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低头看了会账本, 心跳的特别快。
紫竹连忙去倒了温水,给明月抚背。
明月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瞧着窗户外头烈日炎炎, 蝉声连着一片,忽然觉着屋里太安静了,把杯子搁了便起了身, 道:“咱们去母亲院子里, 现下怕是也得了消息了。”
紫竹自然应声,并不废话,叫人快快地收拾了物件,便出了门。
一路走过去, 明月表情平和,其实步子走得又快又急,心中像是塞了一团乱糟糟的线头,又慌张又有一种大石头果真掉下来的感觉,一时也不晓得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即使早预料到了,但是谢琅玉真的要去玉门关了,明月心里酸酸涨涨的。
等到了大谢氏的院子里, 明月不管心情如何, 在外边的长廊上擦了汗,平复平复心情,面上还是带着笑,叫丫鬟掀了帘子,便进去了。
谢琅玉要上战场了, 明月面上冷静, 其实方寸大乱, 而大谢氏是谢琅玉的母亲, 甭管旁的,谢琅玉要去那刀光剑影里走一遭,她怕是比明月还要难受。
内室里堆着冰车,大谢氏正靠坐在美人榻上,低头翻看着册子,神情还算镇静,边上有小丫鬟坐着小凳捶腿,谢嬷嬷见明月来了,连忙叫人搬了椅子,明月便坐在大谢氏的榻前了。
大谢氏瞧着明月坐下了,也叫丫鬟扶着坐起了身子,方才靠坐在阴影里没瞧见,现下有光照到脸上了便能看见了,大谢氏脸色有些发白,精神瞧着倒是还好,笑着把手里的册子合上了。
丫鬟给明月奉了水,又拿了帕子擦汗,明月喝了一口,见大谢氏还是平常模样,以为她经历过大风大浪,这样的事情也能独自消化,踌躇着正要讲话呢,大谢氏倒是先开口了,她把册子丢到了一边的小案上,看着明月笑道:“难为你这么热的天跑一趟了,一会咱们一家子聚着吃席……乘风…乘风怕是明日就要走了……”
大谢氏讲到后边,语气低沉了许多,脸上的笑也没了。
明月心里一惊,脸上虽还笑着,却也讲不出话来了,脑子里像是有一声闷雷震了一下,叫她有些发懵。
怎么会这样快,今个才出了消息,怎么明日就要走了。
大谢氏低头扇了扇扇子,突然把扇子丢了,握着明月的手,明月霎时醒神,这才发现自己把心里的话讲出来了。
大谢氏垂着脸,听得眼眶都有些发红了,轻声道:“事情太急了,玉门关无小事,轻忽不得,自然要速速地去……其实也好,我都想好了,这一去一来,若是顺利,再回来,也得十月了吧,早去早回吧,免得心里总惦记着……一会再去祠堂上个香……倒不好去见老夫人,叫她担心了……”
明月胡乱地点了点头,心里乱糟糟的,也用力地握了握大谢氏的手,有些慌道:“不晓得走得这样急,一会去收拾物件,来不来得及啊……我方才就该收拾的,忘记了……”
方才就是心里还庆幸呢,总觉着万一就不用去了呢?
大谢氏摆了摆手,道:“已经叫人去收了,那位处也没甚好待的,荒山野地,怕是什么都缺,吃穿尤其要备好……最迟年底就能回来了……”
大谢氏像是在安慰明月,也是安慰自己,肯定是能回来的,不过时间长短而已。
明月的手摇着扇子,自然跟着点头,现下也唯有这样想才能叫人心里平静舒服一些。
大谢氏不由拍了拍明月的手背,眼神柔和道:“还是苦了你了,等过了这一遭,咱们诸事胜意,什么磕绊都不会有了……”
明月听得红了眼睛,重重地跟着点头,边道:“我不觉着苦,三爷原先也讲过,国难当前,匹夫有责,为了大乾……”
明月讲到后边声音都含糊起来,她看着大谢氏,笑了一下,喉头却哽咽到讲不出话来。
明月忍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垂下了头,眼眶又酸又涨,紧紧地握着大谢氏的手,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不想叫大谢氏还要费神担心自己。
可她就是舍不得,这太快了,也太突然了。
大谢氏拍着她的背,红着眼睛看着窗户外头,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收拾自己的心情。
过了好久,二人再讲起旁的话来,把这一茬盖过去了。
大谢氏把方才合上的册子再打开了,同明月商量起来要带什么物件,玉门关气候极端,骤冷骤热的,冷热衣裳都要收拾,两人整理了没多久,谢氏也得了消息,便连忙带着几个妹妹来了,丫鬟们就端了小食盒来,几个妹妹都晓得事情严重,并不闹人,乖乖坐着吃点心了。
这样待了没一会,谢知谢琅玉二人就回来了。
外头实在是太热了,两人身上都带着热气,一进屋里,明月就伸手去握了握那绯红色的袖摆,都晒烫了。
谢琅玉任由她摸着,他晒得脸颊微红,却并不显得狼狈,扯了她身边的椅子坐下了,明月就在桌子底下牵住他的手。
谢琅玉随她握着,还在同谢知讲话,表情平静地用力回握了一下。
温热的掌心抵着她的掌心,明月心里突然就松快许多。
丫鬟们赶紧上了凉茶,往屋里又加了冰,好一会才叫两人解了热。
现下人多,明月并不急着同谢琅玉讲话,只安静地看着几个长辈议事。
大谢氏手里还抓着把瓜子,搓来搓去的也没胃口吃,忍不住又道:“什么时候走啊,真明日便走?”
