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晓沐觉得今天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家里来了个世界第一大“稀客”——温晓清!
照理说,就她们两人过去互不来往互看不顺眼的关系,温晓清突然来到家里,真的是件特别奇怪的事情。
她打量着这位和她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姐姐, 第六感直接告诉她, 温晓清今天突然登门造访肯定又憋了什么坏。
于是她不太欢迎地问了句:“你来干嘛?”
温晓清冷着脸, 懒得跟她说话,直接撞开了她的肩膀, 朝屋里走了进去。
温晓沐无语了,回头问温晓清:“这可是我的家,你这样横冲直撞的, 礼貌吗??”
温晓清仿佛没听见似的, 径直走进了客厅,连鞋都没有换, 走到了沙发边停下,满身戾气地站在那儿,一脸不善地看着乔科洋。
乔科洋大概猜到了她得来意, 在来晓沐这里之前,他就接到了温晓清的电话,和她发生了几句争执。
他只当她是在耍脾气, 没跟她计较, 也尽量忍着。
但是没料到,温晓清会跟踪他到了这里。
乔科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耐心劝道:“晓清,咱们有话单独去外头心平气和的说不行吗?”
温晓清气得笑出一声,不知怎得,还掉下了一颗眼泪。
温晓沐呆呆地看着她得脸, 她还是第一次瞧见温晓清哭,太神奇了,到底怎么回事?
“咱们还有什么话好说?”温晓清讽刺地笑着,抬手优雅地抹掉了眼角的湿润:“你都一点不念旧情地要让我尊严尽失了,我们还有必要说什么吗?”
乔科洋愧疚地低了低头,调整了两秒,又抬头看向温晓清,为难道:“的确是我辜负了你得一片好心,但是晓清,我们确实不合适。我也没办法答应你那个无理的要求。”
温晓清这次干脆笑出了声,不过是冷笑。
“真心替你着想得人你觉得不合适。”她抬手指向一旁的温晓沐:“这个心思压根没在你心上得人,你倒觉得是个宝贝是吗?”
“”温晓沐眉头一皱,最讨厌被别人拿手指着自己了。
她推开温晓清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远离他们,提醒道:“你们说你们的,扯我干什么?”
科洋回头看晓沐一眼,顿了顿,又问温晓清:“你今天找到这里来到底是什么事?如果只是想出出气,朝我一个人来就行了,晓沐什么都不知道,也跟她没关系。”
温晓清自嘲地笑着:“要是没有她,我也不至于像今天这么难堪这么丢人!”
“喂!”温晓沐道:“你丢人关我什么事?”
温晓清今天压根都不搭理她,只是问乔科洋:“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她啊?你能说说吗?”
科洋无言了数秒。
回头看一眼一头问号的温晓沐,又看向黑着脸得温晓清。
行吧。
既然温晓清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那他也只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喜欢能有什么原因?这不是能控制得事情,你要真问我,我也不知道。”
“好!”温晓清说:“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来替你回答。”
科洋看着她,微微皱起了眉心。
温晓清与他对视着,眼里忽然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
她嘴角笑着,眼睛里却满是讽刺:“你是因为对她内疚,所以才日久生情,对不对?”
科洋不明所以地盯着她,没吭声。
“你是不是忘了,科洋。”温晓清意味深长地问他:“你忘了当年温晓沐刚来我们家里的时候,我气得每天不着家,拉着你们在外面喝酒唱歌。是你心疼我处境可怜,被我爸一个私生女给欺负了,所以后来才给我出了个主意,叫我们假装不经意地把她爷爷去世得消息透露给她,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温晓清一边说着,一边瞧着科洋得脸色在一点一点变黑,绝望的眼睛里都快笑出了泪花。
这件事太久远了,以至于他们可能都忘记了。
就连她自己也是差点忘记了。
要不是那天父亲回家,劝她别再为科洋的事情费心,免得最后失望。
她从父亲口里得知科洋已经跟长辈们坦白了所有事情,一气之下出去找丁学凯诉苦,被丁学凯提醒她想起来这件事,她也都快忘了。
原来,一切都是有因果关系的。
只怕温晓沐知道了这个真相,也会像讨厌她一样,不能原谅乔科洋吧?
她本来也没想做的这么绝,是乔科洋连最后一点情面都不给她留。
刚才她在电话里那麽样的求他,求他只要选择的不是温晓沐,其她人她都可以接受。
可是他不听,非得要一意孤行,完全不顾虑她的感受。
他不接受她,她也不想过度勉强。
可是他选择了温晓沐,那就是在狠狠打她的脸,让她无地自容。
既然这样,那以后让大家心里都横上一道坎,谁都无法轻易的迈过去。
温晓清哂笑着,继续追问科洋:“看来你是真的忘了,忘了你当初还做了分析,说温晓沐要是听说自己最在乎得亲人去世了,根本用不着我赶,她自己肯定就会偷偷跑回去,是不是啊科洋?你记起来了没?”
