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浴房,”雪落亭替他把大氅取下,搭在旁边的衣架上,告诉他:“水温正好,赶紧脱了进去泡上,别一会着凉。”
他愣了片刻,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眼见雪落亭就在离开,立刻拉住他说:“你衣裳那么脏,不如咱们一起洗。”
雪落亭朝浴桶抬了抬下巴,“赶紧去吧,一会儿水凉了。”
“那你帮我洗,”他说。
“你都多大了……”
“这跟我多大了有什么关系,我是你夫君,伺候夫君沐浴更衣不是应该的吗?”
“我感觉……”雪落亭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的脸,似笑非笑地低声说:“你就是在馋我的身子。”
他顿时松开手,满脸通红地捂着嘴连咳了好几声,雪落亭拍拍他的背帮他顺了顺气儿,告诉他:“碧云在外面候着,有事就让她来叫我。”
之后雪落亭去看了下人准备好的他之前的房间,就是普通的卧房,一切都挺正常。他坐在房间里,静静地思考着目前的形势:
按理说,应该是许闲在他的十八岁生日之后不久,许侯爷就收到宁王府送来的书信,提到两家的这门老一辈定下的亲事。宁王爷的目的很明确,他就是想拉拢许侯爷在朝中的势力。
许侯爷却有另有打算,因此以许闲将要参加一年一度的群英会为由,暂时把这门婚事压了下去。
如果没出意外,许闲将在几天后的群英比武大会上拔得头筹,并且结识偷偷离家出走的空幽谷谷主的女儿,也就是女主角,两人坠入爱河,许闲还准备娶她。
宁王爷得知后,找到皇帝说理,让皇帝亲自给他和宁王府郡主赐了婚,许闲不愿娶女二号,开始了他的反抗之战……
但现在是,因为那个“劫”在暗中操作,许闲还没参加比武大会,刚过完生日就病了,不,应该说是中邪了。劫很可能看过《黑指印》这本书,知道许闲的一切,所以能暗中用邪术来坑害他。
而且他还算到一旦遇到这种事,侯府的人必定会去大靖国最具权威的道观请道士来做法,因此他买通了那个高功。
但他为什么选定至归而不是别的人呢?
首先一个道观里能被称作是高功的人并不多,不外乎就那么几个;其次他非常肯定侯爷夫人肯定会找到至归,其他人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总之是不合适。
也就是说,劫,了解山青观?
而且他,很有势力?
他又想到至归临死前提到背后之人是宁王,虽然当时他反驳得贼快,显得非常不满被别人诬陷的样子,但内心并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宁王干的。
至于到底是不是,还得去会一会才知道。
静思了半晌之后,他见许闲还没回来,一问下人,都已经将近半个时辰了。
害怕他给泡晕过去了,雪落亭去到浴房前门,敲了敲门,叫道:“许闲?”
里面没人回应。
过几片刻,他又敲了敲门,又叫了声:“碧云?”
碧云这才开门,对他行了个礼说,无奈地说:“小王爷,世子殿下让我别理睬您。”
“为何?”他推门走了进去,浴房里一片氤氲,隔着屏风他看见许闲已经洗好了,正坐在旁边的榻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先出去吧,”他对碧云说。去到许闲面前,见他只穿着里衣,拿着巾帕有一下没一下地擦头发。
雪落亭拿起他下人给他准备好的外衣,走到他身前说:“穿那么少,还慢吞吞的,来,穿上。”
他抬头幽幽地看了雪落亭一眼,说:“放哪儿吧,我都这么大了,我自己会穿。”
雪落亭在他身边蹲下,抬起他的下巴,问他:“你怎么阴阳怪气的?”
他打了一把雪落亭地说:“我越想越觉得那你那话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儿?”
“你是不是在羞辱我?”
“为何这么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顿了顿,刻意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主动了,不够矜持?”
