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被迫害的第六十一天


    五条悟是第一时间从东京赶来的。


    当时他正呆在家入硝子的医务室看对方解剖一具敌人尸体, 与同级生交换情报。


    医务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伊地知洁高一脸爹妈死了孩子丢了世界末日了的绝望表情冲进房间。


    “五条先生,大事不好了!”


    “别急, 慢慢说。”五条悟随口道,“师父在这儿呢,没被妖怪抓走。”


    伊地知洁高无法理解他的幽默, 豆大的汗水从社畜脑门上滴下,他战战兢兢地递过来一个平板, 地图上两个红点杀鸡一样尖叫扩散。


    “异能特务科紧急联络。”伊地知洁高咽了口口水, “横滨地界,A5158和A6013打起来了。”


    A5158是中原中也在异能特务科的档案编号,A6013是雪见未枝。


    “枝枝和港口Mafia?”五条悟接过平板看了一眼, 惊叫鬼喊的马杀鸡警报声拼了命抖动,红色光晕一圈圈扩散, 力量临界值宛如心电图过山车跳崖。


    今夜, 又是坂口安吾的不眠夜。


    为异能特务科全体员工逝去的头发默哀。


    五条悟只瞥了一眼,人影消失在医务室。


    “欸?”伊地知洁高眼前闪过一片黑影,他手忙脚乱地捧住差点落地的平板, “五条先生这是……?”


    “赶过去捉小孩。”家入硝子走过来, 指尖点了点数据, “A5158中原中也的数据只有一次大爆发起伏, 雪见未枝却有两次, 明显是她身上两个封印物分别失效的结果。”


    “一看就知道是她自己摘下来的。”黑眼圈医生姐姐点了根烟,“明明看上去是个挺乖的孩子, 这不是蛮疯的嘛。”


    五条悟瞬移到横滨海面上空时心里是带着一些气的。


    也有点不理解。


    枝枝在他面前一向是很听话很乖的, 虽然坏心眼多了一点, 但活泼的女孩子不是更可爱的吗?五条悟不觉得有问题。


    怎么突然就和人打起来了?


    家入硝子能看出的事五条悟更是一眼就知道真相, 力量爆发的曲线和时间点写得清清楚楚:这场战斗是雪见未枝挑起来的。


    她不仅摘下了发卡,还扯掉了choker。


    明晃晃的主犯。


    若是说中原中也惹怒了她才引起这场动乱,五条悟半句批评的话都不会说。他护起短来理直气壮,森鸥外亲自来最强也会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但若是雪见未枝一手主导的结果,她图什么呢?


    五条悟难得有些不理解。


    “连choker都摘掉了。”五条悟皱眉,“我记得她说过,那枚choker是什么……兽性与理智转化的枢纽?”


    这个形容词,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从东京到横滨,横跨海岸线的距离对六眼而言只需要一秒。


    剧烈的爆炸声伴随灼热的海风扑面而来,大游轮完美挡住无辜落难群众的视野。五条悟扫过一眼,无人受伤。


    很好,他确定了,绝对是枝枝主动搞事。


    应该表扬她虽然没有放帐但好好处理了吃瓜群众的自觉吗?才多久不见,枝枝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游轮爆炸最严重的位置有大量咒力残留的痕迹,湛蓝的苍空之瞳捕捉到熟悉的咒力,五条悟略有些诧异。


    那是个被人打破的半成品领域。


    不,不能说是半成品。它显然已经趋于完满,咒力回路严丝合缝挑不出一丝差错,是个精心制造的佳作。


    非常惊人的领域。暴虐的气息残存在每一块领域曾占据的土地,物理的规则被焚烧,活着的特性赋予它奇妙的狡猾,内造的每个细节都是为猎物量身定做的大礼。


    一击必杀,瞬发类必死领域,无可挑剔的强大。


    “这么早就掌握了生得领域吗?”五条悟有点遗憾地说,“我还以为可以好好教一教她的。”


    学生行动力太强,老师很没存在感。


    “领域尚未形成的时候被人强行从内部突破了,原来如此,这是中原中也力量爆发的原因。”


    很强啊,那位重力操控使。


    五条悟依稀可能知道雪见未枝兴奋异常的原因了。


    换成他遇到足以与自己匹敌的对手也会燃起战意。无关立场与人品,一想到会就此错过便心痛不已,分不分得出胜负都不要紧,重要的是痛快。


    毫无顾忌,全力以赴的快乐。


    雪见未枝是因快乐而活在世上的,她用一生追逐欢愉与欣悦。


    如果一场战斗能带给她无与伦比的享受,那么无论客观因素有多么严苛禁止,雪见未枝都会强行去做。


    他先前怎么会认为这孩子不够疯狂?


    她只是从未把疯狂的这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火海拦住人们窥视的目光,拦不住五条悟。高大的男人挥手散开红云滚滚的烟雾,更加炙热的温度扑面而来。


    眼前的一幕让人怀疑是否是神话再临。


    执掌重力的荒神放声大笑,圆月高悬的天空洒下神圣的月白光晕,衬得整片海域在黑夜中无比耀眼。


    暴虐的黑色火焰温顺地贴在少女细白的小腿上,裙角在风中飞舞,遍布后背的黑玫瑰开至荼蘼,透过肌肤都仿佛能嗅到浓郁腥甜的香气。


    层层叠叠的花瓣仿佛快要承受不住般沉沉坠在枝蔓间,大朵大朵霸道的花苞完全不加收敛,像要燃尽最后一丝生命般盛绽,漆黑如墨,如妖如魔。


    【你是恶魔。】


    “如果今天能死在这里,简直就是超luck。”


    少女盈满笑意与欢欣的声音在风中扩散。


    没有choker的限制,她修长优雅如天鹅的脖颈在夜晚白的耀眼,常年被项圈勒住的皮肤上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像被人扼住咽喉用令她窒息的力道掐握。


    凌虐魔魅之美。


    倘若真的扼住她的咽喉,那双妖冶的异色瞳孔是会被晶莹泪水浸湿、眼尾哭得艳红,还是满带不掩疯狂的张扬笑意、好奇又嘲弄地看着试图摆布她的愚人?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让人兴奋到舌尖发痒。


    【为我所有。】


    黑玫瑰,实在是很衬她的一种花。


    造物主的偏爱连掩饰都不愿意,直白地倾泻于被祂溺爱的孩子。


    黑色的火焰在空中烧出一个个空洞,它们与先前的红色大相径庭,看上去竟并不灼痛,反而显出一两分冰冷。


    没人会小觑它们,哪怕它们拥簇少女小腿的姿态温顺如家养的犬只,被生生烧没了的重力因子也无言诉说恐怖。


    无物不可燃,永不灭之焰。


    被黑焰碰到的任何生物都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没有灰烬没有残渣,整洁得如同世界上从未存在过一个它。


    五条悟前进的脚步莫名顿了一下。


    阻止肯定是要阻止的,不然异能特务科能抱着他的大腿哭成泪人,大声哭诉负心汉。


    但是五条悟真的好好奇,“兽性与理智转化的枢纽”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会很不一样吗?


    中原中也可以肯定地说:有。


    奇怪的虎狼之词增加了。


    他是第一个领悟到枝枝喜欢把战前狠话说成骚话的人,但至少她先前的话换个频道理解还算能说的通,不是很出格。


    拿掉choker之后,原形毕露。


    枝枝是个很坦诚的姑娘,她不玩欲擒故纵口是心非口嫌体正直那一套,有一说一,非常直白。


    于是他们的战斗中充斥着这样鸡同鸭讲的对白:


    “再用力一点!”雪见未枝给中原中也鼓劲,“我开始感觉兴奋了。你真是太棒了!让我们乱起来吧!”


    中原中也的攻势稍微减弱了一点,小姑娘不满地舔唇:“别这样。不会把你榨干的,给我更多。”


    “Nakahara Chuya,你可是名字里有五个A的男人!横滨第一A,为你的荣耀而战!”


    “你真是个勇猛的男人!保持下去!”


    “没有力气了么?”她失望地说,“夜晚还很长,真的不愿意多陪我一会儿吗?”


    “我们明明那么合拍,你也很快乐不是么?”


    中原中也明明已经失去了意识,硬是被她说得脸颊通红火烧屁股,恨不得一头扎在海水里给自己降个温。


    而雪见未枝丝毫没有动摇,对自己毫无逼数。


    她对中原中也有十足的兴趣,但没有性趣。


    自顾自误会什么的话,不要指望没心没肺的小姑娘负责。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兴奋时说的话不能当真这个道理没人教他吗?


    “你还准备继续看戏?”五条悟出现在太宰治身后,淡淡地说,“中原中也的身体撑不住了。”


    “黑漆漆的小矮子也只能到这一步了,枝枝玩得那么开心,我怎么忍心打搅她。”太宰治也不意外背后大变活人,他保持双手插兜的姿势没有动,“感到惊讶么?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枝枝。”


    “听上去你很有经验?”五条悟突然不爽。


    虽然按道理太宰治才是枝枝的娘家人,但不知为什么五条悟总觉得是自己养的白菜被偷了。


    太宰治没有回答,他扬扬下巴:“不把人带下来吗?我可上不去。”


    五条悟也没办法带太宰治上天,禁魔体质就是如此强横。


    白发的男人瞥了一眼打得天昏地暗的两人,勾指扯下眼罩。


    湛蓝的苍空之瞳在黑暗中耀眼如辉。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0.2秒的领域绽开,雪见未枝和中原中也猝不及防被半年份的情报灌了满脑子。


    中原中也读到了《料理青花鱼的108种小技巧》和《教你如何保养心爱的帽子》。


    枝枝……枝枝看到了一摞高数卷子。


    被数学支配的恐惧涌上心头,枝枝一秒怂成小仓鼠。


    五条老师,你果然是个魔鬼。


    五条悟一手拎着一手抱着两个人下来,他把昏迷的中原中也扔给太宰治,却没有放下怀里的少女。


    “我带枝枝先回去了。”五条悟不容置喙地说,“横滨的事情我不管,别牵扯我的学生。”


    太宰治嫌弃地碰了中原中也一下,用人间失格解除污浊状态,把前搭档撇到一边。


    他扫过被五条悟的风衣裹得严严实实抱在怀里的小姑娘,不甘心地比较了一下敌我双方战斗力。


    淦,打不过。


    五条悟撂下话带着陷入数学地狱的枝枝离开,太宰治捏着鼻子从中原中也口袋里翻出发信器让港口Mafia来接人,自己一边往回走一边拨通福泽谕吉的电话。


    “社长,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太宰治夹着电话,即将升起的朝阳给冰冷的海岸边带来一丝及不可察的暖意,风吹乱青年的额发。


    “好消息是事情解决了,没出大乱子。”


    “坏消息是……”太宰治停顿了一下,不甘不愿地说,“家养枝枝被死白毛拐走了。”


    第62章 被迫害的第六十二天


    雪见未枝清醒的时候晕乎乎的。


    她用力拍了拍脸蛋, 把满脑子鸡兔同笼、牛吃草、小明小红追击战赶出脑海。


    数学,枝枝永远的噩梦。


    “头好痛。”小姑娘脸色苍白, 虚弱地说,“这就是无量空处吗?我宁可战死沙场也不要做数学卷子做到死乌乌。”


    她现在看不出之前张扬明媚的模样了,整个人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脑袋上有气无力地顶着五条悟的外套,怀里抱着她的悟喵玩偶。


    雪见未枝蔫哒哒地掀开眼帘,四周都是干净的白色, 空气中有消毒水的味道,显然不是五条悟的公寓。


    “醒了?”风衣的一角被掀开,刺眼的白光照进衣服底下, 雪见未枝忍不住闭了闭眼。


    她怀里的悟喵被人拿到一边, 取而代之的是一杯香浓的热可可。


    “五条老师。”枝枝乖乖叫人,捧着烫口的热可可小口小口地抿。


    她现在看起来又乖了, 眼帘垂下,鸦羽似的眼睫根根分明, 显得格外精致小巧。


    雪见未枝还穿着那身黑色露背裙,裸-露的锁骨上黑玫瑰舒展身姿,枝蔓勾在衣服与皮肤交界的位置,剩余的藤曼隐没在布料下看不见全貌。


    成熟性感的打扮, 人却是小小的一只。


    五条悟的风衣足以把雪见未枝从头到脚包裹进去, 一点儿皮肤都露不出来。她先前就缩在男人的风衣里睡,只被脱下了脚上的凉鞋。


    五条悟看着她小仓鼠偷食一样喝水,也不急,等雪见未枝揣着空杯子不知道往哪儿放才伸手接过来。


    过久的寂静没有让雪见未枝不安, 她天生就没有惶恐和害怕的情绪, 眼珠不自然地转了转, 显然是在脑子里编借口。


    说她听话真的是冤枉了,坏心眼足足的。


    “发卡和choker都随手扔了?”五条悟挑了个缓和些的问题开场。


    “可能在游轮上,也可能在海底。”雪见未枝拿起悟喵重新搂进怀里,“异能特务科应该有备用……吧?”


    五条悟已经能对时不时的通感泰然处之,外表看不出什么异样。枝枝怀里的小猫咪动了动尾巴尖,舒舒服服地趴着不动了。


    五条悟从旁边抽出一个复杂的密码箱,雪见未枝一眼看到异能特务科的标识。


    感谢你们,人民勤劳可靠的小蜜蜂。


    雪见未枝把五条悟的风衣当作斗篷披在脑袋上,光洁的小腿垂在床边晃了晃,赤足白得晃眼睛。


    五条悟捉住少女的手腕,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大拇指按在密码箱的表面。


    几道交错的蓝色纹路闪烁,锁扣清脆打开。


    箱子里果然是一模一样的暗金色逆十字发卡和黑色choker,五条悟挨个拿起来看了看,雪见未枝悄悄捏了捏拇指。


    为什么不让她自己按指纹呢?


    今天的五条老师有点奇怪。


    五条悟不是一个事必躬亲的人,在能偷懒的地方他从来没含糊过,摸鱼技巧一流。


    家里平时的卫生如果保洁阿姨请了假,一般是枝枝在弄,毕竟家里大半部分都是她的杂七杂八带来的摆件。


    枝枝戴着报纸帽子做清洁的时候,五条悟会一边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看漫画一边使唤小姑娘给他跑腿拿蛋糕拿蛋挞,把枝枝像陀螺一样指使得滴溜滴溜转。


    他绝对不是一个会在细节上体贴人的人,五条悟教出的学生往往过分独立,这与他们有一位连任务报告都恨不得学生代笔的老师有很大关系。


    摁指纹这样的小事,他为什么要手把手带着她做?


    雪见未枝不理解,也没当一回事。可能是今天的五条老师吃下了勤快果实,他总是有很多心血来潮的时候。


    “发卡夹在这儿可以吗?”五条悟撩起少女的额发,捏着暗金色发卡比划了一下。


    “可以。”雪见未枝左右看不见位置,但发卡只要戴上就有效。


    五条悟半蹲在病床边,身量与雪见未枝齐平,他手极稳地替她戴好发卡,用于固定的掌心托住少女的侧脸。


    发卡戴好了,五条悟转而拿起皮质的choker。


    她的手好像没有断……枝枝茫然了一秒,不用自己动手总归是省事,她也不抗拒。


    choker的底面极软,但项圈本身是能使人窒息的禁锢物,长久佩戴必然留下痕迹。


    雪见未枝脖颈上的红痕很浅,在五条悟眼中依然鲜明。


    “平时会戴很紧吗?”男人的手摩挲少女颈间的皮肤,指腹划过致命的咽喉。


    极细的战栗感在五条悟指尖掠过。


    “没有。”他弄得枝枝有点痒,不自觉地把头抬高了一点,“是刚刚好的。但会和皮肤摩擦,出汗的时候会勒住。”


    和中原中也打之前雪见未枝处于嗨起来的状态,脖颈间就隐隐约约传来的窒息感。


    不过这样的时候比较少,她习惯了,不觉得难受。


    “勒住?”五条悟的手戴着皮质项圈环过少女的脖颈,系带尾端穿过金属扣环,逐渐拉紧,“像这样?”


    缓慢的、逐渐加深的窒息。


    少女微扬起头仿若把自己献祭在神坛上的羔羊,全然信任着要割去她血肉的牧羊人。


    雪见未枝眨了眨眼。


    “有点疼。”她老老实实地说。“但也不会死,所以老师可以随意。”


    五条老师是生气了吗?好幼稚的报复手段。


    “我又没有谋杀学生的兴趣。”五条悟松开两格,松松垮垮地给她戴好,比雪见未枝平日里自己戴的时候还要宽松。


    男人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果然,是不会哭的?”


    夜空之下难言的想象有了答案,哪怕扼住她的喉咙到濒死边缘,她的眸中亦不会有恐惧和哭求。


    枝枝听不懂,枝枝不敢说话。


    项圈戴上之后她肌肤上的黑玫瑰逐渐隐没,错觉般的浓郁花香却没有散去,五条悟凑近嗅了嗅,唇舌间沾到一丝腥甜。


    像从血液中酿出的蜜糖,黏稠甜美。


    “坏孩子。”五条悟自下而上看她,容纳整片天空的眼眸让人看不出真实情绪。


    他半蹲着,雪见未枝坐在床沿边,双腿空落落地垂在空中。


    “我哪里坏?”雪见未枝鼓起脸,“今天只是稍微、稍微出格了那么一点点。”


    她是有正当理由的!游轮是坏人的游轮,上头运了很不好的东西,炸掉它不是理所当然吗?


    和中也君打的那一场也是,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死敌的人设不能倒,说垃圾话挑衅是他们武侦人一贯的作风!枝枝只是继承了她的挚友太宰治的意志而已!


    “枝枝会领域展开怎么不告诉老师?黑玫瑰的纹身我也是最后一个看到的。”五条悟毫无教师包袱地假哭给枝枝看,“明明是我先来的。”


    雪见未枝怎么也没想到五条悟的关注点在这里。她手忙脚乱地比划:“领域展开、就、就那么会了啊?它难道不是咒术师自带的必杀技那种东西吗——出生起就知道该念什么咒语然后巴啦啦能量变身……”


    枝枝的声音越说越小:“我以为大家都会来着,领域展开和术式不都是天生刻在咒术师体内的刻印吗……”


    五条悟沉默了。


    好气人哦,他都不是一开始就会的。


    这话传出去枝枝能被柠檬砸死。


    “纹身呢?”五条悟耿耿于怀,“是黑玫瑰?你的档案里一个字都没有写。”


    “因为我今晚也是第一次看到它呀。”雪见未枝很无辜,她把手绕到身后摸了摸后背,“背上也有吗?我看不见。”


    有,触目惊心的黑白对比色,五条悟看了一眼直接脱下风衣把她遮得严严实实,现在大概消退了。


    “没有了么?好可惜。”雪见未枝遗憾地说,“还没有来得及拍照留念。”


    “没什么好拍的。”五条悟扯了扯小姑娘的脸蛋,“拍了你要拿给谁看?”


    “嗯……”雪见未枝揪着脸蛋想了想,“治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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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五条悟加大手劲把枝枝脸蛋都揪红了,他警告似的说,“不许再随便摘choker,露背裙也是,不许再穿。”


    “咦!为什么?”枝枝难以置信地牵起裙角,“不好看吗?”


    她觉得挺漂亮呀。


    “不好看。”五条悟果断地说,“高专人就要有高专人的亚子,你的制服不是早就做好送过来了么?怎么不见你穿?”


    黑漆漆的……枝枝嫌弃脸。


    “在家里也不可以穿吗?”雪见未枝真的蛮喜欢身上这件裙子,她拉住五条悟的袖子晃了晃,“我觉得好好看,我好喜欢,让我穿让我穿让我穿——”


    “你能有一点正在和成年男性同居的自觉吗?”五条悟没好气地反问。


    啊这,基本性教育枝枝是知道的。福泽谕吉和国木田独步特意拿着课本给她讲过,基本常识她都有。


    “但是,五条老师不是我的长辈吗?”雪见未枝理所当然地说,“老师在我心里和社长是一个等级的。”


    饱受枝枝的尊敬与爱戴,是连她的挚友太宰治都没有待遇!


    五条悟奇异地听懂了雪见未枝的潜台词。


    她对他们关系的真正定义甚至不是师生。


    ——而是祖孙。


    有什么好避讳的吗?完全没有!


    “谢谢你啊。”五条悟皮笑肉不笑,“感谢你让我未满三十多出一个大孙女。”


    “不客气。”雪见未枝认真说,“老师看起来只有18岁呢。”


    童颜帅哥,冻龄美人,可以靠脸软饭硬吃的男人。


    以枝枝这么多年给太宰治拉皮条的经验,五条悟必定是一旦下海便能冲击整个日本小白脸界的男人。


    这份神赐的美貌,绝对不容亵渎!


    第63章 被迫害的第六十三天


    “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医务室的大门从外面推开, 穿白大褂的黑眼圈女医生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靠在门框上散漫地说。


    “家入小姐。”雪见未枝从五条悟的风衣下探出脑袋,很急切地对医生姐姐说, “家入小姐救我!我的脑子被五条老师打坏了!”


    枝枝很着急,孩子要傻了能不急吗!


    “我现在满脑子《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和《高考必刷题》,家入小姐,我是不是已经坏掉了……”枝枝气息微弱地说,“五条老师一次性往我的脑袋里灌输了半年份的情报,全都是数学数学和数学……是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吧?”


    “不要冤枉我。”五条悟屈指弹了一下雪见未枝的额头,“无量空处的情报灌输是随机的,这只能证明枝枝和数学很有缘分。”


    剪不断, 理还乱, 下一个诺贝尔数学大王就是她自己。


    “身体姑且是没有问题的。”家入硝子在雪见未枝十动然拒的目光中拿出手术刀比划比划,“以防万一给你做个开颅手术也行。”


    不了不了, 枝枝拼命摇头。天下医生是一家,家入小姐和与谢野医生必定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她的身体没问题?”五条悟仍然半蹲在病床边, 仰头问自己的同窗同学。


    “岂止是没问题,健康过头了。”家入硝子递过去一个文件夹,“紊乱的咒力在经过此次爆发后平缓了很多,算是因祸得福的好事。”


    枝枝:叉腰.jpg


    她早就知道了!请叫她全高专最聪明的小机灵鬼。


    “对了。”家入硝子低头吸了一口烟, 吐出一口白雾, “上面的人来催报告,他们指控雪见未枝无故袭击普通人的罪行。”


    原话是:如此不受控制的特级咒术师根本不该放任她随便活动,要么与我们定下束缚要么被处以惩罚,总之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你怎么看?”家入硝子看向白发的男人。


    回答她的人却不是五条悟。


    “我没有袭击普通人。”枝枝冤枉, “中也君是普通人吗?他是普通在个子特别矮还是戏腔特别高?”


    “这项指控我才不服呢。”雪见未枝皱了皱鼻子, “我, 未成年三好学生;中也君,已成年Mafia干部。抛开年龄,这是一场公平的、属于强者的战斗!虽然没有实质性签下生死状,但我和中也君都是有觉悟的人!没有人可以污蔑我们神圣的战斗!”


    五条悟没忍住又狠狠敲了一下小姑娘的头:“少看点中二小说。”


    她不是她没有别瞎说,枝枝没有朝中原中也丢白手套,也没学西部牛仔背对背开枪biubiubiu,怎么能说她中二呢?


    “船上有不少普通人。”咒术界高层当然知道中原中也的身份问题,所以他们抓的是另一条小辫子。


    “我知道呀。”雪见未枝平淡地说,“但是没有一个人受伤吧?甚至连脚滑落水的都没有吧?看起来凄惨一点的基本都是黑衣组织的成员,怎么,他们也可以被当作普通人吗?”


    顺带一提,游轮被炸百分之一百是柯南的功劳,不要赖在枝枝身上。


    “船上的药倒是都沉了。”少女抬头看向家入硝子,露出轻浅的笑容,“老爷爷们是在可惜药吗?没关系的,住院部有很多很好的药,我可以送他们去吃。”


    家入硝子的眉梢动了动,她意识到,眼前的女孩子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乖巧。


    她对咒术界高层不屑一顾的作风与五条悟如出一辙,在雪见未枝这里你看不到对待上位者、掌权者和老资历者的丝毫畏惧,亦无千夫所指之时的退却胆怯之心。


    别说束手就擒认下莫须有的罪行,她怕不是那种被判死刑后会反过来把陪审团和法官一起埋葬的类型。


    随心所欲,胆大包天。


    不愧是五条悟一眼看中的学生。


    “我看看。”五条悟拿走家入硝子手里的文件随意翻了翻,他边看边笑,“不错不错,老爷爷们想的都很挺美,这份白日好梦的本事真让人羡慕——哇,一万字的认罪书!枝枝,要写写看吗?”


    “你鲨了我吧。”雪见未枝倒在病床上埋头。她掀起风衣裹住脑袋,把自己缩成一只蚕宝宝,“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寒假刚刚写了一万字,又来一万字,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愚蠢的大人们!写检讨是没有用的!你们以为那些滥竽充数的百度百科产物可以让人反省吗?


    枝枝告诉你们——不可能!


    该作的死,该搞的事,一个都不会缺!


    中二病人永不为奴!


