你说呢，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也是。”


    仲秋晨愈发茫然，薛二维到底在说什么？


    薛二维活动了下自己能动的那条腿，又扭了扭腰，然后做出一个冲刺的姿势，“看好了。”


    话说完，不等仲秋晨再询问什么，薛二维就以肉眼都追不上的速度猛地冲了出去，然后“哐当”一声整个人撞在了对面墙上。


    面对薛二维那快到异常的速度，几人直到看着昏迷的薛二维顺着墙滑倒在地，才总算回过神来。


    几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惊讶。


    薛二维觉醒了？


    薛二维的能力是速度？


    众人心情复杂，复杂间众人回头看向地上把自己彻底撞晕死过去的薛二维，神情也开始变得复杂，看来即使是觉醒了也不会长脑子。


    仲秋晨抬手扶额，满心无奈，旋即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薛二维完全误会了他的意思，依照薛二维的脑回路，薛二维估计是觉得他也觉醒了他获得了和丧尸交流的能力……


    仲秋晨好笑又无奈，但心中的紧张不安也随之被冲淡，某种程度来说薛二维真的是个神奇的人。


    见仲秋晨笑开，莫安森原本略有些紧张的身体也跟着放松。


    仲秋晨看向一旁的晨夏和晨小晨，晨小晨总是表现得很成熟，让仲秋晨都无法完全把他当成小孩。


    “我体内可能携带病毒，但我还并未完全失去理智，我不会袭击人，我会送你们到乐园。”仲秋晨开门见山。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仲秋晨所说的和他们所知的有误差，但这不足以影响他们开心兴奋，仲秋晨确实在一点点接受自己。


    仲秋晨紧紧看着两人，见两人对视一眼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有那么瞬间甚至都怀疑他们这个队伍到底有没有正常人？


    薛二维就不说了，晨夏和晨小晨脑子一直不太正常。


    莫安森爱上一个迟早会变成丧尸的人，还决定把对方养起来，怎么看都不正常。


    而他，一个迟早会变成丧尸的人，是整个队伍里最不正常的存在。


    他们这队伍，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莫安森看看瘫在地上的薛二维，揉了揉鼻梁，“天再黑点就出发。”


    大概是因为觉醒的原因，薛二维身上的伤好得很快，他受伤的那条腿依然有些肿，但已经不影响他跛着脚走路。只要不是快速逃跑，他自理应该不成问题。


    叫醒薛二维，一群人没再闲聊，收拾了东西静静等待。


    夜里七点多，天完全暗下来时，一群人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那小孩依旧在之前的位置捧着他的宝贝站着一动不动，见仲秋晨下楼，他立刻巴巴地看了过来。


    仲秋晨没去理会，跟着莫安森向着他们藏在树林中的车子而去。


    莫安森举起车子后，仲秋晨用眼角余光看了眼那小孩。


    那小孩情况有些不对，他眼睛微微瞪大，喉咙也不停吞咽着唾沫，他应该是被莫安森和薛二维他们刺激到，但他没有扑上来。


    仲秋晨松了口气，如果那小孩扑上来，那他就不得不攻击他。


    “走。”莫安森带路向着他之前探好的路线而去。


    广场附近所有的丧尸全部被瀑布的声音吸引，附近的林中一片安静，一群人以极快的速度迅速绕着广场跑出大半圈，到达山脚下。


    上山的主路线是从广场延伸上去，那条路被设计成了青石板路，道路两旁都是竹林，竹林间时不时还有刻着竹子相关的诗词的木牌，远远望去格外诗情画意，是很好的景观点。


    那条路他们不可能走，因为那条路的周围有少不丧尸。


    莫安森选中的是远离那条主路的左边的山林，那边相对隐蔽路也更为平缓好走。


    临上山前，仲秋晨回头看了一眼广场对面。


    那小孩还抱着自己的宝贝站在那，他静静地看着这边，他的表情仲秋晨已经看不清，但这不影响仲秋晨感知到他那被抛弃的可怜兮兮和委屈无措。


    收回视线，仲秋晨跟着莫安森往山上而去。


    远远的，看见在林中时隐时现的巨大集装车，瘦高个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找到了。”


    闻言，他身旁其他人纷纷朝着瘦高个刚刚看的地方看去，看见那在林中若隐若现的橙红色车子，一群人脸上都有兴奋浮现。


    “走！”廖如父带头就要追。


    才走出两步，瘦高个就用手中的枪拦住他。


    廖如父看了看横在自己面前的枪，完全没了之前在寨子里时的好相处，眼中满是戾气，“你这是做什么？”


    瘦高个笑笑，“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忘了计划，不要和他们起冲突，跟紧他们就行。他们不是那种能随便杀人的人，只要脸皮够厚他们就拿我们没办法，起冲突才是下下策。”


    廖如父冷笑一声，绕过瘦高个，带着身后一群近两百人的大队伍迅速向着广场左侧的林中绕去。


    寨子里的人之前曾经来过这里，虽然那次让他们损失严重，但也让他们对这里有了大概的了解，所以他们不需要再花时间去探查。


    寨子里的人以廖如父马首是瞻，纷纷跟上。


    看着身旁移动的大队伍，瘦高个脸上带着笑容。


    直到寨子里的人全都从他们身边通过，瘦高个这才回头看向身旁其他三人，“记住了，我们是被吴悠胁迫的。”


    三人纷纷点头。


    瘦高个压低声音，他用眼角余光看了眼刚刚走过去的那群人，用只有三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动手的时候聪明着点。”


    人越多越容易出错，近两百人的大队伍想要悄无声息地穿过整个旅游区几乎不可能，这就是一场赌博，所以如果出了点什么差错，那也不稀奇那也怪不了谁。


    就算真要怪，那也该怪廖如父太咄咄逼人。


    既然知道廖如父平安穿过旅游区之后立刻就会回过头来对付他们，他们又怎么会再给他这个机会？


    广场周围看似危险，广场中瀑布那边丧尸无数，但实则广场可以说是整个旅游区最安全的地方，因为瀑布带来的巨大声响吸引了绝大部分丧尸。


    没有阻碍，一群人穿过树林没花多少时间。


    他们一口气追到山脚下时，仲秋晨一群人才刚刚走到山腰处。


    仲秋晨他们并未直接从山腰处绕到山后面下山，而是继续往上走，面对这，廖如父和瘦高个都有些困惑，不明白仲秋晨他们在想什么。


    心中困惑，一群人速度却不减，快速进山。


    进了山，远离广场，在看见不远处的主道上有丧尸的身影在树干后浮现后，瘦高个给身旁的人递了个眼神。


    他身后的三人落后两步，走到队伍最末。


    “咔！”几分钟后，一声什么硬物撞击到竹子上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突兀传开。


    屏住呼吸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的廖如父身体猛然一僵，他立刻回头看去。


    队伍的最末尾，一个寨子里的年轻人正被几个人看着。


    那人愣了下，“不是我——”


    不等他话说完，一旁主道那边就有人影向着他们这边冲来。


    “遭了，快跑！”瘦高个大喊一声。


    随着他这一身宗气十足的叫喊传开，原本寂静的山林瞬间热闹起来，寨子里的猎人立刻戒备，而其他的普通人则都有些慌了手脚。


    “安静！”廖如父试图控制情况。


    他们队伍里有将近一半的老弱妇孺，且他们还带着许多物资，影响了速度，一旦造成混乱，事情只会一发不可控制。


    几乎是在廖如父开口的同时，人群中又有人喊道：“丧尸过来了，快跑，往上面跑！”


    一旁主道里被吸引的丧尸已经冲到队伍旁，不等那丧尸扑向队伍里的人，枪声就响起。


    听见那在山里震耳欲聋的声音，廖如父一张脸瞬间漆黑如炭，他已经明白过来，他一张脸涨红愤愤地瞪向瘦高个。


    瘦高个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制造动静让丧尸袭击他们，他们寨子里的人多，一旦被袭击肯定是他们倒霉。


    他不是没防备瘦高个他们，但他没想到瘦高个敢这么狠，甚至不惜惊动整个旅游区几万丧尸！


    “别乱。”廖如父试图做点什么，但已经来不及。


    枪声响起的同时，原本队形严谨的队伍瞬间乱了，所有人疯了似地向着山上跑去，要躲开。


    他们这一跑，加上枪声，他们所在山上的、广场瀑布的、其他四座山上的和附近林中的，几乎整个旅游区的丧尸全都骚动起来。


    所有丧尸都向着他们这边扑来，那在黑暗中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低吟声如同来自地狱恶鬼的吼叫，让所有人毛骨悚然身体战栗。


    情况变得不可控，廖如父只能在混乱中跟着往上跑。


    瘦高个四人早已经跑到队伍最前面，他们一边跑一边时不时回头放上一枪，他们也不管是打中了人还是丧尸，他们只是想继续制造动静。


    “拦住他们！”廖如父怒不可遏。


    队伍里负责警卫的猎人注意力几乎都在自己的家人身上，只有少数几个闻言有反应，但瘦高个他们已经跑远。


    有人要追，但很快放弃，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可能就这样丢下自己的家人不管。


    “妈！”一声尖叫在树林中响起。


    在混乱的黑暗中不停逃跑的众人身体都是一颤，他们本能回头看去。


    队伍的末尾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上百道人影，那些人影动作怪异而鬼祟，就像一群饿疯了的人形的野兽。


    他们疯了似地扑向队伍末尾的人，然后撕咬吞噬，生生把那些被扑倒的人咬得血淋淋，惨叫声、血腥味、恐惧不断的在黑暗中弥漫。


    “猴子，别去！”旁边有人抓住要往回冲的猴子，拽着他往山上跑。


    “放开我，你放开我，妈——”


    “放开，我要去救我妈！”


    “我求求你了，你放开我吧，叔，叔……”


    十六七岁男孩不再清脆的嗓音很快被更多的惨叫压下，山中只剩一片混乱。


    听见那突然响起的枪声惨叫声，已经快到山顶的仲秋晨一群人身体都不由一震，纷纷回头看去。


    黑暗中他们并不能看见那边发生了什么，但光是听见整个旅游区都骚动的动静以及那些惨叫声，他们就不难猜出问题。特别是那不断响起的枪声，让所有人都皱起眉头。


    吴悠他们不是没有经验的人，他们知道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开枪的后果，但枪声依旧没停，甚至不断响起。


    “故意的？”仲秋晨皱眉。


    “跑！”莫安森提醒一声，旋即立刻加快脚步向着山上而去。


    一群人立刻加速，他们距离缆车所在的位置已经不远。


    缆车通道口里也有丧尸，但那些丧尸现在都被山下的声音吸引，正向着山下冲来。


    迎面对上那些没有理智发狂的丧尸，仲秋晨一群人立刻拔出武器，薛二维也不再不敢用枪，赶紧掏出自己的猎/枪。


    “不要在这里久留，去缆车里。”仲秋晨射完手里最后一根箭，反手取下背后的斧头。


    莫安森一边解决着迎面扑来的丧尸，一边快速带着车子向着山上而去，要去缆车里。


    山上的缆车设备不算复杂，一个巨大的等候厅空旷而脏乱，往里靠近山崖的位置就是缆车口。


    顾不上会不会制造出动静，莫安森直接破坏掉候车厅的屋顶，强行带着车子在树林和缆车登机口开出一条路。


    “上来！”莫安森自己上到缆车上后，一边举着车子，一边从窗口的位置回头控制地上建筑残骸攻击冲过来的那些丧尸，一边冲着身后其他人大喊。


    晨夏提拎起在混乱中趁着仲秋晨他们没注意时不时就下黑手的晨小晨，把他扔向缆车。


    在看着晨小晨黑着一张脸落地后，晨夏看向仲秋晨，跟着仲秋晨一起一边对付冲上来的丧尸一边后退向着缆车而去。


    山顶上庙宇里的丧尸几乎都被他们这边吸引，他们越在这边拖得久周围的丧尸就越多，现在他们已经彻底被包围。


    “走！”退到距离缆车只有五六米的距离后，仲秋晨头也不回地提醒。


    莫安森立刻用力量去拉扯缆车上的铁绳，要人为启动缆车。


    随着他力量地拉扯，缆车的绳子晃动起来，绳子绷紧。


    那根绳子都绷得笔直，所有缆车都跟着晃动，莫安森身下的缆车却并未向山下移动。


    “怎么会……”晨小晨错愕，缆车坏了？


    莫安森脸色极为难看，他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如果他们不能顺利下山，那事情就会变得麻烦。


    莫安森集中注意力，他检查头顶的铁绳，试图寻找到问题所在。


    “那边！”莫安森发现问题。


    缆车六七米之外，缆车绳子最末端的大转盘上，一个类似刹车的装置死死卡住绳子。随着莫安森拉扯绳子，那刹车装置立刻跟着咔嚓作响，但始终死死钳住绳子。


    那应该是缆车的自动安全阀，病毒爆发之后长时间无人处理缆车，所以它自动停止。


    “我知道这个……”薛二维话未说完，就从仲秋晨身边的位置极速一晃晃到大轮子对面，他端着枪在周围张望一圈，很快找到操作台。


    操作台不大，是非常简单的手摇式，但操作台上大大小小好几个手摇开关。


    “点兵点将……”薛二维嘴上还没念完手已经伸了出去，丧尸离他们已经越来越近，他们根本没时间再浪费。


    薛二维随便在一堆开关中选了一个，然后卯足了劲摇动，几乎是他转动开关的同时，铁绳跟着转动起来，刹车被打开。


    知道自己选对，薛二维来不及去高兴自己运气好就赶紧端着枪跑向缆车，车子已经从崖壁上离开，驶向崖下。


    “仲秋晨，晨夏！”薛二维大垮一步跳进缆车，然后回头叫喊。


    “仲秋晨！”莫安森出声。


    仲秋晨作势就要转身，他才动作身体就本能往旁边让去，一根箭插着他的耳朵飞过。


    仲秋晨回头朝着身后看去，一道比成年人瘦小却不失敏捷的身影从一堆丧尸当中冲了出来。


    哭红了一双眼的猴子拉紧手中的弓，他死死地盯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仲秋晨，他要杀了仲秋晨他们。


    “猴子……”


    “不许叫我，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死了我妈！”猴子不管不顾，他无视周围的丧尸冲向仲秋晨，他把箭直直对准仲秋晨面门。


    还没来得及上缆车的晨夏停下，他自然垂下的手指尖微微变长变得锋利。


    “为什么？我们对你们那么好，我们还给你们鸡吃，为什么……”猴子眼眶通红，拉着弓的手都颤抖，他不明白仲秋晨他们为什么能这么冷漠。


    “你就没想过你身上的衣服是怎么来的吗？”晨夏跨前一步。


    “什么？”猴子本能看了眼自己身上带着大大字母的衣服，瞬间白了脸。


    “你父母没告诉你吗？”晨夏再跨前一步，“你们寨子里的人把所有到你们寨子里的人都杀掉了，为了他们的物资。”


    猴子脸上都是错愕，“不可能！”


    本能地反驳完，猴子脸上很快又有不安浮现，他挂在脸上的泪水都忘了往下掉。


    他已经十六岁，已经不是寨子里其他小孩，他明年就能加入寨子里的猎人队伍，他……


    “我们不跑，你们就要杀了我们了。”晨夏站到仲秋晨面前。


    晨夏距离猴子已经只有一米多的距离，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不等他做出什么他的肩膀就被仲秋晨搭住，“走。”


    仲秋晨带着晨夏向着已经悬挂在空中的缆车而去。


    莫安森一边控制着缆车，一边举着车子，一边还要阻止大部队的丧尸冲向他们，已经分/身乏术，不能再拖。


    “你站住，你说清楚，我妈才不会……”猴子举着箭追着仲秋晨跑，他要杀了仲秋晨他们，他要给他妈报仇。


    猴子追着仲秋晨两人一路跑到悬崖口，看着仲秋晨和晨夏跳上缆车，看着缆车快速向着下方悬崖而去，他几次拉紧手中的箭，却始终没能放开。


    “我妈才不会那样……”猴子哭着喊着。


    他妈带着这件衣服回家跟他说是那个人临走之前送给他时，他就察觉到不对，可是他什么都不敢说也什么都不敢问。


    他假装很喜欢这件衣服，每天都穿，但每次看见这衣服他都觉得毛骨悚然。


    再后来寨子里来了新人，他就再不敢说任何喜欢的话，因为他怕他第二天起来发现那东西又被他妈拿回家。


    “我妈才不会……”


    “你们胡说！”


    “你们胡说！”


    看着仲秋晨他们走远，猴子放开手里的弓箭，蹲在崖口嚎啕大哭起来。


    003.


    他知道寨子里有个只有大人知道的仓库，他偷偷摸摸进去看过，看到那些熟悉的旅行包时他手脚冰凉，但他能怎么样，那是他妈……


    她总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吃，她从来不会让他饿着，哪怕他们家里已经没有吃的。


    “你们胡说……”


    “你们胡说！”


    “跳过来！”仲秋晨半个人站在缆车口，伸出手。


    听见动静，猴子抬起头。


    他泪眼模糊间看见那只模糊的手，愣了愣。


    “跳！”仲秋晨低吼。


    几乎是他声音响起的同时，候车厅那边一阵枪声响起，瘦高个和另外两个人冲到崖边。


    看见已经坐在缆车上向下而去的仲秋晨一人，瘦高个三人黑了脸，他们立刻去找缆车，要上车，要跟着走，但一辆缆车才刚刚从崖口离开，等下一辆还要点时间。


    山顶的丧尸已经冲到缆车口，几乎把整个缆车口都占满。


    瘦高个三人慌了神，赶紧开枪，要解决那些丧尸。


    听见枪声，感觉着身后丧尸的动静，猴子回头看去，看清楚已经近在身后的那群丧尸，知道死亡逼近，他瞳孔瑟缩。


    “跳下来，我会接住你。”仲秋晨道，缆车已经下到很下方，这是最后的机会，“跳！”


    猴子大脑一片空白，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空中下坠，他脚下是数百米的悬崖。


    感觉着急速下坠的力道，猴子本能闭上眼。


    几乎是他眼睛闭上的同时，他下坠的力道制住，他被仲秋晨抓住手腕。


    他手腕生疼，但他确实被抓住。


    仲秋晨手上用力，轻而易举就把猴子提到缆车上。


    看着仲秋晨他们远去，始终找不到机会上缆车的瘦高个三人急红了眼，他们放弃对付丧尸，直接开始对着仲秋晨一群人开枪，要拉着仲秋晨他们同归于尽。


    莫安森彻底放弃对崖口上方大部队丧尸地控制，他轻而易举就接下射向他们的子弹，他冷冷看着两边越来越远，看着瘦高个三人被丧尸包围。


    缆车下到一半位置时，上方枪声停止，传来惨叫。


    缆车内，无人回头，几人都静静看着被仲秋晨拉上来后就蹲在地上哭的猴子。


    从一开始的嚎啕大哭，慢慢的他似乎是哭累了哭得没有眼泪了，他声音也就跟着小了。


    缆车下到只剩五分之一距离，眼见着马上就要进入下面的出口时，众人注意力才从猴子身上移开，看向下方。


    情况比他们预料的稍好些，瘦高个他们的枪声吸引了山里大部分丧尸，甚至这边山脚下的丧尸都向着那边而去，这倒导致他们的缆车都不再吸引人。


    下方的通道口聚集着两三百只丧尸，缆车的铁索下方树林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跑动，但只有一道声音。


    缆车停靠的瞬间，莫安森瞬间把停靠站外所有不管不顾冲上来的丧尸都抹杀，仲秋晨和晨夏、薛二维趁着这机会解决就在他们附近的丧尸。


    解决完丧尸，他们没有破坏缆车道，只是快速离开缆车。


    几乎是他们离开缆车的瞬间，树林里就再窜出一堆身影，几人立刻戒备。


    不等他们动手，树林间就传来一声怒吼。


    那些已经快冲上来的丧尸听见，步伐停顿。


    林中怒吼再起，“啊呜！”


    那些丧尸似乎被吓到，纷纷转身离开。


    面对着奇怪的一幕，几人一脸惊讶，不明所以。


    仲秋晨最先反应过来，“走！”


    一群人回神，立刻向着高速路那边跑去，树林中剩下那些丧尸似乎都被吼声吓走，他们一路一只丧尸都没遇到。


    跑出一段距离，眼见着旅游区大门就在前面，猴子停了下来。


    仲秋晨几人回头看去。


    猴子抹了抹通红的眼睛，抬起头，“我回去救他们。”


    对上仲秋晨的眼睛，猴子本能闪躲了下，但很快又倔强地看了过去，“我知道你们觉得我们都是坏人……但是他们是我朋友，至少徐子他们是无辜的。”


    仲秋晨知道，徐子他们指的是在菜地里面负责种菜的那群小孩。


    “你救不了他们。”仲秋晨道。


    山里已经乱作一团，就算他们回去都未必还能活着出来，别说猴子一个小孩。那些小孩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猴子回头看了眼身后黑漆漆不停骚动的山，“我知道。”


    猴子又抹抹眼泪，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没能说出口，想想，他转身向着山里跑去。


    跑出几步他又停下，他回头，看向仲秋晨几人，“对不起。”


    留下这句话，他转身义无反顾地冲进山里，要再进山。


    “我们会在高速路口等到天亮。”仲秋晨道。


    猴子的身影停顿一瞬，旋即跑得更快。


    仲秋晨回头看向莫安森几人，几人都静静等待着。


    “抱歉。”仲秋晨道歉，是他决定救猴子，又是他擅作主张要等到天亮。


    薛二维看看周围其他人，挠挠头，嘿嘿傻笑，“之前要不是你救我我都死好几次了，而且离开旅游区高速路口那边现在应该挺安全的，等等就等等吧，全当是休息了，折腾一夜我也累了。”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带头向着高速路口而去。


    刚开始他们追随仲秋晨可能是因为本能，但相处得越久他们就越是喜欢仲秋晨，安仁、广义、吴悠，他们庆幸他们的王是仲秋晨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仲秋晨看向莫安森，黑暗中的莫安森正静静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好片刻后，莫安森才开口，“你看，你比大部分人都像个人。”


    山里那异常的枪声，如果他没猜错，十之八九是吴悠他们算计了廖如父的人。


    他们或许冷漠，没能救下几百条人命，但他们也不曾主动去伤害。吴悠、廖如父他们却不同，在他们看来这没什么打不了，哪怕这一算计就是几百条人命。


    仲秋晨愣了下，眼眶不受控制的有些发烫，他一直以为他才是他们队伍里最不像人那个。


    他以为莫安森不会知道，毕竟他从未说过，原来莫安森什么都知道。


    黑暗中，仲秋晨嘴唇翕动，他试图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可得跟紧我，不要想着偷偷跑掉，不然你变成丧尸后被欺负了谁给你出头。”莫安森语气无奈而宠溺，仲秋晨变成丧尸了肯定也傻乎乎的，容易被欺负。


    仲秋晨破涕为笑。


    他看向莫安森，“好。”


    莫安森转身向着高速路口那边而去，仲秋晨小跑两步跟上，和莫安森并肩。


    走出两步，仲秋晨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去，他身后的树林里，一道身影随着他转头的动作立刻藏进树后，但那人并不聪明，脑袋遮住了背和屁股却在外面。


    仲秋晨好笑，他出声，“过来。”


    树后的身影探出头来，那张脏兮兮的小脸看看仲秋晨，再看看，犹豫不决。


    “过来。”仲秋晨轻声道。


    树后的人从树后走出，临走出树林，他又回头冲着身后漆黑的树林凶巴巴地吼了一声，不许咬仲秋晨，滚开！


    吼完，那小孩慢腾腾地来到仲秋晨面前，仲秋晨说过不许他跟。


    “嗷呜……”他没有跟，他就是路过。


    “不许咬人。”仲秋晨道。


    小孩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莫安森，咽咽止不住的口水，有些委屈，他没咬。


    “不许跟太近。”仲秋晨轻叹。


    小孩委屈地低着头。


    仲秋晨看了一旁等他的莫安森一眼，转身追上莫安森，跟着莫安森向着高速路口走去。


    因为山里不断响起的枪声，旅游区门口本该密密麻麻的丧尸全都被吸引进了山里，他们原本策划的极速逃亡也就变得用不上。


    好片刻后，眼见着仲秋晨都走远，那小孩才笨笨地反应过来，“啊呜？！”


    他赶紧小跑着跟上仲秋晨，见仲秋晨回头看来，他又是咿咿呀呀又是笨拙地比划着，他跟这么远可以吗？


    这么这么远呢？


    54.  第 54 章   莫安森就是个醋坛子，连……


    001.


    仲秋晨和莫安森领着身后多出来的小尾巴跟上前面的薛二维、晨夏和晨小晨时, 薛二维三人脸上都有惊讶浮现。


    远远看着乖乖跟在仲秋晨十米外的小丧尸，薛二维忍不住地哆嗦了下，仲秋晨这能力有些逆天, “你一次能控制多少丧尸？”


    如果仲秋晨能控制很多丧尸, 岂不是说以后对上丧尸他们都不用再怕，只要有仲秋晨在，他们就所向无敌。


    仲秋晨看了薛二维一眼, 没去解释那丧尸并没被他控制。


    薛二维没等到回答也并不介意，他已经开始盘算着他们横扫城市的场面, 有了莫安森的大面积攻击，仲秋晨地控制丧尸，再加上他的速度，他们的队伍简直无敌。


    “嘿嘿……”薛二维傻笑开, “等咱们回了乐园，咱们就是无敌三剑客！”


    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 万般好笑又万般无奈。


    仲秋晨满脸的笑意间也不禁多出几分苦涩，他们大概是成不了三剑客了, 这次他要让薛二维失望了。


    “那我们呢？”晨夏幽幽开口, 他巴巴地看着仲秋晨, 仲秋晨能够接受一只丧尸对他来说绝对是值得高兴的好事，可好事怎么从来就轮不到他头上？


    最先接近仲秋晨的人是腾蛇，最先被仲秋晨取名的人是腾蛇, 最先被仲秋晨接受允许跟着的是那小孩, 就连晨小晨的名字里都要比他多一个仲秋晨名字里的字，可明明他才是最先发现仲秋晨陪在仲秋晨身边最久的一个……


    仲秋晨闻言看去，对上晨夏那张委屈巴巴的脸，哑然。


    “你们当然是三剑客的跟班了。”薛二维道。


    晨夏幽幽看去, 开始自闭。


    说话间，几人已经出了旅游区大门。


    整个旅游区非常大，旅游区的大门亦是如此。


    人工售票点，网络取票点，长长一排建筑前是倒塌在地上的各种警戒线，警戒线的前方是一个偌大的旅游区标识，周围是一圈花圃。


    大门前是一片足以停下近千辆车子的停车场，停车场被划分成了好几个区域，最中间的位置是一条宽达十来米的大路。


    大路直接通向高速路口，整条路已经被各种车子堵满，车子缝隙间满是各种垃圾。从附近的山上看来这边可以说是毫无遮拦一览无余，更何况他们还带着一辆集装车。


    从旅游区大门出去来到宽阔的马路上，几人收敛了聊天的心思，全神贯注。


    仲秋晨远远回头看了眼身后还在骚动的山林，带头向着前方而去，莫安森带着车子紧随其后，晨夏和薛二维跟在他身后断后。


    一口气跑出十多分钟，跑出旅游区门口的停车场，几人不敢停歇立刻又向着停车场外的树林跑去。


    停车场外是一片树林，树林里的路口也都被各种车子堵满，那些车上堆满落叶，车脚下的水泥路好些地方已经被树枝捅破，路面狰狞，在夜色下看去整条车队带着说不清的怪异感。


    顺着那条车道走出一半距离时，跟在他们身后的那小孩突然躁动起来，他喉间发出警告的仿佛野兽被侵犯了地盘的低吼。


    随着他声音地响起，仲秋晨立刻就紧绷身体戒备。


    几乎是他准备好的同时，原本跟在他身后的那小孩就以极快速度冲到他们身旁。


    “吼！”那小孩眼睛瞪圆，呲牙咧嘴，眼中都是凶狠，他冲着树林一侧咆哮。


    “怎么……”薛二维紧张。


    不等薛二维把话说完，树林中就晃出几道身影。


    一共七只丧尸，四男三女，他们应该是逃跑时在树林中被袭击的游客，可能是因为这边离山里已经有段距离，枪声已经模糊，所以他们没被吸引过去。


    被仲秋晨他们吸引，七只丧尸呆滞的眼直直望向几人，口中唾沫横流。


    “呜哇！”小孩咆哮，他特别特别凶。


    几只丧尸看看站着不动的仲秋晨几人，被本能驱使着跨前。


    眼见着几只丧尸离他们越来越近，薛二维喉结滑动，伸手拿住自己挂在腰间的刀。


    晨夏和晨小晨也戒备。


    “嗷！”小孩扑上去，凶巴巴的要咬人，不许咬仲秋晨，仲秋晨是他找到的，是他的！


    “咕……”被凶，七只丧尸里有丧尸发出不满地叫声。


    小孩不惧，愈发的凶，谁要是敢过来他就咬他！


    面对这样的小孩，几只丧尸有了怯意，在那小孩又一声怒吼后，他们转身跑进林子里。


    看见那几道离开的背影，僵住身体的仲秋晨几人对视一眼，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情蓦地复杂。


    他们知道丧尸不是完全没有交流，但这种往往交流非常简单，通常都是抢食或者互相挑衅。刚刚那估计也应该算作是护食，但当被护的食物是他们时那感觉就变得奇怪。


    不等仲秋晨说什么，凶赢了的那小孩已经开开心心地跑回了他刚刚的位置，要跟在仲秋晨十米之外。


    他们说好了的。


    仲秋晨回头，看着黑暗当中自个儿乐滋滋的那小孩，一颗心变得柔软。


    刚刚就只有几只丧尸，并不能为难到他们，但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他并不讨厌。


    “走吧。”仲秋晨道。


    穿过树林，高速路口就不远，远远的就看见。


    高速路口那边有个收费站，收费站已经被试图从旅游区逃出去的车子堵满，不只是路上，甚至就连道路两旁的草地里也都是车，远远看去格外壮观。


    这边距离山里已经非常远，枪声到了这边应该已经变得模糊，所以这边车辆间有好些丧尸。


    那些丧尸在车辆间徘徊踱步，因为夜色的缘故还没发现他们，但如果他们继续向前，肯定立刻就会被发现。


    “就在这边等？”薛二维看向仲秋晨几人。


    晨夏环顾四周一圈，也赞同，“就这吧。”


    莫安森在树林中找了地方放下车子，仲秋晨和晨夏、薛二维去附近树林里转了一圈，确定附近没有丧尸。


    几人检查完重新回到车子旁时已经是夜里三点多，距离天亮已经只剩下一两个小时。


    仲秋晨看了眼他们来时的方向，那边一片安静。


    “你就别想了，咱们能做的都做了，尽人事听天命，如果他们能出来那当然好，如果出不来那也没办法。”薛二维一边找了地方坐下揉他那条之前脱臼的腿，一边安抚仲秋晨。


    仲秋晨点点头，走到莫安森身旁坐下。


    莫安森坐在一块岩石上，见仲秋晨过去，他拿了仲秋晨随身携带的箭袋看了看，仲秋晨的箭袋里已经空了。


    莫安森起身走到一旁路边，寻找着适合做箭的铁板。


    虽然这弓箭已经跟不上仲秋晨的力量，但这是他们队里为数不多的远程武器，最重要的是，仲秋晨似乎挺喜欢用弓箭。


    仲秋晨靠在树干上，静静看着莫安森在黑暗中为他忙碌。


    自己觉醒的莫安森对能力的操控日渐熟练，原本对他来说还有些难度的工序，现在都变得容易。


    不过十来分钟，他就抱着一堆铁箭回来。


    “铁匠师傅。”仲秋晨把箭收进袋子时低喃。


    莫安森听见，呼吸微滞，他伸手要去捏仲秋晨的脸颊，仲秋晨侧头躲开。


    动作间，仲秋晨看见一旁的那小孩，因为他们停下他也跟着停下。


    他算好了距离站在十米之外的地方静静看着他们，见他看过去，他立刻咧嘴笑了起来。


    他变成丧尸之前应该才十三四岁，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这再加上他一张脸脏兮兮的，笑起来时他看着有些傻乎乎。


    他还只是初步觉醒的存在，大概并不知道“笑”是什么，那只是本能。


    仲秋晨心口动了下，他拿了自己放在一旁的背包打开在里面翻找，片刻后他从里面找出一个不大的手电筒。


    想想，仲秋晨又撕了备用的衣服，弄了根绳子。


    拿着绳子和电筒，仲秋晨走向那小孩。


    见他过去，小孩眼睛都亮了起来，“啊呜……”


    仲秋晨在他面前站定，“这个给你。”


    仲秋晨把电筒举到那小孩面前，在那小孩呆滞而微有些疑惑的目光下打开电筒。


    看见电筒中有光亮起，那小孩本就亮着的眼睛顿时发光，他喜欢会发出声音和会亮的东西。


    “送给你了。”仲秋晨用绳子把电筒捆了起来，挂在那小孩脖子上。


    看见那发着光的电筒被挂到自己脖子上，小孩才隐约明白过来仲秋晨要把这宝贝给他，这让他高兴坏了，他咿咿呀呀地比划起来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比划完，他低头看看肚子上亮着的电筒，伸手轻轻摸摸。


    “不过不要随时开着，没多少电了。”仲秋晨伸手推了下开关，把电筒关掉。


    黑夜里这种亮光会吸引来丧尸，所以这一路下来他们都是能不弄出亮光就尽量不弄出亮光，这电筒也就没用上几次。


    他现在的感知力已经比之前更强，即使夜里他也能看得很清楚，他就更加用不上这电筒。


    “唔……”看着自己肚子前方的电筒不再发亮，那小孩一下就难过起来。


    他耷拉着脑袋轻轻摸摸电筒，又摸摸，见那电筒始终没有再亮起来，他难过坏了，仲秋晨给他的宝贝被他弄坏掉了。


    “不是坏了，是关了……”仲秋晨再次把电筒打开，这次他特意放慢动作给那小孩看，要教他怎么打开。


    看见亮光，刚刚还难过的那小孩立刻两眼放光。


    “这个是开关。”仲秋晨关掉。


    看见光不见，那小孩立刻恹恹，难过坏了。


    仲秋晨哑然，小孩才初步觉醒，更多的还是依靠本能行事，还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事。


    解释不通，仲秋晨只能把电筒关掉不再开，现在还是夜里，一直开着会吸引来丧尸。


    关掉电筒，仲秋晨又检查了一下绳子确定就算那小孩跑动起来绳子也不会断，他走向莫安森。


    回到莫安森身边时，仲秋晨又回头看了眼那小孩。


    那小孩还在难过地摸自己肚子上挂着的电筒，他又把它弄坏了。明明是仲秋晨送给他的宝贝，他却弄坏掉了。


    解释不了，仲秋晨也只能满心无奈。


    仲秋晨在莫安森身旁坐下，他本能朝着莫安森看去，看去的瞬间对上莫安森那双幽幽的眸，仲秋晨哑然，好好的莫安森为什么也不高兴了？


    仲秋晨看去，眼神询问。


    莫安森看看那小孩，不说话。


    仲秋晨不解，看看莫安森又看看那小孩，好片刻后他才转过弯来，他给了那小孩礼物却没给莫安森。


    仲秋晨嘴角不可抑制地勾起，眼中都是明媚笑意。


    莫安森目光幽幽，静静看着仲秋晨高兴。


    002.


