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大道慢慢显化凝聚的场景，让天心宗的所有长老弟子们都停下了手中在做的任何事情，齐齐望向天空。
江云作为天心宗核心弟子，哪怕最初以金之大道成就金丹，但是到如今的神魂修为，自然早已经修炼了天心宗的根本功法五行归藏，到达了五行合一的境界。
此时大道显化，从一点最锋锐的金庚之气开始凝聚，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五行相生，俨然在天空之中慢慢汇聚成了一个小型的五行秘地。
更玄妙的是，这种显化落在不同的人眼中，看到的是不一样的景象。
对于某一系感悟最深刻的弟子，能在相对应的那一系上看到诸多妙法灵光，别说是天心宗的弟子，就算是别派的弟子来都是如此。
因为即使是其他门派，本质也是以五行大道为根基，观摩飞升之景，获得的收获是一样的，因为这就等于看到本身修炼道路的终极。
这时候的天心宗众人都无比庆幸和自豪江云是自家大长老，能观摩一位神魂真君飞升，无论是对于刚踏入修行路的炼气修士，还是同为神魂的地仙，都是一场了不得的机缘。
大道显化，所有修士都能从中获得感悟，甚至还出现过修士在其中顿悟，直接成就金丹、元婴等情况。
如今江云提前飞升，还来不及等到飞升大会的举行，距离近的宗门、修为极高的其他宗门修士都不一定能够赶得及，但是所有在天心宗的人却是能够获得这一场机缘的。
这其中，只有问心与莫淮的目光落在了明黛身上。
而明黛则在看着手中的生死册。
天空上的异像将明黛的脸庞映射得明明灭灭，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获得了天锋命运线上的记忆，明黛何尝没有把江云作为自己最敬重的师父看待。
尤其是明黛前世在天元宗的经历，她的人生中可谓从来没有出现像江云这样的师长角色，在获得修改器之后的群内师兄师姐们也帮助她良多，但是相处模式更倾向于伙伴、兄弟姐妹，月霞真人如今虽与明黛有师徒之名，但是这辈子的修炼之路明黛早有自己的道，并未过多受到指点。
而江云，是从十岁起，一位地仙，却像一个凡人一样，一路手把手教导那个成为天锋真人的十岁纪凌辰，从最基础的剑招、剑式、引灵入体……一直到五十岁顿悟，成就金丹的师父。
笔尖慢慢地触碰到了生死册上。
明黛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抖，却迟迟不落。
只要不到最后一刻，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明黛都不愿意落下这一笔。
因为落下，就是无悔。
若是江云执意飞升，明黛这一笔最终也不会有迟疑，事后也不会后悔。
没有发生五行堕化的世界，只有当下这一个了，无数个命运线生灵的轮回被截断，还有不知道多少个命运线中自己选择灭亡，也要挣下来的唯一希望。
对于江云这个师父，无论他最终选择飞升还是放弃，明黛都不会怨恨他。
作为修士，江云有飞升的执念，作为无数命运线之中唯一对命运拥有自主权的明黛，她也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两人只是立场不同，全只看最后选择罢了。
藏剑潭之上，江云身边并没有一个人。
没有他的同意，即使是飞升，也无人靠近这里。
他同样看着天空之中正在凝聚的五行大道，感觉自身的力量在与之共鸣，开始走向超脱，这个世界已经开始传来推力，要将他推到一个层级更高的地方，那里就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汲汲寻觅的飞升之后的世界。
千年修行，便是为了今朝……么？
江云低头，看向了藏剑潭下方的各种各样的长剑，即使已经弃之不用，但是每一把，他都叫得出名字，还记得带着它们游历人间时的经历……那个时候，他会摈弃修为，化作一个最纯粹的凡间剑客，用自己打造的一把剑，走完一生。
那些人生，如今在江云面前又一一呈现，最终，汇成了一道道剑光，组成剑阵。
“我有一剑阵，请师父品鉴。”
临飞升之际，江云想的不是自身的五行大道，而是明黛之前给他展示过的剑阵。
对于纪凌辰这个唯一的弟子，江云自知自己就要飞升，在他身上倾注了自己对剑道的全部期许，回想起这个剑阵，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少年在他飞升之后，一步步钻研剑道，最终成功的模样。
“师父，我时常在想，五行大道确实博大精深，但剑亦有道，为何不可以成就剑之大道？”
“因为先天有五行，诞生于人前，而剑乃后天刀兵，乃后人所创，想要成其道，需要后来者积累壮大，等到积累到足够的程度，将来就有人能在金丹之前就感悟到剑道真意，或可成就剑之大道。”
本以为剑之大道会在更后续的时代出现，没想到，自己如今却亲眼见到了——
却在他即将飞升的时刻。
五行大道、剑之大道……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江云在两者之间。
终于，江云动了。
他的身体开始上升，身上的气息也开始变强，整个人朝着天空之中，五行汇聚的中央而去，那里似乎开辟了去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流露出光怪陆离、极乐景致的一角，在向江云招手。
随着江云身影的出现，明黛情不自禁地闭了闭眼，随后睁开，目光幽暗，手中的笔终于触在了生死册上。
“咦？”
就在这时，所有用羡慕憧憬目光看着天空中那道身影的天心宗众人一愣，发出了惊咦之声。
因为江云的身影停在了空中。
看着飞升之阶，相来不苟言笑，宛如苦修士一般的江云在此时忽然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他将手伸向了自己的后背，握住了背上那把长剑的剑柄。
多年来，江云背上一直背着一把气息不显的长剑，剑锋藏于剑鞘之中，天心宗众人记忆中从未有人见到过江云将其□□过，不过很多人猜测，能被神魂地仙随身背负，恐怕是什么了不得的强大法宝。
明黛猛然抬头，直直的看向了江云，眼中重新焕发了光彩。
随后，江云背后的‘剑’，被他拔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下方的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无他，因为江云手中，只有一个剑柄，并无剑锋。
也就是说，这柄被他背负在身上多年的长剑，剑鞘内竟然空无一物！
“师父师父，你背上的这把剑是什么样的？”
面对十岁孩童的好奇追问，那时的江云笑而不语。
因为江云背上的剑，为‘心’剑，存在于他心中，与剑之大道一样，有意而无形，能知而无相。
之前，明黛让江云看到了蕴含剑之大道的《诛仙剑阵》，此刻，江云也拔出了他的心剑。
在不擅剑道的人眼中，江云拿着的是一个剑柄，在对剑术有所领悟的人眼中，能感受到他手中的无形剑意……而在明黛眼中，江云手中所持之剑，简直是光彩夺目，上面绘制了山水鸟兽，人间百态。
剑锋边缘是一圈空无的‘黑’，这是锋利到极致的体现，可裂空间，可追光阴。
就连周围要显化的五行大道，在这把心剑面前都失去了原来的气势。
手持心剑的江云，对着眼前的五行道基，飞升天路，毫不犹豫地挥出了心剑。
“轰隆隆……”
清脆的声音响彻这片天地，在一众人错愕惊骇、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中，那显化的五行大道破碎，登天仙路被一剑斩断！
江云本人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的气息骤然衰落，比起之前飞升的状态，简直是从天上坠落凡间。
还有大量金红色的血液，随着登天梯的破碎从天上落下，这些都是江云的神魂之伤，也是他千年来对五行大道的感悟碎片，此刻如同下了一阵小雨，落在了地面上，不小心触碰到的弟子，都因此获得了感悟。
“大长老为何……自断仙路，他这不仅是断仙路，也是断的自身道基啊！”镜灵真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幕为何会发生。
然而受伤最重的江云却是哈哈大笑，看起来毫不在意地飞落回了自己的藏剑潭，剩下的所有人耳边只回荡着他的曼声长吟：
“千年问道斩天阶……今日方知我是我！”注1
明黛看着这一幕，脸上也是露出了与江云相差无几的笑容。
后来都认为天锋真人从无到有的在五行之道外，第一个开辟出剑道，堪称旷古烁今，实际上，获得了‘男性纪凌辰’记忆的她知道，要论剑道真正的创始者，不是他，而是江云。
更让明黛感到开怀的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在面对命运的恶意时，有了战而胜之的感觉。
因为不是她强行干涉的结果，而是江云自身的选择改变了命运节点。
就在这个节点被改变的瞬间，冥冥中，这个世界所有修行五行大道为根基的修士，都感觉到自身灵力变得活泼了，好似比起过去挣开了什么枷锁。
半嵌在这个世界的五行秘境之中。
曾经明黛突破金丹的那处五行混沌源地之中，如同开天辟地一般，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混沌之中，连续闪烁了几下五色光华。
最终，一枚五色汇聚的圆形翎羽慢慢浮现，这片混沌之中漂浮，时隐时现。
……
天心宗内的明黛则眉头一挑，生死册翻动，果然看到上面开始从无到有地新增大量的姓名。
这次的姓名比之无涯宗增加得多了太多，明黛知道，在上面不仅是大量天心宗金丹修士的名字，还有更多原本将会死在江云飞升大典上的其他宗门修士，以及更多因为五行堕化而遭受无妄之灾的人。
这说明修改器背后的五行道祖也没有闲着，抓住了这个命运节点的机会出手，阻止了这个世界的五行堕化，也等于保留了祂自身卷土重来的机会。
对于那个境界的神灵而言，大道不灭，就等于自身不灭。
不过，明黛念头一动，如果五行道祖有了余力，那……
下一刻，以明黛如今作为神魂地仙、以及先天灵宝加持的灵觉，她感受到了一股隐蔽的高位力量萦绕在了自己身边。
这一次也许是因为如今明黛的实力不比当年，亦或者是因为才对五行道祖的复苏做了巨大贡献的缘故，多出了一个礼貌的询问：
【叮咚！是否加入聊天群？】
作者有话说：
orz没写出二更，明天补、明天补……
注1：‘今日方知我是我’出自《水浒传》
第212章
几乎在明黛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旁边的莫淮神情也出现了变化。
显然，他发现自己能够联系上聊天群了。
这一点并不意外。
之前一直联系不上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光阴之差下，本就被‘命运’限制的五行道祖力有未逮，而如今江云飞升带来五行堕化的这个命运节点在关键时刻被改变，这个世界的五行大道恢复正常，就等同于五行道祖恢复部分力量。
修改器的背后就是五行道祖，自然此刻能够做到以前做不到的事情。
【纪凌辰加入群聊】
果断选择了是之后，看到意识之中浮现熟悉的页面，明黛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
这一次因为有准备的关系，进群没有因为那个时刻的想法诞生群名，不过出现在群内的却是明黛这辈子的名字——当然，某种程度上而言，这才是她的本名。
群内安静了片刻，然后立刻被大量的消息刷屏。
叶千机：“？”
宁越：“？”
青阳子：“？”
顾念念：“？”
一连串的疑问之后，青阳子打断了复读，“什么情况？这位纪道友是谁？”
叶千机：“看头像看头像！这册子好眼熟，是明师妹之前与破解梭一起获得的法宝！是师妹吗？”
宁越：“莫师兄好像也回来了？师兄，我们之前收到任务完成的提醒，是因为你找到师妹了吗？”
顾念念：“哎，怎么都不说话……莫师兄，还有新来的道友，是黛黛吗？你们两快说句话啊！”
莫名有一个人加入群聊，大家能看到的只有名字与头像，而明黛在进入时就将头像改为了生死册的样子，加上叶千机的那句话，大家都激动了起来，想要确认新群员到底是不是明黛——
之所以不能完全确认，是因为群内用了真名之后，名字会变成金色，而此时‘纪凌辰’这三个字，是明晃晃的金色，代表并不是一个假名。
但是所有人都不愿放过这个人是明黛的可能。
明黛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感觉重生以来心中一直存在的一个缺口在此刻被盈满。
“是我。”
只这两个字，不用再解释其他，群内所有成员便都懂了。
眼前的‘纪凌辰’就是他们的小师妹明黛！
……
“砰！”
叶千机的洞府之中，那扇他每次经过都停留，但是却不怎么愿意进入的洞府被他一把推开。
其内存放着三件法宝，一块幽绿色的菱形石头、一个镶嵌着五颗灵石的手环、以及一把颜色晦暗，看起来失去了灵性的飞剑。
因为叶千机进来，石头与手环都灵光一闪，看起来像是和他打了个招呼，只有飞剑蔫蔫的，好似一把普通长剑，一点反应也无。
见状，叶千机顺手就拿起飞剑摇晃起来：
“摇光！摇光！醒醒，你的主人回来了！”
“嗡……”
摇光震动了一下，好似不敢置信，一旁被温养得恢复了灵性的问心与五行环也跟着颤动起来。
仿佛在反问他是不是真的。
叶千机沟通法宝比与人沟通还流畅，一扫往日的阴霾，重重点头：“真的！”
“哧溜！”
摇光身上光芒大放，化作一道剑光窜了起来，在房间里旋转了好几圈，尤自不过瘾，直接顺着叶千机进来时开着的门飞了出去。
叶千机前面还跟着一起笑，等到摇光飞出去几息后，隐约听到了远处传来一连串‘乒铃乓啷’的声音，忽而脸色一变，快步追了上去。
……
炼丹师联盟。
“青阳大师，可是我的丹方有问题？为、为何突然发笑？”
这是一场晋升坊主的考核，青阳子作为考官之一，坐在了所有考官之中最中心的位置，地位特殊可见一斑。
晋升坊主的考核，考官们都是联盟中的丹道大师，品评过程在联盟中早有一套规范流程，考核的炼丹师不仅要提交一种自己研制的全新、或者是改良幅度很大的丹药，丹药品级不仅需要达到地级，还要将这种丹药的丹方、炼制过程写成报告，在考核会上想考官们陈述。
此时考官们已经看过了丹药，手中一人一份考核者的报告，正在一边观看一边听取对方的陈述，并提出疑问，以确保这丹药是考核者自己研究出来的，并无作弊、夸大的情况。
就在这种情况下，严肃的场面之中，作为主考的青阳子忽然露出了笑容，一下就把本就紧张的考核者给吓到了。
其他考官也停下了动作，看向青阳子，以他的修为与丹道造诣，别说这场炼丹师考核，就连整个炼丹师联盟，都明显以他的态度为主。
“不是不是。”青阳子连忙咳嗽一声：“是我突然想到了开心的事情，与丹方无关，抱歉，你继续吧。”
“是。”考核的炼丹师顿时大松了一口气，一位地仙说的话，没有人会怀疑，其他考官们也收回了目光，很快忽视了这个小插曲。
……
灵兽世界，天之崖外的虚无之海中，原本正在探索的顾念念脸上猛然露出激动惊喜之色，停下了探索，飞到了一座大碎石构成‘小岛’上落脚。
随后，顾念念从储物戒之中取出了一团光球。
“小白，小白！黛黛活过来了！”
光球之中，有一头威武又优雅的啸风兽正在舔毛，听到顾念念的话，动作一顿，随后又继续开始舔毛，好似毫不在意的模样。
不过了解灵兽习性的顾念念，已经从它变得更频繁的动作看出了它激动紧张的情绪。
光球就是灵契，明黛在上一世死前，主动选择将平等灵契从解除，因为是平等灵契，需要两方同意，这种情况下，若是小白再同意，就等于彻底解除了与明黛的灵契。
灵契本是对小白的束缚，然而小白却并未同意解除灵契，又因为明黛生死，所以一直没有同意的小白，就一直存在于灵契空间之中，不能自由外出。
顾念念早就了解小白性格，知道它一直在等明黛，但是就是不肯表现出来，对此她笑着用指尖轻点光球，说道：“再等一段时间，我会想办法尽快与黛黛见面的。”
光球之中的小白耳朵抖了抖，转身用屁股对着顾念念，一副不想听更多样子，只是高高抬起的尾巴出卖了它。
……
神道世界，秦山。
