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听雨最后一天的舞蹈录制是在离海东市区不远的一个影视城。
网游公司租了其中一个茶楼, 将大厅布置成古代剧院，也是游戏中一个场景。
大厅正中央是木质矮围栏围成的舞台，古色古香, 仿佛身临其境。
赵听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陈威。
两人拢共没见过几次面，陈威跟她打招呼的时候, 她一时还没认出来。
“你是？”彼时赵听雨刚换好舞蹈服来到拍摄大厅。
她的舞蹈服也是根据网游中某角色的衣服复制过来，上身一个抹胸加披帛, 下面搭配飘逸的红色长裙，露出一截细腰。
“陈威啊。”陈威胖了很多, 灰色夹克被他的大肚腩撑起一个弧度, “以前一起喝过酒, 跟张牧还有阿B。”
赵听雨记起来了, 出于礼貌问了句：“你在这工作？”
“不是，我就是来玩, 这家游戏公司老板是我朋友。”陈威视线在赵听雨身上流连一圈，而后凑近说：“我回头跟我朋友交代一声，让他多照顾一点。”
赵听雨后退一步，嘴角扯了下，“我先去那边做准备了。”
陈威看着她曼妙的背影，眉眼挑了下, 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哟, 陈总找我有事？”听筒内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
“别别, 你才是真正的张总。”陈威被叫的有些虚, “问你个事？”
电话那头是张牧, “问。”
“就我听说楚煜跟赵听雨早分手了对吧？”陈威从大厅两侧的木制楼梯上到二楼。
“怎么？”张牧笑了声, “你还没死心呐？”
“这么说, 是真的？”陈威找了个最佳位置靠在围栏上, 眼睛笑成一条缝，“那我可以追她了吧？”
“这个问题你问我有什么用？”张牧说，“你直接去追呗。”
陈威讪笑，“我这不是跟你确认一下么？”
“你不跟当事人确认跟我确认？”张牧轻哂。
陈威看着楼下舞台中央正在跳舞的赵听雨，眼睛都不舍得挪开，“行，那我等会直接问她。”
“她？”张牧尾音上扬，“你跟赵听雨在一起？”
陈威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张牧听完意味深长地笑了，“那祝你好运。”
“行。”陈威结束通话，趴在围栏上认真看赵听雨跳舞。
只不过一直到吃完午饭他都没找到合适的时间跟她说话。
饭后赵听雨也跟同事形影不离。
游戏公司就租了一天场地，休息半小时又继续未完的拍摄。
陈威原本想趁她上台之前交流一下，然而就在他走过去的途中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CY：【地址发我。】
陈威倏地停下脚步，内心忐忑不已。
他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回过去一条消息：【阿B，啥意思啊？】
CY：【你在影视城？】
陈威：【对啊。】
CY：【在赵听雨拍摄的地方？】
陈威摸了一把额角冒出来的冷汗，低头解释：【这是个巧合，我陪朋友过来工作，正好碰到她，就打了个招呼，没多说一句话。】
CY：【地址。】
陈威只好把地址发过去。
一个小时后，他又收到楚煜消息，让他去门口接一下。
因为是包场拍摄，闲杂人等不允许进来。
陈威领着楚煜从侧面的楼梯上到二楼，站在左侧围栏前观看下面的拍摄。
“来，阿B抽根烟。”陈威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过去，“你不是在港城吗？”
“不用。”楚煜扫了他一眼，“来找女朋友。”
陈威干笑了两声，语无伦次起来：“怪不得，我就说嘛。”
楚煜斜倚在围栏上，目光紧紧追随下面那个轻盈舞动的身影。
视线掠过她那不盈一握的腰上时，眸色暗了暗。
小姑娘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仿佛一根羽毛在他心尖上撩拨。
楚煜扭头，“有水吗？”
“嗯？”陈威反应了一秒，连忙从身后的房间拿来一瓶矿泉水给他，“给。”
“谢谢。”楚煜接过拧开瓶盖喝了几口。
喝完，视线重新回到赵听雨身上。
这支舞蹈中有一个元宝跳的动作，赵听雨跳起来特别美，好像飞在空中。
摄影师要求每个面拍一张特写。
赵听雨第三次跳起来时，目光不经意往上瞄了一眼。
这一眼，让她脑子空了一瞬，以至于滞空的时候忘了控制身体。
她就那么落了下来。
好在四肢有记忆，用了正确的落地姿势。
“没事吧。”周围围上来几个人，“怎么了？”
“没事，没事。”赵听雨立马摆摆手，视线再一次往楼上瞟去，眉眼弯成一弯月，歪头用夸张的嘴型说：“我没事。”
楼上的楚煜松了一口气。
茶馆比较大，两人距离不算近。
他还是清楚地看见了赵听雨脸上的笑靥，以及她无声的安慰。
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怕自己影响她，楚煜之后离开了围栏。
下午三点半，导演宣布休息十五分钟。
赵听雨随便披了件外套便来到二楼，楚煜刚刚所在的位置只剩下陈威一个人。
“楚煜呢？”她问。
“去那边了。”陈威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赵听雨匆忙找过去。
找了好一会，在一个楼梯间看到了正靠在墙上看手机的楚煜。
男人身穿黑色宽松牛仔衣，肩宽腿长，侧脸轮廓分明。
听到开门声，他转头看过来，“拍完了？”
“还没，中场休息。”赵听雨关掉消防门，走进去，“你怎么来了？”
楚煜把手机揣兜里，“来拿我的衬衫。”
赵听雨在他身前站定，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可是衬衫在家里。”
“那就晚上回去拿。” 楚煜伸手拢了拢她身上的外套，“冷不冷？”
“不冷。”现在已经进入冬天，舞蹈服那点布料不御寒，按理说套件外套作用不大，但赵听雨这会确实没感觉冷。
楚煜的手顺着她锁骨、脖子一路往上，指尖路过的皮肤传来酥酥麻麻感觉，如电流经过。
赵听雨的睫毛轻轻颤抖，手不自觉揪住了楚煜的衣摆。
楚煜手攥住她的下巴，指腹在她脸上摩挲，“带口红了吗？”
“嗯？”
昏暗的环境下，赵听雨感官被无限放大，他指尖带来的酥麻感蔓延到四肢百骸，占据了她大半意识。
这种情况下，她反应比以往更慢。
“带口红了没？”楚煜低声重复。
赵听雨听清了，“带了。”
“那就好。”楚煜另外一只手揽在她身后把她带近，“等会补一下。”
没等她意会，眼前变暗，楚煜俯身过来，灼热的呼吸在靠近。
赵听雨闭上眼睛的同时，唇被他含住。
他今天亲吻的力道特别重，没一会赵听雨便觉得呼吸困难。
她松开攥住他衣摆的手，往上稍稍推了推他。
可楚煜不为所动。
赵听雨没辙，头往边上偏过去。
她像一条搁浅了很久的鱼突然被扔回大海，终于得以自由呼吸。
可没等她平复好呼吸。
湿热的触感离开唇，顺着侧脸，将她的耳垂包裹住。
赵听雨全身轻颤了一下，一声嘤咛从口里溢出。
这样的反应换来耳垂被重重咬了一口。
赵听雨瑟缩着往他怀里躲。
楚煜松开她，手顺着脊柱往上在她后颈上捏了捏，“这就受不了了？”
他嗓音含沙，带了点情/欲染上的慵懒。
无论是他的话还是他的行为，赵听雨完全招架不住。
以往跟他亲密，他大多数都是循序渐进，偶尔的粗/暴也会顾及她的反应及时停止。
给人一种温柔无害的感觉。
但今天不一样，很明显，他的侵略性和压迫感完全被释放出来。
赵听雨感觉这才是真正的他，只不过之前有所收敛。
她招架不住，但她不怕。
楚煜垂眸看着紧紧贴在自己胸口的脑袋，失笑；“还没缓过来？”
“……”赵听雨就着低头的姿势从他怀里转了个身，伸手理了理头发，怕把发型弄乱。
楚煜靠在墙上，看着她的背影交代：“出门右拐就是洗手间，去里面补个妆再下去。”
“好。”赵听雨看都没敢看他一眼，转身出了楼梯间。
其实整支舞蹈已经拍摄完，刚刚的休息时间是用来给导演和游戏公司领带查看还有没有要补拍的镜头。
他们找出三处，赵听雨按照他们的要求重新跳了一遍。
下午五点不到就完成了整个拍摄。
赵听雨拒绝了合作方的晚餐邀请，卸完妆换好衣服坐上楚煜开来的车返回海东市区。
“这是你们公司的车吗？”赵听雨边系安全带边问。
“不是。”楚煜将车开出停车场，“张牧的。”
赵听雨侧目看过去，“你今天什么时候到的？还去找张牧了？”
“上午。”楚煜目视前方，“之前买了个房子，开发商跟他们公司有合作，今天去看房的时候碰到了。”
赵听雨眨了眨眼睛，“你买房了？”
楚煜嗯了声。
“我也想买。”赵听雨说，“但我手上钱不够。”
她一直想在市区买个小两室自己住，奈何没存够钱。
“买给你爸妈住？”楚煜问。
“不是啊，我自己住。”赵听雨回。
“我买的房子挺大。”楚煜抽空看她一眼，“够你住。”
“……”赵听雨压根没想到这上面去，她刻意忽略他话里的深意，转而问起另外一件事，“你上次说办户口是什么意思？”
“我爸找了个老婆，要领证。”楚煜说不想跟他们扯在一起，就自己分户出来。
“那你的户口本上现在就你一个人？”赵听雨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
“对啊。”楚煜很轻地笑了声，“等着你的加入。”
赵听雨脸上一热，将脑袋扭向窗外，很轻地回：“好啊。”
楚煜没想到她会回应，眼里闪过一抹意外，分神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后脑勺。
他收回视线，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扩大。
第52章 “因为，你是我的。”
今天天气很好, 难得碰到个艳阳天。
冬天太阳下山早，他们到达市区时，天边仅剩下一抹橙色的余晖。
楚煜停好车领着赵听雨来到一座商场, 打算去楼上用餐。
商场外边有一家新开的奶茶店，店门口排起长长的队伍, 赵听雨路过时多看了一眼。
楚煜捕捉到这一幕，跟着看过去, “要喝吗？”
这家国内目前很火的一家奶茶店，之前海东市没有, 这是第一家。
赵听雨有想法, 但不想浪费时间排队, “算了吧。”
楚煜正想说点什么,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到屏幕上来电显示时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抱歉，我接个工作电话。”
“没关系，接吧。”赵听雨从他的语气中大概可以判断出这个电话会要讲很久，于是指了指奶茶店方向，“我正好可以去排队买奶茶，你要喝吗?”
楚煜接起电话的前一秒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用。”
赵听雨走过去排在队伍最后面, 时不时往后看一眼。
楚煜无论站在哪里, 都是人群中最扎眼的那个。
就算看不清五官, 单看身形就能吸引人的眼球。
他这通电话的确打的久, 久到赵听雨点好奶茶他才挂断。
点完单拿上取餐器, 她朝楚煜走过去。
还没走到他身边, 就见一个小姑娘捧着一瓶矿泉水走上前对他说, “帅哥能帮我拧一下瓶盖吗？我拧不开。”
楚煜把手机揣兜里，轻飘飘地扫了女孩一眼。还没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硬邦邦的嗓音，“我来帮你吧，他手疼。”
下一秒，赵听雨在他略显诧异的目光下接过那姑娘手中的矿泉水，拧开再递过去。
姑娘茫然两秒，回过神来讪讪地跑开了。
赵听雨转身面对楚煜，把手里的取餐器递过去，“帅哥，我拿不动，帮我拿一下。”
她浅浅歪头，嗓音又轻又软，面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楚煜眼尾轻抬，忍着笑问：“你不是说我手疼？”
“……”赵听雨回想起刚刚那女孩看他的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你拿不拿？”
楚煜没动，站在原地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赵听雨见他无动于衷，小脾气蹭蹭蹭地往上窜。
她上前一步，踮脚就在他脖子上泄愤似地咬了一口。
楚煜伸手覆在她脑袋上，垂眸闷笑两声，“还是这么野，醋了就咬人。”
他适才故意不如她的意，想看看她的反应。
自从重逢以来，她对自己的态度从始至终都存着些许小心翼翼。
看起来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楚煜知道她有刻意收敛和控制情绪，说通俗一点就是没有放开。
她一次次道歉，解释当初分开的原因，目的是消除他心中的芥蒂。
然而到现在，心里存在芥蒂却是她。
楚煜希望她可以随时随地做自己，在他面前肆无忌惮。
像现在这样，整个人鲜活、生动，想生气就生气。
这才是真正的她。
“谁让你招花惹草？”赵听雨松开嘴，视线里，她咬的地方有两个明显的牙印，上面还有一抹暧昧的水渍。
赵听雨连忙抬手去抹，手刚蹭了下，就被人拿下来。
她退开一点，仰头，“你拉我干嘛？”
“别在外面乱撩。”楚煜悠悠的嗓音以及他灼灼的目光都带着明显的警告。
赵听雨左右瞄了一眼，抽回自己的手，“谁撩你了？”
楚煜顺势松开她，眼皮抬起，“什么叫招花惹草？我招谁惹谁了？”
“你招的还少啊。”赵听雨面对着夕阳，细白脸上的绒毛被笼上一层暖暖的光晕，红唇一开一合，细数着他的“罪行”：“以前是承包电子屏表白，后来是主动献吻，现在又是拧瓶盖。”
“记这么清楚呢？”楚煜眼里笑意浮沉，语气却甚是嚣张，“那你说说，我错在哪了？”
赵听雨一时半会答不上来。
总不能说错在长得太帅吧？
这样显得她没事找事。
事实上也是没事找事，赵听雨心里的那丁点不快早就随着吐槽消失。
这会面对他的质问只剩下尴尬，好在手里的取餐器发出“嗡嗡嗡”的声响。
她丢下一句“我奶茶好了”便往前跑去。
楚煜没打算放过她，等她捧着一杯奶茶出来，一把搂过她，悠悠提醒：“还没回答我问题。”
赵听雨答非所问：“你要喝吗？”
楚煜果断拒绝，“不喝。”
余晖散尽，暮色四合。
眼看着天色暗下来。
“噢。”赵听雨低头吸了一口，抬头的同时见到广场正中央的喷泉忽地开始喷水，且亮起彩色灯光，她眼睛随之一亮，“你帮我拍一张照片吧。”
楚煜散慢地道了声“好”。
赵听雨瞧着他嘴角那抹浅浅的弧度，就知道他肯定又在嘲笑自己怂。
赵听雨以往每次都认了，今天估计是被他言语激得起了点逆反心理。
她停下脚步，在楚煜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伸手揪住他衣襟往下拽。
楚煜非常配合地倾身。
两人视线在同一水平线上，对视两秒，赵听雨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因为，你是我的。”
你没错，是我不高兴别人窥视你。
楚煜意外她的“霸道”，深邃的目光里浮上一抹暗色。
大庭广众之下，赵听雨受不了这样的对视，不动声色地松开他的衣襟，转身往前走，“去、去拍照吧。”
楚煜慢条斯理地跟上去，目光落在她耳垂上。
夜色也没能遮住那上面的绯色。
赵听雨站在喷泉前，手里握着奶茶，让楚煜帮她拍了一张照片。
拍完，她跑过来，“我看看。”
楚煜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在她凑过来时把手机侧向她。
赵听雨看了眼，非常满意地点了个头，“发给我吧。”
“发了。”楚煜收起手机，牵着她往商场门口走。
赵听雨不疑有他，打算到饭店再去看。
可还没到饭店，楚煜又接到一个电话，来自他表妹，也就是他姑姑的女儿。
“哥你海东了？”
