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多, 吃完晚饭,三个人这才散场。
“我就不耽误你们谈恋爱了,拜拜。”禾凝随意把墨镜装回包里,拉开一辆鲜艳的红色超跑车门, 对他们挥了挥手。
“拜拜, 路上注意安全。”
晚餐时发生了点不愉快, 叶方淮故意扣紧了大少爷的手,不让他回应。
不过出于礼貌和情谊, 林枳还是勉强抬起手, 招了两下。
这手招得跟招财猫似的。禾凝大笑几声, 开车跑了。
林枳垂下眼, 看着他们双双紧扣的手指:“你好幼稚哦。”
叶方淮曲起的指节动了动, 坦然应道:“嗯。”
“你还好意思答应, 叶方淮,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幼稚。”
禾凝不过是顺手给他递了张纸巾, 某人就耿耿于怀到现在。
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能吃醋。
叶方淮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手仍然和他相握,然后他维持着牵手的姿态,不急不慢朝前走:“没办法, 我忍不住。”
林枳:“……”
可恶,他怎么还这么堂而皇之承认了,这让大少爷该从何说起。
大概是注意到自己的回答让大少爷感到了为难, 叶方淮微微俯下身, 体贴地说:“哥哥要是生气,可以打我一下。”
“我打你干什么。”大少爷虽然无言以对, 但还没有那么不讲理。
“那你亲我一下。”
“我还是选择打你吧。”
这个时间出来玩的人很多, 行人三三两两结伴, 有人欢声笑语畅快大笑,也有人对着手机和朋友大吐苦水槽天槽地。无论什么时候,欢喜和苦恼总是相伴相随。
道路两旁的树木在风里沙沙作响,来往的车辆如流水。这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晚上。
他们两个人牵着手,仿佛是一对恋人。没有人投来奇怪和惊异的眼神,只在他们的脸上流连片刻,又笑着收回视线。
从这里到他们家还是有一段距离,两个人散了会步,又折返回去,开车回家。
叶方淮打开车门,等大少爷上车,为他扣好了安全带,然后把车座往后调整,自己也上了副驾。
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殷勤。
被吻住的大少爷如是想。
这个吻并不激烈,还很轻柔,林枳感觉到他在小心翼翼试探什么,眼睫毛颤了一下,还是闭上眼睛,环住了他的脖颈。
放任他闯了进来。
·
睡觉前,大少爷提出了一个建议:“今天的睡前故事能不能换成我们的大学回忆?”
他真的很想知道叶方淮是怎么追到他的,为什么对一个过去的情敌都这么在意。
叶方淮:“不能,你自己想。”
“你怎么这么小气。”
“不是小气,是我……”叶方淮无奈地笑了一下,“是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哥哥。”
追人的事情有什么不好说的,大少爷看他就是狡辩。
林枳下了床,跨坐在他腰间,双手捧住他的脸,低头看着他的眼睛:“你真的不想告诉我吗?”
叶方淮一只手撑着地板,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明黄的灯光里,他的眼神看起来无比专注,似乎天底下没有什么是比注视爱人更重要的事:“我爱你,哥哥,但是这件事你需要自己想。”
林枳想不出来。
他看到了叶方淮房间的照片墙,看到了笔记里藏着的秘密,看到了少年时代的叶方淮对他的暗恋,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叶方淮在一起的。
“可恶,你是不是在故意为难我。”林枳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的猫,懒洋洋趴在他肩上,“叶方淮,你是不是学坏了。”
“我要是再学坏一点,”叶方淮捏了捏他的腰,“你早就被我吞了。”
连皮带骨生吞入腹,一根头发丝也不给别人看见,只需要在他的怀里撒娇或者哭泣。
“你好变态。”
大少爷如此评论,却没有从他的怀里离开。
叶方淮弯起唇角,笑着抱住他,手掌轻轻抚摸着大少爷的脊背,哄他睡觉。
哥哥出事到现在,他很少有这么稳定又安宁的情绪,焦渴暴戾的灵魂被无条件的依赖安抚,不安和恐惧被驱逐。林大少爷就算失忆了,也知道怎么去控制一只快要失控的野兽。
叶方淮几乎要忘了自己发疯的时候。
但也只是几乎,就算记忆模糊了,他身上无意识留下来的伤疤还在,他还有一个目的没有达成。
·
既然叶方淮不告诉自己,大少爷决定自己寻找出真相。
随着记忆恢复,家里很多东西渐渐没有了密码,大少爷知道了自己的银行账户,见到了自己的身份证明。
叶方淮说,不给他身份证,是怕他失忆了一心想要逃跑。然而大少爷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欺骗过去,他分明记得他醒来的时候就没找到身份证明。
连一块钱都没找到。
而且他家里没有和叶方淮的合照也很诡异。
这其中必定有隐情,只待大少爷来探查。
这天叶方淮不在家,大少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寻找他大学时代的点点滴滴。
不过这挺难的,他不写日记,能够用来记录生活的还是叶方淮给他拍的照片,大学前三年叶方淮不在,他保留的照片数量骤减。
林枳翻着家里的相册,看到了他和大学朋友们的合照,几个意气风发的男孩女孩,禾凝也在其中。
大少爷仔细观察着,慢慢皱起了眉。
禾凝看他的眼神并没有什么特别啊?他和禾凝也不是近到要被防范的距离。
还是叶方淮这个人太小气了。
大少爷看完照片,合上相册,放回原处。
他没有气馁,继续搜索,搜到自己的证书若干、市政颁发的奖杯若干、甚至还搜到了一堆一看就是情书的信封。?
