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匣子里,几乎啥都有。
有一整盒几乎闪瞎人眼的金元宝,码得整整齐齐的,分量十足;
有两颗不甚常见的东珠,闪耀着光华,圆润细腻;
有水色极佳的玉质头面,从耳饰、头饰到手饰,一应俱全;
还有一叠厚房契,全是铺子啊房子之类的;
……
许悠然看完,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她没想到有天被人用钱砸懵,良久,她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爹、娘、大哥、二哥、小弟,这……咱们家是把皇家抢了,还是把当铺抢了?”
他们豪气的样子,一点不像古代公务员,反而像极了霸道总裁。
柳家几人听着她傻气的问话,揉揉她的脑袋,轻声说:“苒苒放心吧,这些全都来历清晰,你放心收着就好。”
许悠然心道,她倒是想收,但这也太多了。
“娘,这些太多了,我不能收。”
许悠然推拒。
照这个架势,她啥也不用干,再过两次生日,就富可敌国了。
躺着不用动,轻松拥有万千财产。
闫清淑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傻孩子,给你的你就收了。等下,带你再去检查一下你的嫁妆单子。前些日子,从纨亲王府取回来,一直没盘点。”
许悠然晕头晕脑,懵着回答:“好。”
生日宴席人少但菜品很丰盛。
她最近闲来无事,给府中厨子贡献诸多新菜谱,侧面激发他们对厨艺的热情,全心投入研究各色菜品。眼前这一桌,便是近日之成效。
许悠然望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鼻中盈满饭食的馨香,暂且抛却了拥有巨额财产的苦恼。
于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品尝美食,闲话家常。
水煮鱼汤汁红亮诱人,点缀的翠绿葱花增亮又添色。被热油烫得蜷缩的鱼片,细腻雪白,入口即化,鲜嫩在唇齿间萦绕,久久不散,辣意在喉间悄然升起,无声无息。
辣子鸡丁香酥可口,外皮焦脆,内里鸡肉鲜嫩,一口吃下去听得见外皮“咔嚓咔嚓”的清脆声,也感受得到齿间的微麻口感。
糖醋排骨蜜色亮眼,粹着鲜亮欲滴的焦糖色,仅仅是看着便令人直吞咽口水。待吃到嘴中,骨肉立时分离,香甜中蕴着醇厚肉香,又夹着些芝麻的甘醇,多种滋味唤醒味蕾。
金汤酸菜肥牛金灿灿的,明亮的汤汁中嫩色肥牛若隐若现,其间的翠绿辣椒、鲜红小米辣点缀调色,仿佛为金芒缀上了不同色的星辰。待一入口,酸爽袭来,浓香随后,下面还有细白鲜嫩的菌菇,惊喜又丰富口感。
老大和老二不常在家,不知家中食谱更新,初见这桌饭菜,惊喜得不得了。一碗米饭接一碗米饭不停下肚,配着桌上香辣可口又酸爽十足的饭菜。
老大问:“娘,咱们家厨子啥时候这么厉害了?”
闫清淑一脸骄傲:“不是厨子厉害,是苒苒厉害,这些全是苒苒想出来的。”
老大朝许悠然竖大拇指:“苒苒,厉害!好吃!”
许悠然眼眸中闪过些许笑意,说道:“你们喜欢吃就好。”
说话间,她也端着米饭,品尝各种美食,偶尔会有闫清淑闫清淑或是柳开康给她夹菜,她也一一接受,一并全吃了。
待吃得差不多,下人端来一份长寿面。
闫清淑道:“苒苒,你今日生辰,得吃长寿面,盼着咱们苒苒能长长久久。”
许悠然心中微动:“谢谢娘。”
柳不吝接道:“姐,长寿面不能咬断,你得一口吃了才行。”
其他人跟着附和。
许悠然:“……”
拗不过他们,她看着碗中的长寿面。面条嫩白纤细,汤汁鲜亮澄澈,撒了点小葱花,上面还窝了个鸡蛋。
许悠然卷起一筷子面条,在众人的注目中,悠悠吃下去。
面条很滑很劲道,浸着汤汁的鲜美。最重要的是,这里面不光是食物的味道,亦含着家人的关怀与温暖,让她的一颗心倍受温暖。
一顿饭吃完,闫清淑带着许悠然去盘点嫁妆清单。有着被钱砸懵的经历,许悠然以为已经做好足够的心里准备,结果她的想象力还是差了些。
真的,往日的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嫁妆的单子足足十来页,硬是没看完。她已经不记得到底有多少铺子,也不记得到底有多少金银首饰,或是古玩字画,总之很多很多,个个皆是真品。
“娘……”
这一刻,许悠然突然产生些许犹豫,让她不知是否该告诉对方真相。
这一天,美好而温馨,她平静无澜的内心像是撞翻了蜜糖一样,无论想到哪里,亦或是走到哪里,皆是细密的甜蜜,美好得像让人迷失,也让人动容。
她长大至今,从未受过这般毫无保留的爱护。但是她却生出了负罪感,虽说她替原主活下去,却因为柳家人的好,而让她有了偷盗的感觉。
好像真的是偷来的一生,虚幻美好又处处透着不踏实。
“娘,这些太贵重了,也太多了。我不能要啊。”
许悠然面色纠结,眼神中隐隐闪过痛意和挣扎。
“而且,我不是……”您的女儿。
“苒苒,娘知道。这些是娘和你爹想给你的,只要苒苒你能好好活着,娘比什么都开心。”
闫清淑飞快地抢白。
女儿是她生的,是什么样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所以这些天女儿的变化,她不是不知道。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有过无数种猜测,甚至会在想是不是这个人占了她女儿的身子,但眼前人对他们的思虑关怀无一不是真的。那么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也许就是……她不敢问,她害怕得到最坏的那个结果。
许悠然看着她的神色,有痛色、有感激,亦有期许。
电光火石间,她蓦地猜到事实真相。
也许,他们其实已经知道了?