楚煜嗯了声。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表妹再开口时嗓音染上了哭腔，“哥，我妈生病了。”
楚煜脚步一顿，“什么病？很严重吗？”
“严重。”表妹吸了吸鼻子，“可她不让我告诉你。”
楚煜从容引导她说出前因后果。
原来姑姑在半个月前就被医院确诊为结肠癌，因为发现比较早，医生说化疗加手术治愈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七十以上。
姑姑听了医生预估的治疗费后毅然决定放弃治疗。
“你们在家吧？”楚煜问
“在的，我从学校请假回来了。”表妹回
“行，我晚点过去看看。”见楚煜结束通话，赵听雨迫不及待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楚煜把姑姑生病的事如实告知，“我吃完过去一趟，回头再来找你。”
“行，那我们快点。”赵听雨为了不耽误他，吃饭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很多。
饭后楚煜问她在附近逛逛还是先送她回宿舍。
赵听雨说不用他管，她想回去会自己打车。
楚煜说他在某某酒店定了个房间，“要不你直接去那等我也行。”
赵听雨心跳一下乱了节拍，“我还是先回宿舍吧。”
楚煜无声一笑，“那你晚点去接你。”
他走后，赵听雨脑子里充斥着对未知的紧张，以至于她都没心思逛街，直接打车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她想起照片的事情，于是打开微信，结果并没有看到楚煜发来的新消息。
这个时候不好找他，赵听雨转而刷起朋友圈。
手刚划拉一下，就看到那张熟悉的照片。
赵听雨站在音乐喷泉前，浅浅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映出嘴角的笑。
楚煜配文：嗯，我是你的。
下面有好几个共同好友点赞，还有一条张牧的评论：《凭什么？》
赵听雨没懂，也没去深究。
她现在的意识被几种情绪占据，甜蜜、羞涩、紧张……
她将手机丢至一边，把脸埋在被子里。
城市的另一边，楚煜开车来到一个老小区。
小区老旧，连路灯都没有几盏。
楚煜轻车熟路地找到其中一栋，步上楼梯前在视线在一楼右边那扇门前停留一秒，之后直接上到3楼。
姑姑、姑父和表妹都坐在小小的客厅内，其中还坐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中年妇女。
姑姑见到他连忙腾出沙发中间的位置，“快来坐，吃饭了没？”
“吃了。”楚煜没坐过去，而是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边上，“姑姑你把你病历本给我看一下。”
姑姑叹口气，说自己没什么大事，“我们年纪大了，有点小病小痛很正常，治不治都只能活这么久。”
在楚煜的坚持下，她还是拿来了病历本。
楚煜看完病历，视线有意无意地瞟了那个陌生女人一眼。
细心的姑姑意会过来，啊了声，“她就是你爸那个……”
姑姑笑的很不自然，“你可以叫阿姨。”
楚煜仅仅点了个头，以示礼貌。
那人倒是很热络，“怪不得你爸老念叨你很优秀，真是一表人才。”
这话说出来，房间里在座的几个人，除了她怕是没人会信。
楚煜把病历本还给姑姑，继续跟她了解相关事情，比如说动手术的具体费用，问她缴纳医保情况。了解完，他说：“姑姑你这个治疗还是得做，费用方面你不用担心，医保报销完其余的我先帮你垫着。”
他虽然用的是“先垫着”，但姑姑知道这钱他压根没打算要回。
“我真觉得没必要，我现在能吃能睡，也没有特别不舒服。”她还是那些话，让他留着钱娶媳妇，“听莉莉说你交女朋友了，刚还给我看了照片，小姑娘长的可漂亮了。”
楚煜没跟她争，只说他明天还会在海东留一天，让姑姑准备一下，上午陪她一起去趟医院。
他们在商量的时候，他爸的老婆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等他从姑姑家离开，已经是半小时后。
姑姑将他送到门口，欲言又止好几次，“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爸？他今天好像喝了点酒，不知道这会睡了没。”
“不了。”楚煜说，“太晚了。”
他爸住在一楼，就是为了在姑姑蹭饭，特意租到她们家楼下。
楚煜刚下到一楼正好碰到骂骂咧咧打开门的爸爸。
视线对上，楚国雄微眯了一下眼睛，浑浊的眼眸好几秒才确定是他，“你个兔崽子回来也不知道来看你老子，有钱给你姑姑治病，没钱给我买房是吧？”
他脚步不稳，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揪住楚煜的衣领，嘴里骂个不停：“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的儿子了？养条狗都知道朝主人摇尾巴呢。”
楼道黑暗，只有从里面打开的门缝里透出一丝丝微弱的光。
楚煜淡淡地看着他，眼里只有冷漠。
“你现在找到好工作，翅膀硬了是吧？”楚国雄醉的不轻，应该是头疼，他眉头紧紧皱起，“以为给我交个养老保险就可以不管我了是吧？”
楚煜用力将他的手拉开，“你喝多了，早点睡。”
楚国雄清醒的时候都不一定会轻易放过他，更别说醉了的情况下，“你给我站住！”
他再次上前抓住楚煜的衣服，这次的力道明显比刚刚大了很多，拽到楚煜往右边移了半步。
楚煜牛仔外套的衣领被他拽下来一半。
他眸色变冷，耐心告罄。
他面无表情地将楚国雄的手拉下来，顺便将他往门口推了一把。
力道不大，奈何楚国雄喝了酒，身子轻飘飘的，被推得后退两步撞在门框上。
他突然开始大口喘粗气，顺着门框跌坐在地上。
一直在门内偷偷观察他们父子俩的中年妇女见状跑到门口蹲下，“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楚煜走了两步，意识到不对劲，迅速走回来蹲在他爸面前，沉声问：“哪里不舒服？”
此时的楚国雄脸色苍白，呼吸困难，已经说不出话。
楚煜连忙掏出手机打120.
等他挂完电话，发现楚国雄已经闭上了眼睛，安静得像睡着一般，明明不久前还在费力地呼吸。
楚煜心口一紧，缓缓伸出手想去探他的鼻息。
中年妇女先他一步把手伸了过去。
她静默两秒，猛地一下站起身，哆哆嗦嗦地说：“没、没，没有呼吸了。”
“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说完瞪着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看向楚煜，“是你！是你把他推倒的！”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我怕你不让我来。”
北方大部分城市最近迎来大雪天气, 路面被冰雪覆盖，很容易造成交通堵塞。
漠北市，一辆大巴刚从大剧院驶出来, 没多久便堵在十字路口。
赵听雨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窗户上有一层白色水雾, 窗外的景物一片模糊。
她握着手机的手不停摩挲，心神定不下来。
旁边闭眼假寐的汤夏想换个姿势, 睁开眼见她一直盯着手机，迷迷糊糊地问了句：“男朋友还没回你消息？”
赵听雨眼皮动了下, 轻声回：“没。”
“他估计忙。”汤夏把身上的毛毯往上拉了拉, 转过身子, 重新闭上眼睛, “睡会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酒店。”
“好。”话是这么说, 赵听雨却睡不着。
前天晚上她在宿舍等楚煜，一直等到快十一点才接到他的电话，他说他那边有点事，晚上不能过来找她了，让她先睡。
赵听雨不好在电话里过问他的家事，只好乖乖应下。
然而昨天一上午, 也没收到他任何消息。
赵听雨忍到下午给他发过去一条微信, 问他忙完没有。
那条微信发出去, 到现在还没收到回复。
赵听雨结束游戏公司的舞蹈拍摄, 团里只给她一天假, 今天上午她就搭乘最早一班航班来到漠北市, 继续跟团巡演。
昨天下午到今天, 她前后给楚煜打过好几通电话, 一直无人接听。
消息不回，电话不接，两人突然失去了联系。
赵听雨心慌意乱，做什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
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不接电话？
赵听雨点开楚煜的朋友圈，她的那张照片还在上面。
那一行配文直白到不敢直视。
肯定不是她的原因。
正因为这样，她才更担心。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
大巴走走停停，花了近一个半小时才到酒店。
赵听雨回到房间又给楚煜打了个电话，依旧没人接听。
她拿下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多。
这个点给别人打电话着实不怎么合适，但赵听雨这会管不了那么多，果断给张牧打了个电话过去。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知道楚煜行踪的人。
铃声响了几十秒才被接通，“这么晚还没睡？”
张牧声音听起来很正常，不像是被吵醒的样子。
赵听雨直入主题，“楚煜这两天有跟你联系吗？”
张牧大方承认，“有啊。”
“他在哪啊？”赵听雨盘腿坐在床上，身子紧绷，“他回港城了吗？我给他打电话没人接，信息也不回。”
“他手机没在身边。”张牧叹口气，“他家里出了点事，他最近在处理这件事。”
“什么事？”赵听雨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你别担心，他会处理好的。”张牧讲话难得这么正经，“过几天他就会联系你。”
这话摆明着就是不想告诉她，赵听雨最不喜欢追根究底，别人不说，她就不问。
即便她现在很想知道，也没继续问。
挂了电话她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头顶，没有聚焦。
张牧说他家里出了点事，他那天走之前，说去看他姑姑，说他姑姑生了很严重的病。
赵听雨很难不把这两件事结合起来。
心里隐隐生出一个猜测。
一个非常不好的猜测。
但第二天妈妈的一个电话帮她推翻了这个猜测。
赵听雨彼时正在赶去邻市的大巴上。
赵妈妈先是问了一些有的没的，讲话前言不搭后语。
赵听雨觉得很奇怪，“妈妈，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讲？”
赵妈妈沉默几秒，再开口时语气严肃不少，“听听，你是跟楚煜在谈吧？”
“是啊。”妈妈的话让赵听雨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怎么了妈妈？”
“你这几天是不是没跟他联系？”赵妈妈又问。
“是的。”赵听雨舔了舔唇，不安到忘了问妈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家里最近有点事，说过几天联系我。”
“他过几天能联系你吗？”赵妈妈第一次用这种质问的口气跟她说话，以至于赵听雨都懵了下，“怎、怎么了？为什么不能？”
赵妈妈深吸一口气，“他都进看守所了。”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弹在赵听雨耳边炸开，她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那些慌乱和不安从心底深处向四肢百骸扩散，她四肢僵硬，手脚冰凉。
妈妈还在说着什么，她觉得声音很遥远，一句话都没听清。
良久，妈妈拔高音量叫了她一声，“听听！”
“在的。”赵听雨深呼吸几次，努力定了定神，出口的嗓音微微发颤：“他为什么进看守所了？”
“他爸去世了，据说是他推的。”赵妈妈说，这几天枫溪镇都在议论这件事，“我听别人说，小楚从小到大就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玩在一块，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曾经多次把人打进医院。老街的人都知道他们家出了个小混混。”
“妈!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赵听雨喉咙阵阵发紧，脑子好像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在品味她前半句话，一半在抵制她后面的话。
硬生生被拉扯得很疼。
“我之前不了解他啊。”赵妈妈说。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妈妈你知道吧？可是你现在怎么反过来了。”赵听雨仰头眨了眨眼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妈妈对不起，我现在不想跟你讨论这个，我只想求证一下，你说楚煜他爸爸去世了？确定是他爸爸吗？”
“是啊，这还能有假。”赵妈妈说这件事在枫溪镇基本上是家喻户晓。
“肯定不是他做的，他不会。”赵听雨嗓音沙哑，语气异常笃定。
“如果不是他，为什么会进看守所？”赵妈妈叹息一声，“他爸爸现在的老婆亲眼所见，就是她跟警察举报的。”
“总之我不相信。”楚煜说过几天会联系她，他一向说话算话。赵听雨相信他能让张牧传递这种话，肯定能做到。
“听听，妈妈希望你还是跟他——”
赵妈妈还没说完就被赵听雨轻声打断，“妈妈我希望你不要讲出让我难过的话，那样我可能也会让你难过。”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赵妈妈再开口时，声音平静不少，“我其实前天就知道了，一直忍着没给你打电话就是怕影响你的心情，我不想打扰你工作，也不想干涉你的感情。但是你也要理解一下妈妈，我现在的心情比你好不了多少。”
“我知道。”赵听雨深知流言蜚语有多可怕，妈妈又是很好面子的人，这件事估计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负担。
“好了，我不打扰你了，有什么事等你回来再说。”赵妈妈挂断电话前说一句令赵听雨泪奔的话：“妈妈永远爱你。”
这是妈妈第一次对她说“爱”，也是两人第一次产生分歧。
对别人来说或许不算分歧，但对从来没对对方说过一句重话的她们来说算。
赵听雨知道妈妈的意思。
她怕自己因此对她产生间隙，也怕她在担心楚煜的同时心里还背着其他负担。
爱很神奇，有时候会给你力量，有时候却是一种很重的负担。
妈妈的这句话就是帮她将负担转化为力量。
赵听雨晚上有演出，只能暂且将那些慌乱、不安和不踏实的感觉强行压在心底深处，集中注意力准备演出。
晚上演出很顺利。
从台上谢幕下来，赵听雨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腿开始发软。
她撑着身子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从洗手间出来，她找到一处没人的角落，拿出手机给张牧打了个电话过去。
“又来找我打听你男朋友了？”张牧拖着腔调，嗓音里的调侃很明显。
赵听雨紧绷的神经因他的态度稍稍松弛了几分，“楚煜在看守所是吗？”
张牧似乎没觉得意外，“你知道了？”
“嗯。”赵听雨顺着墙壁蹲下来，咽了咽口水，问：“他……他爸爸怎么回事？”
“他爸去世了。”张牧说。
