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娜在这个名为塔塔的小山村住了近一周,除了在个人卫生方面有些麻烦之外,其余的都可以靠钱来解决,因此小日子过得很是不错。她吃得好玩得好,这些村民也得到了金钱的回报,算双赢。
当然,偶尔也会有一两个心思不正的村民看戴娜花钱大方想要敲诈她一笔,这种时候她当然是呼叫泰伦特前来。
在不少人的围观下,泰伦特几下就把不怀好意的人打趴下,之后就再没有人敢打戴娜的钱的主意。
这一天早上,戴娜刚准时出门溜达就发觉村里的气氛不大对,似乎有些凝重,她随便找了一人询问,这才得知今天是领主来收租的日子。
一般来说,租税是以作物为主,但也可以用钱来替代,领主其实更喜欢后者,但普通种地的村民也没什么钱,因此多数收上来的还是作物。
大约中午,领主派来的收租管家便带着一大票人来了,他们带来了马车和各种量具,一来就先要求村民送来够他们所有人吃的食物,等他们先吃好了村民再开始排队交租。
这收租队总共有十几个人,而塔塔村总共才不到三十户,每一户都拿出一道食物,这才凑够了他们吃的分量。
戴娜见这些人吃起东西来狼吞虎咽,不少食物吃了两口觉得不好吃就随手一丢,气得够呛。
虽然她也觉得村里有些食物不怎么好吃,但她从来没浪费过!粒粒皆辛苦懂不懂啊,竟然浪费粮食!
泰伦特看出戴娜心情的起伏,低声蛊惑:“要不要我把他们都杀了?”
戴娜回神,摇头:“浪费粮食虽然不对,但罪不至死。”
泰伦特笑了笑:“那就打一顿嘛,要不了我多少时间。”
戴娜有点心动,但她还是摇头:“打一顿我是爽了,可村民们呢?领主一直是塔塔村的领主,我们走了之后领主再派人来变本加厉,他们怎么办?”
“很简单,把领主也杀掉啊。”泰伦特轻描淡写地说。
戴娜很有些无语,又有些微的心动。
但靠杀肯定不能解决问题,她又压下了这看似捷径实则是深渊的方法,继续摇头:“杀掉一个领主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你杀得光吗?”
泰伦特抢答:“杀一个领主比杀头熊简单。”
戴娜满脸惊讶:“咦,你不是说杀熊是骗我的吗?”
泰伦特眨眨眼道:“反正杀人比杀熊简单。”
戴娜也不再在意这种小问题,继续讲道理:“精神文明建设不能只靠暴力,你不懂就别逼逼。”
泰伦特:“……”行吧。
戴娜不跟泰伦特继续讲道理,实则是她自己也讲不大清楚。
这世界生产力实在是太低下了,人都没吃饱呢,谈什么精神文明?只是有些事着实不能做,底线一破,那就再也捡不回来了。
但她跟泰伦特说,无节制地杀人是不对的,他能理解吗?显然不能,他根本不在乎。他们价值观就不是一挂的,那还不如闭嘴。
戴娜和泰伦特的衣着打扮跟村民们不同,收租管家在酒足饭饱后终于注意到了两人。不过他也只是多看了两眼而已,收完租他就要回去了,不在这种破山村停留太久。
村子里的人在收拾好收租队吃得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便一个个老老实实地排队交租税。
时不时会有收租管家说量不足的声音,被点名的村民连争辩一句都不敢,立即回家再拿点作物来补上。好在今年不是荒年,虽然上交租税后生活会很拮据,但不会饿死就足够了。
戴娜寻了个地方席地而坐,就这么看着村民们在交租税之前的忐忑,以及交完之后的放松。
轮到盖尔,他一个人便扛了两大筐的红薯和花生,这是他那块地里种的作物,而他妻子安妮并不在。
收租管家按照账册核对数量,又扫了眼筐里的红薯皱眉:“怎么个头这么小?”
盖尔连忙说:“回管家老爷,今年土里出产的都是这样个头的。”
收租管家不信:“我看你是私藏了个头大的,把小的拿来上交吧!”
盖尔慌忙跪下:“真的没有,我家里的全都是这样个头的!”