他家里怎么会还留着情书?
林枳坐在地上,一封封拆开,看到内容后,他:“……”
怪不得小气如叶方淮还能容忍这些情书存在,它们本来就是叶方淮写给大少爷的。
情书没有署名,可字迹很熟悉,他不会认错。
第一封写得很简单,只有四个字:我喜欢你。
第二封同样简单,比上一封多了一个字:我最喜欢你。
第三封也只是比上封略多两个字:哥哥,我最喜欢你。
大少爷:“……”
怎么,他在用情书做填词吗?
林枳失笑,没有再看其他情书,而是收好,放到一边,决定让叶方淮回家一封一封念给大少爷听。
他打开底下的书柜,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他低下头,看到了塑料袋上印着的字:随城医院CT。
患者那一栏赫然写着他的名字:林枳。
林枳已经好了,自然不会对这一张CT避如蛇蝎,他抽出CT片,看到了另一种视角里的自己。
一个伤痕累累的林枳。
大少爷摸了摸CT里破碎的自己,想不太出来自己当时的感受了。
应该是疼的,但他不记得。
他往书柜里看去,然后眯了下眼睛。
书柜最深处有一个看起来和一本新华词典差不多大的密码箱,表面还贴着封皮,隐藏得非常好,如果不仔细看,会以为它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厚书。
林枳拿出箱子,试着输入密码锁。
先输入了自己的生日,不对,再输入叶方淮的生日,还是不对。
他沉思几秒,福至心灵地想起什么,重新输入了一串数字。
这回箱子打开了,没有再对他保持神秘。
箱子里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只有一张张叠起来的印着字的A4纸,足有厚厚一叠。林枳一张张打开,发现这是他的病例报告,和病危通知。
林枳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么多次生命垂危的时候。
他一张张看过去,在几张病危通知上看到了许多水滴上去又干涸的痕迹,几乎浸透了整张纸。
这是……某个人的眼泪吗。
林枳看了许久,默默把它们重新叠好,放了回去。
在地上坐太久了,再站起身时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浑身发麻,他撑着桌子站起来,目光没有焦距地转着,最终落在了叶方淮桌子上的一本笔记本上。
他脑海里没有什么太多想法,下意识伸手拿过来,打开。
这本笔记本同样像是被泪水泡过,纸张皱皱巴巴,上面的字凌乱潦草,几乎看不出来是在写什么。
这种比鬼画符还鬼画符的字迹,鬼来了都不一定能认识,但林枳还是认出来了,这是叶方淮写的字。
不需要仔细辨认,大少爷就是能认出来,他这一堆乱稻草一样的字,是在写“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
他手指无意识动了一下,掌心里有些湿烫,仿佛某个人掉在他手心里的眼泪,至今还留有余温。
大少爷想起来他朦朦胧胧听到的一句话。
“哥哥要是离开我,那我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脑海里骤然跳出诸多纷杂的思绪,他的耳边忽然响起叶方淮的声音。
不是现在这个沉稳到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产生波动的叶方淮,而是还处于少年期尾巴的十九岁叶方淮。
当时的大少爷捡到了一只小奶狗,这是只小土狗,不漂亮,也不可爱,但它的皮毛同样柔软,眼睛同样清澈无害。
狗妈妈出去寻找食物之后再没回来,只剩下这只小狗在破布围成的窝里哼哼唧唧叫唤,林枳听到的时候,它的叫声已经奄奄一息了。
大少爷捡了它回去,给了它新的窝,给它好喝的羊奶,让它不用在外面挨饿挨冻。但好日子不长,这只小狗快活了没多久,就突发急病死掉了,大少爷甚至没来得及带它去宠物医院。
能够治疗它的宠物医院太远了,在开车去医院的路上,小狗在他怀里哼唧了几声,看了他一眼,伸出舌头舔了他几下,然后合上了眼睛。
林枳第一次以这种方式直面一个弱小生命的离开,他努力想要挽救它的生命,但还是失败了。
他很伤心。
他连续几天精神状态不佳,叶方淮看在眼里,忍不住问:“如果我是这只小狗,哥哥也会为我伤心吗?”
当时的他知道了叶方淮对他的感情,还不能接受,也没办法和叶方淮一下划清距离,只能保持在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纠结状态。
听到他这么说,大少爷暂时脱离了伤心,怒气冲冲骂了他一顿。
就算大少爷不接受他的感情,也不代表他可以这么看轻自己的生命。
“我说错了,哥哥,你不要生气。”叶方淮握住他准备揍人的手,专注地看着他,眼神执拗,清醒又疯狂,“你不要伤心了,我会难过。”
“如果你实在想要小狗,你把我当成是你的小狗行不行?”
“你不要当我是叶方淮了,我不是和你认识十几年的叶方淮,你就当我是一个陌生人,是一只你刚捡回来的小狗。”
“这样行不行?”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
今天是趴在狗勾搭起来的窝窝里睡觉想起来狗勾幼年期和其他小狗争风吃醋事迹的猫猫
猫猫发现窝窝里总是湿哒哒的,经过猫猫不懈观察,终于发现是狗勾在偷偷掉眼泪
它总是在哭什么,猫猫不懂,但猫猫感觉到了烦恼,猫猫抱着狗勾的脑袋,在狗勾再次躲起来哭的时候用爪爪擦掉了狗勾的眼泪
狗勾不哭了,这样猫猫就比较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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