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程安月的生日宴办得很成功, 与此同时, 曙光中学的论坛上也惊现了一个帖子:
【恰逢程安月成人礼, 咱们来说说她和她身后的“干爹”那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吧!】
楼主:“不看不知道, 一看吓一跳,这是今晚程安月与她爸的现场照,大家不觉得很奇怪吗?[图片][图片]”
照片是摆拍的,显然发帖人就在生日会现场。
那照片上, 程安月笑着被程旭搂在怀里,她满脸笑容, 嘴唇贴在程旭的脸上。而程旭的手则搭在她的腰上。
俨然一副非常亲密的样子。
“我还以为什么呢,这照片怎么了?人家父女关系好罢了!”
“lz怕是眼睛都要红的出血了吧!”
“不对啊……说实话,你们长这么大, 你爸还搂你腰吗?不避嫌的?”
“说起来,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啊!之前有这种疑惑还被群嘲!说真的别说和自己爸爸做这种亲密行为了!就是和我哥我都觉得羞耻啊!”
很快的, 楼主又甩出好多沓照片。
都是程安月和自己“爸爸”的亲密照,顺带质疑身份。
“程安月说自己高中以前是在外地读的,大家有能力的人可以查一查她的生世。”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少人顺着这个“瓜”, 还真八出来, 程安月本名月月,是一个小山村孤儿院里的孩子……
……
帖子顶的沸沸扬扬的,有不少女生就长大后是否能和父亲有亲密动作展开了探讨,还有对程安月的鄙夷, 有不少人洋洋洒洒的写了篇小论文正准备点下发表,却惊讶的发现,帖子已经被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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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程安月快活极了。
还有一年不到的时间,她就要解放了。
她可以离开这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别墅,去过上她奢求已久的大学生活。而她的这一场成人礼也将拥有极大的讨论度,程旭已经为她联系了知名导演,只要她一毕业,马上就能担任那导演的新戏女主角。
因此,她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老男人的眼神也多了几丝妩媚,竭尽所能的去讨好他。
直到程旭的电话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两人,程旭不悦,伸手去拿电话。
“干爹~”
程安月佯装不满的嘤了一声。
程旭轻轻拍了拍她的屁股,示意她稍安勿躁,这才摁下了接听键。
眼看着程旭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青,程安月很有眼力见的坐起身,轻轻给他捏腿,“干爹,怎么了?”
可话音未落,就迎接了程旭一个巴掌。
“你个没用的东西!”
程安月让他打懵了,程旭这一掌下手很重,她不明所以地捂着脸望向他,“干爹,是月月哪里没有做好吗?”
程旭铁青着脸,揪着她的头发就把人往地上扔。
要知道刚刚秘书说已经把负面的桃色新闻给删了时,他只觉得老脸都被床上这个愚蠢的“闺女”给丢光了!
虽然曙光中学的论坛曝光度算不上高,但毕竟这件事上不了台面。虽然业内的人皆是心知肚明,但这种事情总归是摆不到台面上来讲的。
但最重要的是——
程安月竟然蠢到这样的地步,威胁人的时候把自己的底牌全交,让人录了音还不知道。真是愚蠢透顶,现在被人摆了这么一道。
程安月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快被他揪下来了,疼得她满脸是泪,手脚并用的去抱程旭的大腿,“干爹,月月哪里做错了?”
程旭冷冷的踢了她一脚,眼神冷淡的道,“把衣服穿上,滚出去。”
……
程安月在三十分钟后了解到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确切来说,在遇到程旭后,她就被他保护的很好,优渥的生活让她真的以为自己是被众人捧在手里呵护的小公主,可今天干爹让她知道,她毕竟不是他的亲生女儿——甚至他的亲生女儿还比她要大上七八岁。
之所以认她为干女儿,不过是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苟合理由罢了。
她的世界至始至终都只有自己,她能相信的也只有自己。
——而这一次,轻信他人的下场就是结结实实的被任苒苒给摆了一道。
程安月死死的盯着监控录像,原本就皱着的眉头又皱得更紧了些。
散布谣言的人手里还有录音,任苒苒怎么就能算到,她一定会进去警告?!
