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 变成大黄鸡就想留在亓瑶瑶身边,痴心妄想。
李逸阳低估了楼远岚的阴险狡诈程度。
在楼船上时,楼远岚对亓瑶瑶的询问总是避重就轻,神秘莫测道:“不急, 如何处置你, 回宗之后再说, 那时长老们就没那么生气了。”
然而一回琉璃宗,亓瑶瑶还没来得及休息上半天, 就连带着李逸阳一起被叫去挨骂了。
琉璃宗有一条神秘的宗规:一件事牵连了多少长老,该弟子就要接受多少个长老的处罚。
李逸阳觉得很不对劲。
但楼远岚笑得像只狐狸:“瑶瑶,我有何必要骗你?”
裴允双手抱胸, 愤愤不平道:“亓瑶瑶, 你自己记不清宗规,还敢顶嘴?”
谢淮书一言不发, 忧郁地坐在椅子上,抬眸扫一眼亓瑶瑶,一切尽在不言中。
亓瑶瑶信了。
她僵硬地站在桌旁, 长老们神色各异,齐刷刷地盯着她,仿佛正在思索怎么把她五马分尸。
“亓瑶瑶!你可知大家来找你花了多少功夫?我看你这样子也不知悔改!”江长老率先发难, 吹胡子瞪眼, 怒不可遏:“最基础的惩罚是在院内禁足两年,我再罚你在弟子院打杂五年。”
其他长老虽没有江珣愤怒,但惨绝人寰的惩罚也是一个不少。
“瑶瑶,你被禁足恐怕要落下许多功课,我未来两年计划要教五十个法诀,你每周抄写三遍就好。”
“呵, 禁足时也不可荒废炼器,每月给我交一个照妖镜过来……没教过?不会?哼,你离宗出走时怎么就没想过自己有没有能耐?”
“无论如何,这惩罚要到你炼的镜子能照出这小子的原型时,才能结束。”长老指向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说一句话的李逸阳。
……
“瑶瑶按惯例,写检讨,交罚金到执法堂就行。”楼远岚嘴角下压,似乎不太忍心过重处罚她。
师叔……
亓瑶瑶心中不由有些感动,师叔果然不会落井下石。
她知晓自己贸然去寻李逸阳给长老们添了许多麻烦,但……反正大家都平安无事,将此次全总出动当作游山玩水不好吗?
总而言之,不要把她未来五十年的时间都全部安排得满满当当。
她虽然对如何探究梦的来源毫无头绪,但确实是有正事要办嘛。
最后,就只剩下谢淮书还没说话。
亓瑶瑶眨巴着眼睛,楚楚可怜地看向师尊。
“罚你也没用,你又不长记性。”谢淮书轻描淡写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长老里,不知道是谁发出奇怪的急促声响,彷佛是在憋笑。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就是谢峰主和楼长老的主意?这两人,真是难懂。
对呀,罚她也没用。
亓瑶瑶极想赞同地点点头,不过还是抑制住了这股冲动,她怕再动一下,江珣就又拍桌子骂她不思悔改,还敢嬉皮笑脸,要再加刑。
“所以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谢淮书语气关切:“我放心不下你,你以后要到了化神期才能离宗。”
“化神期?”亓瑶瑶惊呼一声,也不是她怀疑自己的天赋,但这要花费的时间明显比五十年要长许多吧?
化神期?
这不就是终极禁足吗?
李逸阳眉头紧锁,可惜这里没他说话的份。
“师兄,这……”楼远岚眉头微蹙,不赞成道。
其他长老也纷纷摇头,装模作样地劝解道:“是啊,谢峰主,此事不妥。”
“我看元婴期就够了。”
“对,元婴期就不错。”
……
其实,亓瑶瑶认为金丹期就够了。
谢淮书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神色凝重,似不满长老们的反对,他喟然长叹,揉了揉眉间。
他的演技不太行,所以没有多的台词。
楼远岚抬手示意长老们安静,无可奈何道:“师兄也是一片好意,但化神期确实有些无理。”
“爱之深,责之切!有何无理!”江珣愤怒拍桌。
“亓瑶瑶被娇宠惯了,性格任性,肆意妄为。”此话发自肺腑,他竖眉瞪眼,说得很是流畅。
接下来这句话,他却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就是我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天赋,化神期对她有何难?”
