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门被掀开了一条缝, 无尽的黑暗好像通过那只有手指粗细的缝隙透过来,周围的空气都骤然变得寒冷。


    阮软狠狠皱了一下眉头,惴惴不安的情绪一瞬间达到顶点, 她的不远处,宋远垂下的脸上隐隐留着诡异的笑意。


    这扇门到底是什么时候有的!


    陈辰杰的瞳孔颤了颤, 他忍不住后退一步,恰好看到身后的队员,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恐。


    “他们到底在干什!”


    “怎么会在这里开一扇门!”


    “东区的这群傻逼不知道墙对面是什么吗!”


    异能者们开始骚动, 用大声的喧哗来掩饰心里无尽的恐惧。


    阮软的掌心握成拳,三两步的上前, 无论如何, 先把门关上!


    门缝处赫然出现一只骷髅手。


    陈辰杰的风刃卷起周围墙面上的藤蔓,锋利的刃面落在那只白森森的手上,磕碰出刺耳的响声。


    异能无效!?


    其他异能从四面八方涌过去,五颜六色的在空气中炸开, 硝烟升起,刚才的恐惧变成了高度的警惕和无限集中的注意力。


    “咳咳”


    一条魔藤率先从烟雾里探出来,左摇右晃了一下, 亲昵地蹭上阮软的手腕。


    阮软抬手的动作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那团烟雾。


    雾蒙蒙的空气增加了折射的角度,阮软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


    “你是谁!”


    陈辰杰就站在阮软的身后, 已经带着其他异能者冲上来。


    他心下大惊, 心跳不断加速。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海水的味道刺激着陈辰杰所有的感官, 他尽可能地屏住呼吸, 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应该是传说中的祭司!


    是丧尸王的□□!


    必须马上处理掉!


    穿着黑袍子的人佝偻着身体, 还在不断的咳嗽, 空荡荡的黑色袍子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脸。


    “咳咳,阮软,好久,咳咳,不见。”


    “碰——”的一声,黑袍人身后的大门紧紧关上。


    巨大的轰响震得地面颤抖。


    那只骷髅手被随意地藏在袍子的下面,黑袍人从烟雾里走出来,黑色的兜帽向下耷拉着,只有阮软看清楚了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她一抬手,藤蔓挡住了异能者们进攻的脚步。


    “熟人。”


    阮软抬了抬下巴,黑色的兜帽落下,竟然是陆无行。


    陆无行的头发变得很长,因为没有修剪打理,凌乱的散落在周围,衬得脸色有些过分的白;他伸手捂着唇,止不住的咳嗽,有鲜红色从指尖溢出来,却又瞬间消失不见。


    阮软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陆无行所有的动作,陆无行察觉到了阮软的目光,回了一个无声的微笑。


    要多牵强有多牵强。


    阮软低着头,指尖擦过手腕上的藤蔓,叶片上全是冰冷的水汽。


    这感觉她并不陌生,这水雾像是从海里带上来的,而陆无行的袍子明显打湿了不少。


    “他”


    陈辰杰看了看陆无行,又看了看阮软,到嘴边的话又重新咽回去。


    阮软当然知道陈辰杰想说什么,毕竟面孔可能是大家熟悉的,但是面前的陆无行到底还是不是人,这一点是未知的。


    “确实是好久不见,你好好跟我解释一下,上一次在墙外面为什么不辞而别。”


    阮软一边说话一边上前一步,恰到好处的挡住了身后探索的目光。


    凑近了,阮软看清了陆无行藏在黑袍之下的鳞片和已经变成白骨的半边手臂。


    阮软眼里闪过一丝暗芒,手腕上的藤蔓紧缩,有些不安地缠着阮软,似乎害怕她又把自己的丢掉。


    “哎呀,陆老师,您可吓死人了!”


    陈辰杰身率先开口,一脸轻松地搭上旁边队友的肩膀,又低着头挤眉弄眼地说道:“我们先回避一下吧,这不阮队和陆老师有事情要说。”


    “这有什么”


    队友显然不是很相信,但是被陈辰杰直接带偏,转身就要走。


    “我们先去检查一下,这东区邪门得很,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围在门附近的异能者慢慢散开,给阮软和陆无行留出足够的空间来。


    陆无行的肩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懈下来,他握着拳低着嘴角又咳嗽了一下,终于有时间看看面前的人。


    阮软还低着头,用衣角轻柔的擦拭刚回来的藤蔓身上的水雾。


    “它挑食,不是淡水不要。”


    陆无行觉得自己有些热,他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脱口而出的只有这几句。


    他懊恼地皱了皱眉头,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


    紧张,局促,心跳加速。


    陆无行很久没有这样的情感波动了,他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红,刚好被阮软捕捉到。


    “海水藤蔓会越喝越渴,淡水才能提供充足的水分。”


    阮软收回自己和陆无行对视的视线,随手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陆无行愣了一下,他的手指卷曲,骨节之间磕碰出声。


    “我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陆无行弯着腰,好像内脏都要被咳出来一样。


    温柔的手掌落在自己的背上,激起那些新长出来的鳞片疯狂的竖起,陆无行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一只扎手的刺猬,明明满身是刺,却又无比贪恋那熟悉的体温。


    想要靠近,想要得到。


    翻滚的欲望搅得他头痛欲裂。


    陆无行泛着红的眼角渗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他尽可能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阮软脸上的表情,可惜他的视线已经无法聚焦了。


    “喝口水坐下吧。”


    阮软好像没有感受到陆无行的变化,陆无行自欺欺人的不说话,只是顺着阮软的手狠狠喝了一口水,因为动作太急促,水顺着下巴留下来,他身上的黑色袍子更湿了。


    陆无行看不见,但是他能感受到,两个人靠得很近,呼吸之间是熟悉的青草的味道,令人安心的同时让他入坠冰窖。


    他身上的那些可憎的变化已经无处遁形。


    他早就已经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了!