她把那一段录像来来回回的看,在任苒苒进入洗手间时,还有任菁菁先进去了,紧接着是才是任苒苒、还有她。
可监控里,最后是任苒苒出来,其次是她,最后……
任菁菁足足在厕所里呆了二十分钟后,才出门!
洗手间里根本不能藏人,她进入洗手间时,分明看过屋子里除了她和任苒苒,没有别人!
程安月瞳孔一怔,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一个画面。
除了……
那个仓库间!
任菁菁就躲在那个仓库间里!!!
程安月遍体生凉,冷冷的笑了。
没想到是任菁菁。
不久前她还救了任菁菁,虽然目的也并不单纯,从任菁菁这里了解了不少关于任苒苒的信息,她知道任菁菁有多讨厌任苒苒,这一切也并不可能是听任苒苒指挥的。
却没想到任菁菁能反咬她一口。
程安月的眼神渐渐变得怨毒无比。
只要到了大学,她和干爹的契约也就到期,干爹会给她几百万和一套帝都的房子。到时候,她可以进入最好的大学,安静的读书,把这一段过往都慢慢掩埋。
而这一切,都被毫不留情的揭穿了!
她的不堪全都暴露在众人眼里,将会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全是任家这两姐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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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菁菁发那个帖子就是为了看程安月跌下神坛,把罪名栽赃到任苒苒身上,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也或许是其他的缘故,等把消息散步出去后,她莫名的感到一种巨大的恐慌感,总觉得自己在曙光中学里呆不了多久,干脆直接躲来了胖子男友的家里。
平心而论,这小胖子的五官并不丑,只是肥胖把他的五官挤压,显得脸庞格外的大,看起来像个猪头一样。
“菁菁,我妈妈说很喜欢你!这是她送你的见面礼,很抱歉,她还不能下床,所以由我代为转交。”
任菁菁甚至记不得他的名字。
她总是毫不客气的喊他“猪头”,这小胖子也乐呵呵的应了。
猪头手里拿了个金色的手镯,据他说,这是他们家的传家宝。任菁菁漫不经心的应着,任由他满心欢喜的给她套上,敷衍的说了声“谢谢”。
猪头很高兴,“菁菁,等我们到法定结婚年龄,我们就马上结婚好不好?”
任菁菁点点头,看向窗外。
景色被防盗窗分割成四块,她像是处在一个巨大的牢笼里。
天色阴沉,一个夏季的燥热渐渐褪去,已经是傍晚,起了凉风,金色的落叶被风一吹,飘零的随风蹦跶了两下,又安静的落在地上。
她眨眨眼,扑簌簌掉下两滴眼泪来。
入秋了。
程安月带人找上门来的那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雨,秋雨打湿了花园里的梧桐树,她实在在屋子里呆得憋得慌,让猪头带她出去逛街。
猪头撑着伞,把她拥在他怀里,雨伞全罩在她的脑袋上。他知道她喜欢穿白衬衫的干净少年,便每天也都穿着白衬衫,他的肩膀全让雨淋湿,脸上却全是笑。
猪头身上的气味一点也不好闻,有点油腻,可任菁菁却莫名的品出几分安心。
然后程安月的人就来了。
大雨瓢泼,猪头真的被他们揍成了猪头,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他轻轻的抹去她脸上的雨水,叫她不要哭。
她没哭,她对他的感情实在太稀薄了。可感动还是有的,她对着猪头点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转身被程安月的人带走了。
这一天总归还是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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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柳绿璇直说自己躺的快发霉了,她又没伤着大碍,不过一点儿烧伤,每天医生护士给她换换药就可以了。
她住在高级病房里,特心疼钱,眼看着医药费哗啦啦的流失,柳绿璇心如刀绞。
苒苒马上要上大学了,到了大学,女生都要漂亮,吃穿用度哪一样都花钱,她想给苒苒提供物质基础,不要让女儿再为了生计发愁——上回任苒苒考一班的事,总归让她觉得自己这个妈做的不称职。