心里已经晓得了这并非儿戏,轻易改不得的,却还是忍不住又问一遍。
谢知看了大谢氏一眼,也明白她心里担心,便道:“明日就走,事态严重,要先去随州调兵。”
实在是玉门关催的厉害,陈肃叫人递回来的战报,一封比一封严重,瞧着简直寝食难安,哪里还敢拖延。
大谢氏于是不再问了,只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谢知也想不出安慰的话来,屋里沉闷了一会,他只得道:“此次一去,少说也得半年,宫里现下这个形势,我也是不想乘风离开京城的。”
今个早朝时,皇帝像是突然发了狠,一锤定音定了谢琅玉,太子与显王有人反对的,当场便被下了大狱,这下满朝都噤声了。
谢知面上从容领命,心里却是震惊的。
一出乾清宫,谢知没急着拉谢琅玉走,两人放缓了步子,谢知便同他商量起这件事情来。
谢琅玉仿佛并不惊讶,像是还猜到了几分。
比起太子的人或是显王的人,谢琅玉反倒是最好的选择了。
皇帝前半生任由外戚势大,现下就不得不面临一个尴尬的境地,太子如今有温家保驾护航,飞旗营也被人牢牢地攥在手里,显王的两万大兵也是实打实的,皇帝在他们门前,倒是显得势弱了。
唯有谢琅玉,若是去了玉门关,陈肃已经十几年没回京城了,当年的情分,又能剩多少呢。
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
特别是温党今个那副死灰复燃的模样,皇帝原本不想叫谢琅玉去的,也不得不叫他去。
皇帝不是不想选个忠于自己的纯臣,但这就又回到了最初,皇帝如今境况尴尬,这纯臣压不住其他几党的人,今个选出来了,可能明个就能出意外了。
谢琅玉这样讲,谢知心里也颇以为然,觉着有理,就更觉着棘手了。
谢琅玉这下去了玉门关,京城里有个什么,他消息不灵通不讲,就算是晓得了也鞭长莫及啊。
除非把这事解决了再走,可这也不是现下想解决就能解决的。
谢知现下满脑子都是这件事,同大谢氏讲话都心不在焉的。
谢琅玉靠在椅背上,安静地听着长辈们讲话,大谢氏问起他来,讲带什么人去,明个走那条路,谢琅玉都一一答了。
一家人讲了话,现下还没到吃膳的时辰,却也摆了一桌席,叫上了朝的两人垫垫肚子,明月虽坐在桌上,却也没什么胃口,只拿筷子沾了沾嘴,陪着两人吃膳。
大谢氏提起要带许多物件,“到了九十月,那多冷啊,光是衣裳就要收拾几个箱笼出来……”
谢知摆着手都拒绝了,道:“大男人,吃穿管好便行,旁的都不需费心的……”
大谢氏勉强跟着点头,心里却不赞同,还是想给谢琅玉妥善地收拾出来,到时候不用了搁置便是,就怕到了那地方,缺起来还没法子了。
这么吃了一席,桌上没几个人有笑脸的,吃了席面,便坐在一齐讲起玉门关的事情来。
有些事情讲深了几个姑娘听了不好,便都赶出去玩了。
丫鬟把屋里的窗子都打下来,也不挤在里边伺候了,屋里就更凉快一些。
大谢氏心情沉郁,却还是带着笑的,只是笑容很勉强。
谢琅玉给她倒了杯茶水,温声道:“母亲,是乘风不孝。”
大谢氏强笑了一下,红着眼睛看着谢琅玉道:“哪里能怪你了……去就去吧,我拦你你也是要去的,就是……你也没打过仗啊,儿戏一般将你派去了……”
谢琅玉是会武,但是行军打仗这样的事情,那隔行如隔山,谢琅玉到底是个书生,打赢打输都不敢去想了,保住命才是真的。
谢知心里也有这样的隐忧,谢琅玉的太年轻了,这样坐主将空降到玉门关,即使有陈肃搭手,谁会服他?
