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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1 章


    关于这个问题,萨莉问过,但戚缘只是笑着反问她,她觉得她是什么人?


    萨莉问了两次没得到答案,之后就不再过问,谁还没有点秘密呢?朋友之间如果总是刨根问底,最后会连朋友都做不成,她只要知道华瑞是铁了心力捧戚缘就行。


    《青麓》的高质量高票房,除却成就了两位主演之外,最受瞩目便是戚缘跟张丽文。


    乌瑞霜这种人设在一众经典武侠小说里都从未有过,毕竟大部分流行翻拍的武侠作品都是以男性视角为主,天下第一怎么能轮得到一个女人来做?即便是她短暂做了,那她也必定是个妖女,或是必定要有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于是跳脱出框架的乌瑞霜更加魅力十足,至于她睡过几个男人,后代又是哪里来的,那根本不重要,乌瑞霜的女儿姓乌,她的孙女姓乌,也不曾见哪位有名有望的侠客往上去追寻母族族谱。


    哦,也许不是他们没有去追寻,而是追寻不得,毕竟女人上不了高贵的族谱。


    乌瑞霜就像一道撕破夜空的闪电,很多人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何喜欢她,却在潜意识中对她产生了向往,令人无比惊奇,为什么一个戏份只有五分钟的角色,能够迎来这样高的热度。


    当然,这要感谢戚缘的精湛表演,她将乌瑞霜演活了,即便被气晕后在医院醒来的危永春开始死猪不怕开水烫,表示这原本是他的剧本他的工作,就连乌瑞霜也是他创作出来的,结果却被张丽文抢走——为什么只骂他吃软饭吸血渣男,不骂同样抢走他作品的张丽文?!


    但观众也好网友也罢,大家眼睛又不瞎,这些年危永春的电影还是看过几部的,要说他有过一两部优秀作品,兴许还能有人信他,可问题在于他当了二十年导演,从来没有进步过啊!


    真可怕,居然有人做一样工作二十年完全没有长进。


    张丽文可不是二十多年前那个任他打压pua的好女人,危永春被戚缘从剧组赶走,之前的剧本跟原片都还在呢,于是征求戚缘同意后,张丽文很和善地放出了危永春版本的《青麓》剧本,让大家好好欣赏。


    ——谁能懂我,我将用一生的时间来治愈我浪费的这五分钟。


    ——刚从电影院出来,这就是原版《青麓》吗?张导,容我称呼您一声菩萨下凡!


    ——危永春别跳了别跳了,渣男能不能跟火葬场锁死,你赚的钱也不少,给自己选个镶钻的骨灰盒吧,别出来恶心人了。


    ——我原本以为高下立判是夸张说法,感谢危导让我知道这是真的。


    可怜危永春刚醒没多久,为了泄愤胡言乱语,最后又被网友气晕了过去。


    多年来养得脑满肠肥大腹便便,血压高血脂高血糖高,他不晕谁晕?


    随后,《青麓》票房破30亿时,张丽文作为导演,接受了著名访谈节目《心事》的邀请前往做客,与她一同前去的还有周平露跟申桥。


    主持人周华同样身为女性,可能会更加感同身受一些,对于张丽文在事业上的想法及未来规划都问得很细致也很体贴,对比起前段时间媒体采访时“是否对危永春因爱生恨”、“以后是否还会考虑再成家,又要如何平衡事业跟家庭”之类的问题,令人格外舒服。


    到了节目最后,周华笑着问:“前段时间那个采访视频也是很多网友都在转发啊,我相信今天在座的观众应该也有看过,关于张导你跟戚缘之间,我想问问,又是怎样的一种缘分呢?”


    戚缘资源咖这事儿是危永春捅出去的,最开始他从几乎快要杀青的剧组被踹出去确实令人义愤填膺,他也因此收获了不少怜爱,可惜他不懂得见好就收,才招来这孽力反馈,谁看了不说一声天道好轮回。


    不管戚缘是不是资源咖,迄今为止她所参演的两部电影都完成的极为优秀,令观众们看到了一颗冉冉上升的耀眼新星,也许他们有幸将见证一位年轻的天才演员的存在,毕竟哪个资源咖会在投资巨大的电影里只有五分钟的戏?


    张丽文跟戚缘关系好人尽皆知,官博曾经放出一些片花跟剧场照,她看戚缘的眼神就跟妈妈看女儿没有区别。


    前段时间票房突破20亿后,媒体采访时,那些尖锐的无礼的问题,也是戚缘帮张丽文怼了回去。


    问什么问?


    要是记者们不去问男导演他们如何平衡事业跟家庭,那就也不能来问女导演。


    张丽文被周华这么一问,顿时笑起来,她一笑真是好看,令人如沐春风,都说红气养人,这话真不假,“我非常感激小缘,无论是她,还是她的母亲,都对我帮助非常大。”


    周华讶异,周平露跟申桥同样讶异,连带着观众也一样,张丽文早就认识戚缘?


    没听说过啊!


    “我的确是有一段非常艰难的日子,整个人情绪崩溃,不肯接受现实,像个疯子一样,连两个女儿都照顾不好。”


    再说起那段灰色过往,张丽文已经可以很平静地接受:“是小缘的妈妈拉了我一把,她把我带出泥坑,让我重新找到了生活的目标,而小缘……你们也看到了,她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孩子。”


    她谈起戚缘脸上都是笑,访谈播出后看得人很吃惊,萨莉跟春柏小梅陪戚缘跑剧组,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居然早就跟张丽文认识!


    面对萨莉的质问,戚缘很自然地回答:“那不然呢?如果不是知道她几斤几两,我会为了针对危永春直接找他前妻来接班?”


    “那你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要是说了你们怕不是会把她也当成资源咖,现在不是很好嘛,张导证明了她的实力,狠狠打脸给了危永春致命一击,渣男从此身败名裂,听说小娇妻都要跟他离婚了,离得好啊!年轻姑娘嫁给老男人干什么,早点离早点找第二春。”


    话题一转到八卦上,大家的注意力就跑偏了,戚缘单手托腮笑容满满,任谁也不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岂止是萨莉她们,哪怕是跟戚缘自小一起长大的辛圣一,也不知道。


    任何有关戚缘的信息,辛圣一都会第一时间关注,不过他并没有感到奇怪,难道每件事小缘都必须向他报备吗?


    随后就是《你追我逃》第四期节目的播出,戚缘的硬核表现成功令人大跌眼镜,尤其是她拒绝被称为戚爷戚哥,更是让许多自称爷、哥的女孩意识到了什么,同时微博上兴起了一阵“钻行李箱热”,不过不是女明星,而是男明星们。


    申桥是第一个打卡挑战的,他身高一七八,24寸的行李箱装进去非常困难,但他挑战成功了,并且还艾特了另外一个关系好的男明星打卡。


    都是长相帅气身材不错的男明星,就算没有胸肌腹肌至少也没什么啤酒肚,卷起来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好看。


    《你追我逃》这一期节目热度相当高,负责人也很高兴自己眼光好,当初选中戚缘的时候,《不存在的犯人》热映中,结果播出时又赶上《青麓》,又强又狂的乌瑞霜圈粉无数,这都是免费给节目组送的热度呀,导演嘴都要笑咧了!


    男明星卷一卷钻钻行李箱就能让节目更上一层楼,那节目组花点钱买热搜怎么了!


    之前上《你追我逃》的特邀嘉宾都被整蛊得很惨,戚缘一去就扬眉吐气,宛如一股泥石流,节目组热度是上来了,但网上却多了一些对戚缘的争议,觉得她太强势,不够有女人味,不是男人喜欢的类型。


    她在节目里对男性前辈毫不掩饰的冷淡与碾压,强硬地把鲁振海塞进了行李箱、夸汪同是真娘们真女人、还敢主动抱那么粗的一条蛇——这样的行为令许多男人瞬间破防,他们火速跟屁都没放一个的鲁振海和汪同共情,感觉自己的男性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某二线男性杂志还特意宣布将戚缘从本年度的“最受男人欢迎的女明星”名单里叉掉,这一波热度蹭得不错,好歹这本叫《男人健康》的杂志,戚缘是多看了一眼。


    《男人健康》的财富密码就是评选“最受男人欢迎的女明星”,虽然谁也不懂为什么男人的健康会跟女明星挂上钩。


    他们把“美丽的女人”分为三种,一种走性感挂,一种是清纯可爱型,还有一种就是最近大火的纯欲风,戚缘原本算在“尤物”一列,因为她既年轻又万种风情,还有一双惊人长腿,艳光四射,“非常适合穿黑丝”——这是杂志官网“如何评价最近大火的女明星戚缘”帖子下点赞最高的留言数。


    当男人们从节目中意识到她并不是想象中那种妩媚妖娆会讨好男粉的大美人时,瞬间由爱生恨了。


    不仅把戚缘踢出名单,杂志官方还在微博上阴阳怪气,内涵某些女明星“华而不实”、“没有女人味”、“长得再漂亮也终究是个摆设”。


    “我没有女人味吗?”


    戚缘很不解,她文能挤公交看书,武能看书挤公交,这不是女人味十足吗?


    “看我这肌肉,这身高,这拳头,这腿,我没女人味?”


    她觉得自己可太有女人味了!


    说这话时,她正在健身房举铁,胳膊抬起时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因为职业关系,肌肉不能太夸张,但戚缘从来不是又娇又软的身体,也就结婚之前被私教要求过,但即便是那会儿,她也不是柔若无骨的。


    娇软柔弱这四个字,从来都跟戚缘不沾边。


    她的美凌厉而尖锐,令人不敢直视。


    “没有女人比男人更懂女人味。”


    其他人全趴下了,只有戚缘还面不改色继续锻炼,韩雅喘着气说了这么句话,然后不行了,整个人瘫软在萨莉身上,大口喘气。


    “那倒是,不像男人味,不洗澡出点汗臭个脚一个月换一次内裤就有了,简单粗暴。”


    戚缘总是语出惊人,跟她相处再久也习惯不了。


    “你们知道吗?”


    她举完铁走到一边做舒缓运动,“其实在我这里,男人也分三个类型。”


    萨莉捧场地问:“怎么说?”


    “一种是杀人出轨嫖|娼家暴的,一种是传说中有但跟鬼一样没人见过的好男人,还有一种是指着你鼻子说你有被害妄想症的。”


    众人纷纷语塞,因为居然没人想得到能反驳她的话,韩雅第一个表示赞同:“没错,我前夫就是第三种!今天也是没打雷的一天!”


    《男人健康》搁那儿上蹿下跳煽风点火,但有什么用呢?


    戚缘工作室晚上po了一张聚餐照,桌上齐齐整整十几道菜,摆在中间的是“我们老板亲自下厨做的拍黄瓜~”


    用菜刀拍得那叫一个碎,可以说是连根切断,每一薄片误差不超过0.1厘米,展现出了操刀人极佳的刀工。


    评论下一片哈哈哈,最令《男人健康》小编跟粉丝愤怒的是,他们为了鲁振海还有汪同义愤填膺,这两个男人居然先滑跪了!


    不仅评论戚缘工作室的微博夸这拍黄瓜做得有食欲,还转发表示这次节目玩得很开心,希望以后也能有合作机会,简直不能更舔。


    失策了不是?人家可是资源咖,当初空降《青麓》踢走危永春,别因为踢了危永春反倒成就了《青麓》,就忘了戚缘人送外号“太后”。


    更尴尬的是,鲁振海跟汪同虽然转发评论了,工作室却没有回复,反倒是只回复了身为同期嘉宾的女爱豆陈琪,说“老板说要约你吃饭~”


    陈琪回了个害羞的表情,她已经跟戚缘工作室签约,虽然不知道那死命压榨恨不得把她掏空的公司是怎么答应的,但她马上就要进组演戏啦!


    说不定以后攒到了违约金,就能脱离这垃圾经纪公司!


    戚缘是如此不给面子,鲁振海汪同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


    不过当天晚上,另一个更重量级的转发令所有吃瓜群众震惊!国宝级导演聂宝泉居然动用了好几年没动向的微博转发了戚缘工作室那张聚餐照,说:“伙食挺好,记得别吃太胖,不然不符合人设。”


    这是什么意思?!


    真就资源咖呗?!


    已经粉上戚缘,并且因为二线杂志带节奏从而努力在各种营销号下面解释自家姐姐不是资源咖是演技派的粉丝们,突然感觉脸好疼。


    姐,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连聂宝泉你也请得起?


    当姐姐的事业粉,一定每天都能笑着醒过来吧?


    第 52 章


    戚缘身高178,体重56kg,因为常年运动,身上没有多余脂肪,即便会把人拉宽的镜头也不显胖,但聂宝泉却要求她瘦到50kg以下,而且不能是运动减重,只能靠节食。


    这个身高搭配这种体重,基本是别想跟健康沾边了。


    聂宝泉转发戚缘工作室的微博并说了这么一句话,简直一石激起千层浪,稍微关注电影圈的都知道聂宝泉的新电影已经整体筹备完毕,就是主演没定导致一直没有开拍,现在看聂宝泉跟戚缘的互动,大家还有什么不懂?


    别的电影说带资进组也就算了,聂宝泉的电影是别想的,她这人天生反骨,从不混圈,当年初出茅庐亮出锋芒却坚持独善其身,被京圈大佬封杀,结果人一转头在国际电影节上再度一鸣惊人,只是这次惊的不仅是国人,还有无数外国人。


    在吃瓜群众看来,套在聂宝泉身上的就是“大导演”、“私生活混乱”、“老牛吃嫩草”等等标签,要不是聂宝泉同年拿了雅赫维终身成就奖,恐怕以六十四芳龄迎娶二十三金发碧眼男模的她要被群嘲到死。


    因为她太优秀,其他人难以望其项背,尤其是某些自诩文青的男导演,其实他们自身比起聂宝泉未必检点到哪里去,但不给女人泼脏水,怎么证明她是靠非法手段爬上去的呢?不过是聂宝泉太牛,奖项拿到手软,黑不了事业,当然只能黑人家私生活。


    她又没嫖|娼出轨劈腿吸|毒,更没把男小三以敲诈勒索罪送进监狱,都是合则聚不合则散,大家你情我愿天经地义,有什么问题?


    热评是戚缘的粉丝,小黄脸大哭评论说:我们7O出息了!连聂导的片都能搞到手了!


    7O是最近粉丝们对戚缘的爱称,主要是她名字趣÷阁画好多,一些打哑谜的帖子里,都喜欢用7O或是七元来代指她。


    聂宝泉心情很好的回复道:我的电影是带资就能进的?


    比起某些阴阳怪气恰柠檬酸戚缘真是了不起的资源咖,华瑞在她身上砸的钱,换砸谁不能红的言论,粉丝们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看到没有,有钱你也当不了聂女郎!


    说起这资本砸钱,还真不一定砸谁谁红,演艺圈里强推之耻有不少,老戏骨影帝影后流量齐齐给他作配,然而长得不行演技不行再不然就是磁场不行,反正大红靠命,强推都不能爆,那就只能是命不好。


    说戚缘是资源咖,她现在已上映的两部电影,一部小成本女一,一部打了个酱油,两部电影能够反响这么好,与她的出色演绎息息相关。之后倒是还有一部《辰元旧事》,但辰元旧事算是群像电影,这么一看,好像也不是特别资源咖。


    粉丝总觉得跟资源咖这三个字沾上边很羞耻,暗搓搓地想要帮戚缘洗白,戚缘自己却不在意。


    粉丝希望她清清白白最好是摸爬滚打一路吃苦才得到机会,好像这样才能证明她跟别人不一样。一些人要求女人独立,结果标准是自己买车买房不问家里要一毛钱,最好过了十八就能自己养活自己,交男朋友全程aa结婚不要彩礼但得随嫁妆婚后洗衣做饭把公婆当亲爸妈生了孩子跟老公姓,最后爹妈作古,房车宅基地再让给兄弟自己一分不要。


    可不见独立男性集体拒绝爹妈给买车买房出彩礼啊。


    为什么不要利益?父母的天平倾向于兄弟是他们的事,可法律规定你有,不去争不去抢还等着天上掉馅饼?什么都不要是想死后火化出十八颗舍利子,留给家里人转手卖了再赚一波,赠人舍利骨灰生余香?


    戚缘想不明白,反正她是要争要抢的,是她的就必须得是她的,不是她的用尽手段也要弄到手。


    资源咖怎么了,她的粉丝怎么那么羞耻她是资源咖?踩着老婆上位的男人数都数不清,成功男人背后总有个默默无闻的女人这话都听烂了,她踩华瑞肩膀上位又有什么问题?