    “不想写就不写。”五条悟随手把文书扔进垃圾桶,将满面腐朽不堪的教条浸入污秽的杂碎中。


    他伸手拎起装鸵鸟的小姑娘,雪见未枝扒拉着男人的风衣不放,像系在绳子上的蚂蚱一样被提起来,在空中打了个转儿。


    “去,给老师跑腿。”五条悟塞了几张纸币在枝枝口袋里,指使道,“训练场附近的自动贩卖机,买三瓶饮料回来。”


    三瓶,五条悟一瓶,家入硝子一瓶,还有一瓶是枝枝的跑腿费。


    雪见未枝觉得这笔生意可以做。


    小姑娘一溜烟跑了,没忘记关上医务室大门。


    随着“砰”一声响,惨白的医务室陷入平静。


    家入硝子又摸出一支烟,拨开打火机。


    “噌。”火花点燃烟头,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尼古丁的气味驱散了熬夜的困倦,强行打起精神。


    “那孩子是你看好的人选?”家入硝子说。


    “很优秀,不是吗?”五条悟反问。


    这一点自然无可指责。单就天赋论一条能斩落多少人于马下,这次的事上层的手插得那么快何尝没有将人收押驯服到他们那边的意思?


    家入硝子觉得他们蛮蠢的。


    可能是高帽子戴多了,真觉得自己是什么执掌世界真实面的大诸侯,认为别人理所当然要为他们服务,听从他们的指挥。


    几年前异能特务科插手抢先一步带走雪见未枝的事情现在还有人在嚷嚷,俨然把失去父母的孩子当成没有自我意识的资源,任由他们安排抢夺。


    也不稍微动一动脑子:人家凭什么听你们的话?凭你们长得丑吗?


    家入硝子和雪见未枝只见过几次,她翻阅过她的资料,也不时从五条悟这里听到只言片语,到读完中原中也事件的始末后家入硝子可以肯定地说:


    那孩子,非常、非常傲慢。


    得不到她认可的人,休想让自己的观念影响她一丝一毫。


    难怪五条悟格外喜欢她。


    他们实在是很像,只是一个嚣张一些,一个内敛一点。


    五条悟高专时期老子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的势头家入硝子还记得呢,枝枝至少看起来是乖的,单这点就足够让夜蛾正道烧高香在佛前苦苦求上几千年。


    问题学生还是留给高专优秀青年教师头疼吧,这一切与小校医有什么关系呢?


    家入硝子知道,五条悟有个梦想,他一直想成为一名光荣的秧歌star——不好意思串漫了我们再来一遍——他想通过教育事业拯救腐朽的咒术界。


    任务集结!召集勇者,讨伐封建主义恶龙!


    一个人单挑BOSS是不行的,五条悟拉满了仇恨,纵使他足以单刷副本毁天灭地,依靠暴力独-裁带来的新生是没有价值的。


    五条悟需要站在他身边的人,能陪他一起完成理想、走出一条艰辛却通往光明之路的人。


    自雪见未枝入学起,五条悟一直在观察她。


    这份观察来自很多方面,喜好、欲望、性格、诉求……一块块碎片拼图逐渐拼成完整的图案,图案之上却始终蒙上一层白雾。


    还差一点……让他看看她的疯狂,看看灵魂之火旺盛燃烧的那一刹那极致绚烂的盛景。


    白雪之中盛放的黑玫瑰给予回答。


    那是扎根于血肉中的花朵,与生俱来的咒力象征凝结独有的图腾,一切束缚都将脱去,再没有桎梏能阻碍它的花期。


    一绽开便是荼蘼,哪怕下一秒花瓣就要分崩离析散落一地,也要榨干全身的香气,诱猎物前往编织的陷阱。


    黑色的恶魔之花。


    既不祥,又绮丽。


    值得五条悟另眼相看,期待雪见未枝与他并肩的未来。


    “关于枝枝的事情就不用老爷爷们来操心了。”五条悟说,“该学会的所有我都会一一教给她。”


    “那孩子毫无疑问是五条派的人哦。”白发的男人指了指自己,“要挖我的墙角,还是先看他们的命够不够硬吧。”


    家入硝子向来不会和五条悟争辩什么,她听出男人语气中微妙的违和感,“五条派”三个字似乎被咬了重音。


    五条是家族的姓氏,但与提起禅院之后谁也不知道是哪个禅院不一样,“五条”只指五条悟。


    是五条派的人,等于是五条悟的人。


    在刚刚的句子中换算一下……家入硝子的眼神古怪起来。


    是错觉吗?不一定,女人的直觉可不是这么告诉她的。


    家入硝子想到另一件事:“你直接把人从横滨带回来没关系么?没和武装侦探社说一声?”


    “说了。”五条悟理直气壮地说,“我当着他们的面把枝枝带走的。”


    既然娘家人知道了,应该没问题……吧……


    “五条老师,社长的电话——”远远传来少女的声音。


    跑腿的枝枝回来,她一手抱着三瓶橙味汽水一手拿着手机打开免提,沙沙的电磁声逐渐变得清晰。


    “五条先生。”福泽谕吉沉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严肃古朴,让人忍不住生起切腹谢罪的恐慌,“关于昨晚我的社员去接人却被你截胡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可以选择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未成年保护法》上的反派案例!


    第64章 被迫害的第六十四天


    大家长生气了, 后果很严重。


    雪见未枝抱着橙味汽水滋滋滋地吸,咬着透明吸管听福泽谕吉用法律和伦理的双重武器谴责不讲武德的无良教师。


    大人说话小孩子怎么能插嘴呢!绝对不是她故意不帮五条老师。


    五条悟不看也知道雪见未枝幸灾乐祸的不搞事不舒服斯基脸,他头也不回地伸手把小姑娘的头发搓成鸡窝, 气得枝枝滋哇大叫。


    摸头会长不高的!她可不是已经过了生长期的中原中也, 枝枝未来的可上升海拔还有很多!


    恶毒的男人,你已经一米九了!怎么还来挤占别人呼吸的空间?


    眼高于顶说的就是五条悟这种人, 枝枝迟早要拿下世界高跷锦标赛第一名, 傲然俯视他一头白毛。


    “净给我找麻烦的小鬼。”五条悟挂了电话,他从雪见未枝怀里抽走自己被揉成腌菜的风衣, 随手搭在臂弯,“我去异能特务科一趟, 顺便送你回武装侦探社。”


    他拿走外套的时候雪见未枝就知道五条悟要干嘛了, 她很配合地松开手, 没再死死拽着衣服不放。


    少女搂住怀里白毛蓝眼的猫咪玩偶, 习惯性地低下头。


    白得刺眼的后颈暴露在男人目光下。


    凌乱散落的黑发没有起到一点儿遮挡作用,对比色的反差衬得露出的皮肤润白如玉。偏偏皮质的项圈不上不下地卡在哪儿,隐秘的暗示像羽毛轻搔口腔,痒,又奈何不得。


    病态的美与示弱的姿态微妙的融合在一起,让人无端生起一股施虐欲。五条悟一伸手就能覆盖住她整个后颈,像捏住小猫最脆弱的软肉, 被拿捏在手腕下的人只能无措地看着他,漂亮的脸蛋上显出一点茫然。


    错觉而已。


    记忆中攀爬在肌肤上的黑玫瑰与眼前的画面重合, 美丽之下藏着致命的獠牙。这具病态脆弱的身躯容纳着犹如火山倾颓而下,灰色的天空亮起灼目的红, 将整座高天原烧得片草不生的力量。


    “五条老师?”雪见未枝奇怪地催促道, “怎么啦?我们还不走吗?”


    她姿势都摆好了, 无论您是要拎要提要夹要扛都悉听尊便。


    五条悟的手在空中虚握了一下,有点无处下手。


    再次点名批评雪见同学的穿衣品味。是高专的校服不够fashion还是JK不够轻便简洁?和人打架穿露背裙是不是缺心眼?


    枝枝不觉得自己有问题,穿校服跳华尔兹才是有那个大病,她的品味超凡脱俗岂是凡夫俗子可以轻易质疑!


    家入硝子一脸不关我事的站在旁边没吭声。


    五条悟会因为衣着问题为难成这样真是罕见,她还以为这人从来没在意过这些小节。


    “上来吧。”五条悟背对着雪见未枝蹲下,“背你过去。”


    “咦?”居然不是拎也不是扛?雪见未枝眼睛一亮。


    如果可以她也想用比较舒服的姿势啦,总是被人像拎猫一样随手带来带去,她正义使者脸面都没有了。


    枝枝吭哧吭哧地爬上五条悟的后背,毫不客气地搂住男人的脖子。


    芜湖!她现在比五条悟高一个头!


    “别乱动。”五条悟警告了背上莫名开心的小姑娘一句,他的手扶在雪见未枝的脚踝上,炽热的掌心牢牢把人压在背上。


    五条悟从蹲下到站起,雪见未枝的视野从一米二直上一米九,好像坐云霄飞车的时候车头上升到最高点停住不动的那一刹那,站在游乐场的最高点呼吸中满是高处冰冷清新的气息。


    这就是一米九的空气!非同凡响!


    “好高哦。”她高兴得要命,唇角不自觉地弯起,把脑袋搁在五条悟头顶。


    乌乌居然还有猫猫可以撸,今天是什么真神降临的好日子吗?


    雪见未枝高兴起来是会得意忘形的。她沉溺于名为快乐的情绪,与旁人会刻意收敛自己的笑意不同,她是能一次性将快乐-透支到顶点的类型。


    哪怕之后这张卡废掉也没关系,就现在、此时、此刻,她要享受到彻底!


    “咕噜噜,我的好乖乖。”雪见未枝用鼻尖拱开一小簇柔软的白毛,小半张脸幸福地埋进毛绒绒中。


    悟喵趴在雪见未枝的口袋里,这句乖乖显然不是在叫它,小猫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哼了一声扭过头。


    本体,居然和猫猫抢番位。(小猫咪谴责的眼神.jpg)


    这是枝枝第二次撸五条猫猫。前一次她用自己高超的撸猫技法撸得五条悟昏昏欲睡,只差就地一倒掀开上衣露出肚皮给枝枝吸。


    猫猫的毛肚皮胖乎乎的,又软又暖和,被小姑娘抱着吸个彻底也只会让人直呼可爱。


    如果把猫猫换成腹肌劲瘦、人鱼线蔓延向下半遮半掩、身材好到披个麻袋上街走秀都能被人潮围堵一条街的英俊男人,事情可能会很难收场。


    好在雪见未枝克制住了自己!及时止损,维护了五条悟身为教师的尊严。


    事后枝枝也有那么一点儿遗憾啦,能让一只骄傲矜贵的大猫主动蹭过来超有成就感的,没有真的把五条悟撸秃全凭雪见未枝仅剩的良心和可持续发展的诱惑力。


    看!第二次机会可不就来了吗?


    五条悟身上常年带着甜香味道,像一只洒满糖霜的奶油蛋糕,甜食主义者的象征昭然若揭。


    对比他的身份和年纪,这样的细节简直可爱满分。


    世人总用不怒正威、喜笑不露色的要求成年人,要沉稳、大气,要喜欢整齐刻板的西服和不加糖奶的黑咖啡,不可以像个小孩一样追逐甜蜜与柔软,时时刻刻都要维持身为大人的尊严。


    五条悟就完全不把这些当回事。


    他可以面不改色地坐在粉粉嫩嫩全是来自拍的女子高中生的网红甜品店里吃草莓小蛋糕,也可以为了最后一个喜久福与小孩子针锋相对寸土不让。


    不想写检讨的时候耍赖的功夫比从教导主任办公室逃脱的不良少年更熟练,黏黏糊糊撒娇的本领让猫咖中出卖色相赚鱼罐头猫猫店长都甘拜下风。


    是真的好可爱的。那么高的个头,极具压迫力的身形,拥有堪称锋利的俊美容颜和强大耀眼令敌人痛哭求饶的力量——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能那么可爱的吗?


    “乖乖好可爱哦。”小姑娘小声嘀咕,埋在软趴趴的白毛中不肯抬头。


    她有点讨厌瞬移了,怎么那么快?朴素一点坐电车不好吗?


    一眨眼就到侦探社楼下了,五条悟扶在雪见未枝脚踝上的手松开,他背上的少女却没有第一时间跳下来。


    “枝枝?”五条悟用脑袋轻轻顶了顶她的下巴。


    他的声音中没什么催促的意味,雪见未枝搂住五条悟脖子的手不肯动。


    吸猫人吸猫魂,吸猫人就是人上人,枝枝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送上门的小猫猫——


    五条悟拿背上这只赖皮鬼没办法,背着她继续往里走:“最多到侦探社门口,否则被福泽先生罚检讨可不能怪我。”


    “唔唔。”雪见未枝胡乱地点了点头,一边沉迷吸猫一边思索小咪今天在不在侦探社的沙发上睡觉。


    她有好多只猫可以吸,五条猫猫没有了还有正宗猫猫小咪,小咪不在太宰猫猫也是可以凑活一下的。


    悟喵死鱼眼:你到底有多少小乖乖?


    雪见未枝还不知道,太宰治给她捡回了一只真正的大猫。


    中岛敦抢在电梯关门的最后一秒冲进电梯门,打工的少年松了一口气,站直身体时才发现电梯里有人。


    哇,高过头了吧?中岛敦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男孩子对身高的比试心态经久不衰,站在一米九身边被全面压榨的感觉让少年人心碎不已,决定把省下来吃茶泡饭的钱拿去买牛奶。


    少年,喝牛奶有没有用要因人而异,君不见中原中也每天三杯牛奶灌下肚,愣是一微米都没见他长过吗?


    中岛敦想按下去往侦探社楼层的按钮,却发现按钮灯是亮的。


    “两位是来侦探社委托的客人么?”他立刻打起精神,“早上好,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欸?”雪见未枝从毛毛中抬头,“我没有见过你。”


    什么?居然是熟客?中岛敦摸摸脑袋:“我是新来的社员,主要负责打杂的工作。”


    在侦探社,打杂等于帮江户川乱步跑腿和被太宰治折腾。


    懂了,是可怜新人。雪见未枝了然。


    “不用担心。”资深员工枝枝安慰新人,“只要不吃治君给的毒蘑菇,在侦探社工作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或许你进过与谢野医生的办公室?太好了,你一定能理解我们侦探社并不需要给员工买保险的原因吧?”


    那可太理解了,想起与谢野医生嗡嗡嗡的电锯,中岛敦打了个冷颤。


    他回过神来:“你是雪见小姐吗?说的也是呢,太宰先生说你今天会回,不愧是太宰先生。”


    枝枝看中岛敦的眼神变得怜悯。


    这倒霉孩子不会是太宰治新收的小弟吧?他知道自己那位名为芥川龙之介的师兄曾经过着怎样水深火热的生活吗?


    师门不幸呐。


    怀抱怜悯之心,雪见未枝教了中岛敦几个侦探社生存小窍门。


    第一,不要和与谢野医生出门逛街。你的脚会废,你的手会断,你的身体会被送进手术室。


    第二,除了月底发工资的时间以外,和贤治吃饭一定要AA。同理,如果你深深怨恨某位自助餐餐厅的老板,大胆带着贤治去砸场子吧,对方会哭着对你叫爸爸的。


    第三,不要害怕迟到早退。你来的比太宰治晚吗?你走的比太宰治早吗?如果没有,不要怕,有人为你坚守扣工资的底线。


    中岛敦从一脸迷茫到大彻大悟,只要一个电梯间的距离。


    “多谢你的提醒,雪见小姐,我完全知道了。”中岛敦嗯嗯点头,他欲言又止,“你的腿是受了什么伤吗?”


    一直被那个男人背在身后,是来找与谢野医生治疗的么?


    “没有啊。”枝枝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腿,“我又没有做坏事,为什么要被打断腿?”


    “到了。”一直没有出声的五条悟说,他站在侦探社的大门口,没有蹲下身好让雪见未枝下来的意思,只朝后递了一只手。


    雪见未枝把手递给五条悟,另一只手攀住他的肩膀,被男人拉到身前托起。


    两人的动作流畅迅速,中岛敦眼前一眨就看到被五条悟背上的少女一手被他握住,一手按在他的肩头,支撑雪见未枝全身重量的是五条悟扶在她腰间的另一只手。


    “嘿咻。”枝枝平安落地,托住她腰间的手也随之松开。


    重新呼吸到一米六的空气,枝枝在地面上蹦跶了两下,转身要去推侦探社的门。


    不知何时靠在门框边的黑发青年和雪见未枝照了个正脸,他抬手打了声招呼:“枝枝,敦君。还有这位……五条君。”


    太宰治笑眯眯地招手让雪见未枝进来,同时对五条悟说:“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等你很久了,快去吧。”


    快走,不送。


    第65章 被迫害的第六十五天


    太宰治并没能与五条悟对视, 因为后者戴着眼罩。


    只是看他们的表情,两个人都笑得蛮开心,是种让中岛敦毛骨悚然的开心。


    “笨蛋枝枝!快来和名侦探一起看推理漫画。”门内的江户川乱步双手捧成喇叭状大声嚷嚷, “敦也是, 帮我取一下波子汽水里的弹珠。”


    “好的乱步先生。”中岛敦急于逃离古怪的大人场合,他侧身从太宰治身边跑进去。


    枝枝有模学样, 抬脚想跑。


    一件黑色的风衣蒙头披下, 遮住她的视野。


    “唔?”雪见未枝扒拉了两下,把五条悟的风衣抱在手里。


    “帮我拿着。”五条悟抬抬下巴, 语调平淡地说,“事情谈完之后来接你。”


    “枝枝的家就在这儿, 她本来也是打算回来玩几天的。”太宰治打断道, “五条君和种田长官谈完之后就可以回去了哟, 没猜错的话你还有任务在身吧, 辛苦辛苦。”


    黑发青年笑不及眼底,鸢眸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显得格外冷淡阴郁。


    “你要留下来吗?”五条悟越过太宰治,问雪见未枝。


    枝枝把手上的衣服团叭团叭,她知道五条悟想听哪种回答,但问题是:“五条老师出任务的时候一个人在家好无聊。”


    小姑娘抱怨地说:“惠要写作业,裕子也不能和我好好玩,呆在家里仿佛守寡——才不要。”


    侦探社好玩多了。如果五条悟不加班她还是蛮乐意回东京的, 但他人又不在,没有猫猫吸的枝枝才不要傻乎乎的独守空房。


    五条悟被她的比喻弄得哭笑不得。细想也有道理, 没他看着鬼知道枝枝又会搞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好歹武装侦探社还有福泽谕吉可以看住她。


    唯一让五条悟不太爽的是……男人瞥了一眼笑着看过来的太宰治。


    敌意真重。


    “那就好好玩吧。”五条悟轻松地说, “衣服被枝枝揉得乱七八糟的, 弄平整了再给我。”


    雪见未枝心虚地把被她揉成烂腌菜的衣服往背后藏藏, 一步一退退到江户川乱步办公桌后面。


    雪见未枝不在,五条悟和太宰治没什么好聊的,白发的男人干脆转身离开。


    太宰治停驻在门口一会儿,慢吞吞地关上门。


    侦探社内部热闹极了,中岛敦被江户川乱步指使得团团转,雪见未枝趴在织田作之助的办公桌前,虚心向在场唯一的家庭主父讨教:“织田作,这件衣服还有救吗?”


    面料太舒服了她忍不住一直在揉,感觉已经抢救不回来了QAQ


    织田作之助严谨地接过来看了半响:“送到干洗店去,总会有办法的吧?”


    “没有哦。”太宰治插嘴,“你们可以搜一下商标。”


    雪见未枝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想了想五条悟25万一件的衬衫,直接戴上痛苦面具。


    救命,五条悟你这个奢侈的烫男人——那么贵做什么啊!体谅一下吃土少女叭。


    雪见未枝生无可恋地拿出手机搜了一下商标。


    很好,她没了,不如卖身还债。


    “普通的干洗店不敢接你的生意的。”太宰治同情中满带幸灾乐祸地说,“技术不够很容易洗坏,赔偿费太贵。横滨只有一家店可能可以。”


    枝枝活了,她露出希翼的目光。


    “不幸的是。”太宰治摊摊手,“那家店由港口Mafia控股。”


    太宰治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消息呢?很简单,因为他也是个烫男人。


    Mafia时期太宰干部的西装全部来自老牌奢侈品的专属订制,别说用洗衣机,人工洗都能把保洁阿姨愁的仇富。


    港口Mafia中需要清洗服务的人很有几个,森鸥外干脆承包了一家店专供组织成员使用,偶尔也会接接外包生意。


    无论他们接哪家的外包生意,肯定不会接武装侦探社的。


    请把死对头三个字打在公屏上。


    虽然但是,枝枝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吗?不!强者永不言败!


    “试试就逝世。”她从桌子上爬起来,抱走五条悟的风衣,准备出门闯关东。


    “等等。”太宰治拦了枝枝一下,他无奈地说,“好歹去换一身衣服,再和社长说一声。”


    雪见未枝拎起裙摆看了一眼,确实沾了一些打斗中的灰尘,她拐了个弯跑向社员储物柜。


    武装侦探社是有社员储物柜的,它是国木田独步的计划书存放地、江户川乱步的零食箱、谷崎直美的尼桑私房照、太宰治的自鲨角落……以及枝枝的小叮当盒。


    啥都有,啥都放,现场拉出来开个杂货铺都木问题。自然也有换洗衣服。


    太宰治目送雪见未枝消失在休息室,织田作之助一边整理文件一边问:“太宰,你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这么说?”太宰治毫无破绽地笑着问红发友人,没等织田作之助开口他抢先说,“我没有不高兴哦,相反,我很想笑呢。”


    “是吗?”织田作之助淡定地接话,“遇到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么?”


    “开心谈不上,只是有点感叹。”太宰治摸摸下巴,他在织田作之助面前会稍微坦诚点,说得比较直白,“织田作你看,枝枝看上去是个很好搞定的女孩子吧?”


    “没什么戒心,好说话,很亲近人,喜好也很简单。”太宰治一条条数,“她在立海大的时候人缘就很好,有非常多的朋友。”


    “不。”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如果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怎么没见她带人到侦探社玩过?”


    “不愧是织田作。”太宰治打了个响指。


    “没错。”黑发的青年懒洋洋摊在椅子上向后靠,椅脚岌岌可危地斜着保持平衡,“这就是重点。”


    “枝枝虽然看着很温和可亲的样子,但其实那孩子傲慢得不得了。”太宰治说,“能被她划分到自己人范围的恐怕根本没有几个——你还记得我们最开始认识枝枝的时候吗?”


    雪见未枝与织田作之助与太宰治的初遇是在一家咖喱做的很辣的店里。


    为了证实自己强者的身份、向上天证明她能吃辣,枝枝揣着自己的小恶魔钱包闯进全横滨咖喱饭最辣的店——同时,也是借住了织田作之助家五个孩子的店。


    在店门口,她与拿枪上门的MIMIC成员狭路相逢。


    雪见未枝最终没吃到那碗能把她辣进与谢野晶子医务室的激辣咖喱饭,等织田作之助安抚好几个孩子后她揣着钱包和太宰治一起吃了顿蟹黄饭。


    一场饭宾主尽欢,太宰治和枝枝非常聊得来,临走前雪见未枝还热情地推荐了武装侦探社作为他们跳槽的选择对象。


    洗白档案花了两年时间。太宰治的档案乌漆嘛黑,织田作之助以前的履历也好看得不像话,硬生生把坂口安吾折磨得发际线向后挪了几毫米。


    在异能特务科种田长官的介绍下,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加入武装侦探社。


    姑且不谈之后的入社测试,雪见未枝见到他们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


    “是你们!激辣咖喱饭和蟹黄饭!”


    太宰治&织田作之助:……真是生动形象的记忆法。


    雪见未枝不记得他们的名字,或者说,她根本没记他们的名字。


    直到入社测试结束,小姑娘拿着笔在本子上认认真真写了好几遍“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才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告诉他们自己记住了。


    并不是说枝枝记忆力不好,一个成绩好的人记忆力总是不错的。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与雪见未枝搭档出任务出了好几次。N次看见有人送锦旗来侦探社时、路上遇上飞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大喊“救命恩人我可算找到你了”时、被某个土豪买了大半个横滨的广告屏公开感谢信时——雪见未枝一脸茫然地反问:“你谁?”


    她完全不会去记被自己救过的人的名字,无论对方有多么可怜、富有、充满感激和报答的意愿,她都不会去记。


    因为被她救过的人,在她心中只会处于被拯救者的地位。


    下位者,姓名无需入心。


    最傲慢的就是她。


    连太宰治都不例外。如果他没有加入武装侦探社,雪见未枝对他的印象只会停留在“蟹黄饭真好吃”上,哪怕知道他港口Mafia最年轻干部的过往也只会平平无奇地“哦”一声。


    “不要觉得枝枝很好搞定。”太宰治摇了摇手指,意有所指地说,“被记住名字只是开始,这样就以为在她心里有独特地位的话,可是会狠狠摔个大跟头的。”


    “那你呢?”织田作之助突然问,“太宰和雪见关系很好吧。”


    太宰治顿了顿,高高向后仰倒的椅子一下子栽回原位,发出嘎吱的噪音。


    俊秀的青年平淡地说:“我吗?我和枝枝是挚友——这样的关系。”


    “确实。”织田作之助应了一声,注意力重新回到桌子上的工作中。


    太宰治趴在桌子上,窗外的阳光反射进屋照得刺眼睛。


    暖阳中,换了一身粉色少女风JK的枝枝抱着用袋子装好的一件风衣一件礼裙,跟着导航弯弯绕绕。


    太宰治提供的店铺在一个有点偏僻的地方,一抬头就能看见高耸入云的五栋大楼,附近活动的人也逐渐从普通居民变为穿着黑色西装的Mafia。


    粉粉嫩嫩与黑深残环境格格不入的雪见未枝毫不在意附近人隐蔽又指指点点的动作。


    如果她稍微关注几分就会发现看她的人眼中并没有涌动热爱八卦的八婆精神,而是满带敬畏、惊恐和蠢蠢欲动看好戏的兴奋。


    港口Mafia内部论坛中,一个标红的精品贴迅速浮上首页,无数表面正直实则上班摸鱼的眼睛被标题吸引:


    【出现了!和太宰先生一起跳楼、与中也先生一起跳海的女人出现了!】


    第66章 被迫害的第六十六天


    【出现了!和太宰先生一起跳楼、与中也先生一起跳海的女人出现了!】


    1L:我是第一目击证人, 她看起来好小啊还是个未成年吧?侦探社是不是滥用童工?


