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煦记得韩傅礼曾经说让她照顾小七,也记得他说会说服楚家父母,只是温煦怎么也想不到是如此照顾,是这么说服。
温煦成亲前怕韩先生来捣乱,写了两页纸的作业。一页是《孙子兵法》,还有一页是苦肉计。
柳氏心疼的抱着一个满身伤痕的小娃娃,让楚萱赶紧去叫老郎中来救命。让温煦赶紧去烧热水,把家里剩下的那点小米都熬了。
温煦端来热水,只见一个黑乎乎的孩子,满身的瘀青。老郎中来的很快,看过后说:“孩子没事,就是饿狠了,赶紧给他喂点米汤,这两天千万别给他吃硬东西!”
楚萱出来送老郎中,老郎中顺道又去给花瑛号了脉,说不错不错,继续养着不能大意。这才走了。
温煦看着柳氏拿毛巾轻轻的给小黑孩擦脸,小黑孩一双眼睛紧紧闭着。柳氏越擦,温煦越觉得这孩子熟悉。当孩子的眉眼全露出来的时候,温煦震惊的差点叫起来。
“娘,这孩子是?”温煦忍不住问。
“唉!是个可怜的孩子呀!今年北方遭了蝗灾,清平镇也进来一些流民。这孩子跟着他爹娘来咱们这的路上便没了,这孩子跟着大孩子讨饭到了清平镇。”柳氏小心的给他擦胳膊。
“我上次去镇上给你们买回门的东西,走到街上一个小叫花子跑过来撞在了我身上。我还没说什么,他疼的先哭起来。我看他那么小,就想把他抱起来,结果他抱着我说身后有小偷要偷你钱袋子,然后这孩子就跑了。我回头一看,我钱袋子还真露出来一半。你也知道咱家不宽裕,那钱袋子我都是贴身放好的,不可能露个头呀!我也不敢回头看,就赶紧进旁边的粮食店,买了点粮食,把钱袋子重新收好!”柳氏唏嘘着说,她家还真丢不起那笔钱。
“我今儿去镇上买猪板油和盐,谁知道就在一个小胡同里遇着一帮大孩子在打这个小不点。我认出这孩子就去吓唬那帮人,那帮人是真狠呀,最后狠狠把这小不点踢到墙上,才走。小不点晕了,我也不能把他放那不管,去看镇上的药铺也没银子,我这不就把他带回来了!”柳氏心疼的说,温煦看着瘦了一大圈,满身伤痕的孩子也莫名心酸,只好去煮粥了。
楚霆他们回来后没多久,小男娃便醒了。柳氏给他喂了米汤,他就安静的张开嘴巴吃,乖的不能再乖。吃完了,下床,跪下就给柳氏磕头,磕完头就要走。柳氏赶紧拉着他问:“你去哪?”
“去讨饭,找地方睡觉,天快黑了!”小男孩规矩的说。
“去讨什么饭?”柳氏说着,不知为何突然呜呜哭起来,抱着小男孩不放,小男孩也乖巧的让她抱着。
“楚萱,你先把这孩子抱你屋去!”柳氏克制住自己的眼泪,对楚萱说。
“老大,让你媳妇也先过来!”柳氏下定决心般说。
楚霆和温煦在一旁坐下,温煦看他没什么反应,心里纳闷。
“你不认得这孩子?”温煦好奇的问。
“不认得呀!”楚霆也好奇的说。
“在韩先生那不是有一个小孩?”温煦彻底懵了。
“你说苏伯家的那个小七?”楚霆也很不解的问温煦。
“对呀!小七!”温煦说。
“这孩子和小七有什么关系?”楚霆很认真的问。
“不是,不是……”温煦也错乱了。
这时候花瑛也进来了,柳氏也缓和了情绪。看着众人很认真的说:“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我捡回的那孩子了!没带回来,我能当看不见,进了咱家门,再把他送出去送死,我就做不到了!我想收养这个孩子!”