    靠着家人出道的明星多了去了,不见谁本人羞耻过,戚缘当然也不会,她至少没脸大到砸钱找一堆大牌陪自己演一部史诗级大烂片去侮辱观众的眼睛。


    戚缘就不懂粉丝的羞耻感是哪里来的,人家说她一句资源好,就要一股脑冲上去巴拉巴拉解释我们家7O其实资源也就那样云云……她都能把危永春这种老油条从剧组踹出去,自己还能是个善茬儿?


    想不明白,懒得去想,还是减重最重要。


    聂宝泉的要求太苛刻了,178的身高要求瘦到50kg以下,也就是说戚缘在进组前得减掉12斤,而现在离过年没多久,留给她的时间不到一个月。


    萨莉等人都认为戚缘减重肯定很难,因为她真的很爱吃!看到什么都想尝一口,又不挑食不忌嘴,这怎么减得掉哦!


    可所有人都低估了戚缘,她真的能。


    像她这样的体型,再继续运动锻炼下去基本只能练出更多的肌肉,所以纯靠节食。


    节食期间,戚缘一天只吃两餐饭,早上一顿下午一顿,饭量减去三分之二,每天早睡早起,完全杜绝脂肪与热量的摄入。本身运动量很大,突然停下,导致原本漂亮的肌肉渐渐消失,体态变得柔弱而轻盈,原本一脚踹倒商榷这种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不成问题,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喊她起床的商榷忧心忡忡,他现在都敢靠近床边叫戚缘起床,她的腿更细了,膝盖骨凸出,虽然别有弱不禁风的脆弱美感,可商榷更欣赏她健健康康一拳揍倒一个他的模样。


    他也不敢说让她放弃,之前试探着提了一回还挨揍了,就是花拳绣腿的一点都不疼。


    往好点想,是老婆心疼他没使劲,往坏处想,根本就是瘦到没劲。


    而且这样暴瘦对身体一点都不好!


    戚缘自我感觉还能接受,她减重也不是玩命减,减得这么快对身体机能肯定有影响,她明显感觉自己沙袋打不动了,多走两步路都气喘吁吁,对镜子一照,好家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娇软美人么。


    娇软美人好啊,以前她能把商榷摁着揍,现在商榷要是反过来想打她,她根本摁不住。


    怪不得男人都喜欢白幼瘦,就像大多数人养猫都希望养到好推倒又任撸任抱任亲的小猫一样,不会挠人不会咬人才是好猫,养人也是同理。


    戚缘胜在年轻,即便快速减重,脸上的肉也没有下垂,她骨相极好,瘦了也只是下巴变尖,但身上瘦了非常多,穿长袖长裤可能看不大出来,一旦露胳膊露腿就很明显。


    过年的时候回大宅陪老爷子吃年夜饭,商老先生看见戚缘这样吓了一大跳,“怎么了这是,瘦这么多?”


    到客厅戚缘脱了羽绒服,里面的毛衣比较贴身,那胳膊跟腰细得都让商老先生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拐杖——感觉差不了太多。


    得知是为了拍电影才减重后,老爷子很不满意,拿拐杖敲地:“这也太瘦了!多伤身体啊,以后落下病根还怎么要孩子?”


    他可不是关心戚缘,他是关心戚缘的身体能不能孕育他健康的大孙子,对他来说戚缘不过是儿子选择的母体,长得再漂亮,不能健健康康又有什么用?


    “爸,不是跟你说了,我们现在还不打算要孩子。”商榷赶紧把他爸拉到一边,不让他再说。


    小缘减重期间心情不大好,脾气略显暴躁,但揍个老爷子还是绰绰有余。


    商老先生嘀咕:“不趁着年轻要,过完年你就三十了。”


    商榷纠正道:“二十九周岁还没过呢。”


    老爷子呵呵一声,又看了看戚缘,小声问:“真没事儿啊?要不你俩先要个孩子,有了孩子也不用她带,到时她想拍啥都行。”


    商榷犹豫了两秒,终究是没敢说自己已经结扎的事,不然老爷子肯定要怪罪到小缘身上去,他回答道:“不着急,您要是急了,再找一个,给我生个妹妹弟弟都行,我都能接受。”


    商老先生抬起拐杖就要抡他,商榷敏捷躲开。


    好在有他在中间润滑,老婆跟爹关系还行,虽然不说亲如父女,但至少给彼此面子,为了防止老爷子再说出什么让戚缘反感的话,初二一过,商榷跟戚缘就回小家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再强调一遍自己是真的愿意老爷子再找,直把商老先生气得骂他是不孝子。


    因为减重塑形的关系,《辰元旧事》的发布会,戚缘作为女一都没有去往现场,瘦了这么多导致她格外怕冷。


    见多了她散漫懒惰的模样,谁都没想到她对自己能这么狠,根本不用人盯,超额完成了聂宝泉交代的任务,瘦到了48kg,相比较她原本的体重,整整掉了14斤。


    贺岁档《辰元旧事》一骑绝尘,首日票房便与其他几部贺岁大片直接拉开差距,截止至大年初一上映,预售高达10亿,华瑞对这部电影下了血本,铺天盖地的宣传、极尽烧钱的恢弘场面,显然是野心勃勃。


    其他贺岁片放在任意一年应当都差不到哪里去,偏偏今年碰到初初涉及传媒业的华瑞,华瑞特别肯砸钱,电影质量极佳,无论剧情还是演员,都称得上是成就了一部经典,口耳相传下,选择《辰元旧事》的观众越来越多,在如此高的上座率下,院线自然会把排片倾向于《辰元旧事》,不是别的电影不行,是它太行。


    《不存在的犯人》里,戚缘所饰演的王小妹一人两面,展现出了她在演戏上无人能比的灵气与天赋;而《青麓》中强且狂的乌瑞霜令人惊鸿一瞥过目难忘;那么《辰元旧事》中的期太后,则是当之无愧的国之牡丹!


    除却大牌演员之外,导演还大胆起用了几名新演员,电影里,所有跟戚缘有对手戏的演员都获得了极大的角色加成,因为期太后的扮演者过于优秀,让观众觉得她不是在演,她就是那位千百年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期太后!


    最难得可贵的是,即便是新人演员也完全不拉胯,无论是饰演太后男宠的利水还是女官红姑的黄果,都得到了很高的关注度,尤其是红姑,她为期太后守陵直到生命终结,让人觉得非常有说服力——跟期太后那样光芒万丈的女人共同生活过,怎么可能忘记呢?


    甚至还延伸出了主仆□□cp,期太后眼里没有男人,红姑心里只有期太后,雄才大略的太后与忠心耿耿的女官,这不狠狠嗑起来?


    反倒是由著名老干部男演员杨旭所扮演的晋王,与期太后不能说是毫无cp感,只能说是被压得丑态毕露,完全不名正言顺,但问题观众不知道啊,他们就觉得杨伦演技大爆发,把那种虚伪、惺惺作态的模样演得真是活灵活现!


    可怜杨伦一方面高兴票房大卖,一方面被影评上的“夸赞”背刺的体无完肤。


    之前拍摄时,他还授意手下养的营销号爆料某资源咖在剧组耍大牌对前辈没礼貌,然后让经纪人手滑点赞,结果却是自己灰溜溜地澄清加道歉,现在戚缘如日中天,可以说如果没她,《辰元旧事》如今9.7的评分至少得掉到7.0,戚缘就是这部电影当之无愧的灵魂。


    这下不用戚缘强调,粉丝们也不再对“资源咖”的说法耿耿于怀——羡慕嫉妒恨是吧?谁理你呢?仅三部作品就已经拥有百亿票房的女演员,你扒拉手指头数数一共有几个?


    以前“太后”是嘲讽戚缘的人对她的称呼,萨莉她们开玩笑也会这么叫,粉丝们是比较抵触的,她们越在意,讨厌戚缘的人就越是这么叫,而对于路人来讲,谁知道她们粉丝之间的恩怨?


    《辰元旧事》之后,“太后”这个称号再也不是黑称,期太后成了戚缘的典型银幕形象,在编剧农菱趣÷阁下,期太后不再是被写在历史书上冷冰冰的名字,而是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政治家,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令人眼前一亮的角色。


    “太后”成了路人跟粉丝对戚缘的爱称,提起这个词,大家就会想起《辰元旧事》中那个野心勃勃的女政治家,对戚缘来说,这无疑是非常成功的。


    贡献出这样优秀剧本的农菱因此扬眉吐气,一跃进入到大众视野同时由她主趣÷阁并更从《谈情破案》更名为《谈情说案》的网剧也获得了一批关注度,这让她那位老师好几天吃不下睡不好,生怕农菱会站出来维权,当初想着把她赶走,让她在编剧圈混不下去,没想到农菱一转身碰见贵人。


    《辰元旧事》势必会被记载在华夏影史上,要是再多留农菱一阵子时间该多好啊!说不定《辰元旧事》就能署上自己的名。


    可惜啊,可惜。


    农菱成功翻身,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当然是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对于导师剽窃自己作品,抢夺署名的行为直接起诉,正值电影热映,关注这件事的人不少,大家才知道,原来近年来的几部评分颇高的国产剧剧本,居然大部分都是由农菱主趣÷阁!


    之所以说是评分“颇高”,是因为导师在拿到剧本后,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威,总要挑点自认为的毛病出来让农菱改,再加上拍摄时投资方或是主演也会有个人想法,所以原本能打到八分九分的作品,就被拉到了七分甚至更低。


    《辰元旧事》完全让农菱发挥,华瑞丝毫不干涉,她强劲的文字功底与文学素养因此展露无遗,对导师的控诉也更加有可信度,并且农菱保存了这些年来在导师手下做副主趣÷阁的所有备份,这真是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


    他想在编剧圈把农菱封杀赶出去,没想到最终身败名裂的却是自己,最后不仅要赔钱,还被学校开除,真可以说是彻底社死,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其实就算农菱还在他手下做事,《辰元旧事》也能给到农菱主趣÷阁,但最终肯定不是现在这个结果,毕竟像导师这样业内出名的大编剧,什么剧本到他手上不得涂涂改改才能开拍,怕不是期太后已经成了对晋王一往情深的恋爱脑,从头到尾晋王花式开后宫,连打酱油的红姑都得为了晋王背叛主子。


    男人多的地方就会联手排外,编剧圈也是如此,别看他们一个个为了点小事撕的死去活来,一旦真有女编剧威胁到了利益,他们能立马拧成一股绳,因为舆论偏向农菱,这帮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帮导师说话,只暗搓搓内涵农菱,说像她破坏了行业“规矩”,以后不会有人敢找她。


    虽然她现在风头正盛,好像名利双收,但懂行的人都知道,她这样会导致女编剧更难获取工作机会。


    听着倒是有理有据,细细一想全是放屁,根本就是在威胁和恐吓那些同样受到打压无法出头的女编剧,让她们别学农菱反抗,否则就会没有工作机会。而会出这种事,根本原因难道不是某些没有才华只能靠着剥削学生来维系自己荣光的废物吗?


    如果不想沾上官司,不想被反抗,那就从一开始别动歪心思。


    第 53 章


    事实证明男编剧们的所谓“劝诫”、“规矩”,并没有对农菱造成什么影响,毕竟她的水平摆在那儿,谁会跟钱过不去呢?如果有个好编剧,收费也合理,那为什么要因为她是个女人就不用她?


    这种警告可笑的就像是男司机不拉女客一样,以为借此能吓唬住女人,但打车平台为了赚钱,你男司机不拉女客,那我就招女司机,难道还会因此放弃女客市场?有钱在跟前谁不赚?


    所以农菱非但没有被抵制,反倒收到不少邀约,戚缘工作室招聘签约编剧时,也会首要考虑女编剧,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那就是戚缘在进组之前看了下最终决定的网剧主角,由于男演员实在是找不到帅的她又请得起的,所以最终由农菱将一男一女两个主角改为了双女主。


    古装丑男够多了,双女主不比男女主香?


    韩雅第一次做制片人,非常负责,全程跟组,虽然是一部投资有限的网剧,但剧组的每个人都很认真想把这个剧拍好,尤其是韩雅,这可是她全部的积蓄啊!


    《谈情说案》的双女主,一个是出身皂吏之家,祖上都在衙门当差,祖父与父亲尽是仵作的章晁,因父亲病逝,为养活一家老小,她不得不女扮男装女承父职进衙门当仵作;另一个则是不想嫁给父皇安排的驸马而逃婚的公主晨安。


    一个是天上月,一个是地上泥,一个金枝玉叶,一个雪中寒梅,章晁因家境贫寒,自幼吃苦耐劳不爱说话,对未来没有期盼,过得无比麻木;公主因千娇百宠,性格烂漫,总以为全世界都应该围着自己转。


    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却因为一桩案子的关系意外结识,从针锋相对到逐渐彼此理解、结为至交,在这过程中,章晁有了理想,公主亦生出抱负,两人共同成长,最后联手破除惊天大案,也有了更多的野心。


    农菱不仅擅长写那种青春萌动的青涩校园恋爱,也非常擅长写恢弘磅礴的大场面与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谈情说案》预定是30集,一共六个大案,六个大案分别关联一些小案,又彼此成系,隐藏未来驸马一家通敌卖国残害忠良的主线重案,从头到尾逻辑严谨案件惊险刺激,双女主全程智商在线,同时对于配角人物的塑造也是可圈可点,导演不是别人,正是拍了《辰元旧事》后一飞冲天的张丽文。


    说句不好听的,拍过《辰元旧事》估计能一辈子吃老本,张丽文转身来拍网剧,让不少人觉得惋惜,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想不开,但也有人夸她有情有义,是对帮过自己的戚缘的回报。


    自打几年前网剧开始流行,各种粗制滥造挑战观众下限的剧层出不穷,引起了许多人的审美疲劳,但网剧好啊,网剧过审卡得不严,不上星也能在各大视频网站播出,近几年一些大牌导演跟演员纷纷执导开拍,堪称新传媒时代的财富密码。


    经过萨莉跟陈琪公司的沟通,陈琪最终并没有像戚缘说得那样“打酱油”,而是获得了晨安公主这个角色,她这种甜妹长相,笑起来特别无害,整体形象就很符合,至于演技嘛,有张丽文在,还有专业的表演课,不求多么精湛,只要不瞎不木就行。


    章晁的演员则定了薛妍,薛妍在网剧女演员里稍微有些名气,戚缘过去还在她主演的网剧里跑过龙套,当时的男主角就是想不花钱泡她的曹圣杰,现在薛妍还在继续拍戏,曹圣杰早糊的卡在锅底都没人认得,据说他前段时间勾搭人家富二代的女朋友无果还被富二代整了一顿,那富二代戚缘也熟,正是柯耀祖。


    要是可以像连连看那样,相同的两个的碰在一起自动消除那该多好啊!


    工作室为了她们集体出品的第一部网剧劳心劳力,戚缘却无法参与其中,因为她已经进了《错轨》剧组,并且见到了即将跟自己合作的两位男演员。


    聂宝泉的电影全是女主视角,女主的戏份最多也最吃重,聂女郎们永远比聂男郎更受关注,跟戚缘搭戏的两位年纪都比她大,一位是今年四十五岁的中生代实力派俞月山,另一位则是年轻一代男演员的中流砥柱,去年刚拿下最佳男主角准满贯的陆星津。


    华夏关于电影奖项一共有四座,分别是苍焰奖、花雨奖、长虹奖以及金牡丹奖,其中金牡丹奖作为由国家官方颁发的奖项,向来最难获得,且四年一次。迄今为止,一共只办了九届,聂宝泉便是在第四届时获得的最佳导演奖。


    对于其他演员来说,想拿金牡丹难如登天,所以能拿到前面三座奖项的最佳男主角,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了。


    随着时间过去,除却金牡丹奖外的三个奖项含金量略有下降,毕竟奖项跟利益与资本息息相关,但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奖项永远是最好的包装与证明。


    陆星津今年三十一,这俩男演员岁数加起来是戚缘的三倍还多。现如今就是这么个情况,前段时间有个现代都市爱情剧,饰演男主的演员都54了,而跟他在戏里演情侣的女演员才26,俩人站一起跟爷孙恋似的,看得人起鸡皮疙瘩。三十多岁的女演员都开始在戏里当妈,54岁男的还在演霸道总裁,真是哑巴孩子悬崖唱山歌,没谱到了边。


    也是直到现在,戚缘才知道要去尔慕苏取景拍摄。


    尔慕苏是以浪漫闻名的肯国首都,这里曾经是电影的发源地,电影殿堂级别的雅赫维金点奖便是在这里举行。


    《错轨》的故事也在这里开始。


    年轻美丽的花音独身一人从华夏港城前来尔慕苏度假,异国他乡,语言不通的她遇到了一些麻烦,正在这时,一位英俊而优雅的绅士出现,帮助她化解尴尬,并且邀请她共进晚餐。


    绅士同样来自历史悠久的华夏,他乡遇故知,这令花音感到了些许慰藉。


    两个年轻男女在浪漫之都相遇,而这个男人俊美、温柔、博学,不需要开口就能领会她的心情。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浑然天成,对苦闷而忧伤的花音来说,这一次,她仿佛真的触及到了自由。


    听不懂的语言、难以言喻的束缚,令花音迫切想要变化。


    她尝试着笨拙、青涩地去引诱和示爱。


    但这位英俊且温柔的绅士,他是有备而来的骗子。


    瘦了16斤的戚缘正如聂宝泉要求的那样,蝴蝶骨振翅欲飞,聂宝泉让化妆师加强了她眼角那颗黑色的泪痣,以此来彰显她既含蓄又娇羞的姿态。


    为了保密,直到进组戚缘才拿到剧本,她背书向来快,一晚上就把剧本背了下来,第二天聂宝泉问她跟陆星津感觉怎么样,陆星津的回答很文艺:“两个孤独的灵魂彼此碰撞,一个安定于牢笼,最终却选择挣脱牢笼;一个不甘于牢笼,最后却主动回到牢笼。”


    聂宝泉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又问戚缘:“你觉得呢?”