从群里得知了明黛复活归来的消息，沉稳的宁越也忍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激动地在秦山君府邸之中踱步。
走到一半，她忽然看到了对面依旧在闭目专心打坐的‘秦山君’，不由得一叹。
此时这个秦山君无论气息外貌，已经与当初帮助明黛的秦山君不是一个了。
而是变成了一个男性，并且神情呆板，当宁越投入神念过去的时候，才会生动起来，在为外人看来，正是‘安山君’。
当年帮助明黛阻拦天帝分身的十年之后，宁越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天庭震怒，神道敕令的无情可怕。
存在以千年计的秦山君，被褫夺敕令，根基一抽，这么多年积攒实力全部化作烟云，从能够对抗天帝分身的强大地仙到生死道消，只用了一息。
秦山君敕令直接被抹去，偌大的秦山香火被周围接壤的山君瓜分，宁越控制下的‘安山君’趁势而起，位居秦山主脉，成为了最大赢家。
在明黛死后的两百多年，群员们积极寻找复活她的办法，也是各自都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故事，否则纵使天赋再高，也不会全都突破了神魂。
……
大致与群内众人说了一下自己死后转生的经历，明黛在提到小册子与破解梭的本体乃是先天灵宝时，忽然念头一动，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生死册与破界梭合为一件先天灵宝，分开也有各自的威能。
生死册就不用说了，其实破界梭能够带明黛本人穿梭不同世界的能力，只是它的附属，它本质的能力乃是‘拘’，将名字写上生死册这个过程，就是锁定的过程。
即使当下众位师兄世界们在其他世界，破界梭找不到道标。
但是……提供了聊天群沟通了众人的五行道祖可以！
现在对方实力解放出来，再加上自己的破界梭，是否可以给聊天群加一个跨界传送的功能呢？之前做团体任务的时候也传送过一次，应该……没问题？
想做就做，明黛如今已经知道了聊天群背后是五行道祖，对方实力最强的应该就是这个世界，而且也才绑定了聊天群，便直接凝聚念头，在心中呼唤对方，表达需求。
“师妹怎么不说话了？”聊天群内的其他人还在奇怪。
莫淮抬眸看到了现实中的明黛闭上了眼，似乎在感应祈祷什么，一时也并未领悟过来她想做什么。
明黛等待了一会也没有收到回应，不由得有些遗憾，正欲放弃之时。
忽然所有人脑中都收到了提示。
【开启新功能‘群员传送’】
“传送？！”收到提示的众人一惊，随后大喜地查看起详细的功能描述，这个功能可太实用了啊！过去只有莫淮与明黛，一个因为自身能力，一个因为灵宝，可以做到主动跨越时空，现在大家都可以做到了？
然而在看到详细描述后，大家都愣住了。
【功能描述：传送到纪凌辰身边。】
众人：……啊？
而同一时间，明黛感受到一种强大浩瀚却有些缥缈的意念传来：
‘下不为例。’
“……”明黛神情几番变化，她从这个回复里忽然意识到，五行道祖才挣脱束缚，此时应该是在休养生息的时候，所以，这句话的潜台词似乎是：
……下次这种小事别来麻烦我！
第213章
这个‘群员传送’的新功能，甚至不需要消耗逆命值。
大家都十分惊讶，直到听完了明黛的解释，这才明白过来，这个功能只限于传送到明黛身边，因为它本质使用的是破界梭的能力，聊天群相当于提供了群员们的道标。
其实到了这一地步，明白了修改器的背后是五行道祖之后，明黛也反应过来，就和当时她在死亡神座上帮助魏夕一样，修改器的各种功能，本质使用的是五行道祖的力量，每年自然增加的逆命值，是祂提供给众人的帮助，而任务与奖励，就更像是祂的‘委托’了。
无限灵力本质上是帮助灵力汇聚、而锁定生命本质上是保留生机……这些事情对于五行道祖这样的先天神灵而言，都是能轻易做到的。
现如今逆命值对于众人的实用意义已经不大了，大家如今的境界，不使用修改器的功能，也能够做到同样的事情。
于是，没有什么迟疑的，大致处理了现实中一下手头的事情，群内的众人都陆续使用了传送功能，来到了这个世界之中——当然，不存在来了就回不去的情况，作为他们土生土长的世界，可以说处处是道标，回去比来容易得多。
几乎是没过多久，空间波动一闪，第一个群成员就传送过来了。
明黛才看到了一抹红色，随后便感觉到一阵香风扑来，整个脑袋都陷入了柔软的怀抱之中。
“黛黛！我可想死你了！”
“呃……我也想师……姐……”
还好明黛不用呼吸都没事，不仅没被憋死，还能勉强发出声音。
只是明黛还是敏锐地听到了自己脖颈传来了不堪重负的‘卡兹’声响，她确定顾念念没有故意使用什么大力，只是激动之下的收紧，但是不愧是当时元婴就能够以纯粹力量与永生之茧战斗的顾师姐，如今这力量……只增不减，就连明黛神魂地仙的身体都不堪重负。
莫淮在一旁看得嘴角抽搐，干咳了一声给明黛解围：“咳……顾师妹，你是从哪里来？怎么这么快？”
“师兄，二十年不见啦！”顾念念和莫淮打起招呼，稍微松开了明黛：“我这些年一直在探索天之崖后面的虚无之海，在深处迷路了，正好传送过来，不然我也难得找回去的路，嘿嘿……”
莫淮点头：“原来如此。”
“对了！”顾念念想起了什么，接着一个光球从她身上飞出，直接就融入了明黛身上。
“小白也想死你了。”
明黛闻言意念一动，沟通灵契，就看到了里面好久不见的小白。
明黛本想要将它释放出来，不过遭到了拒绝，而且似乎小白知道她在观察它，直接背过身蜷成了一团，用屁股对着她，只能看到一个圆润的白色毛团。
见状，明黛不由得一笑，随后将一点如今的大道之力送入了一丝。
“！”
下一瞬，明黛立刻就看到白色的毛团上，一下子冒出了两个小尖，小白的耳朵高高竖起，鼻子也抽动了起来。
这比当初的杀意值还要美味百倍。
很快，小白就忍不住转过了身，对着明黛‘嗷呜’了一声，明确的表达了‘还要’。
明黛一笑，随后分出了一缕神念在灵契之中陪小白玩耍。
现实之中，顾念念打完招呼，便有些好奇的观察起了明黛当下居住的洞府，这还是她头一次穿越到其他世界，并且这对于她的时代而言，还是五千年前的中古时代。
“黛黛，我们来到这里的话，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中古时代的宗门可不同于五千年后的下一个时代，更别提天心宗还是天下第一大宗。
“无碍，师姐可别忘了修改器背后可是‘天心老祖’，我们怎么也算是‘亲传’一级。”明黛微笑道。
此时的天心宗内，已然是一派风平浪静，江云飞升失败的事情在之前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可是随着五行道祖的复苏，门中的另外两位赶回来的地仙与掌教镜灵真人似乎已经得到了什么消息，立刻稳定住了局面。
明黛后来□□去了一趟藏剑潭，只在外面停驻，并未去打扰刚刚斩道的江云，他在飞升之时以新剑斩断登天路，也是斩断了自己的五行道基，但是因为他对于剑道感悟以深，所以直接就成就了剑道金丹，如今闭关，既是养伤，也是重新走上剑道。
感受到里面正在萌发的剑道气息，已经到达了元婴水准，明黛便放心的离开了。
明黛的洞府周围也设置了禁制，除非同级别的修士，否则都无法探查，不过估计天心宗内的地仙们，因为五行道祖的关系，已经对明黛的存在心知肚明。
况且，无论从明黛的月霞与江云两位师父，还是与天心老祖的关系来看，她也确实属于天心宗的弟子无疑。
顾念念听罢点点头，眼睛微亮地说道：“中古时代还有不少灵植没有灭绝，到时候我放我的宝宝们去吃一点。”
明黛一滞，想到了顾师姐的灵兽群，恐怕不是一点，是‘亿点’吧。
就在此时，空间再度波动，又有一道身影出现。
“咦？我还以为我最快，没想到顾师姐都先到了。”
来者容颜清隽，皮肤略显苍白，正是叶千机，随着他的出现，立刻就有一道剑光呼啸而出，冲向了明黛。
“哈哈……摇光，好久不见。”明黛笑道。
摇光绕着明黛不断的旋转，可见激动的情绪。
随之而来的问心与五行环也飞到明黛面前，然而，这两件在未来属于她的天心宗法宝出现之后，这个世界之中，问心路上，矗立了多年的问心石，形体突然开始闪烁，变得忽隐忽现。
内门演武场之中，作为考验弟子的传承法宝五行环，也同样一震，发生了与问心路相似的变化。
“这两样传承之宝……”
两样法宝的变化第一时间就引起了镜灵真人的关注，她看向了才刚回到宗门的另一位地仙高阳真君。
高阳真君目光落在了明黛所在的院落：“应当与那一位有关。”
高阳真君看向了宗门大殿之中供奉在最顶端的牌位，镜灵明白其意，正准备请示，忽然高阳真君就仿佛已经收到了什么示意，神色微妙地阻止了她：“不用了，随它们去吧。”
这是要将两件法宝给那位了吗……镜灵一愣，旋即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主动放开了宗门大阵对两件传承宝物的束缚。
两道流光闪过，在天心宗的问心石与五行环消失无踪。
而明黛的院落之中，两样由叶千机从未来带过来的法宝气息变得更强，问心与五行的器灵，显出身形，化作了童子与文士模样，也是神情微有变化，再一次向明黛郑重行了一礼后，重新化作法宝形状投入她身上。
明黛神情恍然，已经将其中的因果已经猜测出了大概。
而旁边的叶千机与顾念念则是神情莫名，感觉有些云里雾里，一旁的莫淮开口给两人解释道：“不同命运线都存在的人与物，是无法同时存在于同一世界的，当这种情况发生，便会出现重叠，基本是弱的那一方被动融入强的那一方。”
眼下这个时代的问心与五行环就是如此，未来的两样法宝本就虽时间推移修炼得更强，还有叶千机在明黛上辈子死后温养了两百多年，自然是更强的。
方才没有立刻融合，恐怕是因为两件法宝作为天心宗的传承之宝被拦下，不过眼下既然已经融合了，说明得到了同意。
想到这里，明黛摸了摸鼻子，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似乎……又麻烦了一次正在恢复中的五行道祖。
没过多久，宁越、青阳子也处理完了手中事情，来到了这个世界，见面又是一番感慨不提。
接下来，六人聚集在一起，心情难得地放松了下来，一起离开了天心宗，随心而行，一路游玩论道，一边也交流着分别这些年的经历。
单就明黛一人二十五年的经历都足够精彩了，更别提距离上一次见面，对于其他人而言，已经是两百多年，其中细节经历，又岂是在群内的三言两语能说完的？
更别提当年明黛死去的惨烈之景，大家都感觉历历在目，此时真正见到明黛不仅安然无恙，还同样突破了神魂，那种景象才慢慢的从大家心头淡去，消泯在一次次的对视笑谈之中。
……
命运是如此的难以琢磨。
夏祁从未有一刻这么清晰的认识到这句话的含义。
作为一位加入任何势力都可以成为核心人物的金丹真人，夏祈没想到自己没有死在同阶修士手中，而是落入了两名结丹修士的圈套，大意失算，加上对方以一件残损法宝彻底损坏为代价，将他投入了东海修士人尽皆知的绝地——黑海。
没人知道黑海之中有什么，因为没有人从里面活着出来。
夏祈一落入黑海，就连飞行都不能，落入了海水之中，一片幽暗之中，他抓住了一块浮木，无望的漂浮在海中，迎接未知的恐怖，同时感觉着自身的内丹在蠢蠢欲动，侵蚀理智，随时要堕化。
就在一片绝望之际，夏祈忽然看到了光。
海平线上出现了亮光，从一条线，天色也开始慢慢变白，最终，一轮灿烂耀眼的太阳升起，驱散了黑暗与恐惧。
蓝天白云，海鸥长鸣，夏祈怔愣了半晌，终于确认了这不是幻觉。
同时，他还感觉到之前丹田内压抑不住的堕化预兆，此时也消散无踪，自己千辛万苦获得的那颗灵兽内丹正安然的躺在他的丹田之中，安分守己，一点异样也无。
“这是……”
甚至，夏祈还远远的看到了一条地平线，岸边……他侥幸脱离黑海了？
一时之间，夏祈被巨大的兴奋击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心中想着，等回去就去找那两人报仇。
夏祈直接运起灵力，从水中飞出，驾驭着飞剑飞向岸边。
但是随着越靠近岸边，他心中咯噔一响，感受到了不对劲。
海岸线……太长了，看起来就像是一片大陆。
而从地理位置而言，若是他脱离了黑海，遇到的应该全是东海的群岛，怎么也不该是一片大陆。
一个念头产生，让夏祈心头狂跳，更加快了几分，想要立刻上岸寻找答案。
不过随着他的遁光靠近岸边，很快远处就有遁光闪现，夏祈双目一凝，神情变得郑重了起来，从来者气息感应，竟然也是一位金丹真人。
很快，遁光就停在了夏祈面前。
来人穿着一身蓝色道袍，看起来像是某个门派的制式服装，见到夏祈并未出手，便率先自报家门：“这里是灵涛宗驻守执事，不知这位道友来我宗门驻地何事？”
夏祈一顿，对方的言语之中，透露了很多让他惊讶的信息。
这个他从未听闻过的宗门竟然如此奢豪，任何势力都处核心的金丹真人，竟然只是一片区域的驻守执事。
“在下乃是群仙盟的一名成员，会来到此处，是因为在大海之中探索迷路了，正好遇到道友，烦请您指引一下路。”夏祈非常礼貌地说道，对于不知根底的大门派，他自是非常小心。
其实上夏祈并非群仙盟的成员，而是在东海占据了一个小岛潜修的散修金丹，如今只是扯了一个虎皮。
然而听到这个名字，对方却是皱起了眉头：“群仙盟，从未听过……”
不过因为夏祈态度良好，这个灵涛宗执事也是个友善之人，见到夏祈来自灵气稀薄的西海一个叫‘群仙盟’的不知名势力，同为外丹，他很能理解对方到如今修为的不易，很快就松开了眉头道：“我这里有一份附近的地图，可以借给道友。”
夏祈如遭雷击，在东海，没有人不认识群仙盟的。
这只能说明他之前隐隐的猜测成真了，他并不是回到了东海，而是来到了黑海的后方！
黑海的后面并非绝地，而是一片全新的大陆？但是为什么从未有人进入之后成功出来，是只能进不能出，还是他是那个幸运儿？
震撼过后，夏祈连忙感谢：“多谢道友，这是我游历之中寻到一块龟纹石，请道友收下。”
投桃报李，对方一笑，收下了龟纹石，也将一个玉简给了夏祈。
夏祈很周到，送出的还礼是炼器材料，并非食用的宝物，避免了猜忌。
很快，夏祈从玉简之中，看到了一份不算详略的地形地图，详略的地图的价值可就不是龟纹石能够换来的了，但是从地形上看，他就知道这边果然不是东海。
经过这一番招呼，两人也算结识了。
夏祈存心打探消息，言谈间恭维起对方的宗门：“……道友如此修为，在宗门之中都才是执事，灵涛宗想必在附近当是首屈一指的大宗门吧？”
灵涛宗修士光棍一笑道：“这倒不能乱认，灵涛宗在这西海岸上算是不错，有三位元婴真人坐镇，不过比起真正的大宗门，那就排不上号了。”
“大宗门？”
“是啊，那些有地仙坐镇的宗门才称得上大宗门，更别提天下道统之祖天心宗了，足足有三位地仙呢！”
西海岸、地仙、天心宗……夏祈骇然无比，他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
告别了灵涛宗修士之后，夏祈在海岸线附近又多方打探，确认了对方所言不虚。
又了解了一番关于西海的事情，才知道在这片地界的修士眼中，西海乃是灵气稀薄之地，少有修士，多为凡人，一路东去大陆，才是真正的修仙界。
不信邪的夏祈咬咬牙，又去到了来时的地方，一路向着西海深入。
深入着深入着……熟悉的东海岛屿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带着满腔恍然隔世之感，夏祈再度折返向东，这一次，他畅通无阻地又抵达了那片未知的‘西海岸’。
终于，经过几次尝试，夏祈发现了一个惊悚的事实。
黑海，消失了……
不止是这天底下公认的最大绝地，差不多同一时间，各大宗门势力突然发现，他们记录的一些已知险地，同样莫名地消失了。
……
“轰隆！”
万里无云的晴天，打了个响雷。
五行秘境之中，那一片翎羽上的光华无端地闪烁了几下，变得更加模糊。
天心宗无数弟子抬头看天，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只觉得心头无端地笼罩出了一种不祥之感。
而宗门之中，正在洞府之中打坐的姚真，猛然睁开了双眼，痛苦了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大量的记忆涌入姚真的脑海，冲击得如今已是金丹真人的她都控制不住地滚落在地，动作之间，她的身体变得时隐时现，好似自身的存在都变得断断续续。
……
天心宗外，正在一处远郊与师兄师姐们论道的明黛，忽然身体一僵，两眼发直，神情恍惚。