戴娜皱眉站起来,她扫了眼盖尔的红薯,十分肯定跟她平常吃的、看到的个头差不多,他并不是那种会偷奸耍滑的人。
“去你家!如果给我看到比这里个头大的,你就是在欺瞒领主大人!”收租管家点了两个人,要盖尔领路去他家。
戴娜很清楚,这要是真让他们去搜家,盖尔家什么都保不住,她知道盖尔把她给的金币都藏在家里,若被他们搜到了,一定会借题发挥。
在他们把强壮却根本不敢反抗的盖尔拖着往他家走时,戴娜站出去拦在了路中间。
她有些厌烦地说:“差不多行了吧,他们哪个、哪次不是多交租税,用得着赶尽杀绝吗?”
收租管家虽然一直没有搭理戴娜,但时不时会看她两眼,这个破山村里有这样一个年轻美丽还衣着光鲜的少女实在吸人眼球。这会儿见她竟然阻拦他们做事,他立即推开人群走过来喝道:“我们这是替领主办事,你最好走开。我看你并不是这个村子的人,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戴娜笑了一声:“你们是替领主办事,那你猜我是替谁办事?”
收租管家狐疑地看着戴娜,他能坐到这个油水充足的位置靠的是脑子,只是来收租面对的都是些普通的村民,他也懒得多想,这会儿面对戴娜这个不普通的人,他自然会退后一步先考虑一番。
“你的主人……是哪位?”他的语气和缓了不少。
戴娜半点关子都没卖,指了指天:“光明神。”
收租管家一愣,随即收起了和缓表情,厉色道:“大胆,你竟敢冒用光明神冕下的名义!你这是渎神!”
戴娜叹了口气,想找西奥多出来,但又觉得为了这点小事叫出西奥多属于小题大做,便道:“你可以去找主教问问,光明神冕下是不是给过主教们神谕。”
收租管家虽然是个虔诚的光明神信徒,但若有来历不明的人用光明神冕下的名义来要求他做事,他只会认为对方是假借神明的名义,这种行为应该被带到主教面前审判!
想到这,收租管家立即招呼手下们:“她是渎神者,带她去见主教!”
戴娜无奈,只好对一旁正看热闹看得起劲的泰伦特比了个手势。
泰伦特拳头一握便迫不及待地冲了过来,几乎是一拳一个,来收租的十几人全都被他打趴下,好半天爬不起来。
剩一个收租管家,见他年纪不小了怕他不经打,戴娜在泰伦特揍人前拦住了他。
收租管家本来还以为自己这边人多,抓一个小女孩轻轻松松,哪知道还不到一分钟,他的人就全都趴下了。
因为害怕他的腿肚子有些颤抖,却还颤抖着看着戴娜说:“光明神会注视着所有以祂的名义做坏事之人,你等着光明神冕下的神罚吧!”
戴娜双手抱胸,仰天扬声道:“光明神冕下,如果您觉得我做错了,来对我神罚吧!”
她没有握戒指,所以即便叫了西奥多的神名也不是在叫他过来。
毫无意外的,天空一片寂静。
戴娜收回视线挑眉看收租管家:“你看,光明神冕下并不觉得我有错。”
收租管家有很多话想说,但可能会被解读成对光明神的亵渎,因此他只能咬着牙后退道:“你、你等着,主教会来宣布你的罪责!”
收租管家放完狠话就想走,却被戴娜喊住:“跑什么啊?不是要收租吗?我可没有妨碍你收租,只是要你别太过分。”
说着她示意泰伦特上威胁。
泰伦特迷惑地问出来:“干什么?”
戴娜有点急:“你那四十米的大刀呢?”
“我什么时候有四十米的大刀了?”
“就那次,砍那脏东西的时候。”
“那哪有四十米长?我没有那种东西!”
泰伦特话音刚落,便见收租管家竟想趁着他跟戴娜争执时悄悄逃离,当即手一伸,一柄十米大刀出现在他手中,而刀尖正抵在收租管家额前。
戴娜笑道:“你看我就说你有!”