    这种变成在上辈子也有过,但是当时禹禹独行的陆无行毫不在意这些。


    那时候的他满心满眼只有复仇,找丧尸王复仇,找宋凌云复仇。


    为了复仇,让他干什么都可以!


    他可以堕入地狱,只要能换来更强大的能力。


    可惜他失败了,最后他只能绝望的看着世界被黑暗彻底侵蚀。


    带着满心的不甘和仇恨,再一次醒来。


    这一切都不同了。


    这一次,从一开始,陆无行就看到了光。


    激动,紧张,又无限渴望。


    他指尖止不住的颤抖,快要握不住手里的水瓶。


    如果他什么都没有见过,或许现在就不会有犹豫。


    可是,可是命运就是这般无偿,偏偏让他看见过,追寻过,现在却又要


    陆无行深呼吸一口气,视线终于重新恢复。


    他借着转头的动作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这具身体已经差到极点了,他也知道,哪怕是笑,也显得格外难看。


    稍微好看一点点也行。


    陆无行绝望地想。


    “不好意思,我过来没打招呼,吓着你们了。”


    陆无行开口就愣住了,他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还带着明显的兽化的重音,语调也变得含糊不清。


    阮软深深看了他一眼,从包里拿出一颗豌豆。


    陆无行想也没想就吞下去。


    炸开的鳞片重新变成顺从,身体里撕裂般的疼痛得到了一瞬间的缓解。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样子,但是我会治好你的。”


    阮软一袋子豌豆放在陆无行手里,手指无意间擦过他的白骨。


    汹涌澎湃的黑暗好像呼啸而过,阮软只觉得自己的指尖快要冷到失去知觉。


    “还是被你发现了。”


    陆无行没有笑,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眼底的红色弥漫开,覆盖掉原本的蓝色,变得空洞,死寂,泛着危险的光。


    “我快要控制不住了”


    陆无行垂着头,死死地盯着阮软,他身上的鳞片再一次炸开,刺破整一件黑色的长袍,新鲜的血腥味重新弥漫开。


    大地再一次开始颤抖。


    阮软听到了巨物落地的声音,越来越近。


    陆无行快速抓起手里的一袋子豌豆,不等阮软反应,全部倒进嘴里,炸开的鳞片重新恢复平顺,他的五官里涌出无数黑血来。


    “陆无行!”


    阮软的瞳孔缩了一下。


    这黑血她见过!


    当时在丧尸王炸开的时候见过!


    “它要来了。”


    陆无行的视线再一次失焦,身体摇摇欲坠的靠在贴门上,肩膀和铁门磕碰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


    “它过不来,我们还有墙。”


    阮软想要上去扶一把,却被陆无行避开。


    “不要靠太近,这血有毒。”


    陆无行的脸色又白了几个度,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似乎下一秒就会晕厥过去,可是他又顽强的挺着。


    阮软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不近不远的距离。


    地面的颤抖还在继续,却又在渐渐远去。


    在震动消失之间,阮软终于听出来那到底是什么。


    脚步声。


    那是一瘸一拐的脚步声。


    她曾经听过很多次,在那座祭坛里。


    为什么会有这么响亮的脚步声!


    “因为他将所有的变异兽全部吃掉了。”


    陆无行开口。


    “阮软,你害怕巨人吗?”


    陆无行死死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白色的指骨刺进肉里,黑色的血红色的血不断冒出来,可是他的表情没有变,只是平静,又像是无力之后的颓败。


    阮软知道,在那里,还有一颗丧尸王的心脏!


    “你想干什么!”


    阮软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想要用藤蔓拉开陆无行的手,黑色的血滴在藤蔓上,叶片瞬间被腐蚀。


    陆无行的视线刚恢复就看到了这一幕,他抿着嘴角,声音更低了,“对不起,我又伤到它了,明明是你给我的礼物。”


    陆无行的手指用力,他闷哼一声,鲜红的血也滴在叶片上,崭新的叶片重新长出来,只是相对原来小了一号。


    阮软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克制着没有爆粗口,尽可能心平气和地劝道,“你将它照顾得很好,快把手放下。”


    阮软一边说一边要拉上陆无行放在胸口的手。


    陆无行退后了一步,突然从身侧掏出一把刀。


    正是阮软以前经常用的骨刀!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陆无行看着阮软的脸,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乌龙,他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这一次终于笑得好看了。


    “可不可以请你,杀了我。”


    作者有话说:


    悔过


    蠢作者从年后一直感冒,发烧,咳嗽,头痛,鼻塞,就是感冒药上有的症状,全部轮番来了三次!整整三次,哭晕在厕所里。


    趁着现在刚好,我抓紧时间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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