    2L:别傻了,我们组织就不滥用童工了么?


    3L:有道理,臣附议。


    4L:臣附议。


    5L:臣附议。


    6L:歪楼了兄弟们, 赶在森先生没有发现这个帖子之前,造作啊朋友们!


    7L:楼上好勇, 你年终奖没了。


    8L:允悲。(蜡烛)


    9L:也不一定吧,森先生说不定很喜闻乐见2333爱丽丝小姐绝对会很兴奋啊!


    10L:有道理, 那我们算奉旨八卦吗?(猫猫吃手.jpg)


    11L:回楼上, 如果你不怕被中也先生逮到的话。


    12L: 1, 我打赌太宰先生还有门路进论坛窥屏。


    13L:危, 楼主,危。


    14L:除了芥川大人谁不上论坛……管理员可以查IP的, 为了八卦我号都不要了,楼主呢?扔完雷就跑?


    15L:别歪楼就无语,楼主人呢?话说到一半怎么跑了, 瞧不起我们交的网费吗?给爷聊个五毛钱的。


    16L:这里是楼主,我是在给红叶大姐取送洗和服的路上遇见雪见未枝的, 她好像要去我们组织承包的那家干洗店。


    17L:上门踢馆?


    18L:哇塞妹子勇, 深入敌营智取干洗店。


    19L:那可是敢入侵本部带着太宰先生从首领办公室天台跳楼的绝世狼灭,区区一家干洗店!


    20L:楼上怎么回事?你是雪见吹吗?


    21L:通敌叛国,你号没了。


    22L:但是有一说一她真的很漂亮啊,人也好, 上次我在街上追小偷的时候她还帮我了呢。


    23L:你个Mafia追什么小偷?丢不丢人!


    24L:你个Mafia追什么小偷?丢不丢人!


    25L:你个Mafia追什么小偷?丢不丢人!


    ……


    40L:打断复读。


    41L:就是!一枪打死不简单吗?堂堂Mafia捉小偷居然要侦探社帮忙, 你的尊严在哪里?!


    42L:草(一种植物), 雪见未枝跑得贼快你知道吗?奥林匹克的水平, 小偷都哭了。你自己去试, 试试就逝世。


    43L:不要歪楼了——我是新来的, 我想知道和中也先生一起跳海是什么?我错过什么大场面了吗?


    44L:一看就知道你昨晚肯定没加班。(拔光头发.jpg)


    45L:只有加班狗才对八卦如此敏锐。(掬一把辛酸泪)


    46L:昨晚没加班也知道啊。码头那边炸开花了,我差点以为龙头战争梅开二度,连枪都举起来了。


    47L:确实,轰隆隆的,我这爆脾气,还以为哪个孙子买了二踢脚在我楼下放。


    48L:好像有座游轮被炸了吧(轻轻)


    49L:似乎是我们和黑衣组织谈生意用的游轮(轻轻)


    50L:中也先生正巧在游轮上呢(轻轻)


    51L:并不,游轮是黑衣组织的私产来着,我们没亏。


    52L:ojbk,财务部的部长不用把他仅剩的三根头发揪秃了。


    53L:这些我都知道啊!谁能和我讲讲具体点的东西?


    54L:蹲一个知情人。


    55L:萝卜蹲。


    56L:萝卜蹲,萝卜蹲完中岛敦。


    57L:楼上,罗生门警告。


    ……


    68L:这里是黑蜥蜴,总所周知芥川大人不玩论坛所以我大胆开麦(在作死边缘大鹏展翅.jpg)


    69L:前排出售瓜子汽水泡面小板凳。


    70L:楼上上搞快点(嗑瓜子)


    71L:咳咳我知道的也不多。主要是昨夜紧急出了一次任务,中也先生的发信器突然发出求救信号,搞得我们黑蜥蜴兵荒马乱的。我们寻思谁能把中也先生搞得要向本部求救——必然是太宰先生!


    72L:笑死,太宰先生永远的神。


    73L:完全不出意外呢……不愧是他。


    74L:但是太宰先生怎说也不可能和中也先生打得昏天黑地……不会吧?中也先生,那啥,开污浊了?


    75L:草,雪见未枝是哥斯拉吗?能逼中也先生开污浊?


    76L:怪不得昨晚动静那么大。天,她和开污浊的中也先生打完之后像个没事人一样来我们港口Mafia控股的干洗店洗她昨天打中也先生的时候被弄脏的衣服?


    77L:挑衅王者,不愧是被太宰先生称为挚友的人。


    78L:勇,妹子,勇。


    79L:那我们岂不是战败方的小可怜?要聚众堵她为中也先生找回颜面吗?


    80L:楼上你才是真的勇。


    81L:勇士,明年清明节我会为你烧一柱香。


    82L:你知道雪见未枝有多能打吗……完完全全的噩梦,不愿再想。


    83L:呵呵,上次某个傻逼要我们半夜偷袭太宰先生,我们百来个兄弟被人小姑娘打得哭爹喊娘颜面尽失。


    84L:楼上,你想辱骂上司是不是很久了?


    85L:带大名啊,谁怂谁孙子,不就是A?


    86L:他也配当干部?(雪姨冷笑脸)


    87L:小心被封号啊你们。不过确实,一想这人居然和太宰先生中也先生平起平坐我就浑身长虱子一样难受。


    88L:咦?怎么没人反驳?A在论坛没有粉的吗?


    89L:笑死,这里全员中也先生吹。


    90L:我是为了横滨歌姬才加入组织的——中也先生,无论昨晚你的男子汉尊严有没有受损,我们都挺你到底!


    ……


    100L:朋友们,不用你们为中也先生报仇了!啊啊啊啊我在干洗店看见中也先生了,他来送洗他心爱的帽子!完蛋完蛋雪见未枝在向这边走——她进店了!


    雪见未枝在自动门“欢迎光临”的声音中走进这家内部装横格外大气上档次的干洗店。


    看起来不错子,应该有胆量接她手上的烫手山芋。


    再次点名批评五条悟,不要仗着自己有无下限术式不用洗衣服就可劲买一些不能扔进洗衣机的面料。


    一看就是不会过日子的人,奢侈!腐败!不学好!


    “你好,我有两件衣服送洗……欸?好巧,这不是中也君吗?”雪见未枝和明显遭受惊讶的橘发少年打招呼,她很开心地说:“你不记得我吗?我们昨天一起度过了超——愉快的夜晚。”


    我记得你!中原中也在内心大声逼逼。


    怎么可能忘记啊,开启污浊后失去理智的那段记忆回笼,中原中也当场变成一只蒸熟的大龙虾。


    好羞耻,羞耻到浑身颤抖。


    你都说了些什么啊!


    什么叫“再用力一点才能好好满足我”、“要再看多一点吗?”、“真棒啊你的身体让我兴奋起来了!”


    不知廉耻!中原中也头顶冒烟。


    枝枝:!你怎么能这样说呢?都是你自己戴了有色眼镜看人,看到的东西才是色色的!休想把责任怪在无辜少女身上!


    “咳!”中原中也用力清了清嗓子,凶狠地瞪过来,“侦探社的,你跑到我们港口Mafia的地盘做什么?找茬吗?”


    虽然话说的很凶,但中原中也其实一点都不想打起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雪见未枝是一点都不怕闹事的人。他只要想打她必然高高兴兴奉陪到底,你来我往五百个回合都不喘气。


    最可气的是,她的续航明显比中原中也久。


    昨晚刚开的污浊,他蓝还没回满。


    “来做什么?来干洗店当然是来洗衣服的呀。”枝枝奇怪地说,“我听治君说港口Mafia内部人员洗衣服是不用交钱的,这件店一直在亏本经营,全靠外包生意挽救即将破产的店铺。有人送生意过来不好吗?”


    中原中也沉默了。


    他们港口Mafia……真的不至于连一家干洗店都养不起。员工福利而已,和你们全员住破破烂烂木头房子宿舍楼的侦探社不一样。


    听说武装侦探社仗着自己有过于BUG的医生从不给员工买医疗保险,真是寒酸。他们港口Mafia的首领就是医生,入职员工五险一金都齐全的很。


    “你就不怕……”深入敌营被包围伏击吗?


    说着说着,中原中也卡壳。


    确实,一个能和他得上天下地的人,跑到敌人大本营有什么好怕的,她又不是没有闯过本部大楼。


    楼都跳过了,还怕一家小小干洗店?


    好气啊!所以说这个人为什么昨天还和他争锋相对打死打活,今天就能开开心心毫无阴霾地过来打招呼啊?!


    有点大家是敌人的自觉行不行!


    雪见未枝看出了中原中也的纠结,面对这位难得让她打痛快了的好心人,枝枝还是很乐意替他排忧解难的。


    “这有什么?我们打架我们闹事我们炸轮船但我们是好孩子。”雪见未枝义正言辞地说,“我与你联手阻止了黑衣组织危害横滨的阴谋!这分明是了不起的正义之举!”


    因为黑衣组织率先撕毁条约运输违禁品进入横滨,森鸥外直接放弃了接下来的合作,中原中也此次的任务误打误撞反而没出什么差错。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想到这一点,气势汹汹质问雪见未枝的语气没那么硬气了,枝枝乘胜追击。


    “至于为什么要到你的地盘上来,那当然是因为——”雪见未枝斩钉截铁地说,“你看我们身高如此相似!必然是天生注定的好姐妹!有缘千里来相会,怎能辜负这段情!”


    中原中也:“……汝,容许吾阴郁之污浊——”


    他不忍了!他今天就要和雪见未枝同归于尽!


    她绝对是太宰治教出来的!他中原中也和青花鱼邪-教不共戴天!


    第67章 被迫害的第六十七天


    在黑漆漆的帽子君暴怒的背景音乐下, 枝枝最终还是成功送洗了她的衣服。


    因为中原中也被一群手忙脚乱的黑西装小弟抱住大腿以命相劝,大喘气放过了无辜的她。


    中原中也:再说无辜这个词我和你拼命(吸氧)


    雪见未枝把怀里的衣服递给恭恭敬敬满头冷汗的店员,从小恶魔钱包中数出几张纸币递过去, 嘱咐道:“请务必拯救我!见衣如人,衣在人在!”


    救救她, 五条悟的风衣真的好鸡掰贵,枝枝下半年的零花钱都得折在他身上。


    “我们提供上门送洗服务。”店员急忙说, “洗完后会给您送到侦探社楼下的, 不用您亲自来拿。”


    别过来了!店员在心里呐喊:真让你们两个祖宗在店里打起来我们生意还做不做啦!


    雪见未枝微妙地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这不对, 谁会嫌弃可爱的枝枝呢?一定是中原中也连累了她!


    可悲可叹, 明明身为干部却因为硬件条件被下属暗戳戳嫌弃,中也君在港口Mafia一定过得很艰难吧?


    想也知道, 如果不是港口Mafia员工福利太差加班太多,太宰治怎么会跳槽到连医疗保险都不给员工买的武装侦探社?


    雪见未枝看了一眼靠帽子高度和鞋垫撑身高的中原中也,联想到自己, 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怜爱之情。


    她和五条老师合影的时候也时常感到痛苦。


    枝枝一米六,五条悟一米九, 合影的时候枝枝拼命踮脚都没有用, 只能蹦跶着努力露头,像一只扑腾翅膀飞也飞不高的小鸡崽。


    “呀呀呀支撑不住了快拍快拍!”咔擦一声,五条悟轻轻松松按下拍照键,站在他身边的枝枝累成狗弯腰喘气。


    “拍了吗?让我看看。”雪见未枝踮起脚去扒拉五条悟的手。白发的男人捂着手机爆笑不止, 以他笑得激烈程度枝枝有理由怀疑这个人会被口水呛死。


    小姑娘在无良大人的放水下抢到手机, 她打开相册一看:


    左边站着的五条悟英俊潇洒俊美无铸, 是上街会被几百个星探围追堵截跪着求他出道的帅气。


    右边的枝枝……那个仿若咒灵的虚影是什么是什么?扭曲、无序、充满克苏鲁的神秘呼唤, 活脱脱呐喊表情包。


    枝枝愤而踩了五条悟一脚:再和五条悟合影她是猪!除非让她砍他半截腿!


    想到这里雪见未枝对中原中也的革命友谊愈发深厚, 她也不在意橘发青年警惕怀疑抗拒的眼神, 冲过去握住中原中也的手。


    “中也君!不要自卑!”雪见未枝严肃地说,“长得矮怎么了?长得矮喝他家牛奶了?我们的重心比那些高个子稳多了!天塌下来,我们生还的几率是他们的十倍有余!”


    “你平时在喝牛奶吗?”枝枝好心提醒,“虽然这么说可能打破了你最后的希望,但中也君,你的问题不是牛奶可以解决的。”


    “因为中也君的能力是操控重力啊!你的密度都比别人大了,天天用重力压着个子怎么可能长高——天命注定,我们必定是一对一米六的好姐妹!”


    中原中也:!你说话就说话!离那么近做什么!


    矮个子的青年急得跳脚脸颊通红,他一把抽出自己的手,像拿着急支糖浆躲避猛兽的少女一样谨慎后退。


    一步,两步,三步,啊哦,他退出门外了。


    留在原地的雪见未枝自言自语:“和治君说的一样,真好逗。”


    老实人,好玩。


    中原中也心神不宁了几天,森鸥外听完他的汇报没有让忠心的下属离开,反而问道:“中也君,依你来看,雪见未枝是个怎样的人?”


    八卦是人类共同的爱好,森鸥外也是港口Mafia内部论坛的潜水大户,追完了那个好著名的精品贴:【出现了!和太宰先生一起跳楼、与中也先生一起跳海的女人出现了!】


    当然,身为BOSS他不会明目张胆的八卦,只会以权谋私探寻下属的内心世界。


    老狐狸,坏得流油。


    “什么?”中原中也的嘴像被烫了一下,他急忙掩饰,“她实力很强,战斗的时候疯狂且毫无顾虑,是难得的战斗系人才。”


    “再就是,”中原中也不爽地说,“她很明显是太宰治带出来的,和那个混账一样气人。”


    虽然偶尔——只是偶尔看起来还蛮可爱,但气人才是主旋律。


    那个疯狂而迷乱的海上月夜,战意与杀意混搅在一起的激烈情绪冲破头脑,他奇异地记得雪见未枝每个表情每句话语,肆意张扬之美伴随火焰烧遍天空。


    “总之就那样吧,反正是敌人。”中原中也含糊地说,压低帽檐遮住自己的脸。


    森鸥外隐蔽地扫了一眼橘发青年与发色同调的耳垂,笑眯眯地说:“在守卫横滨秩序的目标上,我与福泽阁下虽然常有分歧,但我们的目标一直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我们爱着的城市。与侦探社合作的时候还有的是,中也君可以把握好机会哦。”


    不求别的,要是他们港口Mafia能挖走福泽谕吉养了那么多年的小白菜,森鸥外睡着了都要笑醒。


    中原中也:“……”


    首领有阴谋,绝对。


    森鸥外:挖走别人地里养的水灵灵的小白菜真的很快乐。


    福泽谕吉:拔刀。


    作为枝枝的监护人,他今天就要自费复印《未成年保护法》贴满横滨的大街小巷。


    东京,一家坐落于城市边缘的蓝调酒吧中,轻柔的音乐悠悠回荡在剔透的酒杯中,穿着黑白马甲的侍者安静地擦拭酒杯。


    七海建人推开虚掩的木门,在清脆的风铃声中走向酒吧的卡座。


    他挽起袖子,扯松领带,坐到座位上时已经从一位严格的上班族转为下班状态,肢体语言中体现一种放松。


    但也没完全放松。


    因为比上班更大的麻烦正坐在卡座的另一边等他。


    “娜娜明。”五条悟举杯示意。高个的白发男人整个塞在卡座里,长腿随意折起,手肘撑在桌面上。


    五条悟不喜欢酒精,酒杯中清澈的液体与其说是酒不如说是含酒精饮料、糖分比酒精多几十倍的小甜水。


    七海建人点了一杯樱桃白兰地,暖色的灯光照在桌面上,他声音平稳:“五条先生,希望你打扰我难得的下班时间是有正事要谈。”


    话虽如此,深知五条悟不靠谱属性的七海建人觉得对方有正事才是见了鬼,十有八九是想折腾人才选中倒霉的他。


    但七海建人还是来了。没办法,五条悟即便耍人一百次,也能让人甘愿赴约第一百零一次。


    没什么道理,硬要说的话:因为他是五条悟。


    这个名字就是被人信任与信赖的凭证。


    七海建人信任五条悟,但是!并不尊敬他!


    一个上课的时候心心念念全是玩大喜利的教师不值得尊敬!


    他居然意图剥夺打工人的下班时间来为他做恋爱相谈!是可忍熟不可忍!


    对,没错,在七海建人一边喝酒一边听五条悟语焉不详地说了几句之后他非常肯定:自己是来做恋爱相谈的。


    他看上去像是有恋爱经验的样子吗?七海建人迷惑脸。


    五条悟这个拥有惊人美貌和足以被任何公公婆婆接纳的奢华资产的男人,居然要一个生命中只有劳动的人给他做恋爱相谈,是不是有点侮辱人?


    七海建人默不作声地喝了口酒,听五条悟讲他和雪见未枝的同居日常。


    “那孩子很勤快的,不仅每天打扫得很勤快,吃我买回来的点心也很勤快。和地板一样光洁如新的还有我特意排队买的芋泥盒子,她居然真的一口都不留给我。”五条悟难以置信地用手比划,“我放在冰箱里那么大块点心,一夜之间就没了。”


    你买回来不就是为了给她吃的吗?换成别人别说一口都不留给你,就算是只吃了一口你都要把人折腾得半死。


    “她还很挑食,明明很喜欢胡萝卜却不喜欢吃青椒——当然我两个都不喜欢。但是小孩子就是要吃维生素多的蔬菜吧?我可是忍痛陪着她吃了哦。结果枝枝对外卖简直挑剔的要命,她只爱吃我做的。”五条悟抱怨道,“真是服了,五条老师是她的专属小厨娘吗?”


    哦,原来你们同居,做饭的人是你啊。


    “因为枝枝做饭很魔鬼嘛。她上次寄来的甜栗团甜的我牙齿疼,我有证据怀疑她是在谋杀……你问剩下的甜栗团?哪有剩下的,我不是说我吃完了吗?”五条悟挑眉,“娜娜明想吃也没有哦。”


    “不了谢谢,我对甜食没有兴趣。”七海建人敬谢不敏。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甜食?你很怪。”五条悟人身攻击,他继续说,“前段时间的事娜娜明也有听说吧?你没有看到现场不知道,那孩子的力量可是非常非常惊人的……”


    七海建人冷漠地又喝了一口酒。


    他不想听你吹嘘自己养的孩子有多么优秀多么可爱多么让人恨得牙痒痒又舍不得打,拜托了,快点进入正题吧,他想回家睡觉。


    “正题?”五条悟奇怪地说,“这就是正题。我叫你来是想炫耀一下咒术高专第一优秀教师的成功教学,今年优秀教师评选你的选票必须投我。”


    不愧是他,拉票王者。


    “不要用无厘头掩盖你真正的目的。五条先生,我已经看透了。”七海建人推推眼镜,“你再不说,我就要告辞了。”


    五条悟沉默了一瞬,手指轻轻摩挲杯壁。


    “我不确定。”良久,他难得犹豫地说,“我从没那么在意过一个人。”


    第68章 被迫害的第六十八天


    冰块碰撞杯壁发出叮当的响声, 酒吧边缘的卡座良久静默。


    五条悟说完这句话后闭口不言,薄荷糖似的蓝眼睛藏在墨镜下看不真切。


    七海建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出于微妙的责任感, 他主动挑起话题:“如果是指特级咒术师未来的成长,的确值得人在意。”


    “枝枝可是很好的孩子哦。”五条悟有一下没一下的戳杯子里的冰块,“我指的在意不是这个。”


    “娜娜明,你偶尔会有很奇怪的念头吗?”


    七海建人谨慎地问:“比如?”


    “比如,让人窒息的念头。”五条悟心不在焉地说, “一只手就足够完全掐住她的脖颈吧?稍微用力就会留下很深很难消退的红痕。把她举起来拎在半空也不错,小腿会很用力地踢我吗?喘息着失去力气,足尖踮起在空中无助地摇晃, 两只手拼命握住我的手用力, 眼尾通红, 生理性的泪珠一颗颗砸在我的手背上……”


    “这个时候稍微把手松开一点儿,她一定会很用力的咳嗽, 想要咳出血那样咳。但我是不会有怜悯之心的,所以她的手还要死死扒住我让给她留下更多喘息的时间……真有意思不是吗?一边想要逃离一边不能逃——但那孩子是不会害怕的,就算快要死了她也不会怕——我松开手,留下的痕迹很深很重, 可即使是那样深的痕迹,大概一个星期?没有了, 要再来一次。”


    五条悟的指尖动了动, 像虚虚握着什么:“哭也不是真心的哭, 她说不定还会笑,开在锁骨上的黑玫瑰生满了刺, 要把我扼住她咽喉的手刺到洞穿才满意。”


    男人笑起来, 很天真很开心的笑。似乎他说了个很好笑的故事, 无论听众是否开心,自己倒是把自己逗笑了。


    七海建人默默放下酒杯。


    他拿出手机,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未成年保护法》。


    最后,他的手指默默按在快捷键1上:此键关联距离这里最近的警局的报警电话。


    “去医院看看吧。”成年社畜诚恳地说,“你这是犯罪预备,开点药吃比什么都好。”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五条悟向后重重靠在椅背上,“我不会对未成年下手。”


    七海建人:不信任的眼神。


    不是他不信任五条悟的人品——好吧他确实不信任——听听他刚刚说的话,这不是恋爱相谈,这是血腥爱情故事。


    “都说了是偶尔的奇怪念头。”五条悟强调,“大部分时间我是超负责的优秀教师哦。”


    “除此之外呢?”七海建人决定最后给五条悟一次机会,希望他能说出点正常话,“还有别的‘奇怪’念头吗?”


    “有,会很想咬。”五条悟坦然地说,“枝枝的皮肤是冷白冷白的颜色,但她的肉捏起来是软的,特别像内陷是奶油的糯米团子。我偶尔会想尝尝是什么味道,咬在嘴里是不是和用手捏一样的口感。”


    “唔,”他想了想,“会咬出血的吧?那就是草莓味的内陷。”


    她那么爱吃糖的人,血一定是甜的。


    没救了,七海建人想,直接叫警车把五条悟拖走吧。


    让雪见未枝和五条悟住在一起真的是个好主意吗?七海建人深切怀疑,当初夜蛾校长是被蒙骗成什么样子才答应这样荒唐的安排。


    五条悟这个人,你说他疯吧,他其实理智又冷酷;你说他清醒吧,他又疯得一批。


    真是个谜一样的多变男子(贬义)。


    七海建人看五条悟的目光越来越险恶,充满神圣制裁的威严,五条悟觉得自己很无辜,很冤。


    他说的都是实话啊,人的想象力稍微出格一点不是蛮正常嘛,性癖是自由的!


    而且他确实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私心。


    只是一些略古怪的念头而已,一闪而过,眨眼就消散了。


    怎么能当真呢?


    他怎么会……


    “只是对她的期待稍微多了一点而已。”五条悟告诉自己,“是正常的。”


    优秀又努力的孩子谁不喜欢,他又尤其喜欢随心所欲的小疯子,理所当然会倾注更多注意力给她。


    被吸引视线、勾出食欲、产生微妙的施虐欲……都是正常的吧?


    这些话就没必要告诉娜娜明了,五条悟找七海建人出来喝酒不是为了让对方报警把他抓进局子的。


    他若无其事地把危险的话题盖过去,继续骚扰可靠的后辈:


    “娜娜明,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是为了什么吗?给优秀教师评选拉票只是一部分原因,快猜快猜。”


    找他做血腥恋爱相谈、分享你奇怪的性癖、让他毕业多年再次复习《未成年保护法》、给附近巡逻的警探增加不该有的工作量……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


    七海建人用酒杯遮住自己抽搐的嘴角:“不猜,不知道。”


    哪种答案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只无辜的娜娜明。


    七海建人冷淡的态度无法打击五条悟的聊天欲。


    “你知道的吧,我是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的班主任。”五条悟咬重“一年级”的音节,“二年级的班主任是日下部笃也。”


    “也就是说,枝枝很快不属于我的管辖范围,我得去带今年的新生。”


    没错,不要因为咒术高专学生少就以为五条悟要从入学一直带学生到毕业,实际上他只带一年级生。


    他是咒术师们初次踏入咒术世界的引路人,亦是每一位高专毕业生迷失之路上永恒的北极星。


    五条悟的信念和理想是学生们汲取养分的第一片沃土,但凡是在他担任教师后入学咒术高专的咒术师都是铁板一块的五条派系人。


    能一直坐在这样倍加重要的位置,何尝不是夜蛾正道对五条悟的信任和期望。


    与五条悟不同,二年级班主任日下部笃也是条咸鱼。


    很咸很咸的那种鱼,咸到很多学生升上二年级后根本不知道自己换了个班主任,日常训练基本还是跟着五条悟学。


    日下部笃也也没有上进的意图,他非常满足于自己咸鱼不翻身的状态,上班摸鱼迟到早退样样精通,和说着“劳动就是狗屎”但还是好好完成任务的七海建人是两个极端。


    把雪见未枝交给他,五条悟非常及其完全不放心。


    不是担心枝枝被教坏,是怕枝枝把人家折腾死。


    你以为她是什么人都可以教的学生吗?枝枝承让双手双脚还让日下部笃也先打三拳他都只有倒地举白旗的份,这不是耽误孩子嘛。


    五条悟决定把雪见未枝托付给可靠的娜娜明。


    这位金发后辈在气质上有点像福泽谕吉,都很一身正气,可以压制雪见未枝作死的心。


    “带孩子不比工作轻松?”五条悟好言相劝威逼利诱,“枝枝是个很好相处的孩子,超可爱的。她身边还跟着一位考到教师资格证的辅助监督,不需要你做很多工作。”


    七海建人有拒绝的余地吗?


