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劳伦佐轻笑,“你想要怎么了结?再杀我一次?”
伊芙琳以行动回答。她反手从身后抽出一柄单手剑,剑尖略微下压指向他:“没有彻底杀死你是我的失误。必须由我结束这一切。”
劳伦佐对她的表态并不意外, 眯起眼打量她的冷兵器, 抛起短剑又接住:“不用枪了?”
“你速度太快, 平地近身战枪不占上风。”话音未落,伊芙琳身形虚晃,向左前掠出一步后骤然压低身体朝反方向疾冲, 剑锋开道, 直取劳伦佐下盘。只要封住乃至摧毁他的移动能力, 就能将他们之间的体能差距进一步缩小。
劳伦佐轻盈起跳,落到伊芙琳身后, 手腕一翻, 短剑砍向她后心。
伊芙琳就地前滚躲开,回臂横剑格挡。
哐!
金属相击擦出火花,四目隔着利刃锋芒对上,碰撞声惊起芦苇滩中安眠的鸟群, 扑簌簌一阵狂乱的展翅奔逃。
剑锋相错角力,是劳伦佐那柄性质特殊的短剑占上风, 伊芙琳手中剑嗡地一声哀鸣, 随即释放出淡淡的神圣白光。吸血鬼瞳仁收缩, 明显本能地想要后退。伊芙琳借机抽剑,以退为进,后掠到短剑攻击范围外。
劳伦佐咂舌,没有立刻扑上来, 半是感慨半是讥讽地说:“为了杀我特地选了加护过的武器, 我真感动。”
“你变弱了, ”伊芙琳毫不客气地指出,“以前你不会刻意回避圣水。”
他闻言笑出声:“对,拜你所赐。说起来,你就不关心一下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伊芙琳唇线紧绷,专心应对短剑从各个刁钻角度袭来的炫目寒光,一言不发。
劳伦佐收敛起笑意,面无表情地加大攻势。刚才猎人射击造成的伤口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战斗。仿佛要证明剑上的神圣加护无法对他造成阻碍,劳伦佐几乎每一招都对着伊芙琳的单手剑劈砍。
呯呯嗙嗙,利刃大力相撞,杀气激荡,叩响的节拍越来越快,在海边空阔的桥面上回荡。
游走的寒芒如惊电流窜,残影缭乱,普通人类的视力根本无法跟上。伊芙琳勉强能够看清劳伦佐的剑招,然而来袭的每一击都震得她虎口发麻。单手剑发出不祥的哀鸣,稍不小心就会被对方诡异的银色短剑切断。
劳伦佐目前还只挑着她的剑下手,她在帕拉迪索时和他玩闹般地互搏,那点经验足以判断出劳伦佐还没有完全释放杀意。如果他将注意力转到她的要害又或四肢,距离她丧失战斗力就不远了。
三年过去,劳伦佐变得虚弱,而伊芙琳比位于港城猎人顶端时更加迅捷强大。回到港城后清剿亟需处理的吸血鬼悬赏目标,她在几个夜晚的追逐后就完全找回了手感,并且确认自己的战斗力并未因为三年的空白衰退,甚至还甩开了新一代猎人菁英。
原因只可能是劳伦佐一次次咬她时在她身体里累计的毒素。
伊芙琳并不意外。遇见弗莱太太的人都会误判她的年龄。哪怕黑眼圈消退,安稳的生活令她不再瘦骨嶙峋,笼罩她整个人的病态苍白也没有因为每天出去晒太阳发生任何改变。近旁的邻居有时也会对菲兹称赞弗莱太太保养得当,菲茨只得笑着转开话题。他当然察觉了她体质上的异样,但体贴地从来没有追问。
也只有伊芙琳知道,每次面对镜子里的自己时,她的背脊上都会蹿过恶寒。
然而即便他们之间的差距缩小,一对一正面且“公平”的对决中,她依然不可能战胜他。
图宾那个噩梦般的月夜后,拥有始祖之力的 ,吸血鬼与人类之间的战力差距已然无法令她绝望,伊芙琳心头只剩下淡淡的惘然。猎人能依赖的永远不是勇气和力量,更可信的是计谋、利用所有道具和场景优势的巧思,以及赌徒般愿意孤注一掷的疯狂。
想到这里,伊芙琳挡住一击斜劈,横剑在身前快速后退。
劳伦佐见状也停止攻击,叹了口气:“打够了?再下去就要日出了。”他加深微笑:“你也该知道,如果我真的想要杀你,你现在不可能还毫发无伤。我们谈一谈吧,伊芙琳。”
她将单手剑放到地上,站在原地没动:“你想谈什么?”
