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淮很少主动去找陆琛,次数屈指可数。
陆琛自然的坐在主位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看来已经料想到谈话的内容。他随意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今天天气不错。”
相比前些天的绵绵细雨,今天稍微出了点太阳。
陆时淮垂头应了声。
“看来是想好了。”
陆时淮立在一旁,想起沈白舟仰头看他笑得眼角眯起的模样,“父亲,我会是一把合格的刀。”
他这次谈话的目的还是希望陆琛能够放弃沈白舟,不要试图触碰他,只是他话刚讲完陆琛笑眯眯不带温度的盯着他。
陆琛常居高位,一贯不喜欢被别人主导,他含着笑问:“这是他本应承受的责任。”
先不说当年如何,凭借这份血脉,就理应担责。
完全的强盗逻辑。
陆时淮没有反驳,因为知道这会给谈判增加不必要的难度,他向来不做对自己无利可图的事情。
“他的那份,我会替他去做。”陆时淮抬起黑压压的眼睛去看他,依旧是冷着一副脸,可说出来的话却让陆琛轻微抵眉。
“这本该是他的责任,你倒是热心,替他全受了。”语气稍微夹杂着那么点冷嘲,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陆时淮还不够野心老练,把自己的弱点完完全全摆在明面上。
可刀刃之上,哪有有什么感情呢?
陆时淮阴沉沉地落了一眼,沉住气继续说道:“我只有这一个请求。”
“好。”陆琛不做损失的买卖,相比于沈白舟的天赋而言,他还可以再找,可牵掣住陆时淮的目前只有一个,实在难得。
“不过我很感兴趣你的目的是什么?”陆琛一挑眉看他,眼神里带着“不要向我说谎”的警告。
“他应该永远光明。”
永远光明的沈白舟小朋友现在正和妈妈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剧,沈白舟窝在秋雅怀里,脑袋枕在她腿上,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沈白舟追着上次看过的电视剧,想通过影视学习经验为下一步怎么办做准备,于是明亮有神的眼睛锁紧屏幕不离分毫。
“傻孩子,你怀孩子的事情应该告诉妈妈啊!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面受了多少苦啊!就算妈妈再逼你,也会考虑你的感受啊!你怎么狠心一声不吭跑到外省,几年不联系!”女主妈妈哭得悲天怆地,眼睛都红肿得跟个核桃似的,泪水止不住的流。
沈白舟用小脑袋蹭着秋雅的动作一僵,骤然觉得正往嘴里送的薯片不香了,他先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稍微突起的小肚子,轻轻摸了下,肉嘟嘟的;又看了眼电视剧随后用迷茫的眼神望向秋雅,怎么办,要告诉妈妈吗?
他把视线再次挪向电视,里面的女主正跪在地上哭,以头抢地,眼泪跟没来得及关闸的水一样奔腾,撕心裂肺喊了声:“妈妈!”
沈白舟脑海里将屏幕中的两人自动的换成秋雅和自己。
秋雅哭红眼心痛地用手抹眼泪,而自己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他刚生下来的崽,不停地说我错了!还用额头死命地磕着地板!
电视剧里哐哐哐的几声重响,传到沈白舟的耳机宛若要人性命的轰隆雷声!
不行!
好痛的!
呜呜呜呜!他不要跟妈妈分开!也不要用额头砸地板!
可是问题来了,他到底要不要告诉秋雅自己怀崽的事情。
他现在每天养成定时定点偷偷称体重的习惯,发现体重秤上的斤数不仅没减反而有愈加往上走的趋势时,沈白舟甚至用小本本记下,来估算小宝宝的体重。
比如昨天的体重是30.1kg,今天是30.3kg,沈白舟就会偷偷用小本本记下今日崽崽体重增长0.2kg,甚至为了让体重精准明确,沈白舟每次都脱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卡通内衣,定时定点,可以说是一位极其优秀的“男妈妈”了。
可是到底要不要告诉秋雅这件事呢?他脑海里混沌一片拿不定主意时,眼睛突然瞥见电视剧女主脑袋磕出鲜血,女主妈妈突然生气拿起木棍状似要朝她打去!