“那跟他有什么关系？”赵听雨想知道原因，想知道这件事对楚煜有多不利。
“他爸还嘴里，那晚他们发生了点肢体冲突。”
赵听雨听到这里，拿手机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张牧继续说，“不过后来医生证实他爸是饮酒过度造成的猝死，跟他关系不大。”
赵听雨现在才发现她刚刚忘了呼吸，“那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张牧说，他爸的老婆跟警察一口咬定是因为他推的那一下导致的这个结果，老小区没有监控，他姑姑是在他爸倒下去听到动静才从楼上下来。
律师正在搜集相关证据走流程，应该过不了几天就可以出来，“别担心，问题不大。”
赵听雨身子终于放松下来，跌坐在地上，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冷汗。
听筒里又传来张牧的声音，“你有没有什么想跟他说的？”
赵听雨眼神一亮，“你要看他吗？”
“我现在见不到他。”张牧说涉嫌刑事犯罪的人拘留期间是不能见除了律师以外的任何人，“明天上午律师会去见他。”
赵听雨脑袋耷拉下来，“算了，等他出来再说。”
电话一挂断，她后悔了，想重新拨过去，犹豫一秒又退出通讯录。
她打开跟张牧的微信对话框，给他过去一条消息。
赵听雨发完消息，将脸埋在臂弯里。
“看守所”这三个字感觉离她很遥远，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
她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昏暗狭小的房间内，楚煜坐在角落，头微微后仰抵在墙上，两脚随意地曲着。
饶是这种环境也压不下他张扬的气质。
事实跟她想象的相差无几。
翌日上午9点半，海东市某看守所。
楚煜懒散地靠在墙上，眼眸微垂，外面有警察过来打开门，说律师要求跟他见面。
他被带到探视室，隔着一道铁窗跟外面西装革履的律师讲话。
正事讲完，律师微微一笑，“对了，你女朋友让我给你带个话。”
楚煜暗淡的目光里霎时坠入一丝亮光，“女朋友？她在外面？”
“没。”律师跟他交流过几次，这还是第一次看他出现情绪波动，“她给张牧发了消息。”
楚煜靠在椅子上，伸手揉了揉额角，“她说什么？”
“她说，”律师笑了声，“让你别怕。”
楚煜神情微愣，随即颔首轻笑。
小姑娘这两年的确成长不少。
这也是他想对她说的话。
她得知消息的时候应该吓坏了吧？
这些事情本不应该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可因为他的关系，她现在要被迫面对这些。
楚煜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里恢复成一片漠然，“辛苦了，等你消息。”
两天后，律师给出各种证据，证明他没有犯罪事实。
办好相关手续，看守所予以释放。
楚煜从看守所出来，上了等在外面的张牧的红色越野车，直接前往殡仪馆。
那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赵听雨接到他电话，是隔天中午。
她当时跟团队在大剧院后台吃盒饭，看到来电显示连忙把筷子放下，边接起边跑了出去。
“楚煜？”
她小心翼翼地喊了声，语气里带了一丝不确定。
楚煜低低地嗯了声。
“你出——”赵听雨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之后小声换了种问法：“事情解决了？”
楚煜心神领会，“解决了，昨天就出来了。”
赵听雨脱口而出：“那你怎么昨天没给我打电话？”
楚煜淡声道：“我爸今天上午出殡。”
赵听雨走到楼梯间在台阶上坐下来，闻言一怔。
对啊，他爸去世了。
她这几天一直在担心这个案件对楚煜的影响，却忘了案件的主角是他爸，忘了他也因此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亲人。
他们再怎么关系不好，那也是水浓于血的亲情。
“对不起。”赵听雨为自己的后知后觉道歉，同时安慰他：“别难过了。”
“我不难过。”楚煜此时半蹲在楚国雄的墓前，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
他待在看守所里这几天回忆了一遍他从小到大跟爸爸的记忆
好像没一个画面、没一个场景是开心的。
在他的印象里，楚国雄整天早出晚归，大多时候回来都带着一身酒气。
奶奶在世的时候，压根不管他。
奶奶去世后，他偶尔会给他做顿饭，后来嫌麻烦便让他自己解决或者唆使他去姑姑家蹭饭。
他很平静地跟赵听雨讲述这些。
不难过，但心里有点堵，堵得慌。
有什么情绪汹涌想往外冒，却出不来。
赵听雨心里酸酸的，鼻子也发酸，一时不察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想回到过去抱一抱小时候的楚煜。”
楚煜心口像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他终于知道堵在里面的情绪是什么了。
那是一种寄托。
因为小时候的楚煜只有爸爸。
再怎么对他不好，也只有他。
他被打了、被欺负了也只能回家。
一个他特别想逃离却没能力逃离的家。
楚国雄虽然经常骂他、打他，但没想过不要他。
他记得刚上小学那会，他被几个顽皮的同学带到一座山上，那天他在山上绕了很久，天黑都没走出来。
还是楚国雄带着手电筒找到了他。
虽然回家没能避免地被打了一顿，但至少他还知道找他。
这也是他为什么特别讨厌他却愿意帮他买养老保险。
你要问他，他恨不恨楚国雄。
答案是肯定的。
不难过也是真的，心里堵也不假。
很矛盾的情绪。
楚煜看着看着，发现照片越来越模糊。
楚国雄去世那晚倒在门框上的画面半真半幻在眼前晃动。
他张大嘴巴费力地呼吸、瞪着眼睛的痛苦模样，一帧一帧在眼前划过。
楚煜感觉周围暗下来，好像回到那个昏暗的楼梯间。
“楚煜。”听筒里传来赵听雨的焦急的嗓音，“楚煜，你还在听吗？”
楚煜听到了她的声音，那些画面随之消失。
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柏树，面前的墓碑是他楚国雄带笑的脸庞。
“在听。”他站起身，出口的嗓音低沉沙哑。
赵听雨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小声说：“你不要自责，也不要听别人的胡说八道。”
“什么胡说八道？”楚煜向来聪明细心，反应了两秒便猜出来些什么，“你妈给你打电话了？”
赵听雨本身是想安慰他，现在这种情况只好顺着他的话回：“嗯，她听说你出了事，打来问问。”
楚煜随口说：“我有空去你家一趟，给她报个平安。”
“不用！”赵听雨声音陡然拔高，“我晚点会打电话告诉她，你别一个人去。”
楚煜淡笑一声，“知道了，不去。”
赵听雨自从前两天跟妈妈通过电话，后面再没聊过这件事。
她怕楚煜一个人出现在妈妈面前，妈妈会说一些不好听的话。
也许不会，毕竟妈妈待人一向和善，但是她怕。
“你什么时候去港城？”赵听雨转移话题。
“后天。”楚煜说明天还有点事情要办。
“我还有一个星期才能回去。”赵听雨知道楚煜这次请了这么多天假，短时间应该是没时间回海东，“我看能不能多调休一天，我去港城找你。”
楚煜说没关系，说有空就会回来看她。
“可是我想快点见到你。”赵听雨说，“我想你了，很想。”
她想抱抱他，安慰他，想在这种时候陪在他身边。
“赵小丢。”楚煜嗓音惫懒，“少给我撒娇。”
赵听雨因为这句话，回到后台化妆时脸上的红晕还没消散。
————
海东市。
楚煜从山上下来，坐上张牧的车前往市区。
他吃完午饭去了趟社保局，又去了趟姑姑家。
晚上约张牧一起在外面吃饭。
点完菜，张牧让服务员开一瓶酒。
楚煜立马阻止，“不用，谢谢。”
服务员走后，张牧往椅背一靠，“要不要这么小气？”
楚煜掀起眼皮跟他对视，“你不能喝酒。”
张牧啧了声，将视线移开，“死不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一看了眼，又随手丢回桌上，“这都是些什么破事。”
楚煜这段时间都没休息好，眼睛下方有一抹明显的乌青，他这会单手撑着额头，闲闲地问：“怎么了？”
张牧半开玩笑道：“我妈让我别跟你玩了。”
楚煜哼出一声笑，“估计赵听雨妈妈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她们就是人云亦云，一点判断力都没有。”张牧想起这几天整个镇上都在说，楚煜能出来并不代表他爸的死跟他没关系。有人说是因为他们是父子关系再加上他姑姑的求情，还有的人说他在宜北的妈妈花了些钱才把他弄出来。
实际上她妈妈仅在出事当晚联系了一下，他姐姐也就昨晚上过来随了个礼，走完流程就离开。
“他们说你有暴力倾向，是个危险人物。”
张牧再次感叹，谣言太可怕了。
楚煜从不在乎这些，被人叫小混混叫了这么多年，他也无所谓。
只不过谣言传到赵听雨爸爸妈妈耳朵里，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在乎。
他不在乎自己的感受，但在乎赵听雨的感受。
楚煜心想，她爸妈那么爱她，应该不忍心为难她吧？
“不过这种事情，他们过段时间就忘了。”张牧说，“总会出现新的事物供他们消遣，懂你的人自然懂，不认识的人你管他呢。”
“没事。”楚煜倒了杯茶给他，“谢了。”
“跟我客气什么。”张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佯装不经意地问：“要是赵听雨爸妈不让你们在一起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楚煜抬眼，嗓音悠悠：“你觉得我会放手？”
张牧笑了：“这才是你。”
楚煜跟张牧分开后回到酒店，他洗完澡出来查看手机，看见上面有一条赵听雨两分钟之前发来的微信：【睡了没？】
楚煜回复：【还没。】
听雨：【睡不着？】
楚煜拿下擦头发的毛巾丢到浴室，短短几秒屏幕上多出来一条消息：【你要是睡不着，我可以陪你聊天，我还可以讲故事，唱歌什么的也可以。】
楚煜两腿交叠，坐在床头，【那你给我唱首歌吧。】
过了半晌，对方发过来一条50几秒的语音。
楚煜点开，一阵熟悉的歌声在静谧的房间内响起：
就在今年的冬天，故事将有不同的起点。
………
………
我愿这一生爱着你不变。
赵听雨嗓音又轻又软，唱的很认真。
仔细听还能听到里面的颤音和疲倦。
她明明也没休息好，还要照顾他的情绪。
她分明也有压力，还非要装作轻松地跟他聊天。
楚煜反复播放几遍，最后给她回了条语音。
——————
东北地区一场大雪后温度再次下降，好几个城市交通直接瘫痪。
海东歌舞团在其中一个城市的演出因为恶劣天气原因不得不往后延迟。
赵听雨因此多出来两天假，她毫不犹豫地买了一张隔天中午飞往港城的机票。
12月初的港城比东北暖和很多。
刚下飞机，赵听雨就感觉到了热。
她脱了羽绒服挂在臂弯，里面是一件白色套头针织衫。
现在是下午三点，太阳高高挂在天边，且伴随着微风，穿两件衣服正合适。
赵听雨走出机场大厅，站在路边给楚煜打电话，电话响到自动挂断都没人接听。
不安像龙卷风一样再度朝她席卷而来。
她过来没有告诉楚煜，完全是冲动下的行为。
导致她冲动的原因是楚煜前天晚上发的那条语音。
他说：我现在终于理解你当初要跟我分开时的心情了。
她听完没懂，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便被他催着去睡觉。
后来又听了几次，赵听雨总觉得这句话像是在暗示什么。
他理解她？
是因为他现在也有同样的想法吗？
他也要跟她分开吗？
是不是她妈妈找他说了什么？
赵听雨心里的不安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她不敢问她妈妈，因为她不确定。
她不敢在电话问楚煜，怕得到肯定答复。
赵听雨第一次来港城，又没订酒店。站在路边，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她往前走了几十米，找到一家甜品店坐进去。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在网上搜索楚煜公司的地址。
赵听雨知道他公司名字，搜到地址不难。
吃完东西，她在路边拦了两出租车前往楚煜公司。
他们公司如果不加班的话是五点下班，赵听雨打算在附近逛一下，等到五点再给他打电话，如果电话还不通，就上去问。
然而没到五点，赵听雨就接到楚煜的回电，“刚在开会，你今天化好妆了？”
赵听雨仰头看着高高的大厦，嗓音闷闷的：“我在你公司楼下。”
十分钟后，楚煜便出现在她面前，他没问她为什么来这，而是问：“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赵听雨看着他，眼里渐渐起了水雾：“我怕你不让我来。”
作者有话说：
就在今年的冬天，故事将有不同的起点…………我愿这一生爱着你不变。——《Ido》陈奕迅
第54章 “今晚怎么这么粘人？”
港城繁华地段, 高楼耸立。
夕阳的光线打在大厦深色玻璃墙上，反射出一片橙色暖光。
两人被笼罩在暖暖的光线下。
楚煜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两秒，而后伸手接过她手上的衣服和包包, 牵起她往前走，“先带你去吃饭。”
赵听雨被带到一家西餐厅, 餐厅环境优雅，她却无心欣赏和感受。
反观对面的楚煜, 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五官帅气张扬, 举止从容中透出些许矜贵。
从餐厅出来, 太阳已经沉入海平线。
傍晚的风泛起了凉意, 楚煜将外套递给她, “穿上。”
赵听雨接过衣服披在身上，又听见他问：“订酒店了吗？”
“没。”赵听雨哪里还会想到这些, 见楚煜拿出手机，她眸光闪了下，“你要帮我订吗？”
楚煜嗯了声，“想不想住海边？订一个海边的酒店好了。”
“你不是租了房子吗？”赵听雨语气理所当然，“我住你那就是。”
楚煜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到她脸上。
赵听雨被看得特别不自在，“看我干嘛？以前又不是没住过。”
“行, 那就去我那。”楚煜忽地笑了, “我本来打算跟你一起住海边。”
“……”赵听雨别开视线, “走吧。”
楚煜在港城的住处也是套一室一厅的小公寓, 位于28楼。
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可以俯瞰港城的繁华夜景。
“过来坐。”楚煜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 他闲散地坐在沙发上, 伸手拍了拍边上的位置。
赵听雨离开落地窗来到他身边坐下。
面前的茶几上面摆着拼了三分之二的哆啦A梦, 茶几下面还有一个装着颗粒积木的纸盒。
屋内陈设一如既往地井然有序。
“现在我们来聊聊, 什么叫‘怕我不让你来’？”楚煜不紧不慢的嗓音打断了她的张望。
赵听雨扭头看过去，冷不丁问：“我妈有跟你联系过吗？”
“没有。”楚煜有些意外她会这么问，“怎么了？”
“没什么。”赵听雨垂下眼帘，两手纠在一起。
从饭店回来的路上，她心情已经平静不少。总觉得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楚煜叹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抱歉，我好像给你带来了困扰。”