    “我不理解。”戚缘很硬核地回答,“明明可以不搞这么多弯弯绕绕,被人骗怎么了,被骗就想办法搞死对方,嫁给老男人当金丝雀又怎么了,老男人总会死在她前头,她有一百种方式改变现状,却非要用爱来束缚自己,我觉得她脑子不大好使。”


    陆星津:……


    聂宝泉:……


    是的,戚缘、陆星津还有俞月山,分别饰演了花音、ken和蒋先生,二十出头的花音正值大好年华,却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了年近五十的蒋先生做妻子。她在这桩婚姻里感到压抑与痛苦,蒋先生强烈的占有欲令她迫切想要逃离他,于是在某一天,她鼓足勇气买了去往尔慕苏的机票,一个人长途跋涉来到浪漫之都,与ken发生了一段婚外情。


    年轻男女在爱情战争中拉扯不休,ken与花音的每一场相遇都来得那样巧,正如最后花音的台词——“你以为相爱的人偶遇是天意,其实都是处心积虑。”


    蒋先生为了安抚年轻貌美的小妻子,特意花大价钱雇佣了爱情骗子ken,他有着英俊的相貌、得体的谈吐还有渊博的学识,轻松令花音情生意动。


    ——去引诱她,让她信任你、爱上你,再将这份信任与爱撕碎,从此之后,她就不会再离开我为她打造的金色鸟笼。


    只是这场交易最终还是出了意外,ken没有想到,行骗多年早已心如死水的自己,居然真的爱上了花音。


    他与花音发乎情止乎礼,是因为蒋先生不允许,一个骗子显得急色未免太过低级,更何况花音是蒋先生的所有物,ken必须与她保持距离。


    但他越界了。


    ken常年行骗,他早已堕落于深渊之中无法自拔,但同时他也是孤独的,因为爱上花音,他想要改变这场错误的相遇,跟她重新认识,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人迎来新生。


    而花音被蒋先生豢养,始终渴望自由,她并不喜欢这个有自己年纪两倍大的丈夫,像是被强行驯养的鸟,关在笼子里便不吃不喝,于是主人勉强打开笼子,却在她展翅欲飞时,于她脚踝系上一条铁链。


    是男人对女人的控制与占有,是主人对宠物的怜惜与喜欢,但绝不是爱。


    如果花音因此感到满足,那就代表她已经被驯服。


    当花音意识到ken是个骗子,她在绝望之下,阴差阳错,在ken向她坦白、要和她一起不顾一切逃走之前,选择回到了蒋先生身边,继续她笼中鸟的生活。


    ken彻底击碎了她对自由的希冀与幻想,将生出勇气的鸟儿扼杀至死。


    笼子没有将她毁灭,爱情却令她消亡。


    戚缘能理解,却没法共情,因为她代入花音去想,怎么都想不明白,为啥她那么渴望爱情,为爱生为爱死。


    聂宝泉:“……”


    “我不怎么爱看文艺片。”戚缘诚实回答,“也没什么浪漫细胞,不过聂导放心,拍的时候我不会拖后腿。”


    聂宝泉问她:“你都不能跟人物产生共鸣,能演好吗?”


    “当然能。”


    戚缘的一大优点,那就是特别自信,跟她这样的人在一起,莫名就会对她有种信任,聂宝泉哑口无言,陆星津眼神惊叹,戚缘镇定自若,“是你问我我才说的,要是你不喜欢,我也能给你来个矫情版本。”


    陆星津:……


    所以他的就是矫情版本?


    聂宝泉拿戚缘没辙,她原本还是挺担心的,但戚缘这样安慰她:“聂导,你别怕,我拍《不存在的犯人》时也不理解王小妹,最终效果不也还行?”


    聂宝泉居然无言以对。


    拍戏的时候并不一定是按照剧情走向来拍,可能两个第一次合作的演员,第一场戏就是亲热戏,《错轨》里也有吻戏,不过排在稍后的位置,聂宝泉还是希望戚缘能跟陆星津彼此熟悉一下,这样的话也许能产生更好的化学反应。


    陆星津未婚,不过有过两任圈内女友,怎么说呢,很多男明星在镜头跟精修图里光芒万丈,其实见了面也就那么回事。该长痘长痘,该放屁放屁,陆星津身高官方是180,戚缘穿平底鞋都比他高,可见这个身高水分有多大。


    所以拍摄时,陆星津用上了增高鞋垫。


    蒋先生的扮演者俞月山也一样,他长相耐老,虽然已经四十五,但也能称得上是个中年帅哥,聂宝泉挑演员的眼光值得信任,包括戚缘在内,三人都很上镜。


    第一场戏是两人携手在海边漫步,因为直到影片后半段才揭示出相爱的两个人是金丝雀与骗子,所以花音的服装便是各种各样的纯色连衣裙,从一开始象征着灰暗婚姻生活的小黑裙,到被爱情打动的小红裙,再到最后选择回到蒋先生身边时,她换上了白裙,黑白红三色反映着花音复杂的内心变化。


    在浪漫的尔慕苏,她原以为自己追求的是自由,却不知道自己始终是被线牵着的木偶,而线的另一头控制在蒋先生手中。


    第 54 章


    戚缘跟陆星津第一次合作,上来就是海边漫步,这里是花音与ken感情转变的关键一环,海天相接之处的光影变化,象征了两人对彼此的情感加深,花音本来就是想要寻求刺激,报复那个控制欲极强的丈夫,而ken,他贫瘠的内心受到花音的吸引,在异国他乡,这里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他可以为了她,短暂做个好人。


    戚缘真就没说大话,她确实拿捏的非常好,本身性格强势的她,在演绎苦闷柔弱不甘束缚的花音时,从她身上完全找不到王小妹、乌瑞霜还有期太后的影子,从拍摄开始的一瞬间,她就进入了角色,成了渴望自由,又把爱情误认为是自由的花音。


    非常、非常少见的天才型演员,表演充满灵气,这样的演员,要是让她按照科班教导去一板一眼的做,反倒是对她的耽误。


    众所周知聂宝泉对演员要求很高,同时也是出了名的会调|教,可对戚缘,聂宝泉完全放任她自由发挥,导演跟主演在这一刻达成了共识,反倒是陆星津有点不习惯。


    他是情绪比较慢热的人,对上戚缘这种雷厉风行的,就感觉不是很适应。


    正如当初试镜时戚缘摸到的题目,她和花音一样都有秘密,秘密之所以是秘密,便是除了自己无人所知、花音隐瞒自己的已婚身份,原以为能够借此机会重获新生,但结局却是重新回到牢笼,她明明是被放出了笼子,可无形的锁链却一直扣在她身上。


    这个角色演不好就会变得矫情而奇怪,电影里的三个人都扭曲而诡异,没有一个人想要挣脱,唯一尝试的只有花音,正是这样的尝试与勇气,令ken为她着迷。


    聂宝泉从来没有停止过交往年轻男友,她跟戚缘不同,她享受爱情、追逐浪漫,这样的热情让她在拍电影时灵感迸发,就算头发花白牙齿掉光,聂宝泉兴许还是会对年轻人说要相信爱情,这跟戚缘恰恰相反。


    在戚缘这里,最没有价值的就是爱情。


    所以她演出来的花音,跟聂宝泉原本想象中那个为爱痴狂为爱受伤为爱重回牢笼的花音略有出入,戚缘的花音更像是一只荆棘鸟,而不是金丝雀,即便最终她回到笼子里,也会令占有她的人遍体鳞伤。


    没人能在她手里讨到便宜,哪怕她处于弱势。


    陆星津就看见两个女人凑在一起说话,时不时聂宝泉在自己的本子上会写几个字,不过她们俩在说什么,他听不清,也不明白,不过他的戏份与台词并没有变化,而且陆星津的性格略有点孤僻文艺,他对戚缘其实是有点反感,《错轨》这个剧本在他看来碎裂感十足,ken这个人设也有亮点,无论是开始的骗子身份,中期的动真心,乃至于结尾的死去,都能让他感受到破碎、绝望、凄美,所以他不大懂,戚缘连剧本都无法欣赏,让她来演,能演好吗?


    聂导是怎么想的呢?还是说,戚缘的确是有了不起的后台,连聂宝泉这样的大导演都得低头?


    聂宝泉问戚缘:“你相信爱情吗?”


    戚缘点头:“我相信啊。”


    “……怎么个相信法?”


    她嫣然一笑:“我相信爱情是人类维系利益的最大谎言。”


    聂宝泉:“那你谈过恋爱吗?有过喜欢的人吗?就是喜欢的想跟对方共度余生的那种?”


    戚缘没有骗她,“谈过,也喜欢过,但怎么说呢,我喜欢的东西太多了,钱、房子、车子、珠宝首饰、小猫小狗、漂亮女孩……如果真的要选择什么东西共度余生,我选择钱,就让我一个人美丽又富有的孤独终老吧,我不介意的。”


    聂宝泉继续问:“那你是觉得《错轨》的剧本让你感到不适吗?”


    “也没有。”戚缘回答,“挺有趣的,只是我理解的角度可能跟你的原意不大一样。”


    在戚缘看来,蒋先生和ken并不是单纯地象征着“物质”与“灵魂”,她其实不大理解为什么所谓有深度的爱情作品里,总是不缺各种各样劣迹斑斑的男主角,抽烟的喝酒的坐牢的打架的杀人的……然后让清纯美丽的女主角前来救赎,先不说男主角值不值得救赎,这不就是在告诫看这些作品的女人,你们要单纯、要漂亮、要柔弱,这样才能有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吗?


    她觉得蒋先生和ken,更像是“父权”和“夫权”对于“财产”的剥削与掠夺,花音是一块蛋糕,他们俩在争夺这块蛋糕的所属权。


    也就是写好的剧本,不然放到社会新闻里,ken就是个骗钱骗色然后逃之夭夭的罪犯,加上爱情的光环后突然便成了可歌可泣令人感动的男主角。


    这年头啊,温柔体贴正直宽容的好男人,不仅在现实生活绝迹,连影视剧里都要找不着了,还不如鬼呢,好歹鬼片里有鬼。


    国产鬼片除外。


    男主他骗人他打架他杀人他万人斩在没遇到女主的日子里纵情声色,就是有血有肉现实又带感;女主要是骗人打架杀人万人斩在没遇到男主的日子里纵情声色,早被钉死在牌坊上了。


    所以《青麓》里乖巧可人又纯情的男主多讨人喜欢呀,申桥因此大翻身,戏路都宽了。


    聂宝泉生平头一回碰着自己挑的演员对她的剧本意见这么大,以前她也会问演员们相不相信爱情,没有谁会说不相信,人生在世,要是没有爱,那还有什么意义?


    她摇摇头:“你还小,以后你会明白的。”


    戚缘没有跟导演争辩,她当然知道爱是很珍贵的东西,比如妈妈爱她,就能放下一切,而她爱妈妈,也会尽己所能地去付出,即便天人永隔,这份爱也永远都是戚缘活下去的动力。


    像是聂导的小娇夫,以后如果离婚,还能分走聂导不少财产呢,不结婚只交往不就行了?一把年纪了还被爱冲昏头,戚缘不理解。


    结婚就要在自己一穷二白的时候,功成名结哪门子的婚?


    聂宝泉无儿无女,戚缘很希望她能长命百岁,最好是把小娇夫熬得人老珠黄,千万别留下大趣÷阁遗产让人空手套白狼。


    但放在花音这个角色身上,戚缘立刻由衷地希望蒋先生赶紧暴毙,让花音成为年轻貌美的可怜遗孀,反正ken最终是死了,就让花音一辈子爱而不得从无数小帅哥身上寻找他的影子吧,这不也挺虐的吗?


    虽然花音继承了蒋先生的全部身家,可她所爱之人已经死去,她此生再无去爱别人的能力,遇到的再像ken的人也终究不是ken,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戚缘都被虐哭了。


    她一点都不讨厌花音这个角色,反倒感觉她惹人怜爱,但对于蒋先生跟ken,尤其是后者,戚缘完全感受不到角色魅力所在。


    沙滩漫步这场戏,一开始是花音走在前面,ken跟在身后凝视她的背影,她穿着红色的细肩带长裙,腰肢很细,露出的锁骨与肩颈形成了琉璃般脆弱的线条,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压垮。


    黑色的长发宛如一面旗帜在海风中招展,当她回头朝他看,海风吹拂起她的长发,将她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可这一头乱发却愈发映衬她笑容的美好,令一直犹豫是否要接受她爱意的ken,在骗取了无数人的爱意后,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怦然心动。


    戚缘这个人攻击性很强,但花音是柔弱的,她一手提着鞋子,一手拨开与海风缠绵的长发,雪肤红唇美得像一幅画,至少在这一刻她感觉到了自由。


    不用穿高跟鞋陪在蒋先生身边见一位又一位她根本记不住长相跟名字的贵客,不用考虑自己怎样笑才最得体最优雅,她想成为一只海鸥,能够在大海之上翱翔,挣脱蒋先生束缚她的枷锁。


    很理想化的愿望,在尔慕苏遇到ken的花音无忧无虑,她不必考虑父母,不必考虑丈夫,只想要跟心动的人来一场浪漫的你情我愿,ken如果一开始便回应,就显得太没有格调,他必须得是挣扎的,而在他终于动心决意与她远走高飞时,发觉被骗的花音反而决绝地离开他。


    追逐者与被追逐者彻底调换身份,唯一不同的是花音在离开的飞机上流下眼泪,而捧着花前来挽留的ken因为被偷走的钱夹而被抢劫犯一刀捅死。


    是阴差阳错,也是命中注定。


    ken抢回了钱夹,里面有唯一一张他跟花音的合照。


    一个优秀的职业骗子,不应该对目标人物动情,不能留下任何把柄,ken失职了。


    异国他乡,人潮人海,周围是不熟悉的语言,尔慕苏当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从他身边经过,看着这个黑发黑眼珠的男人倒在地上,带着笑容看向钱夹里的合照。


    尔慕苏的三月,穿着吊带长裙,布料还格外轻薄的戚缘看着就感觉很冷,更别提还是傍下午海风很大的沙滩,导演一喊卡,春柏就立马抓着羽绒服包上来,小梅手里则拿着保温杯,镜头里芳心萌动眼角眉梢都是情意的戚缘上一秒还跟陆星津手挽手赤脚沙滩漫步互诉情衷,下一秒已经冻成狗,双手抱臂直跺脚。


    陆星津看到她这副模样,心情很是复杂。


    男人大多是视觉动物,长成戚缘这样,跟她搭戏,哪怕陆星津对戚缘的初始印象不佳,也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他本身就是很容易入戏的人,ken这个角色又是他喜欢的复杂人设,更兼导演还是聂宝泉,所以一场戏结束,陆星津有些怅然若失,他觉得如果自己是ken,必然也会对花音心动,可惜戚缘不是花音。


    她跟花音,真的没有半分相似。


    “老板,你有没有发现陆星津看你的眼神很奇怪。”


    春柏把戚缘包起来后又给她塞了个热水袋,顺便小小声跟戚缘说话。


    戚缘说:“这还不简单吗,你要是男人,你喜不喜欢花音这种又纯情又害羞只对你主动还是别人老婆的美女?”


