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程夕以为季涵是不是挂断电话时，她低头看向手机，显示还在通话中。
负罪感在程夕心头蔓延, 她关掉免提，低低对季涵说道，“几年不见, 晚上我和他有些话说。”
“好。”
通话结束。
程夕收回手机, 她看向身边的男人, 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冷峻且深沉。
现在的他，让程夕有点害怕靠近，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和她完全是两个世界。
车身在路口转弯。
“系好安全带。”
程夕：“你难道不觉得你刚才的行为，有些过分吗。”
陆玄南双手握着方向盘, 眼睛看着前方浓稠的夜色，漆黑的眸底快要和夜色融为一体。
她不知道, 他在国外的这三年，有多少个深夜都忍不住去翻她朋友圈。
很奇怪, 明明他一直都只是把她当妹妹, 可当她不在他身边，他梦到她好几次时, 他才逐渐发现自己的感情。
什么妹妹，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 对她的感情早已变得不那么纯粹。
程夕等了片刻，见陆玄南不答，她打开半截车窗，冷风拂过脸颊, 心头的烦闷却并未吹散。
他真的变了，变了太多太多。
变得她完全不认识。
她实在是摸不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路畅通无阻，车到了市区，他把车停在商场停车场。
车停好，程夕下车，跟在他身后进电梯。
电梯里有两妹子，自他进来后，眼睛就从没他身上离开过，程夕身子故意离他稍远了点，不想让人知道两人认识。
她这个小动作，自然逃不开陆玄南眼睛。
电梯在一楼时，涌进来不少人，整个电梯直到装满才再次往上升。
其中有个妹子，不知是故意还是怎样，正好挤在陆玄南和程夕中间。
到第二层楼时，有人出去，电梯里空间稍松。
程夕胳膊上传来一个力道，“乖乖待在我身边。”
站程夕身边两妹子看程夕眼神立即变了，这大帅比是她男朋友？天，声音怎么能这么苏！
四楼，电梯门口。
陆玄南带着程夕出电梯。
胳膊上的力道虽消失，但温热感还在。
一出电梯，程夕便听到空气中传来电玩城里机器发出来的游戏声。
陆玄南：“之前说好等你胳膊好后带你来玩，现在我回来了，带你实现这个诺言。”
程夕脚步放缓，他……竟然还记得这件事？！
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他现在种种反常古怪的举动，她实在不明白，这是一个哥哥该对妹妹会表现得关心吗？
电玩城门口，程夕停住脚步，“这个地方，我已经和男朋友玩过好几次。”
陆玄南看着她，“不是还没确定关系吗。”
程夕：“我和他已经心照不宣的默认。”
陆玄南：“给你个建议。”
程夕：“什么建议？”
“分手。”
他说的那样轻飘。
程夕愣住，等反应过来后，她好笑又无语，“为什么？我感情上的事，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她真的很不明白，他回国后对她这样是闹得哪一出？她交男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他为什么要阻止？当初她和季涵还没在一起时，不是还误会过？甚至还在她面前说过季涵好话？
陆玄南就这么注视着她，雕塑一般，“从今以后，你不是我妹妹。”
他说话时看她的眼神，温柔的像是漾着碧波的湖泊。
“而是女朋友。”
程夕耳边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
女朋友？
她是出现幻觉了？还是他在发什么疯？
三年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她把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发芽的种子掩埋，腐烂，这期间的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没有另一个三年的时间，不想再体验一次求而不得的滋味。
她缓缓后退，想要离他远一点。
“你是在试探我，还是在逗我玩？我现在有男朋友，我们感情挺好的，我不想有什么变故。”
在她后退时，陆玄南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你现在一时难以接受很正常，我会给你时间。这段时间，为了你自己好，你和季涵分手。”
他说话的语气，总是带有几分的命令感，就好像她应该且必须听他的一样。
以前他虽也在说话时，给人一种毋容置疑之感，但并不像现在这般如此强硬的态度。
现在他身上，更多的是压迫感十足的霸道。
三年前，程夕是承认自己喜欢他没错，可现在的他，程夕不确定。
程夕抬眼，对上面前那双她曾多次逃避不敢去看的眼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感情这种事，一旦过去就再也回不去。你就像是天上的星星，对我遥不可及。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想浪费时间。”
人啊，总是会长大，也会变得愈发理智。
程夕说完，陆玄南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而是转身往电玩城走去。