    没有:)


    他拿着五条悟强塞给他的地址小纸条,于某个高专二年级的上午敲响了公寓的大门。


    “来了来了。”门没开,拖鞋踩在地板上哒哒哒的声音先一步传来。


    七海建人和门口的黑脸李逵大头照对视一眼,平静地移开视线。


    “你好,是娜娜明吗?”雪见未枝打开门,一点不见外地说,“五条老师说你会来,特意买了很好吃的泡芙招待客人——牙白,我好像给吃完了。”


    这就很尴尬了,枝枝抓了抓头发,一边给七海建人找拖鞋一边顾左右而言他:“你饿吗?冰箱里应该还有我用来当下午茶的芝士蛋糕。”


    最后一块惹,枝枝好舍不得。


    七海建人低头看见小姑娘一脸纠结中带着不舍、不舍中满是大义凌然的表情,面无表情地说:“我不吃甜食。”


    “好耶!”雪见未枝感激地说,“你真是个好人!”


    你的好人卡未免发的太果断了点,七海建人换了拖鞋进屋,把自己拟定的学习计划给枝枝看。


    雪见未枝一眼扫过跑步、扎马步、单双杠的项目,在心里换算了一下,训练强度和她练习剑道时差不多,很合理。


    “训练目标是在这学期结束时打出黑闪。”雪见未枝念了一遍,“黑闪是什么?超厉害的绝招吗?”


    可以把五条老师按在地上嗖嗖嗖暴打的绝招吗?她要学她要学!


    “算是吧。”七海建人说,“在领悟领域展开之前,黑闪是能对特级咒灵产生伤害的最好技巧。”


    他怕雪见未枝听到这话非要先学领域展开,他自己都没有领域从哪里教她。


    他又想到眼前这位是特级咒术师,未来肯定会开领域,随即安慰道:“能在高专毕业前领域展开就很了不起了,五条先生二年级的时候都没有掌控无量空处。”


    “领域展开?我会的。”雪见未枝头也不抬地翻计划书,“五条老师二年级的时候没有掌握么?他好笨哦。”


    能在某个方面压五条悟一头枝枝显然很开心:“老师就很笨!明明超简单的,只要砰砰砰再嗖嗖嗖最后哗啦哗啦就可以了,我一次就成功了。”


    她很期待地看七海建人:“五条老师失败了很多次吗?他失败的时候会哭鼻子吗?有没有照片?好想看哦。”


    七海建人木然地和小姑娘对视。


    你们这些天才离他们普通人的世界远一点!走开!


    他想到五条悟在酒吧中暴露出的可怕性癖,又看向一脸“好想看五条老师哭一定很惹人怜爱,我会好好疼爱他让他哭得更伤心”的雪见未枝。


    这对师徒,是不是在故意玩弄他?


    第69章 被迫害的第六十九天


    黑闪, 是一种类似打网球时产生的“无我状态”和打篮球时“Zone”的东西。


    雪见未枝和幸村精市很熟,恰好幸村精市又与一位名叫赤司征十郎的篮球boy很熟。四舍五入,枝枝对网球和篮球都很熟。


    由此可证, 她对黑闪也应该很熟。


    一个能把领域展开当作初始技能的天选玩家,没有她点不亮的技能点。


    七海建人木然地发现自己下岗了。


    没什么好教的,就离谱,你们天才生出来是为了气死普罗大众的吗?


    当然,七海建人在惊讶之余也有一点小开心。


    他下班了。


    好耶!下班万岁!


    “娜娜明看起来好开心哦。”雪见未枝一边抱着布丁小口啃一边说, “明明都是金发,却和国木田君完全不同呢。”


    国木田独步,武装侦探社第一工作狂人。视工作为自己的最高信仰, 一天不工作就浑身不得劲, 自称工作是治疗一切疑难杂症的灵感妙药, 愿为工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果你要把国木田独步从他的工作中拽出来,无疑是对他的巨大酷刑, 他的努力能让任何一位资本家笑开花,即使是一个人打四份工的安室透都自愧不如。


    在打工人这条路上,永远有人走得更远。


    七海建人也很负责,事实上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雪见未枝以为他是国木田二号, 会在初次见面的时候掏出一本手账拍在茶几上大吼:“这就是我的理想!”


    枝枝都准备好鼓掌了!她绝不会让冷场的悲剧发生在自己眼皮底下!


    结果居然是同素异形体,果然人不可貌相。


    “我会向五条先生汇报你最近的学习成果——别吃了,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块布丁了。”七海建人皱眉, “你每天吃的糖是不是太多了?五条先生完全不给你限量的吗?”


    绝对是他把枝枝带坏的, 没开个好头的大人!


    五条悟委屈:他可比这小孩乖多了。况且她也没吃很多嘛,只是多了那么亿点点。


    “不、不可以吗?”枝枝警惕地护住她的布丁, 她紧张地舔唇抿去嘴角的糖粒, 一幅大难临头的样子, “才三块耶。”


    以前和五条老师一起吃的时候这属于开胃菜的范畴,连“主食”都没上,居然说她今天的糖分限额用完了?这不合理。


    “你口中的主食是什么?”七海建人不报希望地问,“是冰箱里那块六寸的抹茶冰淇淋慕斯蛋糕还是芒果黄桃草莓菠萝四拼水果盒子?”


    “都、都是。”枝枝怂了吧唧地说。


    七海建人头疼起来:“你不能吃那么多甜食,不要学五条先生,全是他的错!”


    “五条老师的术式很费脑子,必须要补充糖分。”雪见未枝不赞成地说,“我也是。”


    “不,那只是一定量的,没有让你们毫无顾忌地吃的意思。”七海建人无情地说,“再这样下去,你会蛀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枝枝拼命摇头,“强者不会蛀牙!”


    休想恐吓聪明的她!


    七海建人的忠告在他告辞离开后被雪见未枝扔出脑海,她喜滋滋地吃完自己的主食,又在晚饭后胃口很好的从冰淇淋桶里给自己挖了两个球。


    哈根达斯的冰淇淋桶,一勺三十五的那种的冰淇淋球,五条悟的冰箱里有香草味草莓味巧克力味和白桃乌龙味,用一个圆口的透明玻璃碗装着吃,一口甜沁进心。


    “甜食永远的神。”小姑娘满足地舔了舔沾上奶油的唇角。她洗完碗,把玻璃碗倒扣在沥水池晾干,关上厨房的灯。


    五条悟今晚凌晨才会回来,早睡早起的枝枝现在就得去睡了。


    “明天早上我要再吃一个球,”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翻身埋在悟喵的肚皮上,“晚安啦乖宝。”


    五条悟回家的时候室内一片寂静,雪见未枝替他留了玄关的灯,他一边换鞋一边回想今天突然被七海建人电话来数落了一顿的事。


    “枝枝好像吃糖是有点多。”这件事和五条悟有很大的责任,因为他无限制的溺爱孩子每天都往冰箱里补充一大堆甜食,甜食的保质期又偏短,才导致雪见未枝摄入甜食的量明显比在武侦时期多。


    让一个甜党眼睁睁看着甜食过期太残忍了。


    “吃了那么多怎么不见她长点肉?”五条悟很不满。他和传统家长一样,将体重视为养孩子是否成功的标准,并且非常执迷不悟。


    五条悟简单洗漱,回房间睡觉。


    半夜,万籁寂静,五条悟的房间门突然打开了微微一条缝。


    床上的人安静地睡着,一米九的个子摊开在床上占了满满的位置,被子被幼稚地拉高遮住脸,赤脚露在被子外面。


    进屋的小贼俨然不很敬业,毛绒拖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五条悟闭着眼,一个软乎乎的重物哼哼唧唧地倒在他身边。


    “五条老师。”女孩子特有的清甜气息萦绕在鼻尖,雪见未枝声音闷闷地拿手推他,“我牙疼。”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与神经末梢连接在一切的牙疼不仅没有止痛的办法,还又酸又尖锐,容易让人整个人暴躁得不得了。


    不要和牙疼的人讲道理,他们张嘴说不了话,只能把力气全用在打你身上。


    枝枝像毛毛虫一样在柔软的大床上滚了两圈,疼得厉害。五条悟还不起来救她,小姑娘调转方向,脑袋一下下拱他的被子。


    盖在男人身上的棉被被脑袋拱开,露出凌乱的发丝和睁着漂亮蓝眼睛的五条悟。


    雪见未枝还没发现五条悟醒了。她埋头在男人的肩膀上,睡眠中被压低的衣衫露出好看的锁骨,枝枝一边想五条悟的锁骨能不能养金鱼一边气恼于他猪一样的睡眠。


    牙疼的人,通常牙齿也痒。


    雪见未枝疼得不想思考,张嘴就咬。


    咬到了。


    无下限像不存在一样,让小姑娘在男人锁骨上留下一个明晃晃的牙印。


    “大半夜的,枝枝来我这里吃夜宵吗?”五条悟随手把头发捋到脑后,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驱散困意,抬手摁开床头灯。


    突然亮起的光刺激得女孩子眼眸中水雾泛起,她本来就疼,现在看起来更像是被欺负惨了一样。


    “牙齿痛。”雪见未枝恹恹地说,“疼得睡不着。”


    七海建人的嘱托同时在两个人脑内闪过,监护人与被监护人同时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五条悟早年也是牙痛过的,等他学会反转术式之后再也没有遇到过这个问题。


    想吃糖就好好学习吧少女,他明天就去拜托硝子给枝枝补课。


    “张嘴。”五条悟干脆靠着床头坐起,对枝枝招手,“我看看。”


    雪见未枝从床上爬起来。她实在是没力气,牙齿一动就痛,小姑娘跪坐在柔软的床铺上慢吞吞膝行过去,像一只被抢了储备粮生无可恋的花栗鼠。


    五条悟靠床头坐躺着,雪见未枝也不客气,直接跨坐在男人腰腹上,四肢摊开往他身上一倒。


    “没力气了。”她有气无力地说,“随便五条老师吧。”


    女孩子很轻,整个人重量压在五条悟身上都只有小小一团。五条悟把人捋起来坐直,让她双手撑在自己胸口做支撑。


    枝枝此刻的状态是“随便你怎么搞我真的好痛把我直接打晕也没问题让我逃离这片苦海”,一步一指令,非常乖巧。


    床头灯被移近一些,五条悟单手托着她的下颚,拇指抬起雪见未枝的脸,让光照亮她的面容。


    散落的黑发和汗水一起黏湿在额头,以往元气满满的女孩子像被抽掉骨头一样软趴趴的,眼尾恹恹垂下,眼睫上欲飞的蝶翼被雾水打湿,殷红的唇上刻着浅浅的齿印。


    看上去是真的难受,难怪大半夜跑来找他。


    “把嘴张开。”五条悟低声哄她,“我看看哪里疼。”


    “右边。”雪见未枝用舌头抵了抵腮帮,“好像是智齿发炎。”


    智齿比蛀牙好办很多,它本身是多余的牙齿,直接拔掉就可以。


    她“啊”地张开嘴,让五条悟看。


    看不见,位置很深。


    五条悟干脆放下手里的灯,他一手固定住枝枝的脸让她不能动,另一只手直接揉开她的唇瓣往里伸。


    “唔!”异物进入口腔的感觉让雪见未枝下意识想吐,想用舌头把不速之客抵出去。


    “不要动。”五条悟两指夹着女孩子柔软的舌,修长的手指顺着牙床摸过去,“在更里面?”


    突如其来的异物感在第一瞬间是最不适的,雪见未枝勉勉强强适应,“嗯”了一声。


    这颗恼人的智齿长在格外刁钻的位置,五条悟试着碰了碰,立刻感觉自己的胸口被拳头锤了两下。


    是“痛,不要碰”的意思。


    “明天带你去找硝子。”五条悟总不能徒手给人拔牙,他没那个技术,“今晚用冰敷一下。”


    “唔唔。”枝枝点点头,舌尖推了他的手指两下,让他赶紧拿出来。


    外来的手指在口腔里搅合搅合本来就够奇怪的了,五条悟个子高,身上什么东西都比人大一号,他的手指卡在口里,雪见未枝连吞咽这个本能动作都做不到。


    男人抽出手指,指尖晶莹的液体在空中拉出长长一道银丝,打湿他半边指掌。


    他不甚在意地随手抽了几张纸擦手,纸团滚落在地毯上。


    雪见未枝有点难受伸出舌头干呕了两下,舌尖露在唇外,像一只年纪很小、连如何把吐出的舌收回去都不会的幼猫。


    “躺着睡一会儿。”五条悟叮嘱道,他掀开被子去厨房拿冰袋。


    雪见未枝在大床上打了个滚,口腔里的异物感还隐隐残留在喉咙里。


    “感觉怪怪的。”她自己伸手去摸智齿的时候没什么感觉,怎么刚才感觉浑身都不对劲。


    小姑娘探身到床头柜边用五条悟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离她起床的时间不上不下分外尴尬。


    睡吧,过不了多久就得起床;不睡吧,又困得要死要活。


    “硝子通常会熬到这个点再睡。”五条悟拿着冰袋进来见雪见未枝对着手机纠结,一想就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太早了医务室不可能开门,我们中午再去。”


    枝枝放下手机,伸手要去接五条悟手里的冰块:“我自己来吧,五条老师也赶紧睡。”


    “你自己来?”五条悟不信任地说,“你半夜乱翻身的时候不把冰袋踢下去就算好的。”


    “我睡姿很差吗?”枝枝茫然,“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娴静……五条老师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悟喵哪天不是睡觉的时候被你小乖乖小甜甜的搂在怀里抱着,第二天在地板上醒来?


    少女,你对“娴静”这个词可能有点误解,你属于狂野猛兽派。


    五条悟无言以对,他打了个哈欠,想睡了,不想解释。


    “乖乖过来。”男人蛮不讲理地说,“再不睡觉,明天起你的甜食全部减半。”


    “噫!”雪见未枝瞬间放弃挣扎,任凭五条悟把她胡乱裹进被子里,小姑娘的手扒在被子边缘追问,“我乖乖睡的话,就不用减吗?”


    “那要看你反转术式学的怎么样。”五条悟拿着冰袋敷在枝枝脸颊上。


    枝枝被冻得一哆嗦,下意识想调动咒力暖暖脸蛋,被五条悟无情镇压。


    “我绝对会学会的!”为了甜食,枝枝无所不能。


    “好的好的。”五条悟单手给她按着冰袋,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我也要睡了。今天晚上维持这个姿势不动,OK?”


    啊这,睡着了谁知道啊。雪见未枝心虚地移开视线,表面肯定的点了点头。


    她用自己全部的节操发誓,绝对不会半夜把尊敬的老师踢下床。


    第70章 被迫害的第七十天


    用节操发下的誓言一定会实现, 这是上天给人留下最后一条底裤的仁慈。


    一觉醒来睁开眼的雪见未枝欣慰地发现,她果真没把五条悟踢下床。


    赞美伟大的自己!


    枝枝整个人被被子罩得严严实实,在窒息的边缘试探。她的鼻尖压在一具温热的身体上, 呼吸伴随身躯浅浅起伏, 鼻腔中涌动冷香的甜调, 如同低嗅一口冰雪中流淌的蜜液。


    感谢鼻尖传来的压力,她得以确认五条悟好好躺在床上, 没有发生房间主人横尸地毯的惨剧。


    “我真棒。”枝枝喜滋滋地夸了自己一句, “就说嘛, 我绝对是娴静派的睡姿。”


    她选择性地忽略了昨晚入睡前两人并不是这个姿势的事实。


    人在赞美自己的时候总是盲目的。


    “起床了五条老师……”雪见未枝想呼吸一口外界的新鲜空气, 她挣扎了一下, 被迫放弃挣扎。


    “嗯?”枝枝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她的手和脚怎么不听使唤了?


    聪明的枝枝花了点时间寻找真相。


    首先她没瘫也没残, 双手双脚都好好的,那么这起突发事件必然是外界原因。


    犯人不用找了,除了她尊敬的五条老师还有谁?


    雪见未枝感受了一下因为被男人抱在怀里所以双手都压在五条悟手臂底下的胳膊和被锁死的双腿,觉得自己很像古代那种手脚分别被绑在一起即将扔下河喂鱼的死刑犯。


    “这不对。”枝枝想, “为什么会这样呢?”


    凡事要有理有据,她要从多个方面分析问题。


    第一种可能:五条悟是个夜晚不抱着熊宝宝睡就会半夜起来偷偷哭的大人, 因为枝枝和他睡在一起他不好意思拿他的熊宝宝, 干脆拿枝枝当个蛮好用的抱枕。


    第二种可能:五条悟睡姿比她更差!为了防止他大半夜自己滚下床砸得一哼, 他用心险恶地抱住枝枝,想要拉她下水!两个人一起摔!


    第三种可能,也是最接近真相的可能:用全部节操发誓的枝枝没能抵住魔鬼的诱惑,夜晚悄悄伸出魔爪要踢五条悟下床!为了完成赌约捍卫学生的节操,优秀青年教师五条悟先生只能以身饲魔, 用自己的身体充当最后防线, 最终度过一个平安夜。


    “我的睡姿真的有差到要抱这么严实才不出事的地步吗?”雪见未枝开始慌了, “难道昨晚我不止做了把五条老师踢下床这一件非分之举?”


    不能细想,不能细想啊!


    她有罪,枝枝是个有罪的人。


    牙齿倒是不疼了,她有点呼吸困难。


    “放我起来。”雪见未枝用额头轻轻去撞五条悟的胸口,“要闷死了救命。”


    身高差带来的致命结果是:她的脑袋只到五条悟的胸口,脚尖只能抵到他的小腿,相当于整个人被嵌进五条悟怀里,呼吸间满是另一个人的气息。


    五条悟甚至可以隔着一层被子把脑袋随意地压在枝枝头顶,双腿随便拦一拦就把她锁住不能动弹,除了乖乖当个抱枕什么都不能做。


    不,她还有一口白皙的小细牙。


    雪见未枝盯着目光范围内一小块儿地方看了一会儿,白色衬衫下包裹着完美的躯体,胸膛起伏。


    她找到两个可以下口的好地方。


    “五条老师,再不起床的话我无法确定接下来会发生怎样可怕的惨剧。”雪见未枝提前打好预防针,“我很可怕的哦,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哦。”


    被子突然掀开,清冷的空气涌入鼻腔,雪见未枝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昨晚已经咬过我一口了,今天还来?”五条悟似笑非笑,“确实得去看看牙。”


    他的锁骨上明晃晃挂着一个牙印,过了一晚上居然都没消退几分。


    枝枝心虚,她有用那么大力吗?


    好像是有的,因为她以为无下限会拦住自己,所以发泄似的很用力。


    无下限,你怎么回事!不该出现的时候哪哪都有你,该出现的时候你跑哪里去了?


    无下限,造成雪见未枝社死现场的第一御用道具。


    “拿创口贴贴一下怎么样?”枝枝小心提议,“你看,电视剧中晚上被女主角抓花脖子的男主角都是用创口贴遮掩,被人问起时只需要露出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含蓄眼神直接秒懂。方便简洁又快捷,还可以有效提升雄性魅力,营造自己格外勇猛的假象……”


    五条悟:“假象?”


    枝枝:“嗯,假象——真的也行,关我什么事呢。”


    不对,说错话了,她是罪魁祸首来着。


    枝枝立刻往回补救:“假的都是电视剧演员!五条老师怎么会假呢?即使不用这种小心机手段老师也是最勇猛的男人!用创可贴遮掩只是为了文明城市的市容市貌着想,我有粉红小兔、粉红小猪和粉红小猫的创口贴,我们集邮一样来一个怎么样?”


    花花绿绿粉粉嫩嫩的,多好看。


    “不要。”五条悟笑眯眯地拒绝了,“我要带着它去高专,告诉所有人枝枝昨晚的罪行。”


    怎、怎会如此!雪见未枝瞳孔地震。


    原来如此,她悟了,她明白了一切。


    昨天五条悟是故意撤下无下限的!就是为了留下枝枝犯罪的证据,抓住她的把柄!这个可怕的、心机深沉的恶毒大人!


    她还是太嫩了,竟没有察觉社会的险恶。


    雪见未枝不甘不愿地从被子里爬出来,松鼠睡衣皱皱巴巴地穿在身上,背后拖着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


    露过五条悟的时候小姑娘悄咪咪地用尾巴尖击打他的小腿:看招,尾巴攻击!


    五条悟眼皮不眨地揪住大松鼠尾巴撸了两把,他挑起睡衣附带的兜帽,哗的一下遮住雪见未枝的视野。


    哐当一声,枝枝头撞在门槛上了。


    五条悟无声爆笑,被愤怒的小姑娘一把掀开帽子狠狠踩了两脚。


    无下限:嗨:)


    踩不着。


    “幼稚鬼!”雪见未枝大声逼逼,“我要去找硝子姐姐告状。”


    “我也要去找硝子告状。”五条悟蹲下来指指锁骨上明显的牙印,“我还有证据,你有吗?”


    瞎!好气啊!


    雪见未枝愤怒地回到房间,抓出悟喵激情殴打。


    悟喵:老子信了你们的邪。


    只有猫猫受伤的世界出现了。


    五条悟眼眸含笑地看少女带着气重重地走进走出,活脱脱一只喷火小恐龙。


    昨晚可没有那么精神,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把他都吓一跳。


    虽然偶尔见到不一样的枝枝相当惊奇,感觉也不赖,但还是这副活力满满的样子最可爱。


    “走了哦。”五条悟招呼她过来,“去拔智齿。”


    拔牙,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如果问现代人最害怕什么医生,牙医很可能超越法医排在第一位。


    毕竟死都死了,还怕什么医生。


    牙医室的麻药是全医院最莫得用的麻药,就算连打两针,该疼的也还是会疼。


    更何况家入硝子不打算给雪见未枝用麻药。


    拔牙嘛,嗖得一下就好了,很快的。


    “不可以我不行!”枝枝躺在解剖台上——是的医务室竟然只有解剖台这合理吗——刺眼的白光迫使她闭眼,手臂胡乱挥了两下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全麻吧!半麻的话我申请打两针!”


    “没有麻药。”家入硝子无情地说,“我的病人用不上麻药。”


    你指的是躺在解剖台上的病人吗?那的确是不需要……


    雪见未枝牢牢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她要抓,五条悟也就伸了一只手给她随意握。


    家入硝子奇怪地看了一眼五条悟:“秤正在训练场和咒骸训练,你不去看看吗?”


    她口中的“秤”是今年的新生、五条悟现在带的学生、雪见未枝的学弟。


    “不用。”五条悟毫不在意枝枝因紧张指甲掐进他掌心的痛感,“今天的安排是咒骸训练,过几天才是和我对练。”


    雪见未枝和秤见过的,他们偶尔也一起训练。奈何枝枝破坏力太强,被夜蛾正道请出了高专训练场。


    夜蛾正道:别来学校炸房子,谢谢。


    寂寞的枝枝迫切希望高专再招收一位和她一样破坏性极强的特级咒术师与她一起承担炸学校的重任,她一定会背负起学姐的责任!


    秤是个省心的崽,解剖台上躺着的那个才是最不让人省心的。


    “开始了。”家入硝子戴上口罩,用手术钳分开患者上下两边牙齿,“会有点痛,忍着点,忍不了也没办法。”


    这真的是医生安慰病人的态度吗?枝枝更慌了。


    她真的很怕牙医,因为过度摄入甜食的原因福泽谕吉也特别让与谢野晶子给枝枝看过牙,当时与谢野医生使用的道具是——狼牙棒。


    雪见未枝想破脑袋也不知道看牙齿为什么要用狼牙棒。


    自此,牙医给她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好了,不怕。”五条悟站到雪见未枝旁边,“和昨天我给枝枝看牙齿的感觉是一样的,你昨天有很怕吗?”


    没有,但是……


    非常、非常奇怪。


    比起昨晚,她宁肯要痛一点看牙方式。


    “拔完智齿之后可以吃一点冰淇淋——记得用另外一边的牙齿。”家入硝子手下用力,“这边短时间不要咀嚼硬物。”


    那颗智齿的位置实在是很刁钻,家入硝子一时间居然拔不掉它,枝枝痛得小声哼哼。


    她感觉自己死死抓住的手忽然抽开了。


    宛如溺水者抱住的浮木被人夺走,心一下陷入空洞的冰凉。


    枝枝:?!


    辣鸡老师!居然在最痛苦的时候弃学生于不顾!坏蛋!混账!狗男人!


    雪见未枝一时居然都不痛了,恨果然是比爱更激烈的力量。


    她在心里把五条悟翻来覆去地骂,在唇齿间咯吱咯吱地咬,比啃木头的仓鼠下口更用力更凶狠。


    等拔完智齿,她要把五条悟的喜久福全部吃光光!光光!