雪落亭笑了笑,对他说:“我没那个意思,那就是句玩笑话,”又凑到他耳边说:“这顶多算是一种,情趣。”
他听了,先想了想,接着紧抿着唇,一副想笑又硬憋着的表情,对雪落亭投去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挑了挑眉说:“好吧,本夫君原谅你了。小娘子,还不快快给你家夫君更衣。”
雪落亭迅速地替他把衣服替好之后,屋子里光线有些暗淡,出了房间才见他脸红扑扑的,眉间那股阴郁之气消散了不少,人也显得朝气起来。
把他送回房间,待下人们换好水,自己再躺时浴桶里时,雪落亭双臂挡在桶沿上,仰头望着屋顶,自言自语:“为什么我感觉我像是来当保姆的???我可是个正经的权谋文作者,我很正经的。”
再回到房间时,见许闲靠在床头,靠在榻上,正拿着一块布擦拭着一把剑。
雪落亭坐到他旁边说:“不休息一会儿吗?晚饭时我叫你。”
他抬头,微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擦着剑说:“我都已经三个月没练剑了,自我开始练剑那天起,从来没有一天停下来过。这一停,竟然就是三个月。”
“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还有几日就到群英会了,去年我排名第八,今年……怕是更低。”
“你那么努力练剑,是为了什么?”雪落亭问他。
他停下手来,想了想,摇头,说:“好像……天生就喜欢练剑,不为什么。”
“将来有一天,”雪落亭告诉他说:“你找到了你拿起剑的原因,你就能战胜世间所有人。”
许闲把剑收回鞘里,抬头看向雪落亭,但见他相貌眉目清朗,气质儒雅,既俊秀又不失男人的英气,一看就招人喜欢,也不知世人为什么把他传得那么不堪。
他放下剑,拿起雪落亭搭在肩上的巾帕说:“小王爷,你头发还湿着,我替你擦擦。”
“好啊,”雪落亭盘腿坐到他跟前,随后拿起他放在案几上的一本书翻看着,仍由他轻轻地帮自己擦着头发。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房间里只剩下雪落亭时不时翻一页书的声音。
房门微微敞开着,突然有人走进房间,雪落亭一抬头,就看许侯爷和许夫人带着她的婢女,旁边还有一位老者和一个背着药箱的小童走了进来。见到屋内的情形,大家都愣住了。
雪落亭赶紧放下书起身,拿走许闲手中的巾帕说:“世伯,伯母,各位是来看世子的吧,来,这边请。”
许夫人看许闲帮他擦头发,立即沉下了脸。
许侯爷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尴尬,但很快就收了回去,给他们介绍说:“刘太医,这位就是宁王府的小王爷,和我们家闲儿关系要好,”顿了顿,还欲盖弥彰地补了句:“像亲兄弟一般。”
刘太医先是探究地将他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然后带着客气地笑给他行了个礼,雪落亭也给他回了个礼,两人寒暄了两句,便去给许闲把脉了。
雪落亭站在旁边暗想,此人先前多半和周金宝接触过,认出了自己根本不是他,看来不能再拖了。
把过脉后,刘太医欣喜地对许世夫妇说:“恭喜侯爷、夫人,世子殿下的病已无大碍,但气血还有些亏损,需要静心调养一段时日。”
然后拟了个方子将给小童说:“按这个方子给世子殿下配药,配好之后,亲自送过来。”
“是,师父。”
刘太医离开时,雪落亭对许闲说:“我去送送他。”
不等许闲开口,就跟着许侯爷他们出去了。
侯爷夫妇毕竟身份高贵,只把他们送到大院里就停下了,雪落亭亲自送他们出门,在旁边无人时,拉着刘太医说:“刘太医,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刘太医支走了旁边的小童,说:“下官曾到宁王府给小王爷看过病,因此多打量了小王爷几眼。不过您放心,下官是个老实本分人,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雪落亭向他行礼道:“如此,多谢刘太医了。”
回到房间后,许闲问他:“小王爷何故亲自相送?侯府的人自然会安排好的。”
雪落亭坐在他身边说:“我告诉他说,世子殿下希望尽快好起来,还想去参加几日后的群英会,劳烦他下药的时候精准一点。”
许闲拉着他的手说:“放心吧小王爷,我爹和刘太医是老交情了,找他来,自然是因为我爹信得过他。”
“嗯,”雪落亭点了点头。
许闲却说:“自从这刘太医一出现你就心事重重的,小王爷,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也要看一看大夫?”
雪落亭突然一笑,问他:“小夫君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许闲想了想,茫然地摇头。
雪落亭说:“咱们还没回门。”
许闲一把拍向自己的脑门儿,“对对对,昨日就该回了,我怎么能把这么大的事给忘掉呢?宁王爷会不会怪罪我?”
“许闲,”雪落亭说:“在回去之前,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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