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走到一半, 终日缠绵的雨气消散了,天开始放晴,就跟晨辉的业务一样,一潭死水迎来了一线生机。
名不经传的小公司, 接连中了好几个大标, 王大山乐坏了, 一拍大腿, 说要带全公司去海边团建,并把跟旅行社对接的活儿交给了温眉。
这下, 慕谦泽闲下来了,温眉倒是忙起来了。
周末,俩人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晒太阳, 木质小桌上是一壶刚泡的铁观音。慕谦泽双腿交叠,慵懒的靠在沙发椅背上.
翻阅杂志的空隙,俯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温眉坐在他对面,腿上趴着暖暖,人跟猫一样,都在阳光的照拂中懒懒的。
他叩了叩桌面,嗒嗒的响声惊扰了人跟猫, 他们一齐抬头看着他,他朝着桌面上凉透了茶抬抬下巴:“茶凉了,要不要换一杯?”
温眉放下手机, 拉着一张脸摇了摇头, 抚着猫身叹气:“我们公司的团建可能要取消了。快到春节了, 旅行社关于海边度假的产品都下架了。我也想过不跟团,刚找了一圈酒店,家家都爆满。”
慕谦泽托着茶杯, 吹了吹浮在茶面上的热气,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句:“你看看民宿呢。我觉得,你们人多,可以谈整包。”
温眉眼中一喜,立马又拿起手机。
约莫一个小时后,她摇着电话从不远处走过来:“有家新开的民宿接单了。而且还能在海边提供免费团建的场地。”
慕谦泽放下杂志,偏头看着她说:“恭喜!”
温眉笑了笑,带着七分讨好,走过来替他揉肩,他享受地闭上了眼:“什么时候去团建?要去几天?”
“应该是下周四,暂定是三天两夜。”
慕谦泽睁开眼,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的大腿坐下,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言语也是淡淡:“我明天也走了,不出意外,春节前应该不回了。”
温眉其实是有些失落的,但是她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好,那您注意安全。”
可能是她表现的太过平静,反倒让慕谦泽想起曾经跟过自己的女人。
那些女人鲜少能在听到这样的消息时不动声色,总会娇蛮地缠着他,不愿意被他冷落太久。
他基本是没什么耐心的,兴致好就打发她们一个包、一个首饰之类的,兴致不好,一个字都懒得说。
但现在,他竟希望,温眉也能勾着他的脖子,柔声说一句:“别走好吗?”
念及此,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臀,凑到她耳边说:“你倒是干脆,就一点不想留我?”
温眉退后一些,握着他的衣襟,柔着声音抱怨:“由得了我吗?”
她这嗓音挠的他心颤,他笑了笑,凑过去咬住她脖窝的嫩肉,哑着嗓子说:“要不别去团建了,跟我出差去。”
温眉呼吸加重,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微颤,硬坳着清醒回话:“我是新员工,不去不合适……而且……您是去谈事儿……我老跟着也不合适……”
温眉还想说点什么,察觉到慕谦泽不安分的手,已经顺着上衣下摆往上探,她就说不下去了。
不知名的情绪在彼此的沉默中开始不可控。
也不知怎的,她就被他牵着走上了楼梯,从二楼的楼梯口开始接吻,一直吻到慕谦泽的主卧才停下。
慕谦泽抬手按了开关,房间的窗帘自动合上,黑暗中,他卷起她的半身裙,贴上她的后背……不知何时翻滚到窗前……
别墅临湖,抬眼望去,只有在日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
事后,慕谦泽抱着她去了浴室,她冲完澡,从房间的柜子里取了一片之前留在这里的药,就着温水准备囫囵吞下。
慕谦泽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你不是在安全期吗?”
难得他还能关注女人这点事儿,温眉笑了笑,将药片送入口中,咽下后,云淡风轻回道:“安全期也不一定绝对安全。这样更保险。”
慕谦泽擦头的动作停了停,回味着她说更保险时的语气神态,好像替他生孩子这件事堪比碰到洪水猛兽。
虽然他此刻也并没有跟她生一个孩子的打算,但看到她避之不及的样子,他还是略觉落寞,调整了一会儿,将毛巾扔到了地上,阔步朝着床边走去。
“这药不能多吃,下次我会做好措施。”
温眉跟在他身后:“其实也可以不用……我已经去医院预约过节育环……”
慕谦泽正俯身开床头灯,听到温眉说这话后转了身,定定的看着她。
温眉以为他在质疑:“真的,我都约好了。”
慕谦泽笑了笑,抬手从她的额头抚到脸颊,动作极尽温柔,言语却像裹了一层砒/霜:“就这么不想跟我有个孩子?”
温眉心一紧,愣的半晌没说话。
慕谦泽再次抚了抚她的脸:“开个玩笑,瞧把你吓得。”他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床边:“不过,节育环这事儿还是取消吧,毕竟伤身,以后我会做措施的。”
温眉明显还陷在他恐怖的玩笑里,甚至都没敢抬头,只垂着脑袋站在原地,干干的陪笑。
她真是吓坏了,孩子,她可从来没妄想过。
一段连未来都没有的关系,哪里承担的了一个生命的重量?
