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穿越到三十三年前,遇见了年轻的我,你会怎么做?
在解答许思莹的疑问之前,晏宇先问了她一个问题。
许思莹微诧,老大叔也知道穿越?工作之余该不会偷偷欣赏男频网文吧!刚想挖苦他两句,看见他板着脸,又噎了回去。无所谓地往床上一瘫:“不可能的事没想过。”
“是啊,你一向很现实。”
他轻飘飘的一句让许思莹怒而失笑:“我现实,对啊,我就是现实,不现实能嫁给你吗?我要是像你那样一辈子活在自欺欺人当中,今儿我也不会在这听你废话了!”
晏宇穿了一件藏蓝色的暗条纹衬衫,往常总是掖进裤子的衣角今天随意垂敞着,头发也没有打理得很整齐,在大床对面的沙发上姿态懒散地坐靠,难得显出几分不羁的气质来。
他对许思莹的出言不逊没什么反应,垂着眼笑了笑:“现实不是贬义词,从另一个角度去看,现实的人比较清醒,理智,目标明确,做事有分寸,我喜欢用这样的人。”
许思莹翻了个白眼,没接茬。
“没想过就现在想想,如果你穿越到三十三年前,遇见了年轻的我,你会怎么做?”
他再次提出这个问题,许思莹意识到接下来的谈话可能与此有关,瞪着天花板想了想。
情境设计的相当有趣,三十三年前,也就是八十年代末咯,她都没出生,对那个年代的了解多是从书上看来的。改革开放初期,撤掉了很多条条框框,用爷爷的话来说,那就是个遍地黄金的好时候,随便干点啥都挣钱。
“我如果回到三十三年前,就攒钱做生意,炒期货,炒股票,炒房子,开贸易公司,当大房产商,赚够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钞票!”
晏宇不掩饰地笑出声:“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许思莹觉得他问的是废话:“你自己赚钱的目的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晏宇看着她摇来晃去的光脚丫,轻声道:“是为了你。”
脚丫子停住了,许思莹长叹一口气:“求求你说点人话吧。”
晏宇又笑:“回到三十三年前赚钱,想法很好,那还有一个假设呢?”
“遇到年轻的你?”
“嗯。”
许思莹又瞪着眼睛思考起来,几天以前问她这个问题,她没法给出答案,因为她对年轻的晏宇就没有概念。在婆婆家看过他的几张照片,黑白的都是开裆裤时期,稍大一点的也很有年代感。二十岁以后的他好像不爱拍照,身影最多出现在大合照中,一群土里土气的人,实在无法留下深刻印象。
他相貌很好,这一点许思莹承认,哪怕到了这个岁数,他仍算得上叔圈男神。只是一直计较着他的年纪,口口声声把老男人挂嘴边,弱化了他的英俊。
直到前天夜里,她看到了年轻的,动态的他,才知道什么叫鲜肉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所以更生气啊,他青春的躯体为一个女人封印了二十三年,轮到她时都开始走下坡路了,那方面的克制,难道不是体力不支?
“当然是二话不说先把你睡了。”她气哼哼的,毫无顾忌地说出了心里话。
晏宇突然起身走到床边,两只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俯视着她,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奇异表情:“你真的这么想?”
许思莹别开脸:“我是这么想的啊,谁不想睡年轻貌美的小哥哥?”
听到这话,他又沉默了,良久后道:“我知道我很自私,这几年也一直在思考,当时是否太冲动了,以四十五岁高龄娶你,对你很不公平。”
这是他第一次坦承心态,原来他也知道自己自私,也知道对她不公平,许思莹心里有点酸。
“我考虑过放你走,让你拥有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快乐,嫁给一个年岁相当的人。”晏宇自嘲地轻笑,“但不行,只是考虑一下都受不了,我做不到。”
别告诉我是因为爱我爱得要死,许思莹坚持不看他的眼睛:“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你不是要回答我的问题吗?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娶我和钟莹有没有关系,是不是想利用我的生辰八字搞什么歪门邪道!”
“有,不是。”晏宇先肯定,后否定。
“不是搞歪门邪道,你娶我的目的何在?就因为我们的名字都有个莹字,还是她死的那天我出生,你认为我是她的转世?”
一句话毕,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许思莹等了半晌不闻回音,慢慢转过头,见晏宇脸色晦暗,睫毛覆在下眼睑上,许久不眨动一次。
“你真的这么认为?”她惊讶无语,啼笑皆非,“大哥,我服了你,九三年十月六号那天全世界出生了多少孩子,又出生了多少女婴你知道吗?你凭哪一点认定我是你爱妻转世?你做生意头脑那么灵敏,怎么会相信这种迷信无稽的事?”