他低哑的声线和亲昵的举动将赵听雨藏在心里的委屈全勾了出来，“是啊。”
她忽略了他话里的深意，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你为什么要给我发那种消息？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分手，害我问都不敢问。”
楚煜目光一顿，“我发什么消息了？”
“你说终于能理解我当时跟你分开时的心情啊。”赵听雨稍微侧过身子，面对他，“我还以为你有跟我当时一样的想法。”
她眼眶红红，说话带着鼻音，神情似委屈似控诉。
“想什么呢？”楚煜抬手在她眼角擦了一下，“赵小丢。”
赵听雨抬眼，“嗯？”
“我没你想到那么善解人意。”楚煜看着她，“如果做一件事能让你开心，我可以去做。但我不会傻的去做一件让你我都不开心的事。”
路遥知马力，他有时间和耐心去消除她爸妈心中的偏见。
从得偿所愿到失而复得，只要她不放弃，他不可能再放手。
赵听雨感觉有被内涵到，“那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楚煜理解她当时真的是为他考虑。
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轻易放手。
他体验过被抛弃的滋味，即便理解，也不好过。
不舍得她难过。
赵听雨现在相信了他是真没有别的意思。
是啊，他跟自己不一样，他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知道是自己多想了，赵听雨更加委屈起来，“我真的害怕又把你弄丢了。”
“我已经把你弄丢过两次。”积压在心里的情绪汹涌着往上窜，赵听雨嗓子眼干得发紧，“不能再弄丢了。”
所以她一放假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生怕晚了会失去什么。
楚煜将她拉进怀里，“丢不了。”
除非你不要我。
那些不断往上冒的情绪终于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赵听雨埋在他怀里呜咽哭出声来。
楚煜下巴搁在她头顶，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静的客厅内哭声渐渐停歇，变成轻微的抽泣声。
赵听雨宣泄完情绪，忽地想起前些天发生在楚煜身上的事，转而开始安抚他。
楚煜表示自己没事。
赵听雨因为心疼他，又哭了一场。
碰到楚煜以前，她觉得自己算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受了委屈或者受了伤，都可以忍着不让眼泪水掉下来。
现在却变成了爱哭鬼。
楚煜黑色西服上被她的眼泪染上一大块深色印记，赵听雨从他怀里退出来，试图拿纸巾去擦。
“没关系。”楚煜将黏在她脸上的头发丝拨开，唇角微弯，“去洗洗吧，小花猫。”
这句话成功把赵听雨从复杂的情绪中拽出来，“浴室在哪？”
楚煜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领着她来到浴室，“左边是热水。”
“知道了。”赵听雨点点头，从浴室出来来到客厅拿行李，“我想洗个澡。”
“行。”楚煜瞧着她一脸倦容，低声道：“洗完早点睡，明天带你出去玩。”
赵听雨这次没有像大学时期去他住处那么紧张，洗完澡没在里面磨蹭。她将长发挽成丸子头，穿着睡衣睡裤就走了出来。
睡衣款式是很保守的纯棉白色长衣长裤。
来到客厅入口，视线跟楚煜对上那一刻，她心跳没来由地开始加速。
对视不过两秒，楚煜视线从她白里透红的脸上收回，往茶几上示意一下，“你妈妈给你打了两个电话。”
赵听雨眉心一跳，“哦。”
她慢慢悠悠地走过来拿起手机，屏幕上的确有两个妈妈的未接来电。
赵听雨双手摩挲着手机壳，在心里犹豫要不要回过去。
楚煜从沙发上站起身，抬手拍了拍她脑袋，“给你妈回个电话，我去阳台抽根烟。”
赵听雨看着他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再将玻璃门关上，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不想让他回避，但这个节骨眼上，她不知道妈妈会聊什么，怕他听了心里不舒服。
回避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赵听雨坐回沙发上，给妈妈回拨了个电话过去。
“听听？”赵妈妈几乎秒接，“我看天气预报说你们那结冰了？冷不冷啊？”
赵听雨鼻子一酸，“不冷。”
她顿了下，选择坦白：“我现在在港城。”
赵妈妈仅沉默了一秒，“去找楚煜了？”
“是的。”赵听雨如实道，“我们团因为天气原因放了两天假，所以我就过来了。”
她说完屏住呼吸，像是在等待着一场暴风雨的降临。
听筒里却传来了妈妈的一声轻柔的笑，“听听。”
赵听雨乖巧地应了声：“嗯。”
赵妈妈嗓音温和轻缓：“你从小到大虽然心性不如同龄人成熟，但特别会照我和你爸的情绪，很少让我们操心。除了坚持要跳舞这还是你第一次忽视妈妈的话。”
“不是的妈妈。”赵听雨心口阵阵发紧，“我没有忽视你的话，我回家会和你解释。那些传言我不知道有多少是真的，但你真的不能从别人口中去了解他，这样对他不公平。他们那些人就是欺负他没有人护着，随意造谣。要是我被别人乱说，你和我爸不得找人家去理论？可是他……”
她视线穿过落地窗落在楚煜身上，“他没有可以护着他的家人。”
“所以妈妈，我不是忽视你的话。”赵听雨吸了吸鼻子，“我是在保护他。就像——”
阳台上的楚煜突然转了个身，从背对着他的姿势变成面对她。
赵听雨视线里一片模糊，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见他指尖的那抹猩红。
她低头眨了下眼睛，继续刚刚未完的话，“就像如果爸爸妈妈被人说了，我也会这么做，我不是跟你作对。因为你们都是我爱的人。”
赵妈妈叹息一声，“妈妈知道，别哭了，等会楚煜还以为我跟你说什么了。”
“好。”赵听雨伸手从茶几上扯过纸巾擦了擦眼睛。
楚煜将指尖的烟送到嘴边用力吸了一口，目光却不曾从赵听雨脸上移开。
见她低头擦眼睛，他将系在脖子上的领带扯了扯，心里烦躁的不行。
客厅里的赵听雨认认真真在听赵妈妈讲话：“我刚刚的话没别的意思，就是感叹一下，我们听听除了喜欢舞蹈外，还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你看你爸都吃醋了。”赵妈妈说完，听筒内传来赵爸爸的碎碎念：“说我干什么？”
赵听雨破涕为笑，“我最爱爸爸了。”
赵妈妈失笑，“我和你爸这两天反思了一下，之前是我不对，我听到小楚被抓的消息着实被吓了一跳，这个事实加上那些传言几乎立马推翻了他之前在我心目中的良好形象。”
“后来我静下来回忆小楚对你做过的事情，发现这个男孩子是真的很喜欢你，也是真心对你好，”赵妈妈说，“我后来想，他要是人品没太大问题，我就不去干涉你们了。”
“他人品没问题。”赵听雨强调，“真的，他很好的。”
“我知道。”赵妈妈说，“我前天碰到了他姑姑，从她那里了解很多信息。这孩子是真不容易。”
“是啊。”从妈妈的话中不难听出她已经放下了对楚煜的偏见，赵听雨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抬高视线，重新看向阳台。
楚煜已经抽完一根烟，又从烟盒里掏出一根咬在嘴里，他一手挡风，一手按下打火机点燃。
抬起眼皮的一瞬间隔空对上了她带笑的桃花眼。
楚煜神情微怔，随即轻抬了下眼皮，像是在问她笑什么。
下一秒，他看见赵听雨挂断电话朝他走来，阳台门被推开，里面的暖气扑面而来。
更暖的是跑过来搂住他腰的人。
楚煜将拿烟的手抬高，“打完了？”
赵听雨细细地嗯了声，搂着他的手紧了紧，“你不冷吗？”
好歹是冬天，他就穿一件衬衫站在外面，夜里冷风嗖嗖，赵听雨一出来就感受到了凉意。
楚煜将烟捻灭在围栏上，随手丢地上，伸手捏了捏她后颈，“进去聊。”
两人前后脚回到客厅，赵听雨挨着楚煜坐在一起，拉着他的手靠在他胳膊上。
楚煜侧目看她一眼，紧接着将她拎起坐在自己身上，“今晚怎么这么粘人？”
赵听雨伸手搂住他脖子，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喜欢。”
喜欢你，喜欢粘着你。
她现在心情有点激动，就想粘着他。
楚煜靠在沙发上，静静地跟她对视。
她眼尾泛着浅浅的红晕，睫毛上根部还有未干的水渍。
眼眸澄澈，里面坠入了细碎的笑意。
他眸色暗了暗，“你妈妈跟你说什么了？”
赵听雨嘴角的弧度稍稍上扬，“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
她嗓音干，说话泛着哑。
楚煜手搭在她背上护着她，倾身端过茶几上的水递给她，“先喝点水。”
赵听雨接过水咕噜咕噜全部喝下，“我妈妈说，让我好好安慰安慰你，让你节哀。”
这确实是赵妈妈挂电话之前的嘱咐。
楚煜自见到她眼里的笑，就知道这通电话的内容不简单。
意料之外，又不那么意外。
以赵爸爸赵妈妈爱女儿的程度，这个结果在情理之中。
“替我谢谢阿姨。”他说。
“这么没诚意？”赵听雨佯装不悦，“你得到我家当面谢。”
“好。”楚煜嘴角跟着上扬了些许。
隔在两人之间那道看不见的屏障随着心里的顾虑消失不见。
感官更加清晰起来。
赵听雨隔着睡衣都感觉贴在她身后那只手的温度，如同他此时目光里的温度。
气氛突然变得暧昧起来。
身后那只手顺着脊椎骨缓缓往上落在她脖子上。
她发现楚煜很喜欢捏她脖子。
这次不是捏，是若有若无地轻抚。
赵听雨僵着不敢动，过了几秒，不知道是受不了他手的撩拨，还是他的眼神。她身往前，搂着他将脸埋在他肩头。
楚煜神态自若地垂下眼帘，“怎么了？”
“我想睡觉。”赵听雨瓮声瓮气地说。
楚煜无声一笑，“行，抱你去睡。”
话落，他就着这个姿势直接抱起怀里的人往卧室走。
赵听雨一直将脸埋在他肩膀上，心跳早就脱离了掌控。
直到她被放在柔软的被褥上，才松开手。
后脑勺接触到床，刚想往边上滚去，一只手撑在身侧挡住了她的去路，下意识转向另外一边，也是同样的情况。
房间内没开灯，门打开着，客厅晕过来一些微弱的灯光。
黑暗可以放大感官，也可以遮掩羞涩。
赵听雨看着近在迟尺的面孔，仰头遵从自己的内心吻了上去。
与此同时，楚煜稍稍侧头，吻在她的侧脸上。
这个细碎的吻顺着脸颊往上落在她额头、眼角、眉梢上。
他的领带垂下来，好巧不巧落在赵听雨的锁骨处。
随着他的动作摩挲着那里的皮肤，钻心的痒。
赵听雨伸手想把它揪出来，刚拽住，楚煜便抬起头，“怎么了？”
“它掉到我脖子上了。”赵听雨没好意思说痒。
楚煜低头看了眼，明白过来，他主动扯下领带握在手里，另外一只手从她锁骨一路往上在她脸上流连。
视线里，赵听雨睁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里面是全然的信任与依赖。
以往那种无措、害羞、害怕，楚煜都能淡定面对，甚至还想逗逗她。
现在这种情况，他反而起了点陌生的情绪。
类似——不好意思？
楚煜舌尖顶了顶下颚，偏头轻笑一声。
赵听雨正想问他笑什么，眼前被覆上一条柔软的布料，眼前一黑。
对未知的不安和害怕从心底油然升起，她下意识想拿下来，却被人抓住手腕在，大手顺着手指缠上来，与之十指相扣。
吻再次落下来，从她的嘴角到下巴，带着或轻或重的力道。
耳畔传来湿湿热热的感觉，赵听雨指尖颤了下。
湿热的感觉从那处移开来到她唇角，赵听雨头转了下，想去循他的唇，却被他躲开。
他几乎吻遍了她的脸，却没吻她的唇。
“楚煜？”
她叫他，想问为什么。
“嗯？”楚煜手在她唇上抚过，视线落在她眼睛上的黑色领带上，眼底的欲/色呼之欲出。
赵听雨没说话，只是轻哼了两声。
楚煜忍不住歪头轻轻含住她的耳垂，灼热的呼吸洒在耳畔，伴随着闷哑的嗓音响起：“我抽了烟，有味道。”
酥酥麻麻的感觉通过耳膜蔓延到心口，赵听雨往边上躲了下，“这样也有烟味。”
楚煜闻言笑了声，“行，我去洗澡。”
他说完起身离开。
赵听雨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拿下覆在眼睛上的领带，往边上滚了两圈，将自己卷在被子里。
过了半晌，她拍了拍发烫的脸颊，整理了一下被子，好好盖在身上。
这几天的不安和不踏实的感觉终于落到实处，心里和身体双双放松。
灰色的被子盖在身上，鼻息间充斥着熟悉的男性气息，令人安心。
这样的环境下，浓浓的睡意席卷而来，赵听雨眼皮开始打架，就在她支撑不住想要闭上眼睛之际，听到门口传来楚煜的叫唤：“赵小丢。”
赵听雨稍稍抬头，睡意朦胧，“嗯？”
楚煜去而复返，斜倚在门框上，淡笑着提醒：“别睡着了。”
“啊？”赵听雨意识被瞌睡虫蚕食了一般，反应有些迟钝。
“等我。”楚煜眼帘微掀，隔着一小段距离跟她对视，惫懒的语气跟他这个人一般嚣张：“你要睡了，我也会把你弄醒。”
第55章 “不抗疼啊？”
港城不愧有享誉全球的夜景。
五彩的霓虹灯结合摩登大厦, 不同于白天的繁华，宛如进入另外一个璀璨世界。
某间公寓卧室内，一道厚厚的灰色窗帘将这流光溢彩的夜色隔绝在外。
屋内仅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夜灯。
赵听雨窝在被子里, 露在外面的桃花眼清澈明亮，瞌睡虫早就被楚煜那句“你要睡了, 我也会把你弄醒”给吓跑了。
心照不宣的一句话。
门被关上，室内一片静谧。
赵听雨却好似能听到隔壁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神经紧绷, 口干舌燥。
深灰色的被套边缘被她手指揪成一层层褶皱。
过了好一会，她舔了舔唇, 起身下床走出房门。
不到两米远的浴室内果然有水声传出。
许是听到开门声, 里面的水声戛然而止。接踵而来的是楚煜散漫的嗓音：“赵小丢？”
赵听雨规规矩矩站好, “啊？”
“你不会去偷喝我冰箱里酒吧？”里面的水声继续, 楚煜惫懒的嗓音带着淡淡的警告，“最好不要。”
停顿几秒, 他又补充两个字：“没用。”
“……我没有。”赵听雨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小声嘀咕：“我是出来喝水。”
里面的人不再说话，似乎笃定她不会。
赵听雨本来就没想过这事，喝完水便回到房间。
“没用”两个字在耳边回荡。
懒懒的语调却透出一股强势，赵听雨闭上眼睛，脑子里抑制不住地出现一些画面。
一些她想象的、等会可能发生的画面。
画面才浮上来, 她就睁开眼睛用力甩甩头, 试图把画面甩出去。
不想了不想了。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顺其自然就好。
赵听雨此刻的不安不是反感和抵触, 那是一种对未知的害怕。
还夹杂着一点怎么也挥之不去的羞涩。
她深呼吸两次, 闻着属于楚煜身上的气息, 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慌什么, 有楚煜呢, 一切交给他就好。
这么想着，她的精神再次放松下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赵听雨眼皮子开始打架。
最后支撑不住，终是合上眼，陷入了黑暗。
这段时间心里装着太多事，睡眠质量一点都不好。
浅眠多梦。
赵听雨刚入睡，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跟楚煜隔着一道铁窗面对面而坐。
坐在里面的楚煜眼皮耷拉着，神情颓丧，面无表情地对她说：“我们分手吧。”