“其实……我觉得她的天赋比谢峰主更好,说不准只需五十年。”
若不是谢淮书师兄弟仗势欺人,他才不会说出这种狗屎不通的话!
什么时候,还要哄着受罚弟子了?
这两个人既想将亓瑶瑶关禁闭,又不愿意当严厉的师尊师叔,呵,真是想一口气拿了所有好处。
江珣念完台词,冷哼一声,开始生闷气。
以退为进,激将法。
李逸阳抿唇。
在亓瑶瑶眼里,却是一向看不惯她的固执江老头,别扭地当众承认她的实力。
对,化神期有何难的?
她就是被系统卡住了才还是筑基后期的。
亓瑶瑶一瞬间自信心爆棚,得寸进尺地问着江珣:“江长老,你当真这样想的?”
哟,还敢蹬鼻子上脸?
江珣瞥一眼面无表情的谢淮书,又扫一圈周围等着看热闹的长老们,没好气道:“假若你没那么贪玩,确实不会只有这点修为。”
那就是真心的了。
亓瑶瑶备受鼓舞,坚定地对谢淮书点头:“师尊放心,瑶瑶一定会修炼到化神期再下山的。”
反正她干完所有的杂活,也刚好要五十年。
坐着的长老里,不知是哪一位终于憋不住笑了一声,那人赶忙咳嗽起来,想掩饰过去。
被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李逸阳心情悲痛,他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亓瑶瑶的衣袖,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敢多言,只能委婉道:“你不是说,还要去调查梦的来源?”
亓瑶瑶笑容得意,拍了拍胸脯:“等我到化神期也不迟,很快的。”
很快?
这一群长老里化神期也有三、四个,要不要数数最年轻的化神期是几百岁?最老的化神期是几千岁?
修炼就要闭关,闭关的时候,可怜的李逸阳孤立无援。
他一声叹息,转眼间又变为大黄鸡的模样,委委屈屈地贴在少女小腿旁。
“师尊是为了救我才触犯宗规,我愿意与她一起受罚。”
亓瑶瑶回过神来,把李逸阳带上,不仅能指使他写检讨,禁足也不至于太无聊。
于是她义正言辞道:“我要对我的第一个弟子负责,我不能误人子弟,我要……”
“男女授受不亲,你禁足时不能带上他。”江珣恼怒。
“灵宠是没有性别的!”亓瑶瑶相当理直气壮。
“我不反对,但作为执法堂的长老,我不能见你又触犯宗规。”楼远岚轻轻笑了一声。
他挥挥手,站在角落捧着厚厚卷宗的裴允忽然走过来,将冗杂繁复的宗规记载双手献上。
他招手示意亓瑶瑶过去看,修长如玉的手指指着书页上的一行小字,一字一句道:“禁足期间,不可携带灵宠,否则禁足时间延长十年。”
还要加十年?
震惊之下,亓瑶瑶完全没发现这一条的墨迹看上去有些新。
她不死心地追问道:“不是灵宠,他其实是我的弟子,那能带弟子吗?”
“我翻一翻。”楼远岚有模有样地翻了几页,甚至还拿出一个小本子对照起页码来。
他惋惜地指着另一行小字:“元婴期以下不得收徒,违者禁足五年。”
“瑶瑶,你……”楼远岚叹气:“算了,这次就不罚你,不过李逸阳就暂且交给我们教导吧。”
你看这墨迹!你看这行间距!
亓瑶瑶,求求你睁眼看看,这些条例明显是楼远岚回琉璃宗后现添上去的!
大黄鸡绝望的小眼睛中写满了死不瞑目。
“是不是只要多禁足十五年,她就能带上我?”大黄鸡垂死挣扎。
“是啊。”楼远岚微笑着点点头。
亓瑶瑶眉头微蹙,又恼又喜地看向李逸阳,弯腰摸摸大黄鸡的头。
她无可奈何道:“不要那么黏着我嘛,两年而已,再加十五年……不可能。”
你前段时间还愿意为我上刀山下火海,将生死置之度外,今天连多禁足十五年都不肯了?大黄鸡的眼中全是控诉。
“我们都很开明,不会棒打鸳鸯。”这是亓瑶瑶快快乐乐地去禁足后,楼远岚对呆滞的李逸阳说的第一句话——
亓瑶瑶被关在院子里禁足的两年期间,她过得如何,李逸阳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过得很充实。
“你走了之后,药圃里人手不足。”楼远岚漫不经心道。
于是他每日披星戴月,天还未亮就要去药圃里除草浇水,但看着躺宿舍里睡得昏天黑地的弟子们就知道楼远岚在说鬼话。
而在药圃里,亓瑶瑶的忠实粉丝王逸时不时心血来潮对着他哭哭啼啼,哽咽着骂道:“都怪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瑶瑶大人才会被禁足。”
“你都不爱她了,她还会因为你被禁足!”王逸捂着脸嚎啕大哭。
偶尔甚至连张曼儿也会来看他一眼,悲伤地做西子捧心状:“你没以前爱她了……”
妈的,烦不烦啊!