“不是迷信,是真的。”晏宇低声说,“思莹,你不是替身,也不是她的转世,你就是她。”
许思莹脑子空白了一瞬,眼前漆黑了一秒,继而火冒三丈怒不可遏,狠狠巴住晏宇的脸,用力往后一推:“我光以为你得相思病了,拿我当代替品怀念爱人呢,没想到你他妈是疯了!”
她从床上跳起来,居高临下指着晏宇的鼻子:“看看清楚,我是许思莹,和你的爱妻一点都不像,我有爹有妈从小到大生活正常,不是谁的转世,也不是死了二十多年的女鬼,我就是我自己!”
“是,你就是你自己。”晏宇眉宇间藏着苦涩,眼睛里却有一丝豁出去的释然,“不管三十三年前,还是现在,你始终是你自己。你不记得我,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我,还没有经历钟莹经历过的一切,可是有一天你会遇到的。”
卧槽!许思莹仰头长叹,她老公疯了,可能一直都是疯的,只是隐藏的比较好罢了。
“我其实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这件事,但你那么年轻,那么健康,我总觉得日子还长,过十年再说,或者到我临死之前再说也不迟。说早了只是给你徒增烦恼,一天到晚想着大限就没法好好生活了。可前天你差点出事......这就是某教授说过的,明天和意外不知哪个先来,我不能再存有侥幸心理,必须告诉你真相,等你回去改变命运。”
晏宇有些伤感地微笑:“思莹,未来某一天你会死,灵魂穿越回到过去,和一个叫钟莹的女孩合二为一。她究竟是独立灵魂死后另行转世,还是本身就是你的前世,接纳你之后觉醒了后世记忆我不得而知,但你成为了她,以你自己的方式继续着她的生活。八八年的夏天,我和你相遇,你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你,在一起发生了很多事,但我们还是相爱了,我爱你,很爱很爱。”
许思莹听傻了,不知不觉又坐了下来,抱着双膝呈防御姿态。
“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那年九月去了九峰出差,没在你身边,没能阻止你出意外,你去世的时候我连一句话都没能和你说上。所以我现在要告诉你,你不是十月六号出事的,是十月一号,九三年十月一号!记住了,不要去隆福大厦,不要管苏小柔的事,离她远点,她就是个灾星!”
许思莹:......岳母都骂上了。
从未听他说过那么多话,多得让人承受不了,许思莹也不气了,也不怕了,只觉得欲哭无泪:“老公,要不...我陪你去会龙观看看医生?”
“我知道你不相信,走,我带你去看证据。”晏宇向她伸出手来。
许思莹头没梳脸没洗,穿着一身睡衣被晏宇塞进了车里。他亲自开车,载着她往海甸方向驶去。
路上她给许卫东又打了个电话,当着晏宇的面,把他说的那些“疯话”重复了一遍,并直言不讳道:“爸,您觉得他有没有必要看心理医生?”
晏宇瞥了她一眼,没作声。
许卫东在那边长吁短叹了一番:“既然他都跟你说了,那爸也不瞒你,这些事五年前我就听过一遍了,怎么说呢,半信半疑的吧。但是思莹你不知道,因为一些旧事,晏宇其实对我们家是有很大意见的,尤其是你妈和你。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他要是真动了娶妻的心,娶谁都不会娶你,那简直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许思莹想到晏宇对苏小柔的“灾星”评价,对旧事有了点不靠谱的猜测,“他初恋是因为我和我妈出的事?”
“是。”晏宇在一旁断然接到。
而许卫东则有不同看法:“也不能那么说,你妈也不是故意害人,那时候大着肚子碰巧了么不是。不过我们是感谢钟莹的,她救了你妈和你,我一辈子都念她的恩情,要不能给你取这名字吗。”
许思莹震惊:“还有这样的渊源,这么多年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晏宇不让提啊,一提就跟我急,说我们家不配......哎算了算了,都过去的事了。”
“那他娶我就是为了折磨我报复我们家呗?”
