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煦等人一路上看稀奇,青石板铺就的街道,略微有些凹凸不平。城里的房子大多是灰砖青瓦,带着一股陈旧的气息。路上的行人,也多半穿着麻布与粗棉衣服,偶尔只有几位穿绸子细棉的,可见不管什么地方还是穷苦百姓多些。
进城门没多久,大约又走了七八条街,才到了火锅店。让温煦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是一栋双层的铺子,铺子后面还有十多间平房。
“哎呦我的老天爷,智儿呀!这房子得多少租金啊!”孙氏先不淡定了。
“起初是租的城门口的铺子,都谈好了,韩杰那小子拦着不让装修。到了第二天韩地主来找我说,换了个大铺子,铺子不要租金,头一年免租,生意干的下去继续。但是让我们给韩杰与韩诺一共两成利润!正好就把多出来的钱装修这个铺子了!”楚智小声说。
“那韩家公子不是早就入股了吗?”孙氏不解的问。
“但是韩地主不知道啊,不要说出去,这是那俩小子的私房呢!”楚智嘱咐说。
孙氏不再说什么,几人进了铺子。一楼摆了不到二十张桌子,桌子中间都已经挖好了一个个圆润的洞。温煦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古人的智慧。
“大堂哥,怎么给锅子加火!”温煦趴在桌上笑着问。
“韩大公子,找了一批黑石脂,锅子烧开,在热气掩盖下,几乎看不到烟,却有些呛人,并且成本也很高!”楚智也没想到,在烧火的事情上,会耗费这么大的成本。
温煦和楚智去看了,原来是煤炭。温煦又和楚智聊了会,具体温煦也不知道,什么是这个世界有的,什么是这个世界没的。只好说自己也不明白,回去想想,如果有什么好的想法,会告诉他的。
楚萱和楚婉早就在一边等烦了,催着要去逛街。正巧有木匠来问楚智其他事情,他们就赶紧溜出去了。楚智还不放心,孙氏与柳氏说,不碍事,她们跟着。
几人问了路,知道这城里最热闹的一条街离着也就几百米的距离。几人说说笑笑上前,家里银钱,现在都不宽裕,谁也没打算买点什么。就是柳氏看到了卖糖葫芦的,给几个孩子都买了一个。
楚婉看着一边的小物件,和楚萱讨论个不停!柳氏拉着小虫儿,与孙氏讨论着城里的花布颜色就是鲜亮。等家里这两个姑娘说婆家,到这来扯多些,估计也不能贵多少。温煦在一旁听着,兴趣不大。
“哎呦!”一名女子清脆的声音,带着愤怒。
“对不起!对不起!”楚婉忙说。
“你是眼瞎了吗?脏死了!”另外一个声音很温柔,话却不中听。
温煦看楚婉手里的糖葫芦粘在了后面说话那姑娘的裙子上,糖葫芦的竹签戳破了那姑娘上好的绣花长裙。不说那衣裳的布料,单单是那裙子上的绣花就比温娘子的手艺,只高不低。
“你怎么说话呢!我弄坏了你的衣裳赔给你就是了!”楚婉是个不能收委屈的脾气。
“赔?就凭你这个脏丫头,就是把你卖十次,恐怕你也赔不起!”先开始说话的姑娘,看穿着约莫是个丫鬟的模样。
“你!”楚婉被她说火了,就要上前。
“堂姐!”温煦忙拉住楚婉,柳氏和孙氏也忙上来道歉。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温煦还没说完。
“啪!”一巴掌带着十足的力道,竟然来自面前这位说话温柔,穿戴富贵的小姐。温煦开始确实是因为,这是皇权时代,不愿意招惹麻烦的心思。可她不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啊,几乎是本能,温煦举起手就要打回去。只是在她的手掌差点碰到那白嫩的脸蛋时,被一只铁钳一般的手,紧紧攥住了。
“姑娘!舍妹无礼,被我爹娘给宠坏了!杨某在这给你赔礼了!”是一位清瘦高挑的翩翩公子。语气诚恳,态度谦和。只是他笔直的站在那位小姐身前。
“二哥,你给这乡野村姑道的什么歉,就凭她也配站在我身前说话。还想打我,她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直接剁了她。”那位小姐不屑的站在一旁说。
“嫣儿,不得无礼!”清俊公子低声呵斥,自己的妹妹。
“喂!你们是巡防兵吗?我的衣裳是京都最好的绣坊做的,要三百两银子,现在被这些村姑给毁了。我现在要她们赔偿,赔不了的话就带她们回去打板子!”小姐看到对面走来两个穿巡防服的男人,把他们喊过来傲慢的说。
“嫣儿!何必把事情闹大,你看她们衣着也不像是有三百两银子的人家。回去,二哥再给你买件便是!”清俊公子看周围聚了一帮看热闹的人,小声说。
“我今不怕事闹大,就不是我蒋嫣儿的习惯!没有银子,就挨板子,今儿我要是见不着血,我都对不起我最喜欢的这身裙子!”自称蒋嫣儿的小姐,漫不经心的说。
“这京都的小姐就是不同,这蒋家的嫡系就是傲气啊!”温煦回头一看,身后走来的正是吊儿郎当的韩傅礼。
“韩小叔!你怎么在这里?”清俊公子一脸不可置信。
“我不应该在这里,蒋二公子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早就在哪个土坟堆里,烂了臭了腐了!”韩傅礼一边说一边不经意的靠近蒋嫣儿描述。
蒋二公子赶紧把妹妹拉到身后,和气的说:“韩小叔,说笑了!京都一别数年,骤然得见,小侄只是吃惊罢了!”
