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二愿沈玦平安
殿内有不少躲雨的人, 因刚过乞巧节,来的许多都是妙龄少女,此刻都悄悄将视线落在来人身上悄悄打量,不少姑娘还红了脸。
陆斐身着一身绯色官服, 面如冠玉, 身量修长站在大殿门口, 满身清贵之气。
就连苏天瑜也是脸上微红, 行了一礼含羞问道:“陆公子怎么也来了。”
他们二人是皇上亲自赐婚,可谓天赐良缘, 即便未成亲,关系也微妙许多。
陆斐只是恰巧在附近办公,苏家小姐今日来佛寺上香遇到大雨, 陆大人便要他过来看看。陆斐虽对苏天瑜无意,只是陆家家训如此,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真的明知苏天瑜在却不闻不问。只是过来接个人,不是什么难事。
他单手负在身后,颔首道:“恰巧在附近有公事,知你在此,过来看看。外面备了马车, 送你回府。”
苏天瑜年方十七,自小家训严规矩大,也未接触过外男。见了陆斐方知何谓有匪君子, 当真是如切如磋, 如琢如磨。闻言含羞点点头:“那就有劳小陆大人了。”
周围几个姑娘们纵然知道陆斐不会是她们的良人, 此刻也是无比艳羡地看着他们两人。
另一旁玉竹听到这边动静,余光看了一眼,系带子的手一晃, 神色也不对劲起来。她是知道陆斐的,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也知道陆斐为了明溪不惜得罪沈玦,如今他们二人相见,玉竹的心即刻就提了起来,生怕出了什么事。
明溪原也听到身后的动静,只是与她无关,是以她并未回头。如今见玉竹看向她身后,她才回头看了一眼。
苏天瑜要走,自然要过来和她道别。她对明溪福身道:“少夫人,我这便要离开了,伞便送给少夫人用了。”
明溪知道有人接她离开,闻言点点头还了一礼道谢:“苏小姐路上也小心。”
话说完便觉得一道炙热的目光看向自己,她有些疑惑地看了过去,看到了苏天瑜身边的男人。毕竟是外男,她是有夫之妇,不能失礼,当下她就收了眼,说道:“陆大人好。”
方才听到一句小陆大人,想来是姓陆。
殿内人多,陆斐一向重规矩,即便心里震撼也没有失礼。可是眼神确却是藏不住的。
他那时匆匆离开扬州,还没来得及处理后面的事便被皇上赐婚。派去的杀手没能要了沈玦的命,还回禀说被明溪看到了脸。后来得知沈玦将明溪接回府中,只是沈府守卫森严,他还未寻到机会。
他从未想过会这般遇到明溪,更未想到明溪见他恍若见了陌生人。
他看着明溪久久不言,苏天瑜心里觉得奇怪,小声提醒他:“陆大人,这位是都察院指挥使夫人。”
殿内一时有些安静,明溪初时还不觉得有问题,只是见他神色有些难看,心里也逐渐有些不安。
她失忆以后记不得从前的人,昨日又才见过林之瑶,如今看陆斐这般,心里拿不准他究竟是何想法。正忐忑不安时,殿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明溪闻声侧头,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翻身下马,大步进了殿内。
陆斐模样俊美,举止间透着温润,来人模样比起陆斐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周身气度冷冽,陆斐若是玉,沈玦就是一把出鞘的剑,寒光凛凛。因是冒雨前来,他身上沾了外面的水气,衣襟沾湿。即便如此,也不见丝毫狼狈,反而更带着一股让人不敢靠近的疏离。
明溪好似见到救星,眼睛微微一亮,到底顾着是人前,也知道自己是沈少夫人,并未做出什么举动。沈玦大步走到她身前,打量一眼见她神色无恙,这才放心,转而去看陆斐:“陆大人来接苏大小姐?”
陆斐听他提苏天瑜,神情更冷了些,他知道赐婚这件事和沈玦定然有关系,他视线转到沈玦身上,回道:“骤逢大雨,过来看看。”
沈玦身量欣长,立在那里没一会儿,便有雨水顺着衣襟滴落在地上,湿了一小片地。明溪在他身侧被他挡了大半身子。陆斐手握成拳,不知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沈玦没有再多留的意思,他来时拿了一把黑色的油纸伞,扫了陆斐一眼,淡淡地说了声告辞,便带着明溪离开。
走到殿前就有番子赶着撑伞,沈玦挥退他们,亲自帮明溪撑伞,两人走在雨幕里,陆斐就沉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他看到路过水洼时,沈玦冲明溪伸出一只手,明溪随手搭上去让他扶着,无比随意,像是已经做过许多次。她不是被逼无奈,是心甘情愿,难道他们已经重修旧好了?他心里觉得奇怪,面上却不显。
苏天瑜也目送他们离去,心里可是万般滋味,她父亲是吏部尚书,已经是重臣,她虽是女儿家,偶也会听到几句都察院指挥使如何可怖,便是她父亲也不愿招惹这位。
近两年听闻沈指挥使对林家大小姐青眼有加多有照拂,那时便觉得即便沈玦再冷,对心爱之人也会上心。如今亲眼见到方知他对林之瑶做的那些并不算什么,这世上有几人能让沈指挥使放下身段亲自撑伞呢?