谢知叹了口气,低声道:“乘风不得不去,皇帝怕是要剪了外戚的翅膀……”
谢知悄悄伸手指了指皇宫的方向,道:“温家根深蒂固,早年间瞧不出来,皇帝如今身子弱了,温家做事……太强势了……”
今个在朝会上便是这般,温家与显王针锋相对,连连提了飞旗营好几个年轻的将领,对着皇帝都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意味。
你不选飞旗营的人,你就是只能选显王和谢琅玉的人,看你选谁?你敢不选吗?
皇帝许是憎恶这种理直气壮的强势的。
其中的原因深究起来怎么想都是有道理的,现下的事实就是这事落到了谢琅玉身上了。
谢知还有个觉着奇怪的位处,靠着椅背道:“太子瞧着……他私底下该是同温家通过气的的,今个温党又被发落好几人,他也没出来求情。”
谢知在朝上见了太子那一眼,当时就觉着奇怪。
谢知喝了口茶,眉心紧紧地拧着,道:“我总觉着,太子仿佛有意叫温党挑事……他也没好处啊……”
先前谢琅玉的事情,温阁老跳得最高,结果那么大的年纪被革职了,后边好几次都是温家人顶在前头。
温家是太子的外家,人们很自然地就会把温党与太子党看做一派人,这是人之常情。
谢琅玉没讲出来,只是很自然地转了个话头。
屋里很快便散了,谢琅玉这次出行,不仅仅是衣食住行有物件要收拾,衙门里的事情,还有谢家的事情,要交接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吃了膳就同谢知去了书房。
大谢氏则带着明月在院子里收拾物件,下人们忙进忙出的,在门前置了两把玫瑰椅,二人便坐在门前对册子。
这么忙到日头都下山了,天黑了,大谢氏又马不停蹄地带着明月去了祠堂布置,祭拜先人,奉上贡品,下人们俱都谨言慎行。
没一会谢知谢氏谢琅玉谢望舒就都来了,换了素色的衣裳,按照辈分,挨个在祠堂里上香。
大谢氏同明月先上过了,便在外间瞧着。
院子里灯火通明,院子外边的地界确实一片漆黑,院里的人俱都垂头垂手,明月也跟着大谢氏望着祠堂里边,目光怔怔的。
祠堂里燃着数不清的蜡烛,乌色的牌位上是深色的朱砂,下人们打扫照顾的精心,泛着温润油滑的光泽,自上而下排的满满当当,祠堂里无人讲话,明月只能看到谢琅玉的背影。
明月又转头看着大谢氏,大谢氏的目光已经不像方才得知这个消息时那样难受了,她的眼眶发红,眼神平而直,又有一丝坚定,她是很信任谢琅玉的,觉着他什么都能做好,什么都能办到。
这么拜完以后,谢琅玉这才得了一段空闲,他带着明月回了知春院。
知春院里什么都收拾好了,也到了明月吃膳的时候,明月便坐在窗边的小案吃膳,谢琅玉也不饿,就坐在边上陪着她,时不时给她夹个菜。
明月勉强吃了几口,实在是食不下咽,便放了筷子,只看着谢琅玉。
谢琅玉问了她几遍,确定她是真的不吃了,这才叫人收了东西,看着她道:“困吗?”
现下已经要亥时了,到了她往日睡觉的时辰了。
明月摇了摇头,她心里像是叫一张湿帕子裹住了,沉闷地难以呼吸,只呆呆地看着谢琅玉,仿佛日后没得看了一般。
谢琅玉的眼神变得很柔和,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道:“是害怕吗?不会有事的,我保证……你在家里好好待着,把你舅母一家留在府上陪陪你,到了年底我就回来了,好不好?”
