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从衍提前结束了高考,被葛公明拉着在学校的标志性建筑前拍了好几张照片。
不出意外,等这次高考结束,她又会被安排在高三年级荣誉墙的最前面。
“哎呀,程渺渺,老师当年就觉得你是个读书的好苗子,现在果然,高考还没结束,就给学校挣了这么大的光,真是有你的。”
葛公明熟练地从自己抽屉里掏出笔墨。
程从衍微笑接过。
“这回啊,就写金榜题名四个字,到时候直接挂在你们高三楼前,给同学们震震威风!”
“好。”
葛公明看她站着写完一副字,想了想,又铺出一张大纸,“老师下次见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干脆啊,再写一张,你自己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不用管我的要求。”
“好。”
程从衍提笔,落字,再送了葛公明一副“百年树人”。
在家空闲的这几天,她报名了天文馆的志愿讲解员,专门在周末给感兴趣的中小学生讲解天文物理相关的知识,进行简单的物理讲座。
贺舒怀他们还在忙着高考,她有空也会回去给他们送个饭送个奶茶什么的,周末贺舒怀有需要的话,她也会主动去他家给他补课。
但是眼下她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出国的费用。
之前去巴黎玩去美国考试,虽然程爸爸程妈妈隐隐也有猜到,贺舒怀可能会为她全程买单,但都坚持要她带着自家的钱。
正如同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贺舒怀的巨额礼物,但是不能接受卢宁的一样,程温荣和江春彩也同样不能接受自家女儿出国留学的费用是靠别人家出的。
“算了,那就卖一套房子吧。”
江春彩敲定大局,从床头柜里掏出几套房本:“两套是你爷爷奶奶留下的,一套城里的,一套乡下的,一套是你外公外婆留下的,就在城里,还有一套是我和你爸爸结婚后,自己买的,我和你爸爸都是独生子女,本来另外几套平时都是放着收租的,但是谁叫我们渺渺这么能耐,考上了麻省理工,妈妈说什么也会让你去的。”
她选来选去,最后决定选爷爷奶奶在城里留下的那一套,把它卖了,估计能折合成现金,三百万左右。
程从衍全然不知家里还有另几套房,得知妈妈的决定后,心里谈不上开心还是失落。
“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但是根据程渺渺留给我的印象,我好像也能想象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样子。”
程从衍伸手,想去触摸天上的星星。
“他们一定很爱自己的孙女。”
但是她的手被贺舒怀握住,塞进自己的衣兜里。
“是,他们一定很爱自己的孙女,而且,当他们看到自己的孙女这么优秀的时候,一定会倍感欣慰。“
“贺舒怀。”程从衍任凭手被他握在兜里,靠近一点,问他,“你为我骄傲吗?”
“当然。”
程从衍咧嘴笑开:“真巧,我也为你骄傲。”
贺舒怀挑眉:“为什么为我骄傲?”
“因为你终于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了。”程从衍和他肩膀挨着肩膀,并排坐在江边。
高考完的夏夜,一切都是那么明朗,身后的大排档小龙虾香到不行,叫人光是闻,都忍不住要垂涎三尺。
程从衍和他十指紧扣,在他的外套口袋里。
“下个月的比赛,我也要去参观,好不好?”
她说的是珠江的摩托车比赛。
贺舒怀一眼就看通她的心思:“你也想学摩托车?”
程从衍按捺住隐隐的兴奋,矜持着点了点头,表情不显。
但贺舒怀是个那么那么了解她的人,哪里会不知道她的主意,捏了捏她细皮嫩肉的脸蛋:“这么想学?”
“嗯。”对于热爱的事情,她向来不是会小心翼翼的性子。
但是贺舒怀怕摔到她,只能循循善诱:“想学摩托车,起码得成年了才行,甚至跑车也一样,都得等你满十八岁了才能学,要不你就先学个自行车代替代替?”
程从衍就算是用程渺渺的身份证,也是十八岁周岁不到的年龄。
只能先点点头:“自行车,也行吧。”
她到这三年,的确还没碰过自行车,走在路上总是看到有人骑,但她自己倒还从来没尝试过。
她想象了一下画面,觉得学自行车应该也蛮有意思。
于是贺舒怀暑假的时候除了在自家公司实习,头等大事就是陪着她在沿江大道上学自行车。
自行车不是什么难事,学了半天就能学会,但主要是程从衍刚学会的那股兴奋劲,使得贺舒怀也不得不陪着她,一起在江边吹吹海风,骑骑车。
居然还有点从前一起骑马散步的感觉。
他和程从衍不约而同,想到了同样的事情。
在程从衍走之前,贺舒怀又给她弹了一首琴,这次是他主动的。
和上回那首不一样,这回的曲子是高山流水,的的确确的高山流水。
贺舒怀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她践行。
程从衍听完全曲,问:“这曲子起名字了没有?”