乔科洋听到这里,表情已经彻底僵硬了,甚至心虚的都不敢回头看温晓沐一眼,只是不可思议地直直盯着温晓清,盯着她泪中含笑得眼睛里,带着满满的嘲笑和得意。
**
这么多年,温晓沐尽量不跟任何人再提起过去这件事,怕一旦触碰了这个伤心按钮,就又会克制不住地难过起来。
她过去一直以为,乔科洋是最理解她的朋友。
如果不是今天温晓清的这番话,她都不知道,这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一件让她不愿意去相信的事情。
温晓清离开以后,乔科洋和她各自坐在沙发的一端,一个抱着头盯着地板,一个仰头望着天花板痴痴地发呆,沉默了许久许久。
怎么是这样?
为什么是这样?
温晓沐脑子有点发懵。
乔科洋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他不是不想解释,也不是想逃避,而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件事,的确一直是藏在他心里的秘密。
虽然他觉得当初自己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干扰了判断,才促使他没考虑那么多,就不负责任的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但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他越为自己开脱,越显得自己这些年对她的好是别有居心。
他抱着头冷静地反思了良久,才慢慢抬起眼睛,看向温晓沐。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外头的雨声淅淅沥沥,仿佛在一点一点的浇灭他心里的热情。
今天在来这里之前,他在家里琢磨了无数遍,计划着要怎么样跟她表白自己的心意,才能让她不要那么快的拒绝,能给他一个和傅少衍公平竞争的机会。
太可笑了。
此时此刻,他竟然连开口的勇气都一丝不剩。
“晓沐。”他起身走来温晓沐的身旁,试探着伸出手,轻轻搭住她的肩膀:“你说句话吧。”
温晓沐保持着仰头的姿势,黑眼珠慢慢斜过去看向他,表情有些难过,还有一些失望。
科洋同样是满眼的惆怅和困苦:“我想——”
他鼓足了勇气想要跟她再说点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给打断了。
温晓沐顿了顿,察觉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又静了一瞬,才懒洋洋地伸手拿起来接听。
给她打来电话的是舅舅。
电话里,舅舅忧心忡忡地跟她说:“晓沐啊,你快回来一趟吧。奶奶刚才出门摔了一跤,我们这会儿刚把她送来了医院。她一直念叨着想见你,说怕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你赶紧买最快的车票回来看看她。”
温晓沐听到说奶奶摔伤进了医院,整个人一下子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只觉得浑身一阵发凉,脑袋也嗡嗡直响,哆嗦着问舅舅:“奶奶现在怎么样?”
舅舅告诉她,现在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叫她路上不要着急,注意安全。
温晓沐挂断电话,整个人好像丢了魂一样的,往门口跑。
乔科洋问她奶奶出什么事了:“我送你回去!”
温晓沐推开他的手,这会儿什么事都不再重要,她只想赶紧回去青阳市。
可是走到了门口,才反应过来身上的衣服没有换,又转身跑会卧室里随便塞了两套衣服进行李箱。
乔科洋站在门口等着她,一把抢过了她的行李:“你现在去买票还得等,我送你会快一些!”
他说完,没给她挣脱的时间,转身先一步出了门。
温晓沐拧眉望向他的背影,气急败坏地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拿着伞和钥匙跟了上去。
**
从省城回青阳市,驾车得有五个多小时。
这一路上,雨一直没有停,温晓沐也始终没有跟乔科洋讲过一句话。
雨天路不好走,到青阳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
车子开到医院大门外,温晓沐心里着急,车子还没完全停稳,就推开了车门。
“拿上伞!”科洋回头冲她喊了一句,但是温晓沐恍若未闻,直接冲进了雨里。
科洋赶紧停好车,拿起伞准备下车跟上去。
可是刚推开门,温晓沐搁在车里充电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回头拿起来一看,以为是温晓沐家人给她打的,想帮她接一下。
结果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少衍哥哥”,他正要摁下接听键的手指突然就僵住了,表情也僵住了。
电话铃声持续不断地响着,乔科洋皱着眉抬头看向温晓沐跑远了的背影,突然陷入了十分痛苦的纠结和挣扎。
接吗?