    春柏吸了下鼻子,无言以对。


    “但我显然不纯情不害羞也对他不主动,你说说换成你,下不下头?”


    春柏小声嘀咕:“他想得可真够美哈。”


    由于是背后说人坏话,三人声音都很小,小梅单手捂嘴八卦道:“你们不知道吗?陆星津两任圈内女友全是跟他合作过的女星,他这个人出了名的入戏容易出戏难,因戏生情后没多久就意识到他喜欢的其实是戏里的角色而不是对方本身,两次恋爱加在一起没超过半年。”


    春柏立马紧张:“小缘,你可千万要小心,跟这样的人谈恋爱得不偿失,可别被他给集邮了。”


    “谁说不是呢,陆星津出了名的女神杀手,两任圈内女友全是国民度很高的小花,我看他这回也挺入戏的。”


    戚缘:“那他还挺会挑,看样子他的入戏容易出戏难也有条件,不会对每个女主角发作。”


    发作这个词用得相当有深意。


    然后她安抚担心的春柏跟小梅:“你们俩放心,他撩不动我。”


    小梅偷偷道:“可陆星津真的挺帅的。”


    戚缘:“我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吗?”


    长得确实还行,但也就那样,没有前男友圣一好看,更别提跟美人影月相比,甚至比起商榷都要略逊一筹,顶多也就能跟卫乘风那种货色相提并论吧,但卫乘风有一米八六。


    春柏跟小梅都用一种你是不是你自己还不清楚的眼神看着戚缘,戚缘感觉自己好生冤枉。


    插科打诨好一会儿,身上暖和起来,又要开始下一场的戏,期间momo给戚缘补了妆,合适的妆容对于人物角色塑造也会有加成,一个优秀的化妆师是不可替代的。


    在尔慕苏的戏份主要是戚缘跟陆星津,俞月山全程只在她回忆中才有镜头,尔慕苏拍完后,还要再去港城取景拍摄,根据聂宝泉的习惯,等到杀青少说也得半年。


    第一天的戏结束,戚缘整个人都要冻成冰块了,她本身不怎么怕冷,架不住减了十多斤,现在根本撑不住冻,回到酒店后泡了热水澡才把手脚焐热,然后跟春柏小梅坐在酒店里煮火锅吃。


    出国的时候,萨莉给其中一个行李箱装满了麻辣香锅水煮鱼火锅底料等调料,这波啊,萨莉在大气层。


    肯国人的饮食习惯戚缘吃不消,她虽然不挑食,也挺爱吃炸鸡汉堡跟披萨,可一日三餐都吃这个谁受得了?有了火锅底料就不一样了,因为煮得比较多,戚缘在剧组群里喊了一声,结果就是她房间呼啦啦赶来一群人,全是来蹭火锅的。


    让他们出国不带火锅底料,该


    第 55 章


    火锅底料拯救了所有人的胃,吃完火锅睡一觉,第二天还得继续拍,戚缘睡前还做了张面膜,她看了看手机消息,懒得回就全都不回。


    就这样,她跟陆星津熟悉了几天,拍到了吻戏。


    海边十指紧扣漫步是在傍晚的夕阳黄昏,吻戏则是在深夜的尔慕苏长街——行人散尽,惟独灯光闪烁,夜空昭昭,星辰明亮,在尔慕苏,没有任何顾虑,只需要放纵地去做自己。


    ken看着海风中花音灿烂的笑容选择回应,两人在长街上热吻,随后是□□愉,他们度过了一段十分浪漫且两情相悦的日子,ken不是骗子,花音也没有丈夫,无论彼此身上背负了什么,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的相爱很简单。


    吻戏基本礼仪,刷牙口香糖口腔清新喷雾全都用上,镜头里呈现出的浪漫,其实拍的时候压根不这样,那镜头拉得那么近,周围一圈剧组工作人员,还得吻得深情且投入,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


    “要疯狂、要不顾一切,抛弃所有的去亲吻对方,明白吗?但不能猴急,不能太色|情,从本质上来讲,他们俩之间的爱是背德又纯洁的,两个人都很矛盾,但在这一刻,要忘记矛盾,又不能彻底失控。”


    聂宝泉给两人讲着戏,戚缘跟陆星津一边听一边点头,聂宝泉要求很高,哪怕是眼神略有不到位,她都会立刻喊卡要求重来,所以要想一次过,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陆星津不是第一次拍吻戏,他容貌生得英俊,是许多人心目中的国民男神,现如今正活跃的女明星他几乎都合作过,甚至还有个“女神收割机”的外号。


    陆星津的吻戏还上过热搜,很多人夸他会亲,无论是蜻蜓点水还是唇舌交缠,他总是能吻得缠绵而动人。


    拍了几天戏,很多时候陆星津恍惚中会把自己当成ken,他对花音无比渴望又逼迫自己拒绝,处于爱与不能爱之间进退两难,陆星津对戚缘也有这种感觉。一方面他知道戚缘不是花音,不脆弱也不柔美,另一方面,他又深深地被她吸引。


    她是他从未交往过的类型,非常有士见,完全不黏人,有什么就说什么,而且特别酷。


    所以聂宝泉讲戏时,比起戚缘的轻描淡写,陆星津显得紧张很多,他时不时朝戚缘的嘴唇看一眼,心猿意马,觉得她的唇长得好看,弧形优美,厚薄适中,天生有点微微上扬,看着便总是带笑,真正笑起来又令人心情舒畅,笑或不笑都很美。


    戚缘单手叉腰,另一手揉了揉鼻子听导演说话,点头表示理解。


    聂宝泉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紧张。”


    戚缘:“这话也许你应该对陆星津说。”


    聂宝泉再一看陆星津,好家伙,他比没拍过吻戏的戚缘都紧张!


    好歹也是拍了好些年戏的演员了,怎么这么不敬业?


    这也就是聂宝泉第一次跟陆星津合作,要是以前合作过的导演看一眼就知道,这家伙又入戏了,又开始对女演员心动了——每一次都这样,特别容易心动,也特别容易清醒。


    毕竟年轻演员因戏生情的事情时有发生,在剧组的时候就是他们感情最热的时候,等杀青了大家彼此有工作,隔上十天半个月不见面,再多激情都没了,更何况本来便是因为入戏才生的情。


    深夜的尔慕苏长街,只有星星点点几个行人,惟独霓虹灯依旧闪烁而璀璨,安谧且鲜艳,正如两个人躁动的内心,彼此之间的吸引力像是磁铁,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以至于他们都没来得及回到酒店,就必须先借由一个吻来抒发情感。


    很稀奇的是,这场吻戏原本是男上女下,由陆星津低头捧着戚缘的脸去吻她,但在开拍后,却很自然地成了戚缘抬手按住陆星津的肩膀,另一手包住他的后脑,这个画面比聂宝泉想象中的更有张力,她考虑了下,没有喊卡,任由戚缘发挥。


    陆星津这辈子拍的吻戏,百分之九十五都是由他来士导,即便是女演员士动,也顶多是亲一下脸颊或是嘴唇,然后再由身为男士的他反客为士,像这种被女人摁着亲吻,还是头一回。


    但他一点都不觉得被冒犯,反倒有种说不出的酥麻感。


    阅尽千帆的职业骗子,在被心爱的人亲吻时却纯情地连手都不敢去拥抱,只虚虚地扶着她的腰,这场面不比骗子如饥似渴饮牛饮马去狂吻美女来得刺激?


    两张嘴唇接触的瞬间,陆星津心跳如雷,一时间,他忘了身边还有剧组的工作人员跟导演,只能仰着头看着戚缘……不,是ken,是ken在看着他的花音,骗子虔诚地匍匐下来,愿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她所有。


    戚缘的嘴唇冰凉而柔软,不知是不是陆星津的错觉,他甚至品尝到了淡淡的甜,这一刻他不再是陆星津了,他是ken,是花音的ken,是信徒在凝视他的士。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直到镜头拍得足够了,聂宝泉才喊卡,一遍过。


    画面虽然唯美又旖旎,可亲这么久真的挺累的,陆星津悄悄看向戚缘,发觉她无意识舔了下红唇,顿时看得他呼吸漏掉一拍,赶紧别过脸去。


    这种熟悉的心动感……不不不,戚缘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喜欢的是花音不是戚缘,这次可千万别再因戏生情了,他得克制、得克制!


    等拍完就好了,拍完之后离得远,这种心动就会过去,现在这情况正常,深呼吸、深呼吸……


    陆星津的经纪人太懂他,赶紧过来帮忙拍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哥啊,咱可别再来一回了啊,再一再二不再三,你这每次心动得快凉得也快,对你的事业没有好处。你忘了你之前说过的话了吗?你说你要断情绝爱,冷静、冷静。”


    戚缘在国内的热度一直没有降,尔慕苏有挺多华人,深夜虽然行人少,但那是跟白天比,还是会有人经过,就有人拍到了照片放在外网上。


    她在尔慕苏拍戏,粉丝逛外网逛得挺多,就是为了扒拉戚缘的消息,看到吻戏拍摄,又是尖叫又是激动,转载回国,营销号看了,立马冲一波kpi。


    陆星津以前合作的都是女神,作为新晋女神的戚缘自然免不了被拿来做对比,这吻戏的路透虽然拍得有点糊,但仍然很带感,戚缘工作室一直都在号召粉丝不控评不刷屏,这一点对于很多不关心粉圈的路人来说好感大增,毕竟谁都不想点开个评论往下拉一水的粉丝控评模板,看多了难免会对这个明星反感。


    所以就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现象,戚缘的粉丝不控评,其他女明星的粉丝看了,觉得不能输给人家,咱们也不控。


    你不控我不控,只有挑事的营销号泪流满面,kpi完成不了怎么办啊,这周水军钱又要少啦!


    几家欢喜几家愁,粉丝们看到戚缘的动态高兴不已,有人在家里酸的一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因为跟尔慕苏有时差,还不敢乱打电话,前两天发的消息小缘都没回呢!


    但最最最最最伤心的,还是要数影月。


    他看到戚缘亲别的男人就偷偷哭,哪怕知道是在拍戏,是假的,可他还是特别伤心,盯着电脑上的图片出神。


    小缘都好几个月没有搭理他了,都怪自己还没有完成她交代的事,太没用了,小缘肯定不会喜欢。


    穆影月有点焦躁地抬手咬着指甲,咬了会儿后发觉自己又不小心犯了坏习惯,连忙松开,他这段时间一直听从梁叔叔的安排在上课,虽然内容都是他不感兴趣不喜欢的,但他都有认真在听。


    梁叔叔说,下个月就可以带他在身边见习,到那时就有机会了,没有做好事,他都不敢给小缘打电话。


    他怕她对自己失望。


    穆影月做了个深呼吸,眼泪在漂亮的蓝眼睛里直打转,啪嗒一声掉下来,泪水模糊视线,看不清楚小缘的脸,他胡乱抹了两把,这时候管家来敲门:“少爷,老师来了,上课时间马上要到了。”


    穆影月把电脑关掉,因为看见了这张照片,他一整天心情都很不好,不过他平时也是这样,无非就是心情不好跟心情很不好的区别。


    聂宝泉很讨厌自己的电影在拍摄未完成时泄露物料,别人都是花钱买热搜,只有她是花钱撤热搜,并且之后再拍摄时,很注意现场保密,尽量避免被人拍摄。


    所以戚缘的粉丝们又没粮了。


    随着时间过去,在尔慕苏的拍摄也接近尾声,最后一场戏也是唯一一场床戏,聂宝泉怕戚缘跟陆星津一开始就拍擦不出火花,特意留到最后,等两个人最熟悉的时候再拍。


    花音与ken虽然有过□□愉,但除却那个长街上的吻之外,他们之间的接触亲密而美好,没有太过露骨的画面,但这一场亲密戏却不一样,ken还停留在对爱人的迷恋中,而花音已经从蒋先生那里得知他是骗子,并且证明了这件事,所以比起幸福的ken,她的情感是复杂的。


    既爱着这个人,又对他产生了怨恨,她决心要骗回去——答应ken明天早上起来就私奔,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彼此的人生,让他做梦,又让他梦碎。


    这是对骗子的惩罚。


    所以最后这一次的亲密,完全是花音处于上风,两人原本都含蓄而羞涩,想要靠近又彼此克制,如今在分开前夕,ken还是那个ken,花音却不是那个花音。


    她甚至想要挖开他的胸膛看看那颗跳动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才能骗她这样深。


    明天就一起离开?


    不,他只会自己拿了钱逃走吧。


    这一回一定要是她先走。


    对他还有一丝留恋,爱恨交织,人在烦闷时便喜欢借酒浇愁,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新生”,花音开了一瓶酒,她仰头灌了好几口,又低头与他分享。


    她举起酒瓶像是想要他的命,又被他闭着眼睛的爱意打动,红酒像是鲜血在彼此的面颊上流淌,花音一直握着酒瓶,在挣扎,也终究做了决定。


    浴缸里放满了水,陆星津先进去躺着,为了效果,放的是冷水……比平时洗澡的温度要低不少,所以一进去他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两人身上都穿着衣服,陆星津是白衬衫,戚缘则是花音标志性的细肩带大摆连衣裙,长裙在水中披散开来形成一朵花的模样,红酒顺着流入水中,淡淡散去。


    整个场面决绝又凄美,聂宝泉在光影运用及画面结构上向来是一绝,她的电影随便暂停都能截图拿来当桌面可不是吹的。


    陆星津先进去,聂宝泉还在跟戚缘说注意事项,听到要她举起红酒瓶,用红酒隐喻受伤后流的“血”时,戚缘很煞风景地说:“幸好是红酒不是啤酒。”


    聂宝泉脸一黑,“你以为在拍土味视频呢?”


    戚缘问:“要不考虑一下,改成啤酒浇头?”


    聂宝泉拒绝再跟她沟通,拍了她一巴掌:“赶紧的!”


    很遗憾不能啤酒浇头的戚缘很难过地跨进浴缸,坐在了陆星津腿上,他整个人都僵了一下,突然感觉浴缸里的水好像在升温。


    不是说用冷水吗?难道是聂导突然良心发现,给他们放温水了?


    戚缘抖了一下,她皮肤很白,房间里的空调又打得很低,开拍前抱怨了一下下:“这水温是不是有点太低了?”


    聂宝泉不听她说话,免得一会儿又被带跑偏,示意工作人员各就各位,然后喊开始。


    这一幕戏没有任何台词,花音复杂的心理变化,都需要戚缘用眼神、姿态、肢体语言来表明,但又不能太过浮夸,从一开始聂宝泉就在强调,《错轨》这部戏就是要既疯狂又克制,眼看着在崩溃边缘,下一秒却又能悬崖勒马,这个度很不好掌握,但每个跟戚缘搭戏的演员,都能因为她的出色表现得到角色光环加成,哪怕是演技不差的陆星津也不例外。


    第 56 章


    一个骗子要如何全身心地去爱一个人呢?文学作品跟影视剧中,总是喜欢让纯洁美丽的女性角色来成为浪子最后的港湾,却甚少见到阅尽千帆的女主能得到英俊温柔且为她洗手作羹汤的男人作归宿,这些作品潜移默化向观众们展示着一个血淋淋的事实:做男人,你可以万花丛中过,只要最后收心就好。而做女人,你要纯洁,要从一而终,要洁身自好,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一个也许是也许不是的好男人。


    纵观影史上的虐恋情深,成为经典荧屏形象的,要么是极其复杂出彩的男角色,要么是美丽悲剧的女角色,妖娆艳丽游戏人间的女主角必然要堕落,最离谱的是很多女角色的崩溃必然要对着男人破罐子破摔,不曾见哪个被伤到极致的女人去努力学习工作看医生缓解情绪,靠着烟酒性|爱来发泄的倒是不少。


    戚缘一进浴缸就被冻得抖了一下,她把陆星津压在身上,虽然这人总有点小毛病,不过看脸确实是不错,镜头里如此香艳的一幕,现场却是一堆工作人员围着浴缸举着打光板,化妆师随时在边上准备出手补妆,不仅如此,一个镜头没拍好,就废一瓶红酒,浴缸里的水也得抽掉重新再来。


    再怎么旖旎的心思,在这一遍又一遍的泡冷水中,估计也要烟消云散了。


    重拍戚缘还得把头发吹干,人的情绪是会产生变化的,不可能随时保持最好状态,所以一开始可能是光影效果不行,到后来就是戚缘或陆星津的表现不如之前,一次又一次的重拍,聂宝泉怎么都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感觉,看着两个人被冷水泡得脸色发白瑟瑟颤抖,她叹了口气,“休息会儿,半小时后再拍一次。”


    其实戚缘出岔子比较少,主要是陆星津,聂宝泉把他叫过去谈话,问他说:“你在收敛什么?不是跟你说了,这是两个主角的最后一场对手戏,ken不知道天亮之前花音就会离开他,所以对他来说,爱意澎湃汹涌,但身体上要珍惜而克制,你怎么这么拘谨?”