劳伦佐想了想,盯着她的眼睛,轻柔地问:“那时,你为什么没有割下我的头颅?”不等她作答,他就抢白:“不要说你不知道。”
伊芙琳强硬地回道:“那时我在想什么不重要。你为了逼我露面,将那么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对你说的了。”
“不,你的答案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他向她走近一步,“我需要你亲口告诉我答案。如果不是为了得到解答,我为什么要苟延残喘,不惜吃掉卡西米洛那令人作呕的残骸也要活下来?”
伊芙琳因为想象中的情景打了个寒颤。
他见状嘲弄地勾起唇角。
“需不需要我再多描述一点那时候的惨状?”劳伦佐深吸气,声音低下去,宛若呓语,“啊……我真想让你也尝一尝我承受的所有苦楚。身体被撕裂,可憎的白银扎入骨肉,我像蛆虫般爬出火场,却又立刻在太阳光下燃烧起来。而后我躲进树林,藏在灌木丛的阴影里一阵清醒一阵晕厥。”
他神经质地连声低笑,在回忆自己的窘态中找到了病态的乐趣:“那时我真是狼狈到了极点,你没看到真是太可惜了。我无法安心昏睡过去,因为我害怕会有人类或是同族看见大火的烟气追过来。由于我虚弱得能被一个人类掐死,我甚至不敢去村庄捕猎,只能暂时喝下野兽的血,忍耐着那教我反胃的腥气,一点点地恢复体力。”
“看,”他朝她走来,粗暴地扯开衣领,向她展露脖颈胸口皮肤上大片骇人的深红色灼伤,“这都是你给我留下的伤痕。”
在劳伦佐心脏近旁新生的皮肤泛着奇异的淡红色,隐约能看见胸骨的轮廓,更像是一层脆弱的薄膜,显然无法再承受一次重创。
半晌,伊芙琳轻声说:“我以为那样就足够了。我……以为你接受了失败身死的结局。” 她又沉默片刻,视线下压,问句几乎淹没在海潮声中:
“你恨我吗?”
劳伦佐愣了一下,神色与嗓音陡然现出不安稳的裂纹,随时会露出狂乱的底色。他重复她的问题,自问自答:“我恨你吗?当然。”
伊芙琳的唇线绷紧,在听到答案后颤抖了一下。
“但是我不怨恨你背叛,我无法原谅的是你放过我却又消失。如果你那时杀死我,我不会有任何异议。你终究还是憎恨我更多,是我输得彻底--这样的结局我完全接受。”
他用眼神描摹着她的面庞,一遍又一遍,嗓音危险地压低:“可你并没有。为什么?告诉我,伊芙琳,为什么?为什么在关键的时候手软了?”
成串的问句像迎面射来的连发子弹,伊芙琳面现挣扎之色,眼神剧烈地闪烁着。
劳伦佐等待了片刻,她能给他的依旧是沉默,他的耐心也终于耗尽。
愤怒失望到极点,他的语调反而愈加柔和,像劝诱又像讥讽:“抛弃你那无谓的坚持,诚实地给我答案,承认你也有那么一点爱我就那么困难吗?”
“爱”这个词语是扎入大脑的一根针。伊芙琳想要尖叫。她闭上眼深呼吸,极为疲惫:“哪怕那个瞬间,我确实因为和你共度的那段日子无法下狠手,那又怎么样?就因为你想要这个答案,那么多人不明不白地惨死,你觉得我能接受得了?”