莫淮同样如遭重击，脸色变了几变，片刻后，终于控制不住，从口中吐出了一口带着金点的血液。
其他人并未遭遇异样，见到两人的异状，神情齐齐一变：
“发生什么事了？！”
所有人都知道命运蔓藤不会善罢甘休，但是大家一直以为接下来会以这个世界为基点，帮助五行道祖对抗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命运节点，没想到祂的手段会这么快，这么莫名其妙地就来临了，他们就连发生了什么都还是未知。
明黛还未回过神来，莫淮抹去了嘴角的血液，说出了让众人觉得错乱又惊悚的一句话：
“命运线重叠……两个不在同一时间的世界，重叠了……”
第214章
“什么？所有险地突然消失？”
修仙界震动，各大势力很快互通了消息。
“无论是百万大山的‘无光洞窟’、还是北地冰原的‘镜像湖’、西方荒漠的‘幻海流沙’、中州的‘木人屋’，这些存在已久的险地都消失了，其他一些小型流动的险地更是如此……只有南疆古战场还在，不过那里本就不算险地。”
“当然，最明显的是黑海的消失，东海的群仙盟已经派遣了大量修士前去探查，没有了幻海流沙，西方荒漠那边也已经有人去探索。”
除了险地消失之外，更惊人的变化还体现在修士身上。
“我突破了？！”
几乎所有宗门势力之中，都有弟子发出这种惊叹，他们原本卡在关隘之中，还差临门一脚，一夜过后，便直接突破了境界。
更有一些极少数天资极佳的年轻炼气修士，在还没有服用筑基丹的情况下，直接突破了筑基！
这在过去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即使是再天才的弟子，在这一步上都要服用筑基丹，无他，外界的灵气密度达不到直接引灵入体的地步，而炼气弟子又做不到用神念控制外界的灵气。
如今做到这一点，只能说明——
“灵气复苏……”
封锁了山门的天元宗内，掌门鸿轩真人看到这一幕，露出了激动之色，很快，他又听到了老祖的传音，脸上更是露出了狂喜之色。
“我身上的雷劫也推迟了，只要以后能够好好弥补隐患，将来让这雷劫彻底消失，也不是不可能……修行到高阶的堕化，好似消失了。”说到最后，天元老祖声音也有些颤抖。
鸿轩真人神情再变，身体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他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若是元婴真君能够自由行走，那寻常战力的最高层次就不再是金丹了，而且堕化消失，也以为着所有金丹不用再小心翼翼，修仙界的势力格局必然会产生一番新的变化。
只是，这一切到底因何产生？
……
中州，奉天王朝。
听完官员汇报了各个险地、灵力的变化，御座之上的皇帝姚玄崆神情莫测。
“退朝！”
随着内监高呼，外貌年轻的帝王走下了朝堂，臣子手下无人敢直视他的容颜，自然就无人察觉到，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久违的激动。
离开朝堂之后，姚玄崆的身影一闪，直接就消失在了内监侍卫们面前。
这位奉天王朝当朝皇帝即位至今已超过百年，除了是奉天王朝明面上最高位的掌控者之外，也同样是一位金丹真人。
剩下的内监侍卫见到这一幕，齐齐跪下，过了好一会，才由总管一声令下，带着空空的帝辇去到了皇帝寝宫。
这还是皇帝姚玄崆登基这么多年以来下朝之后第一次没有乘坐帝辇，哪怕以他的修为去什么地方并不需要乘车赶路，但这是构成帝王身份的一部分，如今竟然连这一点都不顾了，可见事态紧急。
不一会，穿着白金色帝袍的身影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皇宫太庙之中。
这里一个守卫都没有，真正的太庙守卫在五百丈之外的地方，皇宫内的所有人都知道，太庙以及附近五百丈都是奉天王朝绝对的禁地，若非得到允许，擅闯者死。
厚重的太庙大门打开，露出了其内端庄肃穆的陈设。
皇帝一路往内，进入了后方真正的主殿，主殿之内，陈列的排位不多，有五十多个，全是比人要还高大的牌位。
还不等姚玄崆对着排牌位多做祭拜，便看到了所有牌位一个个亮起，不见灵力涌动，牌位上金色的名字光芒一闪，化作金光浮起，转瞬之间，这些金光就聚合成了一道道金色的人影。
人影们陆续飞下了牌位，显露出真容。
这里的人全是陈列在奉天王朝历史记载之中的人物，全是对外宣称死亡坐化的姚氏皇族强者。
这里最弱的一个，实力都堪比元婴，只是他们身上的力量并非是姚玄崆这样的修士灵力，而是萦绕着奉天王朝的民愿香火之力。
其中，一对男女被其他人簇拥着在最中央的位置，可见地位特殊。
男子穿着帝袍帝冕，容貌白皙俊秀，眉眼之间有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仪，比起当了一百多年的皇帝的姚玄崆更甚；而他旁边的女子本来也是同样的激动感慨之色，可是在不久之后，却是皱起了眉头。
若是明黛在此，就会发现两人是如此的熟悉。
“后辈姚玄崆见过众位老祖。”姚玄崆立刻跪了下来。
男子语气感慨地开口：“玄崆……都到玄字辈了，说明最少有两千年了，我奉天王朝还是等到了这一天……”
姚玄崆激动不已：“我奉天王朝夙愿将成，请太祖归位！”
男子微笑点头，而后注意到旁边的女子神情异样：“阿姊，怎么了？”
女子神情有些迷茫：“我……好似获得了一段记忆，当年天心宗好像还有一个师妹……嘶！”话到一半，女子就痛呼出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阿姊！”
“长公主！”
男子与旁边的人纷纷关切出声。
这位长公主的额心浮现出了一个印记，那是一个金色蔓藤构成的交缠的双头弧形，中间有一条横线。
随着这个印记的浮现，她的双眸之中都映照出了一个灿烂的烈阳，一闪而过。
紧接着，长公主脸上的迷茫消失，恢复了冷静……或者说冰冷。
“是她，我们要找的异端，纪凌辰、明黛……我知道她在哪里……”
听到这话，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火热起来了。
长公主道：“还有一个我，在消失之前，恐怕会将消息告诉给她……”
“无妨。”男子的手搭在了长公主肩膀上轻拍了两下：“神道战胜炼气士，是必然。”
……
“明黛、凌辰……”
姚真在获得了记忆的时候，就明白自己身上将要发生什么，感受着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直接捏碎了明黛曾经留给她紧急联系的传讯玉简。
因为就在天心宗附近，对面很快就传来了一道女声。
“发生了何事？”
姚真听出了这不是明黛的声音，但是她看着玉简碎片从自己手中毫无障碍的落在了地上，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
“让她小心奉天……”
声音断了，天心宗姚真，也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噗！”
“师妹！”
一口鲜血从明黛口中喷出，同时她的眼耳口鼻也都流出一条血痕。
明黛眼冒金星，在手中具现出了生死册，她强行打断了大量因为世界重叠而带来的属于昔辰、天锋两千年来的各种记忆接收。
生死册翻开，翻到了写有姚真名字的那一页。
原本因为扭转了天心宗覆灭的命运节点，之后姚真的名字也一并被自动记载在了生死册上，而现在，这个名字却在变淡。
明黛知道，这是因为世界重叠‘天心宗姚真’的身份被取代的表现。
至于取而代之的身份，明黛则是刚刚才知道——
秦山君。
当年昔辰作为无涯宗唯一的遗孤被天心宗救下，后来拜入天心宗，与同样背负着仇恨的姚真成为了互相扶持的同门师姐妹。
后来江云飞升，五行堕化，天心宗分崩离析，弟子在那场大劫之中四散而逃。
明黛与姚真走散，等到两人再相遇时，已经是天心宗覆灭百年之后，姚真已经找到了失散已久的弟弟，并且因为五行堕化的原因，机缘巧合的转修神道。
百年时光，姚真一身修为转变，容貌气息因此发生了变化，以至于这辈子明黛认识姚真之后，从没有将她与自己远远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山君联系起来。
就连一开始重遇姚真的昔辰，也并未觉得神道有何不妥，不过是走的道路不同而已。
直到后来有一天，姚真一边拿着一枚气息可怕的符篆向她坚定的走来，一边神情痛苦的对她说：
“凌辰，快走……”
第215章
因为世界的折叠，光阴的压缩，明黛一下子获得了昔辰从无涯宗覆灭之后两千多年的记忆。
过多的记忆，哪怕是如今已经是神魂地仙实力的明黛，也被海量的记忆冲击了许久。
关于纪凌辰是如何从无涯宗最后一个孤女，变成后来宁越口中反抗天庭的昔辰真君，终于在明黛这里构成了一条清晰的脉络——
那时的无涯宗因为血灵咒大肆扩张，最后疯魔的纪苍元血祭整个宗门妄图飞升失败，各大宗门赶到之时，只留下了作为无涯宗的唯一活口的纪凌辰。
因为无涯宗覆灭的情况特殊，再加上纪凌辰天赋出众，最后拜入了无论实力还是地位都当之无愧的第一宗门天心宗，同样被月霞真人收为了弟子。
于是，纪凌辰又结识了同样背负着仇恨的师姐姚真，两人成为了好友。
然而这样的安稳并未持续多久，纪凌辰才突破金丹不久，就遭遇了江云飞升带来的五行堕化，天心宗覆灭。
在即将堕化的关键时刻，纪凌辰激发了巫族血脉，稳住了自身神智，在这场巨大动荡之中保全了自身，也与其他同门失散。
姚真则是去到了大陆以东灵气较为贫瘠的地区，并在那里遇到了她失散多年的弟弟。
百年后两人再相遇，‘天庭’初立，姚真在失散弟弟姚轩的帮助下已然转修神道，接受敕令成为了一名神灵，在五行成毒的情况下保持了自身理智，甚至变得比过去的金丹境界更强。
只是很快纪凌辰与姚真就发现，这‘理智’，同样需要付出代价。
成为神灵之后，一身实力根基就不在自身，而在敕令上。
作为被敕封者，根本无法违背敕封者的命令。
而天庭建立后，定下的唯一目标，就是灭绝天下炼气士。
毕竟，神道的诞生需要收集生灵信仰，若是生灵有机会能让自己成‘神’，又有谁会去狂热的信仰‘神’呢？
作为那时候天下少数能够保持自身清醒的炼气士，无论纪凌辰怎么选择，都是天庭首要灭绝的目标，她自然地与姚真成为了对立面，哪怕她们彼此都不想与对方为敌。
然而，情势如此……或者说‘命运’如此。
……
之后的纪凌辰凭借着自身的巫族血脉，走上了一条前无古人的将巫力与自身灵力融合的特殊道路，一路修行到了神魂境界，成为了炼气士们反抗天庭的领军人物昔辰真君。
这在正常情况下是无法做到的，因为巫师道路与炼气士道路，是没有关联、或者说相反的两种道路，一种是主动接纳灵力改造自身，一种是激发血脉力量，这之间的跨度比神道与炼气士道路的差距还大。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昔辰，是因为获得了作为强大巫族圣女云裳的禁咒馈赠，不仅在自己已经是修士的情况下激发了巫族圣女血脉，还获得了她最后用生命完成的祝福。
不开发能力的一代圣女生下的二代圣女，相当于积攒了两代圣女的血脉力量，所以是最强大的，但并不意味着云裳开发过自身力量，她的女儿就没有相应的二代圣女的巫族天赋了。
在突破神魂境界时，先天灵宝生死册从纪凌辰的识海之中浮现，好似一直存在于其中一样。
彼时，她还不明白那个小册子的作用，自身道基也无法发挥出它的力量。
但也是在那个时候，命运无形的大手，终于第一次冒出了头。
天庭对于纪凌辰的针对力量突然暴涨，所有来找她麻烦的神灵都会获得增强与赐福，据说若是能够完成击杀她的功绩，甚至天帝都可以换人。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纪凌辰产生了诸多疑惑，天庭背后是谁？与五行堕化又有什么关系？
那时候的纪凌辰不像死过一次的明黛，不知‘命运’蔓藤的真相是外来，但她知道涉及到古代的记载巫族保存得最完整，可是本方世界巫族已然断绝，她自己就是唯一的巫族。
于是她便转而利用破界梭穿梭其他世界去寻找巫族踪迹，调查中古时代之前的上古时代，以及更前面的远古时代。
青阳子所在的绿沃世界之中的巫族，便是其中之一，还残留有关于先天神灵的记载。
随后，从五行大道的变化入手，纪凌辰知道了先天五行诞生的五行道祖，知道了还有其他更多远古神灵，产生了关于先天神灵们遭遇变故的猜想。
纪凌辰在那个世界还没有停留多久，天庭的追杀就来了，那个世界中有人直接被临时敕封为神灵，一步登天。
这就是神道的手段，神道修士不能像她那样穿越时空，但只要一纸敕令，就可以凭空造就一个强者。
当然，这场战斗的结局是对方被纪凌辰斩杀，神灵血液成为了炼丹师联盟诞生的绿沃。
可是回过头的纪凌辰发现，那些关于远古神灵的记忆，除了她，哪怕是曾经亲口告诉过她的那个巫族祭司都忘记了。
所有远古神灵的历史，直接被抹除！
为了防止自己有一天也‘被’忘记，纪凌辰用巫力将这段关于先天神灵的记忆封存在了那个巫族聚落的年柱之中，若是自己有一天也在‘抹除历史’下不慎遗忘，只要触及这个年柱，就能够回忆起来。
没想到的是，等到多年后再次触及年柱的‘纪凌辰’，已经不是同一个。
在绿沃世界斩杀了那位集合了一个世界信仰之力的神道强者，纪凌辰已经身受重伤，她还是坚持穿梭附近的世界寻找巫族，想找到更多关于远古神灵的信息。
不过，她很快就无功而返，因为被抹除了那段历史的，不仅是绿沃世界，而是所有世界。
从这一点看，更说明她找对了原因。
但是随着所有世界的历史被抹除，纪凌辰也找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了，只能无功而返。
并且，原来的世界也需要她——反抗天庭的修士联盟又即将面临一场天庭针对的围剿。
没错，围剿。
五行堕化带来的恐惧，一步登天的轻松，让许多炼气士都转投神道，即使在纪凌辰的努力下不甘心的修士们坚持了两千年，也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整个‘联盟’已经不能称之为联盟，只剩下不到十名修士。
再遭遇一次天庭打击，估计就彻底名存实亡。
“这个时间……她已经成为秦山君了。”
明黛在生死册上重复写了三次姚真的名字，然而破界梭就此时就像是失去了‘墨水’一般，任由她如何动用力量书写，也无法将姚真的名字再写上去。
一旁看着这一幕的宁越见明黛的手停下，眉头紧皱地出声问道：
“成为秦山君？她？方才联络你的人成为了秦山君？”
宁越很快就联想到了此前从明黛那里了解到的关于昔辰分裂命运线的事情，还有莫淮所说的世界重叠，猜测除了如今这个世界上可能存在两个‘秦山君’，显然，方才联络明黛的，就是其中一个。
宁越顿了顿，还是开口：“师妹，我那方世界里的秦山君……已死。”
明黛闻言身体一僵，看着生死册上姚真名字消失的地方，握住破界梭的手指泛白。
随后，明黛挤破手指，将一粒萦绕着黑白两色生死之力的心头血逼出，化作了墨水，用破界梭做笔，继续在生死册上面书写下姚真的名字。
红色的字迹诞生，与其他的黑色名字截然不同，与此同时——
中州，奉天王朝的太庙之中，原本正与其他王朝老祖们在一起的长公主忽然吐出了一口金色的神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
“阿姊！”奉天太。祖神色大变，立刻上前，大量神力涌入了对方的额心。
长公主额头上的那个与天庭香火元宝上一模一样的符号浮现，好似要稳住她的存在。
然而下一刻，一枚金色的符篆从长公主额心飞出，与此同时，她的气息容貌快速蜕变，变回了姚真的模样，也就在这同一时间，女子瞳孔放大凝固，灵魂陨灭，彻底死亡。
死亡之际，姚真看到了灰白色的世界里，还有大量带着白色面具的灰影对她招手，似乎在迎接她。
……
同一时间，明黛的身体放松下来，满脸疲惫复杂。
看到这一幕，了解生死册力量的群员们很快反应了过来：“师妹，你将秦山君从神道拉入了轮回？”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比起被动消失，成为命运掌控的傀儡，还不如进入死亡世界轮回开启下一世，尤其是拥有生死册，明黛能够沟通死亡世界，未来也能够追溯姚真转世的地方。
