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的……不是自己的脸。
池遇兀地睁大了眼睛,就连呼吸都停滞了。
褚颜申和自己靠得这么近,池遇甚至能看得清他脸上纤细浓密的睫毛。
他闭着眼睛,吻得很轻,很认真。
池遇耳朵逐渐发红、发烫。他手足无措地蹲在原地,盯着褚颜申放大版的白皙容颜。
“咚咚咚!”
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将褚颜申和池遇的思绪拉扯回来,两人迅速分开。
“进来。”
门被人打开,管家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正要说话,看见房间里的两个人神情似乎略有些不自然。
其中,池遇小姐的脸和耳朵都是红的,此时他正坐在小姐旁边的凳子上,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头看。
管家心情有些复杂。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打扰到他们做什么了……
褚颜申扯出一个笑容,偏头问管家:“有事么?”
管家闻言,压下心里的诡异感,拿着文件走上前,“这是与拓的商业伙伴环宁集团的内部文件,小姐最好是看一看,里面有关于池遇小姐家所在下街区的内容。”
说完,管家将文件放在褚颜申的面前,恭敬地鞠了个躬随后退出房间。
池遇皱眉,脸上的绯红和热气终于退散,他望向褚颜申手中的档案,问:“怎么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褚颜申说着,垂下眸子拆开文件。
下街区这片土地是属于环宁集团所有,只不过那片区域的位置不是很好,不适合当做工业选址,因此一直被荒废着。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池遇这样的下层区人们的聚居地。
文件上说,环宁上层决定要回收这片区域,九月十八日,也就是三天后,将对下街区的所有违章建筑进行清除和拆卸。
也就是说,池遇的家估计也要没了。
虽然家里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还保留着一些奶奶的所有物。
池遇决定回去收拾一下。
褚颜申忍不住说:“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让他们跟你……”
“我不需要保镖,让他们跟在你身边就行,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池遇说着,有些不敢看褚颜申,这让他总是想起刚才两人之间的那一吻,“还有,你去你的种植园看一眼,我……我有给你送一个礼物。”
说完,池遇就站起来离开了房间。
跑离了房间,池遇的脸又开始发烫,心跳也扑通扑通快了起来。
他甩甩脑袋,想要把刚才的亲吻抛在脑后,他努力地催眠自己和褚颜申只是关系好的闺蜜。
但是,闺蜜之间也会接吻吗?
池遇在情感上的反应比较迟钝,他离开大厦之后,想了好久好久,还是鼓起勇气,拿出通讯器拨通了香兰的号码。
“香兰姐,闺蜜之间也会接吻吗?”
这段时间工厂放假,整个生产好像出了问题,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被通知回家等消息。
香兰正躺在沙发上照顾自己的女儿,听见通讯器那头池遇略带忐忑又小心翼翼的询问,整个人“噌”地坐了起来。
“什么,你和褚颜申小姐接吻了??!!!!”
香兰眼睛发亮,八卦之魂在身体里熊熊燃烧,不过在听见池遇那边接下来的话之后,眼里的火又熄灭了。
她重新躺回去,平淡地说:“哦,有的闺蜜之间也会亲吻嘴唇的。只不过比较少,很正常,不用大惊小怪。”
两人又聊了几句,香兰挂断了电话。
系着围裙的男人端着饭菜从厨房里走出来,听见香兰大惊小怪的通讯,忍不住问:“怎么了?”
香兰瘪瘪嘴:“池遇说,一个跟他玩得很好的女孩子亲了亲他。所以来问我闺蜜之间亲吻是不是正常。我还以为是褚小姐亲她了……”
男人忍笑问:“褚小姐亲她你这么激动,和池遇玩得很好的女生亲吻他,你就告诉他很正常吗?”
