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萦看着卫王的模样大大的松了口气,好忽悠就行
心间想着,眼尾却不经意瞥到了在角落的桓珩,和他的嫡公子的身份相比拟,他跪着的位置却有些太靠边了。
但是他偏偏和周围的人都不相同,神色清明,既没有得知转世轮回的惊恐慌惧,也没有得见神女的痴迷狂喜。
他的眼里虽然也有惊艳和诧异,但是却始终保持理智。加上他丰神俊朗的样貌,还有战场上历练出来的冷峻,和周遭的人相比,不论是气度还是样貌,简直是鹤立鸡群。
所以纵使在角落,被众人掩去了大半身影,可仍叫诸萦一眼就望见了。
诸萦的目光在桓珩身上不过停了一瞬,很快便移开。
她觉得自己虽然成功立下神女的人设,但是夺嫡王位之争,还是不要轻易凑和进去才好,太过麻烦了,说不定还会惹祸上身。
毕竟这往往不是一人之间的对弈,而是数个家族,万余条性命的对弈。难保不会有人心生怨恨,从而发现她的身份。
想了这么多,其实也不过短短几瞬,诸萦在心间想着,面上不带分毫。
她抬首微笑,保持神女应有的飘渺端庄,慢步走进殿内。
从匍匐跪倒的王公大臣面前,昂首走过,只留下一句话,语调空灵清冷,“不必多礼,起来罢。”
诸萦的眼尾扫见他们搀扶着慢慢起身,心中异样的感觉还是占了上风,但是她略过这些情绪,板着脸大步向前。
如果,不是他们跪着,那么以她如今的身体样貌,恐怕下场不会比那些赤|裸的奴隶要好上多少。
所以她必须坚持住。
这样想着,诸萦的腰挺得愈发直,看起来也愈发凛然不可侵犯。也许,她真的是神女,不论是对这些人而言,还是对诸萦自己而言。至少,她的的确确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储存。
她完全可以令脚下的国家,在这个时代熠熠生辉。
她会是卫人的神!
当诸萦踏过蓬莱宫前的最后一阶台阶,攸然转身,她站在至高处俯视着众人,哪怕卫王,哪怕位高权重的大臣,皆要抬首注视着她,偏偏他们的神情极为激动,如痴如醉,没有半分不忿
诸萦脸上的笑容消失,神色肃穆,看起来高贵而威严,连声音都带着压迫感,“吾名诸萦,天帝之女,封号衡若,神界皆唤吾衡若帝姬。
今奉帝父之名下凡历练,吾不会插手人间王位更迭,亦不予兵家事。然,传黔黎真知、医术……致民生安稳,为吾此行之愿也。”
诸萦拿出那本准备好的医书,继续面无表情的忽悠道:“神农尝草试药,几经波折,方有世间草药经义,吾今赐下此书,载疾医千万,望百病得消,病症不再。”
医书随着诸萦的动作而被托起,在阳光下映衬出洁白的雪色。
卫王等人的目光随着诸萦望向医术,目露疑惑怔然,这是……
他们用惯了笨重的竹简,乍然见此,只觉得惊异非常。哪有这样的书呢?
他们没有见过里头的模样,亦不知是如何记下所谓的病症医术。真是奇怪,不过观那书通体柔软便携,一瞧就能知晓比竹简不知好用了多少。
诸萦再次催动治愈人的第四个技能,然后指尖指向一旁的卫王,于是花瓣裹挟着清流,将医术稳稳当当的降至卫王的手中。
随着医术的落下,卫王只觉得通体舒畅,一夜未眠的疲倦尽消,就连年轻时征战落下的暗伤,似乎也消失了。
他双手托着医书,心中暗喜,莫不是这天书还自带仙气,只要随身携带,说不定能延年益寿。
不如他……
卫王的念头刚起,就瞥到诸萦淡漠毫无感情的眼神,出于对神明的恐惧,他霎时放弃了这个念头。如果触怒了神明,只怕莫说延年益寿,就连性命都有危险。即便他活着的时候,或许碍于他是一国君主不予惩戒,但若死后清算……
卫王打了个寒颤,什么念头都没有了,只是双手捧着书,缓缓伏地拜下,“梃代天下黎民谢神女赐予天书。”
诸萦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愈发衬得她神采不凡。
恰好也到了用饭的时辰,卫王恭恭敬敬的接了书之后,就态度诚恳的请诸萦入殿内用食。
诸萦当然不会拒绝,她也饿了好不好。
于是,在殿外巫师们一边跳舞,一边摇铃的背景中,由诸萦带头,卫王在后,紧跟着卫国贵胄若干,慢慢踏进殿中。
诸萦进了殿内才感觉不对,蓬莱宫是木制的地板,已经站在殿内的宫婢寺人俱都是脱了鞋,着白袜。
但是她进都进来了,总不能突然出去脱了鞋,然后说自己刚刚忘了吧……
想想就很窒息,还很尴尬。
诸萦腹诽了一下,然后假装没有注意到这回事,毫不在意的往前走。没关系,她是神女,她不脱鞋子也没关系,不可以对神女要求这么苛刻!