明黛点了点头：“她当年说的一命还一命，如今才算实现了。”
“一命？”
大家都面露疑惑，宁越则是想到了昔辰真君传承留在秦山、秦山君在神灵之中超然的地位、最后为了保留昔辰的传承者不惜对抗天帝的举动，率先反应过来：“昔辰的死……”
明黛再度点头。
没错，当年回归神道世界后，昔辰主动找上已经是秦山君的姚真，选择死在她手中。
第216章
听到明黛说当年的昔辰真君是主动选择死在了秦山君手中，在场众人的神情各有变化。
其他人大多是感慨，而宁越则是恍然：
“恐怕当年秦山君已经猜出了我与师妹的关系，难怪后来我暗中参与秦山地区争夺时，比其他人顺利得多。”
神道世界中的秦山君，恐怕在完成昔辰的嘱托之后，也料到了有那一天，不知道在那个时候，她是何等心情？
好在这个世界中，明黛在关键时刻将她的真灵送入了轮回。
做完这一切的明黛看向了一旁被青阳子喂下了一颗极品疗伤灵药，却依然脸色苍白的莫淮，神色担忧：“师兄，你还好吧？”
处于不同时间的两个世界重叠，明黛只是受到了其他命运线记忆的冲击，对于莫淮这个修行光阴大道的地仙来说，影响应该才是最大的。
莫淮皱着眉摇头，脸上的神色似有些想不通。
“我没有大碍，命运应该是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力越来越小了，所以才会有这次的世界重叠……其实原本这一点也是无法达成的，但祂抓住了一点关联，就是你的前世。”
“因为你是纪凌辰的同时，也是明黛，没有作为明黛的一生，无法诞生出这条新的命运线，所以这条命运线哪怕时间更早，也无法否定诞生出明黛的那个世界，祂就是利用这一点强行将两个世界融合在了一起。”
明黛闻言，手上一紧，原来她的存在也被利用了，命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并且，这个时间点，也是昔辰死亡的命运节点，我原本以为祂的目的，是想利用世界的重叠来完成命运节点，但是……你刚刚成功的将原本该杀你的姚真送入了轮回。”
“祂若是真的想让以你为联系，回归原来的命运，必然是会大力守护那个姚真，不会让天心宗的姚真有机会联系上你，更会在你对姚真有所行动时大力反击……”
“也就是说，祂的真正目的并不在于……”
‘此’字还没说完，莫淮身体一僵，整个人如遭重击。
……
在百万大山、东海、北地冰原等各个宗门势力还在因为黑海消失，以及发现黑海之后可能存在一个早在两千年前就覆灭的天心宗而感到不知所措、猜测万千时。
中州奉天王朝，这个存在超过了将近两千年的修真王朝京都。
京郊最大的山脉秦山，此时几乎汇聚了所有奉天王朝的核心实权人物。
姚轩身穿帝袍，神情冰冷，手腕上缠绕着一枚金色的符篆，就是长公主死时从她额心飞出的那一枚。
他穿着白金色尊贵威严无比的帝袍，腰间佩戴着一把绘制着山川草木，鸟兽虫鱼，充满王道气息的灵剑，向一步步走上祭坛。
阶梯两边站着‘死而复生’的姚氏皇族元婴们，姚轩每走过一个人，对方就恭敬地伏跪在地，就连如今奉天王朝的皇帝姚玄崆，位置都不高，列于一众他的先祖之后。
而在祭坛更下方的台阶周围，更是密密麻麻的跪满了朝廷文臣武将、宗室侯爵。
奉天王朝统治千年，虽说有实力镇压，但是朝中官员都是修士，要说没点龃龉，没人出过歪心思，是完全不可能的。
可是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狂热而期待的看着姚玄走上祭台。
三跪九叩，祭祀完成之后。
下方的众人跟着抬起头，随后就忍不住惊呼出声。
因为，他们看到，天上的烈阳落了下来。
光芒大放，所有人都无法再看，伸手捂住了眼睛，祭坛上姚轩的身影也被这无尽的光芒吞没，隐隐约约间，耳边好似还听到了大量祈祷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这片天地间就自剩这一道声音：
“天地均衡，万物归秩，天庭从此立。”
众人连忙睁开双眼，这才看到了在灿烂的天光下，姚轩手中悬浮着一个美轮美奂，充满了极致与完美，让人看一眼就想到‘秩序’的天平。
就像是受到了冥冥中的指引，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伏跪了下来，恭敬虔诚地喊道：
“拜见天帝！”
……
“师兄！”
一切好似只发生在短短一瞬间，众人只看到莫淮的头发又变白了，不是过去的全白，而是黑发夹杂着白发的花白，看起来非常憔悴。
更让人不安的是，他身上的气息，在方才那个瞬间，明眼可见的衰落了一大截。
明黛立刻靠近莫淮，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全力输送生命大道的力量给他。
生命大道是直接补充生命本源，到了明黛如今的境界，可以说对于任何概念上拥有‘生命’的生灵都有效，哪怕是植物、器灵一类都是如此。
丹药还需要因人而异，不对症不一定能够发挥效用，然而明黛的生命大道补充的直接是‘生命’这个概念，可以说是最万能全面的一种疗伤手段。
一旁的众人看得眼前一亮，大道深奥却直观，光从明黛释放时展现出的气息上，他们就感受到了生命大道的玄妙。
然而明显在刚刚那一下莫名受到了重伤的莫淮却是将手翻过来扣住了明黛的手，阻止了她继续传递过来的力量。
莫淮摇了摇头：“没有用了。”
别说明黛，所有人都瞳孔一缩，心中一个咯噔。
……没有用了？
莫淮从来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会说出这句话就代表眼下的情况比他们所知的更糟糕，可是……怎么会呢？
命运蔓藤将两个世界重叠带来的影响怎么会这么大？方才又发生了什么？！
就在之前世界刚发生变故之时，莫淮虽然受伤，却看起来也没那么糟糕，可是现在他的头发开始往全白转变，身影开始变得有些模糊，甚至给众人一种他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变得断断续续的感觉。
这种情况明黛之前就见过，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莫淮的手。
莫淮微微一顿，也忍不住轻柔地回握住明黛，随后快速说道：
“之前只是两个世界，但就在方才，当年分裂光阴造就的所有世界，都开始收束，在不断的向这个世界靠拢。”
所有世界？那是有多少？
众人一震，那就是说，这其中不仅包涵他们各自所在的世界，还有更大量的他们不知道的世界，这一点，曾经在死亡神座上探索不同世界寻找复生方法的明黛了解得最深刻。
“靠拢的最终结果就是多重命运线重叠，这个好不容易脱离命运掌控的世界，又会被其他世界的命运所取代，一切回归原点……”
这就和之前众人见识到的世界重叠发生之时，两个世界里同样的人或物之中，弱的就会被强的那个取代是一个道理，尤其是那么多个世界中被掌控着的命运线汇聚起来，对比起这个新诞生的命运线，简直像是江河与一根发丝的区别，甚至还要更大。
说到这里，莫淮神情一恍，走神了片刻，与明黛方才的神情十分相似。
他的状态一直比较特殊，显然是因为其他世界的靠近而开始获得更多的记忆。
“等等……我知道了！”
随着这句话，众人隐约看到莫淮身后隐约出现了一团赤红色的蛇形的庞大虚影，一闪而过。
“我去光阴夹缝之中阻止重叠……”
可是说到这里时，莫淮的声音已经接近于无，大家都是通过他的口型判断他话中之意，他的身影更是明显的虚化，好似一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幻影。
莫淮只是看着明黛：
“你……”
下一刻，明黛手中一空。
这个世界再也寻不到莫淮的气息。
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地死寂之中。
片刻后，在一片沉默之中，叶千机定了定神，第一个开口道：“对了！这么大的事情，五行道祖不可能不知道，我们在群里……”
然而，话说到一半，青阳子就顿住了。
意识之中的修改器，除了固有能力之外的所有功能，全部变成了无法使用的灰色。
聊天群内，所有的功能，交易、闭关房、甚至连悬赏栏，也全部如此。
宁越沉声道：“两个世界融合，意味着那个世界堕化的五行大道也会过来，现如今，修士们没有发生堕化，说明五行道祖出了大力，祂才刚刚脱出又遭遇此劫，恐怕如今已是自顾不暇……”
叶千机回想起莫淮消失前未说完的话：“师妹，师兄最后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方才他的表现好是找到了关键，应该是与你有关的！”
“没错。”其他人眼睛微亮。
顾念念上前扶住明黛的肩膀：“黛黛，你好好想想。”
明黛收回空落落的手，深吸了一口气，调整情绪之后，重重点头，然后开始更仔细地检索昔辰两千多年庞大的记忆。
然而，越想，明黛的眉头皱得越深。
关于这个命运节点的记忆明黛清晰无比。
昔辰选择了死在姚真手下，换来了对方守护她传承的机会，这一点是必然做不了假的，否则杀了她的功绩，姚真本来可以取代姚轩成为天帝，她是因为对昔辰的承诺，才成为了地位超然的地上神灵秦山君。
如今这个命运线上的姚真已被明黛送入轮回，与当初的纪苍元类似，这个命运节点应该是被破坏了的。
难道后手是天帝姚轩？
对于姚轩，昔辰记忆里的印象只有一个，敌人。
其实昔辰更早时与姚轩有过一面之缘，当年江云还未飞升之时，昔辰曾经在寻求金丹契机时四处游历，期间遇到过在一个小门派中的外门弟子姚轩，顺手救过他一次，也不知道他是姚真的弟弟。
之后百年与姚真相遇时，姚轩一开始对她态度也很好，一直到……昔辰突破了神魂。
突破神魂的变化……生死册！
命运难道是想要夺走生死册？！
明黛好似发现了眉目，可是下一刻再细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命运真的只是要夺走生死册，那从祂对敕令的控制力来看，姚真当年根本无法瞒着为昔辰守住传承。
宁越见到明黛神色，想了想，道：“师妹，你就是昔辰，昔辰就是你，你找找记忆之中，有没有存在不合理的地方。”
“不合理的地方……”
明黛思索，回归原本的世界之后，面对天庭围剿，昔辰最终选择了死在姚真的手下，换来一个机会，这是合理的……等等。
这不合理！
昔辰就是她，她就是昔辰，明黛了解自己，就算要赴死，她必然也会在临死之前，想办法给敌人一击！
就像当年在天元宗的长风崖上，明知杀不了玄凌，她也要挥出那一剑一样！
在找秦山君赴死之前，昔辰一定还做了些什么！
障目的叶子被拨开，明黛猛然惊醒，她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被某个大能施加了影响，让她忽略了一些事情，现在仔细回想，才发现了问题——
那就是，当下的局面，大量命运线分裂，是昔辰为了改变命运主动开始，有意为之，那她又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明黛立刻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其他人：“我回忆了全部……我没有这段应该有的记忆。”
“那这就说得通了！”叶千机道：“莫师兄掌握光阴大道，他方才因为曾经分裂的命运线的靠近，获得了大量记忆，肯定就是知道了其中因果，想要告诉我们。”
“不错。”青阳子也点头附和：“说不定这个记忆，也像是远古的先天神灵们一样，被抹除了。”
青阳子这话一出口，全体一静。
“……”
青阳子本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说对了？”
明黛的眼睛在此时终于亮了起来：
“没错，就是先天神灵。”
昔辰去绿沃世界找到的线索、以及关于先天神灵存在过的历史被抹去，只有昔辰临死前做的事情与先天神灵有关，所以相关的记忆才会被与其他关于先天神灵的历史一样，被一并抹去。
而明黛还能知道绿沃世界里年柱是昔辰留下的，则是因为她真正去过那个世界，从那里获得了昔辰留给自己的‘备忘’，后又借由修改器背后五行道祖的力量失去这段记忆，等到明黛成为过死亡主宰，与命运蔓藤拥有过同样的位格后，这段记忆就更不会受影响了。
被抹去的是昔辰命运线上涉及先天神灵的‘历史’，如果漏掉这一环，那即使明黛意识到问题出在昔辰是怎么分裂命运线的，在莫淮又去光阴夹缝阻止世界重叠的情况下，现在所有人也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
只有可能涉及先天神灵！
第217章
结合此事涉及先天神灵，还有昔辰的修炼道路，明黛立刻就想到了另一个极有可能涉及的关键点——
“巫族……”
无论是昔辰寻找到先天神灵的消息，还是她在五行堕化之后自身的修行道路，都与巫族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虽然如今的明黛因为获得昔辰的力量，自身修为提升到了神魂，但是她与昔辰的道基却是不同的。
明黛经历生死，由最初的杀戮一路升华到了生死轮回大道，从而能够调用生死册，而神道世界中昔辰在五行堕化之后，修行道路是五行与巫术结合。
想要知道她临死之前做了什么，为什么能够以自身的出生分裂命运线，有两个方向，一个是五行道祖，一个就是巫族。
尤其是五行道祖，祂本身便是不折不扣的先天神灵。
于是明黛与其他人说了自己的猜想之后，便即刻回到了天心宗内。
见到了明黛与其他群员们后，当今天心宗的掌教镜灵真人并不意外，但是她却只是摇了摇头：“我们无法再联系老祖了。”
众人心中一沉，可也知道不是出乎意料的事情，从聊天群内的各种功能关闭就可以看出端倪，五行道祖如今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已经到了连沟通都无法的程度了。
不过，接下来镜灵真人又深深地看向了明黛，开口道：“不过老祖传下喻令，危急时刻，天心宗由你执掌。”
“……我？”明黛一愣，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镜灵真人却是摆手笑道：“你忘了，你也是天心宗掌教，名正言顺。”
明黛哑然，看来天心宗如镜灵真人这样的天心宗高层，知道的东西也不少。
接下来，镜灵真人又告诉了明黛一些世界重叠之后发生的变化。
“最关键的便是灵气增长，这是原本堕化的险地、绝地消失带来的，至于突然出现的东方修仙界，高阳大长老已经动身前往探查……”
听到这一点，明黛五人神情一动，五行道祖的失联，恐怕与如今险地、绝地消失，灵气增长，脱不了干系。
明显祂是净化了来自两千年后的五行堕化之力，化为了正常灵气，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导致如今连透出力量与外界沟通都不能，还有聊天群内的所有功能都用不上，也足以说明五行道祖的状态不佳。
随后，众人也了解到，如今两个光阴不同的世界被重叠，天心宗……或者说中古修仙界与未来修仙界的所有宗门势力们，都处于一种震撼与紧绷的状态。
这个世界的地海原本是一个巨大的球形构成，有一片最大的完整大陆，以及一片宽阔的海域。
这片大陆的西面，灵气丰沛，成为了众多宗门的聚集之处，强者林立，基本就等同于整个修仙界，而有一片沙漠之隔的大陆东面，则是灵气稀薄，多为散修与大量凡人。
而在发生五行堕化之后，西面大陆以天心宗的飞升大典为核心，开始变化，别说江云这个即将飞升的修士，还有大量观礼的地仙、元婴等，他们堕化形成了巨大无比的绝地，东至这片大陆东面的沙漠，西至西海岸线。
这两处位置，也就分别对应着东方大陆两千年后著名的绝地——西方荒漠的‘幻海流沙’与东海岸的‘黑海’。
两千年后在东方大陆建立起来的天元宗、奉天王朝、群仙盟等等大型修士势力，都是从这场大变之中逃离过去的。
少量一同过去的内丹法金丹们，在这途中堕化成了险地，因为诡异又骇人听闻，所以这个情况对于金丹之下的修士一直都是采取的隐瞒态度。
如今两个不在同一时间节点的世界融合，对于天心宗所在的中古修仙界而言，是原本灵气贫瘠全是凡人王朝的东方大陆被取代，替换为了大量不了解的修士势力；而对于东面大陆两千年后的修仙界，则是他们认知中笼罩了两千年的绝地消失，冒出了如今强者如云的中古修仙界。