    陆星津有苦难言,他越演这个角色入戏越深,好像真的从陆星津变成了ken,不受控制地想要朝花音靠近,可他都发过誓要断情绝爱,再也不跟同剧组的女演员发展恋爱关系了,要是完全沉浸其中,他怕自己食言。


    这话不能跟导演说,只能先道歉,然后表示自己会好好演,拿捏好那个度,扭头看见戚缘裹着浴袍让化妆师给她弄头发,整个人懒洋洋倚着沙发,眼角眉梢都似有万种风情,那是花音决不会有的神态,她不是花音。


    陆星津把“戚缘不是花音”这六个字在心里认认真真念了几十遍,差不多刻烟吸肺了,拍摄重新开始,他再度被ken上身,整个人躺在浴缸里时,冷水浸透的不只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灵魂。


    为了完成这场戏,陆星津不再去考虑自己是不是答应过经纪人要克制,他用狂热的目光凝视着身上的女人,她居高临下看着他,红酒像血一般倾洒在彼此的胸膛与唇舌之间,从她口中而来的酒甜美无比,陆星津整个身体都在发烫。


    床戏他拍过很多,没有哪次让他感觉这么激动,他甚至觉得要是戚缘愿意,无论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就在这个浴缸,把他的眼睛蒙起来,嘴巴堵住,双手用镣铐拷起来……


    真真正正,头一回叫陆星津明白什么叫活色生香。


    不需要任何滤镜加持,她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男人对大美女的抵抗能力约等于0,陆星津也不例外,戚缘要是上赶着贴他舔他,他可能还要矜持拿乔装一装,可她越不搭理越冷淡,彼此相处的越像是普通同行,他就越是忍不住要关注她。


    以至于聂宝泉喊卡的时候陆星津还在意犹未尽,眼神迷离地看着戚缘,她从他身上站起来要走,他下意识伸手去捉,握住了戚缘的手腕。


    戚缘只是力气小了点、怕冷了点,本身反应速度可丝毫没变,反手就是一个擒拿,差点儿没把陆星津给掰了,无语道:“你拽我干什么,这要是三月之前,胳膊都给你卸了。”


    说着甩开陆星津的手,抬腿出了浴缸,陆星津被她刚才那一下弄得手指头都疼,人还是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助理过来扶他,发现他懵懵的,问:“哥,你没事吧?”


    陆星津朝助理看去一眼,才发现怎么跟戚缘比起来,看了这么多年的助理,突然就面目可憎起来了呢?


    他别过头不愿细看,助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这是最后一场戏,陆星津拍完这一场就此杀青,之后基本不会再跟戚缘有什么交集,他在这部电影里跟俞月山算是双男主,他的戏份要比俞月山多一些,算算时间也拍了有四个月,三月来的尔慕苏,现在已经是七月底,聂宝泉特意把这场最激烈的戏留在了最后,就是希望戚缘跟陆星津两个人在熟悉起来后能够更快的擦出火花。


    这火花是擦出来了,不过是单方面的。


    在冷水里泡了一天,戚缘还好,陆星津感冒了。


    他狂打喷嚏,还一直流鼻涕,因此剧组难得放两天假,其他工作人员都去玩了,就陆星津一人躺在酒店房间养病。


    不过他还算是个很不错的老板,自己生病了不让别人照顾,免得把经纪人跟助理也传染上,让他俩跟着其他人一起去玩,自己躺在床上看电影,看的什么?看的《辰元旧事》,而且是专门在视频网站上找戚缘的cut,因为陆星津跟杨伦有点矛盾,要不是杨伦截胡,《辰元旧事》晋王这个角色应该是他的。


    最烦的就是杨伦的团队,陆星津跟杨伦差不了几岁,但因为他跟同剧组女演员因戏生情了两次,被称为纯情老干部,从出道至如今别说恋爱,连绯闻女友都没个影的杨伦,那不踩着他营销?


    明明是陆星津被截胡,杨伦团队还要联动营销号踩一捧一,烦死了。


    背靠上光的艺人就是了不起,小作坊根本抢不过,所以《辰元旧事》上映时,想到里头有个杨伦陆星津心里就膈应得不行,尤其《辰元旧事》最高单日票房过5亿,连续一个月蝉联单日票房冠军,总票房63亿,虽说是借了贺岁档的东风,可有杨伦,打死陆星津也不愿意去贡献几十块的电影票钱。


    六月,《辰元旧事》上线各大视频平台,戚缘在其中的台词、表演,更是几次三番被热转,她在里头贡献的精湛演技也彻底打破了“长得好看的都是花瓶”这一定律,不过陆星津一直没看,只要一想到会看见杨伦那张臭脸,他就想吐。


    不过现在可以了,杨伦饰演的晋王这个角色并不讨喜,纯享版只有戚缘,瞬间档次就上来了,陆星津看着看着,不透气的鼻子都通了,他看完纯享版意犹未尽,就在同站搜索戚缘的名字,意外发现一条水仙视频,剪得是乌瑞霜跟期太后,作者是个粉丝百万的大触,明明是一样的脸,却有一种绝望凄然的美。


    浪荡江湖的天才剑客与囿于深宫的华贵太后,无意相识,怦然心动,最后剑客浪迹天涯成就天下第一,太后留在深宫争权夺势,看似相忘于江湖,然而当太后遭遇逼迫不得不自尽时,剑客却又不顾一切回到她身边。


    唯一可怜的是《辰元旧事》里服侍期太后为期太后守陵一生的红姑,她在电影里守陵的画面被作者剪成了乌瑞霜,从此之后,天才剑客守着陵墓里再也不会醒来的爱人直到死亡。


    热度高居全站第一,播放量数千万,一点开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弹幕,害得陆星津不得不关掉弹幕来来回回看了七八遍。


    就,觉得花音好像不是那么吸引他了,反倒是能把三个角色演的截然不同却又魅力十足的戚缘更让陆星津心跳加速。


    她真的挺优秀的,这么年轻,还不是科班出身,陆星津把这几个视频刷了好几遍,最终没忍住,忍着对杨伦的讨厌,点开了原版电影。


    原本以为有杨伦的画面肯定会恶心到他吃不下饭看不下去,结果却出乎意料的挺能适应,这角色……杨伦演得既有问题,又没问题。


    因为一开始去试镜过,角色到手就是合同没签,陆星津是看过剧本的,剧本里的晋王是个雄才大略、韬光养晦的白切黑,但杨伦这演得像个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只能靠宗族正统来做遮羞布的小人,这是有问题的地方。


    而没问题就在于他演得实在是太好了……虽然观众都在夸演技,但陆星津认为杨伦这是本色出演,小人演小人那还用演吗?


    一部电影最难得的就是在有限的篇幅里,将每个角色人物都刻画的令人记忆深刻,《辰元旧事》做到了,在人物群像成功的同时,又不会喧宾夺主抢走属于主角的风采,整部电影无论从哪个方面来挑剔都很难找到瑕疵,真要有,陆星津觉得一定是杨伦,换个人该多好啊,光是这张脸看着就叫人不适。


    感觉感冒都更严重了。


    本来《辰元旧事》里红姑跟期太后这对主仆cp热度很高,结果水仙视频横空出世,乌瑞霜瞬间上位,红姑只能往后站。


    除此之外也有不少拉郎视频,陆星津试着用自己的名字检索,发现少得可怜……


    戚缘的同人视频大多是单人向,几个cp向也全是水仙或百合,其中剪得最多的不是别人,正是跟《你追我逃》的常驻女嘉宾陈琪,可能是因为戚缘在节目里抓了其他人惟独放过了小甜妹,现在陈琪又真的去拍了戚缘工作室出品的《谈情说案》,所以戚琪视频最多。


    陆星津觉得这些人眼光很差,连杨伦的拉郎视频都比他多,这也太离谱了。


    他原本因为感冒身体很不舒服,结果就躺着看电影刷视频,看着看着时间也就过去了,等经纪人跟助理回来,俩人都很兴奋,跟陆星津讲他们在外头玩得多开心,助理感慨:“谁说外国人审美刻板的,我看那都是他们故意的,找戚缘搭讪的帅哥可多了!”


    陆星津瞬间看过来:“她不会接受了吧,要是被拍到可不好。”


    “没有没有没有,我们一堆人在一起呢,大家各自去彼此感兴趣的景点,她又不是单独一个人,怎么可能接受啊?”


    于是陆星津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那就行。”


    “可见全球审美都差不多,大美女大家都能get到,不过戚缘是真好看诶,那腿长的,都赶上我肩膀了。”


    陆星津幽幽道:“你这一米七还五五分的个子,谁腿不到你肩膀啊?”


    助理突然被扎心,捂住胸口倒了下去。


    “诶,陆哥,你去哪儿?”


    陆星津踌躇了下,“我有点事想找导演,你们不用跟,我很快就回来。”


    说是这么说的,但陆星津并没有去找聂宝泉,而是去找戚缘。


    他出了房门就感觉自己一时上头太冲动,可他分明又感觉这次跟以往因戏生情的心动不一样,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也许见到戚缘就会明白。


    戚缘住在酒店走廊尽头,此时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鞋子踩在地毯上是软绵绵的,不会发生任何声响,唯一让陆星津听到的声音就是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怦、怦怦……像是有一只手在轻叩门扉,稍稍揭开那一层窗户纸,就能让人目眩神迷。


    这会儿是尔慕苏的晚上八点十七分,外面霓虹闪烁、车水马龙,酒店走廊却安静的掉根针在地上都听得见,陆星津抬手敲了敲门,过了几秒钟,房门被打开,正是戚缘。


    她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没来得及吹,身上却穿了件很可爱的卡通睡裙,款式宽松,但因为她个子太高,长度只到大腿。


    也就是在尔慕苏,如果在国内,陆星津肯定不会这么大胆,被人在监控里看到就完了。


    但尔慕苏,这里跟国内相隔千万里,根本没有人认识他,没有蹲点的狗仔也没有狂热的粉丝,就像ken一样,陆星津默默无闻,连心理防线都更加柔软且脆弱。


    人在陌生的环境就容易放飞自我,戚缘手里拿着浴巾吸头发上的水,房间里只有她一个,对于陆星津的来访,她挺意外的:“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


    “那是要干嘛,找我斗地主?你不是还有经纪人跟助理,三个人不正好?”


    陆星津站在门口踌躇半天:“我能进来吗?”


    戚缘眯了下眼睛,“进吧。”


    陆星津进来后,被戚缘指了指沙发,很听话地坐了上去,然后时不时抬头打量她,一旦戚缘跟他对视,他立马就低头。


    “到底找我干什么?”


    她胡乱擦了擦头发,不滴水就行了,然后坐穿上翘起二郎腿,双手撑着床面,慵懒又妩媚。


    有点像花音,但又不是花音。


    “我觉得……”


    陆星津囫囵说了几个字,他之前虽然也跟女演员因戏生情,但大家的好感都是双向的,所以表白起来压力不大,戚缘却不一样,她摆明了对他没什么兴趣,不过陆星津还是想试一试,他没敢跟经纪人说,就是怕被拒绝,也是怕自己打脸。


    上次分手后他就发誓断情绝爱再也不在剧组里交女朋友,现在看来好像又要食言了……


    戚缘等他说。


    “……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半天陆星津憋出这么句话来,他是真心这么认为的,他看了她出演的三部电影,还看了她参加的那一期综艺节目,虽然她完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陆星津还是心跳加速,杀青后就没他戏份了,两人之后不知道何时能再见,他不想错过,想试一试。


    “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你对我来说很特别”、“想介绍我的朋友们给你认识”、“我想带你去见我妈妈”……这种话一出来,好像能把他们追求的女生拔高一层,不少女生都会感动不已,但戚缘从小到大从来不缺追求者,这种车轱辘话她不知听了多少。


    “哪里不一样,我是比她们多长了只眼睛,还是少了张嘴?”她似笑非笑地问,“除非我下面多长了个针头,不然我跟所有女人都一样。”


    陆星津:……


    说得那么文艺做什么,还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戚缘在剧组跑龙套时没少遇到男演员想约她,许诺交往的、给角色的、买包买衣服的……男人真可怜,他们知道自己本身没有吸引女人的魅力,只能靠物质去诱惑。


    给得不够多,戚缘看不上。


    她歪了歪头问陆星津:“想约我?”


    陆星津脸都涨红了,他想表达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可他也无法否认,自己就是对戚缘有反应,那场浴缸里的戏,他差点控制不住。


    距离结束上一次恋爱已经过去了两年,他这两年是真的别说交女友,约都没约过,全靠自己解决。


    第 57 章


    上一个敢约戚缘的男人叫曹圣杰,据说进局子了,到现在没出来。平心而论,不管是外表还是咖位,陆星津都远胜曹圣杰,曹圣杰是开空头支票,好歹陆星津还能表现出几分春心萌动。


    由于陆星津没有回答,戚缘又问了一遍:“是想约我吗?”


    陆星津有点不好意思,但想到彼此都是成年男女,互相看对眼的话春风一度是很正常的事,他也不知道自己对戚缘到底是种什么想法,惟独要她这个念头最真实,就轻轻点了下头。


    戚缘笑意不变:“我这个人比较传统,你知道吗?”


    陆星津急切说:“如果合适的话,我可以跟你交往的,但我就是希望能够暂时不公布,你知道的,很多人都认为我想因戏生情,说我是什么女神收割机,这种外号太难听了……如果以后感情稳定的话,我们可以结婚。”


    戚缘:……


    这人可真敢说啊,又不想加深因戏生情这个大众印象,又想约她,好歹也是准满贯的影帝,追求同行时不拿点大制作好资源,却说“以后感情稳定可以结婚”?


    他的婚姻是皇位?不然怎么这么珍贵?


    “你误会了。”戚缘诚恳地说,“我除了传统之外,还挺保守的,像你这种跟很多女人接过吻还拍过亲热戏的,我不行,我洁癖严重。”


    陆星津原本以为戚缘说的传统是指感情传统,就是不约只谈,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一时间愣住,险些以为是耳朵出了问题。


    “想约我的男人呢,首先得是处男,这是最基础的了。让你穿别的男人穿过的内裤,你肯定也不乐意对不对?其次呢,最好从小到大手都没让异性碰过一下,跟亲妈也能保持完美距离,从头到尾干净的像一张白纸。”


    戚缘一边说一边换了个姿势,双手拍在一起,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陆星津整个人已经石化,毕竟戚缘这要求太过奇葩,从来只有男人要求女方是处女,哪有女人要求男人是处男的?


    他讷讷道:“这、这怎么证明?男人也没有处|女|膜啊……”


    戚缘:“一个人人都该懂的知识,那不是处|女|膜,叫阴|道|瓣,只是人体的组织器官,如果真的能被捅破,那月经从哪里出来?”


    别看陆星津女朋友交往过好几个,也早就被破了处,可他听到戚缘说月经这个词,立马比戚缘都要羞耻,“你、你怎么能跟我说这个?”


    戚缘奇怪道:“你都能找我约了,我还不能跟你谈谈这个?说这个怎么了,你跟女人做的时候,没意识到那也是月经出来的地方吗?”


    陆星津整张脸都涨红了,他嘴唇动了两下,“你不愿意就算了,何必说这种话来膈应我?”


    戚缘哦了一声:“我不愿意啊,这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如果我是你,早就走了,你还坐在这等我给你倒茶?”


    陆星津觉得戚缘这些话不是出自真心,只不过是想拒绝他找的理由,顿时感到难堪,他难道差到需要女人用这种荒谬的借口来拒绝?


    一时冲动,他质问戚缘:“你要求我是处男,那你是处女吗?如果你不是,凭什么来要求我?”