    盛夏时节天亮得早，四点多时天色就一片大亮。


    树林中的晨曦比外面更多几分水汽也更多几分冰凉，呼吸进肺里，整个胸口都冰冰凉凉很是舒爽。


    四点天亮后，仲秋晨几人没有急着离开，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五点将近六点天色彻底大亮后，几个人才不得不起身。


    收拾了东西，仲秋晨又回头看了他们来时的方向一眼，树林中一片安静，不见人影。


    没有了枪声，山里已经逐渐安静下来，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仲秋晨控制着自己不去想昨夜山里多出来的那些面孔，带头向着高速路而去，“走吧。”


    “前面的路就好走多了，探索队的人已经来过这边很多次，除了城市里，大部分地方都比较安全，丧尸也没有起源地那边强。”薛二维转移话题。


    “我们的食物已经不多了，还有汽油，得尽快找地方补充。”晨夏提醒。


    “我记得前面不远就有服务站，到时候过去看看。”薛二维道。


    嘴上说着，一群人顺着树林向着高速路而去，他们没有直接走外面而是走在树林中，要绕开收费站附近那一片车子和车子间徘徊的丧尸。


    树林并没有挨着高速路，而是歪向山里，顺着树林走出一段路后，众人距离高速路反而表远，但前方已经隐约能看见车流尽头。


    又往前走出小半里路后，他们走到车流尽头。


    仲秋晨看着右前方的高速路，琢磨着直接把车子放到路上然后开走的可能，这样肯定会引来丧尸，但只要他们速度快那些丧尸就追不上他们。


    “仲秋晨！”薛二维拍拍仲秋晨的肩膀，他声音中都是兴奋。


    仲秋晨看去，薛二维正兴奋地指着他们身后收费站的位置。


    仲秋晨朝着那边看去，看清楚收费站附近的车流间那几道比成年人稍矮的身影，他精神为之一振。


    “是猴子他们。”仲秋晨道，他看得更远。


    “好像也只有他们。”薛二维松了口气。


    “他们好像没看见我们。”晨夏道。


    就在几人说话这会，跑出山里的猴子一群人没在高速路口看见他们，环顾四周一圈，纷纷陷入茫然而绝望之中。


    他们一群人里最大的就是猴子，他尚且才十六岁，而队里最小的甚至刚会走路，在这到处都是丧尸的茫茫末日中，他们根本活不下去。


    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马上又落入绝望，猴子看着身后的山，一脸的茫然。


    “我去叫他们。”仲秋晨脱离人群顺着树林往回走。


    他速度快，再加上他们本来也没走多远，几分钟时间他就回到收费站附近的树林。


    靠近收费站，仲秋晨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一群小孩里就有人发现他叫了起来。


    旁边年纪稍大些的人连忙捂住他的嘴，猴子也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看了眼路上不远处的丧尸，他赶紧带着一群人向着仲秋晨所在的树林而去。


    猴子一群人一共十三四个，之前在山里负责种菜的那群小孩几乎都在。


    经历了昨夜的绝望，他们身上脸上都脏兮兮的，几乎每个人脸上都还挂着泪痕。


    顺利进入树林，看着面前的仲秋晨，猴子昨夜哭花的一张脸上嘴唇翕动，神情复杂，现在距离天亮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他以为仲秋晨他们肯定已经走掉。


    仲秋晨他们没有必要为了他们而留下，他们的父母甚至想要杀了仲秋晨他们。


    “谢谢……”猴子作为一群人里最大的一个，他深吸一口气想要说点什么，但话才出口他声音就哽咽，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落。


    见猴子哭，早就被昨夜的状况吓懵的一群小孩立刻都跟着红了眼睛，最小的那两个直接就哭了起来。


    “哇……”


    “妈妈，我要我妈妈……”


    “好了，别哭了。”猴子抱起最小的那个，一边抹去自己脸上的眼泪一边去捂那小孩的嘴，不让他哭。


    旁边另外两个年纪稍大的小孩见状，也赶紧去抱人和安慰。


    “先走。”仲秋晨看了眼树林外那些丧尸，带头向着莫安森他们那边而去。


    几分钟后，仲秋晨带着人回到车子前。


    见猴子把山里大部分小孩都带了出来，薛二维忍不住揉了揉猴子的脑袋，“行啊，挺能干！”


    猴子身体僵硬，他微微低着头，有些不敢去看薛二维的眼睛。


    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他们一群十多个小孩，就算人小每个人也都是一张嘴，是要吃东西的，即使他们不捣乱不拖后腿光是吃就是个大麻烦。


    “我会帮忙做事情……”猴子道。


    “好了，也不差你们那点东西。”薛二维看向仲秋晨和莫安森。


    仲秋晨和莫安森两人都并未说话，既然人都已经救了，他们就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再去苛刻。


    “你们几个都上车，上车后找地方抓稳。”莫安森打开车门。


    一群小孩纷纷看向猴子。


    “上去吧。”猴子抹抹眼泪，把怀中抱着的小孩放到车上。


    其他小孩见状纷纷往车上爬，车子很高，甚至比有些小孩个头都高，猴子和两个年龄大些的在旁边帮忙。


    让所有小孩都上山后，莫安森又叮嘱了一遍让他们一群人抓好，旋即把车子举了起来。


    几人已极快速度冲向树林外车流尽头的高速路，几乎是他们离开树林的同时，没等他们跑完一半距离，远处收费站路上的丧尸就发现空中集装车的存在，立刻如同决堤洪水般向着他们这边涌来。


    来到路上，莫安森快速把车子放下，“上车！”


    队伍里唯一会开车的薛二维立刻向着驾驶位而去，他现在速度快，几乎是瞬间就冲到车门口。


    薛二维动作利索地开门上车，他很快把车子启动，操控着车子以最快最大马力向着前方冲去。


    后方，莫安森几人上车。


    莫安森操控着地面的水泥和泥土迅速在地面建起围墙，困住后面冲来那些丧尸。


    绝大部分丧尸都被挡在了围墙后，少数从附近两侧树林中冲出来的丧尸，也被仲秋晨快速解决。


    集装车起步慢，但速度上去之后速度却并不会太慢，车子速度提上去后，在车子后箱里的众人看着那些丧尸慢慢被甩远。


    一堆渐渐远去的身影中，一道更为单薄瘦小的身影冲了出来。


    那小孩已经初步觉醒，他的速度远比普通的丧尸跑得快，这让他始终跟在车后百来米后。


    看见那小孩跟上，仲秋晨松了口气。


    车子又往前驶出一段距离，确定他们确实远离旅游区后，车内戒备着的众人才松了口气。


    关上车门，几人看向车厢里的猴子一群人。


    “你怎么把人救出来的？”晨夏眉头挑起，他刚刚就想问了。


    山里那种情况，就算仲秋晨和莫安森回去都未必能毫发无伤的回来，猴子不光豪发无伤，还把一群几乎帮不上忙甚至得拖后腿的小孩一起带了出来。


    “不是我救的，我只是找到了他们……”猴子看向一群小孩里年纪较大的那两个人。


    两人脸色早在听见晨夏的询问后就变得奇怪，不只是他们，一旁其他稍大些的小孩亦是如此。


    “怎么回事？”晨小晨问。


    “我们是被一个姐姐救了。”两个年纪稍大些的小孩中的一个男孩道。


    “姐姐？”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这种满是丧尸的旅游区哪里来的姐姐？


    “一个长头发很漂亮的姐姐。”另一个女孩道，“她很厉害，那些丧尸都不敢靠近她，而且……”


    小女孩看了眼旁边的男孩和猴子，欲言又止。


    “他们说山里有个会变出冰的女人和一头很大的黑色野兽，是他们救了他们。”猴子道。


    “是真的！我没有说谎，真的是一个会变出冰的姐姐救了我们，我被几只丧尸追的时候她突然就出现了，她用冰挡住了那些丧尸，然后那几只丧尸就跑开了。”


    “我也是。”


    “我是被一只黑色的野兽救的，它特别高，可凶了，那些丧尸都怕它。”


    一群小孩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他们不是遇见了那个会变出冰块的女人就是遇见了野兽。


    他们神情真切，说出口的内容却让人难以置信。


    “你没看见她吗？”仲秋晨看向猴子。


    猴子摇摇头，“我躲开那些丧尸刚刚跑回山顶就遇到了他们，然后我就赶紧带他们下来了。”


    对这事猴子显然也有些不敢相信，别的不说，光是山里的丧尸害怕那女人这种说法就令人难以置信。


    丧尸怎么可能怕人？


    丧尸不吃人就不错了。


    可如果这不是真的，猴子又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些小孩能从山里活着出来，那种情况下，就算寨子里经验丰富的猎人都没办法活下来。


    顿了顿，猴子又补充道：“山里就只有他们还活着。”


    活下来的就只有小孩，那女人和那野兽救的就只有小孩。


    仲秋晨稍作思考，他看向莫安森，之前他曾经在山里见过一头见到他就跑的黑色野兽，“是之前山里那头野兽？”


    “有可能。”莫安森显然也想到这事，这让他更加困惑，那一大一小两头黑色野兽是不是一只他们尚且没弄明白，现在又出新问题。


    如果两只野兽不是一只，那它们是什么？人类丧尸之外新的种群？他们以前可没见过那种东西。


    如果它们是一只，它怎么做到变大变小的，又为什么要偷偷跟着他们？


    而且它为什么会救人？


    之前那只更大的黑色野兽出现时直接就冲向袭击仲秋晨的疯子，也多亏了它牵制住那疯子他们才有机会从城里逃走，现在又有小只的救人的事发生。


    两次救人，这绝不是巧合。


    一只野兽，为什么会救人？


    就算撇去那野兽不提，山里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觉醒者？


    但普通的觉醒者会让丧尸害怕吗？


    还是说她其实是一只尸王？


    可尸王为什么要救人类？


    对方只救小孩这件事本身也值得思考。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两人脸色都变得相当精彩。


    仲秋晨本来正思考着那野兽的事，看见两人的对视，看见两人怪异的脸色，他心中蓦地浮现出一个奇怪的猜测，晨夏和晨小晨知道那野兽和女人的事？他们认识？


    这想法一冒出，仲秋晨就再压制不住。


    之前他发现山里有一只黑色野兽时，晨夏和晨小晨的状态就有些奇怪，现在又是。


    不只是这野兽的事，晨夏和晨小晨两人本来就奇怪，他们突然就冒出来，有着远超普通人的强悍体能，好像还格外喜欢他总是缠着他，就像腾蛇和那小孩……


    几乎是这想法冒出的瞬间，一股抗拒的不好的预感就涌上仲秋晨心头。


    仲秋晨收回视线，不敢再去看。


    003.


    弄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稍作猜测后几人只能把注意力拉回，先商量起接下去的事。


    他们原本五个人的小队伍现在一下变成将近二十个人的大队伍，本来就已经不多的食物和水一下就变得紧张，那点东西甚至都不够他们吃上两天。


    除了吃的，他们也必须找地方补充汽油。


    之前他们从城里本来就没带出多少汽油来，再不补充，汽油就要用完了。


    “从这边到下一座城还要将近一整天的车程，中间也途径了好几个市区，距离最近的市区倒是不远，我记得这条路上就有好几个服务站，但问题是这一片已经被探索队搜索过好几轮。”薛二维的声音从前方驾驶舱传来。


    莫安森作为队里唯二清楚接下去的路的人，他跟着点了点头，“这边距离起源地已经非常远，但距离乐园已经不算太远，探索队已经来搜索过五六轮。”


    “那地里呢？”仲秋晨记得很多农地里都有野生作物。


    薛二维道：“早没了。”


    “这边不像起源地那边去一趟需要花费很多汽油，耽误得越久消耗就越大，跑那么远去搜寻物资不划算。这边距离适中，当初探索队甚至干脆直接在这边建立过临时据点，一片一片区域挨着地毯式地搜寻，然后再用车队直接把东西运回乐园。”


    “不只是这边，接下去所有地方都是这样。”


    “以乐园为中心，半径差不多就到我们现在在的这个距离，整个范围内所有地方都是这样，食物、汽油，啥都没有。”


    听着薛二维的话，仲秋晨眉头不由皱起。


    他之前曾经听薛二维提过这些，但当时的他并未上心，起源地那么凶残的地方他们都活过来了，不可能远离起源地之后反而活不下去，但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丧尸他们可以解决，甚至城市、旅游区他们都可以想办法穿过，可如果没有吃的，他们能怎么办？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莫安森道。


    无人反驳，现在也只能这样。


    车内无人再说话，几人靠着车子闭目养神。


    猴子从山上带下来的那群小孩因为昨夜父母的事再加上才刚刚死里逃生，年纪小些的基本都已经躺在车上睡着，还没睡的就只有猴子和另外一男一女两个年纪稍大些的小孩。


    听着仲秋晨他们刚刚的对话，知道接下去的情况变得严峻，猴子三人脸色都发白，眼中都有不安浮现。


    仲秋晨他们已经救过他们一次，他们知道他们已经不能再要求更多，但他们也真的不想被扔下。


    猴子几次试图说点什么，但最终都没能说出口。


    他想说他会负责养活其他小孩，让仲秋晨他们不要丢下他们，但他知道他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如果仲秋晨他们这么厉害的人都没办法找到吃的，他就更加没办法。


    仲秋晨看见，并未说什么。


    这种情况下，他说得再多猴子他们也不会信。


    至于食物的难题，就算没有猴子他们，他们接下去的一路也必然会处于极度缺少物资的情况，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并不会因为少掉猴子他们情况就彻底改变。


    车子在高速路行驶了将近两个小时之后，靠边停了下来。


    察觉到车子停下，仲秋晨睁开眼朝着身旁车子上的裂缝外看去。


    “前方有个服务区，要去看看吗？”前方的薛二维问。


    “去看看。”仲秋晨起身。


    晨夏和莫安森也跟着起身，三人打开车门，下车。


    来到高速路上，三人很快就在他们左前方半里外的位置看见两处对称的建筑，两边建筑屋顶上都写着“服务区”三个大字，隔得老远都能看见。


    两个服务区里都有加油站，之前探索队的人应该为了汽油来过，服务区和加油站里都没看见丧尸，只剩下一片狼藉。


    仲秋晨看向不安地跟着下车的猴子三人，道：“我们几个去就好，你们就在车里。”


    “我跟着我叔我爸他们学过狩猎，我可以给你们帮忙。”


    “不用，你看好他们就好。”仲秋晨拒绝。


    猴子脸色愈发发白，他看看车子里睡得很香的那群小孩，欲言又止。


    仲秋晨跟着莫安森、晨夏和薛二维向着服务区而去。走出一段距离，仲秋晨回头看向他们来时的路，他们身后没有那道小小的身影。


    那小孩没跟上。


    仲秋晨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失望，或许还有些难过，但那小孩是丧尸，跟着他们去乐园或许才是错误的。


    收敛心思，仲秋晨集中注意力跟上莫安森他们。


    服务区很大，但如同他们隔得老远看见的那样，整个服务区已经被洗劫过不止一次，除了满地的残骸垃圾什么都没剩下，甚至连丧尸也没有。


    走过满是丧尸腐烂发黑尸体的停车场，来到服务区卖场前，没等进去，几人就看见那些被撬开的商店大门和翻得乱七/八糟的商店。


    加油站那边更惨，几台机器全部被拆掉倒在一旁，好些地方甚至地面都被掘开。


    四人分成两组，仲秋晨和晨夏卖场看看能不能捡到漏网之鱼，莫安森和薛二维去加油站。


    四人分开，仲秋晨跟着晨夏进了卖场后，挨着挨着店家地搜索。


    他们搜索的已经非常仔细，没放过任何犄角旮旯，但之前来过的探索队搜索得比他们更加仔细，所有柜子全部都被撬开检查过，仓库更是搬的纸箱都没剩。


    挨着挨着检查下去，把所有店，甚至连卖纪念品的店都全部检查一遍，依旧什么都没找到后，仲秋晨和晨夏不得不放弃。


    两人离开卖场，去加油站那边。


    薛二维正站在一个蓄水池上方弯着腰忙碌，那蓄水池是露天的，原本应该是供给高速路上的车子洗车或者加水的，里面当然不可能有汽油。


    弯着腰忙了片刻，薛二维抬起头来时手里也确实提着一个装满的水桶。


    看见仲秋晨和晨夏，薛二维看来，“没有油，连油渣子都没有，不过我们发现了水，就想着带些水回车上。”


    仲秋晨帮着薛二维把水桶接了下来，夏天没水确实要命。


    薛二维从水池上跳下来，他张嘴就想要问仲秋晨他们那边怎么样，话到嘴边他又咽回，结果显而易见。


    “莫安森呢？”仲秋晨从刚刚开始就没看见莫安森。


    “他说后面有个仓库，他去看看。”薛二维指了个大概方向。


    几乎是同时，莫安森从后面的建筑走了出来，他两手空空，结果也显而易见。


    检查完这边，四人向着高速路对面的服务区而去。


    他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那服务区也确实让他们失望。


    什么都没找到，几人只能只能提着一桶水回车上。


    往回走的路上，远远的仲秋晨就看见车子后面多出了一道脏兮兮却熟悉的人影。


    那小孩看见他，立刻咧嘴傻笑起来。


    他追着车子跑的路上似乎是摔倒了，皮肤青白的脸上额头和鼻子上都有伤，伤口里是青黑的液体，这让他一张脸看着更加脏兮兮。


    仲秋晨看着他那带着傻笑的脸，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车子前，猴子三人把车门关上，紧张的站在车门外，他们有些害怕那小孩。


    他们早就发现这丧尸一直跟着他们，仲秋晨他们似乎认识他，这丧尸没有要攻击他们的意图，但才见识过死亡的他们无法不害怕。


    见仲秋晨他们回来，猴子三人连忙把关上的车门打开，帮着薛二维把水桶放上车。


    “没找到吃的，但我们找到了水，管够。”薛二维性格乐天，就算只找到了一桶水他也笑得很开心。


    薛二维开心，猴子和身旁两人对视一眼，脸色却因为仲秋晨他们没找到食物而难看。


    猴子视线在仲秋晨和莫安森两人身上扫过，他看得出来，队伍里说话作主的是仲秋晨和莫安森。


    猴子视线在莫安森脸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看向仲秋晨，比起莫安森，仲秋晨明显更加好说话。


    猴子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一脸认真地对仲秋晨开口，“如果你们哪天觉得带着我们累赘了，你们可以直接告诉我们，我们三个会下车。”


    “你放心，我们不会怪你们的，你们救了我们我们感谢你们还来不及，所以你们可以直接告诉我们，真的！”


    猴子身旁那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脸色煞白地跟着点点头，他们显然已经商量过。


    “然后……如果可以，我们想求你们把他们带到乐园去。”猴子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睡得正香的那群小孩，除了他们三个，车里其他小孩大多都还不到十岁，“他们虽然也是寨子里的人，但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无辜的，他们还小……”


    说到后面，猴子都忍不住有些急了，生怕仲秋晨会拒绝。


    他们没有东西可以给仲秋晨他们，这样的请求本来就是奢侈。


    仲秋晨看了眼旁边的莫安森几人，无声叹息一声，他神色认真地看了回去，“我们不会丢下你们，你们放心。但接下去的路确实不好走，你们也要做好准备。”


    猴子愣了愣，他看看仲秋晨再看看莫安森和薛二维、晨夏、晨小晨，有些不敢相信。


    仲秋晨没有再去解释什么，这种环境下任何誓言都毫无可信度，再说之前又才发生了寨子里的人算计他们的事，猴子他们害怕才是正常的。


    “走吧。”莫安森上车。


    薛二维向着驾驶舱而去，他们一群人里就只有他会开车，走了两步薛二维又倒了回来，他视线在猴子忐忑不安的脸上扫过。


    下一刻，他伸手过去勾住猴子的肩膀，“会开车吗？”


    猴子拘谨，“不会……”


    “不会没事，我教你！”薛二维拉着人往驾驶舱走，“你不是想帮忙吗？这就是机会。”


    队伍里现在就只有薛二维一个人会开车，他们又急着赶路，车子基本都是从早开到晚，这让他不得不从早到晚地坐在驾驶舱，一天十多个小时下来他屁股都麻到发痛浑身难受。


    仲秋晨没去管薛二维和猴子，如果这能让猴子他们安心，那也没什么不好。


    仲秋晨看向一旁傻乎乎冲着他笑着的那小孩，他走了过去。


    丧尸和人不同，人类受伤伤口会自然结痂会痊愈，丧尸却已经没有自愈能力，那小孩额头鼻子上的伤还在不停的往外渗着液体。


    量虽然不多，但看着挺痛。


    仲秋晨从背包中拿了之前试过的衣服替他擦了擦，那小孩不知道仲秋晨在做什么，但他喜欢仲秋晨，被靠近，被摸摸了脑袋，他笑得格外开心。


    擦干净那小孩脸上大部分“血”，仲秋晨又在他手上和膝盖上找到两处伤，他之前跑得太急摔得太狠。


    擦拭完，仲秋晨回头上车。


    车子驶动，继续向前。


    那小孩看见，立刻跟着跑了起来。


    仲秋晨看看头顶，抓住车顶的位置一个用力上了车顶，他在车顶侧边蹲下，冲着那小孩招招手，“这里来。”


    那小孩听懂仲秋晨在叫他，连忙小跑着加速，跑到车旁和车子并排，他一边跑一边侧头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伸出手，那小孩本能跟着抬手。


    仲秋晨抓住他的手腕，一个用力直接把他拉上车顶。


    “你就坐在这里，不要下去。”仲秋晨把人在车顶按着坐下，“也不可以到车子里去，知道了吗？”


    小孩不是很懂，但看着身下移动的车子他眼睛亮了起来。


    他晃晃脚丫子，车子在动，而且这里离仲秋晨很近，他喜欢这里。


    仲秋晨看了他一会，确定那小孩乖乖坐着没动，他才下去。


    回到车内，重新把车门关上，仲秋晨坐到莫安森身边。


    坐好，侧头对上莫安森那双幽幽的眸，仲秋晨眼中有笑意浮现。莫安森就是个醋坛子，连丧尸的醋都要吃。


    莫安森闭上眼，靠着车壁睡觉，不理会仲秋晨。


    仲秋晨现在就对丧尸这么好，谁知道他真的变成丧尸之后会不会觉得丧尸才更好会不会变心，想着仲秋晨可能没被人用鸡骗走就先自己追着丧尸跑掉，莫安森心里闷得慌。


    丧尸的世界可能是他永远不可能明白的世界，到时候他可能弄不懂仲秋晨的意思，仲秋晨也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到时候仲秋晨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可以“变心”，那他怎么办？


    仲秋晨戳戳莫安森的胳膊。


    莫安森闭着眼一动不动，他学仲秋晨，他睡着了。


    仲秋晨再戳戳。


    莫安森继续装睡。


    仲秋晨把自己的手放进莫安森的手里。


    莫安森睁开眼，他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个拇指大小小小方方的竹牌，牌子上写着个小小的“秋”字，是旅游区用来做名字手链的那种吊牌。


    莫安森怔了怔，他握紧那竹牌，直到掌心都被竹牌刺得发痛，他才松开。


    他握住仲秋晨的手，握紧。


    如果哪天他受不了了，他就让仲秋晨咬他，把他也变成丧尸。


    但在那之前，他绝对要做一根特别特别结实的钢链把他和仲秋晨捆起来，这样仲秋晨就永远别想丢下他跟着别的丧尸跑掉！


    55.  第 55 章   莫安森的唇软软的，好像……


    001.


    看着莫安森, 感觉着手上莫安森的力道，仲秋晨嘴角微微勾起，他发现莫安森也挺好哄的, 和那小孩一样。


    那小孩一个电筒就够了, 莫安森一个小竹牌就会开心。


    前方，薛二维教猴子开车，解说一遍又做了示范后他把车子停下, 换猴子去开。


    “不用紧张，反正路上也只有我们, 随便开，只要不撞到东西就没问题。”薛二维鼓励。


    猴子打小就生活在山里，虽然不是没见过车，但从来没有机会自己开车, 坐上驾驶位，他紧张的脸都有些发白。


    “油门。”薛二维教导。


    猴子低头看了看油门所在的位置, 硬着头皮缓缓踩了下去，随着他的动作车子开始缓缓前进。


    他开得不快, 但路线笔直, 比起仲秋晨和莫安森好上太多太多。见有希望, 薛二维脸上都笑开了花。


    薛二维没和猴子换回来，他就坐在副驾驶位看着，时不时指点两句。


    车子一路前行, 从早上一路行驶到太阳挂在头顶, 车内其他那些小孩睡够清醒，薛二维才指挥着猴子找了地方靠边停。


    盛夏时节中午的阳光特别烈，一群人从车上下来踩着被晒得滚烫的地面时，都感觉到一股灼烧感。


    他们停车的位置是在一片平坦没有任何遮拦的路段, 远远望去，两头都望不到尽头的高速路上就只有他们，那场面给人一种莫名的孤寂感。


    下车走动活动了下身体，一群人回到后车厢，吃起东西。


    仔细给所有人都分了食物和水，几人边吃边琢磨接下去的事。


    “夜里早点休息，明天中午应该就能到达下一座城，但我们不进城了，城里也早就已经被探索过很多次，城里丧尸比物资多。”莫安森道。


    薛二维一边吃一边点头，他之前就参与过不少相关的探索。


    “那食物怎么办？”晨夏痛苦地看着手里的饼干。


    晨小晨一边吃一边偷偷把自己的份都塞进晨夏手里，要让晨夏这个好爸爸帮忙分担。


    晨夏脸上笑着，嘴上却咬牙切齿，看着晨小晨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捏开晨小晨的嘴把东西一股脑全塞他嘴里。


    “我们去城市外的城镇村落。”莫安森道，“越是繁华的地方乐园越是重视，农田农地也是，但城里被搜索完之后物资就不会有了，农村地里有漏网之鱼的可能性会更大。”


    一群人点点头。


    吃完饭，又稍作休息片刻，车子再次上路。


    这次换薛二维开，速度更快。


    上午的阳光太大，让车内仲秋晨几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寨子里的那群小孩之前睡够，现在毫无睡意，他们从昨夜的恐惧不安中冷静下来，一个个地垂头丧气，眼眶红红。


    最小的那两个吃够喝足就哭着要找妈妈，猴子和另外两个稍大些的小孩手忙脚乱地哄了半天，才让他们安静下来。


    盯着烈阳，车子往前驶出一个多小时，两点多时，车子再次停下。


    察觉动静，仲秋晨看了一眼车外，没看见什么异常后他朝着冲向驾驶舱的裂缝看去。


    薛二维过了一小会才在裂缝那边露脸，他一脸痛苦，“没油了。”


    听着薛二维的话，车厢里原本在安静中昏昏欲睡的一群人顿时都坐直身体。


    众人纷纷朝着车外看去，他们的车子正行驶在一片无人的野外区域，远处有山，但他们这边只有一片高低起伏的低矮丘陵地带，道路两旁连棵树都没有。


    高温地烘烤下，地面似乎蒸腾着无形的热气，路面都被扭曲。


    看着这样的画面，一群人头皮都发麻。


    没有汽油，接下去的路他们就得自己走。


    这种时节大中午两点多的时候，室外温度绝对能达到四十度以上，这种情况下去走路，简直要命。


    面对即将到来的地狱，一群人神情都恹恹，但在看着莫安森和仲秋晨一前一后下车后，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下车。


    在车上时还好，车子两侧的墙壁都被莫安森撕出口子，时不时就会有风灌进来，让车内的温度一直不算特别高。


    从车上下来脚踩在高速路上的瞬间，一股让人皮肤都发烫的灼热气息就从脚下直灌上来，这再加上那过于灿烂而刺眼的阳光，一群人愈发无精打采。


    莫安森看向车顶的小孩丧尸，因为是仲秋晨把他拉上去然后把他按着让他坐在车顶的，所以他就一直乖乖坐在车顶一动不动。


    见仲秋晨他们都下车，他微微歪着脑袋，茫然而不解。


    “下来。”仲秋晨走到车边伸手。


    那小孩不懂仲秋晨的意思，但看见仲秋晨对他伸手，他立刻向着仲秋晨这边移动，要把自己的手递给仲秋晨，他喜欢和仲秋晨挨着。


    仲秋晨直接把人从车上拉下来，然后接住，再放在地上。


    被抱了腋下，被举高高，那小孩眼睛都亮了起来。


    小孩落地，一旁寨子里的那些小孩认出他是丧尸，纷纷害怕地后退到猴子三个年龄大些的人背后。


    他们昨夜才看着丧尸杀掉了自己的父母亲人，对丧尸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


    仲秋晨没去解释什么，就算他说那小孩不会咬人，他们也不会相信。


    仲秋晨看了眼莫安森。


    莫安森把车门关上，把车子从地上举了起来，带头向着前方走去。


    其他人见状，纷纷跟上。


    仲秋晨待到其他人都往前走出一段距离，走出十米之外，他才看向身边的小孩。


    那小孩眼睛亮闪闪的，因为仲秋晨一直拉着他的胳膊。


    仲秋晨一颗心好笑而柔软。


    “十米，他们害怕你……”仲秋晨学着那小孩比划了一下距离。


    小孩对薛二维他们不是没有反应的，大概是被血气味刺激，再加上薛二维他们一直在动着，他的喉结从刚刚开始就不停地滑动。


    他只是忍住了，就如同仲秋晨交代的那样，不可以咬人。


    交代完，仲秋晨转头向着莫安森那边走去，他走出一段距离又回头看看，直到确认那小孩明白他的意思，他才把注意力转移回莫安森那边。


    “我记得开车的话，再往前面走上一个多小时就能看见一个城镇。”薛二维皱着眉头道。


    “你确定？”晨夏眉头也皱起。


    “大概。”