如此大的动静之下，两片大陆的修仙界中，无论是高层的长老们，还是下面的弟子们，都积极的行动起来，试探性地展开接触。
像是姚真那样因为重叠而消失的修士凤毛麟角，毕竟对于东方大陆的修士来说，西方大陆的‘老祖’们，早就死在了两千年以前，不存在重叠一说，当年逃离西方大陆的修士们，有生之年不能用内丹法突破金丹，也在这两千年中寿元耗尽。
所以，最终两个世界的重叠，以一种动静不大的方式完成了，除了传承的关联，赫然是两个全新的修仙界。
当然，从综合实力上而言，中古修仙界要高出太多了。
东方修仙界要发展起来到达与中古修仙界比拟，恐怕需要最少千年的时间。
在天心宗得不到更多有用的消息，明黛众人当即便立刻动身赶往无涯宗，准备寻找云裳了解巫族。
毕竟昔辰的道路不仅有五行大道，也有巫术，而且她得知先天神灵的消息也是在巫族，她临死前的做的事情，与巫族有关的可能性甚至更大一些。
……
半日之后，众人与明黛一同抵达了无涯宗，见到了云裳与纪星河。
明黛快速对云裳说明前因后果，云裳思考了片刻后，想到了一点，眉头却是控制不住地皱了起来，随后说出了一个猜测：
“你……有可能是在去找秦山君前，先用了禁咒。”
禁咒？
明黛不由得浑身一震，提到禁咒，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那条命运线上云裳曾经施加在昔辰身上的‘绝对庇护’。
一直以来明黛都是站在修士的角度思考，哪怕昔辰后来的道路是以五行大道结合巫术保持住了自身未曾堕化，她也没有将自己放在一个巫师的角度上看待过，以至于从未她考虑过，昔辰施展纯粹的巫术的可能性，尤其还是云裳这样的大巫才能施展的禁咒。
现在云裳一言惊醒梦中人，明黛骤然醒悟：昔辰同样也是巫族圣女！在兼修巫术之后，别的不说，与云裳一样能够施展出只有巫族圣女才会的禁咒，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明黛立刻激动道：“娘，那有没有办法知道当年的昔辰施展了什么禁咒？”
云裳沉吟道：“达到大巫境界后，圣女会自发掌握独特的禁咒，但是每个圣女都是不同的，也是绝对的隐秘。”
会隐秘的原因很容易理解，因为一旦使用出来，就意味着那位圣女命不久矣。
听到这里，明黛猛然想起了自己上一辈子的生母湘灵，自己复活时的契机，或许就有她施展禁咒的力量，但她也只是猜测而已，具体是什么，只有湘灵自己知道。
同样的，昔辰会不会禁咒，会什么样的禁咒，现在明黛也无从得知，或许她不会，也或许因为涉及先天神灵，一并被抹掉了存在过的痕迹。
这么一来，好像又陷入了僵局。
不过，云裳下一句话却峰回路转：“此事本来无法得知，但现如今两个世界重叠，若是能寻到巫族的踪迹，我再施展秘术短暂聚合提升你的巫族血脉之力，将你临时提升到大巫，或许能让你看到那个禁咒是什么。”
现在明黛修炼生死大道到神魂境界，神魂与肉身已经融合唯一，以常理而言是无法再激发血脉力量，修行巫术的，因为她已经是生死大道力量具现，没有‘血脉’这个概念。
明黛一愣之后当即激动：“看我也可以？禁咒不会变化吗？”
云裳点点头：“当然，禁咒是每个圣女与生俱来，都不会变化的。”
明黛立刻道：“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南疆。”
“好，我们一起去。”其余四人闻言，也齐齐出声道。
这是眼下关键的线索，五行道祖、莫淮皆无法联络，实在难以揣测出‘命运’下一步还会做什么，不可能放弃。
可是奉天王朝那边还有一个‘未来天帝’姚轩伺机而动，即使姚轩与神道世界中的天帝实力或许不同，但在命运的关照下，不能够掉以轻心，他们自然是无法放心明黛的。
至于纪星河则无法同去，他如今是无涯宗的支柱，并且由于两千年后残魂的融入，灵气复苏，也到了突破神魂的关键时刻，无法抽开身。
此去南疆，无论是从西海岸走海路，还是从东面越过沙漠都可以。
但是考虑到海中有几千年前留下的大型传送阵，能够从内陆传送到西海，明黛自然是没有什么考虑的选择了海路。
……
“哗……”
平静广袤的大海上，蓦然波动起来，随后浮现出一个漩涡。
附近的修士们感受到可怕的灵力与空间波动，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观望。
这里是东海群仙盟掌控范围的边界位置，已经非常靠近过去的黑海，原本是没有什么修士前来的，但是随着黑海消失，两千多年前的中古修仙界现世，东海群仙盟的散修联盟就敏感了起来，派出了修士在附近巡查动向。
虽然有一层传承关系在，但是已经过去了两千多年，东方大陆上已经发展出了独立的势力，对于那边实力明显更强的‘老祖宗们’，这边的各个修士势力是既敬且畏，生怕那边一个兴起，就过来要将他们直接列为下宗，收取供奉。
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动静，一下子让附近的修士心提到了嗓子眼。
随后，空间波动消失，附近的修士就看到漩涡之中飞出了六道人影。
靠的最近的一个修士还未回过神来，就感觉一道柔和的力量袭来，他毫无反抗之力的就被直接摄了过去，等回神的时候，他面前已经出现了六个他判断不出修为修士。
当中一个清灵绝美的少女直接开口问道：“这里是东海什么位置？距离海岸有多远？”
修士闻言一个激灵，一时难以判断出对方到底这边的修士还是来自中古修仙界，要说是这边的，又是明显从西边来，要说不是这边的，又称呼这里为东海，还知道南疆。
不过无论如何，从这不知深浅的修为，他都知道面前是他绝对惹不起的人物。
修士立刻低下了头恭声答道：“回前辈，这里是东海的边崖岛附近，距离南疆海岸的话，我不眠不休大概要飞行一月。”
这是一个结丹修士，对他而言的一月，对于神魂地仙而言，不过半日。
这里的六人，自然就是明黛一行人。
他们使用的这个远距离传送阵乃是上古时期就存在的，据传是在人族妖族之间的战争时搭建的，传送一个人，就要耗费一块极品灵石，也是明黛在神道世界发了一次横财，平常这边的修士，哪怕是神魂地仙，也愿意选择直接赶路，根本舍不得这么使用。
“不过，天下险地消失，南疆古战场的血煞气并未变化。”修士见明黛状似要去南疆，讨好地补充了一句。
“多谢。”明黛点点头，一枚回灵丹药飞入修士手中。
修士下意识接过，看着手中的丹药，圆润如珠，毫无丹纹与香味，一愣之后，眼睛登时瞪得老大。
作为东海修士，他可是知道苏泽大师在十年前重新改革了丹药平级划分，这种看似平平无奇的丹药，乃是炼丹师联盟里面那几位大师才能炼制得出的地级灵丹！
“前辈……”等修士回过神来时，眼前六人已经消失无踪，好似从未出现过一样。
……
半日之后，全力赶路之下的众人抵达了南疆海岸，眼前出现了一片熟悉的血煞气。
这种气息对于如今的五人造不成什么影响，明黛看向了云裳，怕她在这里有什么不适。
没曾想，云裳却先一步对着血煞气感叹道：“好强的手段……我记得这里上古时代曾是人族与妖族的战场，这些雾气，不出意外应该是后来一位圣女施展的禁咒，利用了这里生灵死去之后的残留怨恨形成的。”
“竟然是这样……”明黛恍然，若非云裳说出，她还以为南疆的血煞气也是险地的一种，难怪这里没有因为世界重叠而变化。
古战场、古战场……原来南疆曾是上古时代人族与妖族的战场，并且笼罩整个南疆的血煞气，竟然是由一位巫族圣女的禁咒造成的，难怪巫族在这里面有独特的生存方式，并且还血煞气专门污染法宝。
“走吧，循着地脉就可以找到巫族的踪迹。”
明黛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作为一个大巫，还是一位圣女，云裳在这里简直如鱼得水，她一挥手，众人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清，再不受血煞气的半点影响。
而且在前行之时，大家都明显的感觉到地面都在主动缩短他们与目的地的距离。
终于，不到一日，众人面前雾气散去，出现了一个大型的巫族聚落。
几人没有隐藏行迹，很快就有两男一女三个巫族人出现在他们面前，警惕问道：“这里是风舞部，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两个世界的重叠，也让巫族内部震动又警惕。
明黛经历过的事情就不会忘，听到‘风舞部’这个名字，她目光一动，很快从记忆中找到了对应——
当年明黛还在死亡神座上时，曾经在救下过一位与昭武部联姻的女巫师采薇，后来将昭武部献祭圣女获得的巫力平分给了她与昭武部的其他女性孩童，对方就曾说过她来自风舞部。
于是明黛问道：“采薇在吗？”
对面的三个巫族人一愣：“你们认识大祭司？”
第218章
听到明黛直接就提到了大祭司的名字，三个巫族人迟疑了。
云裳目光环视了这个巫族聚落一圈，露出了怀念感慨的神色。
她自己的部族已经在那场大变之中不复存在，这一支巫族的踪迹，若不是因为世界重叠，她可能永远也找不到。
见到三人反应，云裳也向他们行了一个巫族才会的礼仪，开口道：“我是源荒部的云裳，请见大祭司。”
听到云裳的动作，三个巫族人这才点了点头：“各位稍等。”
旁边的明黛算是看明白了，原来现在的待遇这全是看在云裳的面子上，若是没有她这位大巫在，估计他们五个修士出现在这里，立刻就会引得风舞部的拔刀相向。
哪怕明黛报出了采薇的名字，三个巫族人也更是倾向于云裳的表态。
不过这对于明黛所了解的巫族而言，也是常态了。
六人没有等待多久，明黛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采薇身穿着巫族祭祀的服装，并且，如今的她气息内敛，返璞归真，已经突破了日巫师的境界，成为一位能够比拟元婴修士的大巫了。
明黛还在死亡神座上时，将昭武部以姬源为首的巫师体内的巫力全部抽出，分到了当时在场的巫族人身上，那时候刚刚突破日巫师的采薇因此提升到了日巫师巅峰，看来后来她努力修炼，突破了原来的境界，成功晋升大巫。
采薇这时候当然不认识明黛，她的目光一来就全部放在了云裳身上。
云裳对她微微一笑。
采薇神情一动，有些不敢置信，但是随着快步走近，她已经通过巫族的血脉关联，感受到了云裳身上那种她绝不会认错的气息。
“您是……风舞部采薇，见过圣女！”
采薇又惊又喜，当即向着云裳行礼。
巫族避世，隐于南疆，世界重叠的风波还未冲击到这里，因而巫族最近虽然也感应到了天下大变，却不知其根源，又不能盲目的派遣族人前去探查，以免被修士所掳。
并且，在那次在昭武部的见闻之后，采薇也以为巫族再诞生圣女，恐怕最少要等百年之后，此时乍然见到一位圣女来临，她立刻激动了起来，因为这种对圣女的特殊感应是做不了假的。
其实，若非明黛的血脉因为走了炼气士道路而被压制，到达采薇这样实力的大巫，也能一眼认出她身上的圣女血脉。
见到采薇的反应，先是她旁边的族人，紧接着就是整个风舞部都跟着轰动了。
采薇激动的接待了六人，看在云裳的面子上，明黛五个明显的修士也被视为座上宾。
云裳没有耽误，很快向采薇说明了来意。
采薇目光这才震惊的看向明黛：“这位竟然是您的女儿……”
对方的眼神很是痛惜，对于一个‘二代圣女’竟然选择了成为炼气士，很是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明黛哑然。
“竟然是圣女您的要求，我风舞部自然会全力支持，我这就吩咐族内准备祖源仪式，最快大概需要一日时间。”采薇利落的应下这件事，旁边的巫族长老们也无一人反对。
“有劳了。”云裳感谢道。
“巫族无论任何部落，都该以圣女为尊，这是族中祖训。”采薇理所当然地说道，接着又顿了顿，有些迟疑询问道：“只是……采薇可否知道圣女大人来自何方？可否知道昭武部的事情？”
云裳侧头看向明黛，母女俩对视了一眼后，云裳开口解释了详细因果：“我来自两千年前……”
听到两个世界融合重叠的事情，采薇与一旁的风舞部长老们脸上几番变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巫族人哪怕是大巫，寿命也没有修士漫长，两千年前的巫族早就死了，如今这一代巫族没有巫师出现‘重叠’，若非他们告知，都无从得知世界发生了如此剧变。
云裳道：“至于昭武部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她在这条命运线的残魂在最紧要的关头为明黛挡下一击，甚至只是出于本能。
于是采薇便将昭武部利用圣女的力量提升巫力的事情转述，惋惜道：“只是可惜了那位二代圣女，若是她能够继承那些巫力，说不定能突破神巫之境……”
听到这里，明黛不由得神情古怪，不知道采薇要是知道那位二代圣女如今就坐在她面前，会是什么感想。
云裳的圣女身份一出，就获得了风舞部的大力支持，一日过后，祖源仪式就准备好了。
整个风舞部的巫师与普通族人，都聚集在了年柱周围。
明黛闭目盘膝，坐在了年柱之下，采薇这个族中大祭司此时退居二位，云裳头戴风舞部的强大圣器百花冠，负责主持仪式。
群员们站在众多风舞部族人之中，也在关注着仪式中的明黛。
叶千机在群内问道：“你们可感应到什么异常？”
“没有。”大家都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暂且放下了心。
他们一路是用传送阵赶来，古战场还有血煞气这个天然屏障，巫族的警报既然也没有引起，那说明奉天王朝应该并未获知他们的行动，即使获知了，也来不及阻拦。
命运才进行过重叠世界的大动作，应该暂时无暇兼顾他们这边。
众人担忧事情并未发生，但是宁越的眉头并未放松下来，命运……接下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
“归！”
云裳身姿旋转，恍若舞蹈，随着她的手足动作，整片天地都跟着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脉动，周围的巫族众人神情肃穆沉浸，随着她一个动作，齐齐伸出了手，一滴血液从他们指间飞出，如同雨滴一般汇聚在了一起，化作一道金色的血光。
血光出现的瞬间，别说在场巫族人，就连在场都是神魂地仙的群员们都感觉到身上一震，有一种被牵引的感觉，神魂神魂修士没有了□□血脉，这是他们概念上的血脉认知在反馈，换而言之，就是灵魂意义上的‘血脉’。
云裳有些艰难地牵引着这片神秘的金色血光，落在了明黛身上。
霎时间，明黛身体一颤，感觉到自己看到了一片血脉构成的网络，连接着在场每一个人，甚至与更远一些的师兄师姐们都产生了微弱的血脉共鸣。
不需要人解释，明黛就莫名地知道，这是因为作为人族血脉所共有的力量，与对方是巫师还是修士无关，只要是人类，都能感应到。
这些血脉力量就像是绳索，在外不断的共鸣着，也引起了她如今已经遁入灵魂之中的血脉共鸣。
在共鸣之中，那一丝同样是金色的，属于巫族的血脉终于被引动，开始浮现。
旁边的云裳在明黛的血脉感应之中，是一个耀眼夺目的金色人影，在察觉到她的巫族血脉出现时，云裳当即伸手一指，一位巫族圣女同源的力量开始涌入了明黛的身体之中，直接开始拔高她的巫力。
星巫师、月巫师、日巫师……大巫！
不需要特别学习巫术，明黛本能地就汇聚起了巫力，开发巫力，对于圣女血脉而言，几乎是如同呼吸一样。
基础的调动自然、诅咒、祝福……等种种巫术，开始自然而然的浮现，被明黛掌握，就像是小白可以从自己血脉之中学会天生术法一样，巫术其实同样潜藏在巫族的血脉之中。
随着巫力短暂的被提升拔高，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大巫的巅峰，对应神魂地仙的境界。
属于巫族圣女的天赋本能觉醒，明黛终于看到了，看到了那个自己才能施展的独特禁咒——
“轰……”
大量被抹去的记忆随着这一刻的觉醒复苏。
纪凌辰作为巫族圣女，天生掌握的禁咒用两个字可以概括，许愿。
详细一点说，是沟通一位对应存在，以献祭自身生命与巫力为代价，换来一个愿望。
竟然是这样的禁咒……
这个禁咒简而言之，就是最直接的心想事成，不存在婉转的实现，而是许下什么愿望就会实现什么愿望。
而且禁咒的‘对应存在’，指向可以无限高，也可以无限低，全看是谁有能力完成这个愿望，便会传达给谁。
