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姚顺按照姜昭的吩咐, 隐秘的打听着姜舟被关在哪里,结果无论怎么都没打探出来。
尚全这宫中老人倒是有办法,不仅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还在宇文绪的眼皮子底下知道了姜舟被关在哪里。
这位徐妃身边的宫中老人, 不简单啊。
若说他没别的目的, 姜昭可不信。
“让他进来吧。”
“奴才尚全, 给皇上请安,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尚全一进来,便扑通跪倒在地上。
姜昭记得那回在花园见过他一次, 当时就觉得这位尚公公有些怪异。
“起吧。”
他看着垂首站立, 满脸畏缩的尚全, 懒散的掀了眼皮,“尚公公来找朕, 所为何事?”
尚全就看了姚顺一眼, 心里却想这小皇帝居然还跟他装不知呢。
他依然畏畏缩缩的垂着头, “奴才得知姚顺公公在打听姜舟皇子的事情,恰巧奴才下面的一个干儿子无意得知了姜舟皇子被关在哪里, 奴才这就来禀明皇上。”
姜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确实挺巧的。”
尚全垂着头装着不知他话中深意, 点头附和:“确实很巧,皇上想知道的事情, 正巧被老奴知道了。”
“尚公公想必知道这位是徐妃流落在外的皇子了?”
尚全点头, “是,外面都在传这位是皇子, 而且还有徐妃娘娘留的墨玉,那块墨玉老奴见过,必定是错不了的。”
姜昭哈了一声, “那尚公公为何觉得朕会放他出来,放他出来岂不是威胁朕,说不定你们蓄谋篡位,那朕该如何是好啊?”
尚全万万没想到,姜昭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这话他心里敢想,如何敢接,不要命了。
冷汗流出来,尚全眼神乱瞄。
“这、这,皇上误会老奴,这可是要砍头的,老奴老奴是想帮皇上的,绝对没有别的私心。”
姜昭看着他,觉得这一个个的,都以为他是傻的。
心思如此明显,还送上门来。
姜昭点头,又苦恼道:“可惜就算朕知道姜舟关在何处,也不能证明他的身份,若是不能证明身份,朝臣如何信服,不知尚公公可知姜舟另外证明,他与朕说过。”
尚全心里一喜,差点就脱口而出,但想到方才姜昭的怀疑,顿时把话吞了回去。
“皇上,老奴可以去问,皇子若是知道您要帮他,定会告诉老奴的。”
“看来姜舟很是信任尚公公。如此,尚公公打听好了,再来禀告,到时朕就能让姜舟出来了。”姜昭缓缓道。
尚全大喜,捡着好听的话跟姜昭说了几句,又怕说多了漏了嘴,便躬身告退。
姚顺送他出去,便冲另一侧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上去看着。
谁知没过多久,小太监急急忙忙进来了,姜昭正好看见他,便道:“何事如此慌张?”
小太监看了姚顺一眼,紧张道:“回禀皇上,尚公公被抓走了。奴才躲在一旁,看着像是宫中禁卫。”
姚顺奇怪道:“宫中禁卫不是摄政王下属的吗,难道是王爷把人抓走了,这是为何?”
姜昭心道,还能干嘛,当然是不让他去救人。
“臣听闻有不长眼的老奴跑到皇上这里来打扰皇上静养。”白色的身影转过屏风,脸色不怎么好看的看向姜昭,走到他面前,颇有些咬牙切齿,“皇上还不死心,非要去管姜舟是为何?”
“徐家背后必定有阴谋,皇上为何冥顽不灵。”
“尚全如今来,想必是想让皇上放了姜舟,若是皇上做了,便是放虎归山。”
他这般步步紧逼的样子,让一贯无所谓的姜昭也有些烦躁了。
冷着脸,姜昭道:“宇文大人这是在监视朕,朕这里发生的任何事都逃不过首辅大人的眼睛,好好好,好得很啊!”
“不如你来做这个皇帝!”
宇文绪从未见过他这般冷脸,加之他的话,顿时便冷厉道:“皇上!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他太失望了,若不是为了姜昭,他早就处置了徐家人何必等到今日,更别说,按照原定计划,他姜昭只是一颗棋子。
如今,他步步为营,全然为他着想,却换来一句他想要那位子。
“我若想要这位子……”你早就没了。
宇文绪咬着牙,胸口起伏,却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姜昭脾气也上来了,“怎么,早就把朕如何?”
