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喽喽团在一起急得抓耳挠腮。
“兄弟们。”一个家伙忽然叫了起来，“赶快去请闵副局长，他救过郑局长性命，是换帖拜把子兄弟，头儿一向敬重倚靠他，对他言听计从。他一出面，包管把头儿整治得服服贴贴的，咱们也跟着少受些活罪。”
“你个屁、屁话。”旁边家伙结结巴巴喷着吐沫道，“要是闵、闵副局长在局里，我、我、我早就去请他了……他在外面有、有事，还没回、回局里呐。”
“不得了不得了。”另一个家伙浑身一哆嗦，“头儿又在里面摔东西骂娘了。”
“还骂咱们都死光了呐。”
“快躲起来呀。”
“往哪儿躲哇？”
“你去应付一下。”
“屁话，你为啥不去。”
“哎哟喂，今儿咱们几个要倒大霉遭大殃了。”
……
正吵吵时，就听一个声音笑骂道：“你们几个兔崽子不去好好当差干活，鬼鬼祟祟的躲在这儿干啥哪？”
几个人闻声回过头，一起欢呼雀跃起来。
来人正是留着两撇八字胡的警察局副局长闵英杰。
“闵副局、局长，不得了。”那个结巴冲他说，“局长大人正在办公室里面大展神、神、神威呢。”
“滚滚滚。”闵英杰伸腿朝几个家伙分别恶狠狠踢了一脚，“老子看着你们幸灾乐祸的怂相就头疼，滚滚滚，统统给老子滚得远远的。”
几个家伙虽然挨了踢，却高兴得要死要活的，抬腿走人。
闵英杰冲着他们背后叫道：“都给老子看好了，不要让外人进来。”
“晓得啦。”几个家伙乐呵呵一起滚走了。
这边郑天成胡乱闹了一通，捞不着人出气，便往椅子上一躺，双眼朝着天花板干瞪着，腮帮子一鼔一鼓地来回抽着风，听到有人进来，嘟嘟囔囔骂道：“他娘的，来给老子倒杯茶。”
闵英杰嘿嘿一笑，也不讲话，倒了杯水端到他近前。
郑天成一见是他，懒懒地道：“是老二呀。”
闵英杰把茶杯放到他面前桌上：“来，喝口水。”
然后拿起翻倒在地的椅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郑天成端起茶杯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嘴里嚷嚷道：“他娘的小鬼子，老子自从背上骂名当了汉奸，到处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处处为他们着想，天天为他们卖命，时时讨他们欢心，招来的却是白眼、甚至是骂是打，真他娘的窝囊。”
闵英杰一乐：“大哥，
小弟早就讲过，汉奸不好当哦。”
郑天成点点头：“唉……”
闵英杰跟着道：“看来大哥又在日本人那儿受了不小的气了，说不准还挨了打？”
“他娘的。”郑天成委屈得不行，“老二，这苦日子啥时候能熬到头哟。”
闵英杰撇撇嘴：“这个简单，好办。”
郑天成往前凑了凑：“怎地简单？怎地好办？”
“大哥。”闵英杰拿眼睛直勾勾对着他，“我早就正经八百劝过你，让你领着局里一千多号弟兄们反水，然后冲去宪兵司令部，小弟打头阵，和日本人扎扎实实干上一仗，杀它个人仰马翻鬼哭狼嚎，然后带着横田石原老鬼子头颅去投奔共产党新四军，就不用受这份活罪了。”
“这倒是个办法。”郑天成咂着嘴，“可是共产党新四军能让老子活得这般花天酒地、这般快快活活、这般自由自在吗？”
“恐怕不能。”闵英杰摇摇头，“我听说共产党新四军打鬼子虽然是一把好手，但他们生活条件艰苦，非常的清贫，而且纪律也很严明，不准拿群众一针一线、更不准赌吃嫖谣抽大烟的。”
“不行不行，老子受不了。”郑天成晃着脑袋，“那就不用忙活了。”
“大哥。”闵英杰劝他，“可是人家活得自在，脸上也有尊严，更不用像咱们背着汉奸的骂名，整天给日本人当龟孙子、当哈巴狗呀。”