柳绿璇成天嚷嚷着要回家,罗兴赟好言哄着,平日里那么好说话的一个人,这会儿倒是霸道的要死,非但不让她出院,为了监督她,还天天跑来医院看着,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自个儿跑了。
这天任苒苒放了学过来,罗兴赟正逼着柳绿璇喝粥。
柳绿璇是南方小镇的人,家乡都爱吃辣,无辣不欢,在医院里窝着,每天吃着清汤寡水,嫌淡的慌,两人有说有笑的,任苒苒一推开门,倒是把俩人吓了一跳,柳绿璇有点不自在,罗兴赟忙往她嘴里喂粥。
任苒苒笑眯眯的喊人,“妈,罗叔叔。”
柳绿璇应道:“苒苒放学了啊。”
“是啊。”罗兴赟局促的给任苒苒让位置,任苒苒顺手接过粥,给柳绿璇喂。
柳绿璇哪里好意思让女儿喂自己喝粥,又伸手来自己接着,“我自己喝。”
等到柳绿璇喝完粥,任苒苒出去找医生了解情况后回来,罗兴赟和她说:“苒苒,纵火犯已经自首了,警察局让我们过去做个笔录。”
“自首?!”任苒苒惊讶了。
这场大火的纵火犯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真凶,咖啡店作为失火源,赔偿了不少钱,把柳绿璇的积蓄掏空不说,罗兴赟也贴了不少钱。
本以为这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毕竟人没事比什么都重要,没想到纵火犯就这样自首了。
“是啊,好像是个和你这般大的小姑娘。你看是你去还是我去?……”罗兴赟小心翼翼的组织着措辞。
任苒苒一听和自己这般年纪的女生,心里一沉,“我去吧,罗叔叔,我妈就拜托你先照顾了!”
罗兴赟点点头,“那你路上小心点,早点回家。”
“好。”
窗外大雨如注,已经接连下了两天的雨了,雨水落在地面,反射着各种各样的光,她撑开伞,走进雨幕里。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任苒苒赶到警察局,见到任菁菁的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不过短短二十几日没见,任菁菁瘦了一大圈,脸上也没什么血色,嘴唇泛着白,又干又裂,眼神空洞无光,像是丧失了灵魂一般。
“菁菁,你……”
“那场火是我放的。”
任菁菁笑的很讽刺,可给人的感觉却十分的惨然。
她的目光根本不聚焦,落在任苒苒的脸上,又像是在看着别处,脸上有着万般的不甘和怨愤,又像是在自嘲,这些复杂的情绪在她脸上一一乍现后,最终化成这样一句平缓的陈述句。
其实罗兴赟描述的时候,任苒苒就已经下意识的想到任菁菁了。
可她不敢置信,哪怕亲眼见到,也觉得不可思议。
任菁菁虽然娇纵,总是和原主抢夺父爱,但也不过是个被惯坏的大小姐罢了。就对她们再有不满,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吧。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放火了,而是纵火案,涉及到的财产赔偿和人力伤亡巨大。
“真是我做的。”
任菁菁转过身,脸上全是泪。
这场火确实是她放的。
可来警察局自首却不是她的意愿。
折腾了那么久,她好累好累。
在被戳破自己是小三之女的身份后,她的心态出了问题,每天都介意女生们看她的眼神,又在程安月的教唆下,心里对任苒苒的恨意放大了无数倍,为了狠狠地报复任苒苒,她才走上了这条路。
事到如今,任菁菁已经没有精力去想,自己到到底是被挑唆,还是真的有那么恨任苒苒了。
面对她的是接下来几年的牢狱之灾,她美好的人生,青春才刚刚开始,就这样陨落了。
任苒苒没再多说什么。
柳绿璇因此受伤是事实,如若那天罗兴赟没能及时赶到,她的母亲很可能命丧于那场大火中。
而其他受伤者的家属自然就没有那么平和了,他们斥责、打骂着任菁菁,恨不得把任菁菁撕碎。
“你妈妈怎么教的你啊?!年纪这么小,心思就这么歹毒!”
“凭什么让她坐牢!就该一把火把她烧死!让她体会一下被烧是什么样的感觉!”
任菁菁始终沉默着。
有个妇女是刚买菜完匆忙赶过来的,她气势汹汹的从菜篮子里拿出了一个鸡蛋,“啪”的一下搭在任菁菁的脑袋上,“害人精!”
在她的带头下,有不少人情绪激动的想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砸人,警察看局面不对,忙把家属们安抚住。
“再闹拘留啊!”