香兰扭头,一脸认真地告诉自己的丈夫:“不一样,闺蜜之间亲吻是很正常的事,不论是脸还是嘴唇。你不懂女孩子能亲密到什么程度。”
顿了顿,香兰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女儿柔嫩的小脸蛋,说:“但是,如果是褚小姐和池遇他俩的话,不一样……”
“好了,别关心这些了,中午都不吃饭,现在可以吃点东西了吗?”林源将围裙解开,笑着招呼自己的妻子过来。
另一边,池遇捏着通讯器,心里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了一瞬。
香兰不理智。
她总是千方百计地去验证褚颜申和自己的恋爱关系,池遇没办法直接说褚颜申亲吻了自己。
所以他只想弄清楚一件事——闺蜜之间是否也会亲吻。
得到客观的答案就够了。
放好通讯器,池遇戴上衣服后的帽子,走入霓虹闪烁、浩渺潮湿的雨雾里。
……
卫生间里。
褚颜申站在镜子面前,他伸出手指覆上自己的唇瓣,忍不住笑出声来。
控制了一下面部表情,褚颜申恢复回矜持大小姐的清冷模样,转身离开卫生间。
出了房间,褚颜申淡淡吩咐:“去培育基地”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楼下走去。
打开门,其余人保镖在门外等候,褚颜申进到基地内部。
周围水雾充盈,光线也恰到好处,一排排培养器皿此列有序地放在架子上。
褚颜申不在的时候,池遇把这里打理得很好。
褚颜申有些想笑,觉得池遇就像是一个做了小小成就,于是来找他讨要夸奖的小孩。
很……可爱的性格。
正当褚颜申拨通了池遇的通讯器,准备笑着告诉他很喜欢他送的礼物的时候,余光陡然被不远处一个物件所吸引——
那是一枚纹路清晰的果核种子,用昂贵精致的钢化玻璃罩盖着,静静地放置在原本空无一物的桌面上。
这粒,价格昂贵到可怕的,来自十八区的种子。
如今,正被池遇妥善地放在他的秘密基地里。
这才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
“喂。”通讯器已被接通。
褚颜申盯着果核种,许久,才轻轻开口:“……池遇。”
“是我。”池遇略带点软糯的声音自通讯器的那头传来,“褚小姐,你喜欢吗?”
“你是怎么得到的。”
“下层区的人有下层区的人的方式。”
池遇有些不是很想解释自己如何得来这粒种子的,有些黑暗面,褚颜申不应该触碰。
池遇弯弯眼睛,坚定地说:“种它!”
听见池遇很有气势地说种它,褚颜申忍不住笑了。
“你知道吗,这个东西他们都是用来做研究的。管窥蠡测,想要从中得到与十八区相关的信息。但我种下去,它很可能就腐烂在泥土里了。”
池遇皱皱眉:“这关我们什么事呢,你想种它,那我们就种它。”
挂了通讯器,褚颜申注视着桌上的种子,漂亮的脸上神情一片柔和——这是池遇送给他的,第一份珍贵的礼物。
伸出手,将玻璃罩取下,褚颜申细心地将它种下,记录下它入土的时间,它的直径,土壤成分……等等各种详细的琐碎的数据。
池遇不说,褚颜申也不问他是如何做到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许池遇也有。
只是褚颜申没想到,尽管自己不去询问,池遇如何得到这枚果核种子的信息,还是以另一种方式传达到了他这里。
巨大的3d投影电视里正播放重大社会新闻——和与拓拥有同等的财势,共同主宰十二区的另一家跨区公司集团董事长家中遭到了行窃。
二十几个保镖都被放倒,手脚拧断,不省人事。
安全系统也遭到了暴力破坏,而他花重金购买回来,锁在保险箱里的十八区果核种不翼而飞。
保险箱箱门被啃得一塌糊涂,宛如破铜烂铁。
经特调局调查取证,猜测此事应该是几名改装过上下颌骨的、并且极具攻击性改造人所为。
褚颜申望着新闻,联想到了池遇笑起来会露出一排的可爱小白牙,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其实池遇一直在告诉自己,他比他想象中还要凶很多。
但褚颜申一直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现在,褚颜申好像有点明白了……
难怪走在下街区,任何人都不敢动自己,难怪那个名叫罗白的医生说不付医药费也可以,只要需要池遇帮他杀人。
池遇他就是一个行走的人形兵器,而且还是外表乖巧无害,很容易让人降低戒备心的那一类。
褚颜申又想起来池遇因为管家的话生气,说要“扒了管家的皮”“活着不好吗”诸如此类的话。
当时只觉得他替自己打抱不平的样子可爱。
现在想想,真是起了一身冷战。如果当时的自己说一个好字,可能管家就该上西天了。
池遇他真的就像是一张单纯的白纸,世俗的正邪好像没办法约束他。
就像初遇时,池遇认真告诉过自己的一样——
他没那么坏。
但也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