而后面的人,其实从进殿开始就发觉这个问题了。但贸然提醒神女似乎不太好,这这这,难道众目睽睽之下,君主用过饭,把米粒留在脸上,你能直接跑出来说,王上你嘴上有稻米。
这不是诚心找难堪吗。
同理可证,现下若是惹了神女不快,岂不连死后都不安稳。他们这时候满脑子还是诸萦刚刚提及的,他们这些王公贵戚死后,说不准来世也会投胎成奴隶,想想就头疼。谁家把奴隶当人看啊,再把他们轻贱奴隶的诸多花样想到自己身上。
天呐,夭寿啦!完全有被害怕到。
再看看前头的卫王,连卫王都没出言提醒,他们操这个心做什么。于是一个个的,由诸萦带头,都穿着鞋进了殿。
蓬莱宫早早被布置好,生怕诸萦这位神女会不满意,卫王甚至连大殿正对门的座位让了出来,这本是身为一国王上的他,才能坐的位置。但是论尊贵,一国王上哪里比得上神女。
就算是宋王室最为强盛之时,身为凡人的宋王也不能与神女比拟。
犹记得野史中曾记载,宋成王往襄山行猎,偶遇襄山神女,此后竟一心求娶襄山神女,旁人再入不得眼。宋成王终日思慕,寄去诸多书信,后更是在襄山下苦苦等待,思念成疾,郁郁寡欢。
野史记载并不知可信与否,但正史中,宋成王的确是英年早逝,且终生未娶,甚至亡故之地,正是襄山。
宋成王因为无子,死后应由旁系血亲过继继位。可正是如此,竟令得宋王室稍有些才能的人,都死于争位。偌大的宋国,陷入四分五裂,逐渐走向颓势。
坊间也有传言,是因为宋成王痴恋纠缠襄山神女,引得神女不快,才有了如此之祸。
是真是假,卫王并不知晓,可眼前的诸萦神女,神位远胜襄山神女,乃是堂堂的天帝之女。故而卫王知道,自己是万万不能轻慢诸萦的。
所以连主位都留给了诸萦,他在诸萦的右侧,另摆了一处坐席,虽然不比主位尊贵,却另得一番天地,也是一眼就能瞧出来的尊贵不同。
这样明显的位置,诸萦自然也发现了。
于是她前进的脚步攸然一停,脸上露出浅淡微笑,转向主位右侧的席位,那是卫王留给自己的。
眼见诸萦要入席,卫王连忙阻止,“神女且慢,这是小王留给自己的,神女地位崇高尊贵,理应在上首。”
却见诸萦面向他们,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必,这就留给汝吧。
君是卫国的王上,整个卫国都需要君的治理,在其位谋其政,在其职谋其位。吾不过是来凡间历练一遭,并不当君国之责,亦不能据君之位。”
卫王还欲再说些什么,诸萦自觉并未继承什么三辞三让的美好品质,索性径直坐下。
这下卫王藏了满肚子的话都不得不又咽了回去,他拱手真情实意的感叹道:“神女高义,我自愧不如啊。”
诸萦只是维持着矜持的笑容,并不搭腔。
于是卫王只能自说自话的为自己圆场,“唉,我若是能有神女百中之一的大义,何愁卫国不兴!如今看来,卫国未能成为诸国间最为强盛的国家,应是我的过错啊!”
诸萦继续微笑,她就是不搭腔,这一搭腔就得配合卫王说一堆有的没的,指不定还被顺势套着应承什么。用她神女的身份,托起卫王的美名,大可不必。
于是,卫王他……尴尬了。
不过没关系,殿内有的是会看眼色的大臣,见诸萦没有附和之意,这些大臣们却可以圆润且好不尴尬的递出台阶打圆场。
其中几个大臣攸然跪地,涕泪横流,“王上如此说,可是折煞臣等。您励精图治……”
诸萦看着满场哭的哭,自我谴责的自我谴责,始终保持着微笑,果然,不论何朝何代都是不缺人精的。看吧,这场面,这演技,真真是哭的恰到好处,半点也不像假的。
啧啧啧,如果有盘瓜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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