家属们的动作顿时平和下来,嘴里一直在骂骂咧咧的。
直到许芳欣冲起来,一把护住任菁菁,拉着任菁菁给警察跪下了。
“警察同志,那火是我放的。是我放的!”她一边说,一边哭着去打任菁菁,“你没事逞什么强!是我嫉妒我丈夫的前妻,我放的火!和我女儿无关,我女儿很优秀的,她在曙光中学读书,还拿奖学金的。她的人生不可以有污点的啊!都是我做的!”
任菁菁刚刚被人辱骂、砸鸡蛋的时候,她一直咬着唇,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可当她妈妈冲进来,护住她的时候,眼中的眼泪顿时掉了下来,哽咽道:“妈!”
许芳欣重重的在她手臂上拍了一掌:“你个傻丫头,瞎逞什么能啊!怎么可以替妈妈来顶罪!”
那一掌很重,打在她手臂上,也打在她的心上。
任菁菁嚎啕大哭。
如果能重来的话,她一定不会再嫉妒怨恨,也不会去放火了!
她原本拥有大好的人生,可这一切……
这一切都被自己给毁了。
任苒苒至始至终都站在一边,沉默的看着。
她向来心不算太硬。
可这一回,她也不想原谅任菁菁。
哪怕任菁菁知道自己错了,后悔了。
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太大太大,受伤的人不止柳绿璇一个,被这件事击垮的家庭也有无数个——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与她有一点儿过结,一点儿小摩擦,无辜被牵连的人何其可怜,何其不幸!
不管怎么样,一切都是任菁菁咎由自取。
她沉默的走出警察局的时候,这几天接连不断的雨忽然的就停了。
天色已晚,警察局门口倾洒一地橘黄色的路灯,她眨了眨眼,长舒了一口气。没急着去坐车,沉默的顺着这一段林荫道走了一会儿。
任菁菁做错了事情,许芳欣义无反顾的冲进来顶罪。
哪怕许芳欣之前再刁蛮,可爱着孩子们的母亲真的很伟大,伟大到她明明知道这个行为其实是错的,是包容是娇纵,却也怎么都抵触不起来。
可任菁菁却试图伤害她的妈妈。
那么温柔善良的柳绿璇,差点就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任苒苒走出一段路,忽的瞥见自己的身后似乎有个人影,似乎有人在跟踪她!
她赶紧加快的脚步,想要逃离开,可那人比她更快,几乎三步并作两步大跨步上来,一把拉住了她,迅速的用一块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她奋力的挣扎着。
可手帕上有一股奇特的异香,冲入鼻中,她顿时有些神志不清,眼睛如有千斤般沉重,抬着眼皮眨了眨眼,视线已经模糊,最后世界变成了一片漆黑。
……
渴……
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很干,想咳嗽。
脑袋晕乎乎的。
任苒苒的睫毛微微颤动,她睁开眼,四下一片黑暗,脸贴着地板,触感一片冰凉。
粉尘的气息让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她想伸手捂唇,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麻绳绑住了,她每一次吸气都会吸入那些粉尘,剧烈的咳嗽了很久。
听见屋内的响动,外面也起了一阵骚动,有人打开了门,倏的摁亮了灯。
长久的身处黑暗,让任苒苒有些适应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她眯着眼,眼里淌下生理性眼泪。
等到视线恢复清晰,那个开灯的男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一头黄发晃眼,黄毛踹了她一脚。
“叫唤什么啊叫唤,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任苒苒吃痛闷哼一声,没说话。
脑子混沌一片,她依稀的记起自己从警察局出来后,就被人捂住口鼻给绑架了。
——绑架!
她惊骇的瞪大了眼,喉咙里又痒又涩,又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除了身体上的不适,心里也格外的焦灼。
她躺了多久?
他们是谁?
是谁绑架了她?
无数个问题在她的胸腔里盘旋,但现在她如鱼肉,而人为刀俎,她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乖巧的拖延时间,以及想办法逃出去。
如果柳绿璇找不到她,一定会很焦虑,也许会向求助沈行止。
沈行止……
这个名字好似有无穷的力量,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她就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心里也隐隐的生出几分期待。
沈行止会找到她吗?