“我不同意!娘,您嫡亲嫡亲的大孙子眼看就要出生了,您收一个小叫花子回来算怎么回事?咱自家人都快养不起了,还养个外人!您有那点吃的,还是给您大孙子留一口吧!”花瑛很反对。
“大家举手表决一下吧!”楚夫子说,这是他爹在世遇到大事时的一贯做法,虽然不一定最后按表决的来,但楚老爷子从来就不会不给人发表意见的机会。
结果是五比二,小男孩顺利留在了楚家。小男孩粘着柳氏,柳氏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小虫儿,说是贱名好养活,长大点再起大名。温煦简直压抑不住想去韩傅礼那了,终于在第三天小虫儿规矩的到温煦面前,说想让温煦带他出去转转。
柳氏看小虫儿主动搭理人,赶紧让温煦领着他去转悠转悠,也熟悉一下村庄附近的情况。楚家村的后面是马耳山,西边是一条宽阔的河流,也没个正儿八经的名字。楚家旁边的小溪,最后就汇入这条河里。村东边是成片成片的田地,村子南边有一棵很大的槐树,从槐树往南走就是出村的小路,走不多远便是官道。
温煦与小虫儿来到溪流旁,发现视野开阔,四下无人。
“你是谁?”温煦直接问。
“小七!”男孩说完,温煦皱紧了眉头。
“那韩傅礼那里那个孩子是谁?”温煦又问。
“他是小八!”男孩说。
“你俩有些相像,楚霆为什么没有认出你!”温煦不解。
“小八已经不在韩先生那里了,只有你见过小八,他们见的是苏伯的侄孙!”男孩说。
“为什么要我来照顾你?”温煦不解。
“韩先生说,你也许能让我活着长大又不至于成为一个废物!”男孩渴望的说,温煦都无奈了,不知韩先生是哪来的自信,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越光环吗?被人盲目信任,也是够了。
“你先前的伤?还有你真的比小八瘦很多!”温煦忍不住说。
“我是混在难民里,一路从京都逃过来的!”男孩认真说。
“你自己?”温煦惊了。
“对!韩先生说我第一步就是活着找到他,我做到了!”男孩紧抿着嘴唇说。
“第二步呢?”温煦好奇问。
“让你打心眼里把我当成家人!”男孩说。
“哈?很难的,你知道吗?小朋友!特别是你还给我剧透了?”温煦无奈了。
“我娘说这世上多数事都可用计用谋用利益,就算真心也可暂时欺骗。但是想要长久稳妥的获得真心,那就拿真心去换!骗来的不光不长久,对方还有可能比你聪明,看着你像小丑一样忙活,最后一无所有!”男孩肯定的说。
“还有第三步吗?”温煦不置可否。
“没有,第三步要等我长大才能知道!”男孩认真说。
“韩先生说让我照顾你一年。”温煦笑着说。
“我第二步任务的完成期限是一年。”男孩说。
“小八,和韩家庄子现在的孩子都是你的替身,做靶子的?”温煦问。
“不,是我选了自生自灭这条路!小八吃不得苦,我是他的兄长!”男孩说。
“你几岁了?”温煦问。
“六岁半!”男孩答。
“虫虫,以后要喊我姐姐,不能喊二嫂!”温煦认真嘱咐。
“我是柳大娘的养子,只能喊你二嫂!”男孩看她没事了,转身回去了。
温煦很郁闷,看着冬日的竹林枯黄萧索。转身看看清澈的小溪,以及坡下自家的屋子。想着每日家里人每天都要辛苦担水,突然生出一个好主意来。
柳氏把小虫儿送进了楚夫子的学堂,下学回来楚夫子高兴的对柳氏说:“小虫儿资质不输霆娃儿,以前学过的功课极扎实!”
小虫儿在家的时候很勤快,打扫院子,烧火去后院拔草。力所能及的活,从来不用别人吩咐。别说大家都喜欢他了,就是花瑛有时候出来晒太阳,也让他没事的时候,歇一歇,这么小的年纪,累狠了长不高。
温煦看着这个瘦小的家伙,迅速在楚家扎稳了脚跟。楚老太太很喜欢,楚大伯过来商量了给孩子落户的事情。
温煦在太阳下磨牙,小虫儿到跟前小声说:“第一步任务完成,二嫂你要言而有信啊!”
“今晚开始第一课!”温煦笑的咬牙切齿。
吃过饭,楚霆在房间里抄书,柳氏在纺布,楚萱还在绣帕子,楚孟和花瑛窝在房间里也不出来。温煦看着面前这个被柳氏塞进来,让她看顾着练字的小娃,一脸牙疼。
“好,今天第一课我便教你三十六计里面,最出名的一计:美人计!”楚霆在外面,所以俩人的声音压的很低。
“养其乱臣以迷之,进美女淫声以惑之。”一会去隔壁的柴房学着点。
小虫儿出去了,温煦开始在房间里哭,一开始是小声呜咽,后来哭声越来越大,楚霆终于听到了声音。敲门,温煦也不应他。楚霆只好自己打开门。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楚霆看她哭的伤心,着急问。温煦不理他,只是一劲的哭。
“娘子,你倒是说话呀!”楚霆稳重惯了,突然面对女子的泪水很无奈。
“我说了也没用,你也没办法!你也不同意!”温煦哽咽着说。
“什么事没办法,总要说出来才能想办法呀!”楚霆说。
“我想吃肉!”温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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