程夕站在原地，她看着陆玄南背影，踌躇无措。
她想转身就怎么离开，可脑海里又有无数个声音在拉扯，脚步丝毫动弹不得。
陆玄南走到电玩城门口，定住脚步，转身。
两人之间隔着五六米的距离，中间偶尔有行人路过，电玩城里发出来机器发出来的游戏声，虽有点吵却并不让人讨厌，极度吸引人注意力。
明亮灯光落在他笔挺的身姿上，迷离的桃花眼，和冷峻的气质是那样格格不入。
他拿出手机，放在耳边。
而与此同时，程夕手机铃声响。
“很高兴你曾经喜欢过我，现在换我来喜欢你。”
他声音是那样温柔。
温柔的，仅仅就这么一句话，瞬间击垮她这三年建立起来的所有铜墙铁壁。
曾那样喜欢过的人，就站着她面前一脸温柔的对她表白，就好像做梦一样，还是一场华丽的梦。
可梦，终究是梦，醒来终归是要面对现实。
最后还是理智战胜现实，程夕落荒而逃。
她从繁华的商场出来，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回学校。
这是她第一次舍得花钱去叫车。
路上，她给季涵打了电话，一下车，便看到等候在校门口的季涵。
季涵也没问她和陆玄南吃饭细节，只是道，“需要我陪你走走吗。”
程夕：“他对我表白了。”
昏黄的路灯下，季涵那张英俊的面孔，看不清表情，只是说话声音和刚才有些不一样，“你说的他，指的是陆玄南？”
这一路上，程夕坐在出租车上想了很多，这半个小时，她逐渐冷静下来。
她不想伤害季涵，在自己还分不清自己感情的时候。
她决定和季涵把话说清楚。
程夕点头，“是他，他说他喜欢我。”
说出这句话时，程夕还觉得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有种不真实感。
两人慢慢往校园里走，季涵比程夕要高大半个头，走在季涵身边的程夕，明明也不算矮，就是被衬托的很是娇.小。
她不知道她在这说出这句话时，她身边那个看上去给人安全感十足的男人，心却碎得稀巴烂。
季涵知道，在陆玄南对她说出这句话时，他就已经输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笑出来的，“是吗，恭喜你。”
程夕没想季涵会说出这句话，可季涵越是表现得大度，她心里愈发难受。
可感情这种事，欺骗不了任何人。
程夕抬头望天，犹若玉盘的月亮，显得格外皎洁，可惜没有星星。
程夕：“我还没有答应他。”
季涵：“他如果对你是真心，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正好趁这段时间，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换做谁，面对这种情况都会手无足措。”
程夕在和季涵摊牌时，纠结了很久，季涵这几年陪在她身边，就算没有爱情，两人之间感情也已经超越友情。
季涵的回答，让程夕松口气同时，负罪感却更甚。
程夕动了动嘴唇，艰难开口，“对不起。”
季涵停住脚步，他看着面前这个喜欢了三年的女生。
在喜欢她之前，他谈过两个女朋友，初恋分手不怎么好看，以至他和第二个女朋友最后也闹得不大好看。
可能也正是经历过这些，他再交女朋友会变得很慎重，不会仅仅因为一瞬间的心动就随意开始一段感情。
在意识到自己喜欢程夕之初时，他克制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感情愈发浓烈。他不是没动过些心机，比如在初恋女友来学校找他麻烦时，他让程夕做假扮自己女朋友。
可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他发现程夕自己的自私让程夕受伤后，他便开始反省自己。再后来，他便收了那些心机，就这么默默陪在她身边，默默付出。
季涵：“不用和我说什么对不起，其实我早就想过会有这个结局。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在喜欢你的这几年，我不仅什么损失都没有，还获得了很多快乐。那是一种更高级的快乐，这种快乐带给我的愉悦感和精神享受，是很多东西都无法给的。我喜欢你，也正是因为喜欢，我希望看到你开心快乐。如果你找到你喜欢的人，我会真心祝福和恭喜你。这种祝福和恭喜，代表着我三年的付出没有白费，我用尽心思守护的女孩，最后总算找到属于她的幸福。”
季涵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大度。
在遇到她之前，他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要得到，就要占有。可能是苏雪的极端，让他时不时开始反省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样。
在程夕身上，他找到了答案。
虽然，在听到她说陆玄南对她表白的那刻，他是痛苦的，也害怕失去。可这份痛苦和害怕，在想到她以后或许会很幸福很幸福时，又释怀开来。
程夕身子一轻，被季涵拉入怀里。
“好像还从没有这样抱过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既然还没忘，勇敢的迈出那一步，不要顾虑那么多，相信自己的眼光。”
轻轻在她耳边说完这句话，季涵松开她。
“还是朋友？”
程夕忍住发酸的鼻尖，狠狠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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