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邺被个妹妹怼得脸『色』发白, 视线一抬看见苏曜,慌忙起身,“父皇。”
苏桃苏橙一愣, 回头一看, 也忙施礼:“父皇。”
苏曜咂嘴, 悠哉坐到一旁:“你们继续, 我听听。”
“……”苏桃苏橙相视一望, 心虚低头, “儿臣告退。”
哎……
别走啊!
苏曜心里轻叹,目送她们离开,看向苏邺:“桃桃橙橙说得没错啊。”
“没错什么啊?!”苏邺眼睛瞪得发直, “我和漪儿情同兄妹,怎会对她那种心思?!”
情同兄妹?
苏曜皱起眉,想了想,只问:“那你母后给你选的人,你怎么一个都看不上?”
“这者之间什么相干?”苏邺理直气壮,“我就是不喜欢她们罢了。”
“……”苏曜心中的千言万语都被他这话堵了回去,踌躇半晌, 起身, “那我回去了。”
“父皇?”苏邺浅滞, 觉父皇话没说。
可苏曜不理他, 自顾自只往外走。他略作斟酌便也没跟上去,生怕自己这一跟上去就显得自己真对林漪所图谋。
苏曜独自从宣室殿走向灵犀馆, 心里越想越无语。
他和燕燕只道阿邺是心里情口难开, 现下这么一听……这傻子不知道自己情啊?
这肯定是随了燕燕。
他撇嘴,心中一边骂儿子一边盘算如何是好。若说由阿邺犯傻肯定不行——他和燕燕历过那么多风浪,别的不说, 这点看人的本事还是的,阿邺对漪儿决计不是兄妹之情。
可如何点破他呢?
按理说,桃桃橙橙适才说的就已经算点破他了,可他不认啊?!
苏曜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会在这样的事上犯傻,被气得发懵。
他回到灵犀馆,桃桃橙橙正好在厢房陪林漪。厢房的房门未关,林漪正哭唧唧的,他走到门口抬手敲了敲门板,三个小姑娘一并看过来,他走进去,拉了张椅子坐下,看看苏桃苏橙:“找你们母后吃点心去。”
“哦……”姐妹个相视一望,起身福了福就去了。林漪尚些余醉,但已清醒过来,咬一咬唇,也起床见礼。
苏曜:“还是躺吧。都是大姑娘了,按说你穿寝衣我不该进来。”
言下之:你最好躺在被子里别动。
林漪于是闷闷躺了回去,苏曜自顾自坐在离床几尺远的方,道:“你别难过啊,这事我们会给你做主。阿邺呢……”他啧声,“就是傻了点,你别跟他置气。等事情了了,随你怎么收拾他,好吧?”
林漪听得懵懵的,半晌回过神,眼泪又涌来:“伯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我!”
“他没不你。”苏曜一喟,“六尚局把你筛掉的事,一会儿让你伯母与你解释。不过……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许多事就是走个过场,谁上心谁傻。”
这话让林漪心里安稳了些,抿唇点了点头。苏曜思索再三,怕她再难过,将心里的打算与她透了个底,林漪听得脸『色』发白:“这行吗?”
他反问:“为什么不行?”
“那万一……万一他真的没那个思……”她拧眉,低下头,“到时候我怎么办……”
“他真没那个思你就食言啊。”苏曜无所谓耸肩,迎林漪一副下巴脱臼的样子嗤一声,“这种事为什么不食言?你的日子怎么过你说了算,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林漪:“可是……”
“小小年纪别那么迂腐。”苏曜锁眉,“你若到时真抹不开面子,我请母后来给你撑腰哈。”
“……”林漪听得更慌了。
太上皇口中的“母后”,是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都快八十了。
她于是只暗暗祈祷苏邺别让她失望,被让她下不来台。不然若真劳动了太皇太后,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心里都会愧。
苏曜喂林漪吃完了这颗定心丸就回到正屋去找了顾燕枝,顾燕枝听他说完苏邺的反应,一时不知是气是:“他……”她好半晌说不话,“他都快二十的人了,怎么这么糊涂啊?”
“就是啊。”苏曜摊手,“所以这事听我的,我想好怎么办了。”
他一副胸成竹的样子,顾燕枝见他这样,就知他必安排妥当。
是以次日一早,凌福县主林漪回了家。皇帝似是对她的情形很担心,当晚就人送了东西过去,还差遣了太医前去照料。
但从人到,无一例外被她拒之门外。
顾燕枝仿佛不知此事,日后趁苏邺前来问安,又与他说起了册后的事情。这样的大道理宫里谁都会说,她随便措辞了一下,就是一番语重心长的劝告。
苏邺自是没心思听。他一方面自问对林漪没什么心思,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不喜欢那些贵女,听得烦了索『性』跟顾燕枝说:“母后别『操』心了。”
“这怎么不『操』心呢?”顾燕枝睨他驳了一句,继而话锋一转,顺他说,“不这样,你再多见几回。这事倒也不急,你慢慢去想自己到底喜欢哪一个也无妨。若再不成,到了该定人选的那一日,她们一个个都在底下候,你到了最后关头,总会明白自己心底到底想将那柄玉如交给谁的。”
苏邺不快:“不不这么急?”