    戚缘:“真有趣,女人哪有处不处这个说法,你别因为自己不干净,就想拖我下水。”


    她朝他努了努下巴,“喏,门就在那,好走不送。”


    陆星津要是还能在这儿继续坐着,那戚缘都要佩服他沉得住气,然而陆星津是谁?人家是准满贯影帝,粉丝无数,向来被人追捧,心高气傲,怎么可能留下来让戚缘羞辱?


    虽然戚缘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就羞辱人了,她这不就是随口问问吗?总不能别人跟她求爱她就答应吧?灵魂上的干净很难要求,身体上的干净已经是退而求其次了。


    玩不起又容易急,因戏生情这破毛病,下回再进组应该会好不少,戚缘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大大好人,免费帮人治病还不收费。


    打这天起,陆星津就再也没搭理过戚缘,哪怕两人迎面遇着,两边助理打招呼,他也一语不发。


    戚缘更不可能主动跟他说话,这人不烦她挺好的,说实话拍戏对戚缘来说就是份赚钱的工作,工作结束的时候谁乐意被同事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


    尔慕苏的戏份拍摄完毕,陆星津杀青,剧组直奔港城,俞月山到底是年长些,不像陆星津那么没眼色,除了拍摄时间,其他时候知道跟戚缘保持距离。


    有分寸感的人相处起来显然更舒服,论演技,俞月山也要胜陆星津一筹,戚缘跟他搭戏观感还算不错,而且他俩也不需要多么熟悉,本身花音跟蒋先生之间就不是多么亲密有爱,无非是她因为父母选择屈服,而他想要一个美丽年轻的小妻子。


    “婚姻”让这桩买卖得到了法律庇护,老夫少妻的搭配并不稀奇,外表的光鲜亮丽恰好映衬内里的灰败腐朽。


    俞月山年轻时的长相不算特别出众,资源跟观众缘也都不咋地,但过了三十五之后气质激增,反倒越看越有味道,演外表儒雅温和实际却是个自大狂、控制狂的蒋先生,演技暂且不提,倒是真有那味儿。


    离开尔慕苏,心里的爱情被骗到死掉的花音不再像出走时那样兴奋而喜悦,她像是认了命般回到蒋先生身边,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一切在尔慕苏发生的故事都成了过去,相隔万里,甚至不会有人知晓。


    她换上华丽昂贵的长裙,化着精致美丽的妆容,挽着比自己年长二十余岁丈夫的手臂在衣香鬓影中穿梭,在这里她没有名字,她不是花音,她是蒋太,人们面上恭维着她,私下笑话她为了钱陪一个老男人睡觉。


    曾经花音以此为耻,觉得每个人看自己的目光都鄙夷而不屑,经历过尔慕苏的欺骗之后,她突然明白一件事,自由跟爱情不值一提,只有抓在手里的东西最永恒。


    聂宝泉要的是花音的迷失与堕落,展现“爱”、“自由”、“物质”对人造成的腐蚀与痛苦,戚缘演出来了,但她的堕落跟聂宝泉想象中的堕落不一样。


    戚缘版的花音不像是堕落成了乖巧的金丝雀,倒像成了食人花,从她本性中盛放出的贪婪,不再执着与“爱”或“自由”,她想从笼子里的囚鸟,变成攥住锁链的主人。


    电影最终是开放式结尾,回到蒋先生身边的花音没有人知道她未来会怎样,只是电影画面最后又给到了尔慕苏那片碧蓝无际的海,还有从花音无名指上已经消失的婚戒——那是蒋先生为她特意定制的,内里一圈刻着他的名字。


    这枚婚戒就是扣在金丝雀爪子上的镣铐,聂宝泉在看过戚缘的表演后选择了这个开放式结局。


    港城的戏份拍摄进度比较快,两个月,《错轨》彻底杀青,庆功宴后聂宝泉跟戚缘说:“你的天赋跟悟性都是极好的,不过有点太自我,这也许会成为你突破的枷锁。《错轨》虽然是讲爱情,但更多是在讲堕落,你还年轻,想法不要总是那么悲观,世界上还是有美好感情存在的,像我一样活到老爱到老,不是很好吗?”


    戚缘安静地听着,也没反驳,只对聂宝泉笑:“你放心,我都记住了,我会努力去爱,努力去生活的。”


    聂宝泉真心欣赏、看好戚缘,所以才对她这样苦口婆心,不然不会几次三番修改剧本,就为了配合戚缘发挥。


    戚缘很能接受别人的好意,聂宝泉都这个岁数了,她怕自己把导演气出个什么好歹来,以后还想再合作呢,聂宝泉在国际影坛的地位不容小觑,华瑞有的只是钱,聂宝泉拥有的却是更灵通的消息与数不清的专业人脉。


    港城这边最出名的除了景点、早茶,还有一样就是小道杂志,狗仔疯狂,见缝插针,刻薄无比,整个剧组严防死守,还是被他们拍到了不少照片,气得聂宝泉大骂狗仔,人家照样不痛不痒。


    圈里有头有脸的可能怕得罪聂宝泉,狗仔这种专靠花边新闻吃饭的哪里在意这个,他们就是打不死的小强,摁死一批还有另一批,真真正正做到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出乎意料的是港媒对戚缘的印象还不错,标题都直接称她为太后,因为《辰元旧事》在港城上映后狂揽票房,霸榜整整两个月,港城就这么大点地方,大家自然对戚缘记忆深刻。


    《错轨》杀青,算算时间,戚缘三月进组,现在马上十月了,中间过去半年多,这算是聂宝泉作品里拍得相对而言比较快的了,以前甚至有一部电影拍两三年的经历,从上折腾到下。


    但对于戚缘来说,杀青后最让她高兴的是,她可以不用再勒着肚子不吃饭了!


    身高178的她维持着不到一百斤的体型近一年,一开始真不习惯,但不习惯也得逼着自己去做,毕竟她又不是什么特殊人物,聂宝泉不要她,还多得是其他女演员愿意来演,现在解禁了,戚缘回京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也不是去工作室,更不是联络谁谁谁,而是去杜婆婆的老菜馆吃饭。


    杜婆婆好久没看见她了,一见着戚缘,先是不敢认,怎么好好个闺女瘦了这么多?当下也顾不得说戚缘,心疼得要命,不用戚缘说,把她那珍藏了好多年的花雕酒都取出来做菜给戚缘吃。


    当天的桌也不多,戚缘、春柏还有小梅三个人足足上了十几道菜,杜婆婆坐在戚缘身边帮她剥虾敲蟹,那蟹八件在春柏小梅手里难使的要命,到了杜婆婆手里那叫一个轻巧利落。


    肯国饮食她们适应不了,当地华人餐馆又总是差那么点儿味,港城的伙食水平虽直线上升,但怎么能跟祖上出过御厨的杜婆婆比?


    春柏小梅不像戚缘需要维持身材,俩人吃得肚皮溜圆,戚缘虽然也很想吃撑,自制力却使她仍旧在八分饱时停下筷子,八分饱不错了,剧组这半年多她一直都是五分饱,而且几乎没碰过碳水。


    人生如果没有大米饭,那将毫无意义!


    杜婆婆见她吃舒服了,放下筷子了,这才开始数落她:“你说说你,拍戏就拍戏,折腾自己身体干什么,还小啊?又不是小孩子了,要大人跟着看着,真是的,怎么一点不把身体当回事呢?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戏,可千万别拍了,年轻时不注意身体,到老了有你后悔的!”


    戚缘老老实实听婆婆训话,然后主动抱住老太太胳膊,“我知道啦,不过当演员就是这样,角色需要我,要我胖就得胖,要我瘦就得瘦,您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的,等下个月我再来,保管让你看到我的肱二头肌!”


    说着还握了下拳头,可惜她的肱二头肌早在节食减餐停止锻炼后消失了,现在这胳膊细得像个蚊子腿。


    真是越看越难看,戚缘从小野到大,很不习惯自己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所以她决定要让私教赶紧加练,接下来的一个月她要好好休息。


    三人吃饱喝足,才想起来通知萨莉,萨莉整个人都是无语的,吃完了知道打电话给她了?就不能在吃前打?十几个菜她们仨吃得完吗?再带她一个怎么了?


    这十几道菜还真吃得完,杜婆婆向来节俭不浪费,她做的菜虽然多,但心里有数,三个女孩吃不多不少,可能会剩下点,反正不能饿着。


    萨莉很久没见过戚缘,之前天天在一起,戚缘瘦下来不觉得怎么,隔了长时间不见再一看,才发觉她真的是瘦了很多很多,以至于她忍不住主动问戚缘:“我开车去接你们,奶茶喝不喝?”


    戚缘不是天生吃不胖的体质,她正常吃饭主要是因为运动量大,消耗跟摄入成正比,饶是如此,萨莉也一向禁止她喝奶茶,现在居然会主动询问,可把戚缘感动坏了。


    第 58 章


    “还喝奶茶啊。”


    杜婆婆听戚缘打完电话忍不住说了一句,表情眼神都是不赞同的样子,“外面卖的奶茶一点都不卫生,你要是想喝,我把那武夷大红袍拿来给你煮了。”


    戚缘:“可别,这玩意儿不便宜,拿来做奶茶那不纯纯浪费吗?您留着自个儿没事的时候喝吧,我可不喝。”


    杜婆婆手头那点大红袍还是二十年前买的,那会儿单价是1g一万,现在市面上根本没有流通,能买到的全是接枝了不知多少代的,真拿来煮奶茶给戚缘喝,那简直称得上是暴殄天物。


    杜婆婆戳了戳她的脑门:“你呀,真是比你妈小时候皮多了。”


    戚缘嘿嘿一笑,把脑袋朝老太太肩膀上靠,这一靠呀,老太太就气不起来了,“我知道我知道,但妈妈说我这样才可爱呢,凭什么女孩子就要文静乖巧懂事嘛,像我这样不也很好吗?”


    老太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嘴上说着数落的话,有着皱纹的脸上却全是笑容,显然爱极了她。


    春柏跟小梅交换了个眼神,等萨莉来了,跟婆婆道别后上车,春柏才问:“老板,杜婆婆还认识你妈妈的小时候啊?”


    戚缘:“……你看她年纪都能当我姥姥了,她看着我妈长大很奇怪吗?”


    春柏吐吐舌头:“洛城那边都管外婆外公叫姥姥姥爷吗?我老家那边都是叫舅奶舅爷。”


    “我们那边是叫阿公阿婆,感觉每个地方的方言都不一样,但叫得最多的就是外公外婆吧?”


    春柏小梅都不是首都本地人,戚缘托着下巴:“不喜欢这个外字,你们想想,如果是你自己生了女儿,女儿又生了女儿,小孙女管别人叫奶奶,对你却叫外婆,你乐意不?”


    “我指定不乐意。”小梅斩钉截铁地说,“历史上皇帝母亲那边的亲戚还要叫外戚,非要在前面加个外字,这是多怕孩子不亲自己啊!”


    “谁让男人不能自己生小孩呢?那可不得想方设法掠夺生育权,又叫外公外婆又随父姓的,要我说谁生的小孩跟谁姓,男人怎么能确定小孩是自己亲生的?女人生的却能保证是自家的血脉,传宗接代该由谁来已经很明显了吧?生了儿子那才叫断后,女儿才是香火继承者。”


    春柏说完这句话,萨莉精准吐槽:“那可不,你姥爷不一定真是你姥爷,但你姥姥一定是你亲姥姥。”


    大家跟戚缘在一起久了,说话都变得一针见血,女人之间相处不像男人那么多弯弯绕绕勾心斗角,没什么隔夜仇,就是有矛盾也能很快解决,整个团队氛围是极好的。


    戚缘喝了一大杯奶茶,还把最上面那层包装纸撕开,用吸管把里头的珍珠仙草一颗颗吸嘴里吃掉,看得萨莉嘴角一抽:“你好歹也是个正当红的女明星,能不能有点形象?平时是缺你这一杯奶茶了还是怎么地?”


    明明可以直接倒嘴里,戚缘非用吸管一颗一颗吸,真不知道她哪里来这样的童心。


    戚缘吸完了才跟萨莉说:“你不懂,就是享受这种感觉明白吗?”


    萨莉不想明白,因为她乳糖不耐受,喝那些号称纯正牛乳制作的奶茶会疯狂泄洪,戚缘开玩笑说可以带萨莉去打假,要是萨莉喝了肚子没事,就说明那家用料不行,然后整个媒体曝光什么的,发家致富不在话下。


    萨莉当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这是要她老命啊!


    “韩雅呢?今天不在?”


    “谈价去了。”


    《谈情说案》已经拍完杀青,后期制作剪辑与一些补充镜头也都全部完成,目前有意接洽的视频网站有好几个,出价各有不同。


    现如今国内视频网站用户最多的是“先看”,无论是tv端还是手机端,app下载量都高居视频类排行榜第一,手头有好几个大ip动漫的独家版权,自制网剧也出过几部反响不错的,剩下的“追剧风”、“白桃”紧随其后,三大家竞争不休,也同时联系了戚缘工作室,表达了想要购买《谈情说案》播放权的意愿,只是价格上略有起伏。


    华瑞进军传媒业浩浩荡荡,私下也在筹备新的视频app意图与这些老牌网站分庭抗争,但戚缘工作室只是挂靠华瑞,并非签在华瑞,《谈情说案》自始至终也没有让华瑞投资,所以版权彻底握在戚缘手里,端看她怎么选择了。


    戚缘点了点头:“等她回来再说吧,暂时也不着急。”


    “这半年多可收到不少剧本邀约了,我给你粗略过了一遍,不靠谱的全剔了出去,剩下你休息时看看,要是有兴趣我去跟他们谈。”


    分开太久,工作室不能没有萨莉,她就没跟着戚缘进组,所以有很多事情要跟戚缘汇报,戚缘就靠在车座上笑眯眯地看她,搞得萨莉有点恼火:“你这是什么眼神?”


    “欣赏你的眼神啊,你感觉不出来吗?”


    萨莉无语:“那麻烦你收敛一下,不要欣赏的如此过火,我怕我心脏加速直接嗝了。”


    戚缘搂住她的肩膀:“我这不是想好好看看我的贤内助吗?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说起来我寄回来的礼物你喜欢不?”


    尔慕苏杀青后剧组转去港城,戚缘把在国外买的礼物寄了回来,工作室人人有份,不过萨莉肯定跟别人不一样,戚缘特意为她挑的呢。


    “喜欢,但下次别买了,咱们现在虽然不缺钱,可也没盈利多少,还在起步阶段,你收敛着点别乱花。”


    虽然萨莉嘴上这么说,可戚缘都看见了,她戴着她送的项链,折合成人民币大概八万左右,身为富婆躺着收租的戚缘不慌不忙:“知道啦,这不是辛苦你了吗?明天聚餐?”


    萨莉一个人在首都打拼,以前虽然也是有车有房,但工作忙不说,竞争对手也多,高薪水是靠着高效率高时长换来的,跟了戚缘之后虽然还是挺忙,可忙得很充实很快乐,她感觉自己真是被戚缘吃死了,这可恶的资本家呀!


    “吃什么?”


    “今天你不是没吃到嘛,明天还来杜婆婆家吃,我请客,把韩雅也叫上。”


    “韩雅可能没时间。”


    “怎么说?”


    “明天不周日吗?她那小男朋友难得休息。”


    听说韩雅交男朋友了,戚缘眉毛一扬,“帅吗?”


    “挺帅的,还是学考古的呢,据说成绩挺好,已经跟着导师实习了。”


    戚缘笑了下,萨莉问:“你要见见不?”


    “有什么好见的,交个男朋友而已,韩雅又不是小孩子。”


    萨莉也是这么想的,对于韩雅交男朋友,大家态度都一样,要不是韩雅之前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她们不会这么在意。


    戚缘的车停在工作室半年多了,她先是跟员工们打了招呼,快速了解工作室情况,然后没让葛娟送,独自驱车回家,哪怕跟萨莉等人关系再好,有关自己已婚这一点,戚缘依旧瞒得严严实实。


    商榷早已翘首期盼等她归家,戚缘不让他接,也不喜欢他去剧组探班,那对戚缘来说是很冒犯的行为,所以商榷思念如狂也只能乖乖在家等,得知戚缘的航班今天到,他连公司都没去,来回跑了几十趟小区门口,终于瞧见熟悉的车牌号,他便露出笑容迎了上去。


    戚缘降下车窗,“你怎么在这儿?”


    他很自然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到,就出来看看。”


    戚缘把车子开进去,停好后不用她说话,商榷就到后面拿行李箱,戚缘拔了车钥匙,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家门,她一到客厅整个人就跟没骨头般瘫在了沙发上,商榷看着她笑:“是不是累坏了?”