劳伦佐哈地一声笑,眼睛里蹿起冰冷的火苗,尖刻地将问句再次抛掷回来:“如果我不那么做,你又怎么会愿意见我?”
“为什么你非要和我见面不可?!”伊芙琳终于忍不住抬高声调,“你有没有想过,正因为我无法将你和其他吸血鬼同等对待,我才更加不想再见到你。给你活下来的机会已然是我的软弱铸就的大错,永远不再相见、给彼此一个解脱不好么?”
“不好,”劳伦佐答得毫无犹疑,他按住胸口伤痕的位置,宛若愿意把心脏揪出来剖开给她看,语调罕见诚恳,“你没能对我下狠手,给我留下了一丝幻想。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在向你求证前我不会容许自己死去。可你又消失了,把我扔在你不存在的世界里。伊芙琳,你真的非常擅长在给我希望的下一刻,就转过身去否定我、离开我、背叛我。”
伊芙琳机械地眨眼,滚烫的泪水随之不停淌落面庞。
“我只能把你找出来,不择手段、不惜任何代价。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做法,但那又怎么样呢?”他笑起来,“我只知道,我非见你一面不可。”
“然后呢?”伊芙琳轻声道,“现在你见到我了,你要对我怎么做?”
劳伦佐居然被她问住了。
“我不知道。”他喃喃。
显然他完全没有幻想过自己的执念成真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伊芙琳的神色一瞬间极为复杂。
“难道你觉得我背叛你、与你的宿敌合谋杀了你一次,你复活了,然后你找到我,向我确认心意,我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和你幸福快乐地一起生活下去?” 伊芙琳喉头升腾起灼热的刺痛,她几乎哽住了,低哑的声音颤抖着,“那不可能,劳伦佐,童话故事书一般的结局在你我之间绝对不可能存在。”
劳伦佐身体轻轻摇晃了一下。他略微失神的瞳仁缓慢聚焦,像是终于从一个漫长的梦中醒来,不得不面对惨淡的现实。
她想要大笑,但只发出短促的抽气声。
他死死盯着她,执拗地问到底:“为什么?”
“你杀了太多人。”
“你又杀了多少吸血鬼?我从来没有介意过这件事。”
伊芙琳闭上眼睛,哑声喃喃:“那不一样。”
黑发红眸的吸血鬼表情是纯然的空白,好像真的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想。良久,他笑了笑:“也许吧。我与你可能永远无法在爱的定义和方式上达成共识。”
他朝她走近,一步,两步,直到他们抬手就能触碰到对方。
“可是伊芙琳,我是爱你的。”他平静又清醒地宣告。
她想要发抖。
劳伦佐看了她很久,徐缓地抬起短剑指向她,唇角带笑。
“那么就用我们最熟悉的方式解决吧。谁赢了就听谁的。”
伊芙琳察觉到他身周气氛的变化,警觉地倒退到安全距离,从腰间抽出一把银色手|枪上膛。
“不要怕,我不会杀死你,” 像蓄力准备致命一扑的野兽,劳伦佐的瞳孔因为高度集中骤扩,紧紧锁定她,不漏过她任何一个细微动作,“等你彻底成为我的同类,你的想法也会发生变化的。帕拉迪索已经是一片废墟,但是没关系,我们可以换个地方。不论那需要多久,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不想强迫你,所以我希望你先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案,”他微笑了一下,注视她的眼神温和又疯狂,“如果可以不动用武力就达成共识,那样最好。”
伊芙琳闭了闭眼,露出认命般的表情。
“给我几分钟,我要想一想。”她说。
劳伦佐面带古怪的笑意,非常好说话:“没问题。”
伊芙琳转过身。她知道他在盯着她。对于她的反抗,他向来秉持着宽容观察而后蛮横碾压的态度。她好像感觉有些冷,搓着双手,清晰可闻地反复深呼吸。随后,她捂住脸,吞咽了一记。
她转而注视着断桥尽头的海湾沉默。
距离日出还有一小段时间,月亮已经沉到深灰色的海面后。今天没有起雾,这个时刻、这个角度看出去除了海潮,就只有漫天寒凉而澄澈的星辰。
宁静又带着海边凉意的春夜如水银渗透她的身体,顺着血管流淌。伊芙琳很突兀地想到,她好像没留意昨天的日出是什么样子。但世事大多是这样的,意识到总是在失去后。她并没有感叹很久,而是背对着劳伦佐开口:“三年前逃回港城之后,我发现自己无法继续战斗了。但奇怪的是,得知你还活着之后,我又恢复原样了。”
枪械上膛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低头检视银色手|枪,手指平稳没有一丝颤抖,像在为她的话语作证。
劳伦佐没有阻止她整备武器,无言地换了个手势捏住剑柄。
“你无意义地杀了太多人,更何况,那39人的死我也要分担一半罪责。我不能继续让你活着。”伊芙琳转回来面对劳伦佐,笑了一下,“可我第一次就没能做到的事,再来一次好像也很难做到。”
枪口朝着劳伦佐抬起,而后猛地改换方向,贴到她的太阳穴上。
呯!