可事发突然,他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她失踪了吧。
任苒苒眼里的光霎时黯淡了几分。
黄毛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坐在凳子上,又找了根麻绳,把她给绑在了凳子上,任苒苒还在咳着,黄毛皱着眉,实在听不下去,找了块破布把她的嘴给堵上了。
做完这一切,黄毛拍了拍她的脸,恶狠狠的道:“识相点知道不。”
仓库里渐渐的有脚步声,黄毛跑去往门外探了一眼,讨好的说:“大小姐,你终于来了……那个,尾款……”
程安月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从包里拿出一沓钱,足足十万元整。
“赶紧滚吧。”
“欸!”那黄毛应了声,欢天喜地的拿了钱走了。
程安月走进门来,看见任苒苒被绑着,嘴里还塞着布条,她愉悦的笑了。
随即笑意渐渐变冷,嫉妒的情绪上涌,快要让她发狂。
哪怕任苒苒如此落魄,却也还是美的动人。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沾染着灰,嘴巴被布料撑大,可她的那双眼睛又明又亮,这会儿因为惊惧浮上了一层水雾,无端增添了不少楚楚可怜的味道。
程安月紧紧攥着拳,指甲抠进肉里,生生的疼。恨不得挖下任苒苒的双眼,毁了她的容貌,再砍下她的双腿。
这样她就变成了一个没有人喜欢的瞎子丑八怪。
苒苒不是喜欢跳舞么?!
那以后就在轮椅上翩翩起舞吧!
试问谁会愿意看到一个丑陋的瞎子——不,一个丑陋的残疾人跳舞呢?!
程安月的心冷然一片,心中的妒意已经将她的理智烧穿。
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她心里的怒意!
只有这样,她才能不嫉妒任苒苒。
再漂亮,再优雅,也不过是个残废!
任苒苒看着程安月一下笑,一下眼神又变得很狰狞,觉得程安月的精神状态已经有点失常了。
特别是在程安月倏的亮出匕首,对着她森冷的笑了:“任苒苒,你想我放你走吗?”
任苒苒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无形中像是有一只冰冷的毒蛇,已经攀附在她的肩头,嘶嘶的对着她吐着信子。
可求生的本能让她点了点头。
这样的惊恐取悦了程安月,她低低的笑了起来,音调上扬,“好啊。那给我你的眼睛好不好啊?它实在太美了。”
程安月拿着刀上前了一步,语气几近呢喃:“要不脸蛋也毁了吧,毕竟男人们都是看脸的呢……”
“你是不是喜欢跳舞啊?把你的腿也砍掉好不好?”
她语气平和,就像是在说着今天天气很好一样,脸上的笑很美,却又格外的狰狞。
任苒苒不懂,为什么程安月会变成这样。
仅仅是因为攀比容貌吗?
可是同为女生,任苒苒一直都觉得程安月很漂亮,是当之无愧的曙光中学的校花。
彼时她刚穿越过来,被人拿来和程安月比较,也自然关注到过这位校花。
那时候程安月皮肤白皙,气质娴静,头发在阳光下带一点微微的酒红色,身上穿一身价格不菲的浅黄色洋装,礼貌的和同学们告别后,坐进了豪华的私家车内。
那时候她还在心里想,这样的女生一定是每个男人的梦中情人吧。
可现在……
女神从神坛陨落,逐渐露出了狰狞的面貌。
程安月把匕首调整了一个位置,脸上的肌肉因为兴奋而一颤一颤的跳动着,声音却放的很低很低,带着一种病态的温柔。
“任苒苒,从此以后你就安心做个丑八怪好不好……”
“为什么要逼我呢……”
程安月一步步的逼近,走得很慢很慢,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任苒苒的心上。她克制不住的颤抖,惊惧万分的摇着头,可嘴巴被堵着,她哭喊不出,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她真的害怕,眼泪顺着眼角划过脸颊,程安月已经走到了她身边,那冰凉的匕首贴在了她的脸蛋上,激得她哆嗦了一下,眼看着那锐利的刀锋将要划入她的皮肤,任苒苒认命的闭上了眼。
她在原来的世界里都曾经有过自杀的勇气,可为什么在这里面对死亡的时候,会如此的惧怕呢?
眼前开始走马灯似的,浮现出一张张脸,柳绿璇的、沈行止的、林玖、刘畅管涛、罗兴赟等等人,他们对着她笑着,给她这个世界上最诚挚的温暖。
她贪恋着这里,在这里,她有亲人、有朋友,所以她不想死。
可这一切,都并不属于她啊!