理智告诉褚颜申,池遇是个很危险的存在。
上层区的安保在他的眼里形同虚设,他能做他想做的一切事情。爷爷一定不会允许这么危险的一个人待在自己的身边。
但是,不论新闻里如何渲染作案者的暴力和危险程度,褚颜申还是觉得自己依旧喜欢池遇。
池遇不知道,上层区的新闻已经将他的作案情况完整地展现在了褚颜申面前。
他回到家,开了灯之后开始收拾奶奶的遗物。
在褚颜申的家里似乎住得太久了,池遇回来才猛然发现——
原来自己和奶奶的房子真的很小很小。
灯光也太晦暗了。
打开空气过滤器时,风箱呋呋的噪声在耳边日夜不停地响动。
不过,就算是这个破旧的小房子,以后也要不存在了。
池遇抿抿唇,爬上第二层,开始收拾东西。
奶奶留下的遗物并不算多,她生前就是很节约的一个小老太太。
一副老花眼镜,几本污渍斑斑的捡来的书本——奶奶不识字,但是很喜欢书,并且喜欢给池遇讲各种故事——几枚铜币,一些针线以及一块早已经停止转动的老怀表。
池遇把它们装起来,都放进杜若送给他装银币的箱子里。
外面。
阴霾的天空下,常年不断地下着雨,吸一口空气,仿佛吸了一整块肺的尘埃粒子和水分。
池遇关了门,最后看了眼自己从小生活的房子——冷铁色的钢管和铁钎往外伸展着,有细密的水珠在在它们表面凝聚,滴落。
这周围无数电线和天线纵横交错,各种褪色的破旧布料在雨中轻轻摇晃。
地面上堆满了各种巨大的铁质废弃物和钢筋混泥土形成的废墟。
废墟的缝隙中,蜗居着无数下层区的人们。各色的霓虹和劣质廉价的灯管发出五颜六色的玄光,在阴霾的雨雾中闪烁。
这世界就像是一副被晕染开的水墨画。
浓墨重彩。
但又格外地颓败割裂。
数千年后的今天,人类没能建立起美好的乌托邦,低沉压抑的晦暗成为了人们生活的主色调。
池遇收回目光,带上遮雨的帽子,怀抱手中的匣子转身离开这里。
路过罗白的诊所,见诊所窗户的灯亮着,于是池遇敲响了诊所门。
但是过了许久,罗白并没有来开门,看来他现在不在诊所,估计是出去了一小会儿。
池遇想了想,决定在这里等罗白。
毕竟诊所里的东西都很贵,接下来下街区强制拆迁,如果不将他的器械和医疗用品提前进行转移,到时候会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啪嗒……
头顶有雨中落下来,打在池遇的帽子上。
池遇抬头,看见诊所门口的遮雨棚已经坏了一条大口子。
池遇皱皱眉:“坏了都不修理一下么?无良医生,这么惜财如命。”
池遇没见过比罗白还要吝啬钱财的人。
他的制服永远不会换新,来来回回就那么一套。
他的诊所只有不到十平方米,破旧,老小,狭窄的门口,门上铁皮已经掉了漆,锈迹斑斑的遮雨棚也早已摇摇欲坠。
哪怕他赚了那么多钱,也依旧哭穷说无钱扩大门面。要不是他的手艺好,这种诊所环境早该倒闭了。
池遇避开头顶那道大口子,胳膊又暴露在了雨里。他抬头在四周寻找了一会儿,抱着自己的匣子跑到了前面拐角处。
躲在线路故障之后,就没再亮过的霓虹灯牌下面,池遇戴好帽子,专注地盯着罗白的诊所门口,等他回来。
忽然,空气中传来一股机械异物的气息。
池遇白净的脸上也微微怔了一瞬,他抬起头,目光循着味道发出的方向看去——
只见雨雾中,穿着风衣撑着黑色雨伞的高大男人自远处走近,略长的头发发梢还沾染着些许水雾。
他那白皙得近乎病态的脸上,唇角微微翘起,那副熟悉的金丝框眼镜在暗色中折射出淡淡的反光。
他走到诊所门口,把伞收好放在门边,拿出钥匙打开诊所门进去。
过了一会儿,罗白又出来了。
他换回了那身脏得已经看不出布料原本颜色的白大褂,拿着一瓶白色的东西在伞和自己的诊所门口喷洒了几下。
没一会儿,池遇便发现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浓郁的机械异物的味道逐渐消失不见了。
池遇睁大了眼睛。
他抱着钱匣,定定地站在原地。
池遇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了解罗白这个人。
罗白在做这一切的时候轻车熟路,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池遇看着他又钻进诊所里,想了很久,才又从霓虹灯牌跑出,跑到诊所的门口。
砰砰砰!
铁皮门发出响声。
罗白从里面打开门,看见是池遇,脸上表情诧异了一瞬,“哟,小池遇,怎么是你?”
池遇站在罗白的面前,看着他,很浅地呼吸。
真的,一点也闻不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见池遇不说话,罗白挑了挑眉,看见头顶水滴落在池遇帽子上,晕染出一小块深色水渍,于是让开身子。
“先进来吧,衣服都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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