“老二，自在尊严可不能当饭吃。”郑天成的脑袋仍然在晃悠着，“嘿嘿他娘的，只要有肉吃、有酒喝、有钱耍、有女人陪着，受点小气也无妨。”
“大哥。”闵英杰又劝他，“听说国民党那边有吃有喝有穿有用，咱不如投靠他们去？”
“不行不行。”郑天成头晃得更凶了，“那狗日的蒋秃头只认亲生不识后娘养的，咱们要是一过去，肯定被推到前线当炮灰，不干不干。”
闵英杰再劝他：“要不然，咱们占山为王，自立门户，图个快活。”
“快活个屁。”郑天成嚷嚷道，“老二呀，现在占山为王自立门户的多了去了，可老百姓的东西都快被日本人抢光了，到哪里找吃、找喝、找穿、找用的去？”
闵英杰便道：“你既是自堕落，还气啥气？”
“他娘的。”郑天成挥挥手，“老子讲不过你，不说了不说了。”
闵英杰哈哈大笑。
郑天成叹了口气，顿了顿问：“我说老二，你手里那件通共的案子办得咋样了？”
“哎唷喂。”闵英杰赶紧捂住他嘴，气呼呼道，“我的个局长大哥，小弟早就提醒过你，那不是件通共的案子，你怎么还敢胡说八道？要是让日本人晓得，又没好果子吃。”
郑天成伸手推开他，摸着脑袋问：“你说，哪
到底是件啥案子？”
闵英杰慢悠悠回道：“经兄弟我充分调查，那就是一般的走私案。”
“老二。”郑天成身子向前挺了挺，“你是早早提醒过我，但后来老子定下神来，稍稍一分析，那家伙暗地里釆购的物资都是违禁物品，而且准备运往的地方又是新四军根据地，是典型的通共案子，是他娘标准的大案要案重案，是咱们在日本人面前伸长脖子、瞪大眼睛、挺直腰杆、邀功请赏的好机会，可不能马马虎虎糊糊涂涂当成是一般的走私案了结。若是叫顾长顺那狗娘养的闻到了气味，到日本人那里告老子的刁状瞎状，你我兄弟二人的脑袋都得掉呀。”
“别别别。”闵英杰起身把门关上，“我说大哥，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个特别坏的臭毛病，遇上屁大一点点事，便沉不住气，也不从脑子里滤滤，立马吹胡子瞪眼胡乱嚷嚷，嚷嚷个啥呀？”
“他娘的。”郑天成有些冒火，“老子在自己家里也不能大声讲话？”
闵英杰咧咧嘴：“隔墙有耳嘛。”
“谁狗日的敢？”郑天成一下跳了起来，“他娘的，老子一枪崩了他。”
闵英杰把门打开：“来来来，你把个驴嗓子再放大一些。”
郑天成被他逗乐了：“闹啥子闹？”
跟着努努嘴：“关门关门。”
闵英杰两眼盯着他：“不叫啦？”
郑天成摆摆手：“关门唦。”
“这还差不多。”闵英杰把门关上，回到他面前重新坐下，嘿嘿地道，“大哥，有理不在声高，就你这副破锣，迟早要吃大亏、要倒大霉。”
“算你有理、算你有理。”郑天成撇撇嘴，“行了吧？”
“大哥，你这是啥话？”闵英杰两眼一瞪，“老二我刚才讲的，本身就是有理嘛。”
“好好好，你有理。”郑天成嘿嘿一笑，又将身子凑过来，低声说，“我说老二，你把这件共党案子办牢坐实，咱兄弟俩在皇军那儿就飞黄腾达了。”
“拉倒吧大哥。”闵英杰将他一推，“飞黄腾达个屁。”
郑天成怔了怔：“你啥意思？”
闵英杰把身子往后一仰：“你别冲我吹胡子瞪眼好不好？兄弟我好害怕。”
“放你的狗臭屁。”郑天成伸手挠了他一把，“别藏着掖着，快讲唦。”
“大哥。”闵英杰打着哈哈说，“有个位置，你要是能做上去，倒真的飞黄腾达了，只是兄弟怕您老人家不肯坐、不敢坐、也坐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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