这里那么偏僻,又有层层保镖把守着,就算有人找到了,也进不来吧。
“砰!”
门板被撞开的那一刹那,任苒苒睫毛颤动,睁开了眼。
印入眼里的,是浑身是血的沈行止,沈行止双目血红,嘶哑着吼道:“苒苒!”
她刚收了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沈行止对着她,永远是斯文且温柔的。
他身上的白衬衫永远洗的很干净,上面带一点清浅的薄荷味,他拥抱过她,她也曾靠在他的胸膛上哭泣。
可现在少年白衬衫的胸前,全是鲜血,如盛放的蔷薇花一般绽开,刺得她心口钝痛,脸颊上也跟着一疼。
刀口的利刃割开了皮肤,有鲜血溢出,汩汩的顺着刀刃往下流。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放了她。”
少年如同修罗场里走出来的修罗一般,声音冷沉,几步跨到程安月身边,劈手就要夺刀。
程安月快他的动作一步,一把把刀横在了任苒苒的脖颈间。
“你再敢动,我就捅死她!”
程安月的眼眶也红了,有源源不断的泪水涌出来,啪嗒啪嗒的滴在任苒苒的脸上,顺着她的脸颊,缓缓的落下。
任苒苒想摇头示意沈行止走,可她不敢。
那匕首就贴在她的脖子上,她不想死,她还想回家见柳绿璇,也还想能见到朋友们。她只能无助的望着他,只恨自己太无能。
沈行止看着小姑娘脸上的那一道血道子,几乎理智全无。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平复下自己的语气,生硬的说:“你想要什么?”
程安月笑了,“你账户上有多少钱?流动资金。”
沈行止望着任苒苒,一字一顿的说:“具体金额我不清楚,但数字你应该会满意。”
“好,你把钱都打到我的账户上,我立马就放人。”
沈行止全身都是血,造型看起来非常可怖。
屋外的保镖全凭借他的一己之力揍翻了,面对着这样的男人,程安月也知道自己讨不着好,她的双手双腿一直在抖,在男人庞大的气场下,几乎快要跪下来。
也许帝都容不下她了。
她要拿着这一笔钱远走高飞。
沈行止的动作很快,给王辰打了电话后冷冷的看向她,“转账数额太大时间不容易到账,你先放了她。”
“不行!”程安月抵在任苒苒脖颈上的匕首又近了一寸,近到如果任苒苒大口呼吸,肌肉就被贴上刀口,自动划出一道血道子来。
沈行止的瞳眸一缩。
他知道,有99%的几率,他一定能从程安月手里抢夺过那把刀——他对付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实在太轻松了。
可他害怕那1%的几率。
如若他慢了一步,那刀捅进任苒苒脖子里怎么办?
这个别墅很偏很偏,哪怕一路飙车开过来也要整整一个半小时,他不敢冒这个险。
“我秘书已经给你的账户上转了一千万,你先把刀放下。”沈行止深吸了一口气。
程安月一愣。
一千万。
她是知道沈行止有钱的,可没想到沈行止竟然这么有钱。
手机“叮咚”一声响,是短信进来的声音。
她警惕的看了沈行止一眼,低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短信上显示着,确实进账一千多万。
与此同时,沈行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把麻醉针射在了她的手臂上。
弹头命中,程安月怔怔的往后退了一步,跌倒在地。
手机和手里的匕首应声而落,沈行止眼疾手快,抓住了那即将落在任苒苒身上的匕首。
那匕首的刀锋很锐利,哪怕轻轻一割,伤口就要了命的疼。
可他捏着那匕首,就跟捏着瓶饮料似的,源源不断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滴在了任苒苒的牛仔裤上。
他丢了刀,把塞在她嘴里的布料摘出来,任苒苒得以哭出声来。
“沈……行……止!”