“他不是那样儿人,人品还是不错的。娶你不就是那个原因吗,说你是那谁,你都知道了。”
父女俩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对话,一点也不避讳晏宇。他在一旁听着听着,感觉心里多年的郁结正在一点一点散去,一股久违的冲动和期待感升腾起来,思莹二十八岁了,心理承受能力不再是当年那个喜怒形于色,脾气都表现在脸上的小姑娘可比的了。她嘴上骂着他疯子,要带他去看医生,可还是没有逃跑,乖乖跟他出来,说明她也想了解他与钟莹的故事,说明她对他也并非全不在意。
默默爱着她,护着她,宠着她,不想给她增加思想负担,晏宇以为自己可以把一个人的付出坚持到离开人世。可一旦开口,他就再也停不下来,苦闷隐忍半生,他其实还是想得到回应和理解,一点也好。
车子停在魏村路中段的一处胡同口,晏宇带着许思莹走向一幢破破烂烂外观斑驳的老楼。看着墙上写着大大的拆字,她奇怪:“周边都拆了两茬了,这儿怎么还不拆,多影响市容市貌。”
“因为有钉子户。”
“你怎么知道?”
老楼里几乎没有了住户,好几层楼的居民房都门扇大开,人去屋空。晏宇领着她上了五楼,摸出一串老式钥匙,打开了东户那扇老式的木门。
“因为我就是钉子户啊。”
“......”
踏进房门,许思莹仿如穿越幻境,进入了一个时光停滞的空间,满屋都是复古风的家具家电。餐桌上铺着白蕾丝桌布,墙上贴着上世纪当红明星的海报,大肚子电视机上摆放着去旧货市场都淘不到的带式录像机,里屋的木架子床上铺着粗布碎花床单,书架上还有几本九十年代的美容杂志。
这是那个屋子!那个晏宇已经发了大财之后还居住了很久的屋子!
一双粉红色塑料拖鞋放在她面前:“进屋换鞋。”
“......”这破地板还要换鞋。
许思莹惴惴不安地坐在沙发上,接过晏宇给她倒的一杯水:“呃...什么时候的水了,能喝吗?”
晏宇打开卧室旁边的小房间,从里面搬出了一个箱子:“应该是上午阿姨过来打扫时烧的,可以喝。”
许思莹日常饮用的都是雅加泉矿泉水,很久没喝过烧开的自来水了,小心翼翼抿了一口,没什么异味,不过还是放下吧。
两人同坐沙发,晏宇从箱子里一样一样拿出物品,又一样一样地交给她。许思莹先看了一张过了塑的高中数学试卷,字迹映入眼帘,她脱口道:“我的卷子?”但很快就察觉到不对,抬头上印着“1989——1990学年第一学期期末考试”?
紧接着又有更多过塑品交到她手里,大考小考各科试卷,都是八八年到九零年之间的,却分明是她的字迹。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激烈,晏宇平静地等待着她看完,再递给她一些信件和几本笔记本。许思莹看着信纸上熟悉的小火柴人,又翻了十几页本子,惊骇地往后一靠,抚着胸口不敢置信:“这...这怎么可能呢?”
晏宇继续递东西,这次是一摞过了塑的画纸,最上面的一张看得许思莹几乎要跳起来:“谁画的?钟...钟莹画的?”
“是你。”晏宇手指抚过那张画的塑料皮封,道:“你说是向弗里达的致敬之作,后来我去了解过这位画家,还是不太懂,不过你喜欢,我就喜欢,以后有拍卖我还会买下来送给你。”
确实是她的画风,落款的时候喜欢把名字的某些笔画故意写成心形。想起家里几幅弗里达的画,那不是因为有升值空间他才拍的吗?许思莹心脏快跳出喉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
脑子乱成了一团麻,接下来晏宇再让她看什么化妆包,什么服装款式,什么bp机留言风格她全是浑浑噩噩的,不住声地说:“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穿越嘛,现在不是很常见么?”晏宇轻描淡写。
许思莹嘴角抽搐:“很常见吗?我怎么没听说过谁穿越了?那都是小说,电视剧瞎编的。”
晏宇摸摸她脑袋:“穿越者会告诉你他是穿越的吗?你当初也没告诉我啊,不过我理解,这种事没必要说,除了给自己带来麻烦,没有任何益处。那时候如果你说你是我未来的老婆,我可能会认为你疯了。”
巨大的震惊和混乱之后,许思莹端起那杯白开水一饮而尽,捋了捋思路:“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将来会穿越到你年轻的时候,可是...可是我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难道是你主动追我了?不对不对,我认识你啊,你追我我也不会......”
“不会喜欢我是吗?”晏宇又露出那种无可奈何的表情,“确实,你起初确实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在一起。”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钱。”
许思莹皱起脸:“把我说成什么人了,拜金女吗?再说了,三十三年前,你才十七岁就很有钱了吗?”
“没有,但是今天的我有啊。”
“......”她突然哑口无言,还有点尴尬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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