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妄来之前准备了一大堆东西。
崭新的床单被套枕头、平时常吃的零食、无聊打发时间的游戏机, 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也包括自己的暑假作业。
他和徐斯量一起把房间整理好后,安静地挤在一张硬板单人床上写卷子做题。
徐斯量看着他一笔一划地把答案写出来,忽然问道:“你放暑假了吧?”
在监管室里感受不到时间, 他有点不确定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
就是感觉已经很久了。
闻声, 南妄笔尖一顿,点点头道:“放了。”
默了默,他垂着脑袋闷闷道:“本来我都计划好了去海边玩……”
“你都要高考了,收收心吧。”徐斯量指着他某个答案说道:“这个错了。”
南妄这才收回思绪, 划掉那一行后重新算了个答案。
过了一会儿,徐斯量思来想去,终于问出了那个他一直没敢问的问题:“宜姐怎么样了?”
他不知道监管局会怎么惩罚她, 心一直悬在嗓子眼。
而南妄却只是云淡风轻地表示:“停职而已, 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权当在家休息。”
这惩罚比徐斯量想象的要轻得多, 勉强让他松了口气。
“那你记得要好好学习, 别让宜姐操心。”徐斯量盯着他的本子淡淡道:“还有, 上课别再睡觉开小差了, 毕竟我也没法给你记笔记了。”
“我知道的。”南妄趴在床上, 垂头丧气地做着题。
这几天他吃不好也睡不好,总是想来见徐斯量, 可付芷宜已经被停职在家等待处罚,没有任何权限。
于是南妄只能去找相识的叔叔, 徐舍青。
付芷宜对徐舍青的妻子有恩, 现在付芷宜的儿子来求他, 他自然是不会拒绝。
于是身为副局长的徐舍青就把南妄带来了。
“我每天只能半夜来, 天亮前走。”南妄拿笔戳着面前的试卷, 丧气地嘟囔着:“就这么点时间, 你就别老说我学习的事了,我成绩挺好的……”
“就这么点时间,你怎么不在家好好睡觉休息?非得跑这来受罪?”徐斯量叹了口气,敲了敲身下硬邦邦的床板,“这你能睡得惯?”
他本意是想让南妄回家好好休息,然而南妄却觉得他在赶他走,于是不满地振振有词道:“我和你从小到大都睡一张床,你都睡得惯我有什么睡不惯的?”
“我是鬼,你是人,没有可比性。”徐斯量反驳道。
被他这么一说,南妄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回去,沉默片刻后只能开始耍赖:“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怎么对我就这个态度?”
徐斯量:“……”
他是想耍个赖让徐斯量哄他两句,最好是放任他留下。
然而他这话一抛出去,徐斯量什么也没说。
监管室的气氛顿时凝固起来。
徐斯量迟迟不说话,等了许久都没结果的南妄瞪了他一眼,气恼地把卷子书本全都收进了书包里,拉上拉链起身就想走。
徐斯量见他闹脾气,原本想叫住他,但一想到这鬼地方实在不适合他待着,最后还是敛了声没说话,索性放他离开。
而南妄都走到门边了,又因为迟迟没等到他开口,心里的气越发膨胀。
他把书包往旁边一摔,快步走了回来,一脸恼火地看着他:“徐斯量,我好不容易来看你一次,就算是对待客人也得客套两句吧?你就不能说句话留我一下?”
“为什么要留?”徐斯量垂下眼帘,低声道:“回家好好睡觉不好吗?”
闻言,站在他面前的南妄忽地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低头坐在床边的徐斯量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他抬起头,结果就见南妄正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明显是又被他气哭了。
表情和小时候被他从被窝里薅出来时一模一样。
徐斯量:“……”
“你怎么……”徐斯量哑然片刻,“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都是你气的!”南妄脸上明明还挂着泪珠,而嘴上却依然能凶巴巴地骂骂咧咧:“要不是你赶我走,我才不会哭!”
“……”
“还好好睡觉?!我每天晚上在家都睡不着觉,好不容易有机会来找你,你就知道赶我走!”
“……”
“你没看见我眼睛底下的黑眼圈有多重吗!出门说不定都得被别人当成在逃熊猫逮回去!”南妄愤愤地抹了一把眼泪,“你都不知道哄我,我要走你也不留我一下,就想让我回家失眠到天亮……”
“我……”徐斯量突然被扣了一大口锅,有些无措,认真组织了一番语言后才说道:“我不知道你在家休息不好,我只是觉得这里环境太差了,不适合你待着。”
“我就要待在这。”南妄擦干泪痕,闷闷地说道,“你再赶我走,我就……”
“?”
“我就让你哭给我看。”
“……”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徐斯量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会哭?”
听他这么自信,南妄没理他,径自重重地“哼”了一声,直接掀开被子在他床边坐下,“我要睡觉。”
“你睡。”徐斯量起身给他让位置,“我帮你看着,万一有人来巡查……”
“今晚没有。”南妄撇了撇嘴,伸手把他拽回来:“今晚是徐大伯值班,不会有人来的,你好好睡觉。”
顿了顿,他怕这么说徐斯量还是不放心,于是又补了句:“你不睡我也睡不着。”
徐斯量:“……”
“那好吧。”他都说到这份上了,徐斯量只能依言躺下。
之后,每次徐舍青值晚班的时候,南妄都会带着一大堆东西偷偷摸摸过来。
以至于徐斯量都摸清徐舍青的值班时间了。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南妄生日那天。
这大概是南妄长这么大过得最凄凉的一次生日了,除了徐斯量这只鬼和万万岁这只猫,连一个陪他过生日的大活人都没有。
最多再加上一块徐舍青送给他的小蛋糕。
南妄把小蛋糕摆在桌上,让徐斯量给他点蜡烛。
徐斯量数了数蜡烛,问道:“点18根会不会太多了?有没有那种数字形状的蜡烛?”