    仲秋晨朝着前方看去，看见前面看不见尽头的高速路，他眉头跟着皱起。


    他们皱眉不是因为路远天热，而是太阳大得他们根本就睁不开眼。


    仲秋晨看了眼其他人，整个队伍除了莫安森，几乎所有人眉头都皱起。


    一个小时的车程可能不久，但要靠走路那就有得走，今天天黑之前他们能顺利到达就谢天谢地。


    顶着太阳在高速路上走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后，一群人不得不找个地方临时休息，他们都已经快被烤熟。


    距离高速路不远的树林里，一群人补充了水分后三三两两瘫在树林中，就像一群上了岸的鱼，奄奄一息。


    仲秋晨休息了五六分钟，很快缓过劲来。


    他的体能越来越好，好到四十多度的高温之下都能调控温度，让自己不至于太热。


    仲秋晨把自己的水递给莫安森后，看向一旁的晨夏和晨小晨，晨夏和晨小晨也已经缓过劲来。


    两人额头虽然都还挂着薄薄的细汗，但相比起一旁热的一张脸通红热得都快翻白眼的薛二维和猴子他们，他们两个简直就像没事人似的。


    仲秋晨眼神微暗。


    薛二维和莫安森都已觉醒，两人的体能已经比普通人好出很多，但即使是他们也根本对付不了这种高温暴晒，晨夏和晨小晨却像是没事人，这已经不是体能好能解释的，这已经超出常人范围。


    晨夏就算了，晨小晨最是奇怪，他看着才三四岁的模样，体能却超过莫安森和薛二维……


    仲秋晨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之前的猜想，晨夏和晨小晨很奇怪。


    没仔细往这方面去想之前他还不觉得，自从往这方面想后，他总觉得两人不管什么地方都很奇怪。


    休息了半小时，一群人再次上路。


    下午三点多快四点的太阳比之前稍好些，但已经暴晒了一个多小时的众人依旧奄奄一息，他们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五点多时他们在前方看见一座山，筋疲力尽地翻过山再往前走出半小时后，夜里快七点时，他们总算在前方看见薛二维说的城镇。


    城镇坐落在一片宽阔的田野间，距离高速路有段距离，但不算太远，过去也就几分钟。


    说是城镇，那镇子却并不是很大，甚至有些小，可能也就几百户人家。


    那镇子和他们遇到晨夏他们时的无人村外的镇子有些像，镇子里主道旁有不少店铺，主道的上方还挂着许多店牌和老旧彩带。


    镇子应该是附近一片的集市，每到赶集日附近村落的人都会来这边赶集。


    一群人顺着高速路又往前走出一段距离后，莫安森找了地方把车子放下藏好。


    仲秋晨趁着这功夫远远瞭望镇子那边查探情况，但张望半天也没看见几只丧尸。


    “这一片探索队的人肯定已经来过，大部分的丧尸肯定都被解决，但还是得小心。”薛二维提醒。


    众人严阵以待。


    看着莫安森把车子在高速路旁的空地里放好，一群人迎着夜幕向着镇子而去。


    一群人靠近，镇子被放大。


    首先迎接他们的是一排凌乱错落的几栋自建屋，屋子都不好，三四层，几间屋子房门都敞开，院子里大厅里一片凌乱。


    顺着那几栋自建屋往前走去，百来米的距离他们就来到镇上的主街道。


    一群人在拐角处停下脚步，最前方的仲秋晨探出头去打量这条贯穿整个镇子的街道。


    街道不算宽，两侧的建筑已经有些年代，看着有些老旧，但这丝毫不影响店家的生意兴隆，这点光是看那些被丧尸袭击又被探索队洗劫过好几次的店铺规模，就能看出来。


    “没看见多少丧尸，但是店铺里应该也不剩吃的。”仲秋晨回头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颔首，并不意外。


    莫安森看向身后的一群人，分派任务，“薛二维、晨夏你们带猴子他们去附近的田地里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和水，记得小心点。”


    薛二维看了眼猴子几人，点点头，“放心吧，我会看着他们的。”


    说着，薛二维领着猴子一群人趁着夜色向着镇外而去。


    晨夏和晨小晨不甘地看了眼仲秋晨，只得回头跟上薛二维。


    见薛二维和猴子一群人走远，仲秋晨和莫安森收回视线，两人无声对视一眼，分头向着镇子两侧而去。


    他们必须确保这镇子就和外面看见的一样没有多少丧尸，而且他们还得找找镇子里有没有汽油。


    镇子不大，绕完半个镇子只花了仲秋晨半个小时左右。


    和莫安森在主街道上相遇，看着对方两手空空的模样，两人都无奈，这镇子上连车都少更别提什么汽油，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这镇子上也确实没有多少丧尸。


    没找到汽油，仲秋晨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小尾巴，确定那小孩还跟着，转身向着镇外而去。


    夜色下，镇外的田地里，薛二维一群人散开成长长一排，地毯式的挨着搜索。


    他们已经没有其它选择，如果这样都找不到能吃的东西，那他们接下去就只能饿着。


    仲秋晨和莫安森走了过去。


    两人走到一半时，前面那一排人里有一个小孩不知发现了什么，招呼着周围其他人过去。


    一群人围聚到一起看向他脚边，猴子好像挺兴奋，薛二维听了片刻后也兴致勃勃。


    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两人无声加速，快速来到人群旁。


    “出什么事了？”仲秋晨询问。


    002.


    薛二维回头看了一眼仲秋晨和莫安森，指指他们脚下的田地，“他们说这东西能吃。”


    仲秋晨仔细看去，也是这时他才发现他们脚下有一片叶子圆圆如同三叶草一般的野草，野草长得不高刚刚盖过脚踝，但涨势非常好，叶子也很大。


    “你们确定？”仲秋晨看向猴子。


    “确定，山里的人经常采。”猴子有些兴奋，能帮上忙，让他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不等仲秋晨再说什么猴子就赶紧又说道：“我们在山里的时候经常帮忙采，交给我们就好。”


    猴子话说完，赶紧给旁边寨子里的一群小孩递眼色，一群小孩连忙跟着点头。


    仲秋晨道：“那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再去附近逛逛。”


    “好！”


    仲秋晨带着莫安森和晨夏三人继续向前，要找找看还有没有其它东西。


    他们不挑，有的吃就好，但那些野菜显然不多，水一煮可能都不够他们吃上一顿。


    他们必须找到能长时间储备的食物，他们总不能之后每天饿了就下车找找附近有没有野菜，如果运气好还好，如果运气不好那怎么办？


    三人集中注意力，挨着挨着地毯似的把城镇周围能看见的田地全部找了一圈。他们的运气似乎用完，一圈下来他们什么都没看见，倒是看见了不少挖采的痕迹。


    那些痕迹已经有段时间，应该是大半年前的事。


    探索队的人来过。


    没找到东西，三人回去。


    他们回去时，猴子他们也差不多收工。


    猴子他们的收获比三人预料的还要丰硕些，他们足足采了两大堆野菜，几乎把附近地面所有能吃的野菜都薅光。


    面对这，仲秋晨三人稍微松了口气。


    野菜有了，一群人却再次犯了难，现在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他们不可能在野外生火，那样会把整个镇子所有的丧尸都吸引过来。他们也没有锅。


    “去镇上。”仲秋晨道。


    一群人跟着仲秋晨向着镇上移动。


    回到镇子，仲秋晨带着一群人向着镇子里面而去，几分钟后他们在镇子一处挺偏僻的地方找到一个地下停车场。


    说是地下停车场，那地方也并没有向下凹陷多少，是因为旁边的屋基较高，它看着才低。


    它原本应该是个半地下仓库，但里面停了一辆车。


    莫安森把车子弄了出去，横在门前，再把能避光的铁门关上。


    仓库的后门连着旁边的主屋，薛二维兴致勃勃的带着猴子开了门要去屋里找锅碗，顺便去屋里看看有没有吃的。


    屋子里已经被搜索过，没有吃的，但锅碗瓢勺之类的东西探索队没兴趣，倒是都留着。


    架好锅灶，找到柴禾，薛二维带着猴子一群人在仓库里忙碌起来。


    很快，地下室中就传来一阵香气。


    嗅着那香气，忙了一天的众人喉结都忍不住的滑动，拿到属于自己那份后，一群人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


    仲秋晨一边偷偷把自己的份分给莫安森，一边看向一旁的晨夏和晨小晨。


    晨夏和晨小晨两人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痛苦，晨小晨不停往晨夏碗里夹菜，晨夏不甘示弱回夹，要不是因为旁边有其他人看着他们肯定就已经打起来。


    仲秋晨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水煮野菜，眼神微暗。


    他吃不下这些东西是因为他体内携带病毒，晨夏和晨小晨又是为什么？


    吃饱喝足，一群人没有离开仓库，夜里准备直接在仓库中休息，天亮再离开，这样就不用守夜。


    一群人走了大半下午的路，早就已经累了，特别是几个年纪小的，吃完东西碗一放倒地就睡了过去。


    临睡之前，仲秋晨从仓库绕到隔壁主屋，从门口的位置看了看被关在仓库外的那小孩。


    那小孩因为没能进到屋里，正盯着门最下方露出的亮光走神。


    他摸摸挂在自己胸口的电筒，屋子里亮亮的，肯定有宝贝，但他却不能进去。


    看着电筒，想着自己把仲秋晨送给他的宝贝弄坏，他难受得呜咽一声。


    是不是因为他把仲秋晨送给他的宝贝弄坏，所以仲秋晨才把他关在外面？


    仲秋晨回到地下仓库，熄灭火堆，他走向一旁已经躺下的莫安森，习惯性的在莫安森身边躺下。


    莫安森侧过身来，和仲秋晨面对着面。


    黑暗中仲秋晨对上莫安森那双眼，本能屏住呼吸，莫安森靠他太近，近到他都看见莫安森轻颤的睫毛。


    莫安森不知何时把他送给他的那竹牌用铁链穿了起来，做成了一个手链，挂在手腕上。


    仲秋晨伸手，想要看看，莫安森现在越来越像个打铁师傅，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他手才伸出去，莫安森的脸几乎就在同时向他靠近，两人中间就只隔了半个巴掌的距离，他的手直接挡住莫安森的脸。


    两人都是一愣。


    仲秋晨反应过来莫安森是想做什么，耳廓开始发烫。


    他心脏也开始怦怦直跳，声音大到他都害怕惊动了外面的丧尸。


    仲秋晨本能屏住呼吸，他本是想停止加速的心跳，但却把自己憋得一张脸都通红。


    他挡住莫安森脸的手像是被烫到，瞬间收回，他把手藏到身后。藏好，他才惊觉自己有些反应过度。


    对面，莫安森愣了愣后也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面对着面，静静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气氛安谧。


    莫安森靠近仲秋晨些，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仲秋晨的额头上，闭上眼睛。


    看着莫安森闭上眼，仲秋晨眼睛微微瞪圆。


    静静的等了片刻，见莫安森似乎真地打定主意要睡觉，仲秋晨有些急了。


    他看看莫安森闭着的眼睛，在看看莫安森近在咫尺的唇瓣，他前倾脑袋吻了上去。


    被吻和主动去吻别人的感觉截然不同，仲秋晨之前两次被莫安森吻时大脑都一片空白，甚至根本来不及去想任何事情。


    但主动去吻莫安森，仲秋晨脑海里却忍不住地浮现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莫安森的唇软软的，好像很好吃。


    学着莫安森之前吻他的样子轻轻碰了碰莫安森的唇，仲秋晨强忍着咬上一口地冲动，慢慢收回因为充血而昏昏沉沉的脑袋。


    离开莫安森的唇，不等仲秋晨再躺回地上，他就对上一双幽黑的眸。


    莫安森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一双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直直地望着他。


    不同于平时冷漠疏离，莫安森的那双眸子中有着仲秋晨未见过让他心惊肉跳的东西，他就像一头饿疯了的野狼正在黑暗当中静静看着他，随时都会扑上来！


    仲秋晨心跳愈发快，那感觉强烈得比吞了什么药还可怕，他身上被莫安森看过的地方都不受控制地轻颤。


    仲秋晨本能想躲，不等他躲开，莫安森已经倾身吻了上来。


    “嗯……”


    仲秋晨脑子里嗡嗡作响，那是体内的血液冲进大脑的声音，他反手抓住莫安森的手臂，他试图做点什么，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感觉着莫安森极具侵略性的深吻，感觉着莫安森滚烫的吐息，感觉着莫安森越箍越紧的手臂，仲秋晨很快沉沦。


    一吻结束时，仲秋晨一张脸已经通红，黑暗中他一双眸氤氲着淡淡的水汽。


    看着那样的仲秋晨，莫安森喉结滑动。


    黑暗中，仓库内，呼吸声此起彼伏，仲秋晨静静靠着莫安森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沉浸在时光静静流淌的感觉中，许久后才睡去。


    他一觉醒来时，仓库中还一片漆黑。


    仓库内莫安森一群人全都睡得很香，昨天一下午的徒步走动，让所有人都很累。


    仲秋晨没有马上起身，他静静靠着莫安森发呆，数着莫安森的呼吸，直到仓库缝隙间有光亮照进来，他才悄无声息地起身。


    他已经越来越不像个人，不只是体能上的优化，他的觉也越来越少了。


    仲秋晨摸了摸自己饥饿到发痛的肚子，昨夜他就没吃多少东西，那些原本对他来说能够获取能量的食物，已经变得越来越难以下腹。


    仲秋晨环顾仓库内睡着的人一圈，起身向着隔壁主屋而去。


    天边才刚刚有鱼肚白浮现，才早上四点。


    出门，仲秋晨本能朝着仓库门外看去，仓库外并没有那小孩的身影。


    仲秋晨微怔，立刻收敛心神朝着四处张望。


    他们选中的这间屋不在镇上的主道上，而是在偏向左侧更为偏僻的外围。


    从门口望去，屋子前方是一个不大的院子，左右两侧都是人家，院子之外才是一条刚好够车子单行通过的水泥路。


    仲秋晨把附近几家院子甚至连同面前那条路都看了一遍，依旧没看见那小孩。


    他们面前院子的地上也不见尸体或者打斗的痕迹，昨夜他也没听见任何动静。


    仲秋晨眉头皱起，那小孩自己走掉了？


    仲秋晨蓦地想起昨夜看见的那小孩伤心的模样，因为他把他关在门外，所以那小孩伤心地走掉了？


    仲秋晨很快否决自己这猜测。


    他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安静的仓库，悄无声息地离开，向着镇子里而去。


    003.


    清晨的镇子被薄薄的雾气笼罩，少了几分末日的落魄和死寂，更多了几分勃勃生机，特别是在被镇子外那一片野草茂盛的田地包围下，远远看去甚至赏心悦目，仿若世外桃源。


    仲秋晨无心欣赏，他以及快速度穿行在镇子中，要寻找到那小孩。


    他一开始决定带上那小孩只是因为那小孩喜欢他缠着他，并没有想那么多，但现在他才发现他有多自私，他根本不可能带着那小孩去乐园。


    丧尸和人是不可能和谐相处的，就算莫安森不介意，乐园的人也肯定会想办法杀了他，带他去乐园就是带他去送死。


    那小孩本来可以在旅游区呆着，再过两年他说不定就能觉醒就成尸王了，他本来可以过得更好，现在却因为他的插手而随时可能陷入危机。


    镇子不大，不用挨家挨户的搜寻粗略找完整个镇子只花了仲秋晨十多分钟，但十分钟过去，找完整个镇子，仲秋晨却依然没能找到那小孩。


    没找到人，也没在镇子中看见尸骸和打斗的痕迹，仲秋晨薄唇紧抿。


    他闭上眼睛，试图用感知力去感知。


    镇子他已经找过一遍，所有地方他都熟悉，用感知力一遍找过去，他依旧什么都没找到。


    正当仲秋晨有些不知所措时，一到穿着黑色衬衣的身影从建筑后走了出来。


    “怎么了？”晨夏问。


    仲秋晨刚刚就感知到晨夏正径直向着他这边而来。晨夏好像知道他在这里，但从晨夏刚刚的位置明明看不见他。


    仲秋晨心中疑惑，却没有时间去询问，他道：“那小孩不见了。”


    “不见了？”晨夏感觉着心口不断传来的焦虑感，心情略有些微妙，他仔细打量面前的仲秋晨。


    仲秋晨神色紧张而不安，他在为一只丧尸不安。


    看着那样的仲秋晨，晨夏嘴角忍不住地勾起。


    “你都找过什么地方了？”晨夏问。


    “镇上基本都找过了。”


    “我们分开找。”晨夏转身向着镇子一头而去。


    仲秋晨点点头，走向另外一边。


    仲秋晨跑到镇子尽头之后，径直向着镇子外的山边而去，要扩大搜索范围。


    他才跑出镇子，远远的就在镇子外昨夜猴子他们采摘野菜的位置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比成年人矮上一节略显瘦弱单薄的身影。


    仲秋晨高高悬起的一颗心落回心底，他改变方向向着那小孩而去。


    那小孩正蹲在地上看着脚下，那动作让他的身影显得更加瘦弱，也让仲秋晨不明白他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仲秋晨速度很快，两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就来到那小孩身旁。


    听见脚步声，一身草屑把自己弄得更加脏兮兮的小孩本能回头，认出仲秋晨，他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呀呀……”


    小孩兴奋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咿咿呀呀。


    仲秋晨没明白，“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小孩听不懂，他似乎急切地想要说点什么，比划得愈发厉害。


    仲秋晨茫然。


    “呀……”见仲秋晨不懂那小孩小跑着跑到左边的田坎下，从田坎下抱起一大堆野草。


    他向着仲秋晨跑来，但他一动那些草就往下面掉，他赶紧蹲下身去捡，他手一松，原本抱在怀中的野草就开始往下掉，他之前掉了的那些草没捡起来怀里的也跟着一下掉光。


    “哇呀……”小孩急坏了。


    仲秋晨过去，他在旁边蹲下。


    田坎旁边堆着快到膝盖高的一大堆草，各种各样绿油油的杂草从地上被拔了下来，看断口，应该是刚刚才被拔下来没多久。


    小孩赶紧把自己面前的草放到仲秋晨怀里，然后赶紧去捡地上其它的草，他把地上所有他拔下来的草都捡起来全部塞进仲秋晨怀里。


    做完这些，他笑眯眯地看着仲秋晨。


    仲秋晨看看怀里的那一堆杂草，再看看面前的那小孩，环顾四周一圈，他总算明白过来，那小孩是在帮他拔草。


    昨天猴子他们在这边采了很多野菜，小孩分辨不清什么叫野菜什么叫草，他就记住了在这里和绿油油的，他以为他要这些草，所以昨夜他们睡下后他就过来拔草了。


    “呜哇……”小孩比划，他拔了好多，全给仲秋晨。


    仲秋晨看怀里快把自己埋掉的那堆野草，嘴唇翕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呀？”


    仲秋晨不喜欢吗？


    “我喜欢，很喜欢，谢谢你……”仲秋晨把那堆杂草全部抱进怀里。


    那小孩不明白仲秋晨的意思，但他看见仲秋晨抱住了他采的草，他嘴角本能勾了起来，虽然他都不知道那动作是什么意思。


    仲秋晨深吸气，他抱紧怀中的礼物，起身。


    “以后要做什么记得先跟我说下，不然你走丢了我上哪里去找你？找不到你，我会着急。”仲秋晨轻声道。


    小孩不懂，微微歪着头。


    晨曦下，那小孩被磕破的脸脏兮兮的脑袋，顶上还顶着草叶子。


    天色已经亮了起来，莫安森他们算着时间应该已经醒了。


    仲秋晨吐出一口气，带着那小孩转身向着镇子而去。


    他走出几步，那小孩却没有跟上，而是眼巴巴的站在原地望着。


    仲秋晨不解，“怎么了？”


    小孩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


    仲秋晨看了一眼两人间的距离，反应过来，他说过，他只能跟在他十米之外。


    仲秋晨哑然，他伸出手，“过来。”


    小孩已经知道仲秋晨伸手是什么意思，他赶紧小跑着上前把自己的手放进仲秋晨手心里。


    仲秋晨的手骨节修长匀称皮肤白皙，那小孩的手小小的还脏兮兮的，两者形成鲜明对比。


    仲秋晨握住那小孩的手，牵着他往镇子里走。


    被牵手，被仲秋晨牵了手，那小孩眼睛都亮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咿呀……”小孩一只手乖乖的让仲秋晨牵着，另外一只手不停地比划着，末了他摸摸脖子上挂着的电筒。


    仲秋晨试图去猜他的意思，但这次仲秋晨是真的没能看动。


    仲秋晨以为那小孩是要把电筒打开，所以他帮忙把电筒打开，那小孩看见电筒又亮起来瞬间高兴得不行，但却没有停止比划，而是比划得更加厉害。


    他摸摸挂在脖子上的电筒，又比划一下，嘴上也咿咿呀呀，他下次可以站在屋子里面吗？


    他保证不咬人，他保证站得远远的，他可听话了！


    仲秋晨努力去看，努力去猜测，但却始终没能弄明白他的意思。


    见仲秋晨始终没有说可以，兴奋地比划着的那小孩逐渐失落，他呜呜，他不可以进去啊，那他就站在外面好了，他可以在外面等仲秋晨出来。


    仲秋晨哑然，愈发不懂。


    两人回到镇子边缘时，仲秋晨远远的就看见找过来的晨夏。


    晨夏看见他们牵在一起的手，脸上露出一股极其怪异的表情，似乎兴奋不已却又强行压抑着，兴奋和压抑之间似乎又有些嫉妒，这让他一张脸都扭曲。


    “在哪里找到的？”晨夏努力不让自己去看两人牵着的手，眼睛却直直盯着不放。


    仲秋晨对这小孩是真的好，虽然仲秋晨能够接受一只丧尸这件事本身让他开心，可一想到最先被仲秋晨接受的那只丧尸不是自己，他就满心嫉妒，明明是他最先发现仲秋晨跟在仲秋晨的身边也最久……


    “昨夜薛二维他们采野菜的地方。”仲秋晨道。


    “他去那做什么？你这是……”晨夏困惑地看着仲秋晨怀里抱着的那一堆杂草。


    “他给我的。”仲秋晨直直看着晨夏的眼睛，晨夏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晨夏狐疑地看了眼那小孩，又看了眼仲秋晨怀里的草，转身带头向着仓库那边而去，“莫安森他们应该已经醒了，我们回去吧，不然他们该要着急了。”


    仲秋晨没走，只是静静看着晨夏。


    仲秋晨牵着的小孩见仲秋晨不动，乖巧地站着不动，只时不时的偷看一眼自己被仲秋晨紧紧握着的手。


    仲秋晨看看晨夏的背影，又回头看看身旁的小孩，小孩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他的手上，甚至都不曾看过晨夏一眼。


    “怎么了？”晨夏回头。


    仲秋晨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出什么事了？”晨夏立刻皱起眉头往回走来，仲秋晨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看着晨夏脸上的紧张不安，仲秋晨捏住身侧小孩的手不由捏紧。


    小孩察觉，立刻回头冲着晨夏偷偷呲牙。因为仲秋晨说过不可以咬人，所以他就连凶人都只敢偷偷的。


    “仲秋晨？”晨夏在仲秋晨面前两步的距离停下，他注意力都在仲秋晨身上，完全无视旁边那小孩。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仲秋晨终究还是鼓起勇气。


    “什么？”晨夏不解。


    “我们谈谈。”仲秋晨道。


    晨夏哑然。


    “你和晨小晨到底怎么回事？”仲秋晨开门见山。


    晨夏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僵，下一刻，他勾起嘴角，“被你发现了，那小鬼其实不是我儿子，是我在路边捡的——”


    “我不是问你这个。”仲秋晨打断晨夏的话，他脸色有些发白但态度却坚决，他既然已经问出口，就希望弄个明白。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愿意相信晨夏和晨小晨，但他也希望这是建立在坦诚之上。


    “你们不是人。”仲秋晨语气如常，他握住身旁小孩的手却不由再次捏紧。


    晨夏笑了起来，仲秋晨在胡说什么，“我们不是人那是什么？”


    仲秋晨直直看着晨夏的眼睛，晨夏也直直看回来，两人视线在晨曦中相交。


    片刻后，仲秋晨看向身旁被自己牵住手的小孩，他道：“他面对莫安森薛二维他们这些人时都会有反应，但唯独面对你和晨小晨时会无视。”


    丧尸一般不会随便攻击丧尸，哪怕有丧尸在他们面前晃动，也除非是丧尸在他们面前晃动。


    “你和跟在我们后面的那个女人和黑色的野兽认识。”仲秋晨抬眸。


    晨夏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眼中更多了几分严肃，他知道仲秋晨正在逐渐接受自己的不同，但他没想到仲秋晨已经知道这么多。


    晨夏直直看进仲秋晨的眼睛，看见仲秋晨眼中的决心，他轻声问道：“您是真地想知道吗？”


    56.  第 56 章   仲秋晨是他的，晨夏不许……


    001.


    听见那个“您”字, 看着晨夏脸上变得恭敬的神色，仲秋晨本就有些发白的脸色变得越发惨白。


    “……我体内携带病毒，对吗？”仲秋晨问出这一句话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虽然他早就已经猜到是这样, 也早就已经决定接受, 但当一切真的摆在他面前，他还是无法一笑而过。


    晨夏静静看着仲秋晨的眼睛。


    其实不用看仲秋晨的眼睛他都能感觉出来，仲秋晨在害怕, 在抗拒。仲秋晨想要转身逃走，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


    但那份害怕和抗拒之下, 却是满满的坚决。


    “是。”晨夏声音很轻。


    仲秋晨嘴唇动了动，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被仲秋晨牵住手手都捏得变形的小孩侧头看向仲秋晨，他无法感觉到疼痛，但他从仲秋晨轻轻颤抖的手上感觉到了仲秋晨的不安。


    小孩试图做点什么, 但他不知道他能做什么。


    他只能看着仲秋晨，然后跟着难过, “啊呜……啊呜……”


    “我们之前就认识？”仲秋晨看着晨夏。


    “是的。”


    “你是……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仲秋晨脑海中浮现出他安全屋附近那独臂丧尸的面容，他始终觉得那独臂丧尸和晨夏有几分相似, 眉眼、神态都有。


    “很早以前, 您在起源地的安全屋住下没多久之后。”晨夏回忆起当初的事情, 眼神变得温柔。


    严格来说并不是他找到了仲秋晨，而是仲秋晨找到了他。


    最开始遇到仲秋晨时他还只是初步觉醒，他还没能彻底进化成为尸王。他距离尸王还有一段距离, 但也已经差不远。


    有天, 他在他觉醒的那片地区闲逛时看见了过来觅食的仲秋晨，看见仲秋晨的那瞬间他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知道仲秋晨对他来说是重要的特殊的。


    那种感觉，对于尚且没有完整理智思绪还非常单薄简单的他来说, 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感觉驱使着他忍不住地靠近和想要跟着仲秋晨。


    他还记得那时候才一点点大的仲秋晨被突然冒出来的他追着跑的时候吓坏了，仲秋晨试图反击，但那时候的他完全没有反抗能力，他脸都吓白了，最后还是躲到了安全屋里才躲掉他。


    他还记得他发现仲秋晨把自己关进屋子里后，他还去挠过门，那时候的他还不明白仲秋晨和他是不同的，也不明白他的举动吓到了仲秋晨。


    他想要亲近仲秋晨，但仲秋晨躲着他，把自己关在硬邦邦没有缝隙的大盒子里不出来。


    他在门外等了好久，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许久之后他才失望地离开。


    他走之后没多久，仲秋晨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那时候的他不懂，只顾上高兴，但现在想想，被迫躲在屋子里几天的仲秋晨当时应该已经饿坏了，所以才在他离开之后立刻就出来觅食。


    那时候的他真的什么都不懂，他只知道他看见仲秋晨他就高兴，特别高兴，所以他就立刻又去追仲秋晨。


    他喜欢仲秋晨，他想要跟着仲秋晨。


    他再一次把仲秋晨吓得躲回了屋子里。


    不管他在门外挠门还是发出低吼，仲秋晨都始终不愿意出来，除非他走掉他走远。


    发现仲秋晨不愿意和他呆在一起，他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时候他已经快要经历第一次觉醒进化，大概也正是因为仲秋晨地刺激，在遇见仲秋晨不到一个月后，他就正式觉醒了。


    进化成了尸王，他的脑子才真正开始思考。


    他开始明白仲秋晨为什么特殊，因为仲秋晨是他的王。


    他开始明白仲秋晨为什么要躲他为什么会害怕他，因为仲秋晨和他还不一样，仲秋晨还没彻底觉醒，仲秋晨把自己当成了人。


    他也发现自己之前吓到了仲秋晨，都把仲秋晨吓坏了。


    所以那之后，他在仲秋晨的安全屋外建立了一片安全区，他驱逐杀掉了安全屋附近大部分无法分辨出仲秋晨的普通丧尸，只留下已经初步觉醒或者愿意听话的。


    怕其他丧尸吓到仲秋晨，他甚至给他的安全区域里的丧尸设定了规则，不允许丧尸擅自接触仲秋晨，因为那会吓坏仲秋晨！


    想要接近仲秋晨就必须排队，他们也不许直接靠近搭讪仲秋晨，只能远远路过看看仲秋晨。


    没有丧尸可以例外，所有丧尸都必须遵守规则。


    他兴冲冲地制定完规则，然后等他反应过来要去排队时，队伍已经排得老长都快排到一年之后……


    当时他直接就自闭了。


    好在其他的丧尸都不太聪明，等他自闭完他给自己安了个监督管理的身份时，其他丧尸完全没反应过来他钻了空子。


    想着以前的事，晨夏嘴角忍不住勾起。


    那时候的他是真的不太聪明，而仲秋晨也不是一直呆在安全屋里，为了活下去他更多的时间里不得不满城到处跑动，待在安全屋里的时间反而更少。


    特别是起初的那两三年里，尚才十五六岁的仲秋晨经常被安全区域外没有意识的普通丧尸追地逃跑回安全屋，有时甚至会受伤。


    每当这时他都会生气，特别特别生气，他会跑去找那些吓到仲秋晨的普通丧尸算账，紧接着就是各种鸡飞狗跳。


    这样的鸡飞狗跳持续了五年，那时候仲秋晨安全屋外的安全区已经扩大到一定程度，但依旧时不时就会有丧尸跑进来。


    丧尸很容易就会被声音刺激吸引，有时他们沿着一条路直走，只要没遇到阻碍，也会自己走进安全区。


    晨夏回忆着以前的事情，静静看着面前的仲秋晨，“您不见的时候，我真的吓坏了。我满城找您，但怎么找都找不到，我吓坏了，我只能不停找，不停找……”


    仲秋晨惨白的脸上有错愕浮现，晨夏真的就是独臂丧尸？


    “你……”仲秋晨看着面前完全就像个人类的晨夏。


    在仲秋晨印象当中的那独臂丧尸皮肤青白，一只手断掉，乱穿衣服，傻乎乎的。


    晨夏虽然有时候也有些傻乎乎的，还爱乱穿衣服，但他皮肤正常，手也完好，一张脸甚至帅气。


    “嗯，我就是您安全屋外那只独臂丧尸。”晨夏轻声道。


    仲秋晨脸色连连变化，一连两个猜测应验，让他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那你现在……”