只是选择了谁都不说。
也是,她来了这么久,自暴自弃地从无遮掩,亲近的人细想便会发现端倪。她想着若是被驱赶或是其他,反正都无所谓,一切不过命罢了。
没想到,他们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是她设想的无数可能中,唯一没有的那一种。
一种不知名的情绪翻涌而至,盈满胸腔,酸胀感在其中蓬勃发酵,又带着些名为幸福的小雀跃在其中蹦跃。许悠然吸了吸发酸的鼻子,眼眶瑟瑟的,如水的眸子更是泛着盈盈光泽,像是在酝酿汹涌的情绪。
她猛地抱住闫清淑,将脸埋在对方身前,声音哽咽:“娘,谢谢您,真的谢谢您。”让注定漂泊的我,第一次奢望有个家。
正是如此,她更觉得无法欺骗这样真心待他们的人。
许悠然选择试着说出真相,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认了。
闫清淑也没料到对方坦诚相待,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她。她听完许悠然所讲,泪如雨下。
“你是说,我的苒苒真的……”
“对不起。”
许悠然垂下头,不敢看闫清淑。
过了很久很久,好像有一辈子那般漫长。
闫清淑颤着手,揽过许悠然的肩。感受到肩上落下的温暖,许悠然一愣,不可置信抬头。就对上闫清淑温柔怀念的目光。
她轻拍许悠然的后背,似在哄着幼儿,声音温柔到极致:“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的苒苒用这种方式活下去。娘谢谢你,能让娘遇见你这样好的孩子”
许悠然控制不住声音发颤:“您还愿意认我?”
闫清淑擦掉眼泪,轻轻拥着她:“傻孩子。”
眼泪在这刻悄然决堤,沾湿对方的衣襟。他们明明知道了真相,却在以后对其他人三缄其口,选择将这份美好延续下去。
-
生日后,许悠然终于得到许可,去城郊郊游踏春。怕她无聊,也担心她出什么事,闫清淑让柳不吝跟着,随时照看着她。许悠然没拒绝,毕竟踏春这件事,人多才好玩,一个人多无聊。
因着别院什么都有,许悠然他们轻装简行,没怎么收拾便出了门。深宫中的那位一直关注着许悠然的消息,得到下面人禀报,眼眸渐深,半晌道:“吩咐下去,朕要微服出巡。”
而许悠然前脚刚走,李瑗等小姐的拜帖便送到了将军府上,帖子上说的是:上回与悠然姐一见如故,想再见一面,温故一下感情。
送出拜帖,她们翘首以盼,甚至暗地里咽了咽口水。
结果,来人回禀,许悠然外出踏春,暂时不在府上。
这一日,多家小姐皆是唉声叹气的,食之无味,行之无聊。
有人提议:“要不,我们去找悠然姐踏春?”
李瑗犹豫又心动:“这不太好吧……”
接着,她们给出了一个理由拒绝不去,给出了十个理由说服自己前去。只是,万万没想到,她们刚要动身,全被挡在了家门口。
有消息放出来,近日皇上要选秀。
这些家族皆是大族之家,当朝皇帝顾寒山登基以来,并未置后宫。这是头回选秀,各大家族很是心动,紧急召回各家女儿,哪也不许去,只为着选秀做准备。
已经抵达郊外的许悠然未曾得知。
她成功入住城郊别院,看着远处渐绿的峦山,近处是正肆意绽放的金黄花海,她行至边上,望着漫漫灿色如水波汹涌,层层叠叠,香气在漫天交织。她不由张开双臂,徜徉在自由芬芳的田野中,整个人有一种挣脱牢笼的自在舒适。
真好。
这自由的气息。
她漫步走在田边,伸手折了枝娇花,悠悠插在鬓间,别有一番感觉。自在地吹着风,望着远方漫天的金黄,连着天幕的蔚蓝澄澈,许悠然穿越之后第一次有了难掩的好心情。
因着这份好心情,她在田边闲逛许久,任衣裙上沾染了花枝,染上几分浅淡的香气,自然又美好。直到天边夕阳如火,渐隐在山后头,布满天边的暖色染得她脸颊微红,带着几分暖春的媚色。
许悠然慢悠悠往回走,没入别院,便闻见院中传来的浓香。
是烤全羊的味道。
步伐不由加快,没一会儿便迈入院中,走到烤架之前。烤全羊已烤至半程,油脂逐渐渗透出来,莹亮又有光泽,泛着缕缕香气。原本鲜嫩的全羊在火架上旋转,外皮逐渐变深带着点焦色,香味愈来愈浓,油脂愈来愈多,偶尔落在火堆上,响起“霹雳吧啦”火星迸溅的声音。
柳不吝望着烤全羊咽口水,问她:“姐,这羊怎么这么香?”
许悠然随口答:“因为它是烤全羊呗。”
柳不吝:“……”
许悠然也不知它为何这么香,只知烤全羊神奇又味美,不似其他肉,吃着或许油腻乏味,而是越吃越鲜越美,让人产生一种吞掉整只羊的气势。
柳不吝看着全羊目不转睛:“姐,是不是要好了?待会我要吃个羊腿!”
许悠然没犹豫:“好。”
等到烤全羊完全烤好,下人切好羊肉分给他们,他们咬了一口,鲜美又焦香的肉质口感在味蕾上跳舞,唤醒内心无限的渴望。
柳不吝吃得满嘴油,支支吾吾:“姐,太好吃了!”
许悠然刚要回答,突地一道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柳小姐,这样吃独食不好吧?怎么也不谢谢恩人?”
许悠然:“???”
她哪来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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