“不要。”赵听雨红唇紧抿，用力摇头。
“怎么？”楚煜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你要等我？”
赵听雨红着眼眶点点头。
“我手上有一条人命，这判下来可不是一年两年。”楚煜抬起眼皮，嗓音悠悠：“你也要等吗？”
“我知道跟你没关系，我会想办法帮你的。”赵听雨颤着嗓子说，“你……你别怕。”
楚煜没说话，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手捂着脑袋似乎很痛苦。
赵听雨伸手过去想抱他，却被一道铁窗拦着。
她只能不停安慰他：“别怕，楚煜，别怕……”
楚煜进到房间就听到压抑的哭声，他连忙掀开被子将人揽进怀里，“怎么了？”
浅淡的灯光下，赵听雨闭着眼睛，眼尾泛着泪光，嘴里还在不停呢喃着：“别怕……”
感情在做梦呢？
楚煜伸手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心道做什么梦啊这么伤心？
他俯低身子去亲她白嫩的脸蛋，带着安抚性的吻从脸蛋来到唇边，一下一下轻啄。
手掌捧着她的脸，指腹在上面摩挲。
赵听雨眼睫动了动，几秒后缓缓睁开眼。
楚煜停下动作，安静地跟他对视，“醒了？”
他想告诉她，刚刚是在做梦，让她别怕。
结果赵听雨像是还没从梦中醒来，怔怔地望着他，说了句“别怕”，而后用力抱住他，“我会等你的。”
楚煜一愣，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
缓了好一会，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哑声问：“等我出狱？”
视线里那颗脑袋上下浮动一下。
楚煜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一颗僵硬的心脏软成了一滩水。
他喉结上下滚动，忽地把人从他怀里拉开来，带着她坐起身，“赵小丢。”
突然被拉起来的赵听雨迷迷糊糊地应：“嗯？”
“看着我。”两人坐在床头，楚煜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渍，“你做梦了。”
赵听雨看了看他，又仰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意识终于从梦境中回到现实，“哦。”
梦里的情况太糟糕，她的情绪一下调整不过来。
“没事了。”楚煜起身去外面给她倒来一杯水，待她喝完，半开玩笑道：“不会让你等的。”
赵听雨张了张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刚说梦话了？”
楚煜重新回到她身边坐下，嗯了声。
赵听雨有几秒觉得不好意思，之后又被其他情绪代替，“你当时刚进去的时候怕不怕？”
“怕。”楚煜坦言。他当时被带到拘留所，脑子有一段时间的空白。
那种情况下，他真以为楚国雄的死是他一手造成。
他不怕坐牢。
当时满脑子都是——赵听雨知道了会不会害怕？
她以后会不会被人说三道四？
她以后要怎么办？
一些问题困扰着他，忘了去想他要是进去了，两人会有怎样的结局。
也许不是忘了，是没敢想。
赵听雨的情绪被他一个“怕”字又带回那个梦境，“我会等你的。”
楚煜靠在床头，抬手捏了捏她脸蛋：“别瞎说。”
“我说真的。”赵听雨拿下他的手，跟他十指紧扣，“我会等你等到不再爱你为止。”
楚煜心口又被撞了一下，“爱我？”
他嗓音比刚刚还哑。
“是啊。”赵听雨仰头碰了一下他的唇，“爱你。”
因为爱你，所以愿意等待。
她不能保证会爱一辈子，但只要还爱，就不会轻易放弃。
她声音轻软，眼神真挚。
楚煜空落落的心里一下被什么东西填满。
满足和感动随之而来。
他目光灼灼，不言不语，攥着她手的力道却越来越重。
赵听雨感觉手指都要被他折断，指尖在他手背上划了下，“松点，疼。”
楚煜压下满腔情愫，放开她的手，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正经，“不抗疼啊？”
不知道是道出心事心里没了顾忌，还是脑子尚处于迷糊状态，她行为比以往大胆不少。
赵听雨抬手覆在他脸上，轻轻描绘他五官轮廓，“在你面前不抗。”
她理所当然的语气把楚煜给逗乐了，“那怎么办？”
“嗯？”男人五官深邃，下颚线清晰流畅。
赵听雨的手顺着他下颚线一路往下。
暖橘色的灯光笼罩着这方狭小的空，温暖缱绻，一如她手上的动作。
楚煜拉下她作乱的手，“怕疼还撩？”
赵听雨白皙脸蛋上霎时爬上一抹绯色，“没、没撩。”
她以前从来没这样近距离好好看过楚煜，一直都知道他长得帅。那种带有攻击性的帅，以往总是不好意思直视。
刚刚掉进忘我的氛围里，稍微感叹一下男朋友的帅气。
“没撩我也顶不住。”楚煜将她揽到身前，在她耳边落下一个轻轻柔柔的吻，“要不是怕吓到你，早就把你……”
他声线低哑，后面两个字刻意压低，几乎是气音。
因为太近，声音清晰地落入赵听雨耳廓，她脸上的绯色又红了一个度。
娇艳得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刚刚被表过白的楚煜自制力为零，偏头便咬了上去。
轻轻地啃，慢慢地吮。
他很喜欢亲她。
喜欢亲她的脸、亲她的唇、亲她的耳朵。
耳垂落入一处湿热。
赵听雨瑟缩了一下，但她没像前几次那样往边上躲，攥紧手指头试图受住这份难耐。
耳珠被他咬了下，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像是为了安抚，他又轻轻舔/舐下。
如此反复几次，赵听雨受不住嘤咛一声，侧头去躲。
楚煜预料到她的反应，手快速捧着她脸，不让她动。
含着亲了几下，唇往下来到她脖子上，青色血管在白皙皮肤下若隐若现。他顺着筋络轻一下，重一下地舔/咬。
灼热的鼻息洒在锁骨上，短发在颈侧的皮肤上扫来扫去。
熟悉的酥麻感再度席卷全身。
赵听雨没法躲，只能咬着唇，仰头承受。
楚煜感受到她身体的紧绷，从她脖子上抬头，“紧张？”
“不紧张。”赵听雨摇头，尾音颤了颤。
楚煜低笑，捧着她脸的手往下，攥住她下巴，稍稍用力掰过来，迫使赵听雨松开了咬着的唇。
他低头含住，一下一下很很温柔的描绘它的形状。
攥住她下巴的手也缓缓松开，来到后颈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
赵听雨被迫扭头跟他接吻。
他一开始只是在唇瓣上游走，后来长驱直入。
两人呼吸彻底混在一起。
在她后颈上的手不满足于那一块肌肤，开始不规矩起来。
赵听雨闭上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神经末梢格外灵敏。
所有感官被大，全被眼前人占据。
她意识逐渐模糊，紧绷的身子瘫软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躺回了床上。
头发被散开，楚煜顺手帮她理了理，捧着她脸亲了亲，“你现在还可以喊停。”
言外之意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赵听雨脑子一片混沌，只能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嗯？”
桃花眼里满是无辜，勾人于无形。
楚煜咬咬牙，“但我不会听你的了。”
最后一个话音消失在两唇之间。
接了一会吻，赵听雨感觉肩带被拨了下，“这是防我？”
“没。”赵听雨细声细气地回。
两人的呼吸都不是很稳。
“不是说睡觉不穿？”楚煜嗓音慵懒沙哑，手到处点火。
赵听雨难耐地叫他名字，“楚煜。”
“嗯？”
“我没有。”
楚煜闷笑，笑声里含着情/欲的哑，“知道了。”
过了很久，就在赵听雨感觉自己要被他体温烫化之际，他突然起身。
微凉的空气代替他的体温骤然袭来，赵听雨打了个寒颤，“楚煜。”
“来了。”
赵听雨睁开眼，循声望过去，只见男人嘴里咬着一个包装，用手一撕。
她赶紧闭上眼。
楚煜捕捉到她的反应，无声勾起唇角，再次覆上来，“怕了？”
赵听雨答非所问：“你…轻点。”
“我可能保证不了。”楚煜在她脸上落下细细碎碎的吻，“疼就咬我。”
赵听雨被他的吻转移了注意力。
冷不防轻呼出声。
耳边是男人越来越重的呼吸。
从未有过的亲密。
楚煜手在她受伤的地方徘徊，“会不会疼？”
他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嗓音像含了沙。
赵听雨知道他担心什么，摇摇头：“不会。”
…………
晚风吹起厚重的窗帘，钻进室内，灯光在摇曳。
第56章 “怪我。”
相较于北风萧萧的窗外, 室内温度不断升高，春意盎然。
一帘之隔，两人不稳的呼吸声跟风声交相辉映。
当一切恢复平静, 已经是后半夜。
楚煜半撑起身子，伸手将小姑娘脸上被汗湿的碎发拨开, 手安抚似地在上面来回摩挲。
赵听雨脑子尚未清醒，四肢乏力, 脸下意识去蹭他的手。
乖巧又粘人。
楚煜俯身在她唇上咬了下。
赵听雨吃痛缓缓睁开眼，视线撞进那双黑色的瞳仁里。
刚刚一些画面像放电影般在脑子里播放。
她倏地闭上眼睛, 翻了个身, 将脸埋起来。
楚煜慢条斯理地把她的黑色长发全撩到一侧, 露出白皙秀顷的后颈。
他凑过去亲了亲, “躲什么？”
男人声线沙哑，跟落在脖子上的吻一样令人心动。
赵听雨轻轻哼唧一声, “你怎么不关灯啊？”
“还有关的必要？”楚煜低笑，“做也做了，看也看了。”
赵听雨完全招架不住这些，露在外面的皮肤全染上绯色，“你刚刚怎么不关？”
她都提醒了。
“没空。”楚煜丢下这两个字强势地将赵听雨翻过来面对他。
赵听雨又是扯被子又是推他，却被她捉住手腕, “别动, 抱你去洗澡。”
挣脱不了, 只能更加偎紧他。
赵听雨像一只树袋熊一样趴在他身上, 被抱着往浴室走。
经过这一出, 她也懒得顾及那么多。
更亲密的行为都有了, 还害什么羞。
赵听雨浑身没劲脑子空空, 任由楚煜伺候她洗澡。
经过一番折腾, 她被放在洗手台上，身上很快披过来一块浴巾，楚煜将她重新抱起。
以为会离开浴室回房间。
可楚煜抱着她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赵听雨白净的脸上被水蒸气熏上一层粉色，依稀混杂着前不久未退尽的潮/红。
桃花眼眼尾自然上扬，红唇轻启，模样娇媚。
楚煜眸色暗了暗，回答她的是一个炽热的吻。
两人相拥着在狭小的空间内接吻。
浴室水汽氤氲，水蒸气和暧昧的空气仿佛把里面的氧气都给挤压走了，空气稀薄。
水汽飘到了赵听雨眼里，视线变得模糊。
她觉得肺里的空气都要被抽干，呼吸不过来。
楚煜放开她，吻往下。
赵听雨身后靠着门板，头仰在上面费力地呼吸着。
意识一点点被抽离，意乱情迷下，她急促的呼吸陡然变了调。
赵听雨轻轻拧眉，迷离的桃花眼渐渐瞪圆，僵着身子看着眼前的人，“你、怎么又……”
“不够。”楚煜偏头啄了下她的唇，哑声问：“还可以吗？”
赵听雨身子彻底软下来，搂住他脖子咬了一口，软声控诉：“你都这样了还问我？”
“哪样？”楚煜微微仰头，呼吸重了几分，“我没动。”
“……”赵听雨有理由怀疑他故意的。这个人沉稳内敛，偶尔又嚣张强势。
看似不苟言笑，却经常逗她。
可往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又不像是在逗人。
身后的门响一声。
与此同时，赵听雨后背贴过来一只手掌。
她吓得收紧手。
“别怕。”楚煜说，“不会让你掉下去。”
他刚洗完澡，额头上又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用力抱了抱怀里的人，听到她发出又细又软绵的鼻音。
喉结上下滚动几番。
楚煜闭了闭眼睛，深呼吸几次，而后将她往上抱了抱。
安静的环境内听到一个令人耳热的声音。
紧接着是开门声，她被抱出浴室，来到走廊。
意识混沌的赵听雨在他耳边拉长尾音嗯了声，像是在询问。
“你想在那？”楚煜嗓音惫懒，脚步却与之相反，异常急促。
“………”被倒打一耙的赵听雨不满地嘟囔：“明明是你。”
房间门被踢开，她耳珠被亲了一下，伴随着楚煜低哑的嗓音响起：“没戴套。”
赵听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扔到了床上。
耳边又传来撕包装的声音，她听的心跳加速。
没一会，灯光再次在眼前晃动。
这次结束后，赵听雨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楚煜将她脸上眼角的泪水擦掉，“很疼吗？”
赵听雨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抱歉，”楚煜手往下探去，“我看看，肿——”
“没有。”赵听雨连忙睁开眼，拉住他手，“不疼。”
楚煜眼尾轻抬，明显不信，“那你为什么哭？”
“其实不全是因为疼。”赵听雨把他手拉出来，小声说。
完全是生理反应，说不上来的陌生感觉。
楚煜单手撑着脑袋，懒洋洋地撩起眼皮，“那就是爽的。”
赵听雨哪受得了这种话，那点迷糊劲瞬间被冲散，她扯过被子转了个圈，把自己严严实实卷起来，头也埋在枕头下来。
楚煜低声哄了好久，才把她拉出来，抱着去洗澡。
洗完澡回来被放在沙发上的赵听雨傻傻地问：“我睡沙发吗？”
楚煜喉间蹦出一声笑，“嗯，你睡沙发，我睡床。”
赵听雨视线落在他线条分明的腹肌上，又快速撇开，“那你可真渣。”
楚煜抬起她下巴，居高临下地跟她对视，“那我们扯平了。”
“……”赵听雨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整个人有点懵，“真让我睡沙发啊？那我就——”
楚煜走到客厅入口处，转身斜倚在墙上，“你就怎么？”
“我就离开。”赵听雨瞪过去。
楚煜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离家出走啊？”
“……”赵听雨没回。
“我去换床单被套。”楚煜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不减，“被你弄湿了。”
散漫的声音如同在赵听雨脸上点了一把火。
火辣辣的感觉从脸颊蔓延到脖子，“你……你还怪我。”
声音很弱，气势很弱，赵听雨恨不得原地消失。
“不怪你。”楚煜轻笑，“怪我。”
“……”赵听雨听不下去了，“你快去换。”
她嗓子有点干，说话喑哑。
楚煜没急着去卧室，而是去餐厅给她倒了一杯水，“喝点水。”
赵听雨喝完水又把杯子递还给他，“谢谢。”
楚煜接过空杯，“还要吗？”
赵听雨捕捉到他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或者这句话所包含的深意。
这么久相处下来，她算是弄清楚了一件事——她越害羞，楚煜越喜欢逗他。
这样的情况下，她完全没有招架能力。
所以，她只能换一个方法应对。
赵听雨从沙发上站起身，朝撒开双手
楚煜抬了抬眉梢，垂眸看着她，“要抱？”
赵听雨点点头。
楚煜放下杯子，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故意的？”
他很聪明，一下看穿她的小心思。
非但没拒绝，反而受用的很。
赵听雨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嘴角悄悄上扬了些许。
抱了好一会，感觉怀里的脑袋越来越沉，楚煜低头揉了揉，“先在沙发上躺会，我去铺床。”
赵听雨嗯了声，重新坐回沙发上。
楚煜走后，她实在熬不过这阵疲惫和困意，闭眼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眼前一片漆黑。