    “二次进化了。”晨夏道，“在起源地时我以为是腾蛇吓到伤害了您，和他打了一架，输了，我不甘心，就进化了。”


    仲秋晨哑然。


    那时候的腾蛇已经二次觉醒，而晨夏才进化一次，而且腾蛇是向着体能方面进化的存在，晨夏是朝着智力方向进化的存在，晨夏会输理所当然。


    仲秋晨试着去想象还是独臂丧尸的晨夏和二次进化的腾蛇打架的场景，但他根本无法想象，“是我们逃到老城区准备出城的时候？”


    仲秋晨记得当时腾蛇和晨夏都发现了他们，但那时候他光顾着逃跑，根本没想过腾蛇和晨夏会打起来。


    他更加没想过他们是因为他而打起来，晨夏还因此差点死掉。


    “嗯。”晨夏点头。


    仲秋晨嘴唇翕动，好片刻后他才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继续问道：“你和腾蛇，你们……为什么要跟着我？”


    病毒，独臂丧尸，这些他多少都已经有所察觉，但唯独这一点他始终想不明白。


    他之前曾经想过要杀掉腾蛇，他的箭甚至都对准了腾蛇的脑袋，腾蛇却并未因此而愤怒，他一动不动，甚至哭了。


    仲秋晨至今都记得那双黄色的眼中氤氲着水气的模样，记得腾蛇伤心难过的模样。


    晨夏看着仲秋晨的眼睛，他看出仲秋晨的动摇和想要逃避，仲秋晨应该已经有所察觉，只是不愿意承认，但即使如此，仲秋晨眼底深处依旧有坚决在。


    晨夏轻叹一声，如实道：“因为您是特殊的。”


    如果可以，他想再给仲秋晨一些时间，但也许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仲秋晨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下，他重复晨夏的话，“……特殊的？”


    “因为您是我们的王。”


    仲秋晨猛然抬眸，瞳孔瑟缩。


    他脸上皆是错愕，他想过很多可能性，他甚至觉得腾蛇和晨夏说不定是误认为他也是同类，所以才缠着他。


    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而且……


    仲秋晨想到另外一件事，本就已经惨白的脸上，顿时惨白的毫无血色。


    腾蛇和晨夏他们是丧尸，如果他是他们的王，那岂不是说……


    “这是一场进化。”晨夏没再等仲秋晨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提问，要一次和仲秋晨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


    既然已经开始，长痛不如短痛。


    “这样的进化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世上原本是没有人的，经过进化，然后有了。这次的进化也是一样的道理，只是这次是在人的基础上进行了二次进化——”


    “病毒是从我身上传播出去的？”仲秋晨打断晨夏的话，他现在就想知道这个。


    晨夏不语。


    “告诉我！”仲秋晨低呵。


    他什么都没做过，不可能平白就变成王，除非所有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也只有这样，一切才解释得通。


    还有他失去记忆的那一年，他昏迷之前都还好好的，他醒来时整个世界就已是末日。


    只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岂不是说他父母和海茵真的都是他害死的？


    仲秋晨脑海中都是他父母遇到袭击时的画面，以及海茵躺在地上时眼中的泪水。


    他父母本来是可以不用去起源地的，都是因为他才去的。海茵本来可以不用死的，是为了救他才又回去。


    他之前不明白，现在却已经想明白，之前那疯子之所以要杀他可能都是因为那疯子是和晨夏一样二次进化的尸王，因为不服气他这个莫名其妙就冒出来的王，所以才要杀他！


    “算是。”晨夏不太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他知道仲秋晨的父母和海茵是他心中的疙瘩，所以话音才落他就立刻继续道，“但这并不是您的错。”


    “就像我说的，这是一场进化，早就已经注定，无法改变也无法终止。从您存在于世就已开始，无法阻止，只在于什么时候彻底爆发。”


    话音落，察觉自己话里的不妥，察觉到自己心口传来的痛楚，晨夏立刻又语气急促地解释道：“一切不是因您而起，只是一切已经到了这个节口，您也就因此而生。”


    一切已经到了这个节口，所以有了仲秋晨。


    但仲秋晨也并不是谁都可以替代的，他是特殊的，至少对于他和晨小晨、腾蛇和海茵来说，那个人就只能是仲秋晨。


    换成别人，他们或许也会因为本能而追随，但仲秋晨，他们是真的由心喜欢和庆幸是他。


    仲秋晨白着脸，沉默不语。


    “唔……”被仲秋晨抓着手的小孩难过坏了，他凶巴巴地冲着晨夏呲牙，他不知道晨夏和仲秋晨在说什么，但都是因为晨夏仲秋晨才开始难过这点他已经看出来。


    听见声音，仲秋晨惊醒，侧头看去。


    看见那小孩磕破了的脸，仲秋晨触电般收回紧握他手的手，如果没有他，小孩可能已经顺利长大。


    算算时间，小孩应该和他一样大。


    但是因为他，小孩的年纪永远定格在了十三四岁。


    仲秋晨看出晨夏在安慰他，甚至替他开脱，可无论晨夏说再多，病毒是因他而爆发这点都是事实。


    002.


    “不是的！”


    “您的存在并不是为了引发病毒，而是一种节制，是为了进化之后的世界，是为了建立新的秩序和世界。”


    “进化早已经在进行，可能都已经持续百年，早已经深入所有人类的基因，只是现在正好到了这个节口……”


    晨夏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仲秋晨根本不会听不会信。


    晨夏心口的位置已经痛得他都快无法呼吸。那不是他在心痛，虽然他也确实在心痛，但更多的痛楚却来自仲秋晨心里。


    天边的鱼肚白已经占据整个天空，隐约可见的阳光迅速清洗冰凉晨曦，笼罩着镇子的薄薄雾气快速消散，天已经彻底大亮。


    莫安森他们肯定已经醒了，醒来发现他们两个不在，莫安森他们肯定已经开始着急，说不定已经出来找他们。


    “乐园那些人类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您……”晨夏道。


    仲秋晨迟钝地抬眸看去，眼眶殷红。


    “按照我和晨小晨的认知，病毒应该在极短时间里就会彻底爆发，席卷全球，把所有人类动物全部感染，进行彻底地进化筛选。那之后三年内就会出现非常多我们这种特殊存在，十年内就会形成新的体系。”


    “但不知道为什么，六年前，病毒的爆发被抑制被延迟了，正是因为那次地抑制和延迟，所以才有了乐园。”


    “甚至莫安森他们这一类直接从人类进化而来的第三类，应该也是特殊的，是原本‘计划’中没有的。”


    仲秋晨听见莫安森的名字，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颜色，他泛着红的眼睛有了些许光芒。


    晨夏语气更加柔和几分，他看着仲秋晨的眸，“我和晨小晨之前讨论过，我们猜测应该是六年之前病毒爆发时您受到刺激，您无意中调节抑制了病毒的爆发。您因此力量消耗过度而昏迷一年，我们这些特殊存在也因此跟着延缓了进化觉醒，而那些人类也得以活了下来，甚至因此有了直接进化成第三类的资格。”


    按照原本的‘计划’，按照他和晨小晨的认知，原本是不具备第三类存在的，所有人类甚至所有动物全都会在病毒爆发下彻底被泯灭，全都会消失。


    毁灭之后，是新生。


    他们的新生基于人类动物，却也已经彻底不同于人类动物，他们可能会有原身的部分记忆常识，但他们已经是全新的自己。


    原计划里，只有新生的存在，没有人类。


    “是因为您，那些人才能活下来，甚至有了直接进化成第三类的资格。”晨夏重复，如果这能让仲秋晨心里好受些，他可以一直重复。


    仲秋晨惨白得毫无血色的嘴唇翕动。


    晨夏没有等仲秋晨询问出口就回答道：“这是真的。”


    “这不是我为了安慰您而在骗您，不信您可以去问晨小晨，这是我们两个讨论之后得出的一致结论。”


    “您还记得安仁吗？就是之前城里要杀您的那个疯子，他不是尸王，他是人类，是第三类。”


    “他已经是二次进化的存在，他也感觉到我们这类特殊存在追随您的本能，但因为他不是丧尸进化而来，没有经过彻底的洗牌，还保存着人性，他野心勃勃不愿臣服，所以才起了杀心。”


    仲秋晨看着晨夏的眼睛，看着晨夏眼中的担忧和真切，知道晨夏没有撒谎，仲秋晨沉闷苦涩的心口总算有了空隙，得以让他呼吸。


    用力地呼吸着，感觉着心口的苦痛，仲秋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乐园的人……”


    “他们是因为您，所以才能继续活着。”晨夏重复，如果仲秋晨想听，他可以一直重复。


    “他们甚至有了进化成第三类的资格，虽然现在他们里面觉醒的人还不多，但只要您彻底觉醒，这一类存在也会跟着变多。”


    这是一场进化，那些人类原本没有进场的资格，但现在他们也占据一席之地。


    仲秋晨吐出一口气，这确实让他心里好受了些，那感觉就像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一块浮木。


    至于晨夏说地刺激，仲秋晨隐约知道是什么。


    他父母遇到袭击时他被人推倒撞到头昏迷过去之前，他脑海中都是抗拒，他希望他的父母没有死，他希望他们还活着，他希望一切是假的，他想一切都不存在。


    那希望太过强烈，以至于他删除了他父母遇害的记忆，只模糊的记得他们去起源地后遇到骚乱他因为撞到头而昏迷过去。


    他再醒来时，已经是一年之后。


    他醒来之后，也有大半年的时间精神不佳时常头痛。


    仲秋晨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的父母，至少莫安森还活着，安仁，他身旁的小孩，晨夏和晨小晨还有腾蛇……


    “跟在我们后面的那个女人……”


    “是海茵。”晨夏道。


    仲秋晨嘴唇轻颤，眼中皆是错愕，“她……”


    他记忆里的海茵一边的手脚都断掉，甚至连身体的一部分都被切开。


    “那时候您的手受了伤，她的伤口沾染到了您体内的血，直接二次进化了。”晨夏道，“她的能力是冰。”


    仲秋晨哑然，旋即忐忑，“那她……”


    晨夏知道海茵，那就是说海茵已经什么都知道，那海茵会怎么看他，是害怕，是愤怒，还是……


    “这个您可以在见到她之后自己亲自问她，但我想她是开心和感激的。”晨夏道。


    这种大环境下，除了薛二维那种奇葩那种异类，绝大部分人连活下去都困难，想要维持本心良知那就更是难上加难，更多的人都活成了吴悠那样。


    想要拥有能力，想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是一种无望至绝望的奢望。


    仲秋晨脑海中浮现出海茵临死之前的眼泪，以及听见他那句“不讨厌”时她眼中的光，他心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苦闷再一次被撬动。


    海茵能活着，这很好。


    晨夏想起什么，嘴角忍不住勾了下，“腾蛇一直想见您。”


    仲秋晨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双带着泪水的黄色眼，“他也在——”


    仲秋晨瞬间想起之前在林中见到的那只黑色野兽，腾蛇和那野兽的身影有瞬间地重叠，但很快又分离，腾蛇体型还是有些人的模样的，那野兽已经彻底是动物的形态。


    “他就是那只黑色的野兽。”晨夏脸色变得怪异，既因为仲秋晨还记得腾蛇而嫉妒，又因为腾蛇现在的模样而想笑。


    腾蛇现在已经不是他，而是它。


    “他不是……”仲秋晨脸色也跟着变得怪异，他之前在山里时没能看清那野兽的模样，但他隐约记得那已经近乎于狼或者狗……


    “它三次进化了。”晨夏脸上的嫉妒占据高位，腾蛇是他们里唯一三次进化的存在，“之前从晨小晨所在的城市离开后，他没能跟上您，他急坏了，就进化了。”


    “晨小晨所在的城市？”


    “我们去集装车的城市。”


    仲秋晨哑然，城市他们一直没能看见城市中的尸王，他们还猜测是因为城市中的尸王三次进化了，所以没空搭理他们，甚至还为此庆幸过。


    “他那时候已经是二次进化的存在，您一进城他就察觉到了您的存在，他忙着满城找您，所以没顾上你们。后来您饿得昏迷过去，他才发现您。”


    说起饿晕的事，晨夏忍不住垮前半步，之前他们没能挑明身份所以他什么都不能做，现在仲秋晨既然已经知道，晨夏挽起袖子，“您一定饿了——”


    不等晨夏把话说完，一旁就传来一道带着急促的叫喊。


    “仲秋晨。”莫安森小跑过来。


    一觉醒来发现身边少了个人时莫安森吓了一跳。


    他很快冷静，仲秋晨不是那种会乱来掉链子的人，他离开没叫他们，肯定不是因为出事。


    想通这点，莫安森也就没有急着去找人，而是耐着性子在仓库中等待，但他一等等了大半个小时也没能把仲秋晨等回去。


    实在担心，莫安森不再等待，立刻出来找人。


    他还以为是仲秋晨遇到棘手的状况，他一颗心都跟着揪紧，结果他却在镇子边缘看见仲秋晨正和晨夏在晨曦下有说有笑。


    跑近，来到仲秋晨身前，看见仲秋晨不太好的脸色，莫安森顾不上去问仲秋晨和晨夏在聊什么，他看向仲秋晨，“你怎么了？”


    仲秋晨看见莫安森，鼻子忍不住泛酸，他心中藏着太多事，那些事他甚至至今都还没理清，但莫安森还活着他能遇到莫安森真好。


    “莫安森。”仲秋晨靠近莫安森，莫安森能让他安心。


    他知道了太多事情，他脑子里还乱哄哄的，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想清楚，但莫安森在，就让他安心。


    莫安森看着仲秋晨巴巴靠近的模样，心中仅剩的那点嫉妒也瞬间消失不见，他声音柔和，“出什么事了？”


    仲秋晨想说却什么都不能说，莫安森能接受他感染病毒可能会变成丧尸，但如果莫安森知道一切可能都是因他而起呢？


    莫安森能不介意吗？


    虽然莫安森从来没说过，但他看得出来莫安森是讨厌丧尸的。他不光讨厌丧尸，也讨厌乐园那些人，他更加讨厌一切变成现在这样。


    仲秋晨不敢再想。


    “……我饿了。”仲秋晨有些委屈，他不想被莫安森讨厌。


    莫安森呼吸一滞。


    仲秋晨眼眶红红，脸色惨白，再加上那委屈得不行的语气，他整个人看上去可怜兮兮委屈巴巴，就像一只饿坏了向主人讨食的大狗狗，让莫安森想给仲秋晨拎回家养起来。


    “饿了也不能乱跑……”莫安森一颗心都跟着柔软成水。


    仲秋晨点点头，听话。


    莫安森牵着人带头向着仓库而去，一边走他一边琢磨着要弄些吃的给仲秋晨。


    仲秋晨现在吃得越来越少，他可以理解这是因为病毒的缘故，但如果仲秋晨真的一直什么都不吃，迟早得饿出问题。


    现在的仲秋晨应该已经趋向于半人半丧尸之间，他应该吃什么？


    没等莫安森想明白，他身后被他牵着手的仲秋晨脚下就是一软，整个人向着旁边跌去。


    “仲秋晨！”走在莫安森和仲秋晨后面的晨夏第一个发现不对，连忙伸手扶住仲秋晨。


    莫安森回头，看见被晨夏扶住的仲秋晨，他赶紧上前，“你没事吧？”


    仲秋晨摇摇头，试图站起来，摇晃着的脑袋却把它晃得更加晕眩，让他甚至都看不清面前莫安森那张脸。


    “先带他回去！”晨夏急了，仲秋晨连站都站不稳。


    莫安森赶紧回头半蹲，在晨夏的帮助下把仲秋晨被在背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仓库跑去。


    晨夏迟疑一瞬，连忙跟上。


    仲秋晨心里清楚他被莫安森背了起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莫安森身上紧绷的肌肉以及不断加速的心跳和速度，但他眼前始终一片眩晕。


    饥饿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甚至之前把他饿昏迷过去的那次都要强烈。


    之前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最开始是害怕这份异常，然后是害怕莫安森知道他不对劲，告诉莫安森之后是一心想着送莫安森他们回乐园以及其它更多问题。


    现在所有一切他都弄明白，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一下全部吐出，他身体一下就泻力。


    饥饿袭来，连同他的意识都被吞没。


    他好饿。


    看着仲秋晨被莫安森背着跑掉，一直跟在一旁的那小孩也赶紧跟上，“唔呀……”


    一口气跑回仓库，莫安森进门，顾不上去跟其他人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就赶紧把仲秋晨放到地上。


    仲秋晨还醒着，只是意识有些模糊，这再加上他惨白的脸色和本就清瘦的模样，让莫安森心脏都揪痛。


    “他怎么了？”薛二维吓了一跳。


    猴子一群人早就醒过来，见仲秋晨和晨夏不见，莫安森又出去找人，他们本就不安，现在看见这一幕，一个个的更是满眼忐忑。


    仲秋晨在地上蜷曲成一团，他好饿，饿得难受。


    “拿些吃的过来。”莫安森眉头紧拧。


    薛二维赶紧跑到一旁把装着食物的袋子提了过来，在莫安森和仲秋晨身边打开。


    他们还有剩些食物，是之前晨夏和晨小晨在上一座城市中找到的，他们原本准备把这些食物留着应急时用，但现在他们也顾不上这么多。


    莫安森从里面找了些容易咽下去地撕开包装，把东西递到仲秋晨嘴边，还没等他开口让仲秋晨张嘴，仲秋晨闻见气味就立刻皱着眉头侧过头去拒绝。


    他不吃这个，这个不好吃！


    莫安森试着强喂，可就算他把东西喂进仲秋晨嘴里，仲秋晨也会马上就吐出来。


    试了了两次，见仲秋晨难受，莫安森放弃，“水。”


    薛二维赶紧跑到一旁去拿水。


    莫安森拧开瓶盖，把仲秋晨半抱起来，把瓶口递了过来，“仲秋晨，醒醒，先喝些水。”


    仲秋晨本能张嘴，冰凉的水灌进他的嘴里他的喉咙他的胃里，让他饿到都发痛的胃里疯狂叫嚣的饥饿得到短暂缓解。


    但才没喝几口，意识迷迷糊糊的仲秋晨就侧过头去不愿意再喝，他不是渴了，他是饿了，他不想喝水。


    迷迷糊糊间，仲秋晨甚至有几分委屈，他明明都这么饿了……


    “仲秋晨……”莫安森拿开瓶子。


    莫安森放下瓶子，看着仲秋晨皱着眉头难过委屈的模样，他本就拧痛的心更是乱作一团，一时间手足无措。


    在乐园被当成怪物也被当成最强战斗力的他从来都是个理智冷静的人，哪怕是惊动了整座城市的丧尸被尸王追逐，他也不曾慌过手脚。


    可一旦遇上仲秋晨，一旦牵扯到仲秋晨，他总是轻易就慌作一团，上一次仲秋晨在城市中消失不见时他是这样，现在看着仲秋晨难受他更是。


    “我来。”晨夏在莫安森身边坐下，他伸手，把仲秋晨从莫安森怀里抱到自己这边来，“你们先出去吧，人太多太吵他只会更难受。”


    醒来就发现仲秋晨不见发现自己心口一阵阵作痛的晨小晨，几乎是立刻就明白晨夏的意思，猜到仲秋晨的情况，他也已经感觉到仲秋晨的难受。


    晨小晨立刻赶人，“所有人都出去，到隔壁主屋去等。”


    晨小晨年纪不大个头也小，但他时不时就会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听见他开口，猴子一群人迟疑一瞬后连忙向着仓库隔壁的主屋而去。


    “你们也出去。”晨小晨看向莫安森和薛二维。


    “我们为什么也要——”薛二维不乐意，仲秋晨都这么难受了他们怎么可能躲开，哪怕留下也只能看着他也想留下。


    “出去。”晨小晨直接拽人。


    薛二维还是不想走，但也不知道晨小晨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竟然直接把他拖到门口推了出去。


    把薛二维推出去，晨小晨立刻回头看向莫安森。


    “你们想做什么？”莫安森冷了脸，他不可能丢下仲秋晨不管，而且他都没办法晨夏能有什么办法？


    晨夏想做什么？


    晨夏迟疑，他不知道莫安森知不知道仲秋晨的情况。


    晨夏轻轻拍打仲秋晨的脸颊，“仲秋晨……”


    仲秋晨意识模糊，但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


    “嗯，我在。”莫安森坐直身体。


    意识模糊间仲秋晨发现自己不在莫安森怀里，他本能向着莫安森那边滚去，他已经饿迷糊，他都这么饿了莫安森居然还不抱抱他。


    莫安森连忙把仲秋晨接住，看着仲秋晨亲近的举动，他一颗心柔成水的同时也心痛。


    晨夏看见，无奈，但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仲秋晨不能再等。他从晨小晨手里接过刀，挽起自己袖子。


    不等晨夏把袖子挽好，面前就多出一只手臂来。


    莫安森已经明白过来晨夏要做什么，他心中惊诧，但也总算冷静几分。


    仲秋晨现在已经更接近丧尸而不是人类，如果人类的食物仲秋晨已经无法再吃，那理所当然的他就应该吃丧尸该吃的东西。


    很简单的道理，但刚刚的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失了方寸，竟然没想到。


    晨夏动作顿了顿，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莫安森知道了？莫安森知道多少？莫安森就不害怕？


    是个人都害怕丧尸，莫安森就不怕仲秋晨咬他，把他也变成丧尸？


    “不用，我来就可以……”晨夏迟疑着拒绝，他不知道莫安森到底知道多少，有些事要不要让莫安森知道还得仲秋晨自己做主。


    “我自己的人我自己养。”莫安森语气生硬而强势。


    他不知道什么话需要仲秋晨大清早特意跑到远离他们的地方去和晨夏说，他也不知道晨夏为什么会对仲秋晨表现出远超普通朋友的关心，但仲秋晨是他的，晨夏想都别想。


    晨夏脸色变得怪异，他视线在莫安森脸上流连一瞬，神情复杂。


    晨夏迟疑一瞬，看看仲秋晨难受的模样，狠心拉过莫安森的手在莫安森手腕上的位置竖着划出一条深口。


    鲜红的血液几乎是立刻就从莫安森伤口中冒出，莫安森连忙移动手腕把伤口位置对准仲秋晨的嘴，让血液滴落进仲秋晨的嘴巴。


    嗅见血腥，尝到血味，仲秋晨几乎是立刻就本能地吞咽起来。


    他已经饿得太久，饿得肚子都痛了，如今好不容易吃到东西，他狼吞虎咽要一次性吃个饱吃个够！


    只要仲秋晨还吃，莫安森就一直喂，一直未到仲秋晨吃饱不愿再吃，莫安森这才收回手。


    把手放下时，莫安森都有些头晕。仲秋晨饿得太久，让他都失血过多。


    吃饱喝足，仲秋晨紧皱的眉头舒展开，睡得格外安逸。


    看见这样的仲秋晨，莫安森紧绷的心放松，眼中不由多出几分无奈，也更多出几分心疼。


    莫安森难以想象仲秋晨一觉醒来，知道自己需要喝血才能吃饱时，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自己感染病毒这件事仲秋晨本来就有些难以接受，这事换成任何人都难以接受。


    仲秋晨开始喝血，这恐怕也是病毒开始蔓延他越来越像丧尸的趋势……


    莫安森把仲秋晨放在地上让他平躺，接了晨夏递过来的布把伤口包扎好。


    莫安森把伤口隐藏在衣服下，“他不问就不要提，就算问，也只说喝了些水就睡着了。”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两人神色怪异地点点头。


    交代完，莫安森想起什么似地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晨夏，他眼中是淡淡敌意。


    仲秋晨是曾经对晨夏和薛二维他们展示过自己的异常，但仲秋晨并未仔细说明过他感染了病毒可能变成会丧尸的事，至少在他知道的时间里没有。


    他以为这是他和仲秋晨之间独属于他们的秘密，为什么晨夏也会知道？


    想到早上仲秋晨和晨夏偷偷摸摸跑出去说话的事，莫安森一颗心瞬时酸到快要爆炸，这事对于仲秋晨来说是可以随便说出去无足轻重的事吗？


    还是说，他才是那个在仲秋晨心里可有可无的人？


    想到这可能，莫安森一张脸铁青，他看着对面挨着仲秋晨坐着的晨夏的眼神中也更多几分敌意。


    之前仲秋晨就是这样，害怕他又接近他，让他误会让他七上八下让他胡思乱想，现在仲秋晨又把只属于他们的秘密轻易告诉别人，仲秋晨到底喜不喜欢他？


    莫安森把躺在两人中间的仲秋晨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让仲秋晨和晨夏之间划出清晰界限。


    他知道这很幼稚，但他忍不住幼稚，仲秋晨是他的，晨夏不许挨着！


    57.  第 57 章   说了喜欢就必须喜欢，不……


    001.


    仲秋晨一觉醒来时, 已经是下午。


    太阳斜斜挂在天边，已经没了上午时的毒辣，更多了几分金黄和柔和, 阳光把整个镇子都染上一层金红色。


    独自一人在仓库中醒来出门的仲秋晨一到仓库隔壁的主屋客厅, 就在院子中看见正在院子里忙碌的莫安森一群人。


    院子里的地上堆着一堆带着白色细长根茎的野草，一群人正仔仔细地清理草根上的根须和烂叶，然后清洗, 再放在一旁的塑料袋上晾晒。


    小孩不懂他们在做什么，独自一人乖巧的蹲在他刚刚睡觉的仓库门口, 看着一群人忙碌。


    “你可睡醒了！”薛二维正对着门而坐，一眼就看见仲秋晨。


    闻言，莫安森立刻朝着仲秋晨这边看来。


    见仲秋晨脸上没了昏迷之前的惨白，多出几分血色, 莫安森松了口气，“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仲秋晨摇摇头, “抱歉。”


    他们本来就急着赶路，现在还因为他耽误足足一天。


    “你没事就好。”莫安森把心放回肚子里。


    “你看看这是什么！”薛二维兴奋地舞了舞手里的白色草根要给仲秋晨看。


    仲秋晨出门, 就近拿了一根看了看, 几乎是他把那东西拿近的瞬间他就嗅见一股奇怪的味道, 有些腥。


    “这是鱼腥草！”薛二维兴奋不已，不等仲秋晨慢慢猜他就迫不及待的把答案说了出来。


    仲秋晨对这名字隐约有印象，好像是一道凉拌菜, 重点是这东西能吃。


    仲秋晨转动脑袋环顾院子一圈, 除了几个年纪小帮不上忙的小孩，其余人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堆鱼腥草在清理，这再加上一旁塑料袋上已经洗好在晾水分的，总体数量相当可观, 够他们吃上两三天了。


    “猴子他们找到的，满田坎都是，挖了一早上才总算挖完。”薛二维指指猴子。


    “应该是之前镇上的人特意种的，但已经六年的时间没人挖，就便宜了我们。”被点名，猴子耳廓涨红，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容。


    能帮上忙，让猴子松了口气。


    “有了这些，接下去两三天我们就不用这么麻烦。”薛二维盘算着要怎么分配，算着算着他注意力又转移到了仲秋晨身上，“你真的没事吧，好好的你怎么又饿晕了？”


    仲秋晨看了眼晨夏，他摇头，“没事。”


    薛二维欲言又止，这已经不是仲秋晨第一次把自己饿晕，他之前就怀疑过仲秋晨是不是有厌食症，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仲秋晨绝对有厌食症。


    以前得这病还好，还能上医院输流食打营养剂，现在得这病那就等于绝症。


    想着这些，薛二维再看着仲秋晨的眼神都不由多了几分坚决，以后他一定要每天都盯着仲秋晨吃饭。


    看着薛二维那表情，仲秋晨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他在想什么，想着要被盯着吃这些东西，仲秋晨胃里立刻开始翻江倒海。


    他现在已经越来越无法接受人类的食物，他也已经越来越不像个人。


    “这边离乐园还有多远？”仲秋晨连忙转移话题，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还有十天左右的路程，开车的话。”莫安森道。


    被提醒，仲秋晨立刻想起他们现在没有汽油的事。


    十天的车程，虽然这其中也有许多他们不得不绕路的因素在里面，但就算这样，要把这十天的车程换成步行，也够他们走上二十来天了。


    他们现在食物稀缺，拖的时间越长对他们就越不利，接下去一路真要全用走的，可能他们还没走回乐园就先被饿死了。


    “就没有其它地方还有汽油吗？”仲秋晨问。


    加油站肯定已经被探索队光顾洗劫过无数次，他们可以不用抱希望，但汽油这东西除了加油站其它地方都不会有卖。


    “只能沿途找找看车里有没有，路上露天的车子油箱肯定都已经被烘烤干，但城市里一些不见阳光的地下车库可能还有希望。”薛二维道，他之前就是探索队的人，对这些有经验很熟悉。


    “探索队不会检查底下车库？”


    “检查。”


    仲秋晨哑然。


    “不过挨着车子检查油箱太耗费时间和精力，所以一般检查得不会那么仔细，毕竟城市里丧尸那么多，而且卸下油箱也会弄出动静。”


    “我们必须尽快回去。”莫安森插话。


    仲秋晨看去。


    “时间已经快超了，我们必须在十天之内回去。”莫安森道。


    仲秋晨愣了会后才明白过来莫安森的意思，莫安森说的时间，指的是乐园给莫安森去起源地带机器回来的最长时限。


    从乐园到起源地再回去，如果不遇上麻烦，两个月就能走完全程。出于任务可能不会那么顺利的考虑，乐园给莫安森他们的最大的时限是三个月。


    三个月后莫安森要是没回去，乐园就会判定他们这次的任务失败，就会对乐园里那些之前被莫安森用贡献点养着的小孩出手，要把他们全部清理出乐园。


    莫安森他们之前去起源地只用了二十多天，那之后他们在起源地带了十来天，从离开起源地起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在路上耽误了一个半月，三个月的最长时限已经就在当下。


    依照乐园的做事方式，一旦他们超过时限没回去，哪怕只是一两天，事情恐怕也立刻就会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走！”薛二维此刻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赶紧站了起来，以前他是不知道这次任务失败的代价，但现在他已经知道。


    莫安森没动，依旧慢条斯理地忙着手上的活。


    一旁晨夏忍不住开口，道：“就算现在就出发也走不了多远，还是你们想靠两条腿走回乐园？”


    薛二维冷静，恹恹坐下。


    “我们距离下一座城市还有多远？”晨小晨问，他就是个小大人，一边问着还一边认真地择着菜。


    薛二维面露痛苦，“光靠走的够呛，最少得走个两天。”


    天气太热，他们不可能顶着太阳一天走上十多个小时，就算他们受得了，猴子一群小孩也受不了。


    “有地图吗？”仲秋晨问。


    薛二维愣了下，随即赶紧跑进屋里去翻找，他们手上没有地图但这些人家里说不定会有。


    一旁，猴子一群人听着仲秋晨几人的对话，脸上都是茫然。


    猴子嘴唇翕动欲要询问，话到嘴边又咽回。


    “乐园的情况没你们想的好，那些人已经连自己都养不活，如果我们不能把车子里的那几台机器在十天之内送回去，乐园的人就会把乐园里那些没办法做事的小孩全赶出乐园。”晨夏笑眯眯地把这些告诉猴子。


    他记仇，猴子之前还叫嚣过要杀了仲秋晨。


    “……”猴子嘴唇微张，一张脸肉眼可见地变白。


    之前寨子里的人一心想着要去乐园，他们总觉得到了乐园就能摆脱物物资紧缺的贫困状况，还能获得武器。


    为了这，寨子里的人甚至不惜冒险横穿旅游区。


    如果乐园真的像晨夏说的已经变成那样，已经到了需要驱赶小孩离开自保的程度，他们去乐园又是为了什么？


    他们寨子里有将近一半的人不是老人就是小孩，就是需要被清理的那批存在。


    “不要去想那么多。”仲秋晨打断猴子几人的思绪。


    猴子抬起惨白的脸看着仲秋晨，眼神茫然，“可……”


    猴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吴悠对这些只字未提，吴悠不见后，代替吴优和他们合作的瘦高个他们也从未提过。


    他已经不是小孩，知道寨子里那些事情后的他很快就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们算计着吴悠他们，吴悠他们又何尝不是在算计着他们。


    猴子咬牙，眼眶通红。


    他们本来可以在山里生活得很好，哪怕他们在做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结果却因为他们的贪心而赔上了整个寨子，这或许就是报应？


    甚至这些猴子都可以不再去想，他已经放下，也只能放下，但到了乐园之后呢？


    他该怎么凭借自己一个人养活这十多个小孩？他甚至连他自己都未必养得活。


    看见猴子红了眼眶，一旁其他那十几个以猴子为中心的小孩，听明白没听明白现在状况的都跟着红了眼眶，眼见着就要哭。


    仲秋晨试图说点什么安慰，却不知该如何说起，乐园的具体情况他自己尚且不清楚。


    仲秋晨求助地看向莫安森。


    “药类在所有乐园都属于极其稀罕稀缺的物资，只要能把机器带回去，乐园的情况立刻就会好转。”素来不会参与这种解说的莫安森出声。


    “真的？”猴子看去。


    “我们走了一路都没把那些机器丢下。”莫安森答非所问。


    猴子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气，“好。”


    见猴子振作，一旁眼泪已经挂到睫毛边的其他小孩跟着开始吸鼻子。


    安抚完猴子一群人，仲秋晨看向晨夏，晨夏有时性格挺恶劣。


    被瞪，晨夏乖乖收起嘚瑟得都翘起来的尾巴。


    这不能全怪他，是猴子先威胁仲秋晨的，大不了这次之后他们就算扯平。


    仲秋晨无奈。


    莫安森注意力一直停留在仲秋晨身上，见仲秋晨和晨夏两人眉来眼去，他忍不住想起之前仲秋晨和晨夏偷偷跑出去说悄悄话的事，一张脸逐渐铁青。


    莫安森咬着牙掐断手里胖乎乎的鱼腥草，杀人的心都有了，想杀人的同时他一颗心也不禁有些酸溜溜，仲秋晨到底什么意思？


    仲秋晨就没想过要跟他解释什么吗？


    002.