她转而去看陆斐,就见陆斐身边的小厮将伞递给她的丫头:“雨下得小了些,我送你回去。”
她心里有些微的酸涩,可想想沈玦和明溪毕竟已是结发夫妻,便也不觉得难过。
一场雨来得快去得快,暑热褪去不少。
忘忧药性好,明溪和陆斐原就已经分开多年,当日京城初遇她都没认出来,更何况现在不记得事。即便见了一眼,也只觉得是陌生人罢了。
沈玦为了接她,淋了雨,身上衣衫浸湿,透着一股凉意。明溪怕他着凉,刚回府就让人备热水给沈玦沐浴。
热水氤氲着水雾,沈玦闭目坐着,心里想的是明溪今日挂在树上的红绸,手边是忘忧的解药。思虑许久,终是将解药收了起来。
他回房的时候,明溪正坐在镜前梳妆,她身着浅碧色寝衣,墨色长发垂在腰间,衬得腰身不盈一握。
沈玦走过去站在她身后,闻着她身上浅香,轻轻将她拥在怀里。明溪脸色泛红,转身看他。
沈玦穿着白色中衣,腰间带子有些松散,随着他的动作领口处敞开了些,他的伤已经结痂,不像上次那般还缠着纱布。
“今日去寺庙里进香,许了什么愿?”沈玦揽着她的腰,问她。
明溪视线落在他的喉结上,心里有些乱,小声回他:“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回来这么久,和沈玦日日同塌而眠,沈玦一直遵着她的意愿,并未动她。沈玦生了一副好相貌,对着她又极尽耐心和尊重,她原想着等自己记忆恢复再说,可大夫那么说,她也知道这件事不由她控制。
此刻被沈玦拥着,她连带着耳垂都泛红,想了想,踮起脚,轻轻吻住了沈玦的唇。一触即分,沈玦眸色深了几分,再看明溪时见她脸色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他心都乱了,垂头循着她的唇重又贴上,明溪的唇很软,他几乎想将她拆穿入腹。
过了好一会儿,明溪一双眼里像是浸了水,有些气喘地看着沈玦。沈玦平日那些人前清冷不在,气息也少见地乱了起来。他稍一用力将明溪抱起放在床榻上。
两人四目交接,沈玦身上滚烫,重又吻上明溪的唇。虽说已经行过周公之礼,可她到底对这件事没什么记忆,因为紧张,身子微微颤抖。
她能听到窗外夏夜的虫鸣,也能听到沈玦乱了的气息。这是她的夫君,是沈玦。
沈玦的手抚过她的腰,心里想的却是他那日一时手重,捏疼她的模样。那时候明溪还不会软软地对他笑,他捏疼她她也只是咬牙忍着,忍不住了才说疼。
往事浮上脑海,似乎有一盆水兜头浇下,沈玦动作停下。
忘忧……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原以为自己已经够不择手段,可到了这一步,终究是舍不得碰她。他已经欺骗了她,再趁此要了她,日后她想起来,他岂非万劫不复。他可以骗她,却不能在这种时候,欺负一个小姑娘。
他知道明溪的愿望,那被雨沾湿的红绸上写着一愿恢复记忆,二愿沈玦平安,三愿岁岁常见。
二愿沈玦平安。
他伸手,将一旁的薄被给明溪盖上,明溪不知他为何忽然停下,抬眼看他就见他伸手帮她理了理凌乱的长发,他哑声道:“你身子虚,再养养。书房还有些东西没看,你先睡。”
明溪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和难堪。她什么也没说,轻轻嗯了一声,转身背对着沈玦,不再说话。
沈玦看了她的背影许久,最终没再说一句话,披了外衣出了门。
没人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只是第二日一大清早,沈玦就命人将梧桐院西侧的水榭收拾了出来。
这些时日朝堂也不安生,要不要给明溪吃解药他自己也没定下,他的定力也并非真的那么好,他经不起明溪的丁点撩拨,昨夜那样的事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
少夫人回府后和大人琴瑟和鸣,他们的房中事没人知道,是以所有人都不知沈玦和明溪其实并未行房,可沈玦如今搬进水榭的事所有人都看见了。
沈玦顾忌着明溪,次日一早便放出话去,说是公务繁忙,怕扰了少夫人,这才暂时搬进水榭。
明溪一夜都没睡好,次日清晨梳妆时眼下泛起淡淡的青,玉竹帮她施了脂粉掩上,小心劝道:“主子莫要伤心,大人待主子极好,定然是真的忙于公务。”
明溪侧眸看向窗外,昨日才下过雨,碧空如洗,也不似平日那么热,梧桐舒展着绿叶,宛若上好的翠玉。她没有再想这件事,起身道:“出去喂鱼吧。”
玉竹见她还愿意出去散心,忙应声说好,吩咐人去拿鱼食。
梧桐院里有一片湖,里面养了许多鲤鱼,明溪拿了鱼事往里面撒,忍不住有些出神。
相处这么多日下来,她知道沈玦对她是真的有意,昨夜之事说不生气是假的,可总有什么缘由。她一边想,一边扔了一撮鱼食下去,几尾红鲤鱼便摇着尾巴过来抢食。
明溪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她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此事要问清楚。若沈玦心里有了新的意中人,她可以和离。这么一想,心里就通透许多。
她心里盘算着何时去寻沈玦,就听到不远处丫鬟的说话声。
凉亭柱子挡着明溪,这里是个死角,有些看不见。她也只是听到丫鬟有意压低的说话声。
“咱们大人和少夫人成亲之前在别院养过一位姑娘呢。”
“大人对少夫人如此情深义重,莫要胡说。”
“是真的,大人为了那位姑娘和老夫人生了气,动了真火。他身边那位大丫鬟都被割了舌头赶出府了。”
明溪手一抖,鱼食尽数落入水里,那群鲤鱼一起游过来,红云似的,抢着落下的鱼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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