劳伦佐闪身近前,掐住伊芙琳的右手腕上抬。
枪管擦着她的头发朝天发出一记空枪。
咔嗒,呯!
紧接着是上膛和又一声枪响。
劳伦佐身体摇晃了一下。伊芙琳左手握着趁他分神间隙从腰间拔下的第二把枪,枪口抵在他的胸膛。银弹再度击中他的心脏,吸血鬼暗色的血溅到她身上。
劳伦佐面色灰败,显得有些茫然,随后缓缓地,他勾唇笑开。
“很精彩,我中招了。”他以念诗般的声调说道。他箍住她的腰,将她按在他鲜血汩汩涌出的怀抱里。他垂眸定睛看她,目光在触及她的面庞时陡然凝滞。
伊芙琳的状态也不太对劲。
第一枪几乎是贴着她的头开的,右侧耳朵里发热,一个劲嗡嗡地响。耳膜也许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两枪都是近距离,加上后坐力,冲击在所难免,可她的脸色惨白得吓人,额际冒出冷汗,剧烈咳嗽不停,唇角渗出血丝。
她的身体发软向下瘫落,劳伦佐立刻将她抱得更紧。
“你……”他立刻嗅到了她嘴角鲜血散发的异常气味,难以置信地喃喃,“……猎人的毒|药?”
伊芙琳还在耳鸣,一半是依靠读唇语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抬头看着他笑,声音低哑:“我原本就不是完全的人类了,对……吸血鬼的毒|药对我也有效。而且……这样,即便你依然死不了,也无法强行转化我……除非你想要半途中毒而死。”
他循着她的目光,看到跌落在她脚边的玻璃小瓶子,除了底部残留的液滴已经空了。她刚才转过身捂住脸时饮下了毒|药,而后假意自尽转移他的注意力,逼迫他无防备地近身,扔掉瓶子拔出第二把枪,给他的心脏一颗白银子弹。
一如既往,有伊芙琳风格的奇招。
劳伦佐瞳孔放大,一眨不眨地定定看她。他逐渐理解她的决定意味着什么,几近狂喜的诡异光彩点亮他的双眸,与笼罩他面容的不祥衰败之色形成鲜明对比。他以惊叹的口吻轻轻说: “如果我没有阻止你饮弹,你的计划就彻底落空了。”
伊芙琳笑了笑,没有作答。
哐当,枪械脱手砸落,她双手捧住劳伦佐的脸,第一次坦率热烈地以嘴唇寻找他的嘴唇。劳伦佐愣了一下,立刻扣住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延长再延长,直到彼此都支撑不住,因为枪伤和毒|药纠缠着倒在冰冷的桥面上。
撕咬,啃啮,磨蹭,吮吸,在世界和所有的尽头一个鲜血交织的吻。
这是她能给他的唯一答案。
钻进血管水银般的凉意更明显了,伊芙琳有些气喘,说话时的吐息断断续续地落在他嘴唇和下巴近旁:“那之后……我经常做同一个梦。梦里你不畏惧日光,不止是你……所有的吸血鬼都这样,那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我总是在午后的草地上醒过来,现实里发生的一切,从最初开始,一切都是场噩梦。而你--”
她艰难地抽了口气,鼻尖与他的相碰磨蹭。
“而你就躺在我身旁,就像现在这样,问我……又做了什么奇怪的梦。”
明明是个美好的场景,她描述的同时眼泪却止不住地大滴大滴从眼角淌落。视野模糊了,不知道劳伦佐此刻是什么表情。就像在那个梦里,她确定面前的是劳伦佐,却总是看不清他的脸。
“每到那个时候,在回答你之前,我就会醒过来。”
劳伦佐将她抱得更紧。
伊芙琳微微仰头,以指尖描摹他的脸庞轮廓,从眉骨到鼻梁,而后是嘴唇,以告解般的语气低低说:“有时候……我希望那个梦是真的,那样的世界,我爱你也能被原谅的世界也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存在着。”
劳伦佐捉住她的手,凑到唇边,郑重虔诚地亲吻,尖牙反复刮蹭更像亲昵的啃啮。