这意味着，若是愿望的指向足够够大，祈愿者便可以直接沟通到对应大道的神灵。
成为过死亡主宰的明黛，知道这其中的难度有多大，当年在亡者世界，若非她靠近了世界缝隙，恰好顺着幽冥宗那个少宗主的祈祷降下力量，寻常情况下，即使是最狂热的信徒祈祷，都不一定会被神灵听到。
更重要的是，被听到了也不一定会获得回应。
但是纪凌辰的禁咒效果，则是可以跨越空间与光阴，直接让神灵清晰的听到，若是那位存在愿意接受献祭，就必须履行她的愿望。
与普通信徒祈求，全看神灵心情不同，这个‘许愿’本质上称得上是以凡人之身，约束神灵。
而那个时候使用出禁咒的昔辰，显然愿望只会是一个：
改变命运。
改变从无涯宗覆灭开始的所有悲惨命运。
然而，当真正许下这个愿望的时候，昔辰才发现，真正的命运大道已经不对劲了，如今的‘命运’根本无法沟通，更别说回应愿望。
于是，这个祈求，最终落在了另一条大道身上。
那是一条蜿蜒贯穿了过去与未来的完整长河，从记忆之中，明黛看到那条代表着这方世界光阴法则的长河，源头位置已经有了金色蔓藤侵入痕迹，显得伤痕累累。
这种情况，昔辰那个时候都绝望了。
因为那个时候她终于看清了世界的真相，看清了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占领了‘命运’的金色蔓藤，五行堕化是如此，光阴残损也是如此。
这种情况下，光阴长河自顾不暇，肯定不会再接受她的献祭了。
然而，一切变化却最终出乎了昔辰的意料，在‘聆听’到了她的祈求之后，光阴长河剧烈波动，随后——
对她投下了回应。
整个天地，所有世界的时间，都停止了一段。
所有世界对应的这一小段微不可查的时间，都从此消失，即使不曾被这些世界中的生灵察觉，但它确实是永久的消失了。
明黛从昔辰的记忆中，看到了光阴长河剧烈波动、沸腾……那些神秘的光点朝着她汇聚而来。
关于纪凌辰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人生经历，原本已经成为不可改变的‘既定命运’、或者说‘历史’，因为光阴的分裂，开始出现了另一种可能。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不同选择将带来不同的结果，也就导致了大量相似的不同世界诞生。
昔辰一开始很高兴，往事不能回溯，哪怕这个付出生命为代价的自己无法回到过去，但是只要在分裂光阴出来的世界之中，那个世界能够扭转无涯宗的命运，能够在那场打劫之下挽救亲人们的命运，她也满足了。
可是很快，随着昔辰观看起其他命运线的自己时，她就发现了并不是这样。
金色蔓藤的力量同样干涉着光阴，从光阴长河的‘伤口’透过来的点点金色，也在进行着干涉。
光阴用‘分裂’来对抗命运，命运便反过来在关键点进行‘收束’。
无论纪凌辰怎么改变选择，也无法改变的，就是被金色蔓藤定下的‘命运节点’。
无涯宗的覆灭、五行的堕化、死亡的时间……全都是无论如何都要发生的命运节点！
命运线在昔辰的尝试下不断分裂，没有去到天心宗的昔辰、阻止了父亲将血灵咒宗门的纪凌辰、一开始就学习巫术选择激发圣女血脉的纪凌辰……不断的分化之中，昔辰看到了太多种可能。
以纪凌辰为基点而炸开的命运线，分裂的时间越来越早，从她二十五岁、二十岁、十岁、五岁……最终，到出生。
哪怕只有极微小的可能，最终，一条最为偏离原本命运的可能诞生。
作为男性的纪凌辰诞生，没有继承巫族血脉，虽有灵根，却没有选择在无涯宗修行，而是机缘巧合因为一本话本里的剑术，成为了神魂真君江云的唯一首徒。
然而，到了那一步，终于无涯宗没有再覆灭，可是到了天心覆灭的节点之时，却是他的师父江云成为了五行堕化开端。
最终，昔辰想到了最后一种命运线——
没有纪凌辰出生的世界。
让自己不作为纪星河与云裳的孩子诞生，转而将那一点真灵转移到之后的时间节点。
在这一点上，纪凌辰巧妙的利用了‘命运’。
因为纪凌辰存在于世，已是既定命运，即使她否定了她自己的出生，却可以利用‘纪凌辰已经存在’这一点，获得转生在其他时间的可能。
只要是从纪凌辰出生到死亡的两千年内，任何一个时间节点，都可以。
两千年，足够有无数种让命运偏差的可能诞生。
不用猜测，明黛就知道昔辰当时是怎么想的，昔辰就是她，她就是昔辰。
可是，昔辰没有料到的是，命运面对这一情况，同样做出了应对。
既然纪凌辰利用了命运，那祂便将她的命运固化——
不是云裳与纪星河的女儿，那她也必然会是‘巫族圣女与修士’的女儿。
同时，即使避开了五行堕化、天庭崛起，出生于两千年中的任何一个时间节点，那她的死亡，也必然是在两千年内是必然发生的一个命运节点，无论早一步还是晚一步，纪凌辰注定会死。
一切融汇贯通。
明黛骤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出生时会有红月点化影子，为什么会看到自己死在玄凌剑下，甚至还有命运准备给她的更多的死亡节点，她此时回想，甚至完全能够推理出一二。
若是没有修改器的帮助，死于玄凌之手，只是明黛会死的第一个命运节点；后续还有明珠这个能够威胁本尊的影子作为隐患，明黛要是晚于明珠之后成就金丹，那一缕融合了她影子的杂念，将反过来融合自身，兵不血刃的剥夺她的存在。
天元宗的十年之约，便是冥冥之中的灵觉给予明黛的提醒，恐怕在某个命运线之中，有一个明珠便是在十年之后成就金丹，成功取代了她的存在。
还有已经从莫淮那里得证过的，明黛那时从天元宗一路追杀明珠的影子到北地冰原，对方好似还要启用什么后手，因为莫淮的即使出现才救下了明黛，那里显然也是一个死亡节点。
这还只是明黛出生之后遇到的肉眼可见的杀机。
甚至追溯得更早，早到光是明黛能够出生，都是从极小的可能之中衍生出来的。
之前明黛一直不明白昭武部为什么会祭祀命运，为什么会出现将圣女祭祀获得巫力这种完全有悖巫族伦理的事情，现在明白了：因为只要是这两千年之中巫族诞生的圣女，就有可能会是她的母亲。
同时，也因为命运的固化，圣女总是会连续不断的诞生，还诞生于祭祀了命运的昭武部，自然全是命运的手笔。
早在明黛出生之前，祂就不知道抹杀了多少个她出生的可能。
能够出生，一路走到了现在，明黛看似顺风顺水，或是最终化险为夷，其实是因为她走在大量其他命运线上的纪凌辰与明黛的牺牲之下，开辟出来的唯一生路。
到了这一刻，她更清晰的认识到了莫淮之前所说的，她所在的命运线，是唯一违背侵蚀的希望，是什么意思。
只有这个世界，是纪凌辰逆命成功的世界。
当年面对命运，昔辰直接掀了桌子，分裂光阴，诞生无数命运线，这是她对命运的反抗。
如今，眼看明黛要如愿，命运同样也掀了桌子，将其他世界叠加了过来，要用其他的命运线，将这最后的生路掩埋。
做完这一切的昔辰就是明黛看到的那样，她用最后的一点力量，支撑着去找到了成为秦山君的姚真，用自己的死亡，去开启与命运之间长达两千年、跨越无数个世界命运线的一场斗法。
至于，当年那位相应了明黛的先天神灵，明黛记不下祂身上更多的信息，因为每一个细节都是光阴大道的具现，如果不是明黛如今神魂巩固，有自己的道基，恐怕已经迷失在直视大道的玄奥冲击之中。
但她还是认出了祂熟悉的眼睛。
“莫师兄……”
祈愿之前，昔辰也没有料到，执掌光阴的先天神灵会选择分裂自身这种决绝的手段。
或者说，这或许也是涉及到更多先天神灵的一场斗法。
因为后来出现的修改器，背后便是五行道祖。
光□□祖，或者说祂的一部分，通过明黛的影响而从命运线之中诞生，便也顺理成章了。
难怪莫淮曾经说他知道很多又不全，需要特定的情况下才会获得更多信息，更作证了他本身便是与光阴大道一样，是‘分裂’的。
可是……明白了一切之后，大量新的问题又诞生了。
若是莫师兄本质是光□□祖，群内的其他师兄师姐们是否又是谁？
她自己，又是谁？
五行道祖的特别关注、莫师兄之前为何说她是关键？她与亡者世界的死亡主宰是否有关联？
命运为何唯独对她咄咄逼人，是因为她掌握的生死册能够将人拉入原本正常的生死轮回吗？……明显这个可能是很大，但明黛之所以还是无法肯定，是因为通过姚真的情况，她从力量上而言，在命运眼中应该不足为虑。
明黛是耗费了全力才将姚真送入轮回，而且其他生死册上的名字，从世界重叠的那一幕就可以看出来，命运并不是没有办法施加影响，一个重叠，姚真的名字就被从生死册上抹去了。
眼下莫淮被困在光阴夹缝，维持分裂，哪怕知道什么也没法告诉他们；五行道祖因为世界重叠要清理堕化之力，状况更是比莫淮好不了多少；而奉天王朝祭祀命运，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
光凭猜测行事，极有可能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明黛真的很想有个人来告诉她一切的真相。
就在这个念头起的时候，明黛面前浩瀚空寂的星海世界，忽然某一个角落闪烁了一下。
“这是……”
隐隐约约，明黛看到有一点红色的光点出现，在朝着她慢慢变大靠近。
伴随着大量的巫力在瞬间被抽空，明黛脸色一变。
她方才不小心用了‘祈愿’？！
这可是禁咒啊！
不过很快，巫力就停止了流逝，明黛松了一口气，这番变化好似强度不大，没有到禁咒需要她献祭自身的级别，是眼下临时聚合的巫力就足以支撑。
那这是什么？
红色光点由远及近，终于，那无穷无尽的带着新生与毁灭意味的焰光，将明黛的视野全部填满了。
“砰！”
风舞部年柱周围的所有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顾不得关注自身被抽空的巫力，目光集中看向了年柱的顶端。
年柱由特殊材料制作，还凝聚了巫族族人祭祀信仰的念力，是遇水不腐，遇火不燃，遇金不断的特殊材质，但是此刻，在年柱的顶端，却突兀地燃起了一团火焰。
火焰迎风而长，最终舒展开来，长长的翎羽垂下来，美轮美奂，构成了一个身姿优雅，完全由火焰形成的巨大神鸟。
这独特的外貌，作为两千年前的巫族圣女，知晓不少上古传说知识的云裳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凤凰……”
第219章
“凤凰……”
随着云裳这一声轻呼，众人反应过来，这可是上古神鸟！
上古时代，强者林立，战争便是亘古不变的主题。
上古妖族凭借着强悍的身体、悠长的寿命，占据着天地霸主的地位，妖族内部不同的种族之间一直争斗不断，后来的人族崛起，在这过程中，也不可避免地加入了这场混战之中，一直到以人族胜利，占据统治地位而告终。
就连如今的南疆，都是那时的战场之一，因而巫族还留存有不少上古时代的传说，其中便有凤凰的记载。
凤凰乃是妖族中的大能，堪比地仙巅峰，强大的肉身与天赋火焰自不用说，它最特殊、也最广为流传的一个神通，便是凤凰即使死亡，也能够在火焰之中重获新生。
上古时代距离如今，已经超过万年，在场众人谁都没想到，举行了一次祖源仪式，巫力突然被抽空，会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召唤出了一只凤凰。
毕竟这种神兽早在上古时代后就绝迹了，在众人概念中已经是传说中的存在。
此时乍然一见，全都错愕地怔愣在原地，震慑于上古神兽身上那种古老又威严的气息。
要知道在上古时代初期，尚且弱小的人族祭祀神兽，那时候不少部落的信仰图腾就有凤凰，这种神兽不仅在妖族地位超然，在人族之中也传说悠久，地位几乎等同于‘地上神灵’。
群员们对于凤凰传说知晓甚少，可是也能从红色巨鸟身上特殊的气息中窥见不凡。
并且，同样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召唤凤凰的明黛，还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此时，这位一举一动都充满着优雅高贵气息的‘地上神灵’，用同样火红色的双目扫过了在场众人。
用清脆明净的嗓音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有火吗？”
“……”
……啊？
如果说一开始大家还是愣住的话，现在直接是懵了。
靠得最近的明黛用神念感应了一下年柱上的凤凰身影，随后发现其并非实体，而是一团火焰，或者准确一点说，是承载着精神意念的火焰。
明黛骤然醒悟，来临的并非是凤凰本尊，而是它的力量投影。
她想起了自己在死亡神座上曾经看到过的场景，整片天地大半将近八分都被命运蔓藤侵占，只有两个世界勉强独立在外，一个是空寂已久的亡者世界，另一个便是有妖族身影的虚无之海，这位不知年岁的上古神兽，应该便是来自那个世界。
那个世界也连通着顾念念所在的神道世界，也就是鲲鹏居住的虚无之海，鲲鹏身处在虚无之海的边缘，。
如今大量世界在命运的控制之下朝着这个世界重叠，便也意味着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祂的密切关注之下，因此哪怕是凤凰想要跨越世界来临也不可能，只能通过明黛的巫力，降下一个投影。
这其中应该还有在光阴夹缝之中的莫淮的帮助，因为方才明黛感应过往，也算是某种角度上来说‘沟通’了光阴之力。
而点燃的巫力维持住了凤凰的投影，如今想要继续，自然也是需要有力量维持，所以它开口第一句话，才会是这个。
反应过来的明黛催动着五行归藏，化作一团强大的烈焰朝着凤凰投影送了上去。
凤凰一口将火焰吞下，随后摇了摇头：“不行，五行之火太弱了，持续不了多久。”
果然，随着它话音落下，可以明显看到它的身形缩小了一圈。
这时候群员们终于反应过来了。
“我来。”叶千机伸出手，手上便覆盖上了一个半透明的法宝虚影，这虚影，就是他当年在天外天与众人对抗永生之茧时那件法宝‘手臂’部分。
如今看来，神魂境界的叶千机炼器之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这法宝与他似乎已经融合为一，看起来既像是实体又像是虚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团白炽的光团便从他手心出现，表面上看起来无一丝力量外泄，但是实则光团内里全是爆烈的又被压缩到极致的火属性灵力。
凤凰目光微亮，仰头一口将飞来的光团吞入，身上不停晃动的火焰也变得稳定了一些。
“还有么？”
叶千机被它的胃口咋舌，无奈地摇了摇头：“还需要再等上一刻。”
方才那看似平平无奇的光团，是一颗极品灵石包涵的全部力量，看似平平无奇，是因为在叶千机的控制下，力量没有一丝外泄损耗，实际上其内蕴含了足以将一片十里的海域蒸发大半的火系灵力。
没曾想，凤凰闻言，却是惊咦一声：“咦？还需要等，我看走眼了，你原来不是祝融转世啊……”
祝融？转世？！
明黛目光一亮，果然，她之前在知道光阴分裂时，就产生过这种猜想，否则五行道祖为何会那么巧合的独独选中了他们六人？尤其是在明黛已经确认莫淮就是执掌光阴的先天神灵的情况下，原来师兄师姐们竟然真是先天神灵的转世！
也对，毕竟只有先天神灵能够跨越命运的拦截，直接选择转世。
“什么……”
听到这话的四人也愣住了，大家都还记得之前听明黛说过的远古传说，此次过来之时知道昔辰真君临死之前涉及先天神灵，也各自有所猜测，只是到底是猜测，也没有最终将猜测落到自己头上。
“而且……你没发觉吗？”丹凤看到众人惊讶的样子，看向明黛：“从你开始分裂的命运线，每个世界都有你认识的重叠的人，唯独没有他们。”
明黛忍不住扶额，在这一点上她确实后知后觉，师兄师姐们全部在她时间线的几千年后，她以为没有重叠是正常的情况，根本没有意识到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转世，这……那我是谁？”这边青阳子下意识地开口。
凤凰脑袋微歪，注视了他片刻，突然开口道：“就是你！你就是祝融！”
青阳子：“……啊？”
凤凰看起来有些着急，一道红影划过年柱，气浪滚滚，柔和的排开了周围同样瞠目结舌的风舞部族人，落在了青阳子面前，催促道：
“快！这个投影要熄灭了，你当年跑去想点燃命运的时候，放火不是干脆得很吗？”
点燃命运……
明黛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一顿。