赵听雨眼睛适应了两秒，才看清自己躺在楚煜的床上，盖在身上的被子换成了灰蓝色。
她扭头往旁边看去，那里已经没了楚煜的身影。
她撑着身子起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到时间那一刻她没忍住轻呼出声。
居然快十一点了 ！！！
她从来没有睡到这么晚过，这一个晚上就让她生物钟失了效。
赵听雨看着前面那厚厚的窗帘，觉得跟这个也有关系。
她房间的窗帘遮光性没这么好，天亮就会有光透进来。
在这里只要不拉开窗帘，就感觉一直是夜晚。
门从外面打开来，套着一件黑色宽松衬衫的楚煜出现在门口，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手机，在跟电话那边说着什么。
眼神隔空落在她脸上，似乎在观察她的情绪和状态。
赵听雨猜他应该是听到自己轻呼声才进来，随即朝他摇摇头。
她下床越过来到门边，越过他来到洗手间。
她的洗漱用品被整整齐齐摆在洗漱台上。
赵听雨拿起牙刷刷牙。
刷完牙，她将头发挽丸子头，对着镜子检查自己脖子、锁骨那里有没有什么痕迹。
“下面有。”有人在一旁不紧不慢的提醒。
赵听雨没觉得不对劲，直接拉开自己衣领，低头看了眼。
边上传来低低的笑声，“不是这个下面。”
赵听雨动作一顿，僵硬地转过身，正好对上不知何时倚在门边的楚煜的视线。
尴尬在静谧的环境下无限蔓延。
她清了清嗓音，佯装淡定地道：“我刷完了，你来吧。”
说完再次越过他往前走，才走了两步又被人给拎了回来。
“干什么呀？”
她眼睑微敛，视线到处瞟，就是没敢看他。
楚煜手顺着往下搭在她腰上，“太细了，怕折断。”
“嗯？”
“亲都不敢用力，怕留下印子影响你表演。”楚煜捏了捏她耳垂，将声线压得很低：“没尽兴。”
赵听雨不可思议抬起头，“你说什么？”
这还没尽兴？
她都快散架了。
“你别说了。”赵听雨在他开口之前打断他，“我饿了。”
“走吧。”楚煜愉悦地偏了下头，“吃饭。”
他在外面打包了几样餐品，自己做了一道糖醋排骨。
两人面对面而坐，赵听雨咬着菠萝油，含糊地问：“你今天不上班？”
“请假了。”楚煜给她盛了一碗稀饭，“今天带你去玩。”
“可是我明天有表演。”赵听雨一般在一个城市有表演都要提前一天到达去熟悉场地、彩排化妆。
隔这么远，明天赶过去怕来不及。
“订机票了吗？”楚煜拿出手机，毫不意外地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很轻的“没”，“我帮你订。”
经过一番商量，他帮赵听雨订了下午四点的航班。
饭后，楚煜带她到海边玩了一会，很快把她送到了机场。
机场入口处，楚煜将行李递给她，“东西别丢了，离开座位的时候记得检查。”
“好。”赵听雨拎过行李，指了指身后，“那我进去了？”
楚煜嗯了声，“等你回海东了，我找个时间回去跟你一起去看叔叔阿姨。”
“好。”赵听雨弯了弯唇，“别担心，他们喜欢你的。”
楚煜跟着弯了下唇，未置可否。
赵听雨跟她挥手告别，转身往机场入口走。
走到安检机前，她忽地停下脚步，转身走了回来。
“怎么了？”楚煜还以为她是丢了什么东西。
赵听雨走到他身前，“你下来一点。”
楚煜配合地俯身，以为要吻他，结果这姑娘在他耳边轻声问：“你房间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楚煜几乎秒懂了她说的什么，“哪种东西？”
赵听雨眼皮动了动，看着他认真发问的模样，在心里叹口气，“算了，没什么。”
楚煜见她要走，赶紧拉住她，“说清楚再走。”
“说不清楚。”赵听雨闷闷地回。
“怎么说不清？”楚煜嗓音带笑，“忍到现在才问，你憋的不难受？”
赵听雨眨了眨眼睛，猛地反应过来他一开始就听懂了，在装呢。
“昨晚下去买的。”楚煜语气低缓，“不然你怎么等的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我说的是尽兴。”
赵听雨离开港城, 继续加入巡演中，到年末才回海东。
比她前一天回到海东的楚煜说来机场接她。
“在哪呢？”她在机场大楼外跟同事告别，边打电话边往停车场方向走。
听筒里传来楚煜熟悉的嗓音：“一辆银灰色的车, 打了双闪。”
南方冬日阴天比北方雪天还要冷，寒风穿过层层衣物直达骨髓。
停车场有好几辆打了双闪的灯, 其中两辆灰色小车，赵听雨视线在其中一辆车标上掠过, 毅然决然地走向另外一辆。
“赵小丢。”
才迈开脚步，她视线掠过的方向传来楚煜惫懒的嗓音, “男朋友都不认识了？”
“啊？”赵听雨回头, 视线落脚处是一辆崭新的银灰色小车。
此时驾驶座车窗全降下来, 身穿黑色宽松皮衣的楚煜单手肘在上面, 淡笑着看向她。
赵听雨连忙小跑过来，“你开谁的车啊？还是新的。”
“我买的。”楚煜伸手在她脸上碰了下, “冷不冷？快坐上来。”
“等会。”赵听雨谨慎地左右看了眼，而后倾身在楚煜唇上啄了一下，正要退开却被一只大手摁住了脑袋。
楚煜就着这个姿势加深了这个吻，吻到赵听雨嘴唇发麻才把她放开。
她回到车上好一会都不敢抬头，“你怎么不等我上车啊，外面有人。”
“我本来是打算等你上车。”楚煜俯身过来帮她把安全带系好, “是你等不及。”
“……”赵听雨端正身子, 目视前方, “我就是想表达一下开心。”
“我也是想表达一下, ”楚煜低低的嗓音充满磁性, “想你。”
赵听雨心头划过一抹雀跃, 嘴角怎么也绷不住地往上翘。
车子开上大马路, 她这才想起一件事, “你刚说这车你买的？什么时候买的啊？”
“之前就看好了，今天上午提的车。”楚煜说。
怪不得牌照都没有。
赵听雨视线在车内搜寻一圈，最后落在方向盘那个标志上，“楚煜。”
“嗯？”
“你们这个工作是不是很赚钱啊？”赵听雨不懂车，但这个牌子她知道，这车估计得50万往上走？
“还行。”楚煜回的轻描淡写。
赵听雨眼皮跳了下，这哪是还行啊？前段时间才买的房，这么快又可以买车，之前那个事应该也花了些钱。
“我现在才知道我找了个这么有钱的男朋友。”
楚煜被她逗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女朋友真的是天上掉的。”
一些往事涌入脑海，赵听雨脸上一热，“什么意思？”
“Ida今天给我发了个视频，说你在网上很火。”楚煜后来去看了一下，的确很火，“网友不都说你是真正的仙女下凡？”
赵听雨总算明白过来他说的什么视频，“他们太夸张了，”
前几天她被同事告知，她之前跟游戏公司合作跳的那支舞火了，在某视频软件上的播放量高达500万。
团总监说，最近陆续有很多类似的商业合作找上门，还收到几家电视台舞蹈综艺录制的邀请。
她们巡演还没结束，加上赵听雨不想参加综艺，总监把她推了一些。
但也签了几个合同，年后应该会更忙。
楚煜猜到她的工作量会增加，提前给了她一些嘱咐，“一定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不舒服要立马停下来。”
“知道了。”赵听雨因为受过一次伤，所以这方面特别谨慎，甚至因为这个改跟团里的领导闹过一次小小的矛盾。
好在团里最后选择迁就她。
今天是2017年的最后一天，海东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跨年的气息，感觉全市的人和车都在往市中心涌去。
车子毫不意外地堵在路上。
眼看暮色将至，两人正愁去哪吃饭，张牧便给楚煜打来个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赵听雨握着他的手机打开扩音递到他面前。
“行，你定地方。”楚煜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想也没想地应下。
电话的那头的张牧说今天市区吃饭肯定要排队，最近把吃饭的地方定在枫溪镇。
结束通话后，楚煜调转方向往郊区开去。
路上，赵听雨问了个存在心里很久的疑惑，“你知道张牧当初为什么跟罗熙分手吗？”
“你不是问过他了？”楚煜记得看她演出那天，在海东大剧院门口她问过张牧一样的问题。
“我不信。”赵听雨抿了抿唇，“我觉得他没那么渣。”
车子停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楚煜懒懒偏头：“怎么算渣？”
“罗熙说他突然间就变冷漠了，后来分手也不说清楚，莫名其妙就找不着人，”赵听雨想了想，又问：“张牧这两年有交女朋友吗？”
她问完以为自己会得到一句“不知道”或者“不清楚”，没想到楚煜语气很干脆：“没有。”
“你怎么知道？”赵听雨问。
前面红灯变绿，楚煜启动车子，“他说的。”
张牧从高一开始女朋友就没断过，这次两年都没交女朋友，实属反常，分手也反常。
赵听雨更加怀疑这里面存在什么难言之隐。
这些年年轻人流行跨年，这天，一般都约上三五好友一起过。
她寻思着是不是可以把罗熙也叫过来，正好四个人一起聚聚。
她问楚煜的意见。
“叫啊。”楚煜说，“他不会有意见。”
“他”指的是张牧。
“好。”赵听雨从包包里掏出手机给罗熙发微信，问她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饭。并告诉她有哪几个人，对方二话没说就应下来。
赵听雨叹口气，有些心疼罗熙。
她嘴上说着无所谓，心里根本没有释怀。
上次两人约着一起吃晚饭，赵听雨下班时间来到财政/局门口等她。跟她一同出来的还有她两个同事，她们边走边聊，似乎在说给她介绍男朋友的事。
罗熙摇头，说她有男朋友。
“骗人的吧？”同事明显不信她的话，“都没见你男朋友来接过你。”
赵听雨记得罗熙当时语气坚定又平静：“我们吵架了。”
她居然用“吵架”来形容她和张牧的关系。
赵听雨当时说帮她约张牧出来聊聊，她不让。
这姑娘典型的金牛座，表面上性子软，实际上内心倔。她一直在等着张牧来找她解释，可张牧当时都不愿意说清楚，过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还会主动来找她。
他们还没到镇上，张牧和罗熙先后发来消息，说已经到了饭店。
十分钟后，楚煜将车停在饭店门口。
“我们坐一会再下去吧。”赵听雨的意思是给那对“吵架”的小情侣一点时间。
楚煜眉梢抬了抬，“干坐在里面？”
“不然呢？”赵听雨指了指车窗，“这车防窥膜都没贴，你可别乱来。”
楚煜轻笑，“我感觉你比我大胆多了，我可没想在车上。”
“你想什么呢。”赵听雨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睨他一眼，“我说的是接吻。”
这一眼，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楚煜大方迎上她的目光，“我说的是尽兴。”
他刻意压低的嗓音如同在狭小的空间内点了一把火，赵听雨按下车窗，冷风扑面而来，稍稍缓解了体内的热量。
在车里坐了几分钟，张牧打来电话，说快上菜了，让他们赶紧进去。
两人进去就看到张牧和罗熙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前者玩手机，后者喝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整个用餐期间，两人也没什么交流，赵听雨故意给他们制造交流机会，奈何张牧不接球。
饭后她提议去景区尾端的清吧玩，“听说今晚有活动，要不要去看看？”
“行啊。”张牧无所谓地道。
“可以。”罗熙也赞同。
四人都坐上楚煜的车，前往景区。
清吧今晚人很多，赵听雨路上让老板给她留了个位置。
一个半圆形的卡座，四人坐上去刚刚好。
赵听雨跟罗熙坐中间，她左边是楚煜，罗熙右边是张牧。
楚煜点了三杯果汁和一杯调酒。
张牧看着自己面前那杯橙汁，轻哂：“你给我点这玩意？”
楚煜语气理所当然，“等会你开车回去，我们坐你车。”
“叫代驾啊。”张牧把橙汁推开，招来服务员要了一瓶红酒。
楚煜欲言又止，最后终究是没说什么。
今天全场酒水打折，场子饱满。
几人聊天喝酒一直到快零点，小舞台上的大屏开始显示倒数数字。
屏幕上数字到十时，全场人跟着一起喊起来：“9-8-7……0”
倒数结束，全程欢腾起来，屏幕上出现“欢迎来到2018”的字样。
在一片欢快的氛围下，张牧突然站起身从里面走出来，“我去上个洗手间。”
楚煜注意到他脸色不是很好，想跟上去。
罗熙却先他一步站起身，“我也去。”
楚煜看着两人相继离开的背影，稍作犹豫，选择坐下来。
罗熙来到洗手间门口，没进去，而是站在外面的走廊上的等。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看向男洗手间的眼神越来越着急。
就在她想回去找楚煜的时候，终于看到缓缓从里面出来的张牧。
对方在看到她时，没什么情绪的脸上顿时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也来上洗手间？”
罗熙看着他走近，目光紧紧追随他，“你……”
在张牧要越过她往大厅走的时候，鼓起勇气揪住他外套下摆，“你是不是生病了？”
张牧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冷汗。闻言，他眸光闪了下，“可能感冒了吧，又喝了点酒——”
“你知道我不是说的感冒。”罗熙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要不要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张牧想回大厅，却感受到一股阻力，视线往下，落在揪着他衣摆的那几根纤细的手指上，“罗熙。”
罗熙固执的沉默着。
张牧拖腔带调：“玩不起啊？”
大厅这边，赵听雨还在跟楚煜因为一杯红酒讨价还价，突然接到罗熙的电话，说她和张牧要先离开。
“啊？哦，好。”赵听雨不知道他们在这十几分内发生了什么，之前话都不说一句的两人居然要一起离开。
挂了电话后，她把这个事转告给楚煜。
楚煜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和手机往门口走，“那我们也走吧。”
赵听雨跟在他身后，“你就不好奇吗？”
来到门口，楚把外套递给她，“好奇什么？”
“他们俩啊？”赵听雨穿上外套，“有点奇怪。”
“他们的事情自己会解决。”楚煜率先走出去，“你就别操心了。”
从空调房出来，冷空气迅速将人包围，赵听雨打了个哆嗦。
楚煜在她面前蹲下来，“上来。”
赵听雨一愣，“我又没喝酒。”
“你不是冷吗？”楚煜说，“抱着不冷。”
赵听雨恭敬不如从命，开心地趴上去，“好吧。”
楚煜背着她往前走，遇到第一座拱桥，他走过去。
赵听雨紧紧搂着他脖子，将脸贴在他背上，“你还要回酒店吗？要不住我们家客栈好了？”
“不合适。”楚煜偏头蹭了她，“你跟我一起回酒店。”
“哦。”赵听雨贴在他背上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跳越快，越来越响。
在楚煜背着她过了第五道拱脚后，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你干嘛老走桥上？”
“完成你的心愿。”楚煜微阖的眼里掠过一抹笑。
“什么我的心——”赵听雨话说到一半，脑子里闪过一段回忆，一段模糊的回忆。
她清了清嗓子，小声说：“你不是说我磨人么？”
楚煜悠悠反问：“要跟我翻旧账？”
“不要。”赵听雨识时务地闭上了嘴，要真翻旧账，吃亏的是她。
又步上一座拱桥，楚煜低笑了声，“也是我的心愿。
赵听雨心口一紧，抬起头，“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了？
楚煜扭头看她，“你说什么意思？”