慕谦泽褪了睡袍,偏头看着神游中的温眉:“陪我睡会儿。”
温眉这才回神,走过去,关毕床头灯,与他相拥而眠。
慕谦泽却在躺下后没了睡意。
他知道温眉是个有分寸的女人,所以才会对可能发生的错误那么紧张。
可他却不可控的因为一个女人的懂分寸而不悦。
甚至,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合时宜的窜进了他的脑海。
如果,这个女人有了他的孩子,会不会就会一直呆在他身边,无论他是否会成为另一个女人的丈夫?
他想了很久,这个卑劣的想法疯狂的腐蚀着他的底线。
他在跟自己拼命的拔河,每一方都不愿放手,让他甚至疲惫。
后来,也不知怎的,就这么睡过去了。
凌晨,他醒过来。从烟盒里敲出一支烟,坐到床边的沙发上,定定地看着依然熟睡中的温眉。
烟燃尽了,他也没抽上一口,就这么带着简陋的行李离开了苏城。
刚分开的那几天,他音信全无,温眉有主动给他发过几次微信,他总是隔了很长时间才回信,大多是寥寥一个字:忙。
后来,温眉也就不怎么找他了,安心的筹备团建的事宜。
为了方便沟通,她建了一个微信群,群里有四个人:她、王大山、民宿店长跟从不说话的民宿老板。
群里,基本都是她跟店长在说话,沟通入住细节。
前面一直很顺畅,只是到后面沟通篝火晚会那边有些卡壳。
温眉觉得,篝火晚会上用的帐篷应该由民宿解决,不应该他们长途跋涉自己带过去,可店长却很坚持不肯,理由是,他们没有租帐篷的渠道。
谈判胶着,民宿老板说话了:【帐篷我来解决】
至此,团建所有的细节都敲定了。
周四一到,愉快的海边之旅就开始了。
前面一天的行程很悠哉,吃饱喝足,躺在沙滩上晒着太阳看人来人往。
第二天开始,温眉就跟着店长布置篝火晚会现场。
整整干了一天,才把帐篷搭好,俩人坐在沙滩上喝水。
店长摘下皮胶手套,借着橘色的灯光看着涨上来的海水说:“这帐篷,最后都是我们老板买回来的。”
温眉停下喝水:“那这笔费用,您给加上去吧。”
店长对着她摆摆手:“老板说不用了。”说罢,他起身离开,顺手将周边的垃圾带走了。
温眉在公司群里通知了篝火晚会的时间及定位,也赤着脚走远了些,在靠海的一块岩石上坐下,安静的看湛蓝的海水拖着月光一声一声地拍打海滩。
她看的出神,直到看到有几只海里跃出来的鱼。
它们张开长长的胸鳍贴着海平面滑翔。
她没见过这样可以像鸟类飞翔的鱼,因为兴奋而站起了身,酒红色的裙摆跟长发飘扬在海风的吹拂中。
“这是飞鱼。”身边有人说话了。
她在月光中回过头,看见了一位儒雅的男士。
他头发很短,穿了一件简约的白T,半框眼镜下的一双眼睛好像总藏着笑意,他很白,不像是常年居住在海边的样子。
温眉自然而然就把他当成了游客。
男人明显也在打量她,等飞鱼再次潜入海底才简单的补充了飞鱼的习性。
两人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
公司的同事也陆续过来了。
店长夹在队伍里,艰难地抱着一堆柴火从阶梯上下来。
男人看到了,对着温眉躬了躬身,就小跑过去替店长分担。
后来,他们围在一起生火,她才从店长嘴里知道了,这个男人就是群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老板。
有了他的加盟,生火很顺利,一如整个晚会的节奏。
进展到了一半儿,有人提议玩个游戏。
游戏规则大概就是,选择五样东西陪你一起走上人生之路,途径四个站点再一个一个扔掉,到最后,看你还能剩下什么。
温眉自告奋勇的跟三个同事客串站点。
写愿望的时候,大家还在哄闹,到丢东西的站点后,大家都笑不出来了。
同事们一个一个从站点走过,又一个一个留下了东西。
大多带着遗憾的结束了这场晚会。
温眉收拾残局的时候,突然也想选一回。
她在第一个站点放下了颜值,第二个站点,几乎没有犹豫的放下了快乐。
到了第三个第四个时,权衡了很久,先后放下了事业,自我。
她没想到,她最后留下的是情感。
民宿老板正在终点附近收帐篷,看到她手中的纸条后,也亮起了自己的:“没想到我们最后都留下了情感。”
温眉走到老板面前,言语阑珊:“可是重感情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我倒不认同。要看你把感情放在谁身上。”老板继续转回去收帐篷:“不过,人的选择是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也许过几年,你想守护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温眉淡笑着点了点头。
片刻,夜色的安宁就被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震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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