两人中间隔了个小案,明月就这么望着他,被他轻轻地抚弄着脸颊,眼睛慢慢红了,她讲不出话来,鼻子红红的,哽咽道:“嗯,好,我等你,等你回来,你不要着急,慢慢来,不要受伤,要照顾好自己,多久我都等你……”
烛光照在两个人的脸上,谢琅玉就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叫烛光投下阴影,他的眼神沉缓而平和,眼睛慢慢也有些红了。
他抿了抿唇,抓着着明月的手,笑着叫明月也坐到他的椅子上来。
明月就和他挤着坐着,谢琅玉从后边搂着她,垂着头,下巴就磕在她的肩膀上,谢琅玉闭上了眼睛,两人温热的脸颊贴在一齐,他笑着哑声道:“对不起,等我回来了,再也不会走了。”
明月吸了吸鼻子,不由仰了仰头,谢琅玉就闭着眼睛,用鼻梁蹭了蹭她的脖颈。
·
谢家今个不太平,皇宫里也不太平。
胡太医今夜又入宫了,还是卡着关宫门的点进来的,皇后的人一直守着,得了消息便连忙报到中宫去了。
皇后把宫中的下人都支出去了,她今个因着谢琅玉要去玉门关的事情,夜里膳也没吃,心里颇为不爽利。
谢琅玉去玉门关,虽能短暂地将他支开,但是若是日后玉门关那几万大军叫谢琅玉捏在手里了,皇后在宫里怎么折腾那都无用了。
皇后想不出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心里直发冷,先是怪温家态度太过咄咄逼人,又怪皇帝这是宁愿给谢琅玉铺路,也不愿意把这个好给了太子,给了温家。
在今年之前,皇帝都不是这样的,仿佛年纪上来了,皇后这个枕边人就成了他最忌惮的人,他心中属意的人也换成了谢琅玉一般。
皇后已经不仅仅是坐不住了,她能忍受皇帝冷待她,但是不能忍受皇帝冷待了太子,把皇位拱手送人。
等晓得了胡太医进了宫,皇后心中那点犹豫和纠结慢慢也压下去了。
皇后在烛光下写了封信,叫人送到温家去了。
看着空荡荡的大殿,皇后的心里也空落落的,心想,是皇帝先不仁的。
·
第二日清晨,明月早早就醒了,她几乎一直压着一根神经,夜里惊醒了好几回,生怕谢琅玉无声无息地就走了。
明月虽醒了,却也没惊动谢琅玉,两人睡了一夜,都挤到床里边了,被子乱成一团,搂抱在一起,谢琅玉垂下的睫毛,光洁的脸颊,微微泛红的唇瓣,温热的呼吸,就在她眼前。
明月看了一会,心想,太快了,好多话都还没讲呢。
很快就有人来叫门,下人们到屋里来收拾东西。
明月只草草披了件外裳,跟着忙前忙后的,给谢琅玉系腰带,又看着他穿上衣裳,佩上剑,最后整装待发地站到她面前。
谢琅玉还是明月头一回见他时的那副模样,生得很好,个子又高,手长脚长的,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明月望着谢琅玉,谢琅玉也低头看着她,忽然托了一下她的下巴,垂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他道:“我昨日讲得事情,你时不时想一想,忘记了也没关系,我再给你写信……赵全福留下来照顾你……不要去送我了,去睡一觉吧……我保证,年底之前一定回来……”
谢琅玉叫不去,明月就不去,她站在院子外边,看着谢琅玉带着人慢慢走远,快要到拐角的时候,又回头来看她,像是笑了一下,抬手叫她回去,明月步子走得慢,却也一步一步回去了。
直到看见明月进了院子,谢琅玉摸着腰侧的剑,又静静地看了一会知春院,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明月一进院子,就把屋里的下人都支出去了,一个人哭了一场。
哭过以后便又做了寻常的模样,吃了膳食,看起账本,听着外边的动静慢慢消停。
明月的眼睛还有些红肿,心情却慢慢平复,事情已经这样了,许多东西都无法强求,明月记住谢琅玉交代过的话,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好一切自己能做好的。
谢琅玉一走就是半月,京城里也仿佛消停了半月,少有人出门宴会行乐的。
谢府虽还是同往常一般,但到底也是不同了,大谢氏叫谢氏带着,在院子里修了个小祠堂,姐妹二人整日吃斋念佛,人都平和了几分,大笔大笔的银子往山上的寺庙里丢,庙里许多佛像都换了金身。
天气越来越热,明月的胃口慢慢回来了,也刻意多吃一些,免得身边的人担心。
白日里就去大谢氏的屋里陪着她,带着几个妹妹跟着逗乐,有时就同谢氏去打理明家的院子,帮着规制下人,闲暇的时候,明月怕自己胡思乱想,就会给谢琅玉写信。
明月的肚子一点也不显怀,大谢氏都有些发愁,觉着明月是不是太瘦了,膳食吃少了,这小娃娃怎么都不长个子,那手比划一下,才这么大呢。
明月自己倒是觉着腰身圆润的几分,只是旁人瞧不出来罢了,且月份还浅呢,赵全福也讲了,这兴许是个厚积薄发的孩子。
明月叫了胡老伯来,在院子里扎了花墙,今年能不能开花还不一定,倒是把明娇几人稀奇坏了,日日背着手来瞧。
皇宫里,皇帝已经免朝半月了,朝中上下原本都紧着神,半个月风和日丽的过去了,皇帝也没追着问责谁,众人好不容易松了松神经,太子又忽然重病了。
皇后连夜将太子妃召回了京城,那股松散的气氛还没凝固便被这股风吹散了。
显王如今是极为得意的,谢琅玉去了玉门关,太子重病,皇帝眼瞧着也不行了。
温家同显王的摩擦越来越大,已经毫不遮掩了,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叫京城里人人风声鹤唳,避之不及。
到了八月,原本沉寂了许久的宫中突然有了动静,皇后要办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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