她想起的关于祝融这个先天神灵的传说，先天至焰所化，能融化世间万物，命运的真身她见过，是一条横跨了天地的金色蔓藤，从表象上来说，火焰烧蔓藤，好像也有点道理……
青阳子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凝聚出一缕无色的丹火飞到了凤凰身上。
凤凰原本还有几分虚幻的身影，随着这一番动作变得凝实，但是它的身体也从原本的两人高，变成了只有寻常人手臂长度，只有长长尾羽拖曳而下，是它身体长度的两三倍。
“呼……”一番变化后，凤凰终于送了一口气：“接下来就长话短说吧，现在的火焰也维持不了我这个投影多久。”
说完，它身影一动，又跳到了一旁的顾念念肩膀上，用脑袋蹭了蹭她的面颊。
“丹凤见过娲皇大人。”
好了，随着凤凰的这一举动，顾念念是谁的转世已经不用多言了。
女娲这位先天神灵地位超然，乃是人族与妖族共尊的神灵之一，凤凰如此态度也并不奇怪。
丹凤接着又将目光扫过其他人，最终有些诧异地看着叶千机道：“原来你竟然是伏羲大人转世。”
叶千机不敢置信地出声：“什么？”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叶千机，与他本人一样，很是莫名。
毕竟顾念念对灵兽的亲和大家都是见识过的，对于她是女娲转世这一点倒是能够理解，就连青阳子是祝融转世这一点，都还能拉扯上关系……毕竟他的丹道究其本质，乃是炼化提取万物精粹融合，丹火之威，此前众人在对抗永生之茧时就见识过。
丹凤见到众人诧异的模样，奇怪道：“你们每个人应该都有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呀？”
“特殊能力……”叶千机很快反应过来：“是指我们的固有能力吗？可是我的能力不是在炼器之道上么？”
“炼器？”丹凤眨了眨眼：“那应该只是现象，本质是什么，你研究过吗？据我所知，你的权柄应当是启灵与推演之道，道种文字是你发明的。”
叶千机一顿，旋即恍然：“原来如此，难怪我能完美炼器了……”
其他人也明白了，伏羲开启灵智、发明道种文字，不就正好对应了炼器之中的点化器灵与铭文之道么？
经由这一点，这时候众人突然意识到，五行道祖的修改器，原来一直以来对他们的力量起到一个激发作用，群内每个人的固有能力并非修改器赋予，而是本就属于他们自身。
说完了叶千机，丹凤的目光终于落到了明黛与宁越身上。
丹凤道：“你们两人，虽是先天神灵，但成道化神，却并不是在远古时代。”
明黛与宁越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出声向丹凤问道：
“我是谁的转世？”
丹凤先是看向宁越：“你是第一念，先天诞生的第一缕念头，远古之时，生灵太少，娲皇造百兽人族后众生繁荣，你的力量才能越大，原本你是唯一有能力与命运争夺众生信仰的先天神灵，奈何祂在你未成道时攫取了众生欲望杂念，抽掉了你的大半根基，只能送你转世重来。”
听到这里，明黛忍不住问道：“众生欲望杂念汇聚，是红月么？”
丹凤点了点头：“祂已经有了属神，也算是诞生于后天的先天神灵，红月与昊阳，祂们一个权柄为秩序，一个权柄为杂念。”
宁越也恍然大悟，所谓画符便是以神念引导灵气，难怪她只要一画符就是天品符篆，甚至连神灵敕令都可以自己画出来。
而明黛等人也意识到一点，若是没有被命运攫取道基，那这个世界中开辟神道者，估计不会是如今的天庭与天帝，而是宁越了。
最后，丹凤将目光放在了明黛身上。
“至于你……”
明黛呼吸一滞，到了这个时刻，终于要知道一切的答案了。
顿了顿，丹凤先提起了另一件事：“你们听过远古时代，苍开辟天地的传说吗？”
众人点了点头，早在之前绿沃世界的年柱中他们就知道了苍开天辟地的传说，他是此方世界的造物主，也是所有先天神灵的父母、老师，许多远古神灵都去听过祂讲道。
“那你们可知我们生活的天地有许多小世界，而实际上，在我们生活的天地之外，还存在有天外天，只是天外天之中。没有像我们这样的安稳富有生机的小世界，而是未知的危险与未知的强大生灵，这种生灵，我们通常称之为——外魔。”
“所谓外魔，你们应该都见过吧？”
众人齐齐点头。
丹凤用喙捋了捋自己的凤翎：“那还是不完整的外魔，只是借用了外魔的气息，本质上藏着我的凤魄。”
“凤魄？”众人一惊。
在知道修改器背后是五行道祖之后，他们当然以为此前团体任务遇到的永生之茧，是五行道祖安排来帮助他们提升实力的特殊‘道书’，此时听到丹凤的言语，这件事情背后竟然还和它有关！
丹凤看着明黛：“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能够死而重生，再度回归没有纪凌辰的命运线里开辟这条全新的命运线？”
明黛脑中嗡嗡作响，感觉最后一点此前未明的细节此时彻底清晰。
“我在上次团体任务之中的死，也是你们安排的，就是为了死而复生，避开命运节点？”
为了更方便汲取火焰，丹凤跳到了青阳子身上，在他肩膀上摇头晃脑地否认道：“可不是我安排的，是天锋安排的。”
“当年他那条命运线本来是认为最有希望逆转命运的，也在天心宗覆灭之时就获得了五行道祖的注视，准确来说，他才是第一个拥有修改器的人，但是发现最后还是无法做到真正的逆转命运。”
“因为命运已经将纪凌辰的存在过程固定成了无法逆转的命运节点，你利用了命运的规则诞生出大量不同身世命运线，这样的诞生，就必须遵循最后的死亡。”
说到这里，明黛已经明白了：“所以，为了改变这一切，我不能去迎接命运准备给我的死亡，我要先一步，迎接自己准备死亡。”
“没错。”丹凤点点头：“这就必须要五行道祖帮助和我的凤魄。”
“我妖族自几位大圣相继陨落转世，便封闭了虚无之海，一直到再次感应到诛仙剑阵的气息，我就知道天锋所说的时机到了，便找到五行道祖，将凤魄给了祂，接下来就是祂将你们送到天地边缘，提升你们的实力，当然……”
它看向明黛：“最主要是让你死在那里，然后利用我凤魄之中的涅槃之力，避开命运的拦截，向死而生。”
听到这句话，众人仿佛又浮现出了当年明黛死亡的场景，顿时心情复杂，感慨万千，原来，那一次明黛的死，也是一场安排，本质上还是她自己的安排。
明黛一顿，突然问道：“失去了凤魄，对您有什么影响？”
丹凤平静道：“不能涅槃，死了就死了。”
“这……”
别说明黛，其他人闻言都深吸了一口气，丹凤这等于是将第二条性命都送出来了啊！
“那你怎么办？”顾念念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丹凤的脑袋。
丹凤回顶了一下顾念念白皙的指尖，回答道：“妖族对命运没有办法，如今唯一的神兽只剩下我了，更何况……我留不留下这个涅槃机会也都是一样的，我的父母参与远古大战，全部被命运固化了生死，连涅槃的机会都没有。”
听到这话，大家不由得再度沉默。
妖族原来也在对抗命运的战斗之中损失惨重，神兽只剩下了父母双亡，看起来应该尚属于幼年的丹凤。
从上古就存在的丹凤觉悟比众人所知的决绝了太多，它显然并不在意自己不能涅槃的事情，继续解释道：“……至于为什么要这么麻烦，费尽心机的将凤魄藏在外魔之中，是因为命运最不可能去关注的就是外魔。”
宁越念动：“因为祂的本质，也是一种外魔？”
“没错。”丹凤点点头：“苍道人虽然创造了这片天地，但祂在给一众先天神灵传道之后，便离开了这个世界，任由生灵们自己发展，自己则离去，去往了天外天，探寻终极至理。”
“原本这个世界的生灵会随着这片天地慢慢发展，壮大各个大道……直到一位神灵级的外魔入侵这片天地，悄无声息的占据了原本的气运大道，使之异变成了如今的‘命运’。”
“等到一众先天神灵们发觉的时候，祂已经强大到了没有一位先天神灵是对手了。”说到这里，丹凤看向青阳子说道：“你是第一个陨落转世的，我从父母留下的血脉记忆里看到你想去点燃命运，最后把自己烧没了也没杀掉祂。”
“……”青阳子闻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丹凤摆了摆翅膀，它只是故意描述得简单，实际上一个先天神灵，选择燃烧自身所有大道之力，就为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场面，是何等惨烈。
它能看得到父母当时冲向那贯穿天地的金色蔓藤的最后一幕，也能通过血脉记忆从父母视角中看到众多神灵们发挥全力，乃至生死道消也不成后退一步的决然，与之相比，失去凤魄，不过是小事而已。
丹凤道：“一开始并没有神灵察觉，直到命运主动对你出手，才发现一切的关键在你。”
“命运主动对我出手……”明黛皱眉：“你是说祂从一开始就是在主动针对我？”
“不错。”丹凤回答道
“无涯宗的覆灭你被救了下来，宗门的覆灭抹杀不了你，那就从你修行的大道开始，覆灭你的修行根基，原本五行道祖虽然战败，但是命运若是想要影响的远古之后的时代，尤其是人族崛起，修士壮大后的上古中古时代，都需要额外付出巨大的力量……可祂还是这么做了。”
“结果没想到你利用巫术，融合五行之道活了下来，所以便有了天庭诞生。”
“祂当时攫取了第一念的权柄，耗费巨大的力量，甚至还因此延缓了他侵蚀这个世界本源的脚步。”
说到这里，丹凤顿了顿：“你说，在什么情况下，祂会这么做？”
明黛的眼睛亮了起来，看向丹凤，回答道：
“恐惧，因为恐惧。”
她在此刻终于明白了莫淮在不得已进入光阴夹缝时想对她说的话，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命运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将一个人抹杀，并且，这种抹杀还是迂回婉转的。
在不知道命运故意针对她时，明黛以为自己的遭遇只是逆命者，命运的规则不允许她这种行为。
可是在如今丹凤点明自己从出生起经历的一切，都是命运的针对后，明黛豁然开朗——
明黛成为过死亡主宰，知道神灵的权柄，若只是单纯的针对她，觉得她是一个需要除去的阻挠，命运根本用不着用这种迂回又费力的方式，祂哪怕付出代价，像是明黛曾经游历到的那个‘神魂遍地走，元婴多如狗’的小世界时一样，将自身神力投入一点，就可以直接干脆的抹杀她。
或是在明黛出生时，红月根本不用费心幻化出明珠取代她，直接随手一道攻击就可以毁灭她，即使出于命运的规则，另一个明黛会再出生，可是再杀就是了，总没有杀得快，何必要一直执着于给她安排必死的命运呢？
一切的一切，是因为命运在恐惧她，恐惧到祂不能直接的接触她。
莫淮当时看着她说的那个你，未完的话就是她就是命运的克星！
丹凤点点头，感受到青阳子的丹火已经逐渐微弱，它投影的目的也达到了，便扑棱着翅膀滑向了年柱：
“祂恐惧你，因为你经由众生轮回的上古、中古时代，于生死流转之中成道，能够连接生死，掌控轮回，祂想在你成道之前扼杀你，但是只斩断了你与死亡世界的联系，你的真灵循着本能，最终出生在了中古时代……”
丹凤这个投影燃烧成了一团火焰，慢慢虚化消失，只留下余音缭绕。
“纪凌辰，你的本质是先天第一缕杀机……也是唯一能够斩灭命运的天地杀劫！”
第220章
随着丹凤出现带来的火焰熄灭，年柱上干干净净，一点也没有燃烧过的痕迹，好似这个投影的出现就像是一场幻梦。
然而这时候的明黛众人，心境却与之前孑然不同了。
知晓了一切的前因后果，明黛打算再在巫族停留，她看向众人道：“我想去中州看看。”
众人先是一怔，那里如今可是命运的势力范围……
可是一念及方才从丹凤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又回过神来，原本他们是担心明黛的危险，可是现在看来，若是命运不能直接降下神力动手，那在这个世界所能容纳的力量极限之下，又有谁能奈何明黛？哪怕是天帝也同样做不到！
神魂巅峰飞升，为何需要破碎虚空，离开这个世界？
就是因为地仙就已经是世界能够容纳的极限，再突破下一个境界，这个小世界就已经容纳不下了，所以那怕奉天王朝获得了命运的帮助，获得敕令，实力一步登天，但是只要还在这个世界，能够发挥出来的力量极限也就是地仙巅峰。
同一境界而言，明黛在斗法上可以说不会畏惧任何人。
“好，去探明情况也好。”众人齐齐赞同。
这正是他们之前一直担忧的事情，世界重叠暂时被阻止，秦山君这个击杀明黛的命运节点被破坏，按理来说最有可能的是天帝替代这个节点，但是事实上一切并未发生，显然是另有打算。
如今知道命运无法奈何明黛，面对天帝，哪怕对方是神魂巅峰，他们五人一起，也完全有一战之力。
至于云裳，虽然母亲是大巫，但是明黛依然不放心，提出想让她留在巫族之中，以防有什么变故。
知道昔辰做了什么，云裳这一次听从女儿的话，并未多做坚持，而是依言留在了风舞部，远远地目送五人远去，目光不舍又骄傲。
她的孩子，早已长大了……
……
以明黛五人的修为，血煞气本就不能阻挠他们，更还有风舞部开道，很快他们就一路向北，离开了南疆，并未收敛气息，速度全开，飞行轨迹化作五道霞光，直越百万大山。
寻常人看到，只以为是天象，而刚因为世界重叠而开了山门的天元宗内。
因为五行堕化消失，天元老祖终于不用再受天劫所扰，离开了地底，正站在一座无人孤峰之上迎接朝阳紫气，既阻碍这时，察觉到了霞光异常，好奇的伸出神识探查。
待神识感受到那霞光过出残留的气息，天元老祖浑身一颤，险些失态的一屁股跌坐在地。
纵然已经知道西边大陆上是两千年前的中古宗门，可是真正感受到神魂地仙的气息，那种随便一个指头就能碾死他的强大，是他将近千年都没有感受过的恐惧，更别提，他还认出了其中一道他永远不会忘记的强大气息——
那个让天元宗不得不封山的人……如今竟然已经到达这个境界了？
半晌，天元老祖剧烈跳动的心脏才平复下来，看向光芒所指的方向，目露深思：
“中州……”
……
“中州，原来应该不是这样的。”
进入中州地界后，五人连续经过了四五个城池，所见之景，让明黛眉头紧皱。
准确的说，明黛从未去过中州腹地，当年因为寻找悟心一脉的传承去往石荒，中途经过了中州的边陲小城昌平城，从那座小城就能看出奉天王朝对于治下的掌控力，别的不说，至少维持着明面上的安宁祥和。
可是如今，几座城池之中，场景却孑然一变，民生凋敝，农田荒芜，城中却香火熏天，祭祀不断，人群麻木中又透着疯狂。
宁越也忍不住震惊：“在我的世界里，天庭都没有这样疯狂收割信仰的情况，如此竭泽而渔，不考虑神位不够么？”
神道确实有疯狂收割信仰的手段，但那通常是在太平年间，人口丰富时才会出现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杨岐经历过的瘟疫，先是瘟神散播瘟疫，而后引得民众苦不堪言，绝望之下只能选择祭祀神灵，从而收割大量信仰。
但是就如宁越所言，这种手段通常不会很常见，最少间隔百年，因为必然会带来人口的锐减，也就等于潜在信仰的锐减。
如今奉天王朝治下的情况，便是类似的手段，先降下灾厄，随后让百姓不得不信仰神灵，以祈求宽恕。
可是用这样产生的信仰催生神灵，神灵封地是绝对不够的。
要维持神灵力量，必须要汇聚一定范围内生灵的信仰，不止是在神灵想要壮大实力的时候，就连同一片区域同阶生灵超出承载数量，都会自然而然的爆发神战，就算是奉天王朝要将整个王朝百官都敕封也无需如此。
这般景象让明黛心头浮起阴云，解决了根源才能解决问题，于是她没有停留，继续朝着中州腹地，奉天王朝的京城赶去。
奉天王朝占据中州平原之地，又是修士王朝，建城规划不需要考虑地利问题，王朝京城奉天城便是在整个帝国版图的中心位置，在东西、南北两条中轴线的交点位置，坐镇四方。
明黛五人赶到奉天城时，远远隔着百里就看到了都城上散发出来的香火金光，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的王朝信仰，将整座奉天城牢牢包裹，在奉天城上方的云雾之中，更有一座巍巍赫赫、缥缈威严的云中宫殿屹立其中。
仙音梵唱，天女起舞，隐隐可见仙人腾云的身影……简直是将凡人话本之中对于‘仙’的幻想全部……不，应该说是超出预想的具现了出来。
恐怕光是看到这一座‘天宫’，就足以让人普通人生出敬畏向往之心，凝聚出大量信仰。
看着这一幕，众人也不由得一震。
短短不到十日，奉天王朝竟然就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神道敕令，果然不愧为所有修行道路最快、堪称能一步登天的道路。