    仲秋晨对上莫安森那双幽幽的黑眸，一脸茫然，莫安森为什么又不高兴了？


    还没等仲秋晨想明白，以极快速度穿行在镇子里的薛二维就以肉眼都快追不上的速度再次出现在了院子里。


    “我找到地图了。”薛二维手里拿着好几张地图。


    地图有大有小，有些已经相当破旧，纸面都泛黄，但这丝毫不影响查看。


    薛二维转动脑袋，把地图铺开在了屋檐下的地上，那边的地面比其它地方高出一米。


    仲秋晨几人见状，连忙起身走了过去。


    几人粗略看了眼几张地图后，把印有全国各个省份的大地图拿开，把以省城为主的小地图打开。


    “我之前去找地图的时候看过了，这座镇子好像叫作下乡镇。”薛二维嘚瑟，这次他想到前面了，提前探查明白了。


    仲秋晨几人注意力都在地图上，无人搭理。


    薛二维神情恹恹。


    “乖。”晨夏伸手，要摸摸薛二维的脑袋，俨然把薛二维当成了邀赏的大狗子。


    “滚！”


    仲秋晨和莫安森没有去搭理两人地打闹，对着地图挨着挨着寻找，找到了他们所在的这个镇子。


    镇子不大，在地图上就更加的小。


    好在镇子虽小难找，但镇子旁的那条高速路却被清晰的标明出来。


    仲秋晨沿着高速路看了看，如果顺着高速路直走，大概一天的车程后他们就能到达一个繁华的大市区。


    市区是他们的最佳选择，就在他们要去的方向的前方，但中间这一天的车程换算成徒步路程就足够他们耽误好几天。


    市区距离他们现在所在位置的途中倒是有好几个服务站，但想也知道服务站肯定早就被探索队的人洗劫一空。


    仲秋晨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把注意力转向市区左侧。


    市区的左侧还有个市区，看样子应该也挺繁华，名字仲秋晨都有印象。


    那市区在他们左方，距离他们原本要去的市区离他们近很多，粗略估算可能也就只需要大半天。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们能直接穿过市区，就能进入下一段高速路，那条高速路也是向着他们要去的方向去的。


    “从这条高速路能倒乐园吗？”仲秋晨指尖在地图上那条高速路上滑动。


    说话间，仲秋晨朝着莫安森看去时，才发现莫安森也正打量着那条路，他们两个人显然想到了一起。


    “应该可以。”莫安森一只手指顺着仲秋晨划过的地方继续往前划，一只顺着他们原本要走的高速路划，很快，两条路在前方出现交汇口。


    莫安森抬眸。


    不用询问，仲秋晨也已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就去隔壁市区。


    莫安森仔细看了看两条高速路的交汇处，“到了这边离乐园就很近了，去乐园就只需要四/五天路程，运气好说不定都能在附近碰到乐园的人。”


    接近乐园，莫安森语气都轻快几分。


    仲秋晨看去，看着那样的莫安森，仲秋晨有瞬间地走神，他还没告诉莫安森关于他“王”的身份，因为他才刚醒还没有机会，也因为他想要逃避。


    莫安森可以接受他被感染了病毒，但能接受这一切是因为他而造成的吗？甚至连乐园莫安森在照顾的那些孤苦伶仃的小孩，都是因他而受苦。


    仲秋晨低头去看地图上的路，“现在走还是天亮出发？”


    莫安森迟疑，他恨不得现在就出发，尽快回乐园，但猴子他们显然没办法跟着赶夜路，而且仲秋晨也才醒。


    仲秋晨看出莫安森的迟疑，他深吸一口气，狠心回头看向猴子一群小孩，“你们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发。”


    莫安森抬眸看去。


    “我们要去隔壁市区，现在才下午四点，我们现在出发明早八点以前应该就能到地方，到时候你们就留在城外休息等我们，我们进去城里找汽油。”仲秋晨道。


    他们进城之后不可能马上出来，搜寻汽油这个过程就算顺利估计也得大半天，到时候猴子他们有的是时间可以再休息。


    闻言，一群人迅速行动，装鱼腥草地装鱼腥草，收拾东西地收拾东西。


    见仲秋晨他们行动起来，蹲在一旁看着的那小孩也赶紧收拾起来。


    他站起来，一脸认真地摸摸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电筒，他准备好了。


    不到五点，一群人就出发。


    夕阳下，一群人被笼罩在金红色的光晕中，身影被拉得老长。


    镇子没有直达隔壁市区的公路，他们也没时间再去找路，所以选择直接走最短的距离走直线。


    沿途下去，到处都是长满野草的田坎农地，那些野草还没能完全吞没人类的痕迹，隐隐约约间还能看出原本的模样，这让人忍不住去想象它们的曾经。


    起初走在这些地方时还让人觉得新奇，几个年纪小的小孩格外开心，但走得久了他们也就没了闹腾的力气。


    夜里七点多时，一群人一人分了一把鱼腥草，一边走一边吃。


    吃完东西，又往前走出三个多小时，夜里十点快十一点时，几个年纪稍小的小孩已经开始犯困，走路都打哈欠。


    莫安森只能把车子放下让他们到车上去睡，觉醒的他现在对自己的力量控制得更加得心应手，能让在空中的车子更加平缓不至于大晃。


    安置完几个小孩，一群人再次咬着牙前进。


    夜里没有白天的高温，夜风凉爽，再加上山里的里也少见丧尸，一群人心情都不错。


    仲秋晨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凉风，神情也不由柔和。


    莫安森看见，靠近仲秋晨几分。


    仲秋晨察觉，看去。


    两人视线相交。


    仲秋晨嘴角微勾。莫安森嘴角轻抿，仲秋晨始终没准备跟他解释什么。


    “你真的没事？”莫安森看了一眼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晨夏，巴巴提醒。


    仲秋晨把属于他们两个的秘密告诉了别人，这难道不是应该解释的事？


    “嗯。”仲秋晨点点头，之前那强烈的饥饿感已经散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和晨夏脱不了关系，他得找个机会问问晨夏。


    莫安森嘴唇动了动，仲秋晨的视线又在晨夏身上，他正望着晨夏的背影走神。


    莫安森瞬时憋不住，他问道：“你们之前在聊什么？”


    “嗯？”仲秋晨侧头。


    “早上的时候我看见你和晨夏两个人在村口有说有笑。”莫安森语气愈发干巴巴。


    仲秋晨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下，他连忙回头去看乖乖跟在他们身后十米外的小孩，见那小孩依旧乖乖跟着，他松了口气。


    “我不能把他带进乐园，乐园的人肯定会杀了他，到了乐园附近后我得找个地方把他藏起来。”仲秋晨岔开话题。


    莫安森看出仲秋晨地转移话题，哑然，心口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和之前的仲秋晨一直没有主动和他解释不同，这次他明显看出仲秋晨是在避讳他。


    他原本还只是有些疑惑，疑惑仲秋晨有什么需要特意避开他大清早的把晨夏叫去谈，现在他开始在意起仲秋晨和晨夏交谈的内容，是他不能知道的事情？


    什么事情晨夏能知道，他却不能知道？


    莫安森不语，仲秋晨松了口气。


    他现在还不想谈这个，因为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也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莫安森。


    他无法想象如果莫安森在听完他的话之后决定不再跟他去起源地不再愿意为他养鸡，而是决定要杀了他，那时的他该做何反应，甚至他光是想想那可能他一颗心就难受得紧。


    “我去前面帮晨夏探路。”仲秋晨快步走出两步，要借着去帮晨夏探路的借口和莫安森拉开距离，想着那可能感觉着身边莫安森的存在，他难受。


    闻言，莫安森本能伸手欲要抓住仲秋晨。


    仲秋晨速度太快，莫安森伸出去的手完全没来得及抓住仲秋晨。


    看着仲秋晨头也不回地离开，看着仲秋晨走到晨夏身边和晨夏说话，然后两人一起向着前方而去，莫安森收回的手攥紧。


    夜色下，队伍最前方。


    仲秋晨和晨夏两人踩着柔软的草被并肩向前，各自检查着一遍的情况。


    他们正走在一片山峦地带，山并不高，绵延相连，山脚下都是柔软的草被。


    这种地方一般少有丧尸，但也不是绝对没有，还是需要警戒。


    一路往前走出几百米，把离他们最近的那座山山脚下都检查完，两人才放慢脚步等待后面的莫安森他们。


    月色下，仲秋晨打量面前的晨夏。


    之前仲秋晨还只是猜测还不觉得，现在知道真实情况，知道晨夏就是独臂丧尸，再看着面前的晨夏时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晨夏无论是长相神态都跟人一模一样，如果他不说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他却不是个人，而是个丧尸。


    “怎么？”晨夏恭敬而温柔地看向自己的王。


    对上仲秋晨那双打探而好奇的眼，想起是自己告诉了仲秋晨一切，想起自己是仲秋晨知情后接触到的第一个特殊存在，想起自己终于赢了腾蛇、晨小晨他们一次，晨夏如同打了鸡血。


    他身体轻颤，强忍着才忍住想要单膝跪下轻吻仲秋晨手背地冲动，他眸子中的黑纹都兴奋得不受控制地浮动。


    他的王，他终于正式接触到他的王。


    仲秋晨打了个寒颤，有些受不了晨夏眼中的滚烫疯狂的狂热，要不是因为知道晨夏和他是什么关系，仲秋晨甚至都想转身逃跑。


    仲秋晨头皮发麻地移开视线，不和晨夏对视，他怕他再看下去晨夏会兴奋得直接昏迷。


    “你之前对我做了什么？”仲秋晨眼睛看着远处山脚下正向着他们走来的莫安森一群人，嘴上和晨夏说话。


    看出仲秋晨不好意思，晨夏完全不复平时精明，傻气十足地咧嘴一笑。


    他的王害羞了，他的王真可爱。


    傻笑了好一会，晨夏才缓缓缓过劲来问道：“什么？”


    “我昏迷之后你做了什么？”仲秋晨看了晨夏一眼，“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昏迷前的记忆他不太清楚，但他记得那让他印象深刻的饥饿，他醒来之后那份饥饿感就消失不见，和之前在晨小晨所在城市他饿晕倒那次一样。


    “我什么都没做。”晨夏想起莫安森之前的交代，迟疑一瞬道。


    也确实不是他做了什么而是莫安森做的，他这也不算对仲秋晨撒谎。


    “告诉我。”仲秋晨收回看着莫安森那边的视线，看向晨夏，他能感觉得出来晨夏在瞒着他什么。


    那种感觉不是来自于直觉，而是更奇怪的一种感觉，似乎只要他愿意他甚至能直接感觉到晨夏所思所想。


    仲秋晨被那奇怪的感觉吞噬，没等晨夏回答，他一双眼就瞬间变黑，金色瞳仁浮现。


    注视着晨夏那双眼睛，仲秋晨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他昏迷后的画面。看见莫安森举着受伤的手把血滴进他嘴里，仲秋晨瞬间清醒。


    仲秋晨眼中的黑色和金瞳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看和复杂。


    莫安森喂他喝了他的血？


    仲秋晨顾不上去思考他为什么能看见，他嘴唇翕动，喉间是一股怪异的猩甜。


    现在的他真的还能算是个人吗？


    他到底还剩下多少人的部分？


    接下去是不是就要无差别袭击人了？


    不等仲秋晨细想下去，晨夏的声音就传来，“随着您的觉醒，我们这一类特殊存在也会跟着大面积快速地觉醒，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消耗了您的力量，现在普通的血肉已经没有办法补充那份消耗。”


    知道不是因为自己变得嗜血所以需要喝血，仲秋晨逐渐难看的脸色缓和几分。


    “我以后都得……”


    “恐怕是的。”晨夏小心地打量着仲秋晨的脸色，“但如果您愿意也可以继续吃普通食物，只是作用不大。”


    他和晨小晨也一直在坚持吃东西，这对他们来说并不致命，只是他们知道那东西不能吃，所以每一次地吃饭都会成为一种痛苦地折磨。


    仲秋晨嘴唇翕动，一时间有些茫然。


    如果他以后都必须喝血，那难道以后他每次饿了就去割莫安森一刀？


    想着莫安森每次都要割伤自己喂他的场景，仲秋晨本能抗拒。


    “就没有其它办法？”


    “普通的血液根本无法补充您消耗掉的力量，对于现在正不断大量消耗着力量的您来说，我们这一类特殊存在的血液是更加合适的食物。”晨夏露出自己的胳膊，“如果有需要，如果您觉得不忍心伤害莫安森，也可以喝我的。”


    想着仲秋晨喝自己血液的场景，晨夏莫名兴奋。


    他愿意为仲秋晨奉上所有，忠诚、力量、甚至生命，一点点血液自然不在话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仲秋晨哑然，知道不用每次都喝莫安森的血他确实松了口气，但他也并不觉得每次都割晨夏一刀会让他开心。


    而且晨夏……


    仲秋晨打量晨夏，晨夏眼中都是兴奋的光芒，他迫不及待跃跃欲试。仲秋晨深信只要他敢点一下头，晨夏立刻就会掏出刀子来个血溅当场。


    仲秋晨头皮发麻，喝晨夏的血真的不会影响脑子吗？


    想着这些，仲秋晨身体突然顿了顿，他突然有了个极度荒唐的猜想。


    那猜想让他极度不舒服，甚至抗拒。


    仲秋晨咽了咽口水，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之前说过莫安森、薛二维，他们这一类存在算是第三类存在。”


    “对。”晨夏神情恹恹地收起抬起的胳膊，没能给仲秋晨喂到血他整个人就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般，仲秋晨明明就应该多吃点多喝点才能长得高长得胖。


    仲秋晨现在之所以这么瘦，就是因为他一直吃不属于他的食物，一直消耗自己体内的力量，把他给饿瘦了。


    “那莫安森他……”仲秋晨看了眼黑暗中已经距离这边不远的莫安森一群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一张脸隐藏在黑暗当中的莫安森好像都快气炸了。


    好好的莫安森在气什么？


    “莫安森他……也和你们一样？”仲秋晨都不知自己是怎么问出这句话的。


    “您是指？”


    “你和晨小晨还有腾蛇，好像一直很喜欢我。”仲秋晨收回视线，不敢去看莫安森。


    “当然。”晨夏理所当然，“所有我们这一类特殊存在都绝对拒绝不了您的存在，哪怕是当初的安仁，只要看见您只要靠近您他都会本能地想要追随臣服，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一开始也不会想要让瘦高个他们来杀了您。”


    安仁是无法把自己的能力直接作用在仲秋晨身上的，所以他才总是从高处乱打，希望能无意中打中仲秋晨。


    否则他若从暗处偷袭，依照当时仲秋晨和他们觉醒的程度，仲秋晨恐怕根本无法躲过。


    晨夏不解，不明白仲秋晨为什么要问这个？


    晨夏视线看去，仲秋晨脸色很是难看。


    “您没事吧？”晨夏连忙一把扶住仲秋晨的胳膊，仲秋晨之前突然饿晕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没事。”仲秋晨摇摇头。


    “您……”晨夏不安，仲秋晨明显不像没事。


    仲秋晨勾起嘴角，试图笑笑，但他根本笑不出来。


    如果晨夏说的是真的，如果莫安森他们这类第三类存在真的和晨夏他们一样，根本无法拒绝他的存在，会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本能的就追随、臣服、关注他，那岂不是说莫安森对他的感情很有可能就和晨夏、晨小晨、腾蛇他们对他一样？


    莫安森是喜欢他，却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喜欢。


    “你怎么了？”莫安森熟悉冷清的声音传来，他走向仲秋晨，把仲秋晨拉向自己怀里。


    莫安森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两人身旁，见晨夏扶住仲秋晨见两人靠得极近，他极力抑制才忍住冲上去一把推开晨夏的冲动。


    仲秋晨抬眸，笑笑，“没事。”


    莫安森蹙眉，不信。


    “我真的没事。”仲秋晨笑着拨开莫安森环着他防止他摔倒的手臂，“我刚刚就是不小心踩空差点摔倒，他扶了我一把。”


    莫安森低头看了眼他们脚下平坦的草地。


    “继续走吧，这边距离城市应该已经不远，大家小心警惕些，附近可能已经有丧尸出没。”仲秋晨回头看向前方，要继续去队伍前方探路。


    后方赶了一夜路已经开始疲惫犯困的猴子一群人闻言顿时精神不少，他们对丧尸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莫安森欲要再说点什么，仲秋晨已经逃一般走远。


    莫安森看向晨夏，“你和他说了什么？”


    晨夏茫然，“没有啊。”


    晨夏脸色突然就变得难看，难道真的是因为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晨夏回忆刚刚的话，却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说错。


    晨夏不像在说谎，但这丝毫不能缓解莫安森心中的酸涩和愤怒，仲秋晨刚刚明显是在躲着他，好好的仲秋晨为什么要躲着他？


    看着仲秋晨的身影在黑暗中远去，莫安森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要追上仲秋晨问个清楚，但他带着车子还得照顾猴子一群小孩。


    仲秋晨每次探索完一段距离后就会停下等他们，每次不等莫安森他们靠近，他就会又继续往前。


    如此重复许多次，在天色逐渐亮起时，他们前方逐渐有了人迹，远处视线尽头开始能隐约看见建筑。


    无法再继续逃避，仲秋晨不得不停在原地等待，然后看着直直盯着他的莫安森走近。


    等到莫安森靠近，仲秋晨不等莫安森开口就抢先开口说道：“就把车子藏在这里吧，再往前面就没地方可藏了。”


    仲秋晨选好的位置是个土坡后，土坡不高，连他们的集装车都只能遮住一半，但更前方已是一片长满杂草的空旷农地，地里除了稀稀疏疏几颗防风树没有任何作为掩护的存在。


    和莫安森说完，仲秋晨看向跟在莫安森后方的猴子一群人。


    “等下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们，我们回来之前哪里都不要去。”仲秋晨交代。


    猴子一群人除了猴子年纪都不大，但他们本就比出生在病毒爆发前那些小孩成熟懂事，再加上之前山里的事，一群人很乖，就连年纪最小的那几个都不哭不闹。


    “你们要现在就进去？”猴子打量几人。


    天色已经亮起，已经是早上快五点。


    他们从昨天下午五点出发，马不停蹄地走了一夜，就算是觉醒进化过的莫安森和薛二维脸上也带着几分疲惫。


    晨夏打量几人一圈，看向仲秋晨，“要不我们先在这里休息几小时中午再进去？调整好状态才能速战速决。”


    仲秋晨状态有些不太对，这让晨夏担心。


    仲秋晨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看出众人的疲惫，只得点头。


    点完头，仲秋晨又道：“要不我一个人进去找——”


    “不行。”不等仲秋晨说完莫安森就拒绝，他怎么可能放任仲秋晨一个人进城去冒险，仲秋晨到底在想什么？


    莫安森看向仲秋晨，仲秋晨避开。


    众人各自在土坡后的集装车后找了地方坐下，酝酿着要睡一觉。


    仲秋晨走到远离莫安森的另外一侧坐下，莫安森走过去，在仲秋晨身边坐下。


    既然决定要休息，薛二维就把他们之前挖到的鱼腥草拿了出来分给众人，要让吃饱了再睡，养足精神。


    仲秋晨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鱼腥草后，没有像之前一样分出一部分放进莫安森都已经伸过来的手里，他假装没看见。


    他转动脑袋看了看周围后，蹲着鸭子般在地上走了几步挪到晨夏和晨小晨身边，把手里的鱼腥草大度的分给晨夏这个好爸爸。


    晨夏被晨小晨塞草就算了，还被仲秋晨也塞，一张脸顿时扭曲成一团。他很高兴仲秋晨能分东西给他，可他真地吃不下这么多。


    晨夏看看手里足足多出一倍量的鱼腥草，硬硬着头皮拿着它们把它们还给薛二维，放进薛二维手里的袋子里。


    “咱们食物不多了，省着点吃，正好我现在也不太饿。”晨夏义正言辞，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肌肉不让自己哭出来。


    薛二维狐疑，他给每个人的量本来就是算好的，刚刚够吃的程度。


    不过晨夏不吃他也不爱管，他又不是仲秋晨，把所有人都分完后他收了袋子把袋子放回车上，薛二维拿了自己那份到旁边去吃。


    吃完饭，一群人各自找了地方躺下。


    仲秋晨选择了远离莫安森靠近晨小晨和晨夏的位置躺下，集装车后的位置本来也不宽，人太多。


    一旁远远跟着他们的小孩看见，立刻学着仲秋晨的样子躺在地上。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看看，丧尸不用睡觉，他甚至不知道仲秋晨这是在做什么，但他喜欢和仲秋晨一样。


    躺下，仲秋晨正准备调整姿势，一抬头就对上晨小晨和晨夏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因为他的主动亲近两人正瞪大了眼睛兴奋地看着他。


    仲秋晨被两人看得头皮发麻，他转过身去要背对晨小晨和晨夏，人才转过去，仲秋晨就一头怼进了一个怀抱中。


    莫安森不知何时从他原本的位置挪了过来，就躺在仲秋晨背后。


    仲秋晨认出那人是莫安森，吓了一跳，本能就想后挪逃走，不等他真地动作，他就被莫安森抱住。


    莫安森瞪了眼晨夏和晨小晨，把仲秋晨整个人都搂进怀中抱紧，仲秋晨休想甩掉他，说了喜欢就必须喜欢，不许变心！


    “唔。”整个人都被塞进怀中的仲秋晨努力挣扎着，好半晌后才在波的一声把鼻子挤了出去，但不等他说点什么，他就被莫安森按住脑袋又塞回怀里藏了起来。


    莫安森拥紧怀中的人的同时，幽幽地瞪着仲秋晨身后的晨夏。


    他觉得晨夏长得也就那样，眼睛太大鼻子太小哪哪都不对劲，还带着个拖后腿的，脑子还不正常，怎么看都怎么比不上他。


    他就不明白了，晨夏有什么好的，仲秋晨居然不喜欢他要去喜欢晨夏。


    58.  第 58 章   在莫安森心里他就这么丑……


    001.


    仲秋晨挣扎着, 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脑袋完全从莫安森的怀中拔了出来，莫安森抱得太紧，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仲秋晨抬头, 看向莫安森。


    “睡觉。”莫安森收回看着晨夏的视线, 抱紧仲秋晨，闭上眼睛。


    仲秋晨推推莫安森，“放开。”


    莫安森学之前仲秋晨, 他不动，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他睡着了, 他听不见，仲秋晨别和他说话。


    仲秋晨眼睛微微瞪圆。


    看着莫安森闭上的眼睛，看着莫安森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仲秋晨鼻子忍不住泛酸。


    他没再挣扎, 靠在莫安森胸前嗅着莫安森身上的气息，莫安森身上的气息让他怦然心动让他贪恋。


    嗅着那熟悉的味道, 仲秋晨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他一觉睡醒时依然在莫安森的怀中，看着近在咫尺的莫安森的胸口, 他有瞬间地心跳加速。


    仲秋晨推开莫安森, 从地上坐了起来。


    时值十点, 太阳已经爬至头顶，草地上的水汽已经被烘烤干，取而代之的是夏日炎热的高温。


    莫安森早就已经醒来, 见仲秋晨起身, 他立刻跟着坐了起来。


    “现在进城？”仲秋晨主动开口。


    “嗯，不然夜里都出不来。”莫安森道。


    两人说话这会，一旁的晨夏跟着从地上坐了起来。


    “我也去。”晨夏道，话出口, 不等莫安森说什么他就继续道：“人多速度更快。”


    莫安森只能同意。


    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今天在这里耽误了一天，接下去几天就必须在路上加速把这一天找补回来。要是今天他们找不到汽油，那就不止耽误一天的事了。


    “我也去。”薛二维不知何时已起身走过来，“咱们四个人可以分两队分开行动，这样速度更快。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我们两队都能找到汽油，后面就可以不用再找，直接回乐园。”


    仲秋晨看了一眼跟着醒来的猴子一群人，有些不放心，如果他们四个大人都离开，那这里就只剩下猴子他们。


    猴子一群人一路下来都很听话，也知道该怎么避免吸引丧尸，但他们毕竟年纪还小，万一出现意外状况……


    “我们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去吧。”猴子看出仲秋晨的犹豫，“我会看好他们。”


    “晨小晨留在这。”晨夏道。


    晨小晨听说他不能跟着仲秋晨进城要留在这里照看小孩，当即就急了，“不行，我也要进去。”


    “别闹，你一个小孩子跟着进去捣什么乱？”晨夏笑眯眯，心情特别好。


    晨夏觉得他最近运气来了。


    是他告诉了仲秋晨所有一切，腾蛇甚至都还不知道仲秋晨已经知道一切。是他第一个正式接触到仲秋晨，不是晨小晨。这一下之后，之前晨小晨总给他塞一堆吃的的仇他也报了。


    想着这些，晨夏脸上笑容灿烂无比。


    仲秋晨怔了下，看向晨小晨。


    晨小晨看着像个小孩，实际上却已经是二次进化过的尸王，有晨小晨在自然不用担心其他丧尸。


    “那就这样。”仲秋晨松了口气。


    听着晨夏的话，不服气地想再说点什么的晨小晨闻言顿时焉了吧唧。


    他看看仲秋晨，有些委屈地低下头，他也想跟着仲秋晨，但想想他之前差点害得仲秋晨受伤的事还没和仲秋晨请罪，他就没了精神。


    他已经从晨夏那知道仲秋晨的事，但他一直没机会单独接触仲秋晨。


    “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仲秋晨不去看晨小晨的眼睛。


    晨小晨虽然是二次进化的存在，但他的外表只是个三四岁小孩。


    肉嘟嘟白白净净的脸蛋，浅色眉毛大大的眼睛，他粉色嘴唇本能微嘟，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要伸手捏捏看，也让人容易心软。


    “那我们怎么分队？”薛二维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要带上背包、水和猎／枪，一边问。


    “我和晨夏一组。”仲秋晨道。


    “好！”晨夏几乎是立刻就应到。


    “不行。”莫安森身体微顿，他视线在仲秋晨和晨夏脸上扫过。


    仲秋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没看他这边，而是看向一旁远离人群的小孩。


    晨夏脸上都是不甘，他想和仲秋晨在一起。


    “为什么？我觉得我和仲秋晨一组挺好的。”晨夏立刻道。


    莫安森薄唇轻抿，“你和仲秋晨两个人都没进过城，对城里的情况不清楚，我和薛二维两个人对这附近有一定的了解。”


    “不对呀，莫队，我也没进过这座城。”薛二维一脸茫然，“你以前进过这城吗？”


    莫安森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下，他没去搭理薛二维，继续道：“这边已经被探索队搜索过无数次，城里的情况和其它地方会有些不同，有些地方可以直接不用找，能节省时间。”


    薛二维想想，觉得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没再说话。


    “我和仲秋晨一组，晨夏你和薛二维一组。”莫安森态度强势。


    晨夏依旧有些不甘，但莫安森说的也算在理，这边和起源地不同，这边经过探索队无数次地洗劫，如果不了解探索队他们确实可能走很多冤路。


    商定完，四人做了简单地收拾。


    临出发之前仲秋晨犹豫过要不要把跟着他的那小孩也留下，那小孩虽然只是初步觉醒的存在，但也已经比其他普通丧尸强。看着猴子他们害怕的模样，仲秋晨又作罢。


    人类会害怕丧尸才是正常的，像莫安森那样明知道他感染病毒还不害怕的才奇怪。


    莫安森如果不是因为进化后第三类的本能，说不定早就杀了他了。


    四人顺着前方的空地一路前行，行至城市边缘。


    这座城市有些像晨小晨所在的那座城市，许多地方都正处于新建状态，城市边缘是一圈老旧到已经无人居住的瓦房，再往里面一段就是与瓦房截然不符的新建高楼。


    老旧瓦房区在病毒爆发之前就已经无人居住，六年下来好些瓦房甚至都被雨水冲塌，相当破旧。


    仲秋晨四人走在那片区域时，都有种进了荒村的错觉。


    瓦房之后是一排排不低于十层的高楼。


    那些高楼大多数都还没完工，房子上面缠着一层绿色的安全网，那些安全网在六年的时光洗刷下颜色发白，破破烂烂。


    穿过高楼，迎接四人的是一片普通的住宅楼。


    住宅楼的房龄在二十到三十年间，规划得并不是很好，歪歪扭扭，间或间还能看见一些自建屋。


    这一片外来务工的人员很多，很多房子出租出去成了宿舍，小小一间就住上四个八个人，人多丧尸自然也跟着变多，四人速度不得不慢下来。


    四人交替着探路，不用带猴子他们也没有车子需要带，四人速度一下提升，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他们就穿过整个区域。


    住宅区域的尽头是一片商业区，商业区建筑和住宅区年龄相当，房子都不高，大多在五六层，楼下的商铺多以卖早餐食物为主。


    商业区的丧尸自然比其它地方更多，远远的他们就看见一堆在街道中徘徊的身影。


    穿过马路后，四人在一栋建筑一侧的墙壁前停下。


    “就在这分开行动？”晨夏问。


    “不管有没有找到汽油，天黑之前都必须到这里来集合。”莫安森道。


    仲秋晨三人点点头。


    薛二维和晨夏两人对视一眼，探出头去看了眼旁边巷道中的那些丧尸，两人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巷道向着城市左边而去。


    看着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建筑拐角尽头，仲秋晨回头看向身旁的莫安森。


    莫安森颔首，转头带队向着右边而去。


    避开丧尸，两人顺着街道一路右行，十多分钟后他们才总算走出那片商业区。


    避开丧尸多的商业区，他们却并未进入更为安全的区域，他们这边商业区的尽头居然是一所学校，高中。


    学校四周都有围墙，校门口也有防护栏，但不管是校门口的防护栏还是学校周围的围墙都已损坏，校门口的那条大路上更是到处都是撞在一起的车子。


    光是看着那一片混乱残骸，就能想象出当初多少人疯了似地挤进学校要去找自己的孩子。


    有些父母可能找到自己的孩子，但更多的学生则直接永远留在了学校里。


    从被车子撞烂的围墙缝隙处朝着里面看去，偌大的操场上、教学楼走廊里满满的都是人影。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发现学校前方的路根本无法通行后，就近选了一处楼梯口拐了进去。


    学校附近的出租房很多，两人不清楚路上的情况所以没有上楼，只是躲在底楼拐角处。


    “要去找地图吗？”仲秋晨问。


    莫安森思索一瞬，摇摇头，“地图上不会标注停车场。”


    想了想，莫安森补充，“我们找找看哪里有大商城或者医院，一般有商城医院的地方就肯定有地下停车场。”


    仲秋晨本能环顾四周一圈，他脑袋转动才想起来他们现在躲在楼梯拐角处，根本看不见远处。


    “得想办法找个高处。”仲秋晨道。


    商城和医院这种地方都会有明显的标志，特别是医院，只要他们能够从高处找到标志，那就有了方向。


    莫安森赞同仲秋晨的想法，这确实是最快的办法。


    莫安森从拐角处探出头去看了眼旁边的小巷道，带头向着巷道中而去，学校周围的房子不适合攀爬，里面丧尸太多，他们要先远离商业区和学校。


    莫安森走出一段距离发现仲秋晨没有跟上，他回头看来。


    仲秋晨回神，立刻跟上。


    来到莫安森的身旁，仲秋晨解释，“你觉得晨夏他们能想到这办法吗？”


    见仲秋晨这时候了都还惦记着晨夏，莫安森心口本能泛酸，不过他很快又冷静。


    薛二维脑子一直缺根筋，晨夏脑子也不太正常，他们两个凑一起还真的不一定能想到这办法。


    甚至莫安森都有瞬间地犹豫，也许他就不应该让这两个人组队。


    他们两个组队，莫安森甚至怀疑他们能不能顺利走出这座城。他倒不担心两人受伤，但两人要是在城里迷路，那他一点都不会惊讶。


    想想，莫安森又有点高兴。


    晨夏要是在这城里迷路，绝对饿不死，但他却可以不用再见到晨夏，仲秋晨也可以彻底死心。


    “他们会有办法的。”莫安森道。


    仲秋晨不置可否。


    002.


