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对林登, 或说“外科医生”的最初印象,来自于对方使用医生这一id上传的手术演示视频里的手。
极度稳定、动作利落得宛如精密仪器的一双手,时刻彰显着它主人所拥有的可怖控制力,或者干脆拥有一个好莱坞级别的后期处理团队。
那时候他刚成为罗宾, 满心以为已经摆脱了哥谭犯罪巷的重力, 既不了解未来将付出的代价,亦无从知晓偷摸在作业间隙攒出的会在未来某天坑到自己……总之,在那段无忧无虑的时间里,他是偏向后一种观点的。
现在, 这双终止他噩梦的手就挺闲适地握着一团缓缓成型的、宛如无形透镜般的“特效”, 而杰森一点也不想体验这团“特效”具体的效果。
“我听到响动过来看看。”他干笑着解释, 顺手调整了枪支的保险。“我回去了……对了, 里边是哪位?”
林登:“……”
真是个好问题。
已知, 房门后有一只处在粉紫色氪石影响下的氪星人,这氪星人拥有两个马甲。他答克拉克·肯特, 下一秒负面状态尚未被所充光能抵消的超人可能会选择飘着出门抑或破墙而出;他答超人,结果出来的是肯特记者,则会给他“尊重秘密身份”的声明刻下瑕疵。
“一个朋友。”林登表情毫无异常地说。
业已转身的杰森又扭过了脑袋, 乱翘的头发水珠滴落,刚被压下的八卦兴趣重新腾起:“他要告你。”
“他中邪了。”
“我没有中邪。”氪星人庄严的声音钻出门缝, 继而房门打开。小记者戴着眼镜, 背披红太阳光,肩扛古拉姆,头发沾着水, 身着半套他的董事套装——这是二十世纪初期,西欧上层社会将隆重的晨礼服大众化而来的形制,光着两只脚,神情肃穆:“我是驱魔人葛温布雷德,我擅长物理驱魔。”
林登从对方拿饮用水初步定型的发型盯到那白花花的胸膛,一时竟无言以对。
一个好消息,氪星人至少没有选择裸奔出来;一个坏消息,这货打算在隆冬时节真空穿西装。
是的,不是他开了透视,也不是他主动于视野内ps掉,对方上半身真的只有半套。素来正直朴素的记者先生没穿衬衫,没穿马甲,只穿了一件深色西装外套,还扎着一根同色系领带。
林登的西装大多数是定制的,氪星人的身材比他壮,而对方选的这套又是春秋季使用的薄款,一撑之下,视觉效果不亚于紧身衣。
深色布料间胸肌的沟壑若隐若现,林登在先回去写完搁置了四五天的论文和先扑过去摸个爽之间纠结。
淡定。林登告诫自己。那么多世界那么多好身材,克拉克的又不是其中最好的。而且,今天要处理的事务不止有论文,还有昨天积压的公司文件,昨天就约定了时间的布鲁西……小丑死亡后留下的权力真空可能由谁、由哪些势力填补要列出,古神幼仔标本要调整,红月下遭扭曲的现实要调查,哥谭预言是否已结束要确认——
哦去它的。反正事这么多,放松放松不是应当的么?
在灰眸青年一言不发、不知在思量什么危险念头的沉默之中,杰森的表情由目瞪口呆转为窃笑,他刻意咳嗽出声。
哥谭作证,尽管既没成年又没谈过恋爱,杰森·托德可从来不是那种对成人世界一无所知、吐了脏字还会道歉的乖小孩。他的视线在林登与自称驱魔人、装束疑似红灯区脱衣舞男的陌生人之间一徘徊,一大打诸如“难怪休息区放的是双人床”,“莫非这是驱魔人的着装规范”等调侃在他的嘴边跃跃欲试、即将冲破债务的樊笼——
——假装咽喉不适的杰森忽地想起,自己头上没有头盔了。
杰森:“……”
妈的,这是看热闹的代价吗,他明明是走在回浴室的路上了,为什么自找麻烦……
杰森很想撞墙。眼下的他是拥有三个表面看来互无关联的身份的高端人士。他是新出现的红头罩,是亿万富翁布鲁斯·韦恩下落不明的养子,是某篇真人男男同人文的作者红帽子……红帽子暂不提,红头罩的头盔被破晓诡灯剐碎,要不是前些天林登给他的钱夹里有张识别卡,今天他就会被挡在保护伞大厦的电梯外。
杰森不得不尴尬地维持着咳嗽的频率,以便争取时间捋清思路——林登将他捎进保护伞大厦时间在周三,除了林登,见过“红头罩”头盔之下的脸的,暂时只限于保护伞公司安保部成员,其中,了解他当过罗宾的唯有死亡射手。据蝙蝠洞的数据库记载,死亡射手失踪(目前看来是投了保护伞)之前的职业是雇佣兵及职业杀手,这两项工作,口风不紧活不长,所以,前罗宾与“红头罩”关系曝光的风险可暂时忽略。
但问题在于,林登在内网给“红头罩”备注了一个“文学青年”。
老板亲自动手,于情于理,下属都会好奇。于是,不知多少人知道了,文学青年红头罩将有一部“反应本地古老家族爱恨情仇的长篇作品”。
“红帽子”那两章半的《布密欧与蝙丽叶》虽然给蝙蝠侠亲自朗读了,但它是直接交给林登的。林登应当不至于闲到把它转去内网……所以,清楚“红帽子”即是“红头罩”笔名的,也暂时只有林登。毕竟这个见鬼的还债方式就是对方提出来的。
而他睡过这处办公室附带的休息区。卧室的床头柜旁有纸笔、有夹书签的专业书籍,证明林登有睡前的习惯。如果这个陌生人与林登是进出卧室的关系,说不定见过他的;如果这个陌生人是能在林登出门后驻扎在保护伞大厦的专业驱魔人,说不定同样获得了文件夹,那也见过他的,或许这位还拥有浏览保护伞内网的权限……