赵听雨脑袋一点点耷拉下来，“我哪知道。”
楚煜继续往前走，“真不知道？”
赵听雨嘴角翘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
他肯定知道了。
“楚煜。”她忽地开口。
“嗯？”楚煜背着她走了这么久，气都不带喘的。
“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新年礼物？”
“不算。”赵听雨不自在地解释：“其实是欠你很久的一个礼物。”
楚煜几乎秒懂，“七夕礼物啊？”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美人关
跨年夜的市中心, 夜半还在堵车。
他们到达酒店已过凌晨两点。
“先去洗澡。”进到房间，楚煜帮她把行李箱放好，转身吩咐。
房间很大, 进门左手边是洗手间，再往里走, 左边是床，右边有沙发、办公桌和茶几, 正对着门是一整面落地窗。
窗外能看到万家灯火。
赵听雨走过去将窗帘拉上，“要不, ”她转身, 用着商量的语气说：“你先去洗？”
楚煜脱下外套, 随手丢沙发上, “行啊。”
他从衣柜里拿上换洗衣服朝浴室走，一只脚刚迈进浴室, 想起什么，上身往后仰，“一起？”
赵听雨正把行李箱放倒在地上，想从里面拿衣服，闻言连忙转过头，“不要。”
“噢。”楚煜视线有意无意地在她行李箱内掠过, “那就晚点一起好了。”
“……”赵听雨心跳如擂鼓。
本来就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紧张到无法平静, 现在被他这么一撩拨, 整个人乱成一团。
就好像她以前上舞台前的那种心悸。
楚煜洗澡没花多少时间, 他一出来, 赵听雨就抱着自己的衣服溜进了浴室。
在里面洗完澡洗完头发, 又把头发吹干, 手随意抓了几下在头顶挽了个松散丸子头。
做完这些, 她拿起一块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走出浴室。
正在沙发上意兴阑珊地玩着游戏的楚煜听到动静扭头看过来，“赵小丢。”
赵听雨紧紧揪着浴巾，“嗯？”
楚煜将手机丢茶几上，两腿闲散地曲着，“我都快睡着了。”
言外之意是你在里面待太久了。
“噢。”赵听雨赤脚站在原地，脚丫子无意识蜷缩，“我洗头发花了点时间。”
楚煜视线往下落在她脚上，“怎么不穿鞋？”
空调房内体感温度25度左右，他身穿一件纯棉黑色T恤，应该是常用做睡衣，领口松松垮垮，露出锁骨。
不知是喝了酒还是时间太晚，他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
每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和动作都像在撩人。
“穿鞋不好跳。”赵听雨原本已经在这段漫长的洗浴过程中做好了思想准备，出来看到他的那一刻，紧张去而复返。
楚煜单手撑着脑袋，低低地笑了声，“真跳啊。”
“当时不是你提的吗？”赵听雨抿了抿唇，“你要不想看就算了。”
“想啊。”楚煜视线隔空锁住她，“想很久了，只是有点不敢相信。”
大学在练功房陪她练舞，她都不好意思让自己看。
单独给他跳舞这种待遇，他以为还要等一些时日才能享受。
赵听雨往里走，“那我不都答应你了么？”
楚煜嗯了声，自上而下地扫她一眼，“你要裹着这个跳？”
赵听雨一噎，“当然不是。”
聊了几句，屋内气氛松弛下来，她心情也随之放松。
赵听雨把身上的浴巾拿下来，里面穿的是舞蹈服。
红色高腰软烟罗裙子搭配青绿色披帛，原本舞蹈服还有一件肉色打底衣，她没带过来，直接将披帛缠在手臂上。
红裙乌发，刚洗完澡的皮肤在灯下白到发光。
还没跳，楚煜就觉得嗓音发干，“你打算在哪跳？”
赵听雨指了指落地窗前的位置。
床跟落地窗之间有一块空地，是室内唯一方便跳舞的地方。
楚煜从沙发上起身来到床边坐下。
他两手撑在身后，两腿大长腿踩在地上，面对落地窗冲她抬了抬眉梢，“跳吧。”
赵听雨眼皮跳了下，“你坐这？”
“不然呢？”楚煜懒洋洋地道：“沙发离太远了。”
酒店白炽灯太亮，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无所遁形。
赵听雨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楚煜，深呼吸几次也没能缓过这阵因害羞而起的紧张。
她舔了舔唇，忽地走到床头将灯一把关掉。
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室内霎时陷入一片黑暗。
一声很轻的闷笑自床边响起：“赵小丢。”
黑暗静谧的环境下，笑声牵动的气息也尤为清晰。
缱绻又充满磁性，“看不见了。”
赵听雨揉了揉发烫的耳朵，手抬起重新去按开关，“我换个灯。”
房间内一下明，一下暗，她试了几次，终于换成一个微弱的夜灯。
这些灯在天花板或有外部物体遮挡的角落，仅透出些微偏橙色的灯光。
氛围感十足。
更重要的是，这种氛围自带安全感。
赵听雨拿过手机点开《美人关》的音乐放床头，再次来到落地窗前。她背对着楚煜，指尖捏着披帛两手交叉高举在头顶，身体摆成一个好看的曲线。
随着音乐声响起，她打开披帛，背对着跳了两个简单的动作。
转身的那瞬间，屋内灯光大亮。
赵听雨抬眼目视前方。
坐在床边的楚煜正把手从开关上收回来，重新撑在身后，“太暗了看不清。”
灯光能吞噬勇气，至少能吞噬赵听雨的勇气。
她停下来，站在原地跟楚煜对视。
那表情好似在说：你不关灯，我就不跳。
可楚煜不为所动，“我想看清你。”
对视几秒，赵听雨敛下眼睑，慢吞吞地走到床边，俯身搂住楚煜的腰。
楚煜垂眸盯着眼前的脑袋，眼里浮上几分笑意：“这是做什么？”
“关灯。”赵听雨的目的只有这一个。
“又撒娇啊。”楚煜舌尖抵了一下下颚，撑在床上的手指动了动，“这也是美人关的一部分？”
他嗓音又低又哑，听的人心口发麻。
赵听雨将脸贴在他胸口。
心道要不不跳了吧？
可她不敢提。
“去关灯吧。”楚煜终于败下阵来，“我过了不了你这关。”
目的到达，赵听雨尽量忽略他令人脸红心跳的话，起身去把灯关了，剩下夜灯。
赵听雨在心里催眠自己，就把楚煜当成一个普通的观众。
这次除了前几个动作，进入舞蹈意境之后，完全抛却了羞涩，展现出她专业的一面。
动作轻快流畅，神情娇俏。
一个用披帛轻抚手臂的动作看得楚煜眸色暗了暗。
舞蹈中段有几个走位的动作，因为地方太小，施展不开，赵听雨好几次将披帛甩到了楚煜身上。
在她一个跳转翻的动作之后，披帛又不小心甩到他脖子上，丝滑的面料从锁骨上轻轻划过，如同在心尖上划过。
楚煜想去喝水，却舍不得挪开眼。
终于等到她跳完，他抬手抓住晃在空中的披帛，轻轻一个用力，赵听雨便踉跄地倒在他怀里。
他身体放松，顺势朝后倒去。
音乐还在播放，最后一个动作没做完，赵听雨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整的有点懵。
男人清晰的下颚线就在眼前，心跳贴着她。深邃的眼里是令人无法直视的暗色。
赵听雨心跳无端加快，“还、还没跳完。”
楚煜松开披帛，指尖顺着她手臂一路往上，所到之处如电流经过，最后停在她后颈上。
稍稍往下一按，人便伏在他肩头。
楚煜偏头亲了亲她耳朵，“不是跳完了？”
赵听雨感受到什么，一动也不敢动。
楚煜似乎并不着急，有一下没一下亲着她的耳朵和脖子，“好看。”
赵听雨被他的话和动作磨得有点难受，嘴里发出细碎的嘤咛声。
楚煜的手带着跟空气截然不同的温度在后颈处游走。
或轻或重，若即若离。
过了好一会，赵听雨的声音已然染上哭腔。
楚煜捧着她的脸，将其抬起，“怎么了？”
赵听雨眼里水光氤氲，两腮绯红。
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不回话。
楚煜爱不释手地轻蹭着她的脸，目光灼灼，里面翻涌着欲/望。
喉结在赵听雨的视线里，缓慢滚动几下。
他在无声勾/引，赵听雨觉得。
而她偏偏着了他的道，偏头吻了上去。
微弱的灯光下，楚煜被她贴上的唇，扬起一抹很小的弧度。
赵听雨很少主动吻他，动作有些生疏，毫无章法，牙齿好几次咬到他。
原本任她予取予求的楚煜倏地搂住她，将两人调换了一个位置。
他抬手擦了一下赵听雨的唇，拇指指腹上立即出现一抹刺眼的红。
“赵小丢。”他笑，“你比我野多了。”
“……”赵听雨视线落在他唇上，心虚地伸手去擦，却被他抓住手按在身侧。
一个强势霸道的吻落了下来，呼吸交织在一起，铁锈的气息在口腔内扩散。
意识渐渐涣散，耳边只听到他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赵小丢。”楚煜压着嗓子喊她。
赵听雨迷迷糊糊地应：“嗯？”
楚煜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之后便含住她的唇瓣亲吻。
……
酒店的夜灯好似会变色，这会由最初的暖橙色变成更弱的淡黄色。
浅淡的灯光映出一室旖旎。
今晚她连什么时候睡着都模模糊糊。
仿佛有意识，但又想不起来具体情形。
只清楚的知道第二天是被人叫醒的。
彼时中午十二点半，楚煜坐在床边叫她起来吃饭。
赵听雨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让我再睡会。”
楚煜可没惯着她，伸手将她从被子里捞了出来，“吃完饭再睡。”
他要不想让的时候，赵听雨压根不是他对手。
不让睡，她只好闷声下床来到浴室。
楚煜也跟过来，倚在门边，“生气了？”
这个画面跟在港城那天早上如出一辙。
赵听雨看着镜子里自己锁骨下方那一个个红印，像是找到了生气的理由。转头想找他理论，目光触及到他下唇上那个明显的包时，气势顿时减弱几分，“你昨晚有点过了。”
“我不是跟你商量了么？再说，”楚煜眼皮微微抬起，“你不都受着了？”
赵听雨刻意忽视他前面那句，“那得亏我有舞蹈基础。”
楚煜抵着下颚轻笑，“嗯，你真棒。”
“……”赵听雨一把将门关上，说自己要上洗手间。
周围安静下来，脑子里没来由地想起他说的商量。
一些全然陌生的感觉、难以启齿的画面随之涌入脑海。
简直刷新了她对某些事的认知。
赵听雨也是后面才懂他那句话的意思。
他问：“我让你尽兴，你也让我尽兴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章早就写完了，没发是想等写完下一个剧情一起发（因为这章纯腻歪）。然而下一个剧情还没写完。预告一下，还有大概两章正文完结。抱歉，这几天经常请假是因为在修改前面的BUG，有读者说章节被我改的错乱了，所以回去修改了一下。
第59章 “走吧，带我回家。”
楚煜过完元旦就要回港城, 按照之前的计划，他今天要去一趟枫溪镇正式拜访一下赵爸赵妈。
赵听雨饭后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探口风，这才得知爸爸今天加班, 她也在客栈忙活，今天家里没人。
楚煜公司年底忙, 这次过去，再回来就是春节。
两人商量着决定年后再去拜访。
赵听雨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时间越久，镇上的人对那件事的记忆会慢慢淡去。
关注度降低, 也不会有人再造谣。她爸妈听不到那些谣言, 就不会对楚煜心存芥蒂。
可赵听雨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们家今年早就说好要回乡下爷爷奶奶家过年。
按照惯例, 一般回乡下过年，他们得正月初三才回来。
那楚煜要怎么办？
他一个人, 又没有住处。
家家户户都在团圆的时候，他要一个人待在酒店吗？
临近除夕，赵听雨一天比一天郁闷。她没法让爸妈不回乡下，这样爸妈要重新准备很多东西，也将打乱爷爷奶奶的计划。
她试着旁敲侧击问楚煜愿不愿意来她家过年，如果他愿意, 她会想办法说服爸妈。
她相信爸爸妈妈应该不会不欢迎。
可楚煜说不合适。
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来到今年的最后一天工作日。
这天下午, 天空竟飘起雪花。
赵爸爸怕雪下一整晚, 第二天路不好走, 便把原定第二天回乡下的行程提到了今天傍晚。
赵听雨下了班直接坐上爸爸来接她的车一起回了乡下, 跟晚上降落在海东国际机场的楚煜完美错过。
夜里, 外面雪越下越大, 躺在床上还能听到雪落在树上的沙沙声。
赵听雨躺在床上给楚煜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一会才被接起，“吃完饭了？”
“早吃完了。”赵听雨说，“都打算睡觉了。”
乡下都睡得早，何况今天下雪，外面太冷，不想溜达。
窗外倒是能听到小孩的嬉戏打闹声，南方的孩子对雪毫无抵抗力。
换做是以前，赵听雨可能也会加入他们的行列。但经历过那次受伤，她变得很怕冷。
“睡这么早？”入耳声线微沉，带了点水汽，隐约还听到些微水声。
赵听雨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你在洗澡啊？”
楚煜懒散地笑了声，“听出来了？”
“……”赵听雨虽然怕冷，却不喜欢把窗户关严实，总是要留出一条缝，窗帘半敞。
玻璃因为室内外温差凝结了一层白色的水雾，从里面看出去，视线朦朦胧胧。
结合听筒里的水声，眼前突然叠加进来一个画面，多出来一道模糊的人影。
且画面越来越清晰，男人仰着头，喉结轮廓吐出，水珠顺着壁垒分明的肌肉线条往下……
很快又乱入了一些其他的画面，赵听雨甩甩头，试图把这些画面甩出去，“你洗澡接什么电话啊？”
她尾音有点飘。
楚煜混合着水汽的嗓音微微泛哑，“你刚在想什么？”
“轰”的一下，窗外炸开了一朵烟花。
赵听雨被炸得满脸通红，“没啊。”
楚煜低低的笑。
比恶劣逗她还要令人发窘。
赵听雨清了清嗓子，转入正题，“你明天怎么过？”
她想了个办法，“要不我明天吃完午饭，开我爸的车去市里陪你，晚上再赶回来。”
这种热闹的日子，她真不愿意楚煜一个人过。
“下雪了。”楚煜懒懒地提醒。
“我知道啊。”赵听雨说，“我们来的时候就下了。”
“路不好走，特别是乡下的路。”楚煜知道赵听雨考了驾照之后没开过几次车，为了不让她担心，他说明天会去姑姑家过年。
“真的啊。”赵听雨心里放松下来，声音也跟着软下来，“那你到时候要给我拍照片。”
她知道楚煜的姑姑对他好，也知道对方要是知道楚煜回了海东肯定会叫他一起过年。
但楚煜这个人，在乎这些，也不想麻烦别人，他宁愿一个人待着。
换做是平时，赵听雨会很尊重他的意愿。
但过年不一样啊，她又不是没见过他落寞的样子。
得到肯定答复，赵听雨安心结束通话催他快去洗澡。
海东市2018年的第一场大雪来的很猛，雪从前天下午下到第二天晚上还没停。
除夕这天，漫天飞雪。
这种情况很有过年的氛围，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围在圆桌前，吹着空调，吃着热乎乎的饭菜。
赵听雨家是爷爷奶奶做饭，晚饭吃的有点迟。她饭前就收到楚煜发来的跟他姑姑一起吃团圆饭的照片。
她对着满桌还没动过的菜拍了张照片给楚煜发过去。
等人坐齐，刚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刷”的一下，头顶的灯灭了，餐厅陷入了黑暗。
集体安静一秒，紧接着是座椅摩擦地面的声音以及七嘴八舌的人声。
“怎么回事？”
“是不是保险丝坏了？”
“派个人去看看？”
赵爸爸被派去看保险丝有没有断，奶奶走出大门跟隔壁的邻居吆喝，问他们家有没有停电。
隔壁邻居还没出来人，马路对面的邻居打开门回了句：“停了，都停了。”
不多时，这一片房子的人几乎都走了出来，谈论突然停电的原因。