泰伦特:“……”他可不能让人从他眼皮底下逃走,结果因为正跟戴娜争执,注意力有点分散,等回过神刀就在他手里了。
周围人类的表情都很是惊异,十米大刀真的太惊悚了,还是突然出现的,而泰伦特这样看起来瘦弱的少年竟然还能提得动这样大的刀……村民们真是既迷惑又震惊。
因此泰伦特便改了主意不收回这刀了。
他抬了抬下巴道:“听到她说的没有?赶紧干活!”
收租管家见到这样超出常理的事哪还敢有什么小心思,赶紧试探性往后退了退,见刀尖并没有追过来,便连忙吩咐手下们继续来收租。
在这一过程中,他还把之前多收的还给了村民。
等到战战兢兢收完租子,收租管家才小心翼翼地走到旁边监工的戴娜面前说:“都收好了,您看……”
戴娜没好气地说:“那就走吧,难道还要给你们留饭?”
收租管家正要走,戴娜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记住,去找主教问问我这人究竟是不是神使。”
收租管家吓得赶紧摇头:“不敢,不敢。”
“不,你一定要去问。”戴娜斩钉截铁甚至还语带威胁。
收租管家感觉很莫名,也不敢说不,连忙应下,然后带着手下们跑了。
等到收租队离开,塔塔村还是没有恢复以往的热闹。
戴娜对此也无可奈何。
之前她大手大脚地花钱还能说她只是有钱,泰伦特随手打倒一个村民也没有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凭空变出十米大刀,还自称是在为光明神做事,他们再面对她自然就放不开了。
好在戴娜在出面解决收租队的事时就知道自己今天得离开了,早有了心理准备。
戴娜走到最熟悉的盖尔面前道:“你们交足了租税,万一领主那边事情有变也牵连不到你们。且我也没有说谎,他只要去问问主教,就绝不敢再来找你们的麻烦。”
她暂时还没有办法彻底改变他们的状况,只能先维持现状。
盖尔有些紧张地不敢直视戴娜,低着头说:“神使大人,之前是我不够虔诚,还收了您的钱币,我这就还给您!”
戴娜噗嗤一声笑了:“还什么还,你是看不起光明神吗?”
盖尔慌忙摇头。
戴娜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了低声说:“金币是我私底下给的,不必有压力,该花就花。以后要跟你妻子一起一直幸福快乐哦。”
盖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喉咙里有些哽咽。
戴娜很快收拾好东西跟泰伦特离开村子,令她没想到的是,塔塔村的村民竟然聚在村口送她。
她挥手跟他们道别,走出很远了还能看到他们在村口久久不散。
他们是在跟“大方友善的有钱姑娘戴娜”道别呢,还是在跟“神使”道别呢?
戴娜想了会儿释然了,无所谓,反正哪个身份都是她。
二人走了一段路,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因为有辎重而速度稍慢的收租队一一行人。
看到戴娜和泰伦特,收租管家快吓死了,还以为戴娜是改变主意来要他狗命,差点就给戴娜跪下了,见他们二人友善地打了个招呼后越过车队继续往前,他才长舒了口气。
但这口气也没能舒多久,因为他们竟然又掉头回来了。
收租管家面色发白,只听戴娜说:“不好意思啊,我走不动了,借你们车坐坐。”
他能说什么呢?只能笑脸相迎,请戴娜坐上放作物的马车前还给她垫了厚厚的毛毯,那是他用来御寒用的,山风可冷了。
巧的是,塔塔村是最后一处要收租的村落,车队接下来便直接往回赶。
这一路上,收租管家好吃好喝地伺候戴娜二人,在注意到泰伦特完全不吃东西之后,他是一点反抗心思都没了。
三日后,收租队即将到达城镇。
戴娜从镇外就感应到了神域,而且这神域的感应还很强。
一个在城镇中心的神域,只怕事有蹊跷。
她本想立即叫来西奥多,但怕萨迪斯又紧跟着追来,因此打算先进入城镇看看情况再说。
这地方叫岱达镇,刚进入城镇内,戴娜就注意到所有人脸上都有着兴奋之色,正往某个方向走。
她没再跟收租管家同行,和泰伦特一起顺着人流来到镇中心。
人群聚集,戴娜不得不让泰伦特带着她去了边上较高的建筑物,居高临下看得远。
中心广场上围满了人,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个年轻的女子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
戴娜看热闹的心态在注意到那人的模样后陡然变得严肃。那是莉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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