    顺着巷道往前走出五六分钟后，两人在巷道前方看见一条马路，马路和巷道的交汇处几只丧尸正徘徊。


    其中一只丧尸也不知是哪里卡壳，来回的在不算宽的小巷道中间走动，左边走到右边碰到墙壁就回头，从右边走到左边，再回头。


    仲秋晨在拐角处拿下弓。


    “我来。”莫安森阻挠。


    莫安森右手微抬，他动作的同时一侧的墙壁突然动了起来，水泥的墙壁像是一块柔软的橡皮泥，在那丧尸靠近它后瞬间把那丧尸脑袋吞没。


    脑袋被咬住，那丧尸不停地挣扎，他发不出声音，只剩下手脚身体在扭动，那一幕既好笑又诡异。


    仲秋晨跟着莫安森从他身边走过时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不知是不是仲秋晨的错觉，他总觉得莫安森对这丧尸不太友好。


    因为这丧尸比其他丧尸更没脑子？


    仲秋晨走神这会，前方的莫安森已经把巷道口的其他丧尸全部解决。


    仲秋晨走出巷道，走过巷道口，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些被完全吞没拧碎的丧尸，他越发确定莫安森就是对那只脑子不好的丧尸有敌意。


    莫安森已经又到前面去探路，仲秋晨看了莫安森的背影一眼，他以前也没发现莫安森格外不喜欢笨的丧尸。


    仲秋晨思考了下，发现自己不是特别笨的那一类丧尸，他就算变成丧尸应该也不会来回撞墙后，他松了口气。


    他一点都不想被莫安森用水泥就吞掉个脑袋，就剩下身体和胳膊还留在外面不停挣扎，那也太傻。


    巷道口外是一条大马路，大马路的对面右边是个法院，左边是一片住宅区。


    住宅区楼下是一片店铺，这边的位置比之前更为偏僻，所以那些商店大多都是些洗车店、五金店之类没什么客人的店。


    远远看去，整条街道加上所有商店里都没看见几只丧尸。


    莫安森在左侧住宅区一处巷道口招手。


    仲秋晨连忙过去。


    “就这边吧。”莫安森抬头朝着身后的建筑群看去，要寻找最高的一栋。


    仲秋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莫安森说的是爬到楼顶去找医院和商城的事。


    “那边。”莫安森找到最高的一栋。


    那栋楼就在他们斜对面的十字路口，楼下是个网络电视咨询处，上方是住宅楼。楼很高，超过十层，足够看清楚附近的情况。


    莫安森带路向着那边而去，到了楼下，找到巷道绕到后方找到那栋楼的后门，莫安森开门。


    楼内是住宅楼，少不了丧尸，进楼之后两人都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


    大概是他们运气好，楼道里一共就只有一只丧尸，不等仲秋晨做点什么莫安森就把他解决。


    上到顶楼，莫安森打开房门。


    时值中午十一点，灼热的阳光拼命地烘烤着大地，毫无遮掩完全处于阳光下的高楼屋顶更是热得不行。


    走入阳光下，仲秋晨不得不抬起手遮住眼睛。


    两人各自选了个方向，开始从高处寻找医院或者商城的标志。


    从仲秋晨所在的方向看去，首先入目的就是一片住宅区，一排排紧挨的房子密密麻麻，远远看去都仿佛看不见尽头。


    一堆高矮相差不多的住宅楼中，只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拔尖的异类，但那些异类大多都是普通办公楼，完全没有商城和医院的影子。


    把一整片所有地方都挨着挨着检查了一遍，仲秋晨最终也只找到了一家酒店。一般来说酒店也会附带停车场，只是是地下还是地上难说。


    “怎么样？”仲秋晨回头看向莫安森。


    “我找到个商城。”莫安森指了个大概方向。


    仲秋晨顺着莫安森指的方向看去，在他们右前方很远之外的位置有一栋不同于普通住宅楼的建筑，建筑上并未看见明显的商城标志，但建筑上挂着许多大型广告牌。


    “你那边呢？”莫安森问。


    仲秋晨轻轻摇头，“只看见一家酒店。”


    “我们先去酒店。”莫安森道。


    仲秋晨看去，眼神困惑。


    “商城是探索队的重要光顾对象，如果时间有空余条件也宽松，他们也会把地下停车库一起检查一遍。”莫安森解释。


    仲秋晨哑然。


    打定主意，两人向着楼下走去。


    顶楼的房门大概是因为太久没人开合的原因，不知何时已经自动合拢，门锁没有完全锁上，但已经靠近。


    仲秋晨伸手就要去拉门，不等他的手碰到门，一旁就多出一只手来。


    莫安森主动拉开门，然后看着仲秋晨，要让仲秋晨先走。


    仲秋晨走进楼道。


    莫安森看看仲秋晨，再看看，他少有表情的脸上那双黑眸中满满的都是期待。


    仲秋晨茫然，不懂莫安森为什么拉着门不放为什么不走？


    见仲秋晨完全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莫安森吐出一口气，就像泄了气的气球，整个人都有些焉了吧唧。


    莫安森进门。


    莫安森抢先仲秋晨一步走在前面，他一路警惕，下楼之后也立刻就去前方探路。


    以前因为他要顾着车子的缘故，大多数时候都是仲秋晨去探路，现在他不用顾着车子，他就主动担起探路的责任。


    莫安森觉得这对他来说也是个机会，他希望仲秋晨能够看见，他会帮他开门他很温柔重要的是他还很靠谱，至少比晨夏靠谱。


    莫安森兴致勃勃，十分积极。


    仲秋晨跟在后面，看着明显有些异常的莫安森，一脸茫然。莫安森就像个被关得太久总算找到机会出来玩的小孩。


    两人花了些时间穿过住宅区，找到仲秋晨之前看见的那家酒店。


    酒店是连锁酒店，确实附带了地下车库。


    这个地下车库应该没被光顾过，就连拦在入库门口的栏杆都好好的没遭到破坏。


    面对这，仲秋晨和莫安森精神都为之一振，如果他们能在这里就找到汽油，那他们就能早点回去就能节省他们不少时间。


    兴奋之余，两人一前一后地向着地下车库而去。


    酒店的门口两侧挂着LED的广告牌，有电时里面会有红色的标语不停滚动，附近一条街的丧尸几乎都被吸引到了酒店门口。


    地下车库距离酒店大门有段距离，这方便了仲秋晨和莫安森。


    车库在地下一层，两人顺着向下的坡道走出一段距离，在一片不同于外面的冰凉气息中很快就看见车库。


    进入车库，感受着空气中的凉爽，两人眼中的兴奋和期待却被瞬间熄灭，车库的情况和他们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车库很大，能停下两百辆车，但车库中有将近五分之四的位置都空着，里面只剩下寥寥几十部车子。


    两人对视一眼，都哑然。


    是他们忘记了。


    病毒爆发，所有人都忙着逃命，而逃命最快的方式当然就是开车，这也是城市里那些马路被堵得水泄不通的原因。


    所有人都把车子开到了路上，车库中当然剩不了多少车子。


    莫安森吐出一口气，“先看看再说。”


    仲秋晨点头，现在也只能如此。


    两人默契地分开，各选一边向着车子走去。


    仲秋晨来到离自己最近的那辆车子前，绕着车子走出半圈，找到油箱，爬下查看。


    车子是小轿车的类型，油箱在后排车座下，仲秋晨试着趴在地上查看，但效果甚微。他能隐约看见油箱，但因为角度的原因他没有办法确定里面有没有汽油。


    另一边，莫安森直接把他面前那辆车的后座扯开，找到油箱。


    仲秋晨走过去。


    莫安森看了眼停车场的入口，确定刚刚的动静没有吸引来丧尸后，他没有把油箱直接从车里拿出来，而是直接在油箱上开了个口子。


    随着邮箱被破坏，一股呛鼻的汽油味道立刻席卷吞噬整个地下车场。


    仲秋晨捂住鼻子朝着油箱里看去，油箱干得严重，箱子周围都是一层，底部表面倒还浮着浅浅一层液体，但颜色明显变淡不少，也不知道是因为沉淀还是因为变质。


    两人对视一眼，迟疑一瞬，还是决定把这些油收集起来。


    这样的油肯定会损坏车子的发动机，但现在他们已经顾不上这些，他们不可能举着车子一路走回去。


    “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桶。”仲秋晨向着停车场外而去。


    来到外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仲秋晨憋了许久气的肺部舒缓开。


    仲秋晨转动脑袋看了四周一圈，最终决定去旁边的酒店里看看。


    这酒店主要提供住宿，不接饭席，最多也就是提供个早餐，厨房里应该不会有莫安森之前找到的那种可以运鱼的大桶，但酒店里应该会有用来装毛巾的大桶。


    仲秋晨没有从酒店前门进去，那边已经被丧尸堵满，他顺着建筑绕了半圈找到酒店的后门，从后门中进入。


    一进后门，首先映入仲秋晨眼帘的就是个厨房，厨房中已经空无一人，所有厨师都跑掉。


    仲秋晨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厨房当中转了圈，厨房里所有的柜子、冰箱全部被打开，没留下任何吃的，再往里的储存室更是连个纸箱都没留下。


    失望间，仲秋晨继续往里。


    厨房再往里是个洗衣间。


    酒店的毛巾、浴衣不是自己清洗的，应该是外包，洗衣间内主要是用来储存，大包大包被扎捆在一起用塑料袋包裹着的毛巾睡衣堆在柜子上，只剩下一条小小的缝隙供人穿过。


    仲秋晨在门口的位置没看见他要的桶，迟疑一瞬，侧身向着毛巾组成的通道里面走去。


    走过狭长的通道，眼见着快走到尽头，仲秋晨加速。


    几乎是他加速的同时，前方突然多出一道身影，一张被咬得稀烂的脸猛地出现在他面前向他扑来。


    仲秋晨吓了一跳，本能的就要去拿放在背上的斧头，他抓住斧头的斧柄用力，下一刻斧柄却抵在了一旁的毛巾上。


    通道太窄，连人都要侧着走，斧头根本拿不下来。


    丧尸已经扑到仲秋晨面前，他甚至都嗅见对方嘴里那股恶臭，他一颗心跳到嗓子眼，那瞬间根本来不及去想起他的身份和晨夏说过的那些话，他心跳停止。


    仲秋晨以为他跑不掉，那已经扑到他身上的丧尸却猛然停下，他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


    来不及去多想，仲秋晨几乎是立刻就后退，拉开两人间距离。


    仲秋晨扯住旁边的一大叠毛巾把它们拉下来挡住通道，自己的迅速撤出通道。


    一口气退出通道，仲秋晨又回头看了眼，确定那丧尸没有跟上来，他停止跳动的心脏才反应过来开始砰砰直跳。


    它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仲秋晨心口都被他撞得发痛，快到仲秋晨都有些手脚发软。


    仲秋晨靠着毛巾站了会，缓过劲，把斧头取下来拿在手里，要继续找桶。


    他的斧头被他用绳子固定在背上，关键时候就算取不下来也可以直接扯断绳子，但刚刚通道太窄，他根本没办法把斧头硬扯下来。


    回忆着刚刚的事，仲秋晨心有余悸间吸取教训，走过洗衣间门口旁边的仪容镜，他脚步停顿。


    他动作僵硬地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镜子中的他手里拿着斧头，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身形微瘦脸色微有些发白，眉宇间还带着些许余惊。


    但这些都不是吸引仲秋晨注意力让他停下的原因，让他停下的原因是他的眼睛。


    他一双眼眼中白色的眼仁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漆黑，他黑色的眼珠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有着一条红色细线瞳孔的金瞳。


    黑色的眼仁本就诡祟怪异无比，这再加上那双光是直视就让人觉得咄咄逼人的金色瞳仁，他给人的感觉压迫性十足摄人心魄。


    002.


    看着镜子中自己的那双眼睛，仲秋晨自己都有瞬间地失神。


    反应过来，仲秋晨连忙侧过头去不再盯着看。


    他心中翻江倒海，混乱中他也总算明白刚刚那丧尸为什么会突然停下，那丧尸应该是被他这双眼睛镇住。


    晨夏说他正在逐渐觉醒不是开玩笑，他确实是在逐渐变得不像人，变得像个怪物。


    仲秋晨嘴唇微张，他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再抬头看去，在镜子中看见那双依旧在完全没准备消失怪异的眼，仲秋晨无甚表情的脸上多出几分淡淡的苦涩。


    彻底觉醒之后，他还是原来的他吗？


    他会不会真的就变成晨夏他们期待的那个“王”


    一个王应该是什么样？


    仲秋晨想象不出来，但总归不会像他现在这样。


    仲秋晨摇摇头不再去想，现在想这些毫无意义，现在更麻烦的是他该怎么回去该怎么面对莫安森。


    如果莫安森看见他这双眼，肯定会疑惑会问他是怎么回事。


    仲秋晨闭上眼，试着让那双眼变得正常，但他再睁开眼时他的眼睛依旧是黑色眼仁金色瞳仁。


    无法变回去，仲秋晨抿嘴。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


    他刚刚是被吓到了所以才变成这样，只要他情绪平复下来，肯定可以再变回去。


    平复惊吓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仲秋晨试着去想能让他安心的东西，几乎是他这念头浮现的瞬间他脑海中就浮现出莫安森那张脸。


    莫安森好像很高兴能和他单独行动，从刚刚开始就像个小孩似的抢着要去探路不说，还会帮他拉着门，开了门还会巴巴地盯着他看个不停，等着要夸奖。


    没被夸奖，他整个人都焉了吧唧。


    想着那样的莫安森，仲秋晨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心口一片温暖。


    他果然喜欢莫安森。


    仲秋晨带着笑意睁开眼，眼睛睁开，看见镜子当中那双黑眼，仲秋晨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


    他的眼睛不会以后就一直这样了吧？


    仲秋晨有瞬间的慌乱。


    如果他的眼睛一直这样，他怎么回去找莫安森？


    仲秋晨摇摇头，不让自己再继续想下去。


    他本能想到晨夏，他立刻就想要去找晨夏，晨夏肯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晨夏现在不在他身边……


    晨夏在城市的另外一边，具体的位置他不知道，就算他凭借着远超常人的速度现在跑过去，一时片刻应该也找不到人。


    他如果离开太久，莫安森那边也会发现……


    仲秋晨心中焦急，他该怎么办？


    半座城市之外，正忙着的晨夏有所察觉猛然停下动作。


    晨夏猛然回头看向仲秋晨所在的方向，仲秋晨在召唤他，仲秋晨在不安，仲秋晨出什么事了？


    晨夏脑子里疯狂叫嚣着让他扔下手里的油桶去仲秋晨那边，他的王在召唤他，他必须过去！


    “我就说商城在这边吧，你还不信。”薛二维得意得不行，“我跟你说，以前在探索队的时候就是这样，不管在哪我永远都是第一个找到小卖铺商城之类地方的人，你说这是不是也是一种超能力……”


    说着说着，薛二维停下，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突然就变得难受焦急的心口，有些茫然。


    想想，他摇摇头，“我可能中暑了，也不知道仲秋晨他们那边怎么样了，找到商城医院没有。”


    晨夏冷静几分，他脑子转动。


    晨夏道：“你先把这里所有油箱里的油都弄出来，我去附近逛逛看还有没有其它地下车库。”


    不等薛二维开口，他就又道：“也不知道仲秋晨他们那边情况怎么样，我们有条件就得多弄点油出去，万一他们没找到油到时候也不用着急。”


    薛二维想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点点头，“那行，你去吧。”


    晨夏按耐住叫嚣着要让他立刻冲出去的心，耐着性子正常地走上斜坡离开地下车库，直到彻底脱离薛二维的视线范围，他才如同离弦利箭般冲了出去。


    城市另一侧。


    仲秋晨又试了几次，依然没办法把那眼睛收起来后，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在镜子前站了多久，他强迫自己行动起来，先去找桶。


    酒店当中确实有桶，就放在洗衣间隔壁放着扫帚、吸尘器和推车的小间。


    桶齐腰高，不算太宽，但已经能装下不少东西。桶有好几个，仲秋晨在里面选了两个最干净地拖出门。


    回到洗衣间外，仲秋晨满含期待地朝着仪容镜中看去，镜子中的他和之前一模一样，一双眼依旧毫无变化。


    那瞬间，仲秋晨有些泄力，他是不是再也回不去？


    “仲秋晨？”莫安森的声音突兀的从外面传来。


    仲秋晨吓得瞬间一个激灵，他本能地回首把洗衣间的门关上，把自己锁在了里面。


    莫安森怎么来了？


    “仲秋晨，你在里面吗？”莫安森语气中带着几分明显的焦急，他没有耐心在外面慢慢等待，他直接从门口跑了进来。


    “仲秋晨？”


    在厨房中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莫安森向着洗衣间这边走来。


    路过洗衣间，莫安森伸手推了推门，发现门被锁上，他没有多想，立刻向着前方跑去。


    “仲秋晨？”


    不知为什么，他一颗心突然就变得焦急不安，似乎是仲秋晨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那种感觉异常强烈清晰，但又分外的模糊，有那么瞬间都让莫安森分离，好像出事的人不是仲秋晨而是别的什么对他格外重要的人。


    可这显然不对，对他来说，这世上重要的人就只有一个。


    “仲秋晨？！”莫安森加大声音，他甚至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声音会不会吸引来丧尸，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仲秋晨。


    酒店前台和后面中间的门是锁着的，应该是病毒爆发时锁的。


    莫安森拍了拍门，惊动了酒店前门那些丧尸却没找到仲秋晨后，他不理会门口的动静转头向着酒店外跑去。


    莫安森太急，跑过洗衣间时直接撞在了放在过道中的两个大桶上，桶被撞得晃荡，莫安森肚子也被撞痛。


    莫安森无视那桶满心仲秋晨，跑出几步他才反应过来，仲秋晨就是来找桶的。


    这附近有这种大桶的地方就只有这酒店，他都能想到的事情仲秋晨肯定也能想到，这桶也不会平白就放在路中间，肯定是仲秋晨把它们找出来放在这的。


    “仲秋晨？”莫安森折回过道。


    他脑袋转动，看向桶旁边紧闭的洗衣间。


    他立刻就去开门，他用能力拧烂门锁抬手就推门，房门并未被推开，门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门。


    他用力，房门纹丝不动。


    “仲秋晨，你在里面吗？”莫安森用力拍门。


    仲秋晨抵住门，他想要就这样瞒过去，但区区一扇木门根本挡不住莫安森。


    果不其然，莫安森推不开门，直接就要把整扇门连同墙都拆了，墙体都开始出现裂纹。


    “莫安森！”仲秋晨出声。


    “仲秋晨？”莫安森听见仲秋晨的声音松了口气。


    因为仲秋晨的声音就在门后，害怕自己拆墙的举动会伤害到仲秋晨，莫安森连忙停下拆墙。


    “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莫安森把手抵在门上，恨不得穿墙而入，他心口那不安焦急的感觉越发浓郁，让他抓狂让他恨不得把心脏都掏出来。


    “我没事，我没受伤。”仲秋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些。


    “那你让让，我开门。”


    “不行。”


    “仲秋晨？”


    仲秋晨转动眼珠，看向前方那些清洗过一大叠一大叠捆在一起的毛巾、浴巾、睡衣，“……我被毛巾埋了，这里是洗衣间，里面放着很多毛巾浴巾之类的，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它们全部倒了下来。”


    莫安森哑然，想象着仲秋晨被一堆毛巾埋掉的场景，他有些哭笑不得，仲秋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


    莫安森问：“你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仲秋晨道，“你等我一会，我把毛巾弄开。”


    “嗯。”莫安森长长吐出一口气来，他把自己的额头抵在面前的门上。


    知道仲秋晨没事，他高悬的心缓缓落下，这也让他有了时间去疑惑为什么他心口依旧焦急不安甚至酸涩难过？


    有个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人，在害怕在焦急在不安。


    莫安森眉头紧锁，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上一次仲秋晨在河中差点溺水时他也有过这种感觉，但那时候因为他满心想着的都是仲秋晨，所以无视了。


    那之后他也曾疑惑过，但因为那种感觉再也没出现过，所以他也就没再深想。


    他甚至觉得那就是他的错觉，毕竟那时候他被仲秋晨吓坏了。


    现在这种感觉再次出现，这次莫安森很肯定它不是错觉，他心中确实有不属于他的情绪传来。


    莫安森黑了脸，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心底的思绪情绪都控制不了，那他还能算作是他自己吗？莫安森非常不喜欢这种被人入侵被人控制的感觉。


    而且对他来说重要的人就只有一个，永远只有一个，也只会是这一个。


    “仲秋晨……”莫安森轻唤门后仲秋晨的名字，他想现在就看见仲秋晨，想抱住仲秋晨，紧紧抱住。


    “嗯？”


    “好了吗？”


    “没有……”


    仲秋晨拼命抵住门板，大脑空白。


    仲秋晨叫莫安森的名字，“莫安森。”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是一只丧尸，你会怎么样？”


    “不是丧尸？”莫安森轻笑了下，“不是丧尸不是更好？”


    乐园最强，生存率的代表，被当作怪物也面不改色，担起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养活一堆小孩，面对丧尸而面不改色，即使重伤也对机器对任务恋恋不忘……


    他以为他挺坚强，但他可能远远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坚强，他根本无法想象仲秋晨真的变得没有理智甚至认不出他后的日子，他肯定坚持不了几天。


    “我不是这个意思……”仲秋晨哑然，莫安森误会了他的意思。


    “嗯？”


    仲秋晨不知从何说起，沉默片刻才道：“我是说，如果我变成比丧尸更可怕的怪物了……”


    莫安森怔了怔，仲秋晨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两个稀奇古怪的想法，他重复，“比丧尸更可怕的怪物？”


    “嗯……就比如尸王，比尸王更加可怕。”


    “那你会记得我吗？”莫安森几乎是立刻就反问，对他来说他在意的只有这个。


    仲秋晨哑然。


    想想，仲秋晨道：“会记得……”


    “那我喜欢。”莫安森想都不想就回答道。


    话出口，莫安森才反应过来他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变成丧尸在仲秋晨看来应该就是个难以接受的心结，他却在擅自说这种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莫安森带着焦急的解释还没来得及说完，他面前的房门就被人打开。


    仲秋晨站在门后，红着眼眶看着他，神情忐忑而委屈。


    莫安森说道一半的解释戛然而止，他大步跨前一步，一把抱住仲秋晨。


    屋里除了最里面的毛巾有倒塌的痕迹，并不存在仲秋晨说的他被毛巾压住的情况，但莫安森已经不在乎。


    紧紧拥住仲秋晨，莫安森手臂用力到他都害怕把仲秋晨勒坏。


    被抱住，仲秋晨维持着被拥抱的姿势有些茫然，莫安森完全不在乎他的眼睛？刚刚莫安森甚至都没多看他眼睛一眼。


    好半晌后，直到仲秋晨手臂都被勒痛，他脑子才逐渐清醒，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但他的手根本无法看见颜色。


    仲秋晨朝着一旁的镜子看去。


    从他的角度只能隐约看见一点点镜边，但镜子之中的他一双眼早已恢复黑白。


    仲秋晨收回视线，他有些茫然，不知道该不该把话题继续下去。


    半晌后，他开口，“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就算我以后变成比丧尸更加恐怖的怪物，你也……”


    “也会继续喜欢你。”莫安森替仲秋晨把话说完。


    莫安森放开仲秋晨，直直看着仲秋晨的眼睛。


    他不是在开玩笑，无论仲秋晨变成什么样他的这份喜欢大概都已经收不回，甚至如果仲秋晨变成比丧尸更可怕的怪物之后能记住他，对他来说可能还是一件好事。


    仲秋晨有些茫然，他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打开门，他都已经做好了解释清楚的打算，但他的眼睛却恢复。


    他以为莫安森肯定会介意，他以为莫安森要是知道他会变得更加可怕肯定会害怕，但莫安森却并不介意，好像还挺开心？


    仲秋晨吸吸鼻子，红彤彤的眼睛茫然而无措地看着莫安森。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莫安森看见这样的仲秋晨，他本能屏住呼吸，瞳孔瑟缩。


    莫安森摸摸仲秋晨的脑袋，再摸摸，他有些上瘾，趁着仲秋晨依旧红着眼眶呆呆笨笨的模样赶紧再摸摸。


    “你哪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摸够瘾，莫安森好笑而心痛，所以仲秋晨是因为自己把自己吓到，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


    仲秋晨好笨，笨得可爱。


    “不是稀奇古怪的想法……”


    “好，你没有胡思乱想。”


    “是真的。”仲秋晨抬眸看去。


    “好，你总有一天会变成比丧尸还要吓人的怪物，六只手那种。”莫安森一脸认真，仲秋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免得仲秋晨等下又把自己气到把自己关起来，真要那样他是要心疼的。


    仲秋晨气到，六只手？蜘蛛吗？丑死了。


    在莫安森心里他就这么丑？


    莫安森才丑，莫安森是丑八怪，八只手的丑八怪！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就是那个让所有一切变成这样让末日来临的那个罪魁祸首呢？”仲秋晨一脸认真，他没在和莫安森开玩笑。


    莫安森脸色变得怪异，“但你不是……”


    “如果我是呢？”


    莫安森脸色愈发怪异，“你不是，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你怎么就能肯定？”


    “我就是能。”莫安森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拉了旁边的桶带着仲秋晨要向着门口而去。


    仲秋晨跟着走出两步后不愿再走，他固执地停下脚步，他抬头看去，他要一个答案，“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造成这一切的那个罪魁祸首，你会怎么做？”


    莫安森拉着仲秋晨要出门，仲秋晨却不愿再往前跨出一步。


    无法阻止仲秋晨继续下去，莫安森只能停下脚步回头。


    再回头时，莫安森脸上已没了丝毫笑容，他一双眸漆黑，眼中是仲秋晨从未见过让他胆战心惊的纯粹杀意。杀意之下，是浓郁得仲秋晨都喘不过气来的恨意。


    莫安森开口，一句一句地说道：“我会杀了他，把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因为那个人就是他的父母，就是他。


    59.  第 59 章   莫安森果然在吃醋。……


    001.