南妄大手一挥:“没有,就点18根。”
“那好吧。”徐斯量依言把蜡烛给他点上,提醒他:“不过你得一口气吹完,不然愿望就不灵了。”
南妄点点头,乖巧地看着他把蜡烛逐个点上。
“许愿吧。”徐斯量说。
南妄依言闭上眼,默默地许了三个愿望后,深吸一口气把蜡烛吹灭了。
刹那间,火光瞬隐,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徐斯量见眼前漆黑,正想抬手摸索床头灯的开关。
谁料下一瞬,他的手忽然被人裹进温热的掌心。
徐斯量愣了愣,刚想说什么,就听南妄开口了:“徐斯量。”
“嗯?”
“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生日礼物?”
“……有的。”
不可能没有的。
从小到大,每年南妄过生日,徐斯量都会给他准备礼物,而且次次都能精准地踩在他的喜好上。
只可惜最重要的18岁,徐斯量在监管室待着没能出去,实在准备不出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
所以他只能用南妄给他送来的那些打发时间的东西,折了一小罐星星。
每颗星星都渡了灵力,里面写着他对南妄最真挚的祝愿。
南妄摆弄着那罐星星,问道:“你都写什么了?”
闻声,徐斯量回忆了一番,大致说了几句:“就是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健康长寿之类的。”
默了默,他以为南妄觉得这东西没什么用,又多解释了一句:“渡了灵力的东西应该还是有点用的,你好歹放家里收着。”
然而南妄听了半天也没听见自己想听的,沉默半晌后忽而道:“那你再拿张折星星的纸出来。”
徐斯量也没多问什么,照着他的话拿了一张细长的纸。
“先把祝福写这里面吗?”南妄没叠过这些东西,毫无经验地问道:“然后怎么叠?”
“你先写好我再教你,很简单的。”徐斯量给了他一支笔。
然而南妄没接,就只是在桌边撑着脑袋侧目看向他,“我说你写。”
闻言,徐斯量还以为他又犯懒了,只能无奈地点点头:“你说。”
“你就写……”南妄直勾勾地盯着他即将落笔的手,镇定自若道:“徐斯量……”
“嗯。”
“永远……”
“嗯。”
“都只喜欢……”
“嗯。”
“南妄。”
“嗯?”
话音一落,徐斯量倏地转过头。
他以为自己听岔了,眼底尽是不可思议:“什么?”
“没听清?”南妄不禁皱了皱眉,直接握住他的手,带着他一笔一划地在星星纸上写下了这句话,嘴上还不忘复述一遍:“徐斯量永远都只喜欢南妄。”
写下这句话的全程,徐斯量的动作完全是僵硬的,就连呼吸也像停滞了一样。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徐斯量才渐渐回神,愕然道:“你……”
“怎么了?”南妄歪着脑袋看向他,神情漫不经心。
仿佛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根本不值得惊讶。
徐斯量心底隐隐有种预感。
即便答案几乎已经浮现出来了,可他依旧想多问一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南妄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为什么要写这句话?”
“这不是很明显么?”
“我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也喜欢我,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徐斯量愣了半晌,讷讷地看着他,“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闻言,南妄没说话,却忽然抬手揽住他,把脸埋到徐斯量肩上。
徐斯量肩膀一沉,忍不住往墙上靠了靠。
“徐斯量。”南妄闷声道:“我之前不喊你舅舅,是不希望你把我当小孩子,不是不把你当家人。”
“结果你在我面前突然变得那么卑微,我看着好难过……”
“嗯,对不起。”徐斯量拍了拍他的背,“我原本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而且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鬼。”南妄在他肩上蹭了蹭,心虚地小声嘀咕道:“最多也就是个童养媳嘛。”
“……”徐斯量沉默片刻,好笑地叹了口气,“嗯,我知道了。”
“还有,”南妄在他怀里磨叽了一会儿才爬起来,红着脸别别扭扭道:“你之前说,早恋不好……”
“那我现在成年了,能谈恋爱了吗?”
徐斯量:“……”
“你都成年了,这事也不需要问我了。”
“那,”见他好像没有反对,南妄又乘胜追击道:“你之前还说,你是鬼不能和人谈恋爱……”
“那如果我让你复活成人,你愿意和我谈恋爱吗?”
作者有话要说:
刚看见有小可爱说回忆部分太长了Orz我仔细想了想确实有点,但也是真的没法删减。
之前挖了坑,不埋土或者埋薄薄一层土,我总有种事情没没写完的感觉,强迫症泪了Orz
现在回忆剧情最多还剩2章(也有可能1章)如果对这部分剧情没什么兴趣的话可以先跳订,要是觉得剧情理解续不上了再调头回来看也可以的,么么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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