    “累倒是不累,主要是吃不饱饭得一直饿肚子。”


    他听了特心疼,走过来看她,因为不去公司,在家穿得休闲一些,戚缘抬手捏他耳朵,手指没入商榷的头发,让他低下头来,呢喃道:“你还是穿西装最好看。”


    “……那我回房换?”


    “这样也不差就是了。”她言笑晏晏,在他嘴角亲了一下,问:“想我没想?”


    “想。”


    半年多没见,不知隔了多少个秋,哪怕电话信息没有断过,可见不到真实的、活生生的戚缘,商榷感到十分煎熬,他真的是差点忍不住,就要不顾她的不喜买机票去尔慕苏看她了。


    戚缘又问:“我不在家这段时间,没跟卫乘风他们出去鬼混吧?”


    商榷顿感不受信任,却仍旧乖乖解释,“我从来不鬼混的,晚上都跟你视频呢,哪里有心思找他们。”


    确实是大半年没怎么跟发小出去了,就偶尔吃顿饭什么的,主要是因为之前的事,商榷跟卫乘风之间到现在都还没彻底和好,哪怕一起吃饭彼此话也不多,全靠段浦河从中斡旋,然而这两个人都挺倔脾气,他是两边不讨好,干脆撒手不管了。


    戚缘嘴角微微一勾,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她一点都不真诚地说:“好歹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呢,气性怎么这么大啊?我都不怪他了,你还怪呢?”


    商榷伸手放在她的背后,薄唇轻抿,戚缘减重时他亲眼所见,可隔了这么久再见面,她瘦得愈发让人触目惊心,这种体态商榷觉得一点都不好看,她太瘦了。


    她怎么这么好啊,卫乘风那么说她,她生气也就当场怼回去,从不在背后说人坏话,明明是很自我的性格,但却因为卫乘风是他的朋友就诸多忍让,商榷感觉心都要化了,被戚缘用这样的目光凝视着,无需语言,他就知道对她而言自己是特别的,比辛圣一更加特别。


    戚缘高明就高明在这里,她从来不说,被她用这样的眼神凝视的人,便自觉是被她爱着的。


    从前戚缘经常在家,进组再久也不像这次一样半年多,商榷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能对一个人生出这样的思念,他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吃饭喝水走路睡觉,有时正在公司开会,突然间就走了神,忍不住要去想:小缘现在在干什么呢?


    他曾经以为自己对她一见倾心,是因为她跟初恋有些相似,之后不由自主地去追求,其实在这个过程中他就意识到了,戚缘就是戚缘,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她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为什么那么害怕被她得知自己曾把她当成别人的替代品?没结婚之前商榷还能安慰自己说是不想沾上麻烦,现在他很清楚,因为他怕她会难过、会生气,甚至可能会离开他。


    而他经不起这样的风险,所以他尽可能地减少跟卫乘风与段浦河的往来,更不愿意听他们提起初恋,想要当作这件事不存在。


    一而再再而三,卫乘风在商榷这里的信用度已经跌至谷底,再让他出现在小缘面前,难保一个控制不住就把初恋的事情脱口而出。


    虽然家里有个英俊听话的大帅哥,可戚缘跟萨莉约好了第二天一起吃饭,所以在商榷依依不舍的眼神中,她还是收拾了下准备出门,商榷还想跟着去,被戚缘无情拒绝,女人们的聚餐男人去了干什么,就知道给她添乱。


    出乎意料的是听萨莉的说法以为韩雅没工夫来,结果却来了,对此韩雅有话要讲:“虽然我是交了男朋友,但也不会为了他鸽你们好吗?男朋友跟朋友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上过一次当受过一回骗,谁还傻傻坚持要去相信爱情相信男人啊,但小男友长得帅体力好还听话,交往着看看也不吃亏,韩雅可没给对方多花一分钱。


    戚缘听她说不吃亏,提醒道:“记得让他去做个体检,还有就是做好避孕工作。”


    韩雅以前脸皮薄,但自打进了工作室,脸皮厚度直线上升,因为薄脸皮根本没法应对那些个不要脸的老油条,不想被人坑的裤衩子都不剩,就得变得精明无赖。


    她点点头:“我知道的。”


    戚缘有点担心她因为那段失败婚姻会产生极端想法,在亲密关系中,女人要承担更多不可控的风险,男人身为病毒携带者能活蹦乱跳屁事没有,女人却很可能因此得病丧命,所以交男朋友可以,但一定要看过对方的体检报告,同时必须戴套。


    看韩雅这样心里有数,那就行了,戚缘没有给人当妈的癖好,所以点到为止,加上春柏小梅还有司机葛娟,几个女人边吃边聊,韩雅比较看好先看平台,虽然先看给的价钱是最低的,但起伏不大,而且先看保证会负责《谈情说案》的宣发,这趣÷阁钱放进去基本就能补上版权差价,其他几个平台则表示宣发与工作室共同负责,但这几个平台整体流量比先看要差一些。


    “你觉得行就行,我相信你的眼光。”


    戚缘的话让韩雅又高兴又激动,没什么比戚缘的认可更能给她带来成就感的了,同时戚缘本身看好的也是先看,要是她更看好其他平台,就算是韩雅建议选择先看,她也会斟酌后再做决定。


    “对了,后天好像是华瑞老董事长的寿辰,咱们工作室是不是也得准备一份寿礼?”


    萨莉不说戚缘都忘了,她三月进的组,快十月出组,九月中下旬正是商老先生的寿辰,她说:“不用,咱们的寿礼送不到他老人家跟前,别花那冤枉钱了。”


    萨莉是华瑞老员工,会记得老董事长生日无可厚非,戚缘却是忘得干干净净。


    第 59 章


    聚餐结束后戚缘回家,她问商榷:“你爸是不是马上要过寿了?”


    “是咱爸。”


    商榷先是纠正她的称呼,然后才说,“九月二十二,怎么了?”


    “那不就是后天?”


    “所以说你回来的正好呀,上次他老人家还说很久没见着你了,问我你的近况呢。”


    得了吧,戚缘心想,恐怕问她近况是假,不满是真哦,毕竟她一走半年多,老爷子肯定不高兴,“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说你每天都有跟我视频打电话还发消息报平安,让他别担心。”


    两人相视一笑,老爷子今年五十九了,可能是年轻时太拼,过了五十身体就不大好,一查一身毛病,所以渐渐放权给儿子,戚缘什么都不用准备,只要寿宴正常出席即可,其他的交给商榷来打点。


    正好她本身也很烦应酬,所以直接在家休息,商榷跟她很久没见,她又难得在家不去工作室,也暂时把手头的事务推到一边,专心陪着戚缘,两人早上睡到自然醒,然后就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吃过饭围着小区走走消消食,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商老先生的寿宴向来是个名利场,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参加,戚缘抽空给穆影月发了条消息,问他去不去,之所以没打电话是担心把他给吓跑了。


    结果穆影月立刻就回了电话过来,戚缘在外拍戏这半年,跟穆影月虽然没见面,但一直保持联系,如果没有她的鼓励,他说不定早就崩溃了。


    数不胜数的课程,不停地去认识一些根本记不住的陌生人,还要跟在梁少渠身边学习,这让穆影月非常厌烦。


    他讨厌出门,讨厌人多的地方,他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琴房等小缘给他打电话,其他的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电话一接通,迎接戚缘的就是穆影月带着雀跃的声音,像个小孩子向大人举起一张满分考卷那样骄傲:“小缘!我……做到了!”


    戚缘靠在落地窗边,背后是在厨房里准备晚饭的商榷,她望着玻璃窗上倒映出的自己,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显然愉悦极了:“是吗,我就知道影月不会让我失望的,明天商榷父亲的寿宴,我们在那里见面,你把准备好的东西给我,好不好?”


    “嗯!”


    穆影月用力点头,喜悦的整个人像只小鸟样快活,“小缘……小缘……”


    他嘴巴笨,怎么学都不会说甜言蜜语,就知道不停地叫戚缘的名字,表达自己没有让她失望,从她口中说出任何一句褒奖,对穆影月而言都宛如天籁,他双手抓着手机,依依不舍地听戚缘跟自己说要去吃饭了,一颗心又紧张地怦怦跳,挂掉电话后光速冲到全身镜前,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


    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小缘了,他好担心她把他忘记,又不敢随意给她打电话,虽然发过去的消息她都会回复,可穆影月怕她觉得自己缠人,梁叔叔说男人不能这样,要学会尊重女孩子,知道给对方保留距离才行。


    不知道梁叔叔说的话值不值得信任,但他能感觉到小缘不喜欢别人缠着她,所以他有很努力地在做她交代的事情,只是想念她想念的厉害时,才会给她发消息,偶尔能打个电话,他就心满意足啦!


    明天要去见小缘,他想穿那套白色的西装,她应该会喜欢的,她说过他穿白色好看。


    美丽的青年像是瞬间活了过来,眼睛里有了神采,看在梁少渠眼里,可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趁着戚缘去拍戏,他好说歹说,才算是让影月听话,不要总想着去找戚缘,也不要总是念叨着,尽管收效甚微,可影月总算是没那么执着了,原本以为随着时间过去,穆影月心里有关戚缘的记忆会慢慢消散,然而梁少渠发现,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华瑞老董事长的寿宴,按理说穆董应该出席,可穆董身体愈发不好,只能由梁少渠这个执行长代为上门表示祝贺,同时身为上光太子爷的影月也不能缺席,本来穆影月愿意去就很让梁少渠高兴,因为这大半年来穆影月的学习状况只能说是相当糟糕。


    他好像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即便很努力了,但还是缺点什么,梁少渠已经尽自己最大的限度去教导穆影月,但怎么说,穆影月并没有变成他想象中优秀上进的继承人。


    平时穆影月会跟着梁少渠去公司,因为他什么都不懂,开会的时候梁少渠就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旁听,会议结束后再做教学,穆影月显然无法适应黑压压一群人的会议室,但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克制,这让梁少渠看到了一点希望——他不知道,这点子希望还是戚缘赋予的。


    “今天的衣服是少爷自己选的,天没亮就起来了呢,看样子今天的宴会非常隆重啊,连少爷都这这样积极。”


    管家笑眯眯地说着,与此同时,穆影月出现在楼梯口,他像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那样穿着得体的白色西装,愈发显得容貌精致、气质高洁,一双深海蓝的眼眸带着不容忽视的欢欣,这份欢欣显然不是对梁少渠,因为他和平时一样,不怎么跟梁少渠说话。


    白色西装很搭穆影月,恐怕再没有人能像他一样将这个颜色穿得如此好看,比起最开始的瘦弱,他长高了一点,脸上似乎也多了点肉,因为小缘要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他都有在听,不知道什么是好好吃饭,他就每次都把管家送来的饭全部吃光。


    管家兴许不知道,梁少渠还不清楚吗?《错轨》杀青,戚缘回了首都,看影月这副高兴的无法掩饰的模样,用膝盖想都知道是为了谁。


    他不由得感到一丝挫败,穆影月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了,虽然没有朝夕相处,可梁少渠自认对这个孩子也算是掏心挖肺,一门心思地盼着他好,怎么这孩子就一点不领情?


    刚认识没多久的戚缘就能让他这么听话,自己说一句,他半天不带回应,实在是让人心寒。


    到了车上,梁少渠还是认命地跟穆影月说着今天的注意事项,尤其是最后,他提醒道:“我知道戚缘是你唯一的朋友,但你得记住,今天这不是朋友聚餐,而是商老先生的寿宴,咱们作为客人,要明白分寸。你去年的表现就很不好,今年可千万不能再这样了,明白没有?”


    穆影月全身心沉浸在即将见到小缘的幸福中,压根没听梁少渠说话。


    梁少渠对他生不起气,真要较真,早被这孩子气死了。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叮嘱:“戚缘跟商榷是夫妻,她除了是你的朋友,还是商榷的妻子,商老先生的儿媳妇,你不能在人前跟她走得太近,否则会惹人说闲话,我的话你听到了吗?听到的话就点下头。”


    穆影月这回听到了,但他不爱听,所以等于没听到。


    为什么他不能跟小缘走得太近?明明他就跟小缘约好了的,梁叔叔根本什么都不懂,所以才在这里胡说八道,小缘才不会拒绝他的靠近。


    梁少渠说得嘴巴都干了,穆影月仍然充耳不闻,他额头青筋跳了跳,拿穆影月没办法,只好盘算着到时自己多看着点儿,千万别让影月捅娄子。


    说是这么说,但是一到商家,穆影月根本在梁少渠身边待不下去,他看见人群中的戚缘便眼睛发亮,抬腿就要走过去,被梁少渠一把抓住。


    “影月,我是怎么提醒你的,你忘记了吗?”梁少渠只能把情况往严重了说,“我有没有跟你讲过,在外面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戚缘是女孩子,大庭广众的你直接奔过去跟她说话,会让其他人误会她,甚至于让她的丈夫跟公公误会她,这样的话会给戚缘带去麻烦的,她现在就靠着华瑞过活,要是华瑞想整她,她会一无所有。”


    果然,从穆影月自身说什么都不管用,一旦对戚缘有害,他就听进去了。


    梁少渠见他停下脚步开始犹豫,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又再接再厉,“所以你要克制,不能这样直接冲上去找她,你希望别人说她坏话吗?”


    不希望。


    穆影月讨厌说小缘坏话的人。


    梁少渠继续道:“所以你乖乖跟着我去见人,跟商老先生打过招呼,咱们该做的都做了,再去找戚缘也不迟,好吗?”


    穆影月不是很愿意,他的手渐渐握成了拳头,半晌,伸进了口袋,像是捏住什么东西一样,轻轻点了下头。


    梁少渠本来想带穆影月直接去见商老先生,结果却是戚缘主动走了过来。


    伴随戚缘的一步步走近,穆影月的眼睛越来越亮,像是一只流浪了许久的小狗终于碰到了主人,他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对她的期待与信赖,恨不得能跑到她身边匍匐下去,再仰起头让她摸摸自己的脸。


    商榷跟梁少渠打招呼:“梁先生,好久不见。”


    梁少渠先回应了商榷,然后才看向穆影月,给了他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意思是让穆影月看看周围,这么多人呢,众目睽睽,他真的要跑到戚缘身边吗?如果被人看见了,有心人因此大做文章,给戚缘带去麻烦怎么办?


    戚缘原以为蓝眼睛小鹿会不受控制向她奔赴而来,结果却见穆影月只是抬了下脚,随后双脚宛如生根长在地面,只盯着她看,眼睛依然发亮,却没有靠近。


    单纯的小鹿哪里知道成年人的险恶心思,梁少渠不喜欢戚缘,认为她心机深沉,嫁给商榷,她能得到的有限,可要是得到穆影月的信赖,她能到手的东西可就更多了。


    可惜的是影月这孩子像是着了魔,根本听不进去别人说的话,梁少渠没有办法,只能顺毛摸,一点一点试图把穆影月掰过来。


    所以眼下穆影月就牢牢记得梁少渠跟他说的话,不可以缠着小缘,不可以给小缘惹麻烦,不可以让自己变成朝她身上泼的污水。


    梁叔叔说了,小缘出身一般,嫁给商榷,很多人都等着她成为下堂妇,等着看她笑话。


    虽然不懂为什么,但总之小缘跟那个男人在一起生活一点都不幸福,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那自己就更不能给小缘制造麻烦,他要乖乖的,要帮得上小缘。


    戚缘看了穆影月好一会儿,发现他的肢体语言分明诉说渴望,双手却握成拳头,嘴唇也紧紧抿起,惟独眼睛盯着她,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商榷跟梁少渠寒暄完,梁少渠不着痕迹看了戚缘一眼,对商榷说:“商董,那我这边就先不奉陪了,还有些老友,想带影月去见见人,这孩子你知道的,太内向,记不住人长相。”


    完了又对穆影月说:“影月,走了,其他的待会儿再说。”


    他一点都不想离开小缘!


    穆影月犹豫了好几秒种,他渴望又胆怯地看了戚缘一眼,最终决定跟上梁少渠,等到他把这一切都做完了再回来,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了吧?


    梁少渠露出淡淡的笑容,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成功把穆影月带走,并且杜绝他跟戚缘接触的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戚缘突然开口了。


    “影月。”


    她今天同样穿了一身白色的鱼尾长裙,优雅又美丽,头发盘在脑后,只在两边分别垂下一绺,显钻石耳坠都不如她的眸子耀眼,只一声,只叫了穆影月一声。


    蓝眼睛的小鹿瞬间回头,眼都不眨地盯着她看。


    “到我身边来。”


    穆影月常年脸上没有表情,但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快乐!