李逸阳每次遇见他们就很暴躁,或者说,每次遇见曾经对他的舔狗光环深信不疑的人就会暴跳如雷。
那是buff没了!
去完药圃,还要按时赶去学堂上早课,谁让他名义上也是内门弟子。
每次上课时,长老们就点他的名,彷佛全班同学里,只有他一个人有名字,他就是课堂上的绝对主角。
若答不出来,就罚抄、罚站。
至于中午,中午哪来的休息时间?
中午他打着呵欠在房内瞌睡连天地帮亓瑶瑶写堆积如山的检讨。
谢淮书允许两人每周交换一次书信,不过亓瑶瑶也许是在院内待得烦闷,没什么好分享的,经常都是没良心地写一句:“检讨,字数一万,内容:我上周想翻院墙出门。”
“求你了,别翻了。”李逸阳写到手软。
在剑术方面,谢淮书自然不会亲手教他,只会每隔一段时间扔来一本剑法,再定下一个紧迫得让人立刻焦头烂额的考核期限。
“勉勉强强。”谢淮书永远只有一个评语。
不过李逸阳勤奋刻苦,谢淮书对他的态度日益缓和,但这并不妨碍谢淮书将考核期限慢慢地一次次缩短。
裴允看见他,大多数时候会绕道而行,但偶尔也会拿着一大堆奇怪的数据,妄图说服他同时使用好几种灵力:“三分火,三分土,四分水,是很安全的。”
且不说他一时不慎、小命呜呼的概率,李逸阳皱眉:“但这威力比不上十分火吧?有何意义。”
“比得上。”裴允拿出纸笔,写写画画,不知在运算什么。
“比不上。”李逸阳奋起反击,他抢过笔:“我们将威力设为y……”
“歪?”裴允愣住。
呵,胡编乱造公式与理论的能力,琉璃宗里有谁能比得过他?李逸阳得意,裴允甚至不得不承认他数学不错。
最诡异的是姜秋水。
他重获自由后,经常如鬼魅般出现在李逸阳附近,却没有动手偷袭他。
每当李逸阳与女弟子说话,姜秋水就会冷着一张脸忽然出现,凭着周身冷气吓跑无辜的女弟子。
然后,他就会直勾勾地盯着李逸阳,阴森地威胁道:“她喜欢你,你要洁身自好。”
太充实了。
李逸阳苦笑着在挤满一面墙的二十四面铜镜前整理着衣冠。
他每个月还要被炼器房抓去照镜子,然后将铜镜带回房间。
“我就是知道亓瑶瑶不知道关键法诀,才故意让她炼照妖镜的。”长老笑盈盈地招来其他弟子:“你们看,这铜镜灵力充沛,每次都用了不同的炼器手法。”
“她果然很有天赋,不过这镜子除了更明亮,照人更美外,与照妖镜没半点关系。”
二十四面,二十四个月。
两年之期已到,亓瑶瑶终于要被放出来了。
她知道他这两年怎么过的吗?她不在乎,她只想让他写检讨,还要逼他写情诗。
他怎么会写情诗?他只会把一句正常的话,分成许多许多排。
李逸阳面容凄苦,呆呆地站在亓瑶瑶的院子前,等着结界消失。
裴允拍了拍他的肩,迷惑道:“你怎么看上去不高兴?”
他眼珠一转,窃喜道:“你终于要放弃了?其实我觉得你人挺不错,即便你放弃,我也愿意帮你求情,让你继续留在琉璃宗。”
“不是这个问题。”李逸阳嘴唇发白:“我突然想起来,接下来这么多年,我还要去各个地方端茶送水。”
亓瑶瑶去打杂,怎么可能一个人去?肯定要把亲爱的工具也带上——指李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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