“她们坏了我的衣裳,我找他们索赔有什么错,把他们带到郡守那里去!”蒋嫣儿还是不甘心。
“那便去吧,这丫头是我学生的家眷,弟子的幺妹。我既然遇上了,袖手旁观也对不起待我如父的学生弟子,我便和你们走一趟吧!”韩傅礼说,还安抚的看了看柳氏她们,温煦这才发现小虫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嫣儿,你若是闹大了,到时候爹爹面前我也帮不了你了!”蒋二公子警告的看着妹妹。
“今天我一定要为我这件衣裳,讨回公道!”蒋嫣儿也很坚持。因为有巡城官兵在这,周围的百姓一句话也不敢说。柳氏她们也早已在官兵来的时候就吓坏了。或者更早,在知道那小姐身上的裙子值三百两银子的时候,楚婉的怒气已经全部转化成恐惧了。
韩傅礼笑着说:“这受委屈了,当然要讨回公道!”又回头对温煦说:“只是你们去了郡守面前,却要小心说话。这蒋家三小姐明日便要与郡守家的大公子定下亲事了。黄郡守最注重人品官声,你们万一说错了话,害郡守以为蒋三小姐跋扈,累了她的婚事,就是罪过了。”
温煦看蒋三小姐露出一股心虚,只好说:“知道了,先生,我们必不会坏了蒋小姐的名声!”
“就你们这些乡野村妇也配!”蒋三小姐不满的说。
昌邑郡的郡守府,平日里有事都是在后衙就办办了。
“这是怎么了?”昌邑郡的郡守姓黄,四十出头的年纪。因他是蒋家的连襟,虽然多年不见,却一直把他们当成孩子。
“姨父,我今去城里闲逛,被一个农家丫头拿竹签子戳破了衣裳,姨父,这衣裳可是很贵的,你要给我做主,打死这几个又脏又臭的乡下人!”蒋嫣儿嘟着嘴说。
“胡闹!”黄郡守听蒋嫣儿说完,就要对她发火。
“郡守大人!”温煦很庆幸这是在后衙,不用下跪。她看郡守要对蒋小姐发火,赶紧说:“不怪蒋小姐,是我们不懂事,乡野之人在乡下粗俗惯了,小姐在京都是贵家小姐,哪里受的了如此冒犯。就是那乡下婆子,恐怕也是要与我等打一架的。小姐不知那些个粗言俗语,不过是农家顺嘴说的玩笑话,还请原谅则个!”
黄郡守一想,这丫头从小金尊玉贵的养着,听了乡野村话,受不住,发个脾气也是正常。以后嫁进来,让夫人多加管束也就是了。
黄郡守看了韩傅礼一眼,便转开了头。摆手让她们出去,只是蒋三小姐却不甘心,冲上前又要给温煦一巴掌,被韩傅礼紧紧抓住了。温煦走上前,怕被阻止,迅速还了蒋三小姐一巴掌。
“你!”满屋子人都震惊了。
“蒋三小姐,再看不上郡守大人家的公子,也不该拿民女来显示你的跋扈。这一巴掌,也不过是大小姐您在街上给我那一巴掌的回礼!”温煦同情的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黄郡守。真把她当凯蒂猫了,还想再给她一巴掌。她从小受了不少苦,但真没受什么直接的委屈,就是她爸妈也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这位姑娘!”蒋二公子明显是生气了。
韩傅礼挡在了蒋二公子身前,笑着说:“韩家侄儿,想切磋,你小叔我奉陪到底!”
“够了,让他们走!”黄郡守冷着脸说。
“姨父!”蒋家兄妹不愿意了。
“真想动手,我也不拦你!我只是怕你年纪小,不知道!咱们这位当年的武状元是能单挑御前八大高手的人!要打就去吧,蒋三小姐回房早些休息,明儿是个喜日子。可别没精神,让人以为我黄家高攀!”黄郡守说完,甩手出去,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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