不,他屏住呼吸,紧紧拽着手机。
他不自觉地感到害怕,担心。
雨势越来越大,车窗上的雨水汩汩往下淌,渐渐模糊了温晓沐跑进医院大门的背影。
铃声持续响了五十几秒,最后变化成一个未接来电显示。
乔科洋低头看向屏幕,他愣了一会儿,然后看着屏幕渐渐地暗了下去。
**
温晓沐找到病房,推门进去的时候,就已经哭成了泪人。
虽然舅舅在电话里说没有生命危险,可她还是心疼的没办法。
七十多岁的老人了,从三级台阶上摔下来,即便是没受重伤,那也肯定被吓得不轻。
这会儿晚上,知道她要赶回来,舅舅一个人守在医院里等她。
曹奶奶刚刚做完一个骨折手术治疗,打了止疼针,已经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一件她小时候穿过的红毛衣。
温晓沐看到这一幕,眼睛和鼻子又猛地一酸,紧紧抿着嘴唇忍住哭声。
舅舅把她叫到门外,跟她说了下奶奶的大致情况。
其它大问题倒是没有,小腿骨折也不算特别严重,医生说好好治疗的话还是能够痊愈的。
只是老人家被吓得不轻,以为自己这次可能要跟老头子当年一样,突然就这么去了,当时说什么都不肯来医院,只叫他们赶快给晓沐打电话,她要见小孙女最后一面才能安心的走。
最后还是连哄带骗,像当初曹爷爷进医院时一样,给她抱了件温晓沐小时候穿得红毛衣,她才终于肯配合。
温晓沐听得眼泪扑扑往下掉,都怪她,当初毕业了从上海回来,就应该第一时间回来青阳市先看看奶奶的。
她重新走进病房,悄悄来到床边坐下,看着奶奶在睡眠中都依然拽在手里的红毛衣,抬手揉了揉眼睛。
她把小手伸过去,放在奶奶枯瘦又布满皱纹的手背上。
奶奶的手暖暖的,小时候,奶奶就是用这双勤劳温暖的手,给她做饭织毛衣,将她悉心呵护长大。
她哭着哭着,想着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一起在大院里生活的时光,又没忍住轻轻弯起了嘴角。
小时候真快乐啊。
有爷爷,有奶奶,有香喷喷的红烧小鲫鱼,还有满院子的阳光和小花。
可是现在,她却只有奶奶了。
不幸中的万幸,还好奶奶没有出什么大事。
她不能再经历相同的遗憾了,当初爷爷离开的时候,因为她的固执非要着急去省城找少衍哥哥,导致她没能在爷爷最后一段时光陪着他,她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是一种无法弥补的遗憾。
所以这一次,她要一直陪在奶奶身边,一直照顾到她痊愈为止,然后把她接去省城跟自己一块儿住。
晚上,她就趴在床边,牵着奶奶的手小睡了一会儿。
半夜,护士进来巡视过两次。
凌晨五点钟的时候,她被奶奶翻身的动作给惊醒。
她赶紧伸着脑袋瞧一眼,奶奶并没有醒过来,只是在迷迷糊糊之中轻哼了一声,然后又慢慢沉睡了过去。
温晓沐打了个哈欠,大概是昨天淋了点雨,又没有休息,她好像也有了点着凉,脑袋沉重。
她重新趴下来想继续睡一会儿,这才突然发现,自己身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件男士黑衬衫。
她伸手从肩上扯下来一看,然后又抱起来闻了闻。
有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她立刻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回头看了眼,又拿着衣服跑去洗手间找了找。
外面走廊上已经在慢慢恢复白天的忙碌,她拉开门出去,脚下猛地一顿。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温晓沐睁着大眼睛,静静地望着坐在病房外长椅上的年轻男人。
他抱着手臂,微微垂着脖子,好像是睡着了。
温晓沐慢慢走过去,抱着衣服在他身边蹲下来。
傅少衍轻缓地呼吸着,温晓沐悄悄凑过去看他的睡颜,他额前垂下来的碎发有些凌乱。
他睡着的时候,眉心轻轻蹙着,一定是非常的累。
只是,他是怎么知道她回青阳市了?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开了一夜的车吗?
“少衍哥哥。”温晓沐喊了他一声。
傅少衍低着的头往前一点,马上睁开了眼,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命令,扭头就看见了温晓沐。
温晓沐见他满脸疲惫的样子,嘴巴瘪了瘪,忽然就伸着两条胳膊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脖子:“少衍哥哥”
傅少衍自然而然地想抬手回抱住她,可是一动,才发现自己的胳膊睡麻了。
温晓沐的手还搂在他的脖子上,她吸着鼻子,不知道是以为自己在做梦,还是刚睡醒脑子不够清醒,哽咽着嗓子,忽然小声在他耳边嘟囔了句:“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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