“六尚局『操』办了这么久,风声已放去了。”顾燕枝敛去,“你拖,那些贵女们一个个就只等。”
“桃桃橙橙不也十六了……”苏邺小声嘟囔。
顾燕枝神『色』一厉:“你说这话可就不懂事了!”
苏邺闻言,顿时闭了口,自己也知道这话就是在瞎赌气。
女子十五岁及笄,大多这个岁数就会许嫁。妹妹们是因身份尊贵才不愁,旁人却难底气这样等下去。
他便只得道:“那……便听母后的。我会好好想想,尽快选一位皇后来。”
“嗯。”顾燕枝见话说到了,就不再多言,任由苏邺告退,自己开始手筹备贵女们下回入宫觐见的事情。
又几日后,一道不大不小的消息震动安京——凌福县主林漪突然放话说自己不打算嫁人了,做自梳女。
此事无关朝政,但足以令达官显贵俱哗然。因为“自梳女”虽在民间早已之,对凌福县主这样身份尊贵的姑娘而言却并不常见。
谁人不知,这个小姑娘自幼与皇子公主一起长大。当今的太上皇与皇太后被她唤作伯父伯母,宫里早就打算在她嫁人时为她加封郡主或翁主,乃是一众贵女望尘莫及的荣宠。
——结果,她反倒决定不嫁了?!
实若只说那封位倒也不是大事。她这样的身份,无需再用一道加封来证明什么。但事反常必妖,一夜之间京中人人都在议论凌福县主究竟了什么事,连皇帝也专程宫,亲自登门询问。
可皇帝就像前被差去林府的太医一样吃了闭门羹。此事一,众人更为津津乐道,多少觉得凌福县主的反常与皇帝大干系。
苏曜与顾燕枝按兵不动,唯独没料到的是林城的消息比他们想象的还灵通许多,闻讯即刻赶了回来。
近几年天下太平,林城去办的差大多也不必他亲自到场,回来倒不耽搁什么。只是苏曜怕事情节外生枝,还是让人在府门口截了他,直接传到宫里回话。
林城走进灵犀馆时脸『色』惨白,满脸的汗:“哥……我现在真没工夫!漪儿她自梳啊!”
“你别急,进来。”苏曜把他拎进屋,不理他的心神不宁,落座上茶,不疾不徐与他说了起来。
林城一句句听下去,脸上的冷汗一点点褪去,惨白里恢复血『色』,长舒了口气。
“大概就这么回事,别担心了。”苏曜道。
林城却又面『色』一厉:“不行!”
“?”苏曜皱眉,“什么不行?”
林城站起身:“谁说漪儿当皇后了?这事不行,我不答应。”
苏曜不解:“他们情相悦啊。”
林城:“情相悦还用这样计?”
苏曜:“那是阿邺傻。”
“不傻也不行。”林城咬牙,“我就这一个女儿,十五年来不说娇生惯养……也确实被我宠得无法无天。你知道她平日都干什么吗?五岁上树掏鸟蛋,七岁下河抓鱼,十岁跟我去打猎若我没拦她就扑上去跟熊打架……上个月还在街上行侠仗义在东市抓了个小『毛』贼直接扭送官府一点没让衙门费心。”
“……”苏曜沉默看他,越听越觉得他颇炫耀的味道。
林城深吸气:“——这么个姑娘,你让她在宫里?当皇后?宫里多少规矩你不是不知道,她受得了吗?纵是她受得了,朝臣们受得了这样的皇后吗?”
苏曜:“嗯……”
“再说,陛下现在还年轻。即便他对漪儿真心,十年以后呢?二十年以后呢?他跟你不一样,你是……你小时候……”
林城噎了噎,觉得这话说来显得些刻薄,便略去了,化作一句:“你明白吧?”
苏曜:“……”
“可是陛下不一样啊。”林城道,“他是被宠大的,父母恩爱兄妹和睦,自幼什么都。如此情形,难道指望他如你一样一心一?倘是别人为后,他不一心一便也罢了,可漪儿不一样,她的脾气受不了那些事,也不知该如何周后宫关系。你们若是真心疼她,别让她进宫,顺水推舟另立皇后吧。”
林城这番话可谓推心置腹,苏曜一时沉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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