    他第一次见到他父母是在他四岁已经快五岁时, 他对那个年纪的记忆大部分已经淡去，但那个画面他至今记忆犹新。


    一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的陌生男女从一辆黑色的轿车上下来，说笑着走进他们家院子。


    听见动静, 在客厅里忙着的他奶奶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 然后对着两人就是一阵又抱又笑。


    他躲在一旁，直到被奶奶叫了名字。


    她让他过去，她跟他说, 这两个陌生人就是他的父母。


    那时候的他不懂，只觉得害怕, 因为他从未见过那两人，但他知道什么是爸爸和妈妈，那是世界上最喜欢他的两个人。


    那之后，他们两人就住进了他家,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玩，他们还给他买了很多新衣服和新玩具。


    兴许是有血缘关系的缘故, 在熟悉起来之后他变得很喜欢两人，特别是那个女人, 他觉得她身上的味道香香的很好闻让他很喜欢, 他喜欢被她抱着。


    有一天, 他被他们两个人抱到了那辆黑色的车上。


    坐好后，隔着车窗，他看见他奶奶在院子里哭。


    那时还不懂事的他本能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立刻就跟着哭了起来, 他想要下车想要奶奶，他挣扎着他嚎啕大哭，但他所有的努力都毫无意义，他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们给他准备了一个崭新的房间, 里面有无数的新衣服和新玩具，但这些他都不想要，他只想要他奶奶。


    他从小就是被奶奶养大的，再次之前他甚至都没见过这两个人。


    他哭了很久，哭到累得睡着，但无论他怎么哭都始终没有用。


    那两人在他哭够之后跟他说了很多，具体的内容他已经不记得，大概就是奶奶年纪大了照顾自己就不容易不能再继续照顾他，他们是他的父母，他们会爱他照顾他对他好。


    他们还跟他说了对不起，自从他生下来之后就把他扔给了奶奶，没能好好陪他。


    他们还说如果他想奶奶了，过段时间他们有空了就再带他回去看奶奶。


    他们说得很诚恳说得很认真，他也就信了，但那之后，他却再也没能回去过。


    甚至他奶奶过世时他都没能回去吊唁，病毒爆发之后，他凭借着记忆找回去时他找遍了他奶奶家附近所有的墓地，甚至连他奶奶的坟墓都没找到。


    他们把他从他奶奶身边带走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带着他进了研究所。


    他们给他做了很多检查，说是所有小孩都会做检查。他们偷偷给他打针，说是他生病了。打了针他浑身痛得不行，他不想再打针，他们就骗他说他听话打完针就带他回家见奶奶……


    他们说了很多，用各种各样的谎话来骗他配合，起初他还能忍耐，但当他再也无法忍受那种剧烈的疼痛，甚至宁愿再也见不到奶奶也不愿意配合后，他们也就不再骗他，而是直接开始用强。


    他们把他用束缚带捆在床上，关进一面墙壁是玻璃的观察室内，他们每天给他注射各种各样的东西，他们每天抽他的血，有时还会用各种方式折磨刺激他，就为了看看他的反应……


    那样的日子他不记得持续了多久，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能够凭空撕掉捆在他身上的束缚带。


    他吓坏了，他们却高兴坏了，他试图逃跑，他们气坏了。


    他们把束缚他的束缚带升级，从原本的布带变成了铁锁，他们给他注射麻药，疯了似的对他进行各种检查甚至解剖。


    他疯了似地尖叫，他太痛，他无数次想要逃跑。他们不断加大各种药品的剂量，不断的加大刺激的程度，把用来捆住他的铁锁从铁换成钢再换成更坚硬的东西。


    他六岁时他的能力已经极为强悍，他能够凭空撕掉十厘米厚的钢板。


    他们把他关进了地下特意为他而造的巨大牢笼中，整个牢笼就只有一个能够用来递送食物的通风口，和一扇紧锁的铁门。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能见到过活人，他在不知名的气体中昏迷，又在气体中醒来，然后发现自己身上莫名多出一堆的伤口针孔。


    密闭空旷的环境，孤独的空间，身上时不时就会多出的伤口，他在那种环境中不止一次彻底崩溃，他甚至想过自杀，但每次只要他做出任何过激的行动他立刻就会被弄晕。


    后来，他学会了隐忍，学会了算计。


    发现他变得配合，他们甚至开始教他读写，只为了让他能更精确的说出自己的感受。


    他故意隐藏自己的能力，假装他的能力觉醒的速度放慢，他配合，表现出心死如灰，然后在他十三岁的某一天他突然发难。


    那一次他是成功的，他成功地撕烂了困住他的牢笼，他冲出了牢笼，他大肆破坏，他冲出最底层，他冲到上面的实验室。


    也是那次，他才发现研究所里不止他一个小孩，十多个尚才四/五岁的小孩被关在了他最开始住的那种玻璃屋内，做着和他一样的“检查”。


    也是那次，他才明白他被做了些什么。


    研究所的人在人体内发现了一种以前没被发现过的基因，他们发现那基因很异常，它似乎能促进人体发生异变进化。


    他们对此进行了深入研究，然后惊奇的发现那种基因确实能够让人体迅速进化，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进行验证和试验，但这种研究是不被允许的，所以他们只能偷偷进行。


    最开始，他们在研究所内自愿的研究员身上进行了简单地实验，但那次研究失败得非常彻底，那研究员皮肤很快就青白并且丧失理智疯狂攻击人。


    他们不得不偷偷处理掉他。


    这一次的失败并没有让他们放弃，他们进行了更仔细深入的研究，然后发现越是年轻的人身上那种基因就越强。


    他们起初以为那和年龄有关，那基因会随着年龄而减弱，但很快他们就发现真正起到主导作用的是时间。


    出生时间越晚的人体内的基因就越强，就好像他们整个族群都在进行一步步进化，新一代的比老一代的强。


    成年人不行，他们那一代的人不行，必须要新出生的小孩，新的一代。认识到这一点后，主要成员之二的他父母在生下他时隔四年之后想到了他。


    他们把他从他奶奶家带了过来，把他带进了研究所。


    他们知道这一切有风险，但他们已经着迷，已经疯魔。


    如果他们的研究能够成功，如果这种进化真的存在，如果他们能够掌控这种进化……


    他没有辜负他们的希望，他确实进化了，他变得拥有了使人梦寐以求的能力，而且强悍无比。


    虽然他对能力的控制并不好，甚至隔三差五就会把自己撕的一身伤，失去意识之后更是会频繁爆走，但这点小瑕疵并不足以掩盖他们已经成功的事实！


    那次，因为看见那一群四/五岁小孩而走神的他，理所当然的被抓住，然后再一次被关进了地下牢笼。


    这一次，他们直接把牢笼加厚了十倍。


    那之后，他的日子更加艰难，他们不光关着他时刻监视他，甚至还在他的饭菜中加入了让他肌肉酸软无力的药，只为了他没有机会再逃出去。


    他真正逃出去，是在他十六岁那年。


    一直监控着他的研究员突然急匆匆地走掉，到了送饭时间却没能按时送来的饭菜，以及每天定期的检查也被延迟……


    他猜测实验室里是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他抓住了那次机会，他破坏掉了门，再次逃了出去。


    实验室里确实就如同他猜测的那样已经乱作一团，惊慌逃走的研究员，碎了一地的各种药液，沾着血的墙壁地面……


    混乱中，他凭借着记忆找到了三年前他曾经去过一次的那关押小孩的实验室，自上一次被抓后他想了很多，如果可以他想把他们也带出去。


    但到了那里之后，他却没有看见那些小孩，而是看见在路上徘徊浑身是血的人以及破掉满是血的玻璃。


    一切的开端就是从那几间紧邻的病房开始。


    那时的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但也有了相关的猜测，经历了那么多，他远比普通的十六岁小孩成熟得多。


    他检查了研究室，他查看了各种来不及收起的机密资料、视频……


    除了他之外，其他所有小孩的实验全部失败。


    他们变得不正常，他们丧失理智他们见人就咬，并且被他们咬过的人也会在极短时间内就感染病毒跟着变得不正常，他们就仿佛变成了丧尸。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在一个研究员被咬被感染后，整个实验室瞬间乱作一团。


    他们试图控制情况，但已经有感染的人跑出去，他们第一反应不是去把那人抓住控制病毒，而是如何隐瞒实验。


    他逃出地下室时，情况早已经不可控制。


    弄明白状况，弄明白研究院里已经没有人需要他去救，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研究所。


    他原本没想到情况会变得那么糟糕，但他逃出来后不到三天的时间整个世界就变了，繁华的都市变成了末日丧尸们的乐园，所有人狼狈逃命丑态尽显。


    他茫然地跟着那些逃命的人穿梭在都市中，茫然地看着周围那些人一个个死掉，茫然地看着那些没有理智的丧尸冲向他。


    他展露能力，那些害怕他的人疯了似地向他靠近，然后算计背叛。


    他到达乐园，他在乐园成了无人不晓的怪物，也成了乐园生存下去的依仗。


    他麻木而木然，他所经历的那些苦痛结果却成了他活下来的依仗，这让他愤怒。


    他试图做点什么，所以在上一任园主把乐园的人当成棋子乐园玩起弱肉强食的游戏时，他选择了出手，在乐园无法养活那群孩子时他养活他们。


    他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希望能找到那份强大力量之外他存在的意义。


    他不想到头来他还得去感谢他的父母，因为他们把他变成了那怪物的模样，所以他才得以存活甚至被人簇拥敬畏。


    然后他遇到了仲秋晨。


    002.


    昏迷过去又在仲秋晨的安全屋内醒过来时他心中是自嘲的，他没想到那样了他都还能活下来，也许他真的应该感谢那两个疯子？


    面对从外面回来的仲秋晨时，他甚至有些不耐烦。


    仲秋晨长得虽然漂亮了些但归根究底也不过是普通人里的一员，一旦见识到他的能力，肯定也会和其他人小心翼翼接近祈求庇佑。


    他故意在仲秋晨面前破坏掉身上的铁链，然后仲秋晨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直接给了他一箭。


    看着就插在自己脑袋旁边深入墙壁的那根箭时，他整个人都有些懵。


    那之后，他们谈交易，他们出发。


    他发现仲秋晨和其他人不一样，虽然仲秋晨也惊讶好奇他的能力却完全没准备依靠讨好他，甚至仲秋晨需要的就只是一个带路的，他强悍到甚至可以在这末日中横行。


    大概正是因为察觉到这一点，他开始对仲秋晨不同，因为仲秋晨是唯一一个不在乎他能力的人。


    他什么时候喜欢上仲秋晨的他也不知道，但等他发现时，他已经喜欢上。


    酒店中，莫安森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杀意和恨意，看着面前似乎都被他吓得白了脸的仲秋晨。


    莫安森跨前一步伸手要抓仲秋晨的手，他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要带着仲秋晨去地下车库，“我们——”


    莫安森话没说完，仲秋晨就侧身躲开他伸过去的手。


    仲秋晨脸色煞白，他其实不算太惊讶，他早就料到莫安森会是这个反应，所有人都害怕丧尸。


    他感染病毒可能会变成丧尸和他就是传染病毒的人，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他感染病毒，莫安森会同情心痛他，但如果他就是罪魁祸首，莫安森心中大概就只剩下憎恨。


    这不怪莫安森，毕竟没有人会不恨这一切。


    “仲秋晨？”莫安森再跨前一步，要抓住仲秋晨的手，仲秋晨的反应让他不安。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心口传来的越发浓郁的苦闷和疼痛，那份疼痛太过强烈，他都快喘不过气来。


    仲秋晨再次躲开。


    “你怎么……”莫安森不解。


    “我就是那个人。”仲秋晨抬眸，静静看着莫安森。


    莫安森怔了下，旋即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


    莫安森哑然，一颗心都变得柔软，“是因为你感染了病毒却没有马上变成丧尸，所以你觉得这是因为你？”


    仲秋晨笨得可爱。


    仲秋晨不语，只是静静看着莫安森。


    莫安森再次哑然，他看着仲秋晨的眼睛，见仲秋晨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跟着认真，“你不是。”


    “我就是。”


    “仲秋晨，别乱想，你不是，你——”


    “我就是。”仲秋晨淡淡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一双眼睛在眨眼间瞬间漆黑。


    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的莫安森到了嘴边的话戛然而止，他惊讶地看着仲秋晨那双迫人的黑眼。


    仲秋晨一双眼黑色眼仁仿佛要吞尽世间所有，一双金瞳摄人心魂，看着他那双眼睛，莫安森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他的身体本能的就想要伏低。


    动作的瞬间，莫安森清醒。


    莫安森摇摇头，移开视线，不让自己再去看仲秋晨的眼睛。


    “你……”莫安森不知该从何问起，他大脑一片混乱。


    他蓦地想起刚刚仲秋晨问过他的话，如果他是一个比丧尸更加可怕的怪物他会怎么样？


    他当时以为仲秋晨是在开玩笑，根本就没有当真，他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


    就如同之前仲秋晨告诉他和他接吻会变成丧尸一样，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你……”莫安森嘴唇翕动，仲秋晨不是丧尸是什么？尸王？什么是比尸王更加可怕的存在？


    “晨夏就是我安全屋外那只独臂丧尸，跟在我们身后的那只黑色野兽是腾蛇，腾蛇是起源地工业区那只二次进化的尸王，他现在已经三次进化。”


    “晨小晨也是尸王，是之前我们去找车那座城市里的那只尸王。当时的他不是在三次进化，他是因为发现了我的存在一直忙着到处找我，所以才一直没露面。”


    “晨夏和晨小晨加入队伍，腾蛇跟着我们，都是因为我是他们的王。丧尸、尸王，我是他们这一类存在的王。”仲秋晨说出这一席话时，一直被压着块大石头的心口突然放松。


    他一直害怕面对这一刻害怕莫安森会离他而去，现在他不用再害怕，莫安森已经决定离他而去。


    莫安森错愕地抬起头，对上仲秋晨那双眼他有瞬间的恍惚，但他很快便把意识集中。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仲秋晨短短几句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让他一时间都有些懵。


    晨夏和晨小晨是丧尸是尸王？


    仲秋晨是王？


    仲秋晨是所有丧尸的王？


    仲秋晨道：“我是他们这一类存在节制器般的存在，病毒因我而爆发，所有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说完前面那些话，后面这些话倒变得简单。


    “你不是……”


    “我就是。”仲秋晨笃定。


    “你不是。”莫安森脸若寒冰，语气僵硬。


    仲秋晨好笑，莫安森这时候了都还要狡辩。


    不等仲秋晨再说什么，莫安森就开口：“你或许是他们的什么王，但你绝不是罪魁祸首，病毒不是因你而爆发，至少把病毒激活的那个人不是你。”


    “因为把病毒激活的罪魁祸首，是我的父母，是我。”


    唯独这一点，莫安森可以肯定。


    理智上莫安森知道这病毒的爆发和他没有关系，他也是受害者，但因为在他身上的实验成功研究院的人才继续实验是事实，他们后面的实验基于他的研究之上也是事实。


    如果真的要给这一切找个罪魁祸首，那罪魁祸首绝对是他的父母是研究所里那些疯子，是他。


    莫安森问：“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就是从研究所逃出来的那件事吗？”


    没等仲秋晨回答，莫安森就又道：“病毒就是在那个研究所被激活，我父母就在那个研究所里，他们就是负责研究的人之一。”


    “是他们研究过程中激活了病毒，还让感染了病毒的人跑到了研究所外面，感染了更多人，才让病毒彻底爆发。”


    “你说所有一切都是因你而起，那你父母遇到袭击时，是你的意思是你让那个袭击你父母的丧尸感染病毒的吗？”


    “袭击你父母的丧尸，是从研究院跑出去的。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有办法让病毒爆发，但在你这么做之前病毒就已经爆发了，而激活它的人就是我的父母。”


    “我之前就想过要把这些告诉你，但我害怕，我怕你会觉得这一切和我有关系，我怕你觉得是因为我所以你父母才出事，我怕你会怪我。”


    他是恨他父母的，恨不得杀了他们把他们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但仲秋晨不同，仲秋晨大概是深爱着他父母的，哪怕他们并不伟大甚至可能普通。


    他一直不愿意谈这个话题，也是因为这个。


    他不想和那两个人扯上关系，他甚至憎恨他们，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但仲秋晨会怎么看他？


    闻言，仲秋晨嘴唇轻颤，他早已煞白的脸上皆是茫然。


    莫安森有一点没有说错，他没有启动激活过什么病毒。


    在他父母被袭击之前，他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病毒，他又怎么可能去激活病毒让感染了丧尸的人去袭击他自己的父母？


    他变得异常，是因为他父母遇袭，是在病毒爆发之后，根本不是在病毒爆发之前。


    “你说的都是真的，病毒真的是……”仲秋晨嘴唇轻颤，如果莫安森说的是真的，那他父母就不是他害死的。


    “真的。”莫安森语气笃定，唯独这一点他可以肯定。


    仲秋晨狠狠松了口气，如释重负，那瞬间他甚至都因此而有些站不稳，不是他害死他父母害死那么多人的，不是他。


    莫安森跨前一步，用力抱住仲秋晨。


    他脑子还乱着，什么王什么丧尸他一片混乱，但有一件事情他十分清楚从未混乱，那就是他喜欢仲秋晨。


    仲秋晨抬手，环抱住莫安森。


    仲秋晨埋首莫安森肩颈间，大口大口地吸/吮着莫安森身上的气息，只有这样，他刚刚被挖空掉的心才能被填满才能安心。


    “你不怕我吗……”仲秋晨从莫安森脖颈间传开的声音沙哑而沉闷，带着几分明显的不确定。


    “不怕。”


    “真的？”


    “真的。”


    莫安森缓缓放开仲秋晨，直直看向仲秋晨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给人的压迫感十足，也因为那双眼睛，仲秋晨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变得不同。


    以前的仲秋晨漂亮安静冷清犹如幽魂，现在的他立于人群中却无人敢忽视他，甚至让人本能的就想臣服。


    莫安森轻轻触碰仲秋晨的眼角，仲秋晨那双金色的瞳仁中仿佛有红色的细纹浮动，这让他一双眼美得触目惊心。


    “很漂亮。”莫安森赞叹，如果可以，他甚至想亲吻这双眼。


    仲秋晨微微抬眸，他看着莫安森的眼睛，那瞬间他仿佛看见莫安森心底深处，莫安森没有骗他，莫安森确实没在害怕，他甚至想……


    仲秋晨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了下，他视线本能看向莫安森的唇。


    莫安森靠近。


    看着莫安森那张放大的脸，感觉着莫安森喷吐到自己唇瓣上的呼吸，仲秋晨本人屏住呼吸，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不等莫安森的唇碰到他的唇瓣，仲秋晨脑子里就已经烫得可怕，他方才还十分清明的意识在极短时间内就变得模糊混乱。


    他唇瓣被莫安森含/住的瞬间，仲秋晨身体忍不住轻颤了下，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那让他忍不住本能地追逐莫安森的唇，他喉间干痒躁动，想要不断加深这个吻。


    察觉到仲秋晨的意图读懂他的意思，莫安森呼吸一滞，拥抱着仲秋晨的手不由收紧，他加深这个吻。


    一吻结束，看着面前莫安森那双像危险而微红的眼，仲秋晨心中的燥/热被稍稍抚平，随之而起的却是更多骚动。


    “仲秋晨……”莫安森声音沙哑，那份沙哑让仲秋晨耳朵里都痒痒，让他身体忍不住轻颤。


    “嗯？”


    莫安森靠近，欲要再吻。


    “碰！”


    房门被猛地推开，一到黑色人影快速冲进厨房。


    “仲秋——”晨夏脑袋转动，看见拥抱在一起的两人，到了嘴边的话噎住。


    003.


    晨夏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过，看出两人刚刚都做了什么又准备做什么，晨夏一张脸逐渐扭曲，他还以为仲秋晨出什么事了……


    “咳。”仲秋晨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他退后一步和莫安森拉开距离。


    莫安森感觉着怀中的人的离开，感觉着仲秋晨身上气息的远离，他因为刚刚那一吻而混沌的大佬清明，他幽幽看向不该在这里却闯进来的晨夏。


    晨夏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半座城之外？


    莫安森逐渐清明的大脑猛然想起仲秋晨之前说过的晨夏不是人而是尸王的事，他根本来不及去害怕去思考晨夏会不会咬人，他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晨夏别以为这样就能和他抢仲秋晨！


    就算他们两个一样都是丧尸都是尸王，仲秋晨喜欢的人也是他，而不是晨夏。


    “你来这里做什么？”莫安森故意抓住仲秋晨的手，仲秋晨是他的，晨夏别妄想。


    “我以为……”晨夏视线在仲秋晨身上扫过。


    察觉到心中那股不舒服时他真的急坏了，他还以为是仲秋晨出什么事，现在知道仲秋晨平安无事，他松了口气。


    “你没事就好。”晨夏看着仲秋晨的眼睛。


    仲秋晨的眼睛真的好漂亮，特别是那双金瞳，他能静静地看上一辈子。


    “嗯。”仲秋晨有些不适应的微微侧头，晨夏之前是跟他说过他们这一类存在能感应到他的情况，但只是随口一提，并没说过具体能感觉到什么程度。


    仲秋晨看看莫安森，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红晕，他无法想象晨夏如果知道他刚刚在想什么……


    而且不止晨夏，还有晨小晨、腾蛇甚至海茵……


    想着这几张熟悉的面孔，仲秋晨一张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晨夏之前还说过，以后他们这一类特殊存在会越来越多，直至形成新的世界新的体系。


    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说以后只要他想和莫安森做点什么，立刻就会被无数人知道？


    莫安森往旁边走了一步，挡在仲秋晨面前，晨夏盯着着仲秋晨看得都快呆掉。


    晨夏视线里仲秋晨的那双金瞳被莫安森那张黑的发亮的脸取代，他愣了下后很快回神，回神后，他很快又愣住。


    他猛然抬头，再朝着仲秋晨看去。


    仲秋晨现在正顶着他作为王标志的那双眼睛，岂不是说莫安森也看见？


    “您……”晨夏讶然，仲秋晨把说有一切都告诉莫安森了？


    晨夏并不反对仲秋晨把这一切告诉莫安森，他看得出来仲秋晨很介意自己的身份，介意莫安森会介意。


    晨夏紧张地朝着莫安森看去，如果莫安森敢做出说出什么伤害仲秋晨的话，他绝对饶不了莫安森！


    看过去的同时，晨夏也总算反应过来仲秋晨之前为什么会觉得害怕和焦急，随着仲秋晨力量的不断觉醒，他属于王的一些标志将变得明显，他的眼睛之前应该就是突然出现，然后短时间内无法在掩藏。


    莫安森脸上带着明显的不爽，但那份不爽并不是针对仲秋晨，而是自己。


    晨夏有瞬间的茫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莫安森，但他也因此松了口气，如果莫安森真的敢伤害仲秋晨，他绝对会杀了莫安森。


    “你知道了？”晨夏看着莫安森。


    “嗯。”莫安森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收起眼中的戒备。


    晨夏知道仲秋晨的情况，不是因为仲秋晨把属于他们两个之间的秘密告诉了别人，而是因为晨夏和仲秋晨本就一样，这让莫安森嫉妒但也确实让莫安森松了口气。


    “所有一切？”晨夏问。


    “所有一切。”莫安森道，“你、晨小晨、腾蛇，包括他是王，所有。”


    晨夏打量莫安森，“那你接下去准备怎么办？”


    莫安森愣了下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仲秋晨、晨夏他们既然不是人就不可能在乐园生活，虽然他早就已经决定要跟着仲秋晨回起原地，但现在多出晨夏他们一堆人来，事情恐怕已经无法轻易如愿。


    莫安森看向仲秋晨。


    “我们送你们去乐园。”仲秋晨道，这一点他早就已经决定。


    莫安森紧绷的身体放松，“好。”


    至于到了乐园之后该如何，到时候再说。


    如果仲秋晨还想要进去乐园，他可以带仲秋晨进去看看，如果仲秋晨想要离开，那他就跟着仲秋晨离开。


    提起这事，莫安森注意力再次被强行从仲秋晨身上拉回到汽油上，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他们必须赶快。


    莫安森看向晨夏，“你们找到汽油了吗？”


    “找到了，薛二维找到了个商城。”晨夏说起这事脸色变得奇怪。


    薛二维某种程度真的很能活，没有地图没有方向硬是凭借感觉就找到了商城，他本来还以为要费些功夫，甚至都盘算好支开薛二维让丧尸帮忙。


    “薛二维也过来了？”莫安森问，他没看见薛二维。


    晨夏回神，道:“他还在商城里弄汽油，我以为仲秋晨出事所以过来看看。”


    晨夏转身向着门外走去，“我得回去了，不然薛二维估计得急了。”


    他们这整个队伍现在除了猴子一群小孩，其他人都已经知道仲秋晨的情况，唯独薛二维，说瞒着他吧他们也没人瞒着他，可说告诉吧薛二维完全就在状况外。


    “不要忘记天黑之前到集合地集合。”莫安森提醒。


    晨夏点点头，临出门之前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莫安森，莫安森已经知道他是尸王，对他的态度却并无任何改变。


    晨夏哑然。


    看着晨夏离开，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两人想到刚刚的那个吻，神情间都有几分不自在。


    两人都没了继续下去的心情，他们也需要时间理一理之前对方的话。


    莫安森拿了一旁的桶，“走吧。”


    仲秋晨跟上。


    莫安森之前来找人时又是大喊又是拍门，早就惊动外面的丧尸，但那些丧尸全部被吸引到了酒店的正门附近，并不影响他们去地下车库。


    避开那些丧尸，两人偷偷进了地下车库。


    车库里汽油的味道浓郁无比，莫安森在仲秋晨离开之后，把车库里所有车子的邮箱都拆了下来。


    大部分油箱里的油已经所剩无几，就算把它们全部倒进桶里，也只不过刚刚五分之一桶的样子。


    搜集完这边的汽油，两人离开车库，看了眼已经到了头顶的太阳，两人立刻向着之前莫安森找到的商城而去。


    商城距离这边有段距离，他们从这边过去花了些时间，他们到时太阳已经灼热到晒在身上时皮肤都发痛。


    那商场早就被探索队光顾过无数次，就连旁边的地下仓库以及商城附近所有商店均是如此，车库中并无汽油。


    没在那边找到汽油，两人只得马不停蹄的又继续寻找其它地下车库。


    他们忙碌许久，眼见着太阳落山天色已经暗下来，两人才向着集合地而去。


    他们到达集合地点时已经超过预定时间，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但他们到时薛二维和晨夏两人却还没有出现，他们也迟了。


    “有晨夏在，应该不至于出问题，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仲秋晨看向薛二维他们所在的那个方向。


    莫安森目光停留在仲秋晨的脸上，他并不怎么担心薛二维和晨夏，晨夏不提，薛二维觉醒之后速度奇快，打不赢他也可以跑。


    “看什么？”仲秋晨察觉视线，回头。


    “以后如果再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莫安森道。


    之前不觉得，现在想想莫安森都后怕，如果仲秋晨没有告诉他而是决定偷偷离开，那这末日这么大他要上什么地方去找仲秋晨？


    依照仲秋晨的能耐，仲秋晨要是想要躲起来，那他这辈子都别想找到。


    “嗯。”仲秋晨轻轻点头，他告诉了的。


    莫安森眉宇间多出几分温柔，他发现仲秋晨似乎从未瞒着他，只是仲秋晨每次说的事实对他来说都太过不可思议，所以才每次都让他觉得那都是玩笑。


    感染病毒随时可能会变成丧尸，不是丧尸而是王，这种事情即使是现在莫安森依旧有些无法相信。


    莫安森轻轻吐出一口气，他静静看着面前黑暗中的仲秋晨。


    莫安森背靠着墙壁而站，仲秋晨就站在墙壁旁，莫安森面前。


    莫安森问：“你还有什么事情没跟我说吗？”


    他都怕了仲秋晨了，他怕明天仲秋晨突然又告诉他一件他不知道吓他一跳的事，更怕仲秋晨又胡思乱想。


    仲秋晨眨巴眨巴眼睛，歪着脑袋一脸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一脸认真地看着莫安森，“有。”


    莫安森一噎，还真有？


    莫安森深呼吸，准备好，“什么事？”


    眼睛已经恢复黑白的仲秋晨静静看着莫安森，他伸手，摸摸莫安森的耳朵，又摸摸莫安森的鼻子，“不告诉你。”


    莫安森做足了心理准备却等来这么一句话，顿时开始抓耳挠腮，他一把抓住仲秋晨的手，凶神恶煞，“说！”


    仲秋晨今天要是不给他说清楚，就别想走。


    被威胁，被凶，看着面前莫安森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仲秋晨忍不住笑了下，他眉眼弯弯，“你猜。”


    莫安森脸色顿时变得相当精彩。


    莫安森似乎想到什么，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扭曲狰狞，“……和晨夏有关？”


    仲秋晨想想，莫安森是第三类，可能也和晨夏他们一样会对他本能追随臣服，这应该也算是和晨夏有关吧？


    仲秋晨认真点点头，“有。”


    莫安森一颗心瞬间炸了，他满肚子话一时间憋得慌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憋了半晌他才总算憋出一句话来，“晨夏不好。”


    仲秋晨茫然，“晨夏挺好。”


    莫安森为什么突然说晨夏不好？


    仲秋晨打量莫安森，他觉得这样不好，晨夏虽然脑子不太好但也不至于有多讨人厌。


    “我没看出来他哪里好了……”莫安森语气干巴巴。


    莫安森打量仲秋晨，见仲秋晨一脸认真完全没和他开玩笑，莫安森有些懵了，仲秋晨什么意思，吃着碗里还想着锅里的？


    仲秋晨这是真的要变心？


    仲秋晨愈发茫然，他看了看打定主意要说晨夏坏话的莫安森，尽量含蓄地说道：“我觉得他挺好的，虽然偶尔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来，但大部分时候他都挺靠谱，而且他长得也不算太差，之前不还帮了我们不少忙。”


    不等仲秋晨把话说完，莫安森一张脸已经漆黑如炭。


    靠谱，长得不算差，还帮了不少忙，看来仲秋晨对晨夏的评价是真的很高。


    “你还挺喜欢他。”莫安森幽幽道。


    仲秋晨怔了下，有些反应过来，莫安森这是在吃醋？


    仲秋晨打量，莫安森一张脸都快臭到爆炸。


    莫安森果然在吃醋。


    那瞬间，仲秋晨突然就明白过来莫安森最近怎么总是奇奇怪怪的。


    仲秋晨忍不住勾起嘴角，他用力点点头，“嗯，我是挺喜欢。”


    60.  第 60 章   莫安森说，他很早就喜欢……


    001.


    莫安森不敢置信地看着仲秋晨。


    仲秋晨眉眼弯弯, 突然就有些不想告诉莫安森真相了。他是喜欢晨夏，但那个喜欢绝不是莫安森在意的那种喜欢，而是对于朋友的喜欢。


    莫安森正准备再说点什么, 一侧拐角处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莫安森立刻朝着那边看去, 仲秋晨也听见，立刻跟着警戒。


    两分钟后，薛二维和晨夏两人一人背上背着个大水壶手里提着两个桶, 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看见两人这副模样，仲秋晨两人总算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耽误。


    他们的队伍有莫安森, 所有重物莫安森都能轻易举起来，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薛二维他们却不行。


    薛二维两人又是背又是提的，每个人少说负重小几百斤, 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来到仲秋晨两人面前，薛二维两人把身上的油桶放下后, 都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累死我了，你们找到多少？”薛二维活动着胳膊。


    他们找到的可以用来装油的器皿是塑料壶, 白色塑料, 早年用来装酒装油那种。


    水壶并无可背的肩带, 他们就找了衣服自己制作，偌大的白色水壶再配上花花绿绿的肩带，奇奇怪怪。


    说话间, 薛二维打开一旁仲秋晨他们带的两个大桶看了看。


    仲秋晨他们一共找了一桶半的油, 不算太多，但全是他们一点一点收集到的，已经非常不容易。


    “还是我们的多。”薛二维得意洋洋。


    晨夏把他们手上提着的四个桶里的油，全部倒进仲秋晨他们没装满的那个大桶, 四个桶的油下去刚刚好把大桶装满。


    如此一来，他们就有了两大桶加两个大壶的油，足够他们往前开上四、五天。


    “走吧，回去，不然外面的人要等急了。”晨夏道。


    他们约定好的出去时间是在天黑时分，但现在都已夜里七点多，距离天黑都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莫安森幽幽看了眼晨夏，举起所有桶和油壶。


    出去的路上四人并未惊动丧尸，稍微绕了些路后，他们很快便离开市区最外围那片老城区。


    一进入草地，黑暗中远远的他们就看见有人从集装车后探头探脑，猴子他们一直等不到人早就急了。


    回到集装车前，不等莫安森把东西放下，晨小晨就急切地看向仲秋晨，“你们怎么出来得这么晚？”


    之前那股焦急不安晨小晨也感觉到，要不是因为他必须留下来看着猴子他们，而城里又有个晨夏，他早就已经冲进去寻找仲秋晨。


    “没什么，我们两个速度慢了，耽误了些时间。”晨夏解释。


    晨小晨打量仲秋晨，见仲秋晨确实并未受伤，他松了口气，他没再继续追问，要等找到机会了再单独询问晨夏。


    一群人再次集合，稍作休息，把车子油箱灌满，一群人上了车，趁着夜色出发。


    他们选定的另外一条高速路在市区的右侧方，从这边过去需要些时间。


    猴子驾车，他们直接从市区外开车过去。


    这边的路大多是草地或者旱地，地面不平整，车子的速度不得不放慢，他们沿着城市外围开了两个多小时才总算看见高速路口。


    这边的高速路也被堵得水泄不通，不过这边被探索队的人清理过，路上的丧尸要比他们之前走过的其它城市少得多。


    顺着拥堵的车流往前开出一段，在车流尽头的位置，莫安森把车子挪到了高速路上。


    上了高速路，车子的速度一下就提升上去。


    猴子开前半夜，薛二维提前休息开后半夜。


    一群小孩早已经困了，车厢里一片安静，只剩淡淡的呼吸声。


    夜里十点，高速路上，仲秋晨从车子墙壁缝隙处朝外看去，看着高处的星空银河低处郁郁葱葱的草地，他被夜风拂过面容的眉眼柔和。


    刚离开起源地时，他满脑子都是乐园，后来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他满心复杂，现在他对乐园不再执着，一颗心也跟着放宽，有了时间去看其它去想其它。


    末日对于人类和动物来说是毁灭性的，但对于各种植物来说却是新生，没有了人类地控制影响，整个世界放眼望去四处都是一片生机盎然。


    “在想什么？”黑暗中，莫安森问。


    仲秋晨侧头看去，莫安森就坐在他的身旁，整个车厢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毫无睡意。


    莫安森的眉眼在微弱的月光下也显得柔和，少了几分往日的冰冷。


    “起源地。”仲秋晨轻声道。


    莫安森哑然，很快又释然，他不是不能理解仲秋晨想要快点回到起源地的心情，那里对于仲秋晨来说应该算是家一样的存在。


    莫安森伸手抓住仲秋晨的手，和仲秋晨在缝隙投进车内的月光下十指紧扣。


    一旁，薛二维翻了个身。


    莫安森脸上的柔和逐渐扭曲，他看向仲秋晨，“去起源地不带薛二维……”


    仲秋晨看看薛二维，好笑。


    “也不带晨夏。”莫安森幽幽道，顿了顿，他补充，“晨小晨也不带。”


    仲秋晨哑然失笑，他侧头去看莫安森幽幽的眉眼。


    晨夏说过，随着他的觉醒，他们这一类特殊存在会越来越多，直至形成新的世界新的体系。


    他觉得大概是没办法如莫安森所愿的，以后肯定会有更多晨夏他们这种存在向他聚拢，他身边大概永远不会安静。


    想到这些，仲秋晨就想到腾蛇，他有些坏心眼地说道：“还有腾蛇和海茵，他们就跟在我们后面。”


    莫安森握紧和仲秋晨十指紧扣的手，“也不带他们。”


    仲秋晨失笑。


    “你之前说还有一件事情瞒着我，是什么事？”莫安森追问，他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只是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继续询问。


    被提醒，仲秋晨脸上的笑容收敛几分，有些许不自在。


    “嗯？”莫安森不给仲秋晨逃走的机会，要追问到底。


    “晨夏和腾蛇他们是从丧尸进化而来的存在，晨夏和晨小晨是朝着智力方向进化的存在，腾蛇是朝着体能方向进化的存在。”仲秋晨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清。