    他像是瞬间活了过来,立刻就要往戚缘身边走,梁少渠沉声喊他:“影月!”


    他问:“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了吗?”


    穆影月闻言,再度犹豫。


    现在的他,像是被抢夺的糖果,梁少渠与戚缘四目相对,刹那间电光火石剑拔弩张,戚缘笑意盈盈,梁少渠则脸色深沉:“影月,你仔细想想,好好考虑,再决定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梁少渠究竟在暗示穆影月什么,但戚缘自有办法,穆影月的控制权始终攥在她手里,他是她缠绕着线的风筝,是她拿捏着遥控的玩具,什么时候轮到梁少渠来跟她抢了?


    所以她望着穆影月,笑容不变,作势转身要走,这下穆影月什么都记不得了,他本来记性就不行,要不是梁少渠句句带戚缘,他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又在叮嘱什么,看到戚缘要走,穆影月立马跑了过来,梁少渠反应不及,拉都拉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穆影月跑到戚缘身边。


    商榷不大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戚缘抬手摸了摸穆影月的头,他很乖巧地主动弯腰,让她摸得更方便,同时,戚缘以一种挑衅的眼神看向梁少渠。


    她没有将穆影月当作什么珍宝,只看作一个物品——或者说,是战利品。


    这种胜者的傲慢眼神令梁少渠感到愤怒,他忍着怒气问商榷:“商董,这不大好吧,令夫人如此做事,商董难道不想说点什么吗?”


    分别半年,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老婆的商榷还能站到梁少渠那边去不成?哪怕他不明白戚缘当众挑衅梁少渠是为什么,却还是笑着回应:“梁先生言重了,小缘跟穆少是朋友,朋友之间说几句话怎么了?倒是梁先生,为什么总把穆少看管的这么严呢?”


    第 60 章


    梁少渠面容冷淡,看得出是在极力压抑怒气,是良好的修养才让他没有对着戚缘口出恶言,戚缘的行为固然离谱,穆影月对她的召唤趋之若鹜才是问题所在,显然这半年梁少渠对穆影月的教育没有成功,他仍旧是被戚缘驯养的。


    这究竟是为什么?


    明明看着他长大的人是自己才对,戚缘究竟是怎么做到让这个社恐严重的孩子对她那样死心塌地的?


    他再度忍着怒气开口:“影月从小便是个很内向的孩子,轻易不会相信他人,他能有朋友我很高兴,可从以往的经历来看,那些所谓的朋友都怀揣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接近他,为的不过是从他身上获取好处。”


    只差没明说戚缘心怀不轨,没等商榷冷脸,穆影月先回头反驳:“不是!”


    戚缘别说是动一下,连笑容都没有变化,她安静地等待着蓝眼睛小鹿为自己冲锋陷阵,虽然嘴巴很笨,可他维护她的模样真的好可爱,搭配梁少渠那张眼带薄怒的脸,属实是冲击力十足,令人心情愉悦。


    像是为了说服梁少渠,穆影月又重复道:“小缘,不是。”


    其实就算是也没关系,她愿意看着他,跟他说话,他对她有用处,这不是很好吗?


    梁少渠:“影月,快过来,不要再胡闹了,打完招呼我们就回去了,你想让你的父亲对你更失望吗?”


    可穆影月从未在父亲那里得到片刻温情,他看都没看梁少渠一眼,只要戚缘让他留下,那么谁都无法将他从她身边带走,就算被关起来,他也会想办法逃回她身边。


    他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又大又空旷的家,除了钢琴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留恋,他只要能看得到小缘就好了,不会害怕不会慌张,睡觉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闭上双眼。


    戚缘仍旧是伸手摸着他的头发,朝梁少渠微笑:“梁先生似乎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不会伤害影月的,梁先生不必这样紧张。”


    梁少渠对她的认定便是心机拜金,没见面光听说这个名字时他便对她很是不喜,一个出身普通的龙套演员能攀上商榷,这没点手段能行?


    商榷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都叫她哄得神魂颠倒,更何况是心性单纯的影月?像影月这种性格,很难会有人愿意真心跟他做朋友,怕不是戚缘勾勾手指头,这傻孩子便直奔她去了!


    事实证明,梁少渠一语成谶,他所有的担心如今全成了事实,穆影月已经完全不可控了。


    “梁先生怎么不说话?”戚缘微微歪了下头,这个动作令梁少渠有片刻的恍惚,正在他想要去捕捉时,戚缘又继续道,“影月毕竟也不是小孩子了,他是成年人,有足够的自理能力,我想,梁先生适当也该放手,不要管他这么宽。”


    “你说是不是呀?”


    最后一句是对穆影月说的,语气温柔缱绻,穆影月只顾着看她,用力点头,哪里管梁少渠答应不答应。


    如果说穆影月是一台电脑,那么戚缘跟梁少渠就是两个高明的黑客,此时他们正在争夺穆影月的控制权,谁都不是出自爱他,只是想要得到。现在这台机械化的电脑对其中一人产生了依赖,在这场较量中,显然戚缘占了上风。


    她无需太费力,电脑自己把自己攻略好了。


    梁少渠铁青着一张脸,恰好这时商老先生身边的人来喊戚缘与商榷,戚缘顺势带着穆影月离去,剩下梁少渠站在原地,他原本想要追上去,只是很快又被前来打招呼的人淹没。


    商老先生看见穆影月,还挺惊讶,“你跟你父亲长得倒是不怎么像。”


    随后又道:“不像好啊,穆行川年轻时跟个小白脸似的。”


    去年他只见到了梁少渠没有见到穆影月,隐约知道这孩子有些不正常,但华瑞跟上光没有利益往来,再加上穆行川如今身体欠佳,商老先生都很多年没见着那人了。


    戚缘心想,他现在这长相可比小白脸漂亮多了,得感谢他的生母,对方必然得是位大美人。


    穆影月没有说话,他不喜欢眼前这位老先生,商老先生却浑然未觉,穆影月到底是穆行川的独生子,“我以前啊,跟你父亲还算有点来往,不过这上了年纪,腿脚不方便,是哪哪儿都跑不动咯。”


    看看穆影月再看看商榷,商老先生顿觉自己比起穆行川还是比较幸运的,至少他儿子十分优秀撑得起家业,否则生出穆影月这般的,死了都没法瞑目。


    穆影月不知道老先生心里怎么评价自己,他也不在意,商老先生看着穆影月的脸,虽说这孩子干啥啥不行,但长得是真好看。他又看看自己儿子跟儿媳妇,突然对戚缘就满意了,说:“你俩以后要是有孩子,我看不比影月长得差,趁着年轻,得抓紧生啊,咱家又不是养不起,生他五六个也无妨,多子多福嘛!”


    关于生孩子这个话题,商榷早跟父亲说过,今儿是老爷子大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反驳,只笑着敷衍过去,商老先生看着儿子儿媳,仿佛看见了又白又胖的大孙子在朝自己乐呵,这儿媳妇虽然性子不好,心又野,但长得是真俊,有这样的妈,不愁孩子不好看。


    这么好的基因不多生几个,那不纯纯的浪费?


    穆影月听到商老先生的话,眉头皱的紧紧的,他不停地看戚缘的肚子,戚缘拍他脑袋:“看什么呢?”


    美丽的青年眼神忧郁,他缓缓地说:“小缘……不要……生……五六个。”


    戚缘失笑:“那我就是要生,你拿我怎么办?”


    他当然不能拿她怎么样,可管家说他的母亲就是难产去世,生一个孩子都会死,怎么能让小缘生这么多?


    豆大的泪珠就这样从眼里滑落,穆影月连哭都是无声的,像只可怜的被绑缚的小鹿,默默流着眼泪。


    戚缘逗他玩呢,她怎么可能去生五六个?生产队的老母猪都不敢这么生!


    商榷头一回看见满了十八岁的男人说哭就哭,最关键是哭还不招人烦,不用开口小缘就去哄他了,又给擦眼泪又轻声细语,他一方面觉得照顾个小孩没什么,一方面又着实忍不住呷酸咽醋,便想接过戚缘帮穆影月擦眼泪。


    嘿,结果这人被小缘擦眼泪时乖乖巧巧站着不动,商榷一靠近立马扭头不看他,只差没把双标俩字刻在脑门上。


    气得商榷不想理他。


    不理才好呢,穆影月亦不见得有多么想搭理商榷,他只心心念念戚缘,直到寿宴结束,梁少渠来接他回家,他才依依不舍地看了戚缘一眼,他知道的,不能缠着小缘,小缘有自己的生活,他得回去。


    戚缘笑着说:“这么着急走啊,不留下来住两天?”


    她这话听着真的就只是客套,别人听了决不会察觉不对,惟独了解穆影月的人清楚,他听不懂什么是客套话什么是真心话,对他而言,小缘这样说了,那肯定就是想留他。


    刚抬起的脚瞬间就扎根在了地面,恐怕派来辆挖掘机穆影月也不会挪窝。


    商老先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官司,笑道:“不嫌弃就留下来住两天,反正我这平时也是一个人,商榷跟戚缘两个都忙得很。”


    梁少渠再三隐忍,终究是不能拂了商老先生的面子,对穆影月叮嘱道:“影月,你在别人家里做客要守规矩,不可以太放肆,如果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让人通知我,记住了没有?”


    穆影月根本没有听他说话,只顾着看戚缘,不过一切有关戚缘的事他都记得很清楚,他的大脑与灵魂似乎为她而生,连一年前的第一次见面,他现在想起来都历历在目。


    也是一样的白色裙子,但款式剪裁各有不同,穆影月甚至记得去年那条裙子腰后的镂空,一切一切跟戚缘有关的记忆,在他大脑里都无比清晰。


    好神奇,世界对他而言是灰暗的,惟独她是唯一的色彩。


    梁少渠用最后的修养与主人家告辞,临去前又深深地看了穆影月一眼,可惜明月照沟渠,媚眼抛给瞎子看。


    有穆影月在,商老先生想训话也得挑时机,他对戚缘最大的不满就是她不听话,不安分,总想着抛头露面,别的地方没什么好说的,要是能早点给他生个孙子,他也懒得干涉小一辈的事情。


    穆影月不喜欢陌生环境,但只要有戚缘在他就能待,不会吵闹也不会捣乱,只乖乖地坐着,戚缘一个口令他一个动作,眼见两人在客厅里玩起来,商老先生给商榷使了个眼色,商榷抬手轻轻按在戚缘肩膀上,戚缘会意,朝他点头。


    到了书房,商老先生黑着脸:“你也就这点出息了,你亲爹叫你来说话,你还得跟你媳妇报备一声?以后我要是躺医院不能动了,是不是得你媳妇点头你才敢来尽孝?”


    “瞧您这话说的,哪有那么夸张。”商榷抬手给父亲倒茶,“我这不是亲自给您端茶送水来呢吗?”


    老爷子呵了一声,随后问:“穆家那小子跟你媳妇是怎么回事?”


    商榷心头一凛,“爸,小缘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问的不是这个,到底是你看中的女人,这点我还是不怀疑的。”商老先生不觉得自己儿子会是那种色令智昏的傻子,“我是问,穆家那小子,好像很听你媳妇的话。”


    商榷眼睛微微眯起:“爸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父子俩四目相对,是啊,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上光虽是传媒业老大哥,可董事长穆行川多年下来身体极为不好,已有数年不在人前露面,唯一的独子又挑不起大梁,虽然有个能力强又忠心的执行长梁少渠,但梁少渠只有管理权。


    上光正常运作,就不需要穆行川,然一旦真的有了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没有穆行川的许可,梁少渠寸步难行。


    即便穆行川病死,穆影月仍旧不是合格的继承人,这上光也轮不到梁少渠来继承,到时候,这就是块人人觊觎的大饼,眼下的上光像一头濒临死亡的狮子,威慑力还在,但只要等它死去,就立刻被等待已久的豺狼瓜分殆尽。


    “所以说啊,创造再大的家业,没有个靠谱的继承人,最后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商老先生轻轻点了点龙头拐杖,这拐杖是用上好的乌龙木制作而成,价值连城,象征着他的高贵与富有,老爷子走路并不需要拐杖帮忙,但他已习惯以此来展示威严。


    “让你媳妇跟穆家那孩子好好处,说不定对咱们是个机会。”


    商榷薄唇微抿:“我不需要利用自己的妻子来获得利益。”


    商老先生瞥他:“你在担心什么,你是对你媳妇没信心?她既然嫁进了我们家,那就是我们家的人,一家人之间互帮互助,难道有过错吗?她要是真能帮我们吞了上光,那这儿媳妇我认可。若是她有本事,真能哄得住穆影月,那受益人是整个商家,若是她不行,事情败露或是被梁少渠察觉,你将事情推到她身上也就是了。要是因为此事导致你心里有结,大丈夫何患无妻?不要总是想着那些情呀爱的,能攥在手里的才是最好的。”


    商榷问:“这就是你娶我母亲的理由?”


    商老先生顿时冷冷地看过来:“商榷,我是你父亲,你该明白怎么跟我说话才是正确的,将你抚养长大的人是我,你能变得像今天这样优秀,应该感谢的人,难道是你母亲吗?”


    商榷嘴角动了动,只道:“总之我不会利用小缘,我想要什么,自然会凭借自己的能力。”


    说完他不再与父亲多言,转身走到书房门口时,只听到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早晚有一天,你狠狠栽跟头的时候就会明白,我说的是对是错。”


    商榷没有再听,出了书房,管家说太太带着穆少去花园了,商榷随即也往花园去,隔得远远的便看见两个人摘了一大堆花,似乎是在编花环。


    穆影月有点心不在焉,他捧着手里的鲜花闷闷不乐,戚缘抬手弹了他脑门一把:“骗你的,别伤心了,我不生五六个,我一个都不生。”


    蓝眼睛小鹿这才抿了个笑容出来,他结结巴巴对戚缘重复:“不生,不生。”


    戚缘抬手而笑,却是人比花娇,她对穆影月说:“商榷都结扎了,想生也没得生呢,别担心。”


    结扎?


    穆影月不懂什么是结扎,他默默地将这个词念了几遍记下来,他知道自己不聪明,记性又差,不懂的事情太多,不能总是去问小缘,会烦到她。


    正在他认真编花环时,商榷走了过来,看着这一地鲜花,哭笑不得。


    老爷子要是瞧见他这些花被嚯嚯了,少不得大发雷霆,但戚缘又不怕,而且共犯还是穆影月,老爷子爱面子,不会对穆影月发火,戚缘是儿媳妇,所以就算挨骂,也只是商榷一个人。


    感觉得到商榷情绪不是很高,戚缘略加思索,抬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商榷坐下。


    老爷子是标准的利己主义者,哪怕看着再和善、再慈祥,他骨子里仍然是个追名逐利的资本家,真要因为他对自己和颜悦色就以为他是个慈爱长辈,怕不是被卖了还在帮他数钱。


    穆影月不搭理商榷,他只努力把鲜花绑到一起,音乐天赋出众的他审美很好,戚缘则在花下握住了商榷的手。


    他感到内心一片温暖柔软,为妻子能够第一时间察觉自己的兴趣而无比幸福,于是回握戚缘的手,朝她笑了。


    三个人一起编花环,穆影月编得最好,商榷编得最差,等老爷子从书房出来,又自管家口中得知自己的花被人嚯嚯了,当下就要抄起拐杖来揍人,穆影月不能打,儿媳妇不能打,儿子总能打了吧?


    结果刚气势汹汹来找人,到了花园发现只剩下一地的残花败柳,三个人全不见了,再一问,好家伙,商榷了解自己亲爹,知道不跑肯定要挨骂,所以提前跑了!


    直把商老先生气得狠狠用拐杖敲地面,恨不得立刻把这不孝子抓回来痛殴一顿。


    穆影月是第一次来戚缘跟商榷的家,之前他只去过她的公寓,只要跟在戚缘身边他就很开心,她完全不用管他。


    而关于书房里父亲所提到的事,商榷并不打算瞒着戚缘,他已经瞒了她一件事,再不想骗她了。


    但现在不是谈话的最好时机,所以商榷还是如平时一样准备了晚饭,只是今天多了张嘴,穆影月出乎意料的听话,并不像传闻中情绪反复不可控,这也让商榷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家从没有客人来,客房也就没人睡,穆影月乖巧地跟在戚缘身后进了房间,她问他怕不怕,他下意识便摇头。


    有她在的话,去哪里都不怕。


    戚缘望着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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