    “来,啊。”


    散发冷气的绵软奶油触碰唇瓣,一勺冰冰凉凉的冰淇淋被塞入口里。


    枝枝下意识地啊呜一声,美滋滋吞了满口的甜。


    “你这不是在给我添乱吗?”家入硝子一边矫正位置一边没好气地说,“谁拔牙的时候吃冰淇淋?牙医没把你们赶出去么?”


    “硝子最好了。”五条悟敷衍地求饶,他挖了一勺冰淇淋贴着雪见未枝的唇瓣逗她,“还疼吗?撒娇精。”


    有冰淇淋吃,他爱怎么说都行,枝枝偶尔可以很没有骨气。


    她不痛了也不哼了,也不在心里大骂五条悟了,满心满眼都是冰淇淋。


    五条悟就看着先前紧闭着眼不敢睁开的女孩子眉头松开,眼睛亮亮地盯着他,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


    看样子也不需要什么麻药,恐怕硝子下手的时候她都不会反应过来。


    他们互相望着彼此,明明是医务室主人却感觉自己很多余的家入硝子淡定地手下用力。


    她麻利地结束作战,钳子镊子一离开口腔,雪见未枝满血复活。


    “冰淇淋冰淇淋!”捂着腮帮,雪见未枝小声撒娇。


    五条悟仿佛看到一条又细又长、尾端卷起漂亮弧度的尾巴在她背后乱晃。


    他笑了一下,把整盒冰淇淋给她,由着她吃。家入硝子收拾好器材,眼神在五条悟脖颈上溜了一圈,淡定地离开医务室。


    五条悟任同僚打量。他今天没穿那身高专-制服,松松垮垮的黑色T恤锁骨尽露,


    “某人咬了我的人,吃光我的冰淇淋,连一句谢谢都没有。”五条悟故作难过地说,“五条老师好可怜啊。”


    这么一说枝枝好像是有点没良心,小姑娘摸着自己的心脏感受一下:活的,在跳。


    “那——我来实现老师的一个愿望吧。”雪见未枝双手合十拍掌,“什么都可以,爱与正义的美少女无所不能。”


    就算是摘下星星送给你摘下月亮送给你,她也会努力把自己发射到外太空达成愿望。


    五条悟不要她摘星夺月,他一时也没想到枝枝会让他许愿。


    他没有什么愿望,或者说,没有他认为自己达不成的愿望。


    但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多可惜啊。


    五条悟在回忆里看过一遍,除去无法挽回的错误,只有一个小小的遗憾。


    真的很小,小到在记忆中如同一缕不起眼的灰烟,他只依稀能读出一分不太高兴的、略带郁闷与不满足的心情。


    新年,烟花,一个人。


    很漂亮的烟火。他想着,可以带枝枝踏空到云端上看,她一定很高兴。


    但事实是,新年她是要回家的。回横滨,不在东京。


    不在他身边。


    “实现我的一个愿望吗?”五条悟说,“那今年,枝枝和我一起过年吧。”


    空荡的寂静的公寓,或许可以不只有他一个人。


    第71章 被迫害的第七十一天


    失去智齿的代价是连续三天的冰淇淋投喂, 雪见未枝觉得不错,很划算。


    “明明会智齿发炎就是因为糖分摄入过多吧……”伏黑惠槽多无口。


    小小年纪担负起养家重任的少年叹一口气,看起来比谁都冷漠实则和横滨某位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的Mafia一样热心肠的伏黑哥忍不住劝:“你就不怕再拔一颗智齿?”


    与扶老奶奶过马路却发现老奶奶是太宰治扮演的可怜老实人中原中也不同, 伏黑惠很幸运, 枝枝是独一无二的、有防伪标志的枝枝。


    她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证明自己的身份:“我学会反转术式了鸭。”


    是的没错, 继“领域展开难道不是天生就会?”之后,雪见未枝发出“学反转术式需要半个小时?”的声音。


    就……很简单。


    “真的不难啊……”面对五条悟陷入沉思的表情, 雪见未枝茫然地说, “不就是咻咻咻然后簌簌簌, 再噼里啪啦咕叽咕叽吗?”


    家入硝子露出赞许的表情:没错, 就是这样, 这孩子好有天赋。


    五条悟梦回高专的夏日, 拿着一本杂志给他讲解反转术式原理的高中生家入硝子也是满嘴“咻咻咻”的拟声词,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们学医的好鸡掰怪啊,病例写得人看不懂就算了,能说一句人话不能?


    “不过我学会的是给自己治疗的反转术式啦, 不能给别人治。”雪见未枝遗憾摇头,“我还挺想转职奶妈的, 但硝子姐说高专的医疗事故名额有限不能给我祸祸——好过分, 我也不一定会把病人治死嘛。”


    黑发少女的眼神在伏黑惠身上顿住。伏黑惠警铃大动, 求生的欲望一瞬间盖过一切本能,他举起手:“布瑠部,由良由良……”


    枝枝:“……”


    倒也不至于如此,她只是想拿你做一做小白鼠,开膛破肚之后会给你美美地缝起来的那种。


    雪见未枝的学医梦在今天被伏黑惠的冷漠破碎了。


    她有一点点难过。


    五条老师说请客吃今日限定浓稠花生酱绵绵冰。


    枝枝好了, 枝枝可以!


    “辛苦了~”雪见未枝和伏黑惠的对练结束, 五条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出现:“锵锵, 是好久不见的五条老师!”


    伏黑惠:“昨天才见过,前天也见过,大前天是同样的台词。”


    雪见未枝:“好耶!是五条老师!好久——有三个小时那么久——不见!”


    小姑娘快乐起飞,蹦跳着挂在五条悟身上摇晃。


    五条悟的出现意味着新鲜出炉的、在网红打卡推荐贴中排队五个小时都不一定能买到的甜品可以随便吃到腻,这难道还不值得激动吗?


    伏黑惠收回影子里乱跳的脱兔,他冷漠地站在亲密贴贴的师生旁,假装自己不存在。


    他不该在这里,他应该在车底。


    “哼哼哼,是超级难抢的限定款。我有他家的VIP才可以提前预定。”五条悟单手把雪见未枝抱起来,侧头问伏黑惠,“惠要一起去吗?”


    “不。”伏黑惠说,“我不喜欢甜食。”


    他才不要和可怕的甜党一起吃饭,这两个人家伙都是会反转术式的BUG,蛀牙的只有伏黑哥一人。


    不行,不可,不良少年不看牙医。


    雪见未枝望着伏黑惠“孤独”离去的背景欲言又止,五条悟用下巴磕了磕小姑娘的脑袋:“想什么呢?这么想和惠一起吗?”


    平时也没见她天天到伏黑家打卡,没有训练的日子里雪见未枝一般会和姬井裕子出门逛街。她也找伏黑津美纪玩,而伏黑惠因为面对一排在他眼里除了颜色没啥区别的JK裙时完全提不出有效建议,被两个女孩一起嫌弃。


    雪见未枝的年龄是三人中最大的,但外表年龄最小的伏黑惠才是最成熟懂事的那个——很可惜,枝枝不承认这个事实。


    她才是长辈!惠惠的心理健康要由她来守护!


    “五条老师,我很担心。”雪见未枝深沉地说,“怎么会有小孩子不喜欢甜食呢?惠惠每天一副‘别惹我已黑化’的酷盖Boy模样,深夜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抱着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啡吨吨吨。苦涩的泪水打湿他的衣襟,难言的痛楚刺痛他的心脏,小小年纪满身霜雪,我该拿他如何是好?”


    “听起来确实很严重呢。”五条悟煞有正事地点了点头,“不喜欢甜食的人心理肯定有问题,惠一点都不懂事,没有我们枝枝听话。”


    “那当然。”枝枝得意翘鼻子,“我是全世界最懂事的乖崽。”


    听话小孩有糖吃,她连头发都比不听话的伏黑惠顺滑一些。


    伏黑哥:海胆头招你惹你了?


    雪见未枝和“听话”这个词有没有缘分她说了不算,颠倒黑白是小姑娘惯用的技巧,只有同样乱来的五条悟会无条件附和她。


    放眼全咒术界,能用“靠谱”这个词形容的成熟大人,只有一个。


    七海建人今天又双叒叕被迫加班了。


    在他辞职离开公司后已经很少有人能一言不合把下班的社畜重新拎回工作时间,因为加班状态的七海建人真的很恐怖,恐怖到因资本家压榨产生的特级咒灵会痛哭流涕和他称兄道弟的程度。


    能轻易把七海建人拎出来加班的人,非五条悟莫属。


    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七海建人平静地点了一杯全酒吧最贵的酒水,指了指旁边的白毛:“记在他账上,劳烦。”


    他的酒量对比五条悟相当不错,虽然是在社畜期间修练的技能,但七海建人由衷感谢自己的酒量如此争气。


    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只能靠把五条悟喝穷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不怪五条悟人缘微妙,七海建人是蛮明显的五条派系人,也对这位最强咒术师嫌弃得不行。


    有点心疼庵歌姬前辈了,这么多年是怎么忍下来的?了不起,平心静气修身养生大师就是她本人。


    喝完一整杯冰酒,七海建人舒了口气:“有事说事。”


    如果还是恋爱相谈,恕他出门左转去相亲事务所给五条悟找一位媒婆上门辅导。


    专业问题,问专业人士。


    “是关于小孩的心理问题啦,我觉得娜娜明多少靠谱一点。”五条悟摆摆手,“枝枝最近不是一直和惠一起训练吗?他们关系很好哦。”


    七海建人:“所以?”


    “我在想,是不是同龄人会更玩得来?”五条悟大致讲了讲他最近观察的现象,“我可不是那种会剥夺学生青春的老师——但是,和我一起玩不也挺开心的吗?好不容易买到的VIP限定款点心耶,惠又不喜欢吃,枝枝干嘛要一直念叨他……”


    枝枝:关爱黑化海胆从我做起。


    七海建人觉得五条悟想多了,雪见未枝对伏黑惠的关心不像是对异性的在意,反而像是某个领域中前辈对后辈的怜爱之情。


    伏黑惠,今年国中二年级,中二病有力后备役,是大前辈雪见未枝不会放过的绝佳人才。


    一旁的五条悟还在等七海建人的回答。


    如果可以,娜娜明也想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或是沉默的树洞,天一亮当作一切无事发生。但是很可惜,五条悟叫他来是为了折磨(划掉)请教他。


    被迫加班的成年社畜试图回忆从前的班主任谈话中听起来很唬人的大道理应付两句,他思来想去只找到一个案例和五条悟颇为相似:


    从前有一个小孩,因为他最好的朋友有了新的朋友,怒而拿起板砖和后来者决斗,最后双双被请家长。


    很好,这很五条悟。


    不,这个案例不行。虽然合适,但是不行,说出来会被打。七海建人喝了口酒掩饰表情。


    他发现了一个华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雪见同学是二年级生。五条先生你是一年级的班主任。”七海建人问,“你有空为什么不去盯着今年的新生,非要打扰雪见同学的训练?”


    问得好,五条悟也不知道为什么。


    男人捏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无聊地摇晃两下,头顶的灯光反射在杯壁上令人目眩神迷。


    大概是枝枝从横滨回来开始,五条悟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开始长久地向她蔓延。


    非常微妙的状态,甚至于他一开始没有察觉到什么,只觉得是女孩子太不省心,他才看得更紧,才会关心更多。


    被七海建人拉出来这么一说,他的形象似乎无限趋近于没有师德。


    但是……和枝枝呆在一起就是很开心啊。五条悟趴在吧台上,高大的身形委委屈屈地缩在卡座里。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想在一起玩”和“明明忙的半死却只要有空就过去,连今年自己亲自带的学生秤都没有那么上心”之间的差距。


    七海建人或许看出了一点,但他没有说话的机会。


    “娜娜明想太多了。”五条悟用惯用的跳脱语气糊弄过去,“我当然也很关心秤,每一个学生老师都会平等地爱护哦——话说今年的优秀教师评选你投我了吗?”


    七海建人:并不想违心,良心会痛死。


    “投了。”他又喝了口酒,面不改色地说,“高专第一优秀教师非你莫属。”


    社会人,见人说鬼话只是基操罢辽。


    五条悟满意地点点头,他一向不是会纠结太多的人,今天叫七海建人来做心理辅导只是一方面,他的主要目的其实是:“娜娜明,今年新年你没有安排对吧?”


    七海建人警惕起来:“不,我要去丹麦度假。”


    无论你想做什么,放过无辜的打工人!


    “请求驳回。”五条悟比了个大大的×,“新年那一天的留守就拜托你了。”


    只是一天?那还行。做好整个新年假期都被祸祸的心理准备的七海建人莫名被安慰。


    他看着眼前的五条悟,想到这人似乎是全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无休,新年假期约等于的007工作狂魔。


    突然,有那么一丝丝羞愧。


    五条悟千不好万不好,工作态度没得说,他是真正把生命与精力奉献给这个满目苍夷的世界的人。


    人家只是想新年休息一天而已,连这样卑微的愿望都不能满足吗?


    七海建人选择性的忽略了五条悟把辅助监督折腾得哇哇叫的恶劣工作态度,他点头答应下来,随口问道:“是新年这一天有什么安排吗?”


    “嗯。”五条悟在手机上按了两下,七海建人隐约瞥到一排整整齐齐的0,跳出来的“转账成功”字眼刺痛他的双眼。


    他不同情五条悟了,刀呢?仇富人永不为奴!


    “新年居然只有一个小时的烟花,小气吧啦。”五条悟随手转了转手机,“看我给她放一个晚上的。”


    第72章 被迫害的第七十二天


    新年, 除去人们为其赋予的特殊祈愿,也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最多最多,也就是人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亿点点。


    “请允许我收回自己无知浅薄的发言。”雪见未枝戴上痛苦面具, 被一群身材圆润身姿矫捷的时尚阿姨们挤在超市中间, 鼻腔里满满浓郁的六神花露水香气。


    特价鸡蛋的红招牌吸引了全超市人的视线, 那红彤彤灿阳阳的“特价”二字是多么的激动人心!新年耶!不买一盒特价鸡蛋回家对得起劳动人民一年的辛苦耕耘吗?


    枝枝原本对此不屑一顾,因为她今天出门买菜带的是五条悟的卡!


    就算把整个超市连货架带地基全部搬空,也动摇不了卡上一个0。这样尊贵的黑卡拿去刷一盒特价鸡蛋, 无疑是极大的亵渎, 是对金钱的不敬!


    但是, “特价”实在是太诱人了, 怎么会有人经得住打折的诱惑呢?那么大那么鲜艳的招牌, 你好意思不拿一盒放进购物车里吗?


    “我是在为五条老师省钱, 勤俭持家小能手就是我本人。”雪见未枝说服自己,选择性忽视购物车中堆成山的甜食——全是她夹带的私货, 一盒巧克力的价格就足够买空特价鸡蛋的篮筐,毫无疑问暴露了她企图让五条悟破产的恶毒嘴脸。


    凭借在福泽谕吉特训中修炼出的体术, 枝枝艰难地杀出一条血路,推着她的购物车风驰电影漂移驶向收银台结账。


    “送到这个地址。”小姑娘趴在服务台上填写送货上-门-服-务的回执单, 服务台的店员姐姐笑着说:“新年好, 客人买了很多食材呢。是打算做御节料理吗?”


    “是,但不是我做。”雪见未枝在联系人那一栏填上五条悟的电话, “老师嫌弃我做饭太难吃,所以打发我出来买菜。”


    她好恨,厨房——枝枝一生的痛。


    所有的商品都交由送货服务, 雪见未枝两手空空地走出超市, 她一边走一边低头用手机回复一大串新年短信。


    幸村精市和仁王雅治他们是一贯简洁随意的问候, 问枝枝年后有没有时间出来玩,顺便发送切原赤也惨不忍睹的成绩单给枝枝取笑。


    侦探社是另外一种画风,有很正经很严肃的比如福泽谕吉和国木田独步,有很朴实的比如织田作之助和谷崎兄妹。还有滋哇大叫“你怎么可以不回来过年,居然把名侦探一个人孤零零留下自己在东京快活!你这个负心汉!”的江户川乱步,和简简单单发送“新年快乐”四个字的太宰治。


    雪见未枝在最后这条短信上停顿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


    以她和太宰治这么多年的友谊,雪见未枝感觉太宰治似乎有点不高兴。


    难道是因为最近没有下雨,治君在后山挖不到喜欢的毒蘑菇,所以闹脾气了?


    很有可能,她的挚友一如既往地充满童趣。


    总不会是因为今年她没有一起去新年参拜所以生气了吧?她有好好拜托敦君和镜花酱带着他们并不可靠的前辈一起过年。


    “好黏人哦。”雪见未枝挠了挠脸颊,“像养了一只挑食任性难伺候的猫咪一样。”


    问题不大,没有枝枝撸不好的猫猫。


    想起家里还有一只等着她带菜回去的白毛大猫,雪见未枝脚步一转,想抄个近道回家。


    “让让。”低沉急切的声音擦过耳边,雪见未枝向后退了一步,避开凶狠撞过人群的鸭舌帽男人。


    鸭舌帽的胳膊底下夹着一个被黑布包裹的包,他的脚步急切宛如火烧屁股的蜡笔小新,在热闹的街道上一通蛇皮走位,一头淹没在东京汹涌的人潮中。


    “赶着去投胎啊!”被撞到的路人骂了一句。雪见未枝揣着手走向街边的花坛,弯腰在杂草中捡起一条金手链。


    非常没有品位的暴发户审美大金块手串,再配上一口金灿灿的大板牙,要素齐全。


    “好新。”雪见未枝迎着阳光看了看,手链几乎没有被佩戴过的痕迹,像是刚从柜台中拿出来一样。


    以一位合格的侦探助理的判断,十有八九是偷的。


    也可能是抢的,没差。


    “咦。”枝枝用手轻轻搓了搓手链,指腹上沾上一层特别浅的黑色粉末,她嗅了嗅,“……硫磺?”


    大过年的,玩点烟火鞭炮也不是不能理解。定不定罪全看你是想炸一炸家乡的鱼塘,还是某座不幸被选入柯南剧场版的大楼。


    “拾金不昧从我做起。”雪见未枝掏出手机导航指了个方向,“新年了,给警官们加点业绩。”


    枝枝导航系统十分智能,她输入“能同时解决爆炸案和抢劫案的地方”,导航立马给她推荐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是杀人就是抢劫,不是爆炸就是绑架的——毛利侦探事务所。


    人工智障亲切提醒您:亲,这家侦探社可是历经无数柯南剧场版依然红旗飘飘的年度劳模事务所哟。是和武装侦探社那种日常不是破案而是和Mafia火拼的妖艳贱货完全不同的侦探之家呢,亲亲一定记得五星好评。


    枝枝:你是看不起我们武装侦探社吗?就算全社只有一个侦探,我们也是横滨唯一的官方合作组织!


    好气,这波又是同行竞争。


    对着手机辨认了一下方向,雪见未枝正准备赶去毛利侦探事务所,熟悉的“让让!”又一次从身边传来。


    区别在于,之前的声音比较靠上,现在的靠下。


    雪见未枝低头,和某个小学生狭路相逢。


    “这不是——看着我炸了一座游轮的柯南君吗?”雪见未枝跟上站在滑板上飞驰的柯南,“好巧,我正准备给你送生意。”


    江户川柯南惊异地发现:自己站在能与安室透的白色马自达车速差不离的滑板上,居然甩不掉雪见未枝!


    少女!你的速度有点惊悚了吧?!


    那是,立海大十大不可思议传说之风一样的女子雪见同学出道的时候你还没这么矮呢。


    “不要跑鸭。”枝枝不晓得为什么柯南看她的眼神十分惊恐——那是再也不要和她同坐一艘船的疯狂抗拒——她递过去金手链:“是你在追的那个人掉的,替我还给他吧。”


    柯南接过手链,脚下不停。他知道雪见未枝是个良民——良心尚未泯灭的公民,但游轮被炸的阴影始终萦绕在柯南脑海,挥之不去。


    他和那么多红方的队友合作过,不是没有坐过在火车上飙车的马自达,看游轮、大楼、摩天轮被炸也不是一次两次,但哪次都没有雪见未枝给他的阴影深。


    这个人!说炸就炸!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人家!


    他现在在追捕的抢劫犯兼炸-弹犯和雪见未枝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柯南真的很怕枝枝一插手直接把犯人炸成烟花。


    但是……江户川柯南神色凝重地看着眼镜上显示的红点导航,他怀抱微弱希望地问了一句:“你会拆炸-弹吗?”


    犯人留在东京的炸-弹又多又杂,光凭留守的警方绝对拆不完,他们必须马不停蹄地拆完一个就赶去下一个地点,对自身的移送速度和拆弹技术要求极高。


    “现在堵车严重,警车根本过不来。”柯南焦急地想,“我可以靠滑板解决一部分……完全不够!”


    拆弹需要时间!何况炸-弹给人的紧迫感无与伦比,连续拆那么多炸-弹很可能把拆弹人的精神逼疯,后果更加难以估计。


    柯南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在夏威夷学过拆弹,雪见未枝肯定也不……


    “会啊。”雪见未枝无所谓地说,“一秒一个,很快的。”


    柯南:“Excuse me?”


    你再说一遍?


    听听,这是人话?


    说话间,柯南急刹车停在一个垃圾桶前。


    “现在真的很紧张!不要随便开玩笑啦!”柯南急得额头冒汗,他在一堆香蕉皮中翻出一个简陋得不得了的手工炸-弹,花花绿绿的线缠绕在一起,他咽了口唾沫拿起小剪刀。


    雪见未枝探头看了一眼,轻巧地打了个响指。


    一簇火花落在炸-弹上,没等柯南大惊失色扔下炸-弹逃命狂奔,空气突然扭曲了一下。


    连带半个垃圾桶的垃圾一起,柯南的眼前出现一片短暂的虚空。


    “由咒力形成的火焰和火焰其实不是一种东西。”雪见未枝耸耸肩,“准确来说我的术式是‘焚烧’,也有清洁清净的意思,本质上是将某物从世上完全抹除——当然,也可以当作火焰使用或者制造烟花和爆炸,差别在于输入的咒力多少。”


    咒术、咒力,全新的名词像是打破了柯南一直以来的困扰,他顾不得想那么多,急切地说:“我知道了!拜托你,炸-弹还有很多!”


    他此刻才升起一种这个案件说不定能平安解决的念头。恐怖的速度、非人的力量——有雪见未枝在,遍布整个东京的炸-弹不是没有可能全部解决!


    “警方已经抓到犯人了。”雪见未枝和柯南兵分两路,靠耳麦联系,柯南说,“但是犯人手里没有一键停止炸-弹的遥控,还是要靠人手动拆……见鬼!他设定的爆炸时间是今晚烟花祭结束的那一秒!”


    按照传统,烟花会在新年凌晨起开始绽放,一个小时后结束。犯人的设定时间就在烟花熄灭的那一瞬间——他要他的烟花续写这份绚烂!


    “烟花……?”穿行于人群中的雪见未枝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表。


    要命,五条悟还在家等她。


    第73章 被迫害的第七十三天


    爆炸倒计时迫在眉睫!


    一时间全东京的巡逻警察都被调动, 奔波于大街小巷和每个阴暗的角落,脚步匆匆。


    和穿着厚厚防爆服如临大敌的拆弹警察不同,雪见未枝所有的时间都耗费在赶路和找炸-弹上, 真正复杂的拆弹过程对她而言只需要一秒, 真正意义上来去如风。


    正因如此, 她肩上的责任是最重的。


    “稍微有点理解五条老师了。”连停下来喝一口水的时候都没有,枯燥的跑酷过程中枝枝思维发散,“老师祓除咒灵的时候也是这样吧, 工作没有难度, 但是通勤特别久。”


    五条悟瞬移需要搭建无障碍通道, 否则拦在他路上的生物会被直接碾压成泥。


    距离越远越无法保证无障碍, 五条悟大部分时间也只能老老实实乘坐交通工具, 被漫长的出差消磨时间。


    其实这个过程对五条悟而言应该是十分无聊的, 雪见未枝完全可以理解。因为在别人眼里很可怕的特级咒灵和拆弹,对他们来说真的是举手之劳, 连指尖都不需要多抬起一英寸。


    “每天做着重复的无聊工作,保护对自己而言过于弱小的人, 他会觉得很累吗?”雪见未枝打了个响指,炸-弹在她眼前被烧成虚无, 匆匆赶来接应的特警眼睛中流露出震惊的神采。


    雪见未枝挥了挥手当作示意, 不等负责人说出感激的话就转身赶向下一个地点,继续重复之前的操作。


    这样的工作做一天雪见未枝可能就觉得烦了, 五条悟却从高专时期开始这么过了许多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不愧是五条老师。”枝枝伸了个懒腰, 振作起来, “我还差得远呢!”