“起了,舒怀3.0.”
程从衍忍俊不禁:“2.0是上回的版本吗?”
“是。”贺舒怀坦坦荡荡,拿起桌上的醒酒器,“幸好史书上没记载舒怀是我用过的字,否则他们一定笑话我自恋。”
“从前都是你看着我走,如今也该我看着你走一回了。”
他为他的小友斟上一杯美酒,透明的玻璃杯里泛起莹润的色泽。
“第一杯,祝你学业有成,前程似锦。”
“第二杯,祝你一帆风顺,一路平安。”
“第三杯……”
“第三杯,祝我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程从衍率先碰了碰他的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天是八月二十号,她的生日。
她和贺舒怀在一起,既是庆生,也是践行。
而她祈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贺舒怀不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同样将杯中酒干了个干净。
“祝我们阿衍,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
程从衍是由父母陪着去美国的,他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要去那边帮她什么都安顿好了才放心。
贺舒怀到机场送他们一家三口,离上机还有些时间,程爸爸和程妈妈坐在店里吃东西,他们两个小的就自己去外边逛逛。
“我已经跟常循打好招呼了,你到那边就联系他,有任何问题和困难,都可以找他。”
“或者你有什么觉得不方便的,找唐虞也行,我都提前打过招呼了。”
“贸之云和祁远骞过不久也要过去,虽然不跟你一个学校,但要是实在有什么事需要他们,也可以随时找。”
“我国庆有空就来看你,还有圣诞节,你放心,要是想我随时给我打电话,不要担心时差,我二十四小时待命。”
“再小的麻烦也可以找我,你永远不是自己一个人,知道了没有?”
“还有,到了那边,不要整天吃炸鸡汉堡,一点都不健康,常循说那有些中餐还不错,你到时候多吃点,不要担心钱的问题,没有了随时跟我说……”
说好的两个人出来逛逛,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贺舒怀的叮嘱大会。
“好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以后也可以打电话说。”程从衍主动去拉起他的手,“我也不知道自己去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就让我再多看你几眼吧。”
贺舒怀绷不住笑意:“以后视频不能看了吗?”
程从衍严肃地摇摇头:“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视频里就不是真人了。”
程从衍拉他到无人的角落,安静地注视他,将他每一寸的肌肤眉眼都记在心里,小手慢慢摸过他嶙峋的五官,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倏忽,她踮起脚,在他脸颊上轻点了一下。
是最最最最最简单的触碰,却也叫贺舒怀一下乱了呼吸。
他强忍住将她摁在墙上的冲动,抓住她的手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不许乱来!”
“不乱来。”程从衍单纯地摇摇头。
她在街上看到很多情侣,分别时都会互相亲吻对方。
她和贺舒怀虽然还不算情侣,但似乎也没什么差别,她不太能接受在街上当着许多人的面接吻,这样蜻蜓点水的一下,是她最大的极限。
也是她最明晃晃的爱意。
贺舒怀依依不舍把她送走。
回去跟祁远骞他们碰头。
几人看着头顶碰巧飞过的飞机,不知道是不是程从衍那架。
“真的不追去美国?”贸之云问,“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跟那个唐大小姐一样,去那再读一年高中,然后就在那考个大学,也是一样的。”
贺舒怀白他一眼:“程渺渺要成长,我总不能一直跟在她身边,做她的同伴。”
贸之云不理解:“怎么不行?那情侣的意义在哪里?”
“情侣的意义在于,你成长的同时,我也在成长,你迷茫的时候,我拉你一把,我迷茫的时候,你踹我一脚,把我给踢醒。”
贺舒怀打开手机,看到明城官方摩托车队的邀请,嘴角上扬,心情大好。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先去忙你的事,我也先去忙我的事,总有一天,我们会在同一个被窝里,做同一件事。”
“……”
祁远骞提醒他:“是在同一个被窝里,看同一本书和同一部电影吧?”
“是吗?”
贺舒怀收上手机,带上头盔。
“管他呢,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迟早会和程渺渺在同一个被窝里,做同一件事。”
“走了,兄弟。”
“干嘛去?”
“练车去。”
他抬头,最后再看了眼蔚蓝天空中留下的飞机划过的痕迹。
隔着几万丈高空,他的小友正在离他远去。
这是少年成长路上必经的一课。
分别,有时候是为了更好的团聚。
总有再见的一天。
他发动车子,沿着沿江大道驶入车流。
此刻晴空万里,碧海蓝天,风吹起的少年衣摆,终于鲜艳。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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