她扳住他的脸颊,忽然在他唇角破皮的地方又咬了一下。劳伦佐轻哼呼痛,她抬眸看着他,在他仿佛要烧化的视线中,将撕扯下的那一小块皮肤吞咽下去。
--那么,你会心甘情愿地被吃掉吗?
已经是很久以前,在他们相遇不久的时候,伊芙琳这么问过他。
他那时答不上来。因为从来没有谁愿意给他强烈到想要拆食落腹的爱。
劳伦佐快乐地笑起来,好像其他所有事都不再重要。他将她唇角渗出的含毒血渍也小心翼翼地舔舐掉,无比笃定地宣告:“那样的世界存在当然很好。但现在这样也不坏。”
伊芙琳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将脸埋到他颈窝。
安静的宁静的、像要融为一体的拥抱。
夜色一分一秒地流逝。
“劳伦佐,我好冷。”伊芙琳的声音几不可闻。
非人的躯体当然依旧寒凉。也许是错觉,抑或是她的体温下降到与他的相近,他们之间最直观的差别也渐渐消失不见。她贴得更紧,就好像真的能从劳伦佐那里汲取到热度。
感官开始变得浑噩,伊芙琳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但劳伦佐也一样。
她越过他的肩膀看到开始透出光亮的天空。她勾住他的手指摇晃了一下。
“你会跟我一起来的吧?”
“当然。”
劳伦佐摇摇晃晃地抱着伊芙琳站起来,到桥面的尽头、踏入日出前已然沾染上稀薄热意的淡橘色曦光。她费力地抬起头望着他,失色的嘴唇翕动,没有发出声音。
太阳冒出水面。
广阔天幕像被烈火熏染,灰蓝的海潮昏暗近黑,正中一长串赤金的圆影,伴着喧嚣的浪涛声孤独地攒动。
而后,旭日裹着金黄色的冠冕彻底升起,光芒万丈。
他看到她苍蓝色双眸中自己的身影蒙上初升的金光,瞳孔迎着渐盛的光线扩张而后静止,依旧美丽的蓝变得如玻璃般冰冷呆板,安静地映照出点燃他的第一簇火苗。
沐浴在仿佛能融化一切的灼热光焰中,燃烧着向地平线起跃,不分彼此地奔赴尽头。
水花飞溅,晶莹的气泡成串上浮,穿过海藻般舞动的发丝,擦着相贴的苍白肌肤,裹挟着无人知晓的罪恶与秘密,升腾,再升腾,在抵达澄澈的蔚蓝海面前破碎。
漫长的夜晚结束了。
“那边见。”
See you on the other side-
FIN-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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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词节选:
Will you drown in the ocean
Wash away all of your sins
Will the darkness pull you deep inside
And cleanse you of all your fears
See your world through my window
I dream of lives that I can't know
Is there a place where I won't feel alone
Where love or death is no more
Alive
Alive
Alive
Where I feel alive
Endless sky
Alive
Alive
Alive
I would feel alive by your 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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