    有一点烦, 但帮助别人是件很开心的事情,她很乐意做。


    因为是有意义的,所以苦一点累一点都值得。


    “来得及吗?”雪见未枝在赶往下一个地点的同时忍不住低头看表。


    冰冷的机械指针不通人情地按照既定的轨迹行走,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天色渐渐黑了,泛白的天空被橘色取代。冬日夕阳早早落幕,连余晖都被一齐收回。黑色的丝绒布逐渐遮住天空,弯弯的月和闪烁的星一颗颗悬挂在天际,照映人间万家灯火。


    如果没有这起突发案件,现在枝枝应该在家里和五条悟一起缩在暖烘烘的被炉中看红白歌会,争抢一块蛋挞或一个菠萝包。


    被炉上摆着精致美味的五条悟特制御节料理,无论是外形还是味道都完爆枝枝几十条街,让她化悲愤为食欲狠狠吃一大筷子。


    同样摆上桌的还有剥开的橘子皮。用力捏住橘子皮,喷洒在空中的小小雾滴满带甜橘的清甜涩味。橘瓣一颗颗剥好摆在炉子上,等它微微烤干,一口咬下饱满丰盈的果肉,酸甜可口吃不腻。


    窗帘敞开,电视里主持人的倒计时声和落地窗外人们的呼声连成一片,数到“五”的时候屋内两个人的视线会一起移到天穹之上,枝枝小声默念倒计时,五条悟会含笑看着她。


    烟花透过透明的玻璃映射在屋内,映射在五条悟好看到无法形容的眼睛里。


    一汪蓝,似九天之上垂落的银河水,激起雾浪扰乱寂静的冬夜。


    钟表的指针指向十一点五十五分。


    距离烟花盛放还有五分钟。


    一起看烟花明明是雪见未枝自己答应好的事情,她却要失约了。


    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十二点赶回家。


    “柯南。”雪见未枝叹了口气,边赶路边在内线里和柯南聊天,“你放过别人鸽子吗?事后是不是要切腹谢罪?”


    工藤·案件大于女朋友的工作狂魔·新一:“放过,没事,下次还敢。”


    老鸽子精了,咕咕咕。


    “真的吗?你女朋友脾气好好。”雪见未枝也不在意这个看起来刚上小学的男生为什么能和她聊起来,“但是我这边很难搞,切腹谢罪说不定都不足够。”


    “你的女朋友很难搞吗?”柯南忙着拆弹忙着给雪见未枝指路已经忙到失了智,口不择言地说。


    “对,很难搞。”枝枝忧心忡忡,“如果性转一下肯定是作精女朋友那种等级的难搞。”


    唯有这一点,不需要怀疑。


    “因为你今晚没赶上烟花?”柯南听了几句,知道雪见未枝今天要和很重要的人一起过年,却遇见突发事件不得不在外和他们一起奔波拆弹。


    他也有点不好意思,雪见未枝今天真是帮大忙了,目暮警官一直在电话里说一定要申请见义勇为奖状发给人家小姑娘。


    “赶不上了。”指针无情地指向十二点,烟花咻得在天空中炸开,照得黑夜亮如白昼。


    转瞬即逝的美丽,因连绵不断仿若火雨,竟给人不会散场的错觉。


    站在一朵烟花底下的雪见未枝抬头看了一眼绚烂的天空。遮住她左眼的纱布早就在赶路途中摘下,异色的瞳眸中花瓣绽开,映衬她眼眸莹亮。


    少女站在欢呼的人群之中,他们团聚,她在分离。


    手机上显示的小红点还有密密麻麻二十多个,也不知道这位犯人先生到底是哪来的这么多闲工夫,动手能力和行动力忒强了一点,是个人才。


    何苦呢,有这蚂蚁搬家的恒心,回老家种红薯不比抢劫赚的多?


    “一个小时,二十七个炸-弹,横跨全东京。”雪见未枝收回望着天空的视线,她深吸一口气,按着耳麦沉沉说,“我可以继续。”


    “拜托你了。”柯南无比认真地说。


    试图在烟花掩盖下作案的小偷小摸每年都有,警力被迫分出一部分处理突发事件。


    拆弹组的人不是雪见未枝这种BUG,能继续工作的人没有几个,雪见未枝索性包圆了剩下的拆弹,让他们能去休息一会儿。


    有更强大的力量,就要做更多的事情,她如此坚信。


    “有点对不起五条老师,但是,他绝对能理解的。”


    因为如果是五条悟站在雪见未枝的立场上,即使他非常想回家和学生一起跨年,他也绝对不会丢下这么多人、这么多炸-弹不管。


    遗憾的心情、担心的心情、必须去做的心情……不必将它说出口。


    “明年,再一起看烟花吧。”


    虽然这么说着,雪见未枝还是有点不甘心。


    她不是会说放弃的人,哪怕一点点的可能性都值得争取。


    雪见未枝频频看表,数着分秒飞奔。


    烟花一朵朵在头顶炸开,地面上的炸-弹盒子上一簇簇火花焚烧,仿佛相合奏响的乐章。巨大的轰鸣声是最震耳欲聋的倒计时,也如沙漏中倾泻而下的碎金流沙。


    还剩二十分钟烟花落幕。


    十分钟。


    五分钟。


    三分钟——“我拆完了!剩下的事去找柯南我先走了!新年快乐米娜桑!”


    系在所有警察心中的弦一下松开,内线中被置顶的频道滴得一声熄灭,最后一句祝福惹得忙碌一天的警察们纷纷笑起来。


    “辛苦了!”“新年快乐!”他们热热闹闹地祝福。


    内线另一端按着耳机的柯南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露出半月眼:喂喂,全交给他是什么意思嘛。真是的,拆完就跑了,留他一个“小学生”处理后事。


    雪见未枝摘下耳机。她跑了一天,几乎没用什么代步工具——嫌没她跑得快。体力略有点告捷,气息不是很稳。


    枝枝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累过了,双腿在打颤,心脏仿若要跳出胸腔。但她速度分毫不减,反而因为期待和动力又加快了几分。


    最后关头,放弃就是输了!


    “喂——五条老师!我回来了!到楼下来,到楼下来接我!”雪见未枝一边向家的方向跑去一边给五条悟打电话。


    先前雪见未枝只在和柯南去追犯人的时候给五条悟发了一条短信说她会晚一点回来。怕打扰枝枝查案,之后五条悟一直没有联系雪见未枝,他一接电话就听到小姑娘气喘吁吁的声音。


    听起来就累得不行,也不晓得是哪个找死的家伙新年给人找事,他肯定很需要无量空处给他洗洗脑子。


    五条悟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拿,直接起身下楼。


    星星朵朵的烟花不知疲倦地炸开,欢迎披星戴月的人回家。


    在烟花祭最后一分钟,雪见未枝扑到五条悟怀里。


    她没力气了,真的一滴都无,五条悟要是松开手枝枝能给他表扬一个原地碰瓷。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雪见未枝气都没有喘匀,连声说,“烟花好像要结束了,但是没关系,我可以手动给你放,想看多久都可以!”


    少女的脸颊泛着不健康的红晕,纂住男人衣角的手紧得发白,一看就是体力透支的结果,还硬撑着要用咒术给他补烟花。


    五条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难得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


    跑遍了整个东京,最后还要跑回来哄他,肯定累得不行吧。


    笨枝枝。


    男人的手揉了揉少女冰凉的发丝,五条悟把枝枝抱起来,引她去看天空中盛绽的花朵。


    “看出什么了吗?”他问。


    “很漂亮。”雪见未枝老老实实地说,五条悟没说话,扶住她腰肢的手稳稳托在半空。


    看着看着,雪见未枝瞪圆了眼睛。


    她疑惑地看了看表,又抬头望天:“时间……好像已经过了?”


    不是只有一个小时的烟花秀吗?她记得清清楚楚。


    “会放一个晚上。”五条悟的眼睛里露出狡黠的笑意,“说好要带枝枝到天上去看烟花的,五条老师从来不食言。”


    “你没看到,烟花怎么能落幕?”


    第74章 被迫害的第七十四天


    从凌晨直到初阳有七个小时。


    其中六个小时是雪见未枝的专属。


    漫天张扬的烟花, 她可以毫不客气地指着任意一朵说:那是我的。


    从盛绽到凋零,完完全全属于雪见未枝一个人。


    “站稳。”五条悟带着笑意的声音被风吹散,“好玩吗?”


    好玩, 简直世界第一棒。


    雪见未枝小心翼翼地扶着五条悟的手,试探性用脚尖踩了踩足下的虚空。


    没有一点实感,但确确实实站起来了。


    五条悟是个很有点坏心眼的人, 非常恶劣。他带雪见未枝到达几乎碰到天穹顶端的夜空之上,却吝啬地只给她一只手握住。


    你知道这里有多高吗?高到仿佛她一踮脚头顶会磕到天幕边缘,脚底的楼房宛如蝼蚁渺小。


    枝枝恨不得像只树袋熊把自己挂在男人的胳膊上,满脸拒绝。


    “试一试, 不会掉下去的。”五条悟拎小鸡崽一样把小姑娘拎起来,诱哄道, “我在这里,掉下去也能把你抓回来, 不怕。”


    枝枝:!居然、居然在一开始就做好她要掉下去的准备了吗?怎会如此!


    拔苗助长要不得, 救救孩子。


    雪见未枝不恐高, 她还挺喜欢高空,从港口Mafia大楼跳下来这种事又不是没做过。


    但是!自己有预谋的跳, 和被迫掉下去是两码事!


    “不可以逃避哦,是课外教学。”五条悟任她在自己身上挂了一会儿,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雪见同学,是不是不太信任老师啊?”


    “欸?”雪见未枝迷糊地反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说过,不会让你掉下去。”五条悟平静地说, “就算真的掉下去了, 以枝枝的能力也完全不会出事。”


    “所以, 你为什么要怕?”


    他蔚蓝色的、仿若苍空的瞳孔笼罩少女的身影,极致的压迫感藏在平淡的话语之下,连一望无际的夜空都要屈从于此。


    为什么……因为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上,不情愿也很正常吧?枝枝小声嘀咕。


    她也不是完全不肯,只是需要一点心理建设,可五条悟的反应却像是枝枝很不应该犹豫一样。


    她应该全然信任他的无所不能,全然服从他的任性妄为,像虔信者般奉献精神与信仰,不许犹豫或迟疑。


    好奇怪。


    在这样孤立无援、几乎与世隔绝的高空中,他的掌控欲像是一下展露无遗般,让雪见未枝无从适应。


    “相信我,很好玩的。”凝滞的气氛只出现了一瞬,熟悉的轻佻笑容又出现在五条悟脸上,他笑眯眯地说,“在横滨的时候枝枝不也凌空站立过吗?很有趣吧?”


    “不要怕嘛,和五条老师一起玩不好吗?”白毛大猫喵喵叫,“在烟花上散步,超酷的对吧?”


    五条悟深知自己的优势,一米九的个头在强硬的做派时能给人制造心灵的重压,撒娇示弱的时候又会因为反差格外容易让人心软。


    如果雪见未枝不吃强硬那一套,那么她肯定经不住人装可怜。


    “那……五条老师绝对不可以松手哦。”雪见未枝强调了一遍,“这里可没有游轮可以炸!没有驱动力绝对会掉下去的。”


    新年不宜杀生,砸到花花草草该怎么办?


    攀在男人手臂上的女孩子小心翼翼探下一只脚,找不到落地点的感觉让她异常心慌。


    和上次不一样的,她的火焰会乖顺无比地贴着她的小腿卷涌,爆炸产生的强大驱动力稳稳托住她的身体,全身的血脉在扩张,兴奋的情绪因危险的环境愈发叫嚣,她无所畏惧。


    可这一次,全部的主动权都在五条悟手上。


    他松开手,雪见未枝就百分百会掉下去。


    把自身安危交付于他人之手,是雪见未枝从前绝不会答应的事情。


    脚下的烟花一朵朵炸开,她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即使隔着这么远也仍能听到人群的惊呼。


    他们惊讶于连绵不断的烟花雨,像时间停止在雪见未枝错过的那一个小时不肯离去,非要替她将遗憾补全不可。


    雪见未枝在心里算了算今天拆掉的炸-弹,犯人筹备那样长的时间,正是想在烟花祭结束后由他来续写这份绚烂。


    那么那么多的炸-弹,遍布整个东京,最多不过是在城市上空续写几秒的辉煌。


    而眼下这一场,要一直放到天亮。


    五条老师,应该是很想逗她开心的。


    勾住男人小腿的脚松开,足尖向下空落落地垂在半空中,雪见未枝慢慢松开一只手,只余另一只扶在五条悟摊开的掌心上。


    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从贴合的掌心传来的力量托住身体的重量,雪见未枝试探着凌空走了两步,稳稳当当。


    小姑娘一下就高兴了,眼睛亮亮地跟着五条悟走来走去:“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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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刚刚还不信我。”得理不饶人,五条悟不客气地揪住她的脸蛋,“要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知道啦。”雪见未枝专注地看着脚下一朵朵炸开的花火,不太走心地应和。


    认错很快,下次还敢。


    凌空走在烟花雨中的感觉像是踩在涟漪溅溅的湖泊上,站在足够高的地方,世界在脚下臣服。


    不得不承认,俯视着实是一个掌控感十足的视角。


    无论是日常生活中还是特殊战斗时,永远处于俯视视角的五条悟,对他而言“反抗”与“不听从”是不是不被允许存在的呢?


    雪见未枝一直觉得五条悟是个很宽容的人。


    伊地知洁高听到这句话可能会当场哭出声冲进医院给她挂一张眼科的专家号,但枝枝的确是这么觉得的。


    她抢走他喜欢的点心、对厨房门口的禁令阳奉阴违、偷偷摸摸搞事情炸游轮、大半夜把五条悟吵起来给她看智齿……五条悟都完全不会生气。


    相反,他非常纵容雪见未枝。


    纵容是亲近的信号,小姑娘一贯是个得寸进尺的人,她喜欢踩在死线上疯狂试探却不越雷池一步,直到雷池自己溅起水花卷湿她的脚踝,她才开开心心跳下去玩闹。


    如果是在和五条悟认识不足三个月的时间段,雪见未枝牙疼到抽搐都不会去敲主卧的门。


    枝枝和人交往一向如此,亲近与不亲近心里门清。五条悟已经属于她相当喜欢的人了,在枝枝心里的地位直飙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虽然严肃,却是很宠枝枝的。


    像刚刚那样冷下脸来强迫她去做什么事,完全不可能。


    “虽然说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我也不是很在意,因为确实蛮好玩的,烟花超漂亮哦。之后我们回家吃了御节料理,有点冷了但是也很美味,烤橘子赛高!”


    “但是,我总觉得五条老师有点奇怪。”雪见未枝坐在咖啡厅里喝一杯果汁,“感觉从横滨回来之后,他有些行为我就看不懂了。”


    五条悟对枝枝一直是放养,放养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为什么现在突然就……就像是要把她握在手里才满意一样。


    “男人心,海底针。”她幽幽叹气,“小白脸,不,小黑脸君,你也是男人,你一定能为我传道授业解惑吧?”


    上班上到一半被雪见未枝抓来做情感咨询的安室透努力说服自己忽视她对他的“爱称”。


    穿着围裙的服务生没办法拒绝客人的要求,安室透不知道,在他被雪见未枝缠上的这一刻他拥有了一位神交的挚友——七海建人!


    同是社畜打工人,同是被迫营业的情感顾问,同是金毛,你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在此分桃而食,义结金兰!


    被少女用“你是小白脸你的经验一定很丰富吧”的眼神期待满满地盯着看,安室透有点吃不消。


    他为什么要对男人的心理有研究?你不对劲!


    “能仔细说说吗?你觉得哪里不对劲?”安室透摆出审问犯人的架势来做心理辅导。


    “我想想……”雪见未枝回忆片刻,“以前的五条老师会因为出差让我独自在家自学三四个月,使唤我给他做什么都很顺手,如果他想做什么我不肯配合也不会勉强。”


    “现在的话,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偶尔他出差也会有电话经常打过来。使唤我做事倒还是一如既往,但比起偷懒更像是在逗我玩一样……最重要的是,我感觉五条老师看我看得有点紧。”


    雪见未枝比划比划:“掌控欲太强了,虽然不讨厌,但是很莫名其妙呀。是因为到了更年期吗?唔,也不是不可能……”


    说起来枝枝也到了青春叛逆期的年龄了,五条悟更年期不奇怪。原来如此,是激素在作怪。要不要给五条老师买一点姨太太静心口服液去去火?


    安室透:“……”


    你要是医生,你的病人得倒八辈子血霉才会找你看病。


    男人对男人的了解让安室透隐约有点猜测,但他不好说。


    五条悟是什么态度还处于微妙的暧昧期,雪见未枝更是满脑子青春期更年期姨太太静心口服液之类乱七八糟的玩意,他作为外人贸然插足很可能最后里外不是人。


    得找个人把锅甩出去。


    安室透装模做样地抖了抖报纸。


    纸质的印刷刊物上,斗大的标题闯进他的视野:《震惊!怪盗基德竟然对一妙龄女子做出这种事——》


    怪盗基德,日本国民偶像,传说中的师奶杀手,秒杀下到三岁上到七十岁的所有女性。


    这样一位奇才,做怪盗简直是暴殄天物,开个知心大姐陪聊班岂不比偷石头赚钱?


    有了,安室透头顶的小灯泡啪得一亮,他露出温柔的笑容。


    背锅侠,终于等到你,还好他没放弃。


    基德,你坐啊。


    第75章 被迫害的第七十五天


    《震惊!怪盗基德竟然对一妙龄女子做出这种事——》


    “这个标题真的很羞耻啦。”铃木园子捂着脸, 指缝下藏不住的笑容彰视她的口不对心,“被基德大人误会该怎么办嘿嘿嘿。”


    应该是被京极真误会该怎么办吧,柯南露出无语的半月眼。看看你的正牌男友啊, 怪盗基德正在他砂锅大的拳头下哭啊。


    铃木家,为了宣传效果可真有你的。


    “怪盗基德又看中了次郎吉伯伯的珍藏吗?”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凑在一起看报纸,习以为常地说。


    不是又, 是又双叒叕。


    铃木次郎吉,一个可怕的有钱人,一个钱多的用不完只能随随便便拿去烧炉子的有钱人。


    他深深地迷恋着怪盗基德,为了让人家看他一眼一掷千金, 在世界各地搜罗奇珍异宝博美人一笑,可谓是追星史上的传奇, 一心想把美人送进局子关他个十几二十年。


    这个有钱人,他完全不懂得低调!但凡是怪盗基德相关, 必然出钱送他上头条, 奢侈地占据报纸流量最高的大版面, 连贝尔摩德新电影发布会的消息都要委委屈屈屈居第二。


    真正的国民爱豆(大拇指)。


    “……铃木集团以3亿美元的天价拍下传闻被爱与美之神阿佛洛狄忒祝福的宝石青空之眼,将于近日在米花博物馆展出。”柯南读出报纸上的信息, “怪盗基德的预告函如约而至,他自言要在展出日当天带走女神的祝福。”


    报纸上宝石的照片不够清晰,还好有铃木大小姐提供内部人员的第一手资料。


    水滴型的青蓝色宝石恰如人的瞳孔,层层荡漾的涟漪渐变色像在流动般轻灵清澈。透过宝石仿若看见晴空万里烈日灼灼的大气明媚,又如江南水乡一捧花瓣搅溪的温柔宜人。


    柯南看着这颗宝石,奇异地感到有点眼熟。


    怎么会呢?这颗宝石是铃木家刚刚从国外空运回来的珍藏,按道理他完全是第一次见啊。


    “像五条老师的眼睛。”雪见未枝趴在报纸上指指点点。


    为了把锅甩出去尽快脱身, 安室透如获至宝地摊开报纸, 把背锅侠, 呸,怪盗基德的版面给雪见未枝看。


    他的重点:“怪盗基德才是真正的情感辅导大师。”去找他,不要祸祸无辜的打工人!


    枝枝的重点:“青空之眼好像低配版的五条老师的眼睛。”


    对,是低配版。


    “宝石当然很漂亮,又因坚固的特质被当作永久的象征。一般也是用宝石来比喻人的眼睛,仿佛能被称赞一句‘你的瞳孔如钻石璀璨’像是极大的赞美一样。”


    雪见未枝伸出一根手指按着报纸推向安室透:“但如果用这样的比喻来形容五条老师,完全是对那份极致美丽的亵渎。”


    “那个人的眼睛,承载了整个苍空。”黑发的少女双手托腮,“望也望不到边际的广阔,不断延伸到无穷远的尽头,世界在他眼里纤毫毕现。”


    如神明俯视众生,冷漠中悲悯犹存,残酷与温柔相融得恰如其分。


    区区一颗宝石,冰冷死板供人欣赏把玩的玩物,称一句低配版已经是了不起的赞扬了。


    雪见未枝对青空之眼提不起兴趣,她可不是随随便便恰代餐的人!


    悟喵:一句mmp哽在喉咙。


    小猫咪露出谴责的眼神!


    “你说怪盗基德是情感大师,认真的吗?”雪见未枝怀疑地看安室透,“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是啊他就是在糊弄你。作为一名合格的卧底,安室透毫不心虚,尽显职业素养地说:“怎么会呢?我分明是在为你着想。”


    “怪盗基德擅长情感咨询是全东京人民认可的结果,没有哪位女性会给他差评,不信你自己上网搜。”


    雪见未枝将信将疑地拿出手机。


    《为了怪盗基德发誓考上东大的女子高中生?当事人表示:没有学历怎么敢追求基德大人!等我——博士毕业娶你回家!》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失恋女王称怪盗基德让她重拾对男人的审美,下一段恋情已在到来的路上》


    《“他让我重新找回了小姑娘时的感觉”八旬老太脸冒红晕,一口气从重症监护室直奔基德现场打call》


    好、好厉害。


    “横扫各大年龄段,没有他做不了的心理咨询。”安室透趁机起身开溜,临走前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枝枝的头,“去吧少女,答案就在前方。”


    祸水东引,溜了溜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看在新年日我替你跑腿马拉松的份上,追捕怪盗基德的行动带我一个。”雪见未枝把柯南堵在阴暗小巷的死角,无情腿咚。


    小孩子的身高就是妙,想怎么咚怎么咚。枝枝双手环胸尽显大人威严,一脚踩碎墙面砖头,死亡凝视额头上豆大汗滴的柯南。


    “有话好好说。”柯南咽了口唾沫,“不要破坏公物。”


    他见过很多想参与怪盗基德追捕行动的人,有的是想抓到嚣张大盗名利皆收,有的是迷恋崇拜基德想近距离接触偶像,也有的是单纯八卦看热闹。


    从来、从来没有人,是想让怪盗基德给她做情感咨询。


    就他妈离谱。


    人家兢兢业业一小偷,为什么要被你如此迫害?


    基德克星都看不过去。


    枝枝:“你带不带我玩?”威胁的口气。


    要良心还是要命?这不是一道选择题。


    面对送命题,柯南乖巧点头:“好的,完全没问题。”


    名侦探,也要能屈能伸!


    追捕基德行动突然加了一个人,中森警官非常不满。然而,为了自己能逃离这片苦海的安室透不惜用自己公安头子的身份替雪见未枝大开绿灯,又有铃木园子许诺,怀抱一颗要找全东京最好的情感咨询大师之心的雪见未枝成功混入了追查现场。


    “怪盗基德可是很会伪装的!”中森警官警惕地看了枝枝好几眼,“他尤其擅长女装,千万不能放松警惕!”


    好敬业一怪盗,雪见未枝肃然起敬。


    青空之眼安置在米花博物馆最好的展台上,警方有心清场,铃木次郎吉却坚持要对外开放展览。


    “老夫买来宝石就是为了让大家欣赏的!清场岂不是说明我怕基德吗?不可能!老夫绝无畏惧!”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总是抓不到怪盗基德,中森警官和柯南同步心累。


    这一切与摸鱼人枝枝没有关系,她没有来过米花博物馆,眼看怪盗基德承诺的时间还没到,雪见未枝溜溜达达地逛起了场馆。


    米花博物馆分好几个馆区,馆区之间由露天花园连接。雪见未枝兴致勃勃地逛了半天,感觉有点无聊,找了个长椅坐下。


    喷水池溅起的水花显得空气格外清新湿润,橘色的天空一点点被黑蓝色取代,长椅影子逐渐拉长,隐没在黑暗中。


    怪盗基德又被称为“月下的魔术师”,每一场魔术秀都必然在圆月高悬的午夜。


    “怪盗基德真的会做情感咨询吗?”雪见未枝还是觉得安室透在驴她。这个浓眉大眼的小黑脸同志十分不讲武德,一看就是坑蒙拐骗的一把好手。


    我什么时候和情感咨询扯上了关系?变装路过长椅的黑羽快斗不禁停下脚步。


    黑羽快斗是一位看似平平无奇的男子高中生,最大的特点是长得像工藤新一的双胞胎兄弟。他的父亲黑羽盗一是初代怪盗基德,被寻觅梦幻的宝石潘多拉的神秘组织杀死。为了寻找父亲死亡的真相黑羽快斗子承父业,延续怪盗基德辉煌的历史。


    白天上学,晚上偷窃,他的头发竟然还能如此浓密,真是了不起的家族天赋。


    黑羽快斗其实也很无奈,他不是故意把预告函的时间定在午夜导致怪盗、侦探、警察一起加班纷纷头秃的,为霸王洗发水的业绩做出极大的贡献实属无奈。


    名为潘多拉的宝石藏匿在别的宝石之中,只有透过月光才能窥见她的真容。


    黑羽快斗奔波在偷宝石、鉴宝石、还宝石的路上,不仅分毫不取还要自己出钱制作魔术道具、保养滑翔翼,偶尔还和坏人搏斗帮助警方破案,可谓聚亏本艺术于一体的集大成者。


    这样的冤大头,呸,这样的三好青年!枝枝怎么可能放过!


    不等她思考要用什么材质的束缚绳绑什么花型的龟甲缚才能让大师“心甘情愿”给她做情感咨询,一个身材姣好细腰胸大的美女姐姐突然坐在了枝枝长椅的另一边。


    “美女姐姐”黑羽快斗:“我听你说怪盗基德,你是他的粉丝吗?”


    快,夸他!用力夸!他喜欢听这个!