就连宁越都不由得叹道：“原来这就是‘天宫’，我那个世界中天庭已经飞升，早已看不到这般景象……”
青阳子：“他们大肆收割信仰，就是为了让天宫飞升吗？”
“不，你们看。”叶千机指着前方道。
方才说话间，众人已经瞬息已经过了几十里，也看清了天宫如今的景象。
天宫的位置准确的高悬在原本的奉天王朝皇宫之上，此时以五人的目力，能够清晰的看到，此时在皇宫与天宫之间的虚空之中，有一条似虚似实的天梯，在皇宫广场中央，正有一人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花白的头发，与一张堪称鹰视狼顾的面相。
不过，这原本该桀骜的人，却正对着手持天旨的红衣天官，恭敬地跪下。
红衣天官打开天旨，念诵了一段赞美之词，随后整道天旨化作一枚金色敕令，一下飞入了这老者的额心。
随后，大量汇集在皇宫的信仰分出了一部分，涌入了他的身体。
让这个刚获得了神灵敕封，失去金丹修为的修士，又在瞬息之间恢复了实力，并且实力还不断拔高，提高到了元婴堪比境界。
白发转青，原本的老者也变得越来越年轻，看起来不过三十岁模样。
紧接着就有似真实似幻影一般的天女、飞龙，从天宫驾着金车飞下来，将这刚接受了敕令的新神接走，在一路花瓣妙音之中，飞入上方的天宫。
这一幕，落在奉天城之中的凡人、低阶修士眼中，登时迎来了一阵憧憬羡慕的目光与赞叹。
在这人飞升之后，没多久，众人就感受到天宫之中传来了空间波动，一道流光飞出，直冲天际，最后化作了一点繁星，消失无踪。
那到流光的气息，众人也很快辨认出来了，正是前不久被敕封的那个修士。
看着这一幕，叶千机手中多出了一个看起来很是古朴的八卦图，八卦图上的卦象在他的力量催动之下旋转，随后跳跃出了一个个道种文字，扫过一眼，他便推演出了拿到流光的去向：
“方才被敕封的那个修士，去了另外的世界。”
才送走这个新诞生的神灵，地上广场之上的红衣天官手中，又多出了一道天旨，旋即侍从宣召，准备开始敕封下一个人。
看到这一幕，众人终于是明白要做什么了，在这个世界大肆收割信仰，成就神灵之后，通过天宫送往其他世界。
原本对于神道修士而言，在这个世界的敕令，对于其他世界是不生效，诞生不了权柄的，但是随着命运将其他命运线收束，在这种影响之下，哪怕在莫淮的阻止下，命运线没有继续重叠，命运也可以轻松的以天宫为媒介，将大量神灵敕封到其他世界。
又因为距离极近，在这个世界敕封的神灵，去到了附近的世界，依然能够掌握权柄。
一念及此，明黛目光一寒，摇光随着她的心意而飞出，发出一声清啸，随后剑光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尤未停歇，一直到最终分化为了极术的九九八十一道剑光，带着屠仙戮神之力，朝着天宫袭去。
如今的明黛，已经抵达了神魂境界，又在莫淮的帮助下，获得了属于专注剑道的天锋真人的记忆，能够将诛仙剑阵的威力发挥到十成十。
原本的剑阵之中，蕴含着天锋对上天的不甘与叩问，而现在，那些叩问明黛已然找到了答案。
取而代之的，是一往无前，誓要斩断这扭曲命运的决绝。
“唰！”
剑阵呼啸而过。
所有奉天城的人，天宫之上的天帝天官们，都看到了这可怕的剑阵袭来。
然而，面对这剑阵，他们却无法闪躲、也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击，这剑阵名诛仙，便是专门诛灭他们这些‘仙神’的，被气机锁定之后，包括其中堪比神魂的天帝姚轩在内，都是一样，连反抗的举动都不能。
尤其是这看起来由大量剑光组成的剑阵，实际上其中的每一剑，都有削山断海之能。
而这样的剑光，足足有九九八十一道！形成剑阵之后，威能更是提升了不止百倍。
纵然是这凝聚了这世界神道精华的天宫，在这剑阵之下，都岌岌可危！
“轰！”
剑阵不快不慢的袭来，最终重重斩在了天宫之上。
然而随着一声巨响，气浪翻滚，金光灿烂的天宫上云雾震荡，消散了大半，与下方奉天皇宫之间的‘飞升仙路’被斩断，但是天宫本体却安然无恙。
“那是什么？”
伴随着奉天城内人群的哗然，天宫之中，突然飞出了一轮红月与一轮昊日，一西一东的悬浮在天宫之后，散发出超出了神魂境界的强大守护镇压之力，让方才那突如其来的可怕剑阵无功而返，牢牢的守护住了天宫。
这一幕不止在奉天城内出现，同样的虚影也在奉天王朝之中的任何一个城镇之中。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日月同辉，奉天永寿！”
“日月同辉，奉天永寿……”就像是开启了一个开关，后续出现了无数应和之声，别说普通人，就连一些修仙者，也看得心旌摇曳。
对长生的强大渴望、众多信仰的汇聚，让红月、昊日上的辉光，一时间更夺目了几分。
奉天城中更是陷入了短暂的混乱狂热之中，明明只是在那恐怖的剑阵之下没有受损，城中所有人的情绪却在红月的影响下，好似大胜而归一样，魏夕脑中闪过了成就神灵之后长生不死的美好场景，神情与其他人一样，变得恍惚憧憬。
然而这憧憬对她而言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又一个场景浮现，那是她在天人阁之时，以魏朝身份作为少主，能力出众，备受手下敬仰，可是在面对知道真相的阁中长老时，得到的永远是不咸不淡的态度，与难得回一次宗门的魏朝，态度完全是天壤之别。
这一切在她真正成为了天人阁的少主之后，才发生改变……从那时起，魏夕就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将来有一天，要打造出一个完全在她掌控的天人阁。
这个念头一下子戳破了方才美丽的成神幻梦，转修神道之后，一切注定，哪怕她也会有属神，但是她头上将永远压着更高级的神灵，这对于魏夕的野心而言，是绝对无法接受的，成为少阁主之后，她就在等待着父亲天人阁主寿元耗尽的一天。
扫了一旁同样神情激动的天人阁金丹们，趁着无人注意到自己的当口，魏夕启动了身上的一件珍贵法宝，悄无声息的遁出了奉天城外。
眼下城外看似凶险，实际上在魏夕判断，那位大能一击不中，极大可能已经离开，而城内守卫短时间不敢出去探索，并且，就算那位大能未曾离开，也注意不到她，反倒是她逃离的最佳时机。
……
“果然……”
此时在城外看着这一幕的明黛众人面沉如水，却并不意外。
红月与昊阳是命运的属神，等同于祂的手脚，这两位神祗同样不敢直接降下力量对明黛出手，但是降下力量镇压守护天宫却是绰绰有余。
一片沉默之中，明黛忽然感受到一道因果牵连，眉眼一动，随后伸手一招，摇光呼啸一声飞了出去。
奉天城郊一处不起眼的森林之中，魏夕通过法宝化作的青绿色遁光刚溜出来，从树荫之间落下，显出身形，就感觉到自己身上脖颈上那块虽然残损了但是一直没舍得丢掉的玉佩好似有所触动。
可是仔细感应，又并无异常，就在魏夕疑惑不解之时，耳边呼啸一声，随后她整个人就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一道剑光裹挟，消失在了原地。
不多时，魏夕眼前一亮。
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五个人，虽然气息不显，可是她的目光落在他们每个人身上之时，都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见过各位前辈！”
魏夕立刻收回目光，当即向众人行礼，态度恭敬有加：“不知晚辈有什么能为前辈分忧的？”
明黛看着魏夕，这可是老熟人了，不过这是在她的视角之中，对方既不知道她是青阳子、也知道她是天骄榜上的明黛、更不知道她是‘逆天改命系统’，不过此时找她也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了：
“你为何会在这里？对于奉天城内的情况知道多少？”
听到这两个问题，魏夕眉眼一动，心中顿时产生了许多猜测，不过她口中已经更快的如实达到：
“天人阁乃前代庄朝，原本因为天地异动，准备起势，推翻奉天王朝，复辟庄朝，没曾想到了临门一脚，天庭建立，随后，天人阁主，也就是我父亲为首的天人阁高层……均被‘招安’，上一个在剑阵袭击之前接受敕封的神灵，就是他。”
“而奉天城内的修士之间，已经流传开了，只要是进阶无望的修士，只要信仰天庭，都可以从此转修神道，香火不灭，则神魂永固，长生不老。”
魏夕说得语气复杂，明黛众人听得也神情复杂。
当年天人阁魏夕兄妹之间的争斗，明黛是亲身经历者，群内其他人也跟着旁观了一场，自然是知道天人阁的背景。
只是想不到筹谋了不知道多少年，一只想要颠覆奉天王朝的天人阁，也会在神道敕令的诱惑下倒戈。
同理，连天人阁这样曾经奉天王朝的死对头，都抵挡不住这个诱惑，更何况那些大量求道之心不够坚定、或者是到了寿元尽时，依然晋升无望的修士呢？
现在的魏夕能够拒绝这个诱惑，也是因为天庭容纳不下她的野心，但是多年之后，她若是也出现寿元临近还未突破的情况，未必不会改变主意。
送走了魏夕，五人看着彼此，无需多言，都已经明白了命运现在想要做什么，这一招，可谓是狠辣无比的釜底抽薪。
人性总是倾向于走更容易的道路的，若是有机会一步登天，谁还愿意辛苦修炼呢？
命运这样不断竭泽而渔的扩张，敕封神灵，是因为祂会将这些新诞生的神灵通过天宫转移到其他世界，避开神灵不够敕封的情况。
大量的世界存在，哪怕把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修士，都敕封成神灵，送到其他世界也绰绰有余。
而这个世界的新灵魂诞生，一方面是明黛的生死册，还有更大量的权柄在命运手中。
祂只要断绝这个世界的新生命诞生，哪怕明黛生死册之中的人在这个世界轮回转世，前尘忘却之后，未必也会有坚定的向道之心，最终更大的可能就是转投神道，脱离轮回。
同时其他世界的修士、灵兽也会与这些神灵发生战争，但是在源源不绝的新神诞生下，也必将独木难支。
最后，彻底被神道掌握局面，如同神道世界一样，这一次估计就连神道世界的武者都不允许出现，人类没有其他晋升之阶可寻，天庭永固，所有生灵一概被控制洗脑，永久成为收割信仰的工具。
这就是命运蔓藤的终极目标——
“绝地天通。”五人同时开口，说出了这四个字。
……
意识到这一点，明黛等人离开了这里。
天庭就立这里，直到被摧毁之前，它将不会挪动。
所有人都清楚，到了如今这一步，已经是彻彻底底的道统之争，还是命运依托于大量其他世界建立的不公平的道统之争。
明黛是唯一能够斩破命运之刃，所以命运以及祂手下的红月与昊阳，永远都不会与她直面，而是会采用这个方式，用漫长的时间消磨。
一直到，最终明黛周围或许只剩下寥寥几个……不对，命运是可以直接对其他群员们出手的，如今只是忌惮明黛而已，最糟糕的情况下，这个世界有可能就将只剩下明黛一个人，永远被困在这里，形成另一种概念上的死亡。
第二年，五人来到这里，顾念念身后万兽之影具现，凭借一击之力撼动奉天城，将城池硬生生改变了五百丈的位置，随后昊阳降下光辉，从此奉天城连接地脉，再想撼动，就会连带着造成整个中州地动山摇。
第五年，青阳子与叶千机两人联手出击，一个烧融神念，一个推演八卦，刻道种文字，想要将天宫练成法宝带走，遭到了命运反噬，若非明黛在场护法，两人差点生死道消。
这是较大的动作，反抗天庭的修士联盟以明黛为首，已经再度形成，其他的宗门攻伐、策反修士等收效不大的小动作，一直在进行，可是在红月与昊阳的神灵级的影响下，奉天城与中州其他城池，依然固若金汤。
他们的努力，反而成为了天庭对信徒们宣称的劫数，历劫越多，越能洗净罪孽，积攒功德，死后飞升极乐。
再多的手段，在依托于牺牲其他世界的前提下，成就了实打实的绝对诱惑，目光长远者并不是看不出来天庭要做什么，世界的未来是什么，可是，当自己轻易能成为既得利益者时，一切又都不重要了。
第八年，宁越施展梦境之术，让整个奉天城之人陷入真实梦境，想要在无形中改变他们的信仰，最后也以梦境破除告终。
无人知晓，就在梦境破碎之前的一刻，梦境之中的皎洁白月光芒忽然跳动，染上了红芒。
一个仿佛集合了世间至美，雌雄莫辩的身影出现在了宁越面前，说雌雄莫辩，是因为在男子看来，祂是世间最美的女子，在女子看来，祂就是世间最英俊的男子。
来者漆黑的瞳孔之中，有一圈金色的蔓藤。
祂看着宁越，对她露出了笑容。
第十年，叶千机将八卦图淬炼到极致，结合自身大道，推演未来的可能，却看到了按如今的状况发展下去，抵达最终只剩明黛被永远一个人封印在这个世界，只需要两百年出头。
这十年来，不止是逆命者们出手，不愿意屈服的宗门、势力也努力过，但是结果只是徒增损失而已，面对这个情况，明黛下令收束力量，暂时不对天庭展开阻挠。
“就在这个命令下达之后，时间……缩短到了一百三十年。”叶千机将刚刚推演的结果告知了众人。
群内一片沉默，片刻后，明黛才道：“无妨，还有一百三十年，我们再想办法。”
这时候改弦易辙，让联盟继续展开战斗，只会使人心惶惶，更加缩短这个时间而已。
现实中，叶千机咬牙，从指间逼出一口心头血，投入八卦图之中：“我就不信找不方法！”
他如今做的事，就与当初在对抗永生之茧时莫淮观看未来一样，是利用八卦图来推演未来的各种可能性。
可是接下来继续推演了十日的叶千机，在连续看了无数个结果后，却是深切体会到了那时莫淮一直看到一个绝望答案的心情。
他伸手抹掉了嘴角的鲜血，面色苍白：“没有办法了么……”
……
“没有办法了么……”
是夜，明黛站在屋顶上仰望着天空，伸手张开，又合拢，漫天繁星看似随手能抓住，实际却又隔得很远。
或许在光阴夹缝之中的莫淮，就在此时与她差不多的空间位置。
如果是师兄在的话，会提出什么样的办法呢？
忽然，屋顶上传来了几声响动，明黛转过头，就看到了宁越的身影同样出现在了屋顶上。
“师姐。”
宁越走了过来：“在想办法？”
明黛点了点头，准确来说，在知道后果之后，这十年没有一个人的心放松下来，每时每刻都在思考着如何对付命运这个堂堂皇皇的阳谋。
宁越也看向了天空：“我在想，或许命运没有我们想的那么聪明。”
明黛一愣：“师姐为何这么说？”
若是命运不聪明，为何会设计出如此无解的局面，让他们已经陷入困境十多年，甚至再过百年，就会到达绝境。
“我在想……如果往简单的方向思考命运的举动，其实只是出于祂的本能而已。”宁越顿了顿，道：“你别忘了，命运蔓藤的本质。”
命运蔓藤的本质……
明黛道：“外魔？”
宁越点点头：“你别忘记我们接触过的唯一外魔永生之茧，它没有多少智慧，只有对生存扩张的基本渴望，我这段时间翻阅过天心宗关于外魔的典籍，也确认了这一点。”
“那么再看命运的举动……绝地天通是为了收割信仰，属于祂扩张的根本目的，对你的追杀与不敢相见，是出于自保与恐惧，祂的行动出发点都来自无法克服的本能，其实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聪明。”
明黛神情一动，觉得宁越说得十分有道理，可是接着往下去想，眉头又皱了起来。
知道这一点，似乎又没有什么用。
无论命运是否聪明，眼下的局面已经造成了，阳谋是最难打败的。
就在明黛冥思苦想之际，宁越突然又开口道：
“师妹，你相信我吗？”
不明白宁越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明黛还是毫不犹豫地肯定回答：“当然。”
说出这句话，明黛察觉到了不对，立刻抬头看向宁越。
随后，她看到宁越露出了一个说不出该如何形容的笑容，随后身影突兀地淡化，继而消失。
明黛面色一变，紧接着眼前的整个世界也在瞬间坍塌变化，如同画卷褪去了颜色。
依然是黑夜，但是天空中几乎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几颗星星点缀，远处的东方，天色即白。
方才明黛与宁越的见面，原来不是在现实，而是在梦境之中。
同一时间，明黛也收到了聊天群内的提示：
【宁越退出群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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