老家伙已经清楚他是“红头罩”、清楚他待在保护伞公司。照他洗澡前抖出的窃听器和定位装置看来,蝙蝠洞那头清楚“红头罩”有作品在酝酿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若陌生人没有林登随时玩传送的能耐,被视作威胁、堵个正着、进而暴露出“红帽子”亦与保护伞公司关系匪浅,也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那么,保险起见,在林登不摘掉他的“红帽子”的情况下,他维护身份的秘籍唯有沿用老家伙的招数:用什么身份,做什么事。“红帽子”继续还债,“红头罩”凑篇正常的大纲挡枪。“杰森·托德”么,呃,鉴于这位品味无限接近脱衣舞男的陌生人应该是头回看到他,在不知对方对他了解几成的前提下,凑合演一演韦恩捡的小孤儿。
仿照布鲁斯建立的、与自身性格大相径庭的社交面具布鲁西宝贝,他那会儿也建立一个安静、无害、纤弱,打算在未来念人文社科类专业的韦恩二少面具……
总之,“红帽子”乃至“红骷髅”绝对、绝对不能与“红头罩”挂钩。
生活真是对他很不友善。紧急头脑风暴完毕的杰森感到过去的十几秒比狂奔了一个五千米还累。他顶着两位成年人的目光,生硬地止住咳嗽,生硬地挂起微笑:“抱歉,我嗓子不舒服。”
陌生人镜片后的蓝眼睛好奇地眨了眨:“你的嗓子很正常,肺很正常……不过我不是专业的。”他说,“我的朋友林登是专业的,他一定不介意治疗人类。”
“我介意治疗装病的。这小屁孩就是。”林登翻了个白眼,“而你,克拉克,是真需要治。”
“我很好。”克拉克防御性地抱起胳膊,“你说让我穿衣服,现在我穿了衣服,你还是不让我出门。”
“……你这算穿好了?你配套的衬衫和马甲呢?我该感谢你穿了裤子吗?”
“你的衬衫对我来说胸口太紧了。”
“我确信我有宽松款,而且你完全能够选择白大褂。”
“那就和我精心挑选的外套不搭了。”克拉克哼了一声大步向前。他放下古拉姆,以剑柄充作话筒,拦住了杰森:“这位小先生,你说我穿好了吗。”
正准备悄悄溜向浴室的杰森:“…………”
他不禁回头瞅了眼林登,而林登右手虚握,一把朴素的十字剑于呼吸间成型。灰眸的青年将十字剑平举,杰森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溜了出来:“当然没穿好,冬天真空打领带?你是打算为业绩拼了的脱衣舞男吗。”
“你还小,你不懂。”克拉克一手持剑,一手捧着胸口,“这是最新时尚。”
“你跟迪基鸟肯定很有共同话题。我说,能让我走了吗。”
“去洗你的澡。”林登翻了第二个白眼,“克拉克,你看,你觉得我对你有偏见,而这就是群众的反馈。”
“你就是对我有偏见。”克拉克尖锐地抽了口气,“七年前你亲口说你需要克拉克·肯特保持人性。现在你发现克拉克不符你要求了你就唔唔唔——”
“我建议你想明白了再开口。克拉克,你没说出口的话有很多歧义。看在先前那块石头是我捏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林登嘴角抽了抽,“你清醒了会羞耻的——哟,你还拿我借你的剑指着我?”
他手指一动,空气的束缚解开。而戴着眼镜、真空西装的小记者昂了昂下巴:“杀戮机器那会儿你不是用过这套么。哼,听好,我为我的品味向你发起决斗。”
林登啧了声,“那你别后悔。”
他的手腕一震,明窗净几的办公室徐徐消失,地板化为白石,落地窗外的现代都市转为了类罗马角斗场的空荡座位。
刚给头发打上泡沫的杰森眼睁睁地看着喷头的水幻作一抹深红的阳光,他瞠目结舌并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了浴巾,而他所在的位置开始不断上升。
杰森:“…………”
杰森:“?????”
等一下?这里还有个人在冲澡?
……
保护伞大厦。第一层。正厅。
前台姑娘挤在公司的安保成员中,兴致勃勃地围观着布鲁斯·韦恩。
林登·兰尼斯特不喜欢镜头,但哥谭的亿万富翁自带镜头引力。布鲁西是闪光灯的宠儿,是单凭自身花边新闻便能养一大批娱乐版记者的媒体宝贝。
布鲁西大模大样地将有意放慢速度的布加迪停在了保护伞公司门前。
“周五的时候,林登从绑架者手里救了我。”他娴熟地冲包围而来的摄像头群飞了个媚眼,“不久之前,他还救过我的养子杰森。我只是来致谢的。真的,你们不用多想。”
——装吧,你越提别多想他们越爱多想。
隔一层楼冷眼旁观的死亡射手腹诽着,冲值班的属下下令:“把他带去老板办公室。红头罩应该在那,他也该给老板回馈点贡献了。”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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