    “我慕名而来。”雪见未枝认真地说,“听说怪盗基德先生是一位全球女性都必须拥有的知心大姐姐,没有他解决不了的情感问题。我最近感到有些困惑,想找他做个情感咨询。”


    突然多出一个业务的黑羽快斗呆滞一瞬,但雪见未枝漂亮无害的外表极大地欺骗了他的判断。


    这个女孩子他见过的,好像和小侦探很熟的样子,肯定是可以接近宝石的关系户。


    怪盗基德无所不能,魔术师正是为人带来快乐的职业。区区一个情感咨询!他怪盗基德难道做不到吗?!


    黑羽快斗被激起了莫名其妙的好胜心。男人不能说不行,看他三言两语哄骗小姑娘对他敞开心扉,最好直接带他去到青空之眼现场,拿完宝石他就跑。


    “咳。”美女姐姐清了清喉咙,“小妹妹,有什么烦恼不妨先给姐姐说说。我受过专业训练,我不会笑。”


    第76章 被迫害的第七十六天


    所谓情感咨询, 是向陌生人倾诉并收获安慰和分析的过程。研究表明,人对不熟的人更能敞开心扉,就像在现实生活中裸奔你会社死, 但在网络裸奔就还OK一样。


    虽然眼前的美女姐姐过于自来熟了一点, 但女孩子的话题就应该和女孩子分享!枝枝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地一股脑说了。


    “我和五条老师是普通的师生关系。”雪见未枝用这句话开头。


    黑羽快斗点点头, 心想接下来可能是个叛逆学生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惊觉从前老师对自己寄予了多大的希望, 自己又让老师多么失望, 愧疚不已想让怪盗基德大人安慰她一下的故事。


    这个年纪的少女心事, 肯定不会复杂到哪里去……吧?


    雪见未枝:“我们目前正在同居。”


    黑羽快斗:emmmmm,fine, 应该是位女老师吧?


    “五条老师对我很好。”枝枝掰着指头数,“虽然他一言不合像拎购物袋一样把我拎着到处漂移、会故意在我面前吃完最后一粒喜久福得意洋洋地炫耀、天天嘲讽我矮还不许我进厨房、硬逼人吃绿油油的青椒——他还是很好。”


    黑羽快斗:保持微笑。


    不好意思, 完全看不出师生关系在哪里,你们是同一个幼稚园毕业的吧?


    “最近五条老师有变得体贴一些。”雪见未枝欣慰地说, “他再也没动不动用夹麻袋的姿势拎我了, 比起拎扛提夹果然抱和背更舒服一点。不过有的时候我想自己走,他也不怎么理会呢……很霸道很独-裁哦,那个人。”


    黑羽快斗逐渐感到不对头。


    “我觉得五条老师完全就是把我当作小孩子。”枝枝皱鼻子抱怨,“太过分了!我承认自己的睡姿可能是有一丢丢活泼好动,但也不可能大半夜把他踢下床吧?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就把人抱紧到快被闷死的地步完完全全是谋杀!我认识好多侦探的, 才不要以为我好骗。”


    不!你已经好骗过头了!黑羽快斗内心尖叫。


    听听, 这是什么!孤男寡女,登堂入室——这是要上社会新闻头版头条的劲爆!


    “那么, ”黑羽快斗深吸一口气, 美女姐姐细声细气地说, “小妹妹, 你是在苦恼自己和那个人的关系吗?”


    他,怪盗基德!人民的好朋友,正义的小伙伴!今天就要把失足少女拐回正路!


    “有一点点。”雪见未枝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点点缝隙,“五条老师有些行为让我看不懂,我想知道正常的师生关系是这样的么?”


    “如果不是?”黑羽快斗试探地问。


    “唔。”黑羽快斗看见眼前的漂亮少女低低垂眸,她的手指在裙角轻轻摩挲,“那可能,我会有点困扰。”


    她秀气的眉毛皱起,像有些为难,又十分疑惑。


    “我很喜欢五条老师,但是……”她但是了半天,没有下文,眼底真切地显出一份迷茫。


    这题超纲了,雪见未枝不会写。


    黑羽快斗觉得任她自己想下去可能会脑细胞烧焦都没有结果,很碰巧,他对这种性格的人恰巧有点了解。


    他的青梅竹马中森青子和这一模一样,你说她喜欢吧,她又觉得不是恋人那种要在一起的感觉,你说她不喜欢吧?怎么可能。


    怪盗基德等级的撩妹都没有结果,并不是因为他的撩妹技巧不够高超,而是因为对方界不到。


    界、不、到、啊!


    同是天涯沦落人,黑羽快斗陡然升起一股同情。


    他觉得不行,不管是雪见未枝还是她口中的五条老师在这段“不伦之恋”中都太“痛苦”了,他们的未来一片灰暗没有光明。


    既然如此!不如干脆一刀两断!就由他来做这个恶人!


    “小妹妹,你想多了。”美女姐姐先发制人,直接占据道德至高点,“你们之间当然是纯洁无比的师生情啊!”


    “那位五条老师,一看就是一位德艺双馨的高尚教师。”黑羽快斗睁眼说瞎话,“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对晚辈的慈爱和宽和,给人宛如母亲般的温柔呵护,你怎么能觉得他心怀不轨呢?这是对师长的不敬!”


    “!”雪见未枝醍醐灌顶,大彻大悟。


    对啊,五条老师一直那么关心自己,什么时候都想着她,做的决定也都是为她好,她居然还怀疑老师的用心,真是没良心!


    不就是掌控欲大了一点吗?教导主任不都是这样,连学生的发型和衣着都恨不得日日盯着,多么正常!


    平日搂搂抱抱腻在一起是因为五条老师充满童真,他不愿与学生因身份差距而生疏,想通过肢体接触的方法让离家求学的枝枝在东京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一举一动,都是老师对她的爱!她怎么能误解五条老师呢!


    黑羽快斗:“你们这是正常师生情!没有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你保持心态就完事。不要被流言蜚语和烟-雾-弹迷惑,他一定没有别有用心!”


    雪见未枝:“嗯嗯!”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黑羽快斗擦了把冷汗。


    他不愧是安室透钦点的情感咨询大师,对少女心事了解得一清二楚。在他这样那样一通操作下,除非发生什么对雪见未枝极有冲击性、让她瞬间意识到自己内心的大事情,她界不到的人设绝对不会塌。


    虽然有点点对不起那位“五条老师”,但怪盗基德是女孩子的好朋友,臭男人怎么想关他黑羽快斗什么事?


    美女姐姐三下两除二解决了困扰枝枝好多天的问题,雪见未枝立刻觉得大姐姐真是她的知己。


    要什么怪盗基德,漂亮姐姐才是永远的神!


    她心安了,原来之前只是她的错觉而已。从放养到圈养只是教导方式不同,枝枝和五条悟之间清清白白,就像她和太宰治之间纯白无暇的病友情一样情比金坚。


    谁说男性和女性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她就要亲身证明给他们看!


    今天的枝枝立下一个flag,明年的她将收获一整个森林的flag。


    “能帮到你就好。”黑羽快斗欣然接下雪见未枝的道谢,他不动声色地说,“晚上有点冷,我们进博物馆内吧。我还没见过那颗名为青空之眼的宝石呢?它真的有那么漂亮吗?”


    “一般般。”心情很好的雪见未枝说,“勉勉强强可以比得上五条老师眼睛的十分之一吧,算是蛮好看的。”


    Excuse me?黑羽快斗满心问号。


    身为合格的怪盗,他在行动前当然仔细研究过青空之眼,就连阅宝石无数的他都有被惊艳到。


    这样鬼斧神工般的美丽,在她口中只比的上那人十分之一?


    不妙啊,这个滤镜是不是有点厚?你是加了三层柔光五层美颜七层瘦脸精修P图才得出这个结论的吗?


    你不对劲。(指指点点.jpg)


    “有十分之一还不够么?”雪见未枝惊讶地反问,“这已经是极大的赞扬了。”


    任何见过五条悟苍空之瞳的人都不会对青空之眼有半分向往,正如见过真品的人一眼就能辨别赝品一样,是质与质的差距。


    “那个人的眼睛可不是冰冷死板、只能被人关在玻璃后观赏的石头。”雪见未枝非常较真地说,“区区在地质作用过程中运移聚集形成的打磨矿石罢了,能被拿来当作比喻都是为了让你好理解,真比起来完全是云泥之别才对。”


    黑羽快斗没有想到,雪见未枝她……是个五吹。


    是连五条悟本人都不知道的隐藏属性。


    枝枝发现黑羽快斗虽然嘴上说着“五条悟是个德艺双馨的人类灵魂工程师”,实际居然有点不以为然。


    五吹能忍吗?五吹不能。


    “我必须好好和你掰扯一下。”枝枝很严肃,她不能让新认识的漂亮姐姐产生认知的误差。


    “眼睛就不需要再夸了,如果你会被青空之眼那颗小宝石迷住,见到五条老师眼睛的时候大概会当场昏迷人事不省心脏骤停20秒都回跳不了。”


    “是冰川乍破露出底下幽蓝深海的颜色,凌冽的冷酷和广阔不见尽头的深远都完全不能用语言形容,我一直觉得五条老师头发和睫毛的颜色非常犯规。”


    “怎么会有那么纯净的白色?连初雪和他相比都显得黯淡。点缀其中的蓝眼睛宛如冰原之上高高悬挂的冷月,是穷尽人一生的努力也无法到达的世界尽头才有的风景。”


    “光是容貌就够过分了,神明在创造他的时候肯定偏心得不得了。身材……你是不是觉得一米九个子的人会像猩猩一样很臃肿?完全不是,五条老师是修长款的,身材比例和线条非常漂亮,是典型的后背能攀山、长腿能滑梯、腹肌跳楼机的类型。”


    猫猫难道不值得好好夸一夸吗?枝枝大声逼逼。


    黑羽快斗默不作声地听了半天,眼神奇异。


    雪见未枝的五吹行为与其说是女孩子对心上人的赞美,不如说是对自己人的维护。她不见得认为五条悟完美无缺,却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好。


    这是一种相互的感情,因为感受到了对方对她的珍视与爱护,所以也要反过来维护他。


    他们两个关系不是蛮好的嘛,干嘛要找情感咨询?基德嘀嘀咕咕。


    他感觉自己先前颠倒黑白的行为有点不好,万一一段美好姻缘在他手中就此终结岂不是天打雷劈的缺德事?


    该怎么挽回一下呢?小机灵鬼开动脑筋。


    半晌,月下的魔术师打了个响指,自信张扬的笑容出现在美女姐姐姣好的容颜上。


    有了。


    第77章 被迫害的第七十七天


    米花博物馆内, 展览青空之眼的展厅人头涌动。


    比起清闲地去做了个情感咨询才悠悠然回来的摸鱼达人雪见同学,柯南和中森警官忙得额头冒汗,恨不得一秒学会影分-身。


    昂贵的宝石周围布满明处暗处的警戒线, 雪见未枝远远看了一眼。的确, 很像一只眼睛, 无愧青空之眼之名。


    吹五条悟的时候diss它是因为比较对象不对, 如果和别的宝石比, 青空之眼还是蛮好看的, 在雪见未枝心里可以排到top 3.


    “我想自己去逛一下, 等会儿见。”一同走进展厅的美女姐姐娇笑着挥挥手和枝枝告别,眨眼消失在人群中。


    像泥鳅一样老灵活了, 不晓得打了多少把晋级赛才练出的蛇皮走位。


    雪见未枝溜达到青空之眼附近,没有靠近展台。


    原因无他, 每一个靠近的人都会被中森警官狠狠揪脸,看着可疼可疼了, 红肿好大一块。


    “仿佛在捉画皮。”枝枝中肯点评。


    你以为的判断嫌疑人法:基本演绎法, 福尔摩斯在世。


    真正的判断嫌疑人法:揪——揪你大脸——


    小姑娘好玩地揪了揪自己的脸蛋,又伸手去揪柯南。


    “……(&=#@%放开啦,怪盗基德不会伪装成我的。”柯南挣扎落地。


    cos工藤新一是老套路,cos柯南是不可能滴。除非怪盗基德狠心咬牙砍自己一截腿,否则普通截肢都不能让他和柯南身高齐平。


    同理可得, 除非穿高跷, 他也不能cos五条悟。


    “雪见姐姐有见到什么嫌疑人吗?”柯南对捉怪盗基德这件事还是很有热情的。这可是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谋杀案的柯南剧组难得不死人的片场,如同地狱小米辣火鸡面上点缀的甜樱桃, 大家都觉得十分轻松。


    “嫌疑人……”雪见未枝摸了摸下巴, “我刚刚在外面和一个美女姐姐聊天, 她的胸一开始是E, 后来变成了C,感觉像气球漏气,算么?”


    柯南:“……”


    当然算了!这不明摆是怪盗基德吗?!你怎么还跟人家聊天聊了半天不报警!你真的是警方这边的人吗?


    “我以为只是女孩子小小的虚荣心。”雪见未枝理直气壮,“而且盯着人家胸看多没礼貌啊,你这个孩子小小年纪怎长成了色中饿鬼?”


    闭嘴!你这个真正盯了别人胸还目测尺寸的Hentai!


    “她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柯南徒劳地问。


    “细腰胸大声甜貌美,符合直男对女性所有的审美癖好,我合理怀疑是怪盗基德个人的性癖。”雪见未枝中肯地说,“不过话说回来,谁会不喜欢美女姐姐呢?”


    伪声真的毫无破绽,哪天他腿脚不利索了做不成小偷,去演皮影戏也不失为一个谋生之道。


    柯南哒哒地跑到铃木次郎吉身边卖萌,要老爷子叫人去找一个“完美符合直男性癖”的女性,她正是怪盗基德今日的伪装。


    又双叒叕是女装,还是在没必要的情况下女装,看来日日做贼确实会对人的心理产生不可磨灭的摧残。


    可悲,可叹。


    雪见未枝站到旁边给穿行在人群中的便衣让一条道,她踮起脚望了望展厅中隐隐骚动的人群,在心里思考。


    美女姐姐和她聊了这么半天,容貌早就被她记清楚了。人对美人的记忆绝对远大于对样貌平平的人,如果一个人要偷东西,不管他在偷之前和偷之后怎样嚣张,至少在偷这个过程中他肯定会十分低调。


    为什么会选择那么有辨识度的伪装?


    除非,是想给人留下先入为主的印象。


    现场侦探有用的只有柯南一个,便衣和保镖却很多。侦探可能会很快反应过来基德的把戏,但其他人的潜意识可没有那么好改变。


    “米花博物馆内是封闭式的结构,唯一能出入的只有头顶的大天窗。”黑发的少女抬头,月光盈盈如水映在人群之上流动。


    月下的魔术师,一双白色滑翔翼是他标志性的道具。


    如果她是怪盗基德,她绝对不会让人瓮中捉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临近基德预告函上宣布的时间点,全场或兴奋难以自抑或如临大敌。


    紧绷的气场下,一根细小的线啪嗒一声断开。


    “砰!”人们头顶的大飘窗应声而碎!


    “呀!”人群中尖叫声起伏,掉落的玻璃碎片魔术般变成一颗颗白色的小丸,如雨点般噼里啪啦砸在地面,烟花般爆开。


    “不好!”柯南捂住口鼻,“是——”烟-雾-弹!


    腾起的白雾刷刷刷遮住人的视野,雪见未枝眨了眨眼,扯下左眼的绷带。


    澄红的洞悉之瞳扫过大厅,她轻声道:“青空之眼不见了。”


    柯南勉强睁眼,在他的视野中一个窈窕标致的身影灵敏地翻出天窗,逃之夭夭。


    “怪盗基德——”


    不,不是他。


    警方怎么会不知道天窗容易被人入侵?他们提前布下大量警力在周边,巡逻的直升机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就是为了对付基德滑翔翼。


    雪见未枝可以打赌:真正的怪盗基德还在博物馆内,翻窗离开的应该是他换装成美女姐姐的助手。


    一个简单有效的障眼法。


    “怪盗基德跑到外面去了!我们追!”中森警察大手一挥,一帮警察轰得追出馆外。


    行动力之快,让柯南尔康手都拦不住。


    怪盗基德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他刚刚还被关在大厅可以让警察慢慢搜查,现在中森警官把门敞开了,可不就把人放跑了吗?


    雪见未枝有点同情小侦探,但她和基德无冤无仇,人家还好心给她做了整套的情感咨询,怎么都不能恩将仇报。


    枝枝安慰柯南:“别在意,他等会儿就把宝石还回来了。人家不为财不为色,唯一的小爱好只是遛警察玩娱乐大众,你又不是被基德抢头条的爱豆,don’t mind。”


    “这是头条的问题吗?”柯南不干,“这是侦探尊严的问题!”


    人不大,心气蛮大的。雪见未枝被柯南轰出去搜查基德,在划水边缘大鹏展翅。


    夜晚的露天花园本是一片寂静,偏偏今天人声鼎沸,雪见未枝转来转去,转到一个颇为偏僻的角落里。


    她舒舒服服地坐在木椅上,背靠着一大片紫藤花。


    “你不要跟着我!”穿着小高跟的女士拎着手包气愤地走向紫藤花架,她的男友狼狈地跟过来。两个人完全没看见紫藤花背后的枝枝,开始了一场情侣大战。


    男的说:“亲爱的,你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拜托了先让我去瞻仰基德大人的英姿,我们回去再吵好不好?”


    好咧,基德男粉。


    女的说:“我呸!我就知道你是为了怪盗基德才带我来博物馆的!你平时和我约会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上心过。说!你爱我还是爱他!”


    哇,不幸听到对话的枝枝赞叹地张圆嘴巴。


    不愧是男女通吃的国民偶像,男的女的都要为他狠狠喝一大壶醋,多少家庭毁在这个罪孽的男人的西装裤下啊。


    男的还在徒劳地狡辩:“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虽然有百分之四十、五十、六十的原因是想看基德大人,但我心里还是有你的啊!除了他,全部都是你!”


    女的说:“好棒,是不是要夸夸你?去你奶奶的腿!你和我说说,不是为了基德,你为什么要选在博物馆约会?”


    男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雪见未枝竖起耳朵想听听这位脑子不清醒的朋友怎样挽回他即将逝去的恋情。


    “这位先生大概是想和女士你求婚,才会选在这里。”清朗含笑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大片大片的紫藤花拥簇着白漆刷就的长廊,锃亮的皮鞋踩在屋檐尾端,像一只偶然停留的白色飞鸟。


    在失恋边缘试探的男人倒吸一口凉气,脸因激动涨的通红。方才还一脸不高兴把基德当作情敌的女士一脸小鸟依人的羞涩,别别扭扭地捏住裙角。


    唯有经历过多次美色考验的雪见未枝无动于衷,看正常版基德的眼神还没有看美女姐姐时亲切。


    雪见未枝只感到疑惑:“你怎么知道他要求婚?”


    “Lady,魔术师无所不能。”一身白色西装的怪盗摘帽示意。


    包裹在白手套中的手捏住青空之眼的两端,透过皎洁的月光,宝石里空无一物。


    黑羽快斗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他就着月光观赏青空之眼:“难以想象,你口中十倍甚于宝石之美的人是什么样子。”


    “是让人无论如何都想偷回家的样子。”


    雪见未枝仰头看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很简单哦。”怪盗基德打了个响指,滑翔翼扬起的狂风卷起紫藤花瓣遮住人的视野。


    女子惊吓地尖叫一声,她的男友立刻将她护在身后。


    黑发的少女身边升腾起一簇难以察觉的火焰,无声地焚烧一缕缕幽香。


    白色的翅膀腾空而起,雪见未枝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细小的破空声划过夜幕。


    她张开手,接住掉落的青空之眼。


    青蓝色的宝石在少女柔软的掌心滚动一周,安静停下。


    “它是被爱与美之神阿佛洛狄忒祝福过的宝石。”


    怪盗的声音混在滑翔翼转动的声响中,在破空声、狂风声、警笛声、吵闹声混淆在一起的嘈杂中,少年轻快的声音像一把从空中洒下的星星糖果,带满张扬、祝福和美好的祈愿。


    “象征着降落掌心的挚爱。”


    黑羽快斗打了个响指:“恭喜你,小小姐。爱神的眷顾会让一切得偿所愿。”


    第78章 被迫害的第七十八天


    “他真的这么说了吗?好浪漫。”铃木园子双手捧脸, 一脸痴迷的梦幻表情。


    夜晚的魔术秀又一次以白色滑翔翼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作为结束。紫藤花架后吵架的情侣危机解除重新抱在一起,柯南和中森警官气喘吁吁地赶来接过雪见未枝手中的宝石。


    作为最后目击到怪盗基德离开的证人,枝枝被叫去做一个简单的口供。


    中森警官这边比目暮警官宽松太多, 做口供的时候毛利兰和铃木园子都跑来陪雪见未枝说话, 特别是基德头号粉丝园子,一直缠着枝枝让她讲讲基德大人的帅气。


    让枝枝夸五条悟, 她可以夸一个小时不重样。但是夸别人嘛, emmmm没啥词。


    雪见未枝的国文成绩相当优秀,词汇量也多,但她是个能把和五条悟对比的青空之眼贬得体无完肤的双标狗, 很多形容词一旦被她打成“五条悟夸夸bot”独享,她就完全不会再拿出来形容别人。


    于是乎,面对铃木大小姐殷切期待的眼神,雪见未枝面不改色地拿出手机搜索:小学外貌描写好词好句摘抄。


    对不起了基德, 她会努努力东拼西凑给你编个一千字彩虹屁的。


    “次郎吉伯伯发了好大一通火。”铃木园子吐吐舌头,“明明也没有损失什么……他肯定还会去买新的宝石啦, 我也可以多见基德大人几次!”


    “青空之眼已经放回保险柜了吗?”雪见未枝问了一句。


    “大概是吧,保险柜里太多宝石了没细看。”有钱人园子大小姐说。


    对铃木次郎吉而言, 被怪盗基德拿走又还回来的宝石就像失宠的冷宫妃子, 再无法得到皇上的宠幸。


    “是么。”雪见未枝点点头, 不再说话。


    她其实……还蛮喜欢青空之眼的。


    和五条悟的眼睛当然比不了, 也不属于吃代餐的性质——五条悟的六眼她想看可以直接扒拉眼罩看, 五条悟完全不会有意见,甚至还能兴致勃勃地让她夸夸自己。


    青空之眼只有一个好处:可以被她捧在掌心。


    不要误会,没有要把它榨汁和优乐美冲在一起喝的意思。


    “很微妙啦, 我说出来五条老师不可以笑我哦。”几个月后, 和出差的五条悟煲电话粥的雪见未枝提起这件事。


    天气从寒转热, 毛绒绒的大尾巴松鼠睡衣被塞进衣柜深处。枝枝的夏装睡衣上印了很多只抱胡萝卜的小兔子,裙子尾端还有一颗毛绒绒的小揪揪兔子尾巴,她有事没事就爱拿手揪毛毛玩。


    空调房中凉爽宜人,小姑娘把悟喵压在身下,一手拿电话一手绕到背后玩兔子尾巴,在床上滚来滚去没个消停。


    “我怎么会笑枝枝呢?”五条悟说着两个人都完全不会相信的鬼话,“我只会录音然后在高专聚会上公放让枝枝社会性死亡——好啦好啦,快说吧,你喜欢那颗宝石、虽然完全比不上我的眼睛但是喜欢——原因是?”


    “事先说明,我没有吃代餐。”雪见未枝举手强调了一遍,她无视小猫咪微妙的抗议将咒骸压在身下碾压式翻滚,“但是,当时基德是从空中把它扔下来的,正好落在我的掌心。”


    五条悟听懂了。他一手持手机,一手懒洋洋地聚成一发【赫】,眼前的咒灵在黑红色的光束中灰飞烟灭,咒术师本人不适地扯开衣领透气。


    软绵绵的女孩子打个电话都不安分,悟喵八成可能被她压扁了。用毛毡扎成的玩偶比棉花硬一些,扁下去的地方慢吞吞慢吞吞复原,复到一半又被从新的角度压下来,周而复始。


    不愧是夜蛾校长,扎出的毛毡真实在,耐操。


    咒骸顽强地挺了过去,和它通感的本体怎么能显露端倪?五条悟扯开衣领透气,声音一如既往:“因为青空之眼寓意‘降落掌心的挚爱’,又恰好落入你的掌心,所以觉得有缘分么?”


    咒术师是相信缘分一说的,枝枝这样的中二病患者对“天赐”可谓相当痴迷,听起来就酷炫无敌完美符合她天选正义使者的身份。


    “嗯……有一部分原因是的。”雪见未枝把下巴搁在悟喵身上,从揪自己的兔子尾巴改去揪悟喵的猫尾巴。手机开了外放放在床上,她盯着联系人那一栏的“五条老师”看了片刻,才慢慢说:


    “老师的眼睛不是被誉为苍空之瞳吗?我一直说青空之眼只是个低配版,连六眼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都比不上,但它确实是一块很好看的宝石,也是我见过最接近五条老师眼睛的物象。”


    “会放在一起比喻也很正常吧。”她的声音小小的,“当时它从空中落下来,掉进我的手心。我在那一瞬间就觉得,哇,我捧住了老师的眼睛。”


    “这种情况下让我放手,好不情愿。”


    “不该这么想的,是不是?”小姑娘像做错事一样,“明明是我自己说完全配不上、硬拿来比较是一种侮辱,但最后产生错觉的还是我自己。”


    “而且,”少女的手指心虚地在床单上划了两下,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会因为把老师的眼睛握在手里这种事兴奋……好变态……噫呜呜,枝枝坏掉了。”


    小姑娘以头抢地哐哐哐撞床,声音虚弱:“无视掉!无视掉我的发言!绝对是有人给我下蛊,相信我!”