她呜咽着喊他的名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伸手擦拭她脸上的泪,柔声道:“别哭了,有我在。”
他动作轻柔的给她松绑,等到手脚可以自由时,任苒苒一把抱住了他。
他胸前濡湿一片,全是血,沾染到她的白t恤上,也印红一片。
“对不起,我来迟了。”
少年垂下眼,看小姑娘在他怀里抖得跟筛子似的,他的心也跟着钝钝的痛。
任苒苒拼命的摇头,她想说话。
说他没有来迟,说真的很感谢他。
可除了呜咽,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任苒苒腿软的厉害,根本走不动路。
沈行止在她身前蹲下,少年的背脊开阔,声音温柔,却有着让人放心的安定感:“走吧,跟我回家。”
……
这一晚,任苒苒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她一直在被一条恶龙追杀,能做的只有咬着牙一直跑,可她身上的裙子又宽大又蓬松,只能用双手拉着才能不踩到自己的裙边。
那条路长的看不见尽头,她最终体力不支,被石头绊倒跌落在地,惊恐的转过头,巨龙的血盆大口近在咫尺。
她以为要被恶龙吃掉的那一刻,恶龙忽然变成了王子。
他穿一身改良后的燕尾礼服,层叠的领子内衬宛如中世纪英伦的优雅王子。他牵起了她的手,替她拍去了裙子上的脏污,温柔的笑了。
画风一变,那王子竟然是沈行止的脸。
任苒苒猛然惊醒,心脏跳得飞快。房间里是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她侧过脸,沈行止正在她隔壁床正安静的睡着。
当时他几乎是勉力强撑着,开到医院的时候,少年的脸色如白纸一般惨白。
她扶着他去找医生,他失血过多,晕乎乎的靠在她身上,她感受到他的重量,第一次发现,看着瘦弱的少年,竟然有着不小的重量。
他义无反顾的保护着她,哪怕自己鲜血淋漓。
黑暗里,少年安睡着,借着皎洁的月色,任苒苒肆无忌惮的看着他。眼神柔和。
想起刚刚梦里的场景,她不由自主的抿着唇笑了一下。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让人不动心。
无关于他把她从窘迫的境地里拯救出来多少次,也无关于他的财力和样貌,只是因为,他是他,他永远能给她无尽的安全感。
怎么办啊,她好像有点喜欢他了。
-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任苒苒没敢告诉柳绿璇,她脸上的伤口不深,只浅浅的留了个疤。柳绿璇看到,问她怎么了。
任苒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想给您炖鸡汤,结果杀鸡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割伤了。”
柳绿璇心痛的要命,抱着她的脑袋左看看右看看,“怎么这么不小心的。炖什么鸡汤啊,这种活就交给妈妈来做。女孩子家家的,脸蛋最重要了,你把自己划伤了,要是留下了疤,那以后万一被男生嫌弃呢?”
任苒苒笑着反驳她,“会嫌弃我的男孩子,我才不要嫁给他。那我就一辈子赖在妈妈身边,妈妈不会嫌弃我的。”
她轻轻拥住了柳绿璇,想到任菁菁纵火的事情,声音有点哽咽,“妈妈,我爱你。”
柳绿璇不好意思的瞟了一眼同在病房里的沈行止,笑道:“这么大的人了,反而还爱撒娇起来了。”
许芳欣代替任菁菁做了牢。
服刑几年任苒苒没有去关心,但在医院的病房外看见任菁菁,她还是有些意外,忍不住皱着,“你怎么来了?”
陪同任菁菁的还有一个胖胖的男孩子,见到她的时候还眯着眼笑了一下。
任菁菁手里捧着个果篮,有点唯唯诺诺的道,“我想来看看阿姨。对不起,苒苒,我不应该做哪些事情……我……你能让我进去看一眼阿姨吗?”
任苒苒叹了口气,坚决道:“不行。”
“我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我不能求得你们的原谅。我就是……想和阿姨说声对不起。”
任菁菁红了眼眶,她瘦了很多,特别是在身边男生的衬托下,显得又瘦又小。
任苒苒还是决绝的摇头,“不行。”
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她对任菁菁已经没有了信任,哪怕她心里觉得,任菁菁一定会因为这件事情快速的成长,改邪归正。
可是基于她的立场,她不敢相信任菁菁。
任菁菁没办法,最后只好把手里的果篮留下,“苒苒,对不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要去别的城市了,再见。对不起。”
任苒苒目送着她在那个男孩子的陪同下走远,对着地上的果篮叹了口气,转身把果篮丢进了垃圾桶。
在经历这么多事情后,她怎么能确信这果篮里的水果有没有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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