    “所以？”


    “晨夏说，你和薛二维这一类存在是第三类存在。”仲秋晨静静注视着莫安森的眼眸，不愿错过莫安森任何表情。


    莫安森微讶，旋即思绪复杂，很快又想透，理论上来说确实说得通。


    他拥有能力这件事本身就怪异，他一个人拥有能力也就算了，但柳师恩、薛二维也觉醒，拥有能力的人越来越多，这就奇怪。


    “就这个？”莫安森吐出一口气来，他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提心吊胆许久。


    仲秋晨不语，坐在地上的他蜷曲起腿把脑袋放在膝盖上，侧过头去静静看着莫安森。


    月光从车壁上的缝隙中投下，投在仲秋晨侧着的脸上，让他一双眸通透，也让他的脸愈发漂亮得惊人。


    莫安森看着那样的仲秋晨，忍不住抓紧手里仲秋晨的手，生怕仲秋晨会在他一个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莫安森微微蹙眉，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晨夏他们追随我，是因为他们这一类存在天生的本能。”仲秋晨轻声道，他任由自己的手被莫安森抓住。


    他知道晨夏、晨小晨他们或许不是没有喜欢他，但一切起源于本能也是事实。


    晨夏他们是这样，莫安森呢？


    莫安森最开始时注意到他答应和他做交易，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本能？然后莫安森还把这份本误以为成了喜欢？


    莫安森静静注视着仲秋晨，好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仲秋晨话里的意思。


    他吐出一口气，身体放松，整个人靠在了车背上，嘴角忍不住勾起。


    仲秋晨在意，是不是就说明仲秋晨还是喜欢他的，不然他为什么要在意？


    仲秋晨察觉，看去。


    “晨夏、晨小晨、腾蛇一路追随你，那他们全都喜欢上你了吗？”莫安森轻声反问。


    仲秋晨愣了下，本能看向一旁的晨夏两人。


    晨夏和晨小晨一直合不来，就连睡觉两人都各自背过身去不愿面对对方，在中间留下一条清楚的楚河界限。


    晨小晨他不知道，但晨夏对他应该是不喜欢的，至少不是情侣之间那种喜欢。


    仲秋晨蓦地想起安仁，安仁甚至是想要杀了他，如果那份本能如此强悍，那安仁又怎么会想要杀了他？


    “我是在喜欢上你之后，才觉醒的。”莫安森声音很轻，轻到沙哑。


    他一开始的力量不是属于他的，他是在遇见安仁之后才真正觉醒的，真正属于他的力量是时间，那份撕碎一切的念力现在虽然也属于他，但以前并不属于。


    就算他真的有追随仲秋晨的本能，那也应该是从他真正觉醒之后才开始。


    可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喜欢上了仲秋晨。


    仲秋晨看着莫安森的眼睛，心口悸动。


    “之前过河你溺水的时候，我曾经感觉到过一次不属于我自己的情绪，但那次那时候我被你吓得半死，根本没时间去在意。”


    “我第二次感觉到是在今天，就是你躲在门后的时候……”


    莫安森之前不明白，甚至觉得那种感觉非常讨厌，因为那让他变得都不再像他，但现在他却不再抗拒，如果那个人是仲秋晨，那他还有什么理由去抗拒？


    “嗯。”仲秋晨轻轻点头，心口有些许泛酸。


    莫安森身体随之放松，旋即他幽幽地看了眼旁边的晨夏，又幽幽看向仲秋晨，意思明显。


    仲秋晨好笑，莫安森就是个醋坛子。


    想想，仲秋晨忍不住笑了起来，莫安森说，他很早就喜欢上了他。


    后半夜时，薛二维和猴子换了班。


    看着两人换完班，仲秋晨和莫安森才睡去。


    进入乐园附近的范围之后，路上可见的丧尸明显减少，两人难得的一觉睡到饱，直到早上九点多才醒来。


    简单吃了些之前剩下的鱼腥草，起身活动了下身体，仲秋晨爬上车顶。


    见他上车，一直乖乖坐在车顶的那小孩两只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咿呀……”


    仲秋晨走过去，在他的身旁坐下。


    早上九点多十点的太阳还不算太毒辣，再加上车顶一直有风拂过，很是凉爽。


    仲秋晨看了一圈高速路周围，他们正行驶在一处城郊，远处是一片绵延树林，树林间隐约能看见一些建筑，像是村落。


    村落和高速路之间是一片宽阔的长满杂草的空地，风吹草动，空气中是沁人心脾的青草香。


    仲秋晨看向身旁的小孩，小孩顶着一张脏兮兮的脸正直直望着他，笑得傻乎乎。


    “我不能再带着你去乐园，乐园的人肯定会杀了你。我会找个地方把你安顿下来，等我们从乐园离开之后再来接你。”仲秋晨伸手摸摸那小孩的脸，擦去他脸上的污垢。


    被抚摸，那小孩立刻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他听不懂仲秋晨的意思，但他喜欢被仲秋晨抚摸。


    面对那笑容，仲秋晨揉揉他的脑袋。


    002.


    接下去的几天，仲秋晨一路都在寻找能够安置那小孩的地方，但进行得却并不顺利。


    高速路沿途下去大部分地方都比较偏僻，到处都是山野村落，这样的地方虽然可能安全，但他们根本无法定位具体位置，等他们从乐园出来时想要再找到他就会变得艰难。


    仲秋晨试图寻找有着明显标志的地方，但这样的地方几乎不存在。


    四天之后，眼见着他们即将进入城市，仲秋晨不得不狠下心来。


    “我们天黑之前应该就能进城，这里距离乐园已经非常近，在这附近可能都会遇上乐园探索队的人。”莫安森看着仲秋晨。


    仲秋晨看着树林外学着他坐在地上的那小孩，点点头。


    时值晌午，他们正在一处树荫下休息。


    树荫是高速路旁一片十几棵树组成的小林子形成，小林子的前方几百米开外是一个村落。


    村落中有丧尸，他们也就没去招惹。


    听着仲秋晨和莫安森的对话，猴子几人也朝着那小孩看去，一路的相处下来他们现在虽然依旧害怕那小孩，他毕竟是丧尸，但也看出来那小孩和其他丧尸确实不同。


    被打量，小孩喉结滑动了下，傻乎乎地看着仲秋晨笑个不停。


    仲秋晨起身，道：“我带他去村里，找个房间把它关起来，你们准备一下，等下我出来之后我们就走。”


    这边距离城市已经非常近，他无法记住这里的具体位置，但他可以记住这座城市，然后顺着高速路找来。


    莫安森也跟着起身，“我也去。”


    “不用了。”仲秋晨拒绝。


    莫安森迟疑一瞬，没再说什么。


    仲秋晨向着旁边的村落走去，一边走他一边冲着树林外看着他的小孩伸出手。


    小孩已经知道伸手的意思，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小跑向仲秋晨，然后乖巧地把自己的手放进仲秋晨的掌心里。


    仲秋晨伸手就是要牵手，和他牵手。


    牵着那小孩，仲秋晨向着村子里走去。


    村子不大，村口有十来只丧尸徘徊。


    随着他们的靠近，那些丧尸很快发现他们的存在，回头就向着他们这边冲来，一边跑他们一边发出意义不明地吼叫。


    “嗷！”见那些丧尸要攻击仲秋晨，被仲秋晨牵着手的小孩立刻呲牙咧嘴凶回去，不许咬仲秋晨！


    仲秋晨没有闪躲，也没有把背在背上的斧头拔下来，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猛然睁开。


    他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睛已经不是之前黑白分明的模样，而是摄人心魂的黑底金瞳。


    仲秋晨注视着已经冲到他们面前的那十几只丧尸，冷了脸，“滚开！”


    几乎是他这话响起的瞬间，原本气势汹汹冲向他的那些丧尸瞬间如同被按下暂停键，下一刻，所有丧尸纷纷转过头向着远处跑去。


    这种使用力量的感觉非常奇怪，让仲秋晨都有瞬间的恍惚，那一瞬之间他仿佛感觉到附近所有。


    他面前的村落，村落中那些丧尸，他身后的小树林，小树林当中晨夏、莫安森他们这些特殊存在，他们前方的城市，城市当中的那些丧尸和人……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仲秋晨很快收回扩散的注意力，他本能的知道维持那种状态会让他大量消耗能量，会让他很快就陷入饥饿。


    “啊唔……”被仲秋晨牵着手的小孩隐约有所察觉，他有些茫然地回头看向仲秋晨，对上仲秋晨那双黑底金瞳的眼，他有瞬间地愣神。


    仲秋晨没有把眼睛收起，带着那小孩继续向着村子里走去，“我们走吧。”


    小孩很乖，乖乖被牵着走，他也很开心，他被仲秋晨牵着手。


    村子还算富裕，兴许是因为离市区不远的缘故，村子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汽车，房子也大多以小别墅为主。


    仲秋晨带着那小孩走进村子，在村子中间的位置选中一栋别墅。那别墅的院子被围墙和铁门围了起来，可以管住小孩。


    仲秋晨带着小孩进了院子，又进了客厅。


    “我们来玩游戏。”仲秋晨放开小孩的手。


    不能继续牵手，那小孩失落地低下头，“啊哦……”


    “你就在这里，我躲起来，然后你来找我。”仲秋晨比划着解释。


    小孩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仲秋晨，他听不懂。


    仲秋晨无声叹息一声，他指指地面，“你就站在这里。”


    说着，仲秋晨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仲秋晨一动，那小孩立刻跟上。


    “你就在这里，不要跟着我。”仲秋晨赶紧把他推进门内，然后把大门关上。


    “呀？”门内，小孩不解。


    “你就在里面，我们玩捉迷藏。”仲秋晨双手抓住门，脑袋转动，从门旁边拿了扫帚，把扫帚横在门把手里。


    关好门，仲秋晨没有马上离开，“你就待在这里，等我忙完了我就回来接你。你不要乱跑，如果遇到拿枪的人也不要过去。”


    莫安森和薛二维说过，这里已经可能会遇上探索队的人，这让仲秋晨有些不安，但他也别无它法。


    交代完，仲秋晨出门关上外面院子的铁门，恢复眼睛，转身向着村子外跑去。


    门后，不懂仲秋晨在做什么的那小孩听见仲秋晨逐渐远去的脚步声顿时急了，连忙撞门，嘴里也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仲秋晨听着那声音心里难受，但脚下步伐却不敢放慢，他以最快速度一口气跑回高速路。


    路上，薛二维已经把车子启动准备好。


    见仲秋晨出现，薛二维立刻踩下油门，开着车子往前冲去。


    仲秋晨速度非常快，上了高速路后很快便追上集装车，他抓住车上莫安森向他伸来的手，轻易上到车上。


    在车上站稳，仲秋晨回头朝着远处那已经只剩下一抹残影的村子看去，脑海中都是那小孩急坏了撞门和咿咿呀呀的声音。


    “我们很快就会回来。”莫安森安抚。


    “嗯。”仲秋晨点点头，要收回视线。


    他眼眸垂下，刚准备转身走进车子里面，动作间，就发现村子边缘有一道身影正以极快速度向着他这边跑来。


    “是那个小丧尸！”猴子出声。


    仲秋晨立刻朝着那边看去，小孩不知怎么从别墅中跑了出来，正向着他这边追来。


    眼见着车子远去，他急坏了，一边跑一边咿咿呀呀，他还没有上车，仲秋晨把他忘掉了！


    仲秋晨嘴唇翕动。


    莫安森抬手，那小孩脚下的草地瞬间动了起来，那些草被如同拥有了生命，瞬间把那小孩吞没。


    无法继续前进，那小孩愈发急了，拼命挣扎，“唔啊！”


    车子都走远了，仲秋晨都走远了，他必须跟上！


    “加速。”莫安森回头提醒前面开车的薛二维。


    薛二维对丧尸一直没什么好感，但此刻也不由心软，他收回看向后视镜的视线咬牙踩下油门。


    车子立刻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前方而去，一口气开出许远。


    仲秋晨站在车厢后静静看着，许久之后也没见那小孩再跟上来，他才坐回车内。


    坐下，看着一车子人，仲秋晨心口莫名有些空落落，他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去招惹那小孩，更不应该答应让他跟着。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来找他。”莫安森看出仲秋晨的失落。


    仲秋晨点点头，靠了过去。


    车子继续往前，要去往前方已经距离他们不远的城市。


    约莫半小时后，莫安森拿出之前在村子中找到的地图，正准备研究要怎么回归之前的那条高速路，前方开车的薛二维就突然加速。


    察觉到动静，众人都朝着薛二维那边看去，出事了？


    “又跟上来了！”不等众人询问，薛二维就嚷嚷道。


    一开始仲秋晨还没听明白，等他想明白他立刻起身走到车厢后方从里面打开车厢。


    车子后方，很远之外的高速路上，一道小小的身影正拼命地往前跑要追上他们。


    从地里挣扎出来的那小孩浑身都是泥巴，他身上脸上更是新添了好几道伤口，应该是他跑太快跑太急摔的。


    见仲秋晨打开后车厢，看见仲秋晨，那浑身脏兮兮的小孩立刻咧开嘴笑了起来，他找到仲秋晨了，他还以为他再也找不到仲秋晨了。


    面对那笑容，仲秋晨心口有些泛酸，他又不是不要他了……


    莫安森抬手，仲秋晨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我来。”


    仲秋晨深吸一口气，无视旁边猴子一群满脸惊奇的小孩，他眼睛迅速变成黑眼金瞳的模样，他直直看向后方那小孩看进他的眼睛。


    不许再跟着他。


    等他忙完，他会再回来找他。


    接收到仲秋晨的意思，那一直拼命追着车子跑的小孩脚步缓缓停下，他茫然而无措的直直望着仲秋晨……


    仲秋晨不要他了吗？


    仲秋晨狠心收回视线，关上车门。


    这一次，那小孩再没跟上来。


    仲秋晨不知道他的意思到底传达过去了多少，但他现在也没办法，他不能带他去乐园，那样会害死他。


    仲秋晨收回眼睛，不理会一旁猴子一群人眼中的惊讶，在车内找了地方坐下。


    因为那小孩的事，接下去仲秋晨情绪一直有些低落，几个小时之后他们顺利抵达前方的城市时，仲秋晨都没能打起精神。


    003.


    下午四点多时，太阳已收敛几分。


    远远站在城市外高速路口拥挤的车流外，一群人朝着前方张望。


    阳光收敛，但依旧刺眼，一群人不得不抬手遮住眼睛。


    这座城市不算特别大，从外面看去城市应该已经有些年龄，建筑道路各种设备都有些老旧。


    “这座城市之后再往前就是乐园。”薛二维心情极度复杂，这一路下来他们经历太多也太不容易。


    听到薛二维这话，一群人精神都为之一振，特别是猴子一群小孩。


    “因为这里距离乐园非常近，所以乐园的人经常会来这边。有时来是为了带点东西回去，有时候则是为了训练。”薛二维兴致勃勃地解说。


    “训练？”晨夏看去。


    “有些探索队会带新人来这边练练胆，免得以后真地出任务了再出差错，这里的丧尸基本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相对安全。”薛二维指指前方的城市。


    晨夏点点头，明白。


    “乐园不是在城市里吗？”猴子好奇。


    他脸上总算露出十几岁小孩该有的笑容和兴起，这一路下来他总是一脸成熟懂事，都让人忘记他的真正年龄。


    “怎么可能会在城市里。”薛二维摇摇头，“你想啊，早期谁有本事把一座城里的丧尸全部清理干净？”


    众人纷纷回头看向莫安森。


    薛二维一噎，赶紧改口，“现在世上仅存的几个乐园，最开始时都只不过是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组成的安全区，然后随着安全区的人数逐渐变多，慢慢的就形成了村子镇子，最后才成了乐园。”


    “最开始的安全区大多建立在丧尸比较少的地方，这种地方大多偏僻。”


    “这座城再往前就是一片很大的树林，树林外有个小村子，那村子原本好像是伐木村，病毒爆发之后很多人都逃向那边。”


    “人数初具规模之后，乐园的人就向着四周发展，清理了附近一个大城镇，现在乐园的据点主要就在那镇上。”


    听着薛二维的话，仲秋晨试着想象了一下，却没能想象出乐园该是什么样？一个有着很多老旧瓦房的偏僻镇子？


    “嘿嘿，总之你们到了就知道了。”薛二维故作神秘。


    几人说话间，莫安森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前方的城市。


    不知是不是因为靠近乐园的缘故，他脸上更多了几分冰冷，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更接近于仲秋晨刚开始接触到时的他，冷漠冰冷，不易近人。


    “走吧。”莫安森回头举起一旁的车子。


    仲秋晨看了眼已经快落山的太阳，默默跟上。


    他们直接穿过高速路前方拥挤的车流，向着城市中而去。


    这城市确实有被多次清理过的痕迹，直到他们彻底进入城中，他们都没能在路上看见一只丧尸。


    “城里说不定会有人，到时候我们可以——”薛二维话还没说完，他们前方的城市中就传来一声枪响。


    薛二维愣了愣，干巴巴的把接下去的话继续说完，“……我们说不定可以用贡献点和他们换些吃的，我们已经没有食物了，水也没了，汽油也没了。”


    话音落，薛二维看向莫安森，“要过去看看吗？”


    “去看看。”莫安森带头向着那边而去。


    这是猴子他们离开寨子之后第一次遇上活人，这让他们都有些紧张，一群小孩三三两两牵着手，神情忐忑。


    仲秋晨把背在肩上的弓取了下来，神情中更多几分戒备，现在的他遇上丧尸尚且不用如此，但遇上人那就不得不多份心眼。


    一群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他们在城中走出十多分钟，穿过一片又一片住宅区，走到一片地面到处都是凌乱垃圾的商业街。


    枪声就是从这边响起。


    仲秋晨一进入商业街就察觉到人的气息。


    也几乎是他们进入商业街的同时，几道黑黝黝的枪口立刻转向对准他们。


    莫安森视线扫过几道枪口所在的位置。


    “是你！”商业街左边二楼的窗口处，一个笑眯眯的中年男人冒了出来，他显然认出莫安森。


    随着他的出现，其他几道躲在暗处的人影纷纷冒了出来。


    仲秋晨朝着他们看去，一群十多个人都穿着和吴悠他们相差不多的防弹衣、马丁靴，手里都拿着枪。


    不知是不是仲秋晨的错觉，他们给人的感觉和吴悠、瘦高个他们一样，让人本能的有些不舒服。


    “莫队……”一群人从拐角处二楼下来。


    面对面站定，仲秋晨几人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打量着他们。


    “他们是……”对面的几人一眼就认出仲秋晨、猴子以及晨夏几人不是乐园的人，这让他们脸色变得奇怪。仲秋晨背着弓，猴子一群人穿着打扮不同于常。


    “幸存者。”莫安森话不多。


    “幸存者……”几人中一个一头寸板头的男人欲言又止，乐园是个什么情况莫安森又不是不知道，他居然还从外面捡人回来？


    不等那寸板头把话继续说下去，之前那个笑眯眯的中年男人就用手肘怼了他一下。


    笑眯眯的男人应该就是小队的队长，他长相并不出众，再加上年纪的缘故甚至有些不起眼，但他脸上随时带着笑容，乍一看给人的感觉很好。


    他笑眯眯地上前对莫安森说道：“我叫沈康，我们之前合作过，不过我估计莫队你贵人多忘事肯定不记得了。”


    莫安森不语，他确实不记得。


    “莫队你们怎么就这么几个人，其他人呢？”沈康并不介意，他视线在莫安森身后一群人身上扫过，莫安森带着一群人去起源地带机器回来的事，整个乐园的人都知道。


    “全死了。”莫安森面无表情，没有兴致和面前的人继续闲谈。


    沈康似乎早就知道莫安森就是这么个性格，并不介意，他转头看向一旁被举在空中的车子，“那就是你带回来的机器？”


    看见空中的车子，沈康一群人眼中都有贪恋一闪而过，那车子里的机器，代表着的是足够他们接下去一两年都不用出来拼命的贡献点。


    不过他们也就是想想，对上莫安森，他们毫无胜算。


    “有没有吃的？”薛二维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


    闻言，沈康一群人纷纷看向薛二维。


    看见薛二维身上穿着的防弹马甲，知道薛二维是乐园的人，一群人对视一眼，没动。


    “我可以拿贡献点和你们换。”薛二维知道规矩。


    对面几人总算有了反应，沈康开了口，“我们还有带些吃的，但也不多，你要换多少。”


    说话间，沈康给旁边的寸板头递了个眼神，让他带薛二维过去看。


    “走吧。”寸板头带路，带着薛二维去街道旁边的一辆车前。


    薛二维跟上。


    仲秋晨看着两人在车子前停下，他收回视线继续看向莫安森。


    “乐园怎么样了？”莫安森问。


    “就那样。我们还以为任务失败了，现在都快三个月了吧？要我说也不愧是莫队你，要是换一个人绝对不可能活着……”说话间沈康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瞬间地变化，但很快掩饰，“你们这是要回乐园？”


    “有问题？”莫安森察觉到沈康的异常。


    “没事，没事。”沈康想想，道，“正好我们这边也没什么事，不如大家一起走，我们这边还有些吃的和水。”


    闻言，沈康身边一群人都不由看向沈康。


    他们才刚到这边不久，原计划他们要在这边呆上十来天，他们的任务都还没完成。


    “不用——”莫安森欲要拒绝，这里距离乐园已经不远，他不想多生麻烦，他话还没说完，薛二维那边就有声音传来。


    薛二维想要多换些食物，但是带他过去的寸板头不干，寸板头只愿意换薛二维和莫安森两个人的食物给薛二维。


    至于仲秋晨他们这些非乐园的人，寸板头才不管。


    “别那么小气，要不我再加你一倍贡献点……”薛二维咬着牙心痛万分地说道。


    寸板头不搭理，直接关掉车门。


    薛二维脸上有瞬间的愠怒，但也无办法，只能失落地提着东西回来。


    薛二维走近，众人朝着薛二维看去，薛二维手里的袋子里总共就提着两人份的食物，薛二维和莫安森的。


    “不用了，我们自己回去就好。”莫安森看向沈康，继续之前的话题。


    沈康瞪了一眼跟着薛二维一起回来的寸板头，赶紧陪笑，“莫队你别生气，手下的人不懂事，不就是点吃的嘛。”


    沈康看向寸板头几人，“去把东西都拿出来，没看见莫队他们都饿了。”


    寸板头闻言，有瞬间的不服气，但碍于沈康的面子，他不得不又回去车子前拿东西。


    “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早一起出发？反正你们也都到这了，不急于这一时。”沈康建议。


    莫安森视线在沈康脸上停顿片刻，他之前没认出来但现在他却有了印象，他记得沈康。


    “好。”莫安森稍作思考，同意。


    仲秋晨看去，略感惊讶，莫安森不是一直急着回去乐园？


    004.


    “我知道有个地方还挺安全。”沈康兴高采烈地向着商业街外走去。


    莫安森跟上，仲秋晨和晨夏一群人也纷纷跟上。


    沈康说的地方是一处地下车库，地方很宽，门口的位置有铁门，能很好地起到防御的作用。


    这里应该是经常被人当作据点，里面有很多人类生活的痕迹，车库的中间有熄灭的柴火堆，火堆的周围围着一圈沙发。


    莫安森把车子在车库放下，看了眼沈康，带着仲秋晨一群人走向沙发。


    “坐。”沈康一边在对面的位置坐下，一边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寸板头一群人，让他们动作利索点拿水来。


    跟着莫安森来到沙发区，猴子一群人对视一眼，没敢坐，纷纷站到沙发后。


    对面沈康带着的人也是这样，整个队伍除了沈康就没人坐着全站着。


    沈康虽然从刚刚开始一直都笑眯眯的，但从头到尾都没多看过他们一眼，就仿佛他们不存在。


    他们一群人年纪是小，但也不是傻子，他们能感觉得出来沈康并不喜欢他们，甚至都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就好像他们是一群微不足道的蚂蚁。


    “莫队，喝水。”沈康从自己身后的人手里接过水后，亲自起身递给走向沙发的莫安森。


    莫安森接过，反手递给身旁的仲秋晨。


    仲秋晨接过，走到沙发前坐下，拿了水喝了起来。他们的食物水之前就已消耗殆尽，他确实有些渴了。


    看着莫安森的举动，看着仲秋晨坐下，沈康脸上的笑容有瞬间地僵硬，但很快便化作惊讶。


    莫安森是个什么样的人沈康再清楚不过，他以前也多次和莫安森合作过，但不管他怎么试探讨好莫安森都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甚至都懒得记住他的名字。


    这样一个人，居然会把自己手里的水优先递给别人喝……


    沈康忍不住打量仲秋晨。


    仲秋晨在一群人里十分引人注目，不只是因为他那张脸，更是因为他身上冷清疏离的气质。他的那份不同，甚至把莫安森身上的冰冷杀意都冲淡。


    仲秋晨一口气喝掉半瓶水，把剩下的水递还给莫安森。


    莫安森接过，喝了起来。


    “你也太不厚道了吧，就给他们，我们呢？”薛二维素来缺根筋。


    完全不吃沈康他们那套的晨夏、晨小晨早就已经一左一右的在沙发上坐下，折腾了一天，他们早就累了。


    “再拿些水来，还有吃的。”沈康好脾气地笑着回头说道。


    片刻后，之前那寸板头提着一堆东西过来。


    拿到东西，莫安森在东西里面翻找片刻，找到了一包对于现在的仲秋晨来说更容易下咽的葡萄干递给仲秋晨，自己从里面随便选了一样，把袋子递回给沙发后的猴子他们。


    看着那堆吃的，猴子一群人喉结滑动，他们看着沈康一群人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恐惧，但那份恐惧远不及饥饿，他们很快打开分食起来。


    薛二维也赶紧过去抢，他早就饿坏了。


    前面两天他们还能靠着鱼腥草撑一撑，后面把应急粮也吃完后，他们今天一天几乎就没吃过什么东西。


    把这一切尽收眼底，沈康眼中的惊讶更甚，他忍不住多看了仲秋晨两眼。


    他能够感觉出莫安森对仲秋晨的不同，这种不同已经习惯成自然，莫安森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有。


    有那么一瞬间，沈康觉得是因为仲秋晨漂亮，仲秋晨确实好看，这种事情在乐园不少见，很快沈康又否决自己这猜想，如果只是单纯的玩物，莫安森根本不会这么上心。


    如果莫安森这么容易就能被拿下，那乐园那群虎视眈眈的人早就已经得手。


    对仲秋晨，莫安森不是玩玩，而是来真的。


    认识到这点，沈康顿时更加惊讶，眼神都错愕。


    十来分钟后，仲秋晨一群人吃饱喝足。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莫安森看向对面的沈康。


    沈康一群人全部都是老手，不是那种刚刚加入探索队需要过来练练胆子的新人，他们出现在这里很奇怪。


    “只是过来看看，我们也好久没来过这里了。”沈康笑着说道。


    莫安森不信，但也看出沈康不愿意说，他不再说什么，转头看向猴子一群人，“找地方休息，明早一早我们就出发。”


    猴子一群人点点头，在车库角落找了一处地方坐下。


    “那你们好好休息。”沈康起身要走。


    “你们不留下吗？”晨夏问，“这里地方挺大。”


    “不了，这里就让给你们吧，你们好好休息，这附近还有好几个地方都能住人，我们去那边住就好。”沈康笑着解释。


    晨夏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沈康一群人离开。


    看着一群人离开，看着一群人帮忙关上铁门，看着他们走远，整个人都瘫在沙发里的晨夏才坐直身体，脸上也多出几分认真。


    晨夏看向莫安森，“他怎么了吗？”


    莫安森一直急着要回乐园，不可能突然在这里停下，莫安森之前也是拒绝和沈康他们一起走的，后来却突然又改口。


    “我记得他。”莫安森眉头紧锁。


    “我也认得他。”薛二维接着道，“他不就是沈康？”


    话音落，见仲秋晨几人脸上都是疑惑，薛二维连忙解释，“广义你们还记得吧？他和广义差不多，在乐园也有自己的组织，算是个大名人。不过他比广义要好些，性格上没那么丧心病狂。”


    仲秋晨几人对视一眼，他们不是没感觉到沈康的不对，但这和莫安森突然决定留下有什么关系？


    “他是支持清理掉乐园那些没用的人的主要高层之一。”莫安森道。


    众人皆是一惊，下一瞬脸色都跟着变得奇怪。


    沈康这人一直笑眯眯的，相比起广义给人一种脾气很好的错觉，如果不是莫安森说，他们完全想象不出他会是个这么冷血狠心的人。


    “他平时都呆在乐园，不会轻易离开，更加不可能跑到这种地方来闲逛。”莫安森眉头紧锁，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之前还说，他还以为任务已经失败。”


    “你是说……”仲秋晨反应过来，眉头也跟着皱起。


    乐园给莫安森的时限是三个月，现在时间明明还没完全过去，沈康却说以为任务已经失败。


    沈康是能接触到上层的人，他不会随便乱说，除非乐园真的已经判定他们的任务失败。


    “别开玩笑了！”薛二维脸上彻底没了笑容。


    如果乐园已经判定他们的任务失败，那岂不是说乐园里的那些小孩早就已经被……


    “他那种人不会随便跑到这里来。”莫安森目光愈发冰冷。


    车库内是一片死寂，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懵。


    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紧赶着赶路，为了能尽快回来甚至不惜几次冒险，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他们之前所做的那些又算什么？


    “要不去看看？先弄明白他们到底在这干什么，说不定只是你想多了。”晨夏道。


    莫安森思索片刻，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


    莫安森、仲秋晨几人起身。


    仲秋晨看向一旁跟着起身的猴子，道：“你就在这里看着他们些，我们会尽快回来。”


    猴子迟疑一瞬，点头，“好。”


    来到铁门边，莫安森悄无声息地把门拉开，带着仲秋晨、薛二维和晨夏三人悄无声息地出门。


    街道上一片安静，已经不见沈康等人。


    仲秋晨闭上眼，很快，他眼睛睁开，“那边。”


    仲秋晨带头向着沈康他们所在的方向而去。


    沈康他们并没走远，就在同一条街的另外一个车库当中。


    仲秋晨几人到时，沈康一群人正在仓库中说话。


    “哥，咱们作什么跟他那么客气，咱们把食物和水全给了他们，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咱们的任务可还没做完。”之前那寸板头道。


    “你还好意思说，沈浩，你以后说话做事能不能动动脑子？那姓莫的是你能惹得起的？你这性格，我迟早要被你害死。”沈康骂道。


    寸板头被凶，有些不服，但倒也没再说什么。


    沈康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思考片刻，“那姓莫的身边的那个人不是咱们乐园的人吧？”


    “不是，我没在咱们乐园听说谁用弓箭，用那种东西不是找死？要我说那姓莫的也是脑子有问题，咱们乐园是个什么情况他不知道？居然还带这么多人回来……”


    “好了，少说两句吧，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想想接下去该怎么办，要是让那姓莫的知道乐园的情况知道咱们来这是要做什么的……”沈康冷下一张脸看向车库中的几人。


    几人哆嗦一下，不敢再多话。


    沉默片刻，沈康再次开口，“想办法弄清楚莫安森身旁那个人的身份。”


    “那个用弓的？”


    “嗯。”


    “可是为什么，那家伙不过就是个外面捡回来的幸存者，咱们何必在他身上花时间？”寸板头不解，“咱们要不先想办法给乐园报个信？”


    “你懂个屁，从这里到乐园少说也要三四天，你现在回去报信什么时候能回得来？等你回来他都快到乐园门口了。”沈康道。


    寸板头哑然。


    “想办法弄清楚那家伙的身份，姓莫的很在乎他，实在不行咱们就拿他做文章，我就不信那姓莫的会无动于衷……”


    “他？”寸板头目光怀疑，“哥你脑子没坏吧？”


    沈康脸上肌肉抽动一瞬，额头青筋暴起，“我让你做你就给我去做，姓莫的喜欢那家伙，瞎子都看出来了。”


    门外，听着屋内的对话，仲秋晨一双黑白分明的眸眨巴眨巴，静静看向身旁的莫安森。


    莫安森一张脸已经漆黑如炭。


    晨夏和薛二维对视一眼，两人乖巧地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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