经过一番询问，最后从别人那得知原因是大雪压断了电线。
村上已经报修，大过年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
赵听雨一家回到餐厅继续吃饭，他们把餐厅窗帘拉开。外面的雪色透进来一些微弱的光，加上奶奶的手电筒和两个手机，一顿饭吃的还算有滋有味。
饭后活动多少还是受到了影响。外面下着雪，里面一片漆黑。
这年头没几个人家里备蜡烛和手电筒。
据说电线被压断不止一根，一时半会修不好。
手机也需要充电，赵听雨晚上用餐期间一直开着手电筒，这会电量严重不足，估计过不久就要自动关机了。
她穿着白色宽松羽绒服，裹着厚厚的围巾，站在前坪看外面的小孩打雪仗。
手机屏幕上是跟楚煜的微信对话框。
她跟对方说了这里停电的事，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要是我等会没回你，就是手机没电了。】
CY：【嗯，给我发个你的地址。】
赵听雨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却是乖乖发了过去：【你要地址干什么？过来看我吗？】
CY：【想我过去吗？】
当然想啊。
她每天都在期待初三快点到来。
可是……
赵听雨看着蜿蜒的、被白雪覆盖的小路，叹口气回复：【算了。你知道的，路不好走】
楚煜没再多说，只让她留点电以防万一。
从六点半到八点半，停电已经过去两小时。
屋内又冷又暗，春晚没法看，麻将没法打。
周围的邻居都逗留在外面放烟花、打雪仗、堆雪人。
赵听雨跟几个小朋友把家里的烟花放完便回了房间。
奶奶给她准备的房间在二楼，她脱掉羽绒服打算钻进被子里。
就在这时，放在床头的手机亮了一瞬。
楚煜给她发来一条消息，她点开，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几个小孩围在一起堆雪人，背景有些熟悉，特别是边上的房屋。
赵听雨目光一顿。
这不是她奶奶家吗？
她呼吸漏了半拍，盯着手机看了几秒，后知后觉跑到窗前。
果然，斜对面一颗树下挺着一辆银灰色小车，小车上面覆盖了一层白色积雪。
赵听雨打开窗户，不畏铺面而来的冷空气，目光落在驾驶座那个模糊的身影上。
隔得远，看不清对方表情，只是到他低头在看手机。
似有所感，他忽地抬起眼皮看过来。
两人隔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在冬夜里对视。
赵听雨看到他侧头，嘴角弯了下。
她压下激动的心情，转身就往外跑。手里的手机嗡嗡响，楚煜给她打来电话，她边接起边下楼。
电话那头是跟她截然不同的从容语气，“记得穿外套。”
赵听雨脚步蓦地停住，“哦。”
她挂断电话，重新跑回房间穿上羽绒服。
楼下客厅，一群大人在围着一个火炉烤火。
见她下来，目光齐齐转向她。
“我出去一下。”赵听雨脚步不停，如同一阵风一般从几人面前闪过。
跑到小车前，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上去，动作一气呵成。
“你怎么来了？”赵听雨身上还裹着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说话间打了个哆嗦，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来看看你。”楚煜靠在椅背上，侧目看过来，“可有些小姑娘连正面都不给我看。”
“……”赵听雨刚坐下的同时看了一眼他，这一眼就让她心里那些不听话的小鹿安分下来。
对视不过一秒，又开始疯狂地往外撞。
他们也谈了这么久，什么亲密的事情也有了。
每次见面还是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你，”她定了定神，转头面向他，不知道说什么，视线落在他身上单薄的黑色牛仔外套上，轻声问：“冷不冷啊？”
“不冷。”楚煜伸手穿过发丝捏了捏赵听雨的耳垂，挑眉感叹，“怎么这么烫？”
“因为你开了空调啊。”赵听雨往边上躲了下。
“哦。”楚煜眼里浮上淡淡笑意，“还没来电？”
“没。”赵听雨眉心拧了下，“说明天都不一定能修好。”
楚煜转身从后座拎过来一个袋子，“我给你们带了点东西。”
赵听雨看到里面的东西，她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你管这叫一点？”
她把“一点”这两个字咬的很重。
楚煜无所谓地笑笑，“拿进去吧。”
他买了好几个应急手电筒，很多盒蜡烛，还有几个充电宝。
赵听雨拎过袋子，走之前犹豫地开口：“你现在就走吗？”
“再坐会。”楚煜帮她把羽绒服帽子戴在头上，“去吧，等你。”
“好。”赵听雨开心地下车，把他买来的东西带回家里。
客厅里的几个大人看到这些，脸上露出一致的惊讶。
赵爸爸：“你哪买来的啊？”
大伯：“前面小卖部不是关门了吗？”
爷爷：“小卖部哪有这些买啊。”
奶奶：“买这么多蜡烛，怎么用的完。”
赵听雨站在客厅中央，手揪着衣摆，欲言又止。
赵妈妈似乎猜到什么，“小楚来了？”
赵听雨眸光闪了下，老老实实点了个头。
奶奶正从塑料袋里拿出蜡烛，闻言停下动作，抬头看过来，“谁？小楚是谁？”
“我男朋友。”赵听雨小声回。
不同于爸爸妈妈冷静的态度，爷爷奶奶听完给高兴坏了。尤其是赵奶奶，放下蜡烛擦擦手就要往外走，“在哪，这么冷的天怎么不请人进来啊？”
“奶奶！”赵听雨连忙拦住她，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赵妈妈，“他等会就走，过两天会去我家。”
爷爷奶奶都是很开明的人，看她态度就知道，小伙子今天没准备进门。
她虽然不在意一些礼数方面的问题，但也不好给别人压力。
“我去送送他。”赵听雨丢下这句话，再次出了门。
赵爷爷看着孙女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转头问赵爸，“怎么回事？你们对那孩子有什么意见？”
爷爷平时话少，心思却细腻的很。
他没错过赵听雨刚刚下意识看向她妈妈的动作，这才有了这个猜测。
妈妈和伯母在点蜡烛，五六只蜡烛点起来，带来一室温馨烛光。
赵爸爸在跟爷爷说楚煜的情况。
赵妈妈拿出一个充电宝给手机充电，偶尔补充一句。
“原来是老街那孩子，我们也听说过。”赵爷爷眉间微蹙，“我以前跟他爸打过两次交道，他爸不是什么好东西。法医都判断他是饮酒过量导致的猝死，那些人还传这孩子弑父，这不纯属谣言吗！”
赵爷爷相信法律，从不信这种传言。他只关心一件事：“他对听听怎么样？”
“那没的话说。”赵妈妈接下话，把赵听雨受伤那段时间楚煜做的一些事情以及他们感情经历简单地叙述一遍。
“那就没问题啊。”赵爷爷叹息一声，“我们听听比较单纯，他正好心性成熟，能照顾她包容她，这样男朋友难得找。”
“你看他买这些过来就知道是个细心又懂事的孩子。”赵奶奶点完蜡烛拎着袋子往外走，“这么多蜡烛我们用不完，我去给邻居们送点。”
外面的雪还在下。
楚煜银灰色小车的挡风玻璃上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车内，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狭小的空间内，气氛轻松又和谐。
一阵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一方和谐。
赵听雨看了眼手机屏幕，“我妈打电话来了，可能叫我有事，你等会等会开车小心点，到了给我发消息。”
楚煜低低地嗯了声。
赵听雨接起电话，手搭在门把上，“妈。”
“小楚呢？”赵妈妈问。
赵听雨收回门把上的手，视线转向楚煜，“在这呢？”
“你们在外面？他开车来的？”赵妈妈连续问了两个问题。
“对。”赵听雨舔舔唇，“怎么了？”
“悄悄话说完了就把人带进来。”赵妈妈嗓音带笑，“坐外面不冷啊？”
赵听雨眨了眨眼睛，“他要回去了。”
“这么晚又下这么大雪回去不安全。”赵妈妈说，“今晚就在这住，他要有事，明天白天再走。”
“噢，我问问。”赵听雨捂着听筒，悄声告诉楚煜：“我妈妈让你留下来过夜。”
楚煜摇摇头，“不用了，我初三去。”
他觉得今天年三十，贸然上门打扰不好。
赵听雨把他的想法转告给妈妈。
“你让小楚听电话。”赵妈妈吩咐。
赵听雨犹豫了一秒，把手机递给楚煜，“我妈妈想跟你说话。”
楚煜淡定地接过手机贴在耳边，“阿姨好。”
赵妈妈温柔又客气地应了一声，“都到门外了，怎么不进来坐？”
楚煜说就是过来送点东西给赵听雨，送完就走。
“这种天气，阿姨不放心你开车回去。”赵妈妈笑了声，“我都好久没见过你了，听听的爷爷奶奶也想见你，进来喝杯茶吧？”
楚煜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好。”
他把挂掉的电话递给赵听雨，“走吧，带我回家。”
赵听雨眉眼染上浅浅笑意，“好啊。”
来这里的确是意外之举，没想过进门，
楚煜并不是没有准备，后备箱一早就备好了给她家人的礼物。
客厅内烛火通明。
楚煜拎着两手礼物跟在赵听雨身后走进去。
原本围在火炉边的几个大人都挪到了沙发上，一个个笑容满面。
“他叫楚煜。”赵听雨站在茶几前给他们做解释，“这是我爷爷奶奶……”
互相打完招呼，奶奶招呼楚煜坐下，“小伙子长得可真好。”
伯父伯母也在那夸他长得帅。
爷爷说谢谢他带来这些东西，之后开始问他工作情况。
楚煜淡笑着跟他们交流，礼貌又从容。
此时，有两个邻居上门给赵奶奶送吃的，以表示对她送蜡烛的感谢。
“听听现如今跳舞收入不错嘛。”其中有个阿姨嗓门很大，“听我儿子说你外面那辆车要将近一百万。”
“哪里有一百万的车啊。”赵妈妈失笑，“就他爸开了好几年的那小破车才十多万。”
“那辆银色的啊，不是你们家的吗？”阿姨说话间目光停在楚煜身上，“这是来客人了？”
赵奶奶笑着回：“这是我们听听男朋友，你说的那辆车应该就是他的，蜡烛也是他买来的。”
“是嘛。”两位阿姨连同赵奶奶又把楚煜夸了一番。
还说两人很配，说赵听雨爸妈命好，女儿这么优秀，找个男朋友也这么优秀。
赵妈妈听着嘴巴都没合拢过。
邻居走后，赵爷爷继续拉着楚煜聊天。
差不多了解完他的情况，一群人觉得无聊，又点了几支蜡烛，开始打扑克。
以往除夕这天在爷爷奶奶家过，大家都要守岁，爷爷奶奶会坚持到天亮，赵听雨吃完夜宵，再待一会就会上去睡。
快到零点，奶奶和妈妈去厨房准备夜宵。
夜宵很简单，主食是水饺，再来几个菜。
赵听雨吃了一个，楚煜不知道是胃口好还是为了给面子吃了一碗。
晚餐因为没灯，家里几位男士喝酒没到位，正好赵妈妈又做了几单下酒菜，这会见楚煜在，大伯提议喝点酒。
楚煜自然不会拒绝。
赵听雨吃完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妈妈和伯母陪奶奶上楼整理房间和床铺。
大概过了半小时，赵听雨听到餐厅方向有人叫她。
她抬头，“啊？”
赵爸爸朝她招招手，说楚煜喝醉了，让她带他上楼休息。
楚煜喝醉了？
赵听雨放下手机将信将疑?璍地走过去，橙黄的烛光下，楚煜单手撑着在额前，手挡住大半脸，神情看不真切。
“楚煜。”赵听雨用手戳了戳他肩膀。
“嗯？”楚煜仰头，眸色不如刚刚清明。
“去吧，跟听听上去休息。”赵爸爸开口。
“好。”楚煜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不好意思叔叔，下次再陪你们喝。”
“没事没事，你还可以，喝了这么多。”大伯说。
赵听雨挽着他上楼，按照奶奶的安排，把他带到她对面那间房。
楚煜走到床边就往后一趟，陷在被褥里。
赵听雨站在床边站了几秒，而后爬上去，半跪在他身侧，撑着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真喝醉了？”
楚煜微微睁开眼，嗓音里尽是散漫：“不信啊？”
“也不是。”赵听雨歪着脑袋，伸手碰了碰他浓密的眉毛，“就是感觉你酒量很好。”
“我没喝过白酒。”楚煜拉下她的手，放在手心把玩，“刚喝的有点急。”
“那你别喝这么多啊。”赵听雨说，“他们又不会介意。”
“没事。”楚煜将她拉下来抱在怀里，“我高兴。”
赵听雨大概能理解他为什么高兴，因为她也有跟他一样的心情。
房间内烛火摇曳，光线缱绻。
赵听雨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她跟楚煜已经调换了一个位置。
视线变暗，火热的鼻息越来越近，赵听雨紧紧揪着他的衣襟，温吞地道：“我妈他们在外面。”
“亲一下。”楚煜说话间带着浅浅的气息，说完含住她唇瓣吮了下。
“再一下。”他嗓音沙哑，话落又吻了一下。
他捧着她的脸，爱不释手地吻了好几下，最后终于放开她往边上一倒，躺在了她旁边。
赵听雨扭头看过去，视线里，楚煜将手背搭在眼睛上方，胸腔起伏有点大。
唇光映出他唇上那抹水光。
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
赵听雨移开视线，爬起来，“你这间房里面有浴室，左边是热水，里面准备了新毛巾。”
楚煜一动不动地嗯了声。
“衣服你就穿自己的吧。”赵听雨解释，“我觉得我拿我爸的给你穿也不会合适。”
楚煜又嗯了声。
“那我走了？”赵听雨起身。
“好。”楚煜还是没动。
他应该是真的喝多了。
赵听雨视线在他脸上停留几秒，随即走了出去。
前后不过十分钟，她又敲门走了进来。
她以为楚煜会还躺在床上，听到浴室传来水声才知道他在洗澡。
等了几分钟，穿戴整齐的楚煜从里面走出来，见到她，懒洋洋地哼笑一声，“进我房间这么随便？”
“我给你送蜂蜜水。”赵听雨把手里端着的白瓷杯递过去，“我妈让我拿给你的。”
“谢谢。”楚煜接过来一口闷。
他头发湿漉漉，有水珠流下来，借助他仰头喝水的姿势顺着喉结滑下，没入他松垮的领口。
赵听雨接下他的杯子虚指了下他的头发，“你不用擦干吗？”
“一会就干了。”楚煜曲着腿靠坐在床头，抬手揉了揉额角，“你们家这酒还挺烈。”
“那可不。”赵听雨桃花眼弯成一弯月，烛光在里面跳动，“我爷爷把珍藏的最好的酒都拿出来招待你了。”
楚煜放下手，搭在膝盖上笑着回望她。
赵听雨被他看的不自在，清了清嗓子，从口袋里拿出两个红包，分了一个给他，“这个是给你的。”
楚煜没接：“给我做什么？”
“我奶奶给的压岁钱啊。”赵听雨拉过他的手直接塞里面，“我跟你一人一个。”
楚煜轻笑：“这么大了还有压岁钱？”
“我每年都有。”赵听雨晃了晃手里的红包，“我奶奶说结了婚之后就没了。”
楚煜捏着手上这个红包，不确定地问：“我也有？”
“是啊。”赵听雨开玩笑地道：“你沾了我的光。”
“嗯。”楚煜嗓音轻缓，“我一直都在沾你的光。”
不然，我哪里有光？
“蹦”的一声，一朵五彩缤纷的烟花在窗外绽开来。
白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室内亮了一瞬。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烟火声。
赵听雨仰头看向外面，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楚煜定定的看着她的侧脸，“赵小丢。”
微弱的烛光下，小姑娘白皙的脸上绒毛依稀可见，有几缕碎发胡乱的落在颊边。
赵听雨回头看他，“嗯？”
烛火摇曳，两人落下墙上的影子也随之晃动。
楚煜伸手将她的碎发拨理了理，“你奶奶以后不给你压岁钱了，我给你。”
赵听雨脸上的笑意不减：“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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