他凑近宇文绪,仰着脸看他,眉眼极冷,却也极美。
宇文绪垂眸看着他,压抑着怒气。
他不能再让他生气了,若是病发,那他不敢想后果会如何。
姚顺简直要紧张死了,他怕皇上动怒,又怕首辅大人发怒,刚想让人去叫江大人来,就怕有个万一。
却见首辅大人脸色瞬间变了,甚至还笑了一下。
姚顺只觉得浑身一抖。
“皇上别急,臣出言不逊,该死。”宇文绪伸出手去拉姜昭,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臣是胡言乱语。臣也并非监视皇上,只是派人注意着尚全的动向,见他忍不住来找你,这才把他抓回去审问。”
姜昭挥了挥手,并没有用力气把他挥开,只是表示自己的不高兴。
宇文绪又道:“臣一定会好好审问,让皇上看到他们的真面目。”
姜昭哼了一声,“那首辅大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宇文绪目光忽的暗下来,他抿着唇并未回答。
半晌:“臣先告退,皇上早些歇息。”
两人不欢而散。
姜昭看着宇文绪气鼓鼓的模样,觉得自己倒是神清气爽了。
果然比起自己生气,让别人生气更令人舒服。
等宇文绪走了,姚喜才上前来小声劝道:“皇上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
姜昭就笑了:“我为谁生气呀,与我有什么关系。”
姚喜愣了一下,很快在姚顺的提示下回味过来。
确实啊,姜舟的事情跟皇上有何关系,那可是另一位皇子,说到底,他们是对立存在,皇上为什么要救人。
说是不生气,可是刚才皇上对首辅大人甩脸子的样子可真的一点也不含糊。
然而夜里,姜昭一整晚都睡得不安慰,好几次从梦中咳醒,几乎都要喘不上气来,而且即便屋里烧着地龙他也冷得发抖,那种骨头缝里的冷。
一张脸白得在夜里也看得清。
姚喜和姚顺吓得不行,就要去请江奉京来。
谁知一开门,外面寒风阵阵,吹得人几乎站不住。
降温了啊。
姚喜连忙躲了回来,姜昭摆了摆手,“咳咳咳,你们别去了,这么晚又这么冷,我没事,给我倒点热水。”
谁知他撑着身子起身,才发现双腿都没了知觉。
姜昭紧抿着唇,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即便是生病体弱,也不会是如此让四肢僵硬。
他记得江奉京告诉过他,他还有一年时间。
热水还没喝,姜昭就缓声道:“把我抱去浴池。”
他说这话时喘息得很厉害,有种提不上气的感觉。
姚喜两人连忙把他抱起来送进浴池,姚喜去吩咐加热水,而姚顺则派人去通知江太医。
这情况,他们哪里敢听姜昭的。
姜昭进了浴池才觉得自己浑身被温暖包裹住,却依然不停的让姚喜加热,直到姚喜触碰水都觉得有些烫了,他才说可以了。
“皇上,这水是不是太热了,您的皮肤都被烫红了。”姚喜看着他露出的肩膀都染上一片红,整个人就更煮熟的虾一样红。
“不,现在就很合适。”
姚喜担忧的盼着姚顺赶紧把江太医带回来,他看着皇上闭着眼,虽然表面瞧着没什么,可却觉得皇上很难受。
好不容易等到姚顺回来了,却见他摇头表情凝重。
“江大人没在太医院,当值的医侍说有急事出宫去了,今晚怕是不回宫了。”
这大半夜的,宫门也不会开了。
“可这也不能让皇上在里面泡到早上吧。”姚喜焦急道。
“我让人等着,江大人一回来就让他过来。”
好在姜昭泡了一个时辰,觉得浑身都发软了,手指都皱了,这才起身。
次日一早,宫门一开江奉京就入了宫,回了太医院便又马不停蹄的往永安宫赶去。
姜昭刚醒,看见风尘仆仆的江奉京,顿时就笑了,“江大人这是怎么了,匆匆忙忙的样子。”
江奉京平复了一下心情,笑了下,“臣听闻昨夜皇上不适,可臣却不在宫里,有些着急皇上的情况。”
姜昭垂着眸看着江奉京给他把脉,“江大人可否告诉我,我如今身子到底如何了?”
江奉京顿了顿,抬头神色如常道:“皇上身子自然是一如往常,近日用药还不错,略略好些了。我已与摄政王和首辅大人商议过了,明日便带皇上去温泉行宫,那里的汤泉对皇上的身体十分有益。”
姜昭哦了一声,又道:“江大人这是从哪里回宫的,我似乎闻到了一丝铁锈味。”
江奉京心里顿时喊了一句大意了,身上的血腥气都没来得及处理,应该换身衣裳再来。
想着宇文绪说皇上还要维护姜舟,江奉京只犹豫了一瞬,便道:“臣是从首辅大人府上过来的,昨日首辅大人亲自审问了尚全,奈何尚全嘴紧,只说一切都是他的密谋,与姜舟无关,但几乎确认了,他们确实觊觎皇位。”
“皇上万万不可再相信姜舟了。”
姜昭轻嗯了一声,等到江奉京诊完脉,忽然问道:“江大人可否如实告知,我还有多久时日?”
江奉京正垂头收拾东西,闻言手上一顿,仔细看去,竟然有些微微颤抖。
他心里满是涩然,昨夜他再次去了百晓阁,江红萧在他的步步逼问下,终于告诉他,父亲根本就没有死,这些年一直在暗处,而姜昭的毒,便是江父年轻时所下。
他要如何说口,是他的父亲下的毒。
心里的苦涩被他按下,他勉强扯出一个笑,“皇上为何会这么问?”
“江大人还不打算告诉我吗?”姜昭捂唇忍住溢出口闷哼,“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痛,四肢无力这个症状,并非之前就有的。”
姜昭认真的看着江奉京,“无论什么样的结果,我都可以接受,但我不想对自己身体都不清楚,即便是没几天可活,我也不能一无所知。”
“皇上。”江奉京神情挣扎,半晌终究叹息了一声,“你中毒了。”
江奉京身为一个医者,非常清楚的知道,生命对于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
他说得对,他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
然而姜昭却没有丝毫意外,甚至非常平静问道:“我还有多久?”
“我……”江奉京艰涩道,“我不知道。”
姜昭笑了下,“竟然连江大人也不知道,这毒看来十分棘手。”
江奉京看着他沉默不言,他想说皇上别笑了,可姜昭的表情并非是刻意做出来的,他依然如从前问他这个问题时一样,那样无所畏惧的样子。
江奉京的心揪成一团,他从没有这样的感觉,一呼一吸都是痛。
原来这就是难过。
他指甲深深的挖着手心,“但凡臣在,定会让皇上在一日。”
姜昭却摇头道:“江大人不必如此,天命所定,人力不可抗,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皇上!”
姜昭垂了眸,露出一副疲惫的神色,“江大人去忙吧,朕累了,想歇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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