沈白舟:“!”
他咽了咽喉咙,小手都在发抖的扯了扯秋雅的衣服,眼泪泛滥成灾,学着电视剧里女主那样声音发颤,就连台词也一模一样:“妈妈。”
秋雅低头也是愣住了,她用衣袖擦掉沈白舟的眼泪,“宝宝,是因为电视剧太感人看哭了吗?”
沈白舟哭得抽抽搭搭的,小脑袋瓜在秋雅怀里摇了摇,继而泪眼婆娑抬起头哭着说:“妈妈,我对不起你。”他稚嫩的奶音听在秋雅耳朵里格外心疼,跟刚断奶的奶猫喵呜喵呜叫一般。
“妈妈!我对不起你!”电视机里传来一模一样的女音,同样的悲惨,同样的泪眼朦胧。
秋雅突然觉得有点怪怪的,却又一时之间说不上哪里怪。沈白舟抿着唇缓缓将身子挪到秋雅耳廓旁,一边哭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
陆琛没有在这边停留多久,他最近颇有些忙碌,却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来应对陆时淮,足以可见陆时淮在他心中还算得上一点分量。
他前几天确实派人去监督沈白舟准备动手,陆琛轻笑了声,小家伙还挺灵敏出手也快。
陆琛走后陆时淮展开自己的手掌,不出意外地发现手心微湿,现在的他对于陆琛来说确实弱小的不像话。
陆时淮去洗了把脸,冷水能够轻微缓解因为方才谈判带来的烦躁,他所有的底牌一览无余,全然摆在陆琛面前。
陆时淮用毛巾擦拭脸上的水,盯着镜子中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他垂下眸将手里的毛巾扔在垃圾桶,开始盘算着要如何在以后创造出新的底牌。
他还没来得及想,就被慌张跑进来的奶猫抱了个满怀。
奶猫呜咽哭着,嘴里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什么,模糊不清,陆时淮听了半天才隐约听出来妈妈两个字眼。
小孩确实爱哭。
陆时淮用手指擦去他的泪水,可刚一擦干净眼泪花就又闹腾出来,源源不断往下流。陆时淮心里微妙叹了口气,又想从哪里来的这么多水,止都止不住。
他用手轻拍小孩几下脑袋,缓和刚才跟陆琛说话时的冷淡语气,尽量温和一点:“怎么了?”
沈白舟现在是真的难过到了极点,一度自闭到不想说话,只晓得冒眼泪缓解自己悲伤的情绪。
陆时淮哄了好一阵子,沈白舟抽咽一声,哭哭啼啼带着点告状意味说:“哥哥,妈妈是骗我哒,呜呜呜呜呜,我肚子里没有你的小宝宝。”
陆时淮安抚他的手一顿,未免觉得好笑起来,“本来就没有。”
他又想起之前差点怀疑自己的知识储备,不免觉得更加好笑起来。
话飘到沈白舟耳里,让他还残留一丝理智的大脑彻底崩溃,这是他有史以来哭得最大声的一次。
陆时淮有点疑惑,之前因为觉得自己怀崽崽要哭,现在是听到没有崽崽也要哭,他将自闭躲在小角落里的沈白舟一把拿起,正要问他原因。
沈白舟双手很迅猛地搭在他脖子上,把整个身子都挂在陆时淮腰上,他的泪水滴落在陆时淮的锁骨上,传来温热的湿感。
小孩哭到有点喘不过气,紧接着打了一个哭嗝:“哥哥,我怀的崽崽竟然只是肚子上的肉!”
可恶!
陆时淮笑着安抚他两句,轻声轻语,沈白舟吸了吸鼻子,脑袋搁在陆时淮肩膀上,鼻尖吐着热气吹在陆时淮皮肤上掀起一阵痒意。
紧接着沈白舟小朋友紧张的盯着陆时淮,哑着声说出他最在意的一句话:
“那这样我是不是不能做你的小娇妻了……呜呜呜。”
他又想起怀崽时期,陆时淮每天喂给他的可口小饼干。
还有我的小饼干!
统统都没了!
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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