    电话那头,五条悟半晌没有出声。


    他当然没有感到愤怒,哪怕雪见未枝实际叙述的想象其实颇有些血腥,五条悟也完全不会生气。


    眼睛,澄红的、耀黑的异瞳……


    多漂亮。


    他也喜欢。


    喜欢到紧紧攥在手心都担心掉落,再用力一点,捏成粉末是否能从梦魇般的幻境中醒来?


    “没有关系。”五条悟听见自己用一贯的轻佻声音说,“枝枝偶尔也会有很霸道的想象呢,老师不讨厌哦。”


    喜爱一个人,想珍视她,爱护她,让她开开心心露出笑容。


    喜爱一个人,想毁掉她,碾碎她,让她痛苦到声音都嘶哑。


    “真的吗?”雪见未枝小声嘟囔,在床上滚来滚去,“那就太好啦,老师什么回家呀?”


    不能说,不可以说,她偶尔会想象五条悟喉咙被洞穿的场景。


    一定是一击即走的迅速,连残影都不会留下。溅起的血打湿他鸽绒般纯白细羽的眼睫,血珠碎钻似一颗颗点缀在翘起的睫毛前端。


    男人缓慢地眨一下眼,眼睛是惊心动魄的蓝,眼睫上的血珠一滴滴落下,落入黑色贴身衬衫中。黑衣显不出血的颜色,却粘腻地紧贴着皮肤勾勒身体修长的轮廓。


    他会很痛苦吗?还是坦然向后仰倒,苍蓝的眼睛望着一碧如洗的蔚蓝天空,神色淡淡。


    不要再想下去了,你很怪!雪见未枝警告自己。


    电话两头的人同时陷入自己不可言说的想象又同时抽离,外人听他们打电话必然会一头雾水,难为他们还蛮顺利地聊了下去。


    “什么时候回来……”五条悟想了想自己的任务清单,不爽咂舌。


    改天他就去把上头的老头子都扔去下基层,有完没完?不要总逮着一只羊薅羊毛!


    “不太确定,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五条悟看了一眼时间,“都九点了,不要熬夜得太晚。”


    枝枝偶尔会半夜爬起来偷偷摸摸打新出的游戏,没有一次不被五条悟捉到。


    悟喵深藏功与名。


    小猫咪是最厉害的卧底!


    “明天后天吗?”雪见未枝喔了一声,没见异色地说,“我知道啦,老师晚安。”


    五条悟和她道了晚安,起身离开任务地点时脑海飞速闪过了什么。


    他记得最近有一个特别的日子,是什么呢?


    “今天是5月31日,明天是六一儿童节,儿童节……”五条悟脚步一顿。


    渴望早早长大的孩子们在小学毕业后就不再庆祝这个属于他们的日子,雪见未枝却是个例外,她每年都过儿童节。


    因为这一天,同时是她的生日。


    枝枝是在儿童节出生的快乐小孩。


    五条悟看了一眼手表,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还有三个小时转钟。


    他在北海道,手里有三只特级咒灵五只一级咒灵要祓除。


    没有准备好礼物,要不是枝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连日子都没好好记住。


    ……不像话。


    雪见未枝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到旁边。


    “明天是我的生日哦。”她抱起悟喵,掰着指头数,“可以多吃一个两个三个蛋糕。”


    悟喵:太多,学会反转术式之后你飘了是吗?(小猫咪谴责的眼神)


    “冰箱里的草莓抹茶蛋糕要不要留给五条老师呢?”枝枝犹豫地说,“我很想吃……唔,但是老师出差很辛苦,留一半给他吧。”


    “要带蛋糕给惠和津美纪。”雪见未枝一个个算人头,“硝子姐、娜娜明、裕子、夜蛾校长……”


    “生日party就不要了,没有五条老师不好玩。”小姑娘自己琢磨着,“万一五条老师明天能回来呢?一定要他请客吃饭!”


    “但是很难吧。”雪见未枝戳了戳悟喵的额头,“好忙啊五条老师真的好忙,后天回来都算早的,他出差没有一两个月才是奇迹。”


    稍微有一点遗憾。枝枝像只被夺走胡萝卜的小兔子,软趴趴地趴在床上。


    趴着趴着,她睡着了。


    在枝枝醒来的时候装玩偶装得可好的悟喵甩了甩差点被小姑娘揪秃的尾巴,扯着空调被的被角翻山越岭把人裹严实,在雪见未枝身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自顾自躺下。


    客厅的石英钟一格格走过,时针一点点靠近十二点的位置。


    睡觉不老实的枝枝把自投罗网的悟喵搂进怀里,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平日里舒展的眉头轻轻皱起,嘴巴下瘪,一脸不开心。


    “咔。”


    侧卧的房门被拧开,拉出一道狭长的缝隙。


    披星戴月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五条悟推开雪见未枝的房门,他一看到睡得香香的女孩子,赶路途中的疲惫散了大半。


    “亏我还赶回来给你倒计时,自己都不上心的吗?”五条悟走到床边,伸手狠狠戳了戳小姑娘的额头。


    “还皱着眉头给我看,小没良心。”五条悟不爽地咂舌。


    没良心的这个是明天的小寿星,在生日当天教训人显然不现实。


    但让五条悟咽下这口气,也不现实。


    男人挑了挑眉,脑海中浮现的坏主意让他心情一下愉悦起来。


    五条悟拿出手机,把音量开到最大,点击闹钟定时:23点59分。


    做坏事的白毛大猫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塞到雪见未枝枕头底下,摇晃着长长的尾巴回房间洗澡。


    此刻,距离五条悟手机报废,还有一分钟。


    第79章 被迫害的第七十九天


    雪见未枝陷入深沉的梦境, 她的脑袋迷迷糊糊的,跌跌撞撞在梦境中奔跑。


    “我在跑什么?”她迷茫地想,手里抓着一团白色的小揪揪。


    “能不要揪了吗?会秃!”戴着黑色圆片墨镜的兔子不满地推推墨镜, “逆徒!都不知道爱护老师珍贵的尾巴。”


    不是一般的兔子尾巴, 是伟大的五条垂耳兔尾巴!每一根毛都价值千金!


    “对不起我错了请原谅我。”枝枝土下座。


    五条兔柔软的粉白肉垫哒哒踩在青草地上,长长的垂耳晃来晃去, 趾高气扬地说:“笨枝枝, 茶会要开始了,不要连累我一起迟到。”


    好家伙,高专版爱丽丝漫游仙境?


    “会迟到的人明明只有五条老师。”即使在梦里雪见未枝也绝不接受颠倒黑白的指控, “我可是知道的,老师曾创下过三十个闹钟齐响也依然要赖床的神之记录。”


    “你胡说。”五条兔我不听我不听地摇耳朵,“那就来证明一下!谁才是真正的闹钟杀手!”


    “Only you~yoooooo——”


    深情的男声抖着腔调,长长的气从唇腔中喷射而出。


    魔音灌耳, 绕梁三日不断。


    刹那间,兔子、墨镜、远方蹦迪的爱丽丝和柴郡猫咔擦碎裂, 只有“Only you”的调子阴魂不散萦绕在耳边,三百六十度立体美声循环, 音质杠杠的。


    雪见未枝站在黑色的梦境中拔剑四顾心茫然, 抖着手质问:“刀呢?我刀呢!”


    “Only you~yoooooo——”


    躺在床上陷入深眠的小姑娘不安地扭了扭身体, 她闭着眼在床上疯狂摸索, 被她搂在怀里的悟喵灵巧地猴子翻身, 避开枝枝无差别伤害的喵喵拳。


    神智不清的雪见未枝终于摸到枕头下的手机,离开枕头的隔音,“yooooo——”的声音简直贴着耳边在响, 为她一人深情演唱。


    “半夜扰民, 天打雷劈!”枝枝愤怒地投掷, “去死吧!Only you!”


    咔擦一声,五条悟的手机撞到正巧打开的房门角,在五条悟眼皮底下碎成一摊零件渣。


    “芜湖,好凶。”五条悟吹了声口哨,不以为然地迈过报废的手机走进雪见未枝的房间,“歌不好听吗?这可是我特意挑的。”


    他在《忐忑》、《吉祥三宝》、《狼的诱惑》、《欢乐斗地主》混杂的歌单中选了好久才选中这首《Only you》。


    “什么啊,是噩梦成真吗?”半跪在床上保持标准投手姿势的女孩子盯着五条悟看了一会儿,揉了揉眼睛,闭着眼重新栽倒枕头上,“幻觉,都是幻觉,我要睡了zzzzz”


    “起床了懒猪猪。”五条悟毫不客气地坐在雪见未枝床边,伸手弹了一下她睡裙上的兔子尾巴,“不起来吗?生日蛋糕我一个人全吃完也没关系?”


    五条悟手劲不小,雪见未枝被他弹得一哆嗦,抱着枕头往前面爬了几步企图逃离大魔王的毒手。


    兔子尾巴确实好玩,枝枝喜欢揪,五条悟也喜欢,他揪着尾巴把人拽回来,哼笑道:“再跑就掉下床了,砸到头更笨了怎么办?”


    是可忍熟不可忍。


    五条悟先是用一首“Only you”毁掉枝枝高质量的睡眠,又无情玩弄小兔子可怜的尾巴,现在还污蔑枝枝超凡脱俗的智慧,这个仇她必须记在《暗の言灵——复仇者之歌》小本本上。


    五条悟看出了这份隐忍下的杀气,但是没关系,作为一位战斗经验丰富的特级咒术师,他可以非常完美的化干戈为玉帛。


    “我是不是还没有给枝枝讲我带回来的蛋糕?是枝枝喜欢的冰淇淋蛋糕哦,用黄桃、菠萝、黑加仑和脆梨做了水果层,奶油是从新西兰空运回的新鲜货,巧克力是特意买的你喜欢的歌帝梵——不起床的话,我就全部吃光光。”


    话音刚落,在床上装死的女孩子一下跳起。她以迅雷不掩耳盗铃之势抓住五条悟玩她尾巴的手狠狠咬了一口,随即逃之夭夭,一路奔到厨房去拿心爱的蛋糕。


    男人不以为然地擦了擦手上的口水,悠哉悠哉地抄着手走出房间。


    雪见未枝对甜食的热情足以秒杀一切火热的罗曼蒂克传说,几秒前还好好放在冰箱中的蛋糕丝带散开放在茶几上,小姑娘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摊上,嘴边残留可疑的巧克力碎屑。


    见五条悟出来,她用力抿了两下唇销毁证据,装作认真做手工的样子低头拼手里的生日王冠。


    凡是蛋糕店,总会在客户生日的时候送上这么一个纸制品。雪见未枝眼睛悄悄盯着诱人的蛋糕坯,手上的动作就不那么正确。


    五条悟学着她的样子就地盘腿坐下,随手抽走枝枝手里的王冠,三下两除二拼好,戴在雪见未枝头上。


    漂亮花体字的“Happy Birthday”正正经经地戴在脑袋上,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地扶正生日王冠,自己去插蜡烛。


    起床气消退后惊喜感如海浪一层层打湿礁石般涌来,惊涛骇浪仿若要将天地打碎,混沌中孕育甘霖的喜悦。


    雪见未枝完全没想到五条悟会回来。


    明明打电话的时候听语气像是完全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工作也很多很忙的样子。


    是真的回来了吗?是真的五条老师吗?


    16根蜡烛整整齐齐插在蛋糕上,黑发的少女弹了弹指尖,火星如烟花棒般燃起,照亮黑暗的夜色。


    隔着浮动的烛火,五条悟的表情放松而温和。


    他没有戴眼罩,白色的柔软的发丝乖乖垂下,眉眼中尚存一分不明显的倦色。


    原定后天结束的任务被生生压缩在几个小时内完成是除了最强无人敢挑战的奇迹,但最强也是人,五条悟也会觉得累。


    只是无论如何都想给独自在家的女孩子庆生,因此压榨精神和意志也在所不惜。


    就是这些细节……这个人,无所不能的、嚣张任性的这个人,明明幼稚得让人想打,无厘头胡闹的时候比靠谱多多了,多少人恨他恨得牙痒痒啊。


    也是他,披星戴月赶回,带着满身风尘满肩凉月。无谓的笑着说些轻佻的玩笑话,绝口不提自己的疲倦和力竭,铺天盖地的黑暗阴影被他轻描淡写挡在门外,屋内永远安宁静逸,烛光暖暖。


    晃动的烛火印在少女魔魅的异瞳中,像往生河上一盏盏流动莲花灯,透着清澈的水光。


    五条悟突然很想伸手碰一碰。


    微灼的烛火阻拦了他前倾的身体,白发的青年晃了下神,那双异瞳簌地合上,像被雨滴惊起的黑色凤尾蝶。


    雪见未枝睁开眼,呼地吹灭蛋糕上的蜡烛。


    室内重归寂静。


    “许了什么愿?”没有烛光的阻碍,五条悟自然地伸手替少女将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手指不重不轻地揉了一下她的耳垂。


    雪见未枝扶住不太牢固总想往下掉的生日王冠,反问:“五条老师计划要带我去哪里玩?”


    “游乐场?”五条悟难得犹豫地说,“我订了两张VIP入园票。”


    儿童节想到游乐场太正常了,五条悟在三个小时内祓除三只特级咒灵和五只一级咒灵、顺路买了蛋糕、准备好礼物,紧迫的时间让他只能临时订下游乐场的门票,匆匆回家。


    他觉得去哪里玩枝枝都不会有意见,她是怎么玩都能让自己高兴起来的类型。


    “我知道那个游乐场,晚上有很好看的音乐喷泉。”雪见未枝双掌拍合,“喷泉是晚上八点开始表演,我们十二点去游乐场都足足的。”


    “不想玩一天吗?”五条悟问,“我这一天都有空。”


    至少在后天之前没人敢再给五条悟布置新任务,他做好了要陪兴奋的小姑娘从凌晨嗨到午夜的准备。


    “达咩,五条老师今天的时间都是我的。”枝枝捏了一只黑加仑塞进五条悟嘴里,“寿星最大,是吧?”


    五条悟咬开满嘴的甜汁,他看着雪见未枝哼着歌拔掉熄灭的蜡烛,得意洋洋地晃jiojio:“我的愿望已经许下了,不能再改——我许愿五条老师现在乖乖去睡觉,十二点的时候再起床和我去游乐场嗨。”


    “铁人三项都不敢包括熬夜,老师你明明是少年白却完全不注意养生吗?”枝枝叉腰,“快点,现在乖乖去睡,所有闹钟都关掉一觉睡到中午再起床。”


    “错过今年的生日还有明年嘛。”小姑娘嘟嘟囔囔,“能赶回来我当然超级开心的,但偶尔也要在乎一下自己的身体啊。”


    雪见未枝像撵猫一样把五条悟撵回房间。一米九的高大男人在她的攻势下节节败退,被空调被左三圈右三圈裹成面包卷,头发凌乱地躺在枕头上,一双漂亮的蓝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忙前忙后的黑发少女。


    “不要再用你迷人的卡姿兰大眼睛散发魅力了,你这个罪恶的男人。”枝枝捂住五条悟的眼睛,不放心地嘱咐,“睡了哦,等我叫你才许起床,不准偷跑。”


    “好霸道啊枝枝。”五条悟咕哝着打了个哈欠,“像管家婆。”


    雪见未枝生气地移开手要和五条悟掰头。


    俊美的白发青年讨好地眨眨眼,扑闪的白鸽绒睫毛皮卡皮卡。


    居高临下的俯视视角带来的美颜暴击惊艳得让人难以呼吸,雪见未枝鼓起脸锤了下床,一不做二不休掀起被子把五条悟连人带脸一起蒙住。


    “闷死你。”她用手背擦了擦染上浅浅一层绯红的脸蛋,恶狠狠地说。


    第80章 被迫害的第八十天


    游乐场, 也被称为童心存放所。无论年龄、性别、喜好,任何人都能在游乐场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抛下一切重担大笑着胡闹。


    连莫得感情如琴酒都会饶有兴趣地带着自己的小弟伏特加去坐云霄飞车, 你还有什么理由嫌弃这里幼稚?


    “云霄飞车的位置怎么被改成鬼屋了?”雪见未枝够着五条悟的手踮起脚看地图,云霄飞车的场景介绍写得分外诡谲:


    本园的云霄飞车曾经发生过一起惨绝人寰的杀人案!受害者整个头被拔地而起, 化为一道喷血的白光!说时迟那时快,云霄飞车通过一处黑暗的隧道, 所有的乘客都感到阴气森森七窍流血,一滴滴血滴子滴在人的头皮上透心凉心飞扬!列车驶出轨道,天呐!这位乘客的脑袋去了哪里?!


    想知道杀人案的真相吗?想近距离目睹鬼影的真容吗?想体验一把在死亡边缘大鹏展翅的刺激感觉吗?


    还在等什么!来坐我们的云霄飞车吧!全游乐场最大的场景沉浸式鬼屋期待您的光临。


    注意:本介绍完全根据真实案件改编,绝对真实,童叟无欺,VIP票可免排队还送爆米花, 欲购从速哟亲。


    “游乐园的园长一定是个营销鬼才。”雪见未枝扫了两眼简介, 在“高中生名侦探工藤新一”几个字上顿了顿,“我觉得去那里十分不祥, 有没有更pink更少女的项目可以选?”


    “碰碰卡丁车?”五条悟喝了一口冰可乐,扶住鼻梁上的嘻哈星星墨镜。


    他的墨镜拼成字母“C”和“O”的形状, 枝枝的墨镜是“O”和“L”,连起来就是大大的“COOL!”


    “卡丁车……”黑发的少女托腮盘算, 她身边身材修长容貌俊美的青年单手拎着一长串从射击游戏赢来的娃娃, 路过的人投来艳羡的目光。


    他们进游乐场第一个项目直奔射击摊位而去, 最后老板哭着叫爸爸把两个玩偶猎手请走自己的摊位,火速关门走人及时止损。


    “我感觉有点热,我们去换个衣服再玩吧。”雪见未枝扯了扯被汗水浸湿的衬衫, 有点无可奈何。


    她的咒术在冬天是超好用的人体暖炉, 在夏天就很不得行, 离开空调之后枝枝恨不得一头扎进企鹅表演馆的冰水里和帝企鹅抢栖息地。


    五条悟就不一样了。


    他身上只有两个主色调:白色和蓝色,都是冰雪的颜色,看着就凉爽得不行,雪见未枝非常羡慕。


    一走进游乐园售卖周边的纪念店,空调的凉风让枝枝满血复活。


    她兴致勃勃地拿起一件南瓜女巫小斗篷在身上比划着给五条悟看:“好看吗?穿这个怎么样?”


    “你会被热死。”五条悟中肯地说。


    长袖长裙带裙撑还有厚斗篷,万圣节的装扮非要儿童节穿,热你没商量。


    有道理,雪见未枝不得不遗憾地放下南瓜女巫,她在店内转了转,眼睛一亮。


    “他们家提供Diy印字服务。”少女眼睛闪闪发光地扯了扯五条悟的袖子,“我们穿这个好不好?”


    半个小时后,雪见未枝和五条悟走出纪念品店。


    五条悟单手拎着一串娃娃,鼻梁上架着墨镜,一米九的个头威慑满满生人勿进,偏偏身上套了一件简单的白T恤,上面印着斗大的几个字——“枝枝大魔王的特级专聘护法”。


    雪见未枝穿着同款的白T恤——“我是枝枝大魔王”。


    五条悟的妥协让小姑娘高兴坏了,喜滋滋地拿出手机要拍照留恋。


    说起拍照,五条悟可就不困了。


    一个自称是Good-looking-guy的时尚小伙怎么可能不会自拍?


    五条悟的手机中保存着大量学生的丑照,不管是毕业一年还是毕业三年的,应有尽有。黑历史存满一个又一个内存卡,随时准备在咒术师聚会上被学生围堵群殴。


    枝枝也完全不能例外,纵使她的耳朵对快门声无比敏锐、阻止五条悟的速度无比迅捷,身高差的差异也让她只能在蹦跳着去抢手机的过程中被疯狂嘲笑无能狂怒。


    五条悟手机里枝枝的黑历史包括但不限于:


    吃酸辣土豆丝的时候夹了一筷子姜丝被辣的舌头收不回去、和邻居养的小京巴吵架吵输了气得眼睛通红、想把可丽饼里最大最红的草莓留到最后吃草莓却不小心掉在地上时绝望崩溃的颜艺……


    枝枝:你好意思说!你居然好意思说!姜丝和土豆丝怎么会那么像的?你分明是故意把姜切得好细好细要我上当。那只小京巴可讨厌了,它对我吐口水!身为教师吵输了你居然不来帮学生而跑去帮狗!京巴都没有你狗!草莓掉了我可难受了乌乌,你这个肮脏的大人却只想着怎么P图做我的表情包……


    枝枝的记仇小本本《暗の言灵——复仇者之歌》上五条悟占据半边江山,一笔一画都是她的血泪控诉,迟早要让五条悟好看。


    根据自拍杆原理,自拍的时候手机要拿得比较高才好看。雪见未枝比划了一下自己和五条悟的硬件,发现比赛还没开始她就出了局。


    “这个角度很OK。”五条悟打开前置摄像头看了看,不错,苹果原生摄像头下他的样貌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气,完全不需要美颜特效。


    他向下换了个角度把雪见未枝框进镜头里,小姑娘正因为身高差偷偷瞪他,屏幕上的脸蛋精致漂亮得不得了。


    都不需要找什么角度,怎么拍都好看。


    五条悟准备按下快门,却被女孩子踩了一脚。


    他一看:哦,枝枝拼尽全力踮脚也只在镜头里露出一个发旋,说好的合照变成他的个人写真。


    一米九和一米六,他们之间存在一条可悲的鸿沟。


    “五条老师太高了。”雪见未枝很不满,她指着他们衣服上的印字说,“护法怎么可以抢大魔王的镜头呢?”


    “是我的错。”五条悟干脆蹲下来,用仰视地视角看枝枝,“魔王大人,这个身高差您满意吗?”


    哇,俯视真的,爽呆。


    枝枝快乐了。


    女孩子唇珠甜甜地翘起,开开心心地往五条悟背上一扑,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快拍!”


    五条悟举起手机,屏幕中一黑一白两颗脑袋像奥利奥味和香草味的两颗冰淇淋球挨在一起,枝枝幼稚地比了个酷炫剪刀手,五条悟胸前“枝枝大魔王的特级专聘护法”亮眼无比。


    “我要拿它做屏保。”雪见未枝在手机上点点点,她原本的屏保一直是侦探社的镇社之宝三花猫小咪。


    现在小咪已经失宠,冷酷的枝枝无情地删除小咪的靓照。


    “音乐喷泉要开始了,先去占个好位置。”五条悟看了眼时间,牵着沉迷于手机的雪见未枝往游乐园最中央的位置走。


    枝枝是一只合格的跟宠,五条悟走她就走,五条悟停她就停,五条悟撞到了墙——不好意思,枝枝会闪。


    音乐喷泉旁聚集了不少人,也不知道五条悟怎么找的位置,他们这里的视野明明很好,却几乎没有人来。


    可能是这里正对闹鬼的云霄飞车导致大家怕怕的缘故,但咒术师say easy。


    游乐园一向愿意在灯光和特效上花钱,夜幕遮盖天空,轻快的音乐和小股涌起的水花开始预热。


    设计师别出心裁地将灯效埋在泉眼之下,涌动的水流是天然的荧幕。飞舞的白鸽和盛绽的烟花与喷泉一起高高抛向天际又落下,砸在地面溅起清凉的微风。


    音乐喷泉选择的是一首悠扬的风琴曲,仿佛巴黎街头闭着眼睛演奏的吟游诗人,悠悠的音符如泉水叮咚,随风吹向他梦中遥远的故乡。


    哪怕是夏日的夜晚,也清新宜人。


    黑发的少女不知何时拿下搞怪的墨镜,她轻轻附和跟唱空中的曲调,清澈的异瞳流淌甘甜的笑意。


    纯然的、没有瑕疵的快乐。


    “今天都快结束了,枝枝完全不好奇生日礼物是什么吗?”五条悟问。


    “咦?”雪见未枝反而是惊讶的那个人,“我还有礼物吗?”


    能回来陪她过生日、有好吃的蛋糕和快乐的一天,不已经是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礼物了么?


    五条悟这个人怎么那么犯规啊!他总是在枝枝觉得已经够好了、超棒的、再没有遗憾的时候,突然拿出更大更惊人的惊喜,打得人猝不及防溃不成军。


    枝枝认真地算了算,从她九点打电话到五条悟十二点回家,满打满算只有三个小时,能完成祓除咒灵、买蛋糕、订游乐园门票三件事都能称得上一句时间管理大师。


    雪见未枝觉得五条悟应该是没有时间再去准备礼物的。她了解五条悟,他不是提前很早买好礼物却瞒着不说的类型——如果五条悟真的提前准备了,他早就该逗枝枝猜来猜去馋她不给她一直逗到生日当天。


    不要对在极仓促情况下匆匆准备的礼物抱有很大的期待,枝枝决定就算五条悟送她M记新出的儿童套餐玩具她也会超开心的收下。


    礼物图的是一份心意,她今天已经超绝开心了,就算五条悟送她一场恶作剧也不会损坏枝枝的好心情。


    “好期待,是什么呢?”女孩子把手背在身后开开心心地问。


    音乐喷泉的灯光笼罩半个园区,如火树银花般亮眼灼目,倾洒而下的月光宛若流动的水纹,风琴悠悠惊起一捧白鸽。


    夜风习习,背对喷泉站立的白发青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丝绒首饰盒。


    这个形状!